《反派师兄要逆天》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穿越 “你是谁?………这是哪?” 眼前只除了能看见一白衣男子,其余视野均是白茫茫一片。季光年记得,她前一秒还躺在家里的大床上的。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白衣男子向她微微一笑,右手一扬,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屏幕框。 “这…”待看清屏幕框中的文字,她已是惊得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正是我之前写在此去成殇网站的问卷问答。” 说到这问卷问答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她无意中点进一个名为此去成殇的小说网站,正因为网站里只有一本小说而感到奇怪的时候。发现网站上还推了一个活动,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本<此去成殇>看完,并通过网站问卷问答,就有机会获得外出旅行免费游的机会。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动,天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更何况她从来都是中奖绝缘体。 但是她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点开了那部小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熬了三天三晚,又答了问卷问答后最终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季光年压下自己的不安打量起眼前之人。 长发如墨,袍服雪白,身形修长立于前侧,看似温和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气质。 气场强大的人该是容貌也不会差到哪去,只可惜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你是神仙?” 清剡看着眼前之人,在未知的环境下还能临危不乱,应付自如,分得清自己的处境,虽说有些犯傻,却能利用一己之短掩己锋芒。是个大智若愚的好苗子。 “小姑娘眼力不错,就你了!” 温润的嗓音传来。 “什么?”季光年不明所以。 “神族,清剡” “竟真的有神仙?” 看着对面小姑娘满脸的震惊,清剡不紧不慢说到“你是第一个看完<此去成殇>的人,本神觉你问卷回答实是有趣,故而你很是荣幸的被选中成为此世界的参与者。” “大神,不是说好的外出旅行免费游吗?怎么变成此去成殇的参与者了?”再说,哪里有趣了?看到最后她实在是累得将要昏死过去,问卷都没仔细看,清一色的打了不知道上去。什么被选中?神的决定就那么随便的吗? “没错啊!我只是换了个说法。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游戏。”清剡淡笑,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 这怎么能一样,完全是偷换了实质概念嘛!“那我把这个名额让给第二名吧!”季光年堆笑,暗道还是客气些的好,人家是神。 “神的决定,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再则,与其说是本上神选的你,倒不如说是天道选的你!” 灵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世界,想要干扰到那的人并将其带走,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他等了一千多年才接通一个人类的空间联系,岂料竟是被这小姑娘意外地切了进来。只能说,这姑娘的机缘命数如此。 瞎扯,就是想坑她! <此去成殇>听名字便知是个悲剧的故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剧情太过复杂,简单地说来就是: 男主陆风和在灵木峰域救下云渺宗弟子陌星离,本是拿他当弟弟对待,奈何这个弟弟却对其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而男主并非断袖,爱上了飞机失事穿越到修真世界的现代女孩苗若。然后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 只是,在这部小说中反派更是技高一筹,沦为魔族之君的陌星离借故杀了苗若后,陆风和报仇不成还被陌星离囚禁起来做了魔族的君后。 陆风和堂堂九尺男儿怎堪忍受这般侮辱,更何况所爱之人已死他也是悲痛欲绝。趁着陌星离不备,终于找到机会自杀成功。 男女主角都死了,本以为这部小说也就完了,但是,并没有。这部小说是以反派的视觉结束的。 陆风和死后,执念很深的陌星离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爱与恨。他不明白自己对陆风和那么好,陆风和为什么要抛弃他喜欢别人。他不是喜欢女子吗?那他就杀便世间女子。 只是纵使杀再多的女子,也填补不了陌星离内心的空洞。于是最终他也自杀了。 所以这部小说的男女主角都死了。而活到最后的反派也自杀了。整个世界成为了修罗战场。 真真验证了那句: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还要杀我的女人。 她当时看完还不忘吐槽,这结局未免也太惨了,作者是和读者有仇还是太过愤世。 这么惨的结局,她可不认为选中她就是为了让她免费游异世这么简单。不行不行,越想越惶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不感兴趣,告辞!”季光年双手抱拳,转身就走。 清剡并没有阻拦她,还发出一声嗤笑,‘’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拒绝?‘’ 听了这话,季光年心下一顿,强压下那丝慌乱转了身,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嗤笑之人,“你和我说实话我现在究竟在哪?” “修真大陆。”清剡的声音不疾不徐。 “你什么时候把我弄来这儿的?我怎么回去?”她相当抓狂。 “你昏睡后,我便将你的意识引入了修真大陆。” “昏睡?也就是说我二十一世纪的肉体还活着?”季光年抓住问题所在。 “与其想着拒绝我倒不如及早进入这个世界。而且修真大陆一百年是异世十年的时间。” “你这是强买强卖!”季光年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不客气地瞪着眼前之人。 “那么现在有兴趣了解一下如何个强买强卖法了吗?” 看着清剡那不失风度的微笑,季光年最终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清剡接着说道,“这故事的后来,陌星离几乎将世间的女子杀尽后他也自杀了,整个世界犹如修罗战场尸体遍及,之后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世界一点一点的瓦解坍塌。” 清剡停顿了一下,看向季光年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因此,你的任务就是溯本清源,防止世界坍塌。” 那么严肃的眼神,不是她一介凡人能够承受的啊。压力好大怎么办!感叹完,她突然抓住了一个问题所在,“等等,不是坍塌了吗?” “这些都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制止,结局就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清剡解释到。 搞了半天是未来发生的事,未雨绸缪啊!世界坍塌的原因无非因陌星离而起,随便找个厉害的人将他杀了不就完事了。 “不要动歪脑筋,此世界的人都受天道制约,还有陌星离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杀?” “这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 顿了两秒,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如乍毛的小猫般跳了起来,指着眼前之人,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你在我识海中,不然,我怎的把你带到这世界。”他像是在看白痴,“此世界自有其规则可循。本神因由不能参与,以下几点你且记得。” “什么?” “其一、这世界受天道影响,对于自己的身份你必须要保密,不能将你知道的告知于此世界之人。 其二、保证陆风和与苗若的生命安全, 其三、保证陌星离的生命安全, 其四、活着坚持以上三点。‘’ “要是失败呢?”季光年问道。 “失败者是没有好下场的。”清剡勾了勾唇。 “没有好下场是……” “直接被抹杀。” 季光年欲哭无泪,男女主尚有主角光环,作为路人丁的她凭什么男女主死了她就要被抹杀,凭什么反派死了她也要被抹杀,她不过是个异世人! 好歹给她个期限。修真大陆一百年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十年。她的青春不会就这么葬送在这儿了吧。 “总之能遵循以上几点,这个世界就不会坍塌。”清剡随手扔过来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坠。 “这小坠子有什么用?”季光年抬手摇晃了几下。 “琉璃坠被灌满之时,你也就自由了。那些规则,你不再需要遵循。你只管拿着它使劲摇十下本神就会出现,那时,我会满足你一个要求。包括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季光年瞬间精神起来,“那个,不知大神给我安排的什么身份?修仙二代?白富美?天赋异禀的旷世奇才?我为了拯救世界而来,你不能亏待我。在外貌上一定要美!” “你确定是来拯救世界,而不是选美?”清剡有些好笑。 我一个中学教师,暑假都没过完,你居然让我去拯救世界?那我宁愿去选美!选丑也行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随后想到这是大神的识海,她已经没有心里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遐想。 女孩家家的谁不希望自己貌美如花,修仙世界帅哥美女云集,长得美还能扮丑,长得丑就真的是丑了。只是随后她转念一想,却改变了主意,“我也不要求别的,你就赐我天赋异禀旷世奇才就好。拜托拜托!” 对于她故作的可怜,清剡直接无视掉了,“貌美如花是吧!” “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清剡已是挥手将她打入一人体中。 第二章 云台一 睁开眼的那瞬,她有些愣神。胸口的痛意伴随着清醒席卷而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向疼痛的地方捂去,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这是哪?云台? 只一瞬,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已是充斥着大脑。 季光年,十八岁,火木水三灵根,资质中等偏下。修仙世家中,擅以乐致敌及辅助修炼的世家大族,弦月宫少宫主。父亲失踪,母亲也在其五岁时陨落。性格软弱不堪,生活被受欺负。还有一个定了亲却恨不得他死的娇蛮未婚妻。 十五岁那年,临祖父闭关之际,将他送往修仙门派中唯一一个没有年龄限制,只五年一次开宗收徒的名门大宗云渺宗,拜师磨炼。 …… 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云渺宗外门弟子。 大致回忆了一下原主信息的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后暗暗神伤。 什么弦月宫少宫主,根本名不符实,下人都比他过得好。 什么磨炼拜师,不过是借此架空他弦月宫少宗主的职权。 这少宫主的身份根本就是个摆设,哦不,连摆设都不是。不然身为一宫少主的原主就不会被人送来这云渺宗,也不会被人欺负得走火入魔,惨死于云台之上了。 她发誓要让害她躺在这的那人… !!! ??? 似乎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眼珠微转,原是一只开启了灵智的獬豸石像正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二者大眼瞪小眼,相互对望着。 侧耳的风呼呼的吹,她有些回神,只听得一女声传来…… ……★★★…… “你与这小师弟究竟何愁何怨?竟要如此乘人之危,将他逼入绝境!” “云台比试,比的是真功夫,怪只怪他技不如人。” “是吗?暂不说你无端偷袭,同门走火入魔该当及时相救才是,如你般背后补刀的人我见多了,说得好听是一时失手,不好听就是趁机谋害同门。” “你、”樛木峰弟子向来以和为贵,周石显然没料到会遇上一个这么难缠的。 他下意识的朝台前看去,“我是一时失手还是谋害同门,自有两位师兄及主事长老裁决。” 今日值勤的是两位资历颇深的筑基期内门弟子。 季光年走火入魔之时,两位师兄便终止了比试,防护阵随着比试的结束,自然的就撤了下来。可谁又曾知周石的动作如此之快,两位师兄才刚上前,季光年已被其一剑穿体,直伤了心脉。 他二人虽是进行了救治,却是毫无作用,眼看着季光年生魂将逝,也只能封了他一口气,维持原状,等主事长老前来定夺。 “穆长老马上就到,你们不要吵了!”钱师兄实在看不过去,开口说道。 “师妹不要惹事。”一直跟在苗若身边的杨子樊提醒道。 “师兄,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何为惹事?惹事者,无故引起祸端,招欠是非。我又没使什么下作手段,只是实话实说,怎么能是惹事呢?再说樛木峰的弟子在云渺宗可是公认的以和为贵。” ……★★★…… 这姑娘对她味,要不是动不了,她真想爬起来给对方竖两个大拇指。 “呵,樛木峰……” 只听得一声磁性且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算是知道樛木峰为什么如此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峰能不弱吗?” ……★★★…… 周石见来人给他撑腰,更是肆无忌惮,“陌师兄,季师弟技不如人,妄图用邪魔歪道出奇制胜,以至走火入魔。我只是一时刹不住手,伤了他,这位师姐居然颠倒黑白说我谋害同门。” 听了他的说辞,苗若止不住自己的怒火,“刹不住手?伤了他?简直睁着眼说瞎话。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那躺着的人可是伤着那么简单。” “你……”面对苗若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周石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哼呵…”陌星离突然哼笑了声,“我瞧着那躺着的弟子不过十七八岁,苗师妹勾引人的本事可真是,连未及弱冠的成童都不放过。死一个要什么紧,你又不缺男人。”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再配合着近乎冷漠的言论。苗若终于相信,原来男人一旦尖酸刻薄起来,真的没女人什么事。 她冷冷看着他。台下,不知是谁起了声哄,一波嘲笑声立马被带起。 苗若切齿,“我无意与你为敌,你为何三番两次找我的茬。”她知道,陌星离一直看她不顺眼,口舌之战,她没兴趣。平日的冷言冷语她就忍了,但这次,实在是过分。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何要找你的茬!”陌星离不屑道。 “就是,明明是这位师姐自己的问题。”周石与陌星离拉近了些距离,抱拳,讨好一笑:“还请陌师兄替我主持公道。” “滚远些,别脏了爷的衣袍!”陌星离弹了弹不小心被他行礼时碰过的衣袖,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陌星离是出了名的洁癖,周石这才意识到,他那被风带起的衣摆不小心碰到了陌星离的袖沿。周石虽是不喜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讪讪的退到了一边。 ……★★★…… 陌师兄?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 对了,文中提到过,一次宗内弟子自行比试,一小师弟被人陷害而走火入魔,对方趁其不备,一剑穿体小师弟便当场毙了命。 这一幕正好被嫉恶如仇的女主看到,便替那小师弟出了头。而那时期的陌星离对陆风和的感情,正属于朦胧阶段。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陆风和对苗若态度暧昧,不似其他人。他虽没明白自己对陆风和的情意,但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女主,于是,找着机会就让她吃憋。 那次,正好让他遇到了在云台的女主,就顺便给了她一些教训。 而在陆风和成为大陆宫宫主的时候,陌星离在南焦海域猎了一只三阶雾蒙鸟送给他。 这种鸟性格温顺,可放出大雾迷惑敌人,只是极难猎捕。 没有人知道陌星离为了捕到它花了多少时间,也没人知道他为了驯服它费了多少精力。 让陌星离没有想到的是,陆风和却将它送给了苗若。那次比试,不知情的苗若派出陌星离送给陆风和的雾蒙鸟出战。陌星离看到后,本就不悦的心情更是被激起了怒火。 他直接破阵赢了女主,还抓住雾蒙鸟去找陆风和对质。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更是当着陆风和的面将雾蒙鸟烧成了灰烬。 雾蒙鸟的事同时也成为了陌星离与苗若结仇的导火线。此事件后,陌星离也渐渐看清了自己对陆风和的感情。 思绪回来,季光年已经知道,她穿越来的时间,正好是反派和女主结仇,反派对男主的感觉尚处朦胧期的阶段。 而她也成为了那个在云台比试场上挂掉了的倒霉小师弟。 小师弟? “啊!!!!!!!!” 她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劲了,她穿越到了男的身上了! 还是一个有隐疾的!!! 不带这么耍她的吧! 第三章 云台二 陌星离与苗若三言不和,大有要开打的意思。突听得一竭嘶底里的鬼叫声震耳传来,几乎同一时间,与众人的视线一道锁了过去。 云台边上,一俊秀少年此时正一脸生无可恋的靠坐在石柱边。 陈师兄最先反正过来,大步行到他面前,蹲身询问:“季师弟,感觉怎样了?” “我……”她能动了! 陌生的男音从喉中传来,她下意识摸了摸喉间,竟是摸到了一个奇怪的凸起物。她咽了咽口水,那物也跟着动了动。她皱眉欲哭,再一次接受了自己穿越成男儿身的事实。 后到的钱师兄见她如此模样,皱眉问道:“可是嗓子不舒服?” 季光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穆长老来了!”一弟子说完,从天而将的穆勒长老已是收了飞行法器,大步流星地来到她身边。 陈钱二位师兄起身行了一礼,穆勒右手一挥,他们便留出位置,站到了一边。 苗若见着主事长老到来,也跟了过去。 陈师兄已把事情大致告诉了穆勒,他检查完伤口,将一粒护心丹送入季光年口中,奇怪的看着他。 听陈隋意所述,这小子之前走火入魔,体内还存了一股邪气。该是灵气与邪气相互排斥,两气在体内乱窜所致,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邪气的存在。 心脉受损轻则将养将养,重则可会丧命或是影响根基。他查看了伤口,一剑穿体,可是刺得不浅。就算恢复,也没这么快好才对,看季光年体内灵气正常,受伤的心脉也有愈合的趋势,这也太过奇怪。 “可觉得有何异样?” “我…”男性嗓音响起,她不甚习惯,“心特疼,像裂开一般。” 他再次输入灵气探查经脉灵根,良久才道“心脉受损,灵根不稳,恐会影响根基,但灵力却异常强盛,心脉呈愈合的趋向,奇怪。” 季光年目光瞥向一旁的石像,适才一人一石大眼瞪小眼之际,就是这只开了灵智的獬豸,将它口中的唾液滴到了自己伤口之上,她本还觉着奇怪,经穆勒长老这么一说,才知其中缘由。 “那究竟是好是坏?”苗若不解,灵根不稳灵力还能充裕? “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但是之后不好说!” 同门之间好狠斗勇也是常有的事,穆勒虽是见怪不怪,但却异常痛恨别人使用歪门邪道。 “同门之间应相互敬重,这云台可不是方便你们好狠斗勇使用歪门邪道的,说吧,怎么回事。” 周石将目光从观望席收了回来,一脸委屈道,“穆长老,是季光年自己要找我比试,我想着,他定是想找我练练手,提升提升自己的战术,便应允了。比试过程中,也不知他为何会走火入魔,我伤他也是情急之下所致,不然躺在这处的就是我了。” 穆勒望向了季光年。 周石怕他胡乱说话,未等季光年开口,先一步提醒了他,“季光年,你找我比试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快和穆长老解释一下。莫要冤枉了我!” 季光年心底冷笑,平日里有事没事就找他的茬,出了事就找他背黑锅,除了原主自己修为低,胆子小,无能为力外,更要得易于那些修为高的同门弟子。本宗弟子不下一万人,平日里,拉帮结派的也不在少数,但是针对他的人更像是被人授意为之。 之前,周石两次三翻朝台下看去,看的就是云渺峰一个叫刘洋溢的内门弟子。要置原主于死地,多半也是他授意。 季光年下意识的朝台下看去,刘洋溢嘴角扬起一抹恶狠狠笑意,也在看着她。 她心下一沉,有人要找你麻烦不是躲了就能过的。要是原主,肯定吓得顺了他的话,这事就这么了了。但是,她平身最是看不得欺负弱小的人,更何况被欺负的那人还是自己。 她现在,非常不爽,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似乎体内有一团气正在慢慢的汇聚。 “周石,明明是你找的我比试,我推拒不了,才被你强拉了上来,你强拉我上台也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天道自在人心。至于你说的我找你,你那伙人自然是偏颇你的。” 周石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完全没想到季光年会驳了他的话。而且连师兄都不叫了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莫不是走火入魔还能把人给带傻的。 “明明是你打不过我,使了手段我才走火入魔的。” 周石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打不过你?笑话!”这话摆明了他周石赢不了季光年。一个废材竟敢大放厥词。 “云台输赢云花定,星离雨散谊当归,打不打得过,比了才知道。” 云台比试者比试之前,需手持云花,相互见礼。胜利者的判定也是以云花为准。对方云花在何人手中,那人就是这场比试的赢家。一般说来,比试者,都是冲着对方云花而去的。 原主上云台是被周石等人强迫所至。由于平日里缺少实战,在与周石对决了十多回合后,原主便渐渐弱了下风,他当时是抱着认输的心态,拿出了云花的。周石却步步紧逼,不叫他如愿。之后,找机会将形似银针的暗器射入他体内。银针入体即化,形成另一股气流,与体内灵气相抗衡。这才走火入了魔。 这哪里是比试,根本就是谋杀!原主与周石本无过节,周石下手竟是如此狠毒。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一剑,她与原主都受了,仇也是一定要报的。 季光年将手中云花藤高举,众人在看到他手中之物后,纷纷想起了他刚才念的那句警训。 ‘云台输赢云花定,星离雨散谊当归’ 这不仅是云渺宗新入门弟子的必诵口号,也是祖师尊在创宗创云台时的警训。 云花花语,万德吉祥。相传祖师尊最是看中同门之间的德行品质,以万德纳万物,只希望云渺之人无论身在何处都不要忘了此中情谊。 而周石的所作所为,却是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同门走火入魔不及时相救,反而一剑刺其要害。这若是都能说得过去,未免太牵强了些。就在刚才,有义正言辞的同门出来替那小师弟抱不平。在场之人均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态,有的更甚进行嘲讽,人心果真那么冷漠?不少人均在反思。 周石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上面,他看到云花才明白,季光年的自负到底从何而来。他本就是奔着季光年的命去的,又怎会去取她手中的云花。算这小子命大,既然他找死,那就成全他。 打定主意的周石阴恻恻地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再比过,看是谁打不过谁。若是我赢了,你要当着在场人的面,向我跪下磕头认错,说你诬陷了我,怎样,敢是不敢?” 听此,有看不惯的同门在台下呐道,且纷纷有人附和。“哇,你要脸不要!这小师弟都受那么重的伤了,就算要比,也该是从新约定时间。”“就算他误会了你,你刺了他的要害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还要这么对他。”“就是!”…… “我有什么不敢的。”季光年冷笑道。 “你这都死一回了,还想着比试?”“对啊,而且还带伤在身。”“捡回一条命都算你福大命大了!” “……” 台下,又是一波喊声。 第四章 云台三 穆勒检查过季光年的伤口,按理说来现在不宜比试。但既是没比完的赛事,又经由双方同意,他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偏颇一方。 伤口虽然很疼,但季光年知道,这一战势在必行。 “你的伤…”苗若见季光年之前伤得很重,再比试的话担心他会伤上加伤。 这可是女主,有大机缘的人。还是自己来到这世界第一个帮助她的人。今后少不了要抱大腿,得加些印象分才行。 “谢谢师姐关心,我无事。”季光年露出灿烂的微笑。他本身长得也俊俏,一时叫苗若看呆了眼。苗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小师弟有种莫名的好感。 “你且小心。” 季光年轻微点头,偏首正好对上了陌星离那森冷的眸光,瞧见季光年看他,嘴角讥笑更甚。 季光年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暗骂了一句。一时疏忽只顾着女主,没想到把这煞星给忘记了。不会是看女主帮衬着自己,就把她一块给记恨上了吧。敌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这可是陌星离一惯的处事风格。 她转回目光,现在也顾不上那些,眼下这场赛事才是要紧。 “云台本就是为同门弟子相互切磋,提升实战经验而设立的,绝不能用以旁门左道加害同门性命,违着必当严惩不贷,这回我会亲自看着你们,开始吧!”穆勒看着他二人,语气冷冷。 周石阴毒的看着季光年,如今季光年受伤在身,他本就站了优势,这局他赢定了。他已经能想象到季光年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地求饶的模样了。 陈师兄大喊了一声开始,随着记时钟的响起,防护阵也再次开启。 第一次站在这云台上参加比试,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季光年默念着静心决使自己冷静下来。暗道只管见招拆招就好。 许是心态对了,她的心境也有了不同。之前还觉得僵硬的身体顷刻间变得轻盈,同时又似有力量要从体内释放出。她正惊奇于自身的变化,那周石已发起凌厉拳攻。她连着闪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对方十余下的攻击。 胸口痛意一直都在,她本可以封住感官,但那样解封后只会疼痛加倍,而且感官不在就没有了权衡,她现在又处于比试之中,万一不小心损了根基,那对修行就大不利了。 扯了扯嘴角的她,但见周石脸上讽刺之意明显,“哼,不过练练手罢了,现在才刚开始。” 语罢,周石已是腾空一跃,手中翻印出的雷光随着拳掌的打出,直朝季光年劈去。 雷光周围的电灵令得季光年未避开的青丝曲卷,她闪身的同时,幻出的藤蔓已是缠住了对方。顺势对着云台边的石柱就是狠狠一甩。 撞到石柱的周石,顾不及身上的痛意,从玉带取出的金明剑寒光一闪,拽着他向回甩的藤蔓已是一分为二。 锋利的寒光直逼季光年胸腔。季光年腰身后弯,堪堪避了开刺来来的利剑,手中亦运起的火球向周石砸去。 …… 台上的火光与剑光来来往往,看得台下的弟子心血澎湃。有一弟子不解,问向旁边一人,“那小师弟,怎么不用法器啊,这一直使用灵力,哪有那么多灵气可耗。” “我也觉着奇怪,这是什么战术。”那人答道。 旁边一位弟子听了他们的议论,不觉开口,“我说,他该不会没有法器吧!”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穷!” “对耶!之前那场比试,除那枚木戒,就没见他使用其它法器。”有人恍然大悟。“……” 众人也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这,还真被那围观弟子给说对了,此时的季光年心中草泥马狂奔而来,这弦月宫少宫主真特马混得差劲,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很快的,她便发现,自身灵根突然紊乱起来,泥丸宫中也似有火烧,一股气体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又无法释放,大有要在体内乱窜的意思。 筑基期以上修士才能开神识,自视体内。她现在只是练气期,神识尚弱,根本不晓得泥丸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泥丸宫与全身百节相通,要是没办法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这场比试,须得尽快结束才行。 明眼人都能瞧出她躲避对手时的吃力。周石更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出招的同时亦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我等着你给我跪下!” 台下骚动不断。围观弟子已经坐不住了。 “在搞什么啊!”“到底会不会打的!”“早知道把自己的法器借给他就好了!”“……” 有的更恨不得将其换下来,自己上。他这种打法只能被人追着狂虐。 苗若深锁眉头,季光年通红的面色太过异常,看得出来并不好受。 穆长老有些后悔,未比试前,他应规劝几句的。 季光年使劲砸着符箓,却见金明剑当头劈来,此时的她已退至了云台边,在没有武器招架又躲无可躲的情况下,眼看就被逼入绝境。她下意识的就调出了收于木戒的青笛,向劈来的长剑抵去。 她这动作却是把台下观众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又是一波声音响起。 “特么在逗我?”“天啊,我不敢看了!”一蓝衣弟子直接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傻。” “……” 有些更甚捂住了双眼,又不住漏出些许缝隙。 结果见分晓,胸口又是无端一痛的陌星离转了身,向外走去。 一声强而有力的撞击声传来,击起的火光已是四溅消散。 顿了几秒,台下的人才反应过来,本该断裂的青笛依旧完好无损地与长剑对峙着。 那青笛也给人一种感觉,就好像它的身份从来都只是武器,拿它和普通竹笛比简直弱爆。 金明剑坚硬不催,没想到青笛竟能与它抗衡。周石也有一瞬的不可思议。 季光年看着停留在头顶的剑松了口气。青笛是原主娘亲留下来的东西,是以他平日里都宝贝得紧。她知道青笛是宝,但也没成想竟是这般的耐战。 只是,脑中似火烧,必须束战速决才行。 『年儿,你且记得,这招清梦压星河不到紧要关头,万不可轻易使用。』眼下,不正是紧要关头,不如…… 回过神来的周石再一次发起了攻势,季光年眸中神色似星光粲然,又是一个回合,当剑笛再次触击的时候,周石引以为傲的金明剑竟是生生断成了两半。 面对他的不可置信,季光年挑衅一笑,“弱鸡!” 只见她眼中眸光粲若星河,明明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周石却越看越觉得讨厌。他那恶毒的眼神似要把季光年戳穿,面部也变得狰狞,“那我便让你再死一次!” 语罢,他藏于袖中的邪针,似飒飒流星般直朝季光年逼去,季光年早有准备,瞬移符在手,虚影一晃已是闪到一边。 突然,一声威严的兽吼声传来,开启了灵智的獬豸从石柱上跳下,周石射出的银白细针,随着它的怒吼,齐齐被定格在了空中。 “那是……” “触邪!” 众人均没想到石柱上的触邪竟是开启了灵智。 又是一声威吼,獬豸释放出的神威,将定格于空的银白细针,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于风。随后,它怒目圆睁地看向了周石,周石被吓得来不及躲闪,怒吼间,那犀利的角已是将他触倒在地,这才回了石柱上。 反应过来的穆长老怒不可恕地朝台上走来。 季光年头沉似海,扶头的她眼前模糊一片,隐约见一白衣男子倏地来到她面前,还未看清来人,那人就不由分说地把她给揍了。 揍的该是周石才对?为什么会是她?陷入昏迷前,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章 成为内门弟子一 三个月后 醉梦峰石阶道。 一女子火急火燎一路狂奔向西,所踏足之处带起落叶翩跹。 路上遇得几个同门与之打招呼,均被自动无视。那些个同门还来不急看清她的神色,她已是脚下生风,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他们视野之中,只留下一阵好闻的芬香引人寻味悠长。 不一会儿那女子就出现在了醉梦峰的琉光堂前。 她急步流星,还未入得堂内,清脆的声音已是响起。 “师父,你怎么又给我们收小师弟了,你还我小师……”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带着惠风的轻柔透过那半开的木质雕花窗,投向案台边站立的少年。少年在光与影的折射下,轮廓分明的俊脸似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倒叫人看得心醉。只见他低眉顺目,无偏无倚地立于一持扇的黛衣男子身后。 案台前,又一温雅男子正襟危坐,在说着什么。 宁筱连闯入堂内,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一时有些看呆,还未说完的话也咽下了肚中。 季光年正在洗耳听训,那清澈嗓音传来,他已是抬眸看向门外,目光两相触及,他下意识的笑了笑。宁筱连未说完的话,在停顿了数秒后,却是话锋一转,灵动的眼神带着笑意,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我那素未蒙面的小师弟啊。” 随后,似想到什么,又看向了台前坐着的无尘尊者“师父,你收徒可是大事,怎么也不知会徒儿一声,我都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给小九。” “七师姐,你别打岔,师父正在为小九传道受业解惑。” 一旁的持扇男子有些得意,面上偏要装出一副为师父着想的样子看向无尘尊者。 而他心里却是在琢磨,风水轮流转,今天终于转到他天齐夜这儿了,明明是相同的年纪,他不过是入门晚了两年,就总是被她颐指气使的。 还老是嫌弃他为什么不是小师妹?女孩子麻烦得要死,他才不喜欢劳什子的小师妹。眼前的小师弟就不错,只是为什么七师姐对小师弟的态度不太一样,明明都是师弟啊!得意之后他又生出一种受挫感。 而宁筱连则是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在心里抱怨:谁家的熊孩子,快拖走。 无尘直接无视了他们师姐弟之间的较量,干咳了两声看向宁筱连,“你不是闭关中吗?这么快就出关了!” “师父我现在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 无尘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筑基期重要非常,打好根基是关键,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是你师叔收的小师弟,名唤季光年。 光年,这是你师姐星连。排行第七。小八星夜你认识了。我膝下有八位弟子,你随着他们的排位,排行到了第九…… 你师父已将你嘱托给了我,我便也是你师父,你唤我大师父便可。道号为星字辈,就叫你星年。” “是,大师父。”随后她又唤了声七师姐,算是正式与星连打招呼。 无尘一脸正经,星夜却是知道,那日,师父也是在无月师叔的强迫下才收的徒弟。天知道这无月师叔是不是想撂担子来着。 毕竟他常年外出,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要收徒弟的意思,却是破天荒地收了小九。 这还不算,竟是让自家师父也收了小九,这个中原因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不过,这小九还挺和他眼缘,以后归他管了。 “那日,入体的邪气在你体内产生了另一种能量,那能量在体内无法适放且越积越多,若是不及时进行疏导,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师父也是为了救你才打的你,那使用邪气的弟子也已被驱出了云渺宗。” “是啊,小师弟。你是不知道,那天你被揍得有多惨,专捡脸揍,我还给你立了个印像轴。有时间拿给你瞧瞧!”星夜适时的插嘴,他有些同情小九。 这师叔有时候真的好恐怖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无月师叔在揍自己情敌呢! 无尘斜眼瞧了一下打岔之人又看向季光年:“之所以会遇此麻烦,是因为你自身修为配不上体内能量所致,经脉不畅以至于不能有效的进行疏导,若是你提前打通奇经六脉,或许能将此能量转化为灵气为自己所用。 那日,只能让你五师兄为你强行冲关,你现在的修为是练气期九层,一连进了四层,也是一种造化。 只是你体内灵根突变,现在是五灵根,修行会有些慢,但也不必惊慌,只要有灵根能修炼就行,修行讲究机缘,也不可操之过急。 对了,你五师兄就是五灵根,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星夜在一旁咋舌,他拜师的时候师父也是这样匡他的,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五师兄。然后他真的傻乎乎的去问了,殊不知后来被五师兄整得有多惨,五师兄那人简直非人哉,披着人皮的兽啊。 星夜还在想要不要大发慈悲地提醒一下小九,便见自家师父的话再次传来。 “你师父居于桐油谷,这是他让我交于你的油桐居的玉魂,有了这玉魂,里面的简书卷集谱经决典,都可以拿来研习钻研。”无尘说完已是将一抹碧绿色的幽光注进了季光年手心。 随后,他又拿出了一本精品符箓摘记递给季光年。星夜和星连见此均是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东西。 季光年看着那本《精品符箓摘记》,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欢。她知道,《中品》尚且难得,更不用说精品的了。这可是有价无市,就算花费很多灵石都不一定买得来的。 在修真世界中,修真者一般都是以提高自身修为为主要目的,初期修为的修士会学习最基础的炼丹、炼器、阵法、制符。对其有了大致的掌握后就会择其一门擅长的用以辅助修炼。 四者都有其特点,不能以哪个最好作为衡量。而原主选择制符主要是因为入门快,工序相对其他三者来说比较简单。 记得他之前选择成为符箓师的时候就有几个内门师兄师姐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符箓的制造需要将法术加持在符纸上使其具有特殊的功法和作用。入门虽是简单但是要想成为高级符箓师却是很难。他除了要熟练术法的掌握还要具备阴阳五行术法知识的研习。 而且由于符箓的特殊性,魔修的魔气最适合炼制符箓,修真者若是没有天赋即使付出一百倍的努力也难达到魔修符箓师的成就。 精于此道的高级符箓师除了家族基因的遗传天赋外必定是精通五行灵力运用的全能型人才。 在那些师兄师姐看来,他选择制符一定是图它入门快,简单。这他们也确实猜对了。 但是有一点他们不知道,那就是原主在符箓上的造诣确实要高于旁人。旁人的制符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算是不错的了,而他竟高哒百分之九十。 第六章 成为内门弟子二 接过<精品符箓摘记>的季光年道了谢,转而又想起自己才是炼气期修为,灵根还变异成了最废材的五灵根。 而《精品符箓摘记》最起码也要筑基期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用,她要何年何月才能修到筑基期修为?也不知道这本摘记这辈子还能不能用上了。 正当她茫然之际,却听得星夜的声音传来: “师父,师叔出手真是阔错,只是小九修为还在炼气期,又变成了五灵根,这精品符箓摘记他一时也用不上啊。”这师叔到底怎么想的啊。 “要我说,师叔定是想激励小九勤于修炼,有五师兄的先例在,五灵根也不一定是废灵根”星连拍了拍季光年的肩膀算是安慰。 安慰归安慰,季光年却也是知道,五灵根不是不能修,但是必须要自身能力奇佳。 如果单是灵根平衡、杂质少也不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成绩。还需要很好的悟性和后天的努力。 陌星离能得到今天的成就,除了先天条件,他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如他这般天资异于常人,也做了多年废材。 “你五师兄天资聪颖,他虽是五灵根,但灵根却是异常平衡而且杂质也少,他觅得机缘突破瓶颈期的时候可谓是九死一生,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将五灵根修有所成的也算前无古人了。”无尘话锋一转,看向一脸茫然的季光年,“只是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凡事需顺应自然,不可操之过急。” 季光年哪里不明白无尘尊者这是让自己坚固道心,凡事想开些,不要好高骛远呢! “弟子明白了,大师父是想告诉弟子凡事讲究机缘,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近于咫尺的成功不经历日积月累的研习,也恐会变成他日的覆灭。唯有脚踏实地。毕竟这世间寻常人遍地都是,而天才却不常有。” 无尘满意的点了点头。 “凡事讲究缘法,洗灵丹可重洗自身灵根,只是炼制洗灵丹需要一种洗灵草,却是不常有,一年之后灵木峰域就会显现,在此期间你要巩固修炼,到时可去灵木峰域碰碰运气。” …… 告别之时,无尘才想起他还没送礼物给这个小徒弟,又因着这徒弟灵根特殊,不勉心生照拂之意,索性将自己压箱底的法器都倒了出来让其挑选。 看着地上满目玲琅的一地,她真的都好像要啊,怎么办怎么办,可又心知做人不能太贪心,这满地的诱惑说不准是无尘尊者考验自己的一种手段,而且其还是自己今后要抱大腿的大师父。 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无尘也一边介绍着自己压箱底的宝物。 只是一直在自己脚边跟着的长方形小木盒是怎么回事? 那小木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师徒几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季光年将它拿起,仔细端详。 无尘笑道:“这是存灵盒,只要将符箓放于其内就能保证符箓灵力不外露。只是制作这存灵盒的木材实在难得,其木为通灵木,还存了灵性,从不轻易认主。在一般人手中也只是普通的木盒子,看样子它似乎很喜欢你。” 她掂量着手中的木盒既然是木盒主动找的她那么她就收下了。 再次告别无尘尊者,才退出琉光堂,星夜已是迫不及待道,“攻击性符箓能封印的灵力留存期限一般不超过三天,目前精于此道的符箓师最多也只能留存十天。 我只听说有一种存灵盒,只要将符箓放于其内就能保证灵力不外露,没成想师父这玩意也有,师父压箱底的宝物都拿出来了,竟然让你随便挑!你说同是徒弟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这话他说得很大声,分明是说给里面的无尘尊者听的,以借此为今后的自己多谋谋福利。 旁边的星连却并不让他如愿。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手中的这把七刹宝扇是不是不想要了?小九有此机缘,有本事你也让师父把压箱底的宝物拿出来供你挑选,有本事你也让通灵木选你做主人?” “你…我说说也不行吗?哼!” “幼稚!小九,师姐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是师姐自己炼制的玄光镜,没事拿着玩。” 看星夜那徒然睁大的眼睛,季光年就知道此镜定是个好物件,那厮却是死鸭子嘴硬转了脸愤愤说道:”女孩子梳妆打扮之物” 他是真的有被气到了,之前因为这玄光镜他可是低三下四地被星连使唤了一个多月,最后玄光镜没有得到,还白白被她使唤了。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这七师姐一定是故意的。 季光年和星连都没有在意一旁那厮的愤愤眼神,二人有说有笑,星连演示完玄光镜的威力,季光年直夸七师姐厉害。 欢欢喜喜的接过镜子后,她是真的爱不释手了。玄光镜中映射出一美少年,高挺的鼻,略显瘦的脸庞,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还算精神的眼睛,俊秀却不女气。活脱脱一个眉清目朗的翩翩少年郎。 季光年嘴角勾笑,这镜中的俊俏小哥居然是自己。她觉得以后也不需要喜欢男生了,就喜欢她自己就够了嘛!好吧!她有些自恋了! “嘿嘿,醒醒!醒醒!”季光年正沉浸在自己的俊颜中无法自拔,却被星夜摇回了现实。 “七师姐呢?”她左顾右盼。 “早走了。你魔怔了啊,这镜子有这么好看吗?不如借师兄玩两天?”星夜作势要抢,季光年早有防备,先他一步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师兄,不是我不借你,七师姐刚刚交代了,说借了你就别想再要回来了。她特意嘱咐我不能借。” “胡说,八师兄是那么不讲诚信的人吗?不借就不借。”七师姐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怎么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他一把勾住季光年的肩:“小九啊,别怪八师兄没有提醒你,你千万不要和七师姐走太近。特别是六师兄在的时候,六师兄那人不要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特心机,满脑子都是算计。” “可是这和七师姐有什么关系?” “说了你也不懂,你还太年轻了。”星夜连连摇头,不知道在惋惜些什么。 …… 第七章 雾蒙鸟 醉梦峰的山林间好些树木已掉起了泛黄的叶子。而北面的那片栾树林,花非花,叶非叶的丹果却是挂满了枝头。 秋日的阳光带着诗意斜射而下。一腰间挂着青笛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握着形如灯笼的一枝丹果把玩。 也许是在树下站得太久,又或许是他今早粒米未沾,直接被人从床上拉了过来。总而言之他的肚子已在抗议中吵闹起来。 他横横地看向树上之人,“八师兄,你家小师弟已经饿死在树下了。” 修行者筑基期后方才辟谷,她这炼气期有些吃不消啊! “接着。”星夜从树上扔下一个小瓷瓶。她打开有些嫌弃,“我正值长身体的时段,你竟让我吃这个?” 星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看着树下的她,“师父常教导我们,修行之人不能贪口腹之欲。于你而言,这也是一种修行啊。” 季光年心下切了一声,上次七师姐送的糕点,她不过吃了两块,剩下的就全入了某人腹中。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他了。 倒了两粒辟谷丹出来的季光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方才仰头将手心里的丹丸倒入腹中。而后看向树上忙碌的某人,“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那只雾蒙近几日都到这边觅食。趁着它还没来。多布些阵中阵。若是在广阔的天空海陆地带,师兄还真拿它没辙,但这里是醉梦峰,先将阵法布下,嘿嘿,到时就算它有翅,也难逃我手心。你且等着吧!八师兄说了要送你就绝不会食言,只要定的不是死契,就算认了主我也能将它拿下。”星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继续布阵。季光年则挨坐于树旁,留意周围动向。 说到雾蒙鸟,那绝对是陌星离与苗若之间的一个不定时炸弹,当她得知星夜精通鸟兽之语后,便状似无意地将看到雾蒙鸟的消息透露给了他。再经她多方引导,星夜果然被她拉下了水。见着他当时一脸信誓旦旦地承诺,她很是感动。 一个时辰后 “啊啊啊~怎的还不来。”等得不耐烦,已是在栾树林中转了无数圈的星夜,不住抱怨。 季光年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师兄,稍安勿躁。我相信,它定逃不出你的手心。” “路过的鸟除了那几只高傲的,我基本问过,都说今日未见着它。” “你该不会是将它的特征形容错了吧?或是其他鸟儿理解错了?”小说中虽是提到雾蒙,可没说它究竟长什么样,她零星知道的,也不过是从星夜嘴里套出来的。 听了这话,星夜突的斜了她一眼,“我十岁就能将<山海灵兽录>倒背如流。你且听着。”星夜颔颏轻抬,傲然念道“南焦海域有雾蒙,嘴爪皆粉,冠凸耸,大小似燕。白羽灰衬亦有不明显纵纹。其尾似凤,亦冠以小凤羽之名。修有所成者,变身展翅可比于凤。此鸟机敏过人,可放出蒙雾惑之以敌。喜食灵植灵果及种子,也食昆虫,属杂食性……” 星夜滔滔地诵完长篇,季光年目瞪“你对鸟兽绝对是真爱。” “雾蒙鸟长尾覆羽,最是好认。既有鸟儿说在此见过它,它就一定到过这儿。且认主的鸟兽和平时的鸟兽气味不同。它们不会认错的。” “它怕不怕生?”该不是因着他们在这就不来了吧! “这鸟喜性活泼,善鸣叫。简直聪明过头,怕不怕生主要因人而异。”星夜叹了口气“八成是哪只鸟走露了风声让它产生了警觉。” “走了走了。”星夜跨出几步,却被季光年拦住了去路。 “去哪?你不帮我抓鸟了?那我找七师姐去。”她作势要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摸清八师兄的脾性了。 “回来,我说不抓了吗。我只是去周围打探打探,在这等我。” 星夜一走,百无聊赖的她索性吹起了笛子。 婉转悠扬的笛曲飘荡在栾树林中,让人心情甚好。 弦月宫季家擅以弦乐制敌。尤以七弦琴更甚。只是原主小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对弦类乐器产生了阴影。因此不要说用琴御灵制敌,就算坐在琴旁手也会直打哆嗦,更不用说弹了。 但是,他虽不会弹琴,弦月宫的谱曲该背的该掌握的他是一样都没落下。 他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慰藉就是吹笛,借笛将心情寄托于笛音。 许是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她竟然能感同身受。两曲下来,婉转的曲音却是变了味。 吹得好好的怎么有些伤感了?看来她是彻底带入原主的感情了。往事如风,他现在是她,就算头破血流也要挣开身上的枷锁,杀出一条回家的路。 急管之间,凄凉的笛音忽的被欢快活泼的曲调所取代。 音律愈演愈欢,一木一叶一景一画竟似注入了灵魂,风叶沙沙作响,自在的鸟儿叽叽喳喳。 安静的栾树林变得热闹,越聚越多的鸟儿在林中嬉戏、翻飞间竟是惊落一场灯笼雨。 此曲名为鸟聚,她不过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些自己的感悟,呈现出的竟是这般的效果。 “别停,继续。” 季光年正待收音,去而复返的星夜已是腾空而起。本是井然有序,热闹非凡的林子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各类鸟儿只能在阵法中惊慌逃窜。 她的视线跟随着星夜,终于看清了群魔乱舞中的一抹白。 那凤羽正混迹于鸟群,与星夜斗智斗勇。 星夜虽能与鸟兽沟通,但若是鸟兽不理他,那么他也是没辙的。眼下这只就完全无视了他,不但如此,其他鸟儿貌似都在为它打掩护。 他注意观察,它的额间还真的有一淡淡粉色标记,显然已经认了主才是,认了主的鸟儿与主人若遇危险是能相互感应的。可是眼前这只却并没有召唤主人。它身上还被下了某种禁制。当下星夜已经可以判断出它是被强行认的主。雾蒙与主人心灵上的联系也仅限于其主对它的命令。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他要顾虑的就少了。 他将天网阵开启。阵中一股逆流气息随着阵法的全开,压强也变得越来越大。一般的鸟儿已经没了力气扑腾,纷纷停了下来。 天网阵,以阵为天,法为网。但凡落入阵法的生灵,除非能破阵而出,不然越是挣扎所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大。但若是放弃抵抗,生灵就会变得无神无力,渐渐不能动弹,任人宰割。 雾蒙是一种极度向往自由的鸟,又怎会任人宰割。它似要拼得鸟死网破。阵中压强在它的挣扎下越来越大,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网将它困于其中。同时也恢复了它的原形。 季光年一跃而起在一棵树上坐下。笛音变得自在轻缓,她在吹一种感觉。 第八章 遇见一 它从小生长在南焦海域一带,本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翱翔于海域山川之间,一日,硬是被某人类强行捉了认主。不但如此还在它身上下了禁制,将它送给另一人类,被一枚小黑哨强行控制着。 它本以为作为一只鸟被强行捉了送人已经够没有鸟的尊严了,谁知另一人类又将它送给了一个女娃娃。 作为一只在南焦海域称霸一方的鸟祖,这简直是它鸟生中的奇耻大辱。 它们鸟族是个异常活跃的大家庭,经常会聚在一起交流玩闹。曾经有鸟讨论起人类这一种族,有鸟说人类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千万不要被人类抓到,不然后果很惨,被兽界的动物吃了是直接下腹,最起码还死得体面。 但是被人类抓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死得有多惨。他们会将你杀了,用滚烫的热水浇透鸟儿的全身,拔毛,再入锅煎炒烹炸放入各种作料,最终才入腹。 有的长得好看,声音悦耳的则会被他们强行囚禁起来。关入一个小小的笼子里。 作为一只鸟儿,天空森林自由对于它们是多么的重要。 人类永远也不知道那种快要窒息的压抑感。 可是吹笛子的人类竟然能明白它的感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动着它。 法阵似要破裂。被迫恢复原形的它,因着体内突然变强的力量,已是感应到,那个凶残的人类就在附近。若是重新落到那人手中,它宁愿死去! ……★★★…… 雾蒙鸟努力压制住体内流出的力量,它的身体似乎还要变大,却硬生生地被它克制住了。 看出明堂的星夜顿时停了下来。这种状况,怎么看怎么像进阶的迹象。 在阵法开启的情况下进阶,雾蒙鸟是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失败很有可能毁坏根基。不利于今后的修行。 鸟类修行本就不易,是什么原因让它冒险抗下,放弃这进阶的机会?星夜有些傻眼。 “八师兄,把阵法给撤了,快!” 星夜反应过来,阵法一撤之间鸟类已是四处飞散。 雾蒙鸟也终于克制住了体内的力量,恢复成小只模样。它使劲朝季光年方向飞去,只是刚飞到她身边就再也没有力气,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树下的雾蒙收了它那美丽的尾羽,颤颤巍巍地躲进落满一地的灯笼堆里,白色的身体若隐若现。 季光年和星夜两相对望,正觉得奇怪。一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二位好雅兴啊。” 听得这声音,他二人都望了过去, 待看清那人,季光年那跳动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正算计着雾蒙鸟,竟是把它的正牌主人给算计来了。 陌星离朝他们走来,她反映过来的时候,陌星离已是行至雾蒙鸟不远的位置站定。季光年悬着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可千万别被他发现眼前异样! 一边的星夜有些蒙,五师兄向来目中无人,他若是主动与人搭讪通常意味着那人要倒大霉。这次又是为了哪般? 陌星离一身宗门白衣,又生得那般俊朗,不了解他的人必定会被他那副皮相给欺骗。季光年却是知道,此人性格极端,俊郎的皮相下是一颗不加掩饰的阴沉的心。 她盯着陌星离,想从他面上瞧出些许端倪。 陌星离也任由她傻傻地看着,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看向了星夜。 “小八最近很闲嘛!” 星夜还处于一脸蒙的状态,季光年那叫一个急。一个想法入心头,她欲要起身,脚下已是一滑,整个人跟着掉了下去。 树下的陌星离反应也快,一个退后堪堪避开她摔落的位置。 季光年这一举动本就是为了掩护地上的雾蒙鸟。陌星离为人洁癖,又喜欢作弄人,她也没抱着他会接住自己的希望,只是没成想,摔下去时竟是崴到了脚踝。 疼死她了,该不会是骨折了吧! 经季光年这一摔,星夜也反应了过来,一时间跃到了地上,站在她身后。 “五师兄,巧得很呐。”他讪笑。 星夜性子直,季光年生怕他会抵不住对方的强大气场将雾蒙鸟的事情抖露出来,她不得不忍住痛意,咬牙道,“五师兄,我们在切磋技艺,日后还希望五师兄能指导一二。” “指导?”陌星离嘴角带了一抹轻笑看向她。 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仰首一脸不解地与陌星离对视。 陌星离保持着那抹轻笑,眼神疏离,“凭什么?” 季光年被问得一蒙,凭什么?不就是嫌弃她不够格吗?但是自己本身就是搪塞的他,因此也不生气。 陌星离命途多舛,早年被自己的母亲卖入寻花问柳之地,幸得十岁时遇无尘尊者还被收作亲传弟子。 但由于他本身是五灵根,前期修行一直缓慢。性格又极赋个性,遇事又是自己扛的主,因此也没少受人欺负、耻笑、轻视。 这就养成了他在后来得遇机缘突破瓶颈期哪怕受人尊重也冷酷无情的性子。 年纪不大已经历世态炎凉的他,在遇到稍微对他好一点的男主时,渴望抓住那抹温暖,以至于对男主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医人者难自医,入魔着难自救。男主陆风和于他来说就是最后一根稻草。陆风和自杀后,陌星离彻底放任自己嗜杀成性。 最后连自己都没有放过,以悲惨的结局终结了自己的一生。 和这样的人相处,得弄清对方意图,以德报怨。就算他骂了你你也不能骂他,你得顺着他。又不能让他察觉你是故意顺着他。 星夜解围道:“五师兄与小九都是五灵根,师父有嘱咐过,小九可找五师兄指教。”五师兄向来阴晴不定,还是搬出师父挡一挡。 季光年低头,装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五师兄天资过人,大师父说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将五灵根修有所成的,五师兄是第一人。年自幼愚钝,我想就算五师兄真的愿意指导我,我也什么都领悟不来的,就不麻烦五师兄了。”陌星离的意图不就是瞧不起她吗?那她就顺着他的话说,抬高对方贬低自己。 第九章 遇见二 “小九,修行之路最忌妄自菲薄,有了洗灵丹你就能洗掉多余的灵根。八师兄替你留意。”星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季光年暗叹,洗灵草尚且不好找,更不要说还要炼制成丹了。并且服用洗灵丹还有失败的概率。她知道星夜也是为她着想,这话要是放在平常说,她一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但是当着陌星离的面,很难不保证他不会多想。 毕竟同样是五灵根,遭受的对待却不一样,换做是她,心理也不平衡啊。 “是了,我都忘了师父又收了个弟子,看样子两位师弟关系不错啊。” 陌星离眉目含笑,季光年和星夜神色一怔,各自思忖他这话究竟何意。 下一秒,陌星离已是居高看着季光年缓缓开口,“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啊?”帮忙?帮什么忙?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季光年无所适从,莫非他要替自己寻找洗灵丹? “怎敢劳烦。” “小事。” 对方越是言笑晏晏,她就越发的没底。下意识的拒绝了他,“不…不用了。” “作为师兄我很乐意效劳的。” “真…真的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光年话还没说完,怎知陌星离已是蹲下直接动手,相当无情地矫正了她错位的骨节。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着她道谢。 混蛋,不是洁癖的吗?动她脚干嘛!她就知道她会错意了。 “谢…谢谢五师兄。”疼得她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泪光。 熟知自家五师兄恶趣味的星夜在听闻小师弟的惨叫声时,已是扶额将头别过了一边,无比同情他的遭遇。 季光年继续保持着两手撑地的姿势。生怕自己一起身就被眼前之人发现埋在丹果堆下的那抹若隐若现的橄榄绿。 “同门师兄弟这般客气干嘛,我从来不接受口头答谢的。” 湿亮的内双丹凤眼睨着她,令她不敢逼视。这话说得很歧意,她是该谢还是不该谢? 她垂了垂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方抱拳道,“大恩不言谢!”说完,双手又撑住了地,屁股是真疼。 陌星离闻及此言,两眉一挑,将目光驻在了他纠正过的骨节上。 雾眼蒙蒙的某人心下一惊,这两个动作都很危险,她分分钟不怀疑那厮会将她掰正的骨头从新错位回去,“赴汤蹈火五师兄只管说一声就是了!呵呵!” 星夜看着他二人过招,暗忖,这小九倒是有些意思。不曾想,没坚持多久,他就怂下来了。 陌星离微笑的眉宇间含了一丝险恶,他最是讨厌别人应付他。 “真想要我指教?” 她就随口说说的,别当真好不好。 “师兄日理万机,就不麻烦师兄了…呵呵。” “我要是偏要指教呢?” 完了完了,她好像成功的引起他的注意了。 陌星离的眼神宛若毒蛇,她害怕的看了身后的星夜一眼,星夜摸了摸鼻子,直接无视掉她求助的眼神。 “…那感情好。” “既如此,我接了个任务,两天后主峰正德门等我。”陌星离说完,又斜了一眼星夜,“八师弟如此清闲,一起吧!” “我可以不去吗?”星夜愁眉不展。 “你说呢?”陌星离勾了勾左嘴角,见星夜一副认命的模样,这才决定放过他。 陌星离转身离开,二人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谁知走没几步他竟又折了回来。将一把精致的匕首扔在季光年面前,两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好在陌星离丢出“见面礼”三字就没了下文。 季光年捡起匕首,将刀刃抽出,近刀柄的地方写着玄月匕三个小字。 如此精致的小刀,就算她对刀具没研究也喜欢得不得了。她对着陌星离的背影道谢。无例外,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陌星离这回是真的走了。星夜看着地上坐着的季光年,恨铁不成钢“遇见五师兄我平时躲都来不及,你说什么不好,偏要让他指导?还赴汤蹈火,还能更假一点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正面和他交锋吗?”不愧是最大的反派,和他说话太费劲了。挟恩以报还一副让你感恩戴德的样子,真特么让人讨厌。 与陌星离出行宗门任务一事暂且放下,眼下,他二人将丹果扒开,露出了抱着脑袋的雾蒙鸟。 “这被迫认主的契约怎么解来着?还有那个禁制。”季光年问道。 “若要彻底解除,得需那人一滴血!还有一种解决方法。不过可能会有所隐患。” “什么办法?”季光年追问。 “这雾蒙是被迫认主,是以有个主动权,若能让它自愿认你为主,就能通过你切断原主人对它的控制。而身上所下的禁制,也自然能解。只是它与原主人的契约到底没有彻底解除,若是不小心遇见……” 剩下的话星夜没有说,不过季光年也已知晓。他说的隐患该是凡事皆有意外,就好比对雾蒙鸟的控制。看来,想要永绝后患还是得想办法解除陌星离与它的契约。不过眼下…… 季光年看向雾蒙鸟,目光无比真诚。“跟着我,我想办法还你自由,直到你身上的契约被解,如何?……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不相信我?” 季光年抽出玄月匕割破自己的左食指,将一滴血滴入雾蒙鸟眉心。 “我季光年以血起誓。要是违此誓言就让我心魔难过!怎样?” “你疯了,费这么大劲你图什么啊!这血誓和心魔誓可不能乱起。” “我是那种有违誓言的人吗?”反正也没影响。 “这不是誓言的问题,问题是和一只鸟较什么真啊。” 雾蒙鸟歪着脑袋,似在思考她的话,眉心的鲜血慢慢的注入它的泥丸宫中,精神也瞬间恢复,又活跃了起来。 见着雾蒙接纳自己,季光年便将它捧了起来。雾蒙在她手心待了片刻,翅膀一震,飞起的同时一道白光自它身体发出。一根白色羽毛瞬间出现在季光年面前。 星夜见此,一时激动万分。 “这…这是传说中的鸟的本命羽翎啊!拥有本命羽翎的鸟向来都是鸟之王者,从不轻易诚服他人不夸张的说来,若是能让此鸟心悦诚服便能号令整个鸟界。小九,你捡到宝了!” 雾蒙鸟被迫认主都没动用这羽翎之力,足可见得羽翎是多么的重要。 “我又不需要号令鸟界,鸟儿的世界该让它们自己解决……” 季光年话还没落音,星夜已是伸出了右手。手掌自羽翎穿过,捞了几下,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抓到。 她觉得好奇,也伸出了手。与星夜不同的是她竟能将羽翎握在手中。 “果然!”星夜肯定心中所想,“这羽翎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必须得鸟祖自愿献出。而且羽翎一旦被其认可者所护,鸟的实力也会提升。认可者只有使用权和保护权。” 洁白的羽翎拿在她手上,星夜眼馋的想要摸一摸,手还没碰到羽翎已是融入她的指间,消失不见了。 第十章 茶品城 两日后 主峰正德门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两旁的草木稀稀疏疏,青石板铺就的走道上光斑点点。 季光年和星夜已在此等候多时,陌星离才踏着轻快的步伐悠哉悠哉的走来,季光年暗靠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起这么大早了。 陌星离丢来一册玉简,星夜接过,神识一扫便已知晓此次任务的大概。随后将玉简给了季光年。 炼气期的神识只是个入门,还成不了气候,而这个修真世界所说的开神识通常指的是筑基期神识强固,达到自视的能力。 她以前看修仙小说的时候总是担心,神识那么厉害,高修之人对低修之人只要神识一扫岂不是能将对方看光光。 真的来到这儿她才发现,原来是她想太多。神识只能自视本体,若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妄念,神识则会形成一道屏障自动隔绝开。神识也得修,想要神识强大,必须正念。 尽管她的神识只是个入门,但用来扫经卷典已是有余。 陌星离所接的宗门任务,发生在寻将国远边的一个名叫茶品城的地方,这小城十年前还是一个穷山僻壤之地,近些年由于朝廷与临边国家关系的交好,大量外来人口来此贸易,定居。那儿也渐渐成为了一个繁荣的集镇。 只是从一年多前开始,小城上就平平有人失踪。衙门里的案宗堆了一叠叠,却无人能破此案。 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影响那儿的繁华。百姓们该干嘛的干嘛,茶馆里说书的,还将此作为了笑谈,供人们茶点饭后娱乐。毕竟失踪的人只是少数,且都是俊男美女。这才导致了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的心态。 此次任务,正是找到祸端之源,及失踪的人口,永绝后患。 陌星离一身黑色劲装,在前御剑而飞。季光年还不会御物飞行,因此只能与星夜一道,端坐在他的七刹宝扇上。 寻将国路途遥远,不在修仙大国的范围内,国中多是寻常人。 季光年只记得他们飞飞停停之间,上了不下十处传送阵,又飞行了近两个时辰,十日后的清晨才到达此次目的点附近——寻将国茶品城的近郊。 为了不引起寻常人的注意,他们在郊处已是踱步而行。 此时,正遇阴雨连绵的天气,道路泥泞不堪。季光年三人已是坐在了郊区的一家包子铺,打算雨小再入城中。 包子铺的老板娘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子,名唤碧娘。碧娘戴着个面纱,性情温和健谈,替三人上了包子和茶水就打开了话匣子。 听她说只因早年家乡发瘟疫之时,她们一家远在外乡,后想着重新找一地方定居,这才举家南迁到了这茶品城。爹娘几年前均因病相继离开人世。未迁家的时候有一哥哥离家赶考却是一去多年,了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城中人来人往,她因容貌丑陋怕吓着别人,便离了集镇,独自一人在此经营着这家包子小铺。 说到容貌之时,她轻抚了一下面纱,眼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痛楚。不过也仅是一刹就立马被她掩盖了下去。 泡开的碧螺春清香袭人,就着手中的包点入口,季光年一阵满足。她这是有多久没吃上沾了人间烟火味的食物了。 一旁的星夜却是夸张,季光年才吃到一半他已经两个下了肚。 “茶品城最有名的就是茶,寻将国大半以上的贡茶都是出自这里。三位若是要买茶,记得找碧娘我。服饰、丝绸布帛的话得去城东三巷的布衣巷。巷中有一张家成服,价格最公道,款式也多。城中最有名的酒楼要数集市中心的点茗楼。哪怕到酒楼中点壶茶水,小坐片刻听说书人说说书,也别有一番滋味。” 檐外的雨一直下,喝着清香的碧螺春,听着好客的老板扯东扯西。季光年很是惬意。 “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烦人。” “不会啊!”季光年礼貌一笑。 星夜则是摇了摇头。终于遇到一个比他还要话多的了。 旁边的陌星离高冷地没有回应。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儿离城区也不远,难得有人会舍弃繁华的酒楼来我这小铺喝茶的。一般人就算来买包子,也是买了就走,很少有人在这闲坐的。 所以啊,每当小铺来客,我都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们是这半年里来此入坐的第三批客人。 我已经无聊到每天都要记一记什么人前来我这小铺买包子了,不夸张地说去年来了什么人,我都还能列举出来。”碧娘解释道。 “碧娘,你记得真清楚。我以前啊,夸张地说来昨天吃的什么没准今天就忘记了。下班后钥匙乱扔,上班前经常找钥匙。” “何为上班?何为下班?”一旁的星夜好不容易逮着个发言的机会问了出来。 糟了,她忘了这个世界是没有上班下班一说的,一不小心刹不住车把现代词语给搬了出来。 但星夜问都问了,旁边两人也如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她,她就必须得圆过去才行。 “何为上班何为下班?你猜。”她只能迅速在头脑中搜刮词汇。代替的词语还要是与钥匙挂钩的,且没有后遗症的。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吧!”星夜想也没想,碧娘也直点头。 “猜不出来吧。我直接告诉你好了,上班就是出去的意思,下班就是回家的意思。怎么样?想不到吧。我自创的。” 星夜和碧娘均是恍然大悟的模样。陌星离眼神微眯什么也没说。 “可是,弦月宫季家到底是修行世家,需要你出门带钥匙吗?”星夜的声音再次传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问题真多,不要打岔,碧娘继续。第二批来的是什么人啊?” “第二批是两个月前来的一对四十多岁的老夫妇,丈夫搀着妻子的手实在是恩爱得紧。 那日太阳是真的晒,妻子觉得口渴和丈夫说了声,丈夫实在不忍心让她渴着到城里。于是就在这里歇了片刻。 第一批啊,我还记得是大概四个月前来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身边还带了两个随从。那做派看着就非富即贵。 以为穿了男儿的衣裳,再带个假胡子就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不过她一个女孩家居然千里迢迢地从宿京赶来,倒是挺佩服她的。 之前我不是说过,家长发瘟疫的时候我们一家在外乡吗?其实那是去找我哥哥。为了寻我哥哥,我和爹娘到的就是宿京。 只可惜足足找了一年,都没有他半点音讯。宿京天子脚下,物价又高,还容易得罪人。爹娘实在待不下。既然找不到哥哥,我们便想着原路返回。之后就是我们之前的村庄闹瘟疫。和爹娘来到茶品城。” 第十一章 入城 碧娘滔滔不绝,一旁的陌星离大概是已经听得差不多,便直接打断了她入正题。 “茶品城近些日子可是又有人失踪?” “你们是来办案的?”碧娘沏茶的手顿了顿,扫了三人一眼,将茶壶缓缓放下。 “办案的话该去衙门,那儿设了个寻缉司,外来的能人志士都得经过寻缉司才能办案追查。近些日子是否有人失踪去寻缉司一查便知。 只是说来也奇怪,失踪人口早就往上报了,却被上面的人压了下来。只当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办理。还不让传是妖魔鬼怪所为,怕引起大家的恐慌。 但三个月前朝廷却派了重臣办理此案。还贴榜邀约天下能人异士,若能破此案,必当重重有赏。重不重视可不全凭上面的意思。” 季光年三人各有所思。 “三位小哥生得这般英俊,就算是办案,也不要走散才是。很多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女都因入了这茶品城而失踪。” “啧啧,看样子这年头容貌出众也不安全。”星夜吃完包子客观的评价了一句。 他说完此话,季光年和陌星离均是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 季光年实是因着对面之人压倒众人的倾城扮相。而陌星离… 星夜顶着二人不明所以的目光,“看我做甚?”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们这谁的容貌最出众?”陌星离脸上泛着狐狸般的笑意道。 “不要看我,反正不是我!”他肯定没安好心。 “小九儿?你来说。”陌星离看向季光年。 星夜在一旁挤眉弄眼,希望小师弟能意会自己的面部语言。 “八师兄今天…确实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若我是女子必当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可没有傻到替旁人背锅那种份上,再说师兄本就是用来坑的。 被师兄弟二人坑得死死的星夜仍是不死心,嚷嚷道:“你们欺负人,让…让碧娘来说。” 碧娘突然被点到名字,有些惊讶。她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下。这三师兄弟容貌无疑都是顶好的。 五师兄容貌气质最是出众,却带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八师兄性格最是直爽,淡金色抹额前只是飘了几缕碎发,凌而不乱,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深衣。看上去雍容典雅,十足的贵族公子哥。 小师弟最是平易近人,细碎的刘海遮在额前,又因着年纪比其余两位师兄都小,在气场上自是比不得前两位。十足的邻家小弟弟。 但若单论容貌,之前无意中看到他撩刘海,露出光洁额头的他容貌上依她看来确实更胜一筹。 碧娘在三人之间纠结了一下,问道:“当真让我说?那我说了?” “嗯。”星夜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那略微粗糙的右手食指指向了季光年所在的方向,星夜高兴得差些跳起来。却不曾想下一秒,碧娘的指尖已是对准了他。 “不公平!”他为什么总是遇人不淑。 “我碧娘做事,向来公平。”偶尔不公平也情有可原。那位五师兄虽是在笑,但是眼里泛着浓浓的警告,她可不敢招惹。 至于小师弟,她是有意要偏颇,而且人家藏得好,美不外露,又是一身素衣。单看的话容貌确实次于那两位。 星夜对她口中的公平产生了质疑。 “不相信的话你去街上随便找人评论,十个人当中必定有八成会觉得小哥你容貌最是出众。茶品城的审美就是风度偏偏贵公子。 小哥这身打扮,手中又拿着镶玉的扇子,可不就是一位风度偏偏贵公子。至于还有两成,毕竟有些人审美不一嘛!” 莫非当下的审美当真是偏爱他这款的? 听完此话,他已是彻底死心,算上碧娘在内三人一致认为他的容貌出众。陌星离当场阴恻恻地决定将他抛出去做茶品城失踪案的诱饵。 他懊悔无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了。 为了将师兄弟二人比下去,他临行前可是特意做了一番打扮的。这样走在人群中,他都是最出众的一个。谁曾想最后却坑了自己。 季光年看着他恹恹的神色,轻声安慰他:“你还是看开些,此行就我们三人,就算你容貌不出众,也只有被坑的份。不是你就是我。我只是替你拉低了一下中奖率。” 听闻小师弟这话,星夜只得咬牙切齿。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感觉实在让人抓狂。 屋檐下的雨帘渐渐由小变无,天气开始放晴。 三人临走之时,碧娘还不忘了推荐点茗楼的烤鸭和醋鱼,有机会一定要吃上一番才不枉此行。若是遇到一个作画的书生感兴趣的话可让他帮忙画上一幅。他尤其擅长画人,画技精湛据说还开了个画意馆。若是不嫌她唠叨,得空了欢迎来她这坐坐。 在碧娘的注视下他们三人渐渐向城中走去。 城门口处,执勤的士兵正在对入城的行人进行逐一盘查。得知他们三人来意,盘查之人叫了一小兵替他们带路便直接放了行。 因为天气放晴,街上的商贩行人也开始陆续恢复。 三人跟在小兵身后,路边的商贩和行人也只是瞧了他们一眼,便各忙各的了,显然对于来往欲查案的人已是司空见惯。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衙门口。 那小兵和一领头寒暄了几句,领头进去通报。才带得他们入寻缉司。 堂中倒是热闹,季光年大概估摸了一下,有二十几人的样子。这些人应该都是和他们同一批来到茶品城探查的。 来的路上,听那小兵说过,负责这一失踪案的,为上两界的武状元余思永,他现今任职大理寺少卿。配合他的,则是当今圣上第七子,睿王。 正中央站着的那人该是余思永无疑。余思永容貌虽是平平,但周身的气质却是为他加了不少分,属于耐看型。 他身边坐着的,是位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脸上神色意味不明,左脚腕高抬于另一边大腿上,右手中的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左手的茶碗。贵气中又带了些许的玩世不恭,时而微眯的眼眸闪着犀利的光芒,好似已经洞悉一切。这人想必就是七王了。 因为他们几个的到来,本是争论不休的大堂瞬间变得安静。 第十二章 杏之夭夭 堂中之人都在打量着他们三人。 陌星离不屑于自我介绍,季光年作为最小的师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是礼貌一笑,自报家门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星夜身上。 经过了解,才知道众人原何争论。原来就在昨天夜里,竟是又失踪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为长公主膝下的第三公子,听众人唤其易公子。 据说,易公子昨天从大街上回来,就已经神色慌张,说是有人要害他,便冲冲地收拾了行李,打算今日一早就离开茶品城。 寻缉司中,本是戒备森严。余思永和七王以防变故,昨日里更是加派了人手。光是易公子的房门就站了六个守卫。这架势该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才是。 可谁曾想,今天一大早,易公子还是不见了踪迹。 一个大活人居然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这可谓是顶风作案了。 众人争论的原因说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一部分人,怀疑寻缉司中进了内贼。而且怀疑着怀疑着就变成了内斗;一部分人则怀疑是守卫失职才没能抓住劫持易公子的人;还有一部分人提醒众人不要忘了,在昨天夜里,他们也曾出动,为了抓住那顶风作案的人蹲守于寻缉司的各个角落。 在季光年看来,他们的想法挺天真,还没见着敌人,内部就已经开斗了。而且当真以为朝廷派来的大臣官员是好糊弄的?他们竟还在这种事情上争论不休。 陌星离嘴角露出嘲讽,星夜也觉得啼笑皆非。 三人不再听那些人的胡扯,而是直接看了卷宗。据卷宗来看,失踪之人已有七十五人,年龄为十六岁以上的未婚男女,容貌皆属俊美。 刚开始的时候人口失踪一个月最多只有两人,这一现象持续了三个月,之后逐渐增多。 这些失踪人口基本上都做了详细的案宗记录,除了昨晚失踪的易云钧未记录在案,做茶叶生意的赵家小姐赵可儿却仅仅只是两句话略微带过。 季光年尚且能发现的问题,陌星离和星夜自然也发现了。 陌星离直接开问:“卷宗是否真实,可还有遗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私藏卷宗。”“你这是在质疑少卿大人和七王爷吗?”“年轻人没什么能耐态度却傲慢得紧。”“……” 面对众人的声讨,陌星离面无表情。 在这么多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质疑案宗的。七王和余思永相互对望了一眼。睿王缓缓而道:“少侠这是何意?这案宗可是直经了本王和余少卿之手,你的意思是我们作假了?” “我又不是你们,我怎知!” “你这什么态度啊?太无理了!”“对啊,说清楚!”“我看八成是来搅事的。”“……” 陌星离显然不是看人脸色的主,他也懒得听他们的废话,见问不出什么名堂抬腿就要走。对于他那傲慢的态度,余思永倒是不在意,有能力的人都有些脾气。 睿王就有些不乐意了。起身直接堵了他的去路。 陌星离怕过谁?嘴上嘲讽之意更甚。 “我们此行接的是宗门任务,可不是为你们皇家服务的。” “你这是何意?” 陌星离走近了他,用只是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四个月前皇家可有人走失?呵,我想睿王爷现下该是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 语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还没从震惊中回味过来的睿王,以及一屋子的人。 季光年和星夜自然也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他们三直接到了碧娘推荐的最有名的酒楼,点茗楼。小二见他们并非寻常人家,立刻迎了上来。 “三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打尖的话,我们这的雅室环境清幽,绝对没人打扰。住店的话,我们茶品城的酒家还是客栈都不接收容貌俊美的客人。想要住宿得到衙门边上的寻缉司,那儿自会有人接待。” 完了,那他们今晚要住哪?陌星离刚得罪了睿王,铁了心的不住寻缉司啊! 季光年和星夜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吃饭。”陌星离言简意赅。 “好嘞,客官楼上请!” 看他们衣着光鲜,气质不凡。小二哥说着就要将他们往雅室上引,但却是被陌星离拒绝。他们在一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酒楼的招牌菜不多时就被送上了桌。其中自然包括了碧娘所说的烤鸭和醋鱼。 季光年尝了一口烤鸭,果然是外焦里嫩,美味得紧。 听一老儿的声音传来,“我们这回说的呀,是宿京的一位公子哥。这公子哥姓易,就叫他易公子吧! 这易公子啊,长相也是不俗。据说,他本是京中的世家公子,家族与皇室也有些关系。 只是来此三月有余只闻有人失踪却未得见精怪一面,不免觉得无聊。 当天晚上就向七王爷请了辞,说是明儿一早就回京,不料只是一晚就失了踪迹……” 临桌有人讨论。 “此人我也见过,确实长得不错,那天也是在这点茗楼,他就坐我旁边的那桌,还说着他来茶品城一大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长得俊俏,那妖物一定是瞎了眼才瞧不上他。” “昨天我还见过他,好像是让江留贺为他画了幅画像打算拿回京中来着。” “……” 一顿酒足饭饱他们也听得差不多,这时酒楼突然走进一女子,这女子扶柳身姿,脸上蒙着个面纱,只是从她眼神的媚态可以看出,容貌定当不俗。 城中很多女子无论美丑都喜欢带着面纱,他们已是见怪不怪。 那女子朝陌星离看了一眼,竟自来熟的坐到了他们这桌。嘱咐小二加碗加筷再上了些菜品。 陌星离尚且没说话,她和星夜也就随了她。 在加了碗筷之后,季光年和星夜简直看得瞠目结舌,别看这女子苗条,却是个能吃的主,而且半点都没将她戴的面纱弄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拖那女子的福,他二人又尝了一下之后加的菜色,反正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子也没打算付钱。陌星离对她的态度有些奇妙,居然也没有阻止。只是淡漠的看着她。 女子吃好喝好后,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接下来做些什么呢?三位住处一定还没有着落吧!包在我身上了!” 说罢便起身挎住了季光年的手。 就算季光年内里是个女子,也难免不习惯,她将被挎住的手抽回。女子也不勉强,竟做无骨状,赖在了她身上。 一阵杏花香袭来,季光年忍无可忍推了她一把:“姑娘,你谁啊?” “问得好,可算有人问我名字了。杏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奴家杏夭是也,公子可愿意交个朋友啊。” “你走开。”季光年一阵恶寒。 “公子别那么凶嘛!借人家靠一靠又吃不了亏!” 星夜落井下石,脸上笑意明显:“小九,你艳福不浅啊!” 季光年瞪了他一眼。 ”这位公子,你若是想要,杏夭也勉为其难,替你物色几个姑娘,你看可好?” “哼!”那欠揍的话语,有种七师姐既视感。星夜将脸别过一边,当下表明自己的不满。 “哈哈,果真还是个孩子,姐姐不与你一般见识!” 第十三章 临花阁 四人离了点茗楼,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茶品城唯一的青楼,临花阁。 “茶品城的住宿可是不好找,特别是针对我们这种貌美如花的,在这就不一样了,只要有钱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有各样的美人供你们…呵呵!”杏夭一副他们占了便宜的样子,说到后面却不再言语,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抗议,我不要住这!”星夜相当不乐意。 “怎么…瞧不起青楼之人?”杏夭戏笑的眉眼微弯,“这儿的姑娘和小馆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的造诣,可是不容小觑的。” “你是诱饵,不但要住在这,还得以头牌的身份。”陌星离一锤定音,相当无情的替他做了安排。 “我可是为小九着想。小九不及弱冠,算不得成人。万一意志不坚定…”星夜的声音越来越小。 意志不坚定…你妹的意志不坚定!拿她做挡箭牌也不知道换个理由。季光年当下驳了他的话“反正没地方住,我无所谓啊!” “你无所谓。”陌星离语气平淡,悠悠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无所谓?她一脸疑惑地看向陌星离,陌星离却并不打算解释。一旁的星夜小声地嘟囔道“哼,同是师弟,还真是区别对待!” 杏夭替他三人安排好房间,陌星离执意要换房,杏夭咋咋呼呼,不是很乐意的将他带到了一独立的屋子。 安排好房间后,星夜就如同那被赶上架的鸭子,不情不愿地去做了他头牌生涯的第一次培训。季光年和陌星离则是各回各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下提升修为才是要紧。是以季光年这一修炼就修炼到了夜半。 月上柳梢,佳人在怀。这大概就是临花阁晚间的真实写照。陌星离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不提醒她和星夜,让杏夭将他二人的屋子和其他人的安排在一块。 隔壁声线起伏的低喘声和呻吟声扰得她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寅时才睡下,没过多久,又被对面砸杯跺脚的声音给弄醒了。虽已日上三竿,但是睡眠不好的她火气却很大,直接杀了过去。 “天齐夜,你发哪门子的疯!一大早的,你不知道我昨晚没休息好吗?” 房门被踹开,屋里却是一片狼藉。各种瓷器砸得满地都是,被子枕头也尽数被扔到了地上。 星夜看着破门而入的季光年,满脸委屈:“小九,我觉得我的贞操要没了,刚刚一时不防,居然被一死三八摸了我的手。” 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季光年火气也消了不少,忍不住替他抱不平:“什么,她居然摸你的手?不对啊,她只是摸你的手?” “什么只是?我未来娘子都还没摸过!”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笔纸给我!” “干嘛?”星夜疑惑地将笔和纸拿给了她。 季光年在绢花纸上写下:本人仅陪聊,摸一次额外加收二十两白银。 “拿着,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在没有完成此次任务之前,也唯有这样了。” “二十两?也太便宜了。不行得改改,改成五十。” “二十两都是寻常百姓几年的积蓄了,八师兄,你可不可以靠谱些。” “哼,嫌贵就别摸啊!” “八师兄,你这可有隔音符?” “你不是符箓师吗?还问我?那么高级的符箓我怎么会有。” “我是符箓师不假,可是还画不了高级的符箓啊。你说隔音符怎么就算是高级符箓了?” “隔音符能隔绝外音干扰,有一定辅助凝神静气的效果。看似没用,但是若是用在关键时刻那可是能保命的。” “好吧好吧!什么时候才能修到高级符箓师啊!” 星夜见他没再问他要隔音符,这才松了口气,他总共只有三张,昨天晚上已经用了一张。 “得想个办法才行!再这样下去还让不让人睡觉。” 星夜无比赞成。 这时大开的房门却是突然有人进来,是这临花阁的管事妈妈,其后还跟了四个人。 “你们三个将这一地的狼藉给收拾好。还有你,将这坏了的房门给修理好!” 她吩咐完,就看向了星夜,“天公子,你看什么不顺眼尽管砸。你们三位公子在这的一切费用都有人替你们付。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可是杏夭姑娘?”季光年虽是不相信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你能指望一个蹭饭的人变得很是阔气吗? “当然不是了,那位贵公子来头可大了!” 季光年和星夜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瑞王。 “你们收拾好就赶紧撤,不要妨碍了二位公子。”管事妈妈临出门还不忘嘱咐,“对了,有一商户女子钦点了天公子陪聊,时间就在一个时辰后,你且准备准备。赏钱可是不少。” 看着管事妈妈那见钱眼开的笑容,星夜一阵作呕。他堂堂筑基期修士怎么就轮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管事妈妈走后不久,季光年也出了星夜里屋。她来到陌星离的屋外,敲了两下门没人搭理。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无人。寻思着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门溜达溜达。便离了临花阁向繁华的集市走去。 所谓逛街就是东瞧瞧西看看再买买。 季光年一路西行,迎面走来三人,正是余思永和他的随从。她本想着打了招呼就赶紧走人。不料,余思永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攀谈起来。 她瞧着余思永一脸疲惫,该是没休息好。 “余大人为朝廷命官,就算案子重要,也要照顾好身体才是。” 余思永满脸愁容“余某自接此案以来已是三月有余,却毫无进展。深觉惭愧啊。” “严重了!办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换其他人,也不见得比你做得好。” “昨日招待不周,还请少侠见谅,少侠对此案可有发现?” “我们才来,发现的也不多。只是余大人作为大理寺少卿该是明白,和案件有关的事情自是不能放过一思蛛丝马迹,若有隐瞒,结果恐会偏差。我们修行之人,性子可能比较直,若是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多担待。” ”哪里哪里。我和季少侠逛逛,你们先回去吧!”说罢屏退了随从。 第十四章 路遇 “在朝为官,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说来倒让少侠见笑了!”余思永愁容不展,边走边与季光年说道: “此失踪案自上报三司已有十月之久。三司尚且公务繁忙,只以为是地方官员办事不利,就从临城调派人手,监督协办。 只是,却并无效果,人口该失踪的还是失踪,为此,朝廷也是争议不断。 有人怀疑是妖祟所为,但茶品城为贸易之口,朝廷每年大量上贡及所收之税都来源于此。若真为妖祟所为也是不能声张。 于是此事就暂时压了下来,只等商议出结果,再令行定夺。只是,茶品城失踪的人口不能等,我便做好了打算,处理完手头之事便领命前往。 等我打点完毕,已是一月之后。在我出发之时,突然接到皇上急召。原是熙雅公主瞒了众人,只带了两随从便只身前往此地。 据茶品城官员及公主带的随从所报,公主不日前失踪,这才急报了上头,于是皇上便让瑞王和我一同前往派,调查此案。” “也就是说熙雅公主已经失踪了四个多月了?” “确实,因着涉及公主清誉,是以并未在卷宗上有所体现。” 季光年想起包子铺碧娘说的那个带了两个随从,且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看样子该是熙雅公主无疑。她由衷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这么远的路途却只带两个随从只身前往,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公主失踪一事,还望少侠能够保密。”余思永那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郑重传入她耳中,她当下表态,“大人放心。光年省得。熙雅公主倒是说做就做的主。只愿吉人天相。” 余思永意外的没有回她的话。他迈向前的步伐跨得有些大,生生领先了她一步。余思永抬起的右手,一直揉着太阳穴,倾吐了声“头疼。”好一会儿才将手拿开。 季光年很识趣的与他保持着那一步的距离。良久,余思永的脚步才放慢下来,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二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画铺前,画铺的主人是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头戴黑色方巾,里着白衣外搭对襟灰色开衫,修长白皙的手正在作画,一身的书生气质端的是儒雅俊美。季光年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书生好似察觉到季光年在看他,低垂的头轻抬了一下,先是瞧了她一眼,复看向她身旁的余思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之后又低下了头专心作画。 那书生此时正在给一女子临场作画,季光年一时来了兴趣便凑了上去。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画已作好。 “江公子好画技啊!我们又见面了!” “少卿大人谬赞了!这位是?”江留贺澄澈的眸子带了一抹文人特有的温柔看向季光年。 “书生,幸会!幸会!在下季光年。” “原是季公子。客气客气!在下江留贺。” “书生,你这画技真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得一手艺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倒是少卿大人,身为朝廷命官造福一方百姓却是叫人羡慕。” “我倒是觉得季少侠年纪轻轻,跟着自家师兄云游四方才叫人羡慕。” “总有人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季光年感叹了一句。 三人均是一笑。 画作笔墨已干,江留贺将画卷卷好递给那女子。将钱收入囊中。 “书生,你这人物画画得可真是惟妙惟俏。多少钱一幅?什么时候替我画一幅如何?” “画画需得在自己最好的状态,才能画出满意的效果。知音难觅,送你又何妨。” “少卿大人,你要不要也画一幅。”季光年问道。 “余某容貌不佳,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少卿大人真是谦虚。大人如此耐看,气质又是不凡怎能说是容貌不佳。让这世间的男子如何自处啊!”江留贺笑道。 季光年发现一个问题,江留贺虽是书生,但口才却是极好。他和书呆子的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他们三人有说有笑,这时一侍卫从街道前方跑来,与余思永耳语了几句。余思永只说有要事在身,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眼下,就剩了季光年与江留贺。 季光年突然兴致极好,拿了毛笔在宣纸上作画。不多时,荷花搭着荷叶已被她画满一卷。 她已经好久没画画了,没穿越前她最喜欢画的就是荷花。无论是兴致好的时候还是开心、难过的时候都喜欢画荷花。 江留贺看她画满一卷的荷花眼睛也是一亮。由于他画作太好,从来都只是他在画,或者指导别人画,向季光年这样镇定自若的在他面前画的倒是不曾见。因此也觉得格外新鲜。 “献丑了,献丑了!” “哪里哪里,季公子太过自谦了。” “不知季公子今年贵庚?” “十八。” “真可谓是翩翩潇洒少年郎。我今年二十有二。若是季公子不嫌弃,我唤你年弟可好?” “承蒙不弃!”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画作可否送与我?” “当然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听闻江兄开了个画意馆。我想跟着江兄学习人像画。” “随时欢迎。我家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见到门前有棵桂花树的就是我家。” 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季光年想着待会回去的时候,得买些吃的才行,只是一想到晚上就免不了要叹气。 江留贺见他好好的突然叹气,遂问道“年弟为何突然唉声叹气?” “我师兄把瑞王得罪了,这儿的客栈和酒家又都不肯收留我们。因此只能在临花阁借宿。晚上吵得要死,唉,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季光年靠着身旁的柳树,一脸的愁容。 “原是如此。若是年弟不弃,可到我家住宿。也方便探讨画技。” “怕是会叨扰到江兄!” “哪里的话,万望年弟不弃才是。” 江留贺的表情带着股真情实意,季光年想着,若是拒绝,她就真的要住在临花阁了,于是当即道“那叨扰了,我这就回去禀了我师兄。” 与江留贺道别后,季光年并没有直接回临花阁,而是去了碧娘说的那家成衣店。只是,由于她看中的衣服中,有一件衣服的尺寸过于宽大,她又不想换别的。成衣店的张老板就和她约定了连夜里改一改,明天再让她过来拿。 出了张家成服,又随便逛了逛,拿着大袋小袋吃食的季光年,这才和着西沉的日暮返回了临花阁。 第十五章 师兄一家亲 日暮后的临花阁正是热闹的时候。阁里的姑娘瞧着季光年回来,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一路微笑算是回应。来到星夜的屋门前,她习惯性地推门,发觉门是往里锁着的,这才敲门。 敲门的声音有些急,里面的人却是不耐烦。不情愿的回应着,拖拖拉拉地过来开门。 “催什么催,催什么催。和谁聊不是聊。没看到大爷我正聊得起劲吗?” 星夜本就是不乐意地前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季光年,又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大袋小袋的吃食,一脸的不高兴,“还知道回来?” 说着就往里屋走,季光年跟了进去,发现屋里竟还有一妖娆的男子,坐于圆桌处。 看到季光年进来,那人眼前一亮,直直盯着季光年。当然,季光年只是进门的时候瞅了那人一眼,之后并没有在意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站着的星夜身上。打算调侃调侃自家师兄。 “我说怎么这么久不来开门,原是有客啊!”那个“客”字,她拉得老长。 星夜面色不善,语气也异常的冰冷,“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还真是吓了她一跳。自家八师兄貌似还是头一次对自己这么凶,她当下反省,莫非自己真的是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一时之间内心有些忐忑。 只是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没事,其实我不介意三个人的。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季光年看过去,那妖娆男子正在看着自己。还妄图跟自己搭讪。她有些抓狂,究竟会不会看人脸色的。没看到后院起火了吗? 星夜的拳头却是没了那个耐性,一拳横在了圆桌上,桌子立刻四分五裂。 那男子被吓得直接从圆凳摔了下来。季光年也打了个冷颤,八师兄给她的感觉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我说的是你,赶紧给我滚!”他手指着地上的男子,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男子被吓得竟真的滚了出去。 “把门给我关上。” 门被从外关上,星夜才吐了一口气。鞋也不脱就上了床,翘着个二郎腿,极不雅的坐着。 “有什么吃的赶紧给你八师兄拿过来。” 还知道吃就说明有救! “是,大王。”看着恢复如常的星夜,她赶紧将手上的部分吃食递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没忘了师兄这份。”嘴里的吃食也没能堵住他的嘴巴。 “话说你手里的吃是不吃,不吃赶紧的拿过来。” “不知情的还以为临花阁克扣了你的伙食。我手上的你是不用想了,给五师兄买的。” “五师兄可不会领你的情,他洁癖得要死。不相信你大可试一试。” “洁癖就是一种病,得治。他这病我迟早给他治好。”其实他的洁癖只来源于心理,这才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脏。 星夜不以为然,却是做了个动作,右脚微伸将床里的某物捞了出来。 季光年看清,两眼瞬间放光,“师兄,你钱多得是没处放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来钱可以那么快。这儿都是今天那几个傻缺给的。或许借着这几天可以大捞一笔,回了宗门还可以把它兑成灵石。干嘛?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纯聊天。” “师兄,我们五五分?” “五五分倒是见外了,这都给你。记得替八师兄保密。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那是自然。” 季光年将碎银和银票踹怀里又和他唠了一下熙雅公主以及第二天要搬离这儿去书生家小住的事情。星夜当下表示明天要和她一起去,诱饵就得在明处,也不能老是在临花阁待,不然就假了。 陌星离的屋子没有亮灯,无意外的还是没有回。季光年点亮灯盏本是要等他回来,却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陌星离回来,就看到他床上躺了一人。 他脸上神色莫名,定定地站立着看向床上之人,良久也没有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光年睡得也不熟,她揉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身型修长的人影立于床前不远处。 在烛光的映射下,陌星离的眼神越发的深邃。 她一时之间睡意全无,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五师兄,你回来了!我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这是给你买的吃食。” 说着就去拿台上放着的纸袋。 陌星离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袋子,只是一脸审视地看着她。 他本就长相英俊,在烛光的映照下整个人说不出来的丰神俊逸,就是能加些表情就更完美了,季光年被他这样气场全开地打量,难免就有些招架不住。 她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已经不住地吐槽,究竟什么意思?给个痛快啊! 对方良久没有理会她,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得自说自话,“五师兄不喜欢吃零食?那太可惜了。这些零嘴是我今天跑了好多家店买的。” 说完也不再管他,坐到了案几旁的椅子上。拿了一块凤梨酥吃了起来。 他不吃,自己吃。 一块凤梨酥下肚,陌星离却是坐到了她旁边,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脸瞬间被欢笑所取代。脸上的笑意好似风月里的一抹煦光。 她不知不觉有些看呆。正惊叹于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颜。心情甚好的某人一把将她手中的袋子夺了过去。拿了一块软软的桂花糕吃了起来。 “怎么样?这桂花糯米糕是不是甜而不腻,一股桂花香味,软软糯糯清香得紧?”她赶紧倒了杯茶给他。 “哪买的?” “城东一巷的甜点店。” “不错。” “五师兄,你笑与不笑的差别可真是大。” 陌星离没有说话。 “我今天遇到余思永了,他看上去非常疲倦。朝廷命官真是不好当……” …… 第二天早晨,季光年是在陌星离的房间醒来的,她为了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可是硬撑了好久。还是傲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意外的是陌星离居然没有下逐客令。 睡醒之时,她正躺在贵妃椅上。陌星离已经不知所踪。 第十六章 江家路上 季光年和星夜进得张家成服店,张老板早就将改好的衣服替她打包好,他一面将包袱递给她一面笑意连连道,“年轻真是好,穿什么都好看。两套够了没有?” 季光年接过衣服笑道,“衣服就没有够的。” “那另一位小哥?” “你别管我,我自己瞧瞧!” 星夜东瞧瞧,西看看,季光年将包袱放在柜台上,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老板聊起天来。 一阵相熟后,季光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板可认识碧娘?我就是她推荐来的。” “原来是碧娘推荐来的啊。那姑娘是真勤奋,她来到茶品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我这店中帮的忙。 后来父母双双过世就剩了她一人孤苦伶仃的,我和老伴本要收她做干女儿的,她却死活不答应。怕给我们添麻烦。 如今,那姑娘还是单身一人吧!说起来,我们还以为可以促成碧娘的一桩婚事的,却是造化弄人。”张老板叹了口气。 “噢?怎么讲?”季光年一时来了兴趣。 “江家有个独子,名唤江留贺,生得是一表人才。有一次,江家小子来我这店里定制衣服,是碧娘接待的,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了起来。 碧娘得知江留贺画技了得,偶尔会在街边摆摊替人画像,她便时不时的就去画上一幅。回来的时候抱着那画卷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欢那小子。只是江家小子到底年轻,心气高傲了些。 一年多前,竟是看上了一位外来的姑娘,那姑娘可是貌美,跟个仙女似的。之后,他就娶了那姑娘为妻。而碧娘没过多久也搬出了城中。” 张老板一脸可惜,“好在江家家底殷厚,就算取了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也无要紧。若是换了寻常家……按我说,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得娶一个勤奋的。” 他一个劲的替碧娘抱不平,等他说完,星夜已是将一双吉祥纹路黑缎靴拿了过来,不经意地问道:“碧娘到底有多丑啊?她不是因为容貌丑才离开的吗?” 张老板拿起一只鞋就朝星夜脑袋敲去。“臭小子,说什么呢!碧娘就是左脸的眉尾处长了块胎记。她那胎记长得特别,花瓣形的,让我说那叫有特色,不叫丑。” 这老板对待客户可真是任性!季光年忍不住地想。 星夜觉得自己被敲得很无辜,“她遮了脸我们也没看见啊。而且是她自己说的。” “她和你们说她长得丑的?完了完了!一定是经过那次情伤对自己没信心了。”张老板一副忧愁苦恼之状。而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脸殷勤地看着季光年,“这位公子你今年贵庚?可曾娶妻?” 季光年又怎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面做愁苦,“实不相瞒,在下已经定亲。” “是吗?那倒可惜了。” 只是下一秒,一旁的星夜也成了他盘问的对象,张老板笑嘻嘻道“这位公子,请问……” “我们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还未等他说完,星夜已是扔下那双鞋的钱,一手提包袱一手拖着自家小师弟飞也似的逃出了张家成服铺。 从成衣铺出来,走了百步不到。他二人就遇到了熟人。 此人正是他们刚才谈论到的碧娘。碧娘一身素衣面纱依旧,挎着个篮子,老远就与他二人打了招呼。 “二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你们逛街呢?”她看了看二人手中提的东西。“怎么不见那位黑衣公子呢?” “是啊!也就我们两闲着无事。”和五师兄在一起他压力好大的,还是和小九在一起轻松。 “我们逛街至备些衣物,一会还要去江书生家中,正想着要备些什么礼物呢。碧娘可有推荐啊。”季光年接过星夜的话。 “既是如此,就准备些糯米桂花糕吧!江夫人就好这口。好巧不巧我手上正好提着,还热乎着呢!” 说着,碧娘就将篮子面上的芭蕉叶掀了起来。一股属于桂花糕的清香迎面扑来。 “这么多?碧娘你这是接的私活吧。”季光年不经意道。 “甜点店托我做的,他家糕点种类太多做不过来,经常在我这儿定制。” “那太好了。我们全要了。” “八师兄,那是人家定制的。”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出双倍的价钱。” “没事没事。回头,我和甜点店的老板说一声就好。他定下的时间也就这两天,等我回去做了明天再给他送来也是一样。”碧娘和善地笑道。 星夜拿了一角碎银子给碧娘,碧娘连连摆手。 “太多了,我没有零钱找你们。” “不用找了。”不意外,星夜很豪气地说道。 “这…” “剩下的就算学费了,有时间我们去请教你如何做桂花糕啊!” 季光年很是意外的看了眼星夜,这个只知道吃的八师兄竟然要亲自动手了。 “那我就收下了,一定要去哦!”碧娘将篮子交给星夜,与二人告别而去。 星夜看着碧娘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八师兄,莫不是你真的看上碧娘了吧。”季光年打趣。 “瞎说,你不觉得她有问题吗?”星夜撇了季光年一眼。 季光年沉思了片刻“她对待生活很是积极啊。” “你还记得她第一天的时候说的话吗?”星夜问道。 季光年疑惑地看着他,碧娘说的可多了。她哪里记得那么多。 “她说她容貌丑陋,怕吓着别人才离开了集镇,经营着那家包子小铺,可是你看她说话谈吐,可不像一个容貌丑陋的人该有的表现! 她在张老板的店中帮过忙,张老板也说了她不丑。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再说她若真是为了避开人流才离开的集市,就不会再接这甜点店的活。 还有你不觉得她对城中动向了若指掌,一点都不似寻常女子吗?”星夜神色有些凝重,将他的分析一一道来。 “也许她只是看似坚强地将心事藏起,不表现出来。女孩子总会习惯性的将自己的容貌不足给放大。至于接了甜点店的生意,她也要生活啊。 寻常女子又该是什么样,各人经历不同,差异性在所难免。”她忍不住要替碧娘找理由。 “你昨天买的桂花糕也是出自甜点店,甜点店在哪儿?” “城东一巷。” “这儿是城东三巷吧!” “……”他二人对视了好一会。 良久星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九,你好像很了解女人所想啊。” “有吗?呵呵…” “难怪那么讨女人喜欢。” 第十七章 入江家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江家大门外。季光年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问得两人来意,便将他们引了进去。 江家毕竟是书香世家,庭院布置倒也别致。亭台院落,石木辉映。在男子的带领下,他俩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正厅。接待他们的是江留贺的母亲江夫人。 江夫人一脸和善,脸上并没有被岁月磨出多少痕迹,她端坐于高堂之上,自有一种当家主母的优雅气质。 “二位来得不是时候,贺儿并未在家,也就只我一老婆子接待你们,小伙子可莫要嫌弃才是。” 星夜笑道:“江夫人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这是来的路上买的桂花糕,不知合不合江夫人口味。”他将篮子递了过去。 江夫人将芭蕉叶拿开,清香之味迎面扑来,她笑道:“有心了,你们怎知我喜欢这味。说起这桂花糕啊,也是好久没吃了。以前我家贺儿也爱吃得紧。来来来,大家一起吃。吃东西就讲究个氛围。” 季光年和星夜也不推脱,他们看得出来江夫人是真的高兴家里来人。 桂花糕吃得差不多,星夜这才说明来意,“我们此次前来,实是因为,我这师弟在街上看到江公子画技超群,崇拜得紧,又听说江公子开了个画意馆,师弟就吵着闹着非要跟着江公子学习技艺。我又因要事在身,恐顾他不及,就想着让他在此寄宿些时日,当然银钱方面自不是问题。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江夫人,光年烦扰了!” “哪里的话。家里就屋子多,既然来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福叔,待会记得带公子去客房。” “是。” 几人又聊了几句,之前还精神的江夫人突然哈欠连连。 “江夫人可是乏了?”星夜问道。 “身体乏困想睡觉,老毛病了。招待不周,二位公子见谅。” “哪里,是我们叨扰了!”季光年不好意思道。 江夫人和蔼一笑,嘱咐完福叔带他二人去客房,便要起身。星夜赶紧扶了扶,手指也似无意般地抚向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一温婉柔和的声音从外传来。 “娘,家里来客人了啊?” 季光年和星夜均看了过去,一容色绝丽的女子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那女子肌肤胜雪,五官精致,配合着脸上的微笑更显娇美无比,再加上她身上穿的一袭素色白衣,更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江夫人看了那女子一眼,冷哼了声,直接在一小丫鬟的搀扶下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婆媳关系自古难处,让二位公子见笑了。”女子微微行礼,十足的大家闺秀之感。 “这位是少夫人吧!有礼了。”星夜抱拳,季光年亦如是。 三人客气聊了几句,福叔才带得他们去了客房。 看得福叔走远,季光年立马将房门关了起来,迫不及待道“八师兄,我之前敲门,似有一道阻力设于门上。当我想细细感应,却又没有了。不知是不是我多想。” “你没多想,这江家上下设了禁制,若是擅闯就会惊动设禁之人。我刚才悄悄替江夫人把了下脉。她这脉象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她却说身体乏困想睡觉为老毛病。如此说来,越是正常就越透露出诡异。还有一个发现…” “江少夫人。”星夜停顿了一下,却是和季光年同时开口。 “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星夜问道。 “自见她的时候我就惊艳到了,她的容貌太过完美,根本不像凡间女子。还有她那双眼睛,是不是带了碧娘七八分的神韵。”季光年道。 “碧娘脸上带着面纱,我们看她的时候自然就倾向于看她的眼睛。江少夫人又太过貌美,一般人若是见了她只会惊叹于她的美貌,自不会将二人联系到一块。”星夜再次对她二人进行分析。 “没错,还记得碧娘说过,她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我在那一刻差些怀疑是不是碧娘弄错了,她失散多年的并非哥哥,而是姐妹。”这二人的眼睛长得如此相似,又都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季光年百思不得其解。 “这江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你且留意些……” 星夜嘱咐了季光年几句,门外敲门声响了两下。随后福叔的声音传来。 “两位公子可在?我家少爷回来,听闻两位公子已到家中,便嘱了我来将二位带去画意轩。” “有劳了,还请福叔前面带路。”季光年开了门客气道,随后她与星夜便跟在阿福身后并肩而行。 画意轩距离她要住的那间屋子不是很远,在后院的方向。 轩与廊相连,采光也极好。若是在画意轩作画,轩前景物都可尽收眼底。与画意轩相邻的是四宝堂,季光年猜想该堂大概是放置文房四宝的屋子。 她与星夜来到画意轩的时候,江留贺正负手而立,欣赏着一屏风上的山居秋月图。 许是看得出神,江留贺并没有发觉他二人的到来,带路的福叔已然出声:“少爷,天公子和季公子带到。” 江留贺闻言,立马转了身,脸上笑容如霁月如清风,恬静而又让人心生美好之感。 “留贺招待不周,二位请见谅。”说罢,向二人行了一礼。 “江兄哪里话,是光年叨扰了。这位是我师兄天齐夜。” “天少侠。幸会幸会!” “江少爷,久仰久仰!” ……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季光年便不再管他们,自顾自的欣赏起一画台下放置的画卷来。 此都为画成之作,有风景画亦有人物画,花草石木,鸟兽虫鱼。画作上都署明了是何时何地何人所画。季光年正看得起劲,听得星夜唤了声小九。心领神会的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画作走了过去。 “我已和江少爷商定好,从明天起你每日辰时起床学艺,时间安排为两个时辰。既然要学自当认认真真地学。你可莫要偷懒!”星夜一脸严肃,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季光年算了一下辰时就是从早上七点开始。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她六点多钟就得起了,这不是又恢复成以前上学时候的作息时间了吗? 她表示抗议,“辰时会不会太早了?不若延后一个时辰?” “你觉得呢?不要忘了我们此行还有任务在身。巳时之后老地方寻我,我要看到你的人。” 这么认真的八师兄真的是那个和她跑山寻趣捕鸟抢食的八师兄吗? 季光年瞪眼看着他。对于他那一本正经的演技很是折服,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凭着他的颜值和演技,绝对有望争一下奥斯卡影帝的奖。 一旁的江留贺看着他二人的互动,脸上虽带着笑意,又仿若出神在想些什么。 第十八章 留江家 季光年入住江家的第三天夜里,就忍不住好奇心,把江家的屋顶瓦背,石砌雕阑给参观了个遍。这墙上君子也是做得相当刺激。 这不,她正爬着墙头,就被江家的女主人给逮了个正着。 江少夫人的声音自墙侧传来,季光年暗恼自己一时大意。脸上的尴尬之色在她未侧首时已是极力掩饰好,而后,方才朝着江少夫人打了声招呼,风度翩翩一跃而下。 江少夫人看着她一脸不解:“季公子这是?” “晚上睡不着。出去活动活动。现下回来,觉得太晚,怕惊扰了福叔,就自己跃进来了。倒是让少夫人见笑了!”季光年也不管江少夫人相不相信,撒谎也不打草稿地一股脑说了出来。 江少夫人倒像是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笑道,“哪里的话,我没有吓着季公子吧!” 别说,还真吓着她了。月色本就迷蒙,江少夫人的声音又是突然从墙侧传来。再则,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语气竟是幽幽。转头的时候,就看得一穿白衣的长发女子,手持灯笼,近墙而立。而衣袂青丝及泛着黄光的灯笼又皆在凉风中微微摇曳。 那画面,啧啧。 她本就是做贼心虚,若再遇得主人家,那主人家还神似女鬼,能不害怕吗?嗯,就算是貌美的女鬼,她也害怕啊! 季光年思绪回来,“哪里,哪里,倒是光年可曾吓着少夫人。”她又昧着良心说话了。 江少夫人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口道:“夜露风凉,丹青图写,水墨留章。” “什么?”反应迟钝的季光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季公子晚间若是睡不着。可到画意轩打发时间!”她说完便转了身,款款玉步,摇曳生姿,向前行去。季光年一时之间呆愣在了原处。 只是,江少夫人行不过十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季公子这是打算在此长站吗?” 闻言,季光年连忙跟了上去。画意轩的灯火一直都是亮着的,江少夫人在经过廊外的时候,却是不犹豫地直接入了画意轩。她将灯笼放在了一边,而后将一幅画拿出。就仿佛她来后院的目的就是去画意轩,而季光年只是个意外。 季光年见此情形,正要回房,却被她给叫住了。“季公子,我这有幅画一直无解,可否请公子赐教?” 季光年只觉得,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这修仙世界,寻常人家的男女大妨是怎样的?特别是与人妻相处,这个避嫌程度,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唉!真是麻烦! 江少夫人一直看着她,她也顾不得其他,就向轩内走去。江少夫人将那卷牛皮纸画摊开,入眼的是一幅山水画。青绿山水画用以繁复的线条勾画、色彩瑰丽。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而以斜对角为界,又偏偏留了大量空白,寥寥数笔点缀成江,只在江中画了三只小舟。 季光年看着画作疑惑道:“不知江少夫人因何对这画无解!” “我只是不明白这画中真意。季公子可能瞧出?” “真意?”季光年皱眉。“真意犹似意境,不好说。除非原作者特意批注阐明,不然向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季公子是仁或是智?可否解析一二。” 季光年看着那幅画道:“这画第一眼看去,就会让人专注于它那瑰丽且繁复的青山绿松,让人心生暖意。这画的富丽堂皇该是很受文人墨客喜欢。” 闻言,江少夫人的眸光暗了暗,季光年接着说道。 “不过,这画该是还存了另一种意境余韵才对。这本为山水画,刚才说的只是山却未曾说水。你看这山水各占一半,留白的江中只余三只小舟,看似还好,一只却和其余两只相隔甚远。这无疑就是一种孤独。一种发自内心的亦或不被理解的孤独!是以我认为这画该有两种意境,孤独与温暖。孤独而渴望温暖。光年拙见。” 江少夫人拍了拍手,笑道:“这画虽是我本人所作,你竟是比我看得透彻,我也只知孤独之意却才得知这之中竟也有温暖。仔细一想倒真有这层意思。旁人皆评富丽堂皇,我只以为被人曲解画意,恐画落了俗气,是以心生不快,现下倒是释然了。” 季光年微微一笑,她也不懂画,明明是胡诌的,居然还真被她诌对了。 “江少夫人,若是无事,我便回屋了。” 江少夫人轻点了下头,便拿起灯笼走在了季光年前面。季光年见着画意轩无人,正想将曳曳烛火吹熄,江少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儿的灯不用吹灭,让它自然烧尽。” 月斜人静,只听得草木摇曳,轻风吟啸之声。季光年跟在江少夫人身后,同时亦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疑神疑鬼的她不意外,这晚…又失眠了! 翌日清晨,睡过头的季光年一路匆匆直奔画意轩。到达画意轩的时候,江留贺正好完成一幅画作。想必也是恭候多时。这是她起床学画画的第三天。但实际上,除了第一天她是起得尚早的,其余两天她都迟到了。果然,她只适合晚睡晚起。 江留贺脾气好,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这反倒叫她不好意思。 她急忙坐于画台旁,将画纸摊开。江留贺朝她微微一笑,道了声别急。同时亦走来将她铺于台上的画纸放回了原位。季光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是行到了另一画台前,将置于其上的一碟点心和茶水端了过来。 “你不是有吃晨膳的习惯吗?特意为你准备的。” 昨天她不过是抱怨了句好想吃个晨膳再画画,却是被他记住了。实在是太有心了! 她满脸感动地道谢。吃过晨膳,江留贺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基础知识。 季光年跟江留贺学习的是工笔人物画,她还在原生世界的时候就佩服那些善用水墨勾绘出人形,再上以颜料的画手。宣纸上的人物在他们的描绘下竟似活了一般,栩栩如生。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只学人物画。 “工笔画的特点主要是以线造型,画出的线要工整、细腻、严谨,一般用中锋笔较多……” 江留贺一边讲解一边随笔演示。待他讲解完,便让季光年独自作画。他则在一旁纠正、指点。 …… 第十九章 大陆宫宫主 在江家的日子倒也寻常,只是自那夜遇得江少夫人后,季光年就感觉江少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特别是一日在画意轩习画,她一个不经意的转眸,就看到了在轩外不远的长廊处看着她的江少夫人,她的唇畔似乎还带了些许的嘲讽,这就更是让季光年不得其解了。 那天中午,她将这一诡异的事件告诉星夜,本想着让他帮忙分析分析,星夜却是一脸坏笑地调侃她,『少夫人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季光年看不惯他那副欠揍的模样,青笛在手就向他脑袋敲去。二人你追我逐,一路打闹间就按着原定计划朝着碧娘的包子小铺奔了去。 只是行到城门外不远处,不曾想竟是遇到了行踪永远是迷的陌星离。而此时的他正和一男一女斗着法。 这可是表现的机会,季光年想也不想就要往前冲。却是被手快的星夜给拉了回来。 她不明所以,“你干嘛拉着我?” 星夜下巴努了努那三人的方向,说道“再看看。” 季光年凝眉而立,只须臾便已看出,原来陌星离与那男子竟然是一伙的,当下,正逼得那女子节节败退。 女子着一身粉白色衣裙,虽是弱了下风。却依旧是媚眼如丝,气定神闲,只是她嘴角边那抹讥诮的笑意却是愈发的明显。 “杏夭。”凭着那女子的衣着和神态,季光年已然将杏夭认了出来。摘了面纱的杏夭美得不可芳物,在空中飘飞的样子煞是好看。 “那不是大陆宫宫主陆风和吗?”星夜也已将另一男子认了出来。 “你说什么?” “大陆宫宫主陆风和啊!”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季光年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无比。单手扶额颓然坐于地上。 陌星离和男主又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难怪寻不着他。这几日他该不会有事没事就和陆风和腻在一起吧? 本是因为他才入的茶品城,他却撇下他们,和心上人处在了一块。压下了陌星离和女主的导火线,却压不下陌星离放在男主身上的那颗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她有预感,未来的日子很难熬! 星夜见自家小师弟突然之间有些反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干嘛?” “没事,我就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不远处的三人打得火热,处于弱势的杏夭显然已经没了耐性,但嘴上仍是不饶人,“小子,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尊老爱幼,爱护众生的!” 说完,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体内释放出来。 季光年虽只是炼气期修为也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不同寻常。 一旁的星夜却是脱口而出“好强烈的妖气。” 他们的打斗局势渐渐倾向了杏夭。星夜亮出七刹宝扇,就要加入战斗,却是风水轮流转地被站起身的季光年强拉住了手肘。 星夜一脸莫名得地看着她。 “八师兄,我觉得杏夭姑娘说得对。我们身为男人就该怜香惜玉,尊老爱幼,爱护众生的!” “可她是妖啊!” “妖也分雌雄也分好坏啊,她又没伤害过我们,再说好男不跟女斗。” “有道理!”星夜很赞同地轻扇着扇子,竟真的放弃了加入战斗。 只是,那边尚且打得是如火如荼,谁曾想会分出心来注意他们这边的动向。二人的一字一句竟被那三人听了去。前一秒还激烈地缠斗在一块的三人立刻停了下来。目光也是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这边。 二人虽是中立态度,也和倒戈相差无几。陆风和若有所思,陌星离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而和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杏夭脸上写满震惊之余却是笑意连连。 “小九,我可是听你的。”星夜撇清关系般地往季光年身后躲。 完了完了。不作不死,因为一时的不爽搭上了陌星离的好感。虽然也许也没什么好感。 杏夭一脸得意地笑道,“听到没有,跟小九学一学,看在小九的面上,我就暂且不与你们计较了。至于玉佩和消息?你们两总要拿一个和我换不是!小九,姐姐下次找你玩。” 杏夭说完,身体已是变成了无数的杏花瓣,飘飞间,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僵在原地的季光年,在陌星离面无表情的直视下,只觉头皮发麻,明亮的眸光闪烁之间已是想好了一套说词,但是面无表情的陌星离实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她只得堆积着一脸的笑意看向身后的星夜,“我就说嘛,对待妖族,只能智取。不可蛮横参战,这不是走了吗。” “是啊是啊。”星夜也是心领神会暗赞小师弟的机智,很配合地点着头。 面对师兄弟二人的一唱一和,陌星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烦闷,竟是将刚刚和杏夭斗法时强压下的内伤自喉间吐了出来。 看着一地的浊血,季光年当下傻了眼,她本就是仗着陌星离与陆风和的主角跟反派光环才拦住的星夜,谁又曾想到陌星离会受伤。但愿他不会记恨上自己。 “五师兄,你没事吧?”她走到陌星离眼前。脸上的关切并非是假。但也需得受伤之人领情才行。 陌星离本是面无表情的脸现下却是唇角微扬,只是说出的话实是叫人听不出情绪。“无事,小九好计谋!这个人情师兄记下了。” 完了完了,他这话很歧义啊!到底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记恨上她了吧。看样子她无意中走上了作死之路。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师兄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谁跟谁!”算了,作死就作死吧,听不出的情绪那就不用管了,反正就算陌星离翻了天,与他的人生也已经绑在了一起,从容应对,直到自己回家。 “阿离,这是我大陆宫疗伤圣品,百花秘制丸。我本就比你年长,哪有弟弟替哥哥接掌的。以后不许再挡在我前面。” 陆风和自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白玉瓶交给陌星离,陌星离接过瓶子却没有服用。 “小伤,值得你如此小题大做。但既是大陆宫的疗伤圣品我便收下了。还有,你又不是我哥哥,不要老是拿兄长自居。” 靠,原来陌星离是因为男主才受的伤。而且还是在他们没来的时候替男主挡的掌,那完全没有她什么事啊,刚刚居然还有一瞬的后悔。她后悔个毛线,明明是她救了他们。 季光年明白他二人的过往以及陌星离对陆风和那未察觉的情愫,是以并不惊讶陌星离对陆风和的态度。 但星夜不知道啊,他第一次看到五师兄对别人的态度几近顺从地好,而且还替别人挡掌。这还是记忆中那个五师兄吗?惊得他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 第二十章 酒意一 也许是星夜的表情太过夸张,又或许是当下气氛有些不可名状,陆风和主动开了口:“大陆宫,陆风和。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他二人很默契的报了自己的别名。 交际方面就让星夜来了,之前尚且没有过多的关注陆风和,现下几人面对面,季光年更可肆无忌惮地瞅着他。 陆风和一身靛蓝色长衣,伟岸挺拔的身姿竟是比陌星离还要高了些许,眉星剑目,鼻子坚挺。整个人看来精神且贵气。虽是孤高又不会给人一种难以亲近之感。如此矛盾,又如此的相得益彰。身上那种镇定自若的气质,只要站在他身边妥妥的安全感。 不亏是文中的男主。那种冷静沉稳果敢的男子形象不正是她喜欢的类型。 几翻交谈下来,季光年在一旁也是听出了个大概。陆风和这次来,是为寻生母下落,他听闻妖域有面尘镜,只要将所寻之人信物至于镜前,便可照其生平过往。 自上一任妖王陨落,妖域便不再被人提及,想入妖域更是不得其法。他从天衍门得知,寻将国有处地界可抵达妖域,不过需得有妖接引方能进入。 而上任妖王将妖印交给了一个叫杏夭的杏花妖,想要入妖域也需得经过她。杏夭,陆风和是找到了,不过显然,他也在杏夭这碰了壁。 星夜和陆风和正聊着,此时自城门方向来了批兵官。打头的正是睿王和余思永。 显然对于这边的动向他们是早得了消息。才能这般迅速的赶来。 睿王和余思永了解了个大概,知道打斗的女子并非与案件有关,之后便禀退了士兵。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已在点茗楼的雅室坐下。小二上了茶点吃食,双扇花纹雕花门被合上。 睿王挑选的雅间窗扉正对着中央大街,他将窗户打开,便可看到路上往来行人。许是被街上的叫卖声,孩童嬉戏声感染,本显沉闷的氛围倒是活跃了不少。 睿王今天穿的是一身月白色华服,头上冠着云纹玉冠,腰上与指间均佩戴着玉饰。给人的感觉少了份玩世不恭,更显高雅贵气。 “茶品城虽以茶闻名,但是今天茶要喝酒也要喝。今日无身份差别,大家且随意,荣绍先干为敬。”说着他便拿起酒杯,敬了众人, 杯酒入腹,随行的侍从立刻将酒满上。 主方已干,其余人定当作陪。 “桃花春,杏花春,桃杏妖娆如各人。寻将国有名的贡酒杏桃春!好酒!” 陆风和现为大陆宫宫主,可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和手段上的位,早年在大陆宫虽也遭到陆氏些许势力的排挤刁难,但到底是陆家太宫主作为未来候选人培养起来的,自是见多识广。 “杏桃春。好酒好名字。听闻寻将国以诗酒茶闻名。文人墨客的诗,杏桃村的酒,茶品城的茶。看样子今日是聚齐了。” 星夜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在临花阁中陪聊,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别人在说他只负责坑钱,但也听出了些门道。 “酒是好酒茶是好茶却独缺了份好心情。我饮了。”余思永心下该是有些闷烦,一连饮了三杯。 “我请你喝酒可不是让你糟蹋酒的,借酒浇愁愁更愁。今天大家都可以不醉不归,就你不行。”说完,睿王就命令随从将余思永的酒杯撤下,只在他前面留下了一个茶碗。“特意点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这案子还等着你主持大局,记忆中那个余少卿可不该是这般消沉的。等案子破了,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拦你。” 而后,睿王又向其余人介绍了那一桌子的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众人聊了起来。 季光年因着那天在大街上的巧遇,在同行的三人中,她算是比较熟悉余思永的。此时她又正好坐在他身边,免不了照顾一下,当下轻声交谈了起来。 “少卿大人,你也喜欢吃桂花糕啊。看来我们也是同道中人啊!”说着替余思永夹了一块放入他的碟中,自己也尝了一块。 余思永将那快糕点吃完,似在回味什么“虽是喜欢,却再也吃不到记忆中的那种滋味了。” 听这话就知道有故事,她咬了一口,说道“似乎太黏,我告诉你茶品城东一巷有家甜点店,他家的桂花糕那才叫好吃,入口清香甜而不腻。软软糯糯又不黏牙,而且啊…” 她一边跟余思永传授哪家的桂花糕好吃,企图转移他那烦闷的心情;一边吃着手里的甜点。 一块桂花糕入口,她就着手中的茶水将点心送入腹中,企图再去拿一块,不料,手刚接近糕点,一阵凉意袭来,自上方宣泄而下的酒水便浇湿了她的手背,淋透了她的袖沿。 杏桃春的香气自空气中弥散,食盘中的桂花糕则被洒落的酒水染成了淡粉色。 季光年强忍住了心头的不悦,想要瞧瞧是哪一个跟她过不去,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内双丹凤眼。 那人眸光逼人,笑得却是温和昳丽。 陌星离身量欣长,顺光立于桌前,他的动作自是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尽收了眼底。 各人心思不一,只除了两位当事人以及隔在中间的星夜,都不知道陌星离为什么会有此番动作,一时之间若时间静止。 夹在中间的星夜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小九真被五师兄给盯上了。 “师兄这是何意?”到底是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是以季光年这话问得很是没有气势。 陌星离将酒壶放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余思永的碟中,笑容依旧“既然吃不到记忆中的那种滋味,不若换种吃法,也别有一番风味啊。”他又拿了一块,置于季光年的碟中,“小九,你也试一试加了酒香的桂花糕是不是格外好吃!” 余思永虽是觉得怪异,但陌星离说出的话再配合着脸上的笑,倒真是友人间闲聊的样子。他当下客气了几句。 而对于季光年,陌星离自坐下后便一直看着她,在他的示意下,她也只好将那块沾了酒水的桂花糕吃了下去,但却是不知其中滋味。 待她吃完,陌星离方才罢休。不再看她。 众人只以为是误会一场,此事就此揭过。季光年也没了之前的心思,只是坐在位置上吃吃喝喝听听看看,唯独不说话。 那边聊着聊着果不其然,还是聊到了失踪案上。 “茶品城的失踪案,我来的时候也曾听说了一二,这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风和神色凝重,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没那么简单指的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酒意二 “确实如此,此案报三司后,实是当了寻常案件处理的,后来发现不对劲,这才张贴皇榜,亦不惜一切代价向修真宗门求助。”睿王将杯中酒一饮而进,继续说道,“说来惭愧,上次陌公子问及卷宗是否真实,其实,这卷宗确实有所隐瞒。”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星夜问道。 睿王接着说道“四个多月前,我妹妹熙雅无意中听闻茶品城的失踪案,便瞒下众人,只带了两位随从前往此地,等我们知晓时,已是距她失踪五日之久。又因着涉及皇家名声及妹妹清誉,故而并未在案宗上体现。 三位看过卷宗该是发现,有两位失踪人的卷宗仅是寥寥几笔带过,其原因听我细说。” 睿王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最后一位失踪的人?” “易云钧?”这个季光年记得。 “没错。易云钧是我姑姑的第三子。此次入茶品城,他偏要跟来,便遂了他的意。只是不曾想他居然被盯上了。 那日中午他本是去江留贺的画摊取画像。只是从街上回来,就变得异常惊恐,还一个劲地说有人要害他,下一个失踪的人就是他。我们问他发生了何事,他似是不愿回忆,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们就询问了他的随身侍从。这才知道,他在去往画摊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戴面纱的女子。那女子碰了他后,不过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离了去,侍从也没想到那女子会有问题。只是在她离去后,云钧仍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侍从这才觉得奇怪,轻轻拍了他一下,只是这一拍,他却是变得异常惊恐,连画也不取就急急回了寻缉司。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我们决定明面上加派人手保护他,来个瓮中捉鳖。暗地里却是将他转移到别处。此外我们还决定混淆视听,来个假失踪。第二天便将他失踪的消息公布出去。” “易公子的卷宗之所以寥寥几笔,是因为我们看卷宗的那天他实际上没失踪?”星夜脱口而出。 “没错,那天我还去看了他一眼。只是当时的他状态非常的不好,目光呆滞,连话也不愿说。本以为他被吓得不清一时缓不过来。也没太在意。 不曾想,那天之后,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找遍了他的房间都没有看到他。只是在他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纸剪的小人。他就这样没有征兆地消失了。”杯酒入喉,睿王将杯盏放回桌上,随从继续满上。 余思永看着季光年“那日,我路遇季少侠,中途离去也正是因为此事。”说完,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十分不解地将目光移向众人“我们明明加派了人手保护他,暗中转移,以假乱真,可以说每一环节都密不透风。实是想不到,为什么那妖人还能知道他的位置。而且其间并无任何异样发生。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了房间里。那妖人也是狡猾,对我们布下的空房计也不上当。我们像是白忙活了一场。” “不用想。自易公子回去之时起,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已是徒劳。”陌星离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却是难得地替余思永解了惑。 “这是何意?”余思永追问。 陌星离看向他“你们能混淆视听,那东西自然也能,易公子出现反常现象可是在大街之上?” “正是。” “人来人往?” “正是。” “那就对了,在大街上自然不能动手。但却可以混淆视听。” 余思永越听越不明白。“还请陌公子赐教。” “我瞧着茶品城的大街之上有种植树木的习惯。易云钧遇到那东西的地点是不是正好有棵柳树?” “确实如此,只是这又有何关系?”余思永询间只除了他和瑞王,其余人都明白了个大概。 陆风和道:“俗语有言: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这柳属阴,不但可以用于制作招魂幡。亦能用来布阵。那天的柳树,该是被布了阵法才是。” “没错,”星夜接过此话,“事实上那天回到寻缉司的易公子已不再是真的易公子,你不是说易公子失踪的时候在他的床上找到了一个纸剪小人,回去的该就是那纸剪小人无疑了。而真的易公子与那纸剪小人调换的时候并没有被转移地点,该是还在柳树之后。不过是布了阵,用了障眼法与周围的事物隔绝了起来。那东西也并没有走远,而是等赵单的侍从离开,才返回原处。” “很多人只知道柳能招魂,却不知道柳亦能锁魂。随行的侍从之所以没发现异样是因为都中了那东西的锁魂术。易公子与那女子绝对不可能只是对视那么简单,侍从眼中的一瞬间其实已是过了很久。那虽是很沿浅的法术但是用来对付一般人足够了。”托原主的福,季光年还是知道一点的。 “原是如此。”睿王恍然大悟。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张员外千金的闺房里也有一张纸剪小人的原因了,没想到我们想了那么久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几位一下子就能解开。”余光年自嘲一笑。 “这本不是凡人所为,想不明白也正常。”星夜口快道。 “其实我有个疑问,一直无解。”季光年看向瑞王和余思永。 “季公子但说无妨。”睿王看着季光年道。 “茶品城频频有人失踪,人们该打响警钟才是,为何随着人口的失踪,来往此地的人反倒越来越多?” 睿王与余思永相互看了一眼,余思永开口,“说来也惭愧,此地人口失踪,的确应该戒严。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余思永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失踪的人里,有一叫张可儿的,极是擅长刺绣。我们刚来茶品城的那天,有当值衙役瞧见她目光呆滞,徘徊衙门,久久不曾离去。便上前询问了番,张可儿对衙役的询问,却是置若罔闻,扔了张绣帕,方才离去。这绣帕被衙役捡起呈了上来,我们之后再去。却再也找不到她。” “各位请看,这就是她留下的绣帕。”余思永将一张绣了字的手帕自袖中拿出,予众人传递,“此地不但不能戒严,还要吸引外来之人入住。因此我们便将这离奇的失踪事件花了些技巧,扩散了出去。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有不怕死的前来测试颜值。” 季光年最先接过绣帕,星夜亦凑了过来,只见上面绣着: 『望君寻来貌美无瑕贞节无失足二八华年者 人命忧之恐之无常半年为限 孰轻孰重君思』 星夜看完,嘀咕道:“难怪张可儿的卷宗也是寥寥几笔,若是要吸引人来,这就更不能公开了!” “这实为下下计,但也是无法。总不能瞧着被抓之人命丧妖邪之手。”余思永愁眉紧锁,拳头紧握。“只是半年之期已经过半,却连凶手的面都未曾见着。” 第二十二章 酒意三 酒茶过半,季光年有些内急。便起身要去茅厕。星夜见着她站起身,疑惑地叫住她。 季光年没好气,“如厕你也要跟吗?” 此话一出,谁曾想,星夜竟是真的站了起来,还不忘问旁边的五师兄去否。 她内心有些焦虑,上个厕所都不让人好好上。 面对星夜的询问,陌星离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他的眼神能把他撮死。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就知道以陌星离的洁癖,他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这种公共茅厕的。 星夜讪讪,也不敢再问其它人,灰溜溜地跟在了季光年身后。 茅厕在点茗楼后院的位置,季光年到了那却是没有进茅厕,而是转身对星夜说道:“八师兄,你先!” 星夜疑惑:“这不是两个坑的吗?一起啊。我们比比谁尿得久如何?” 季光年:“……”还好她没那东西,不然指不定被这八师兄给带歪。“你尿好赶紧走,我遗矢不喜旁人在侧。” 好在星夜小解完也并没有逗留,原路返回了雅间。 季光年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此时的她蹲在茅厕里一手撑着头,自是苦恼万千,她是真的惆怅,为什么要让她穿成男儿身,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了。但同时又无比庆幸,还好没那东西,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自处了。作为以女性性别活了那么多年的她是真的无法接受身体多出个奇怪的东西啊! 她估摸着大解需要的时间,这才慢慢吞吞地起身,洗手,回雅间。 雅间里一如之前,她坐下之前习惯性地瞄了一眼街边,眼睛却顺着窗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 “小九?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星夜见着季光年久久未落坐,有些好奇,也看了出去,却并没看到什么特殊的。 “没事,随便看看。”摇了摇首的季光年,这才坐下。 …… 时间飞逝,一席终了,就该是人散的时候。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站在点茗楼楼前。 陆风和的事情没有解决,是以,他接受了睿王的提议,这一期间便宿在了寻缉司,一边帮忙破案一边寻找杏夭。 “几位若是在临花阁住不惯,不如搬回寻缉司。”睿王开口相邀。 星夜听闻此言喜出望外,好字都没说完,陌星离的眼神已是扫向了他。他只能改口,“好是挺好,但是在临花阁更能以身试险。” 说完便抱着个手站到了一边。 睿王和余思永虽是有些狐疑,也并未再说什么。 此时,一门心思都在陆风和跟陌星离身上的季光年,惦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陆风和都在寻缉司住下了,陌星离会不会也住过去。 不知不觉中她便看向了陌星离,还想着该如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正瞧着他出神,陌星离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倏地冲了出去,将一名路人强推到了无人的小巷中。 众人互看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而此时的小巷哪里还有什么路人,只看得陌星离手上拿着一个剪纸小人。 这…很显然,剪纸小人就是那名路人。 大家神色均是凝重,这意味着又有人失踪了。 走动着的纸傀儡尚且在主人的操控之下。陌星离就这样将它给干掉了,那人一定会有所察觉。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睿王问道。 “你这是想让它自乱阵脚?”陆风和道。 “对方已然下了战书,礼尚往来,怎能不送它些回礼?”陌星离扬着嘴角森然一笑。 星夜和季光年均是一怔,那所谓的对方怕是要倒大霉了。 “可有查过这宣纸是何家卖出的。”陌星离边问,边从 可置物的短匕轻点,笔墨、朱砂已然在手,只见他拿着那张剪纸小人,又是画符又是在原有小人的基础上舔比。不多时一个青面獠牙异常恐怖的小人已在他手中画成。 “三千浮华,以镜入梦,归!” 归字一出那小人竟是活了过来,讨好地在陌星离眼前跳了两跳,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陌星离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余思永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眼神有些犀利地射了过去。 余思永这才反映过来,急忙道,“此为防水厚夹宣,防水双夹宣的厚度是普通宣纸的一倍。像这么厚的倒是少见。易云钧失踪那天,因着之前在张可儿处也发现了剪纸小人,便留了个心。经盘问,茶品城却是没有一家宣纸铺有这种宣纸卖的。自然也没有人买。”说完,他亦皱了皱眉。 “没有卖,并不代表不能自己做,厚夹宣只是在双夹宣单宣的基础上加厚了宣纸的厚度。”陆风和一针见血。 “没错,而且对方并非是人,有的是手段,或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术法,就能将其合成。”星夜也开口。 他们几人又重新捋了一下思路,睿王、余思永还有陆风和就匆匆地回了寻缉司。 接下来有得他们忙的了。 因着江少夫人的事,季光年此时有着一堆的话要同星夜讲,但是星夜仿佛没有接收到她眼中的示意,只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离开了。 季光年转头,发现陌星离也还在,一时之间有些惊奇。 惊奇之后,亦是觉得不可思议,陌星离竟然没有跟着陆风和一道而去,这不合常理啊!得亏她之前还想着要如何拆散他们。不对,只是一时而已,他现在不去不代表待会儿不去。自己果然想多了! 季光年脑回路间已是盯着陌星离看了n秒。 陌星离微微转了一下头,对上了她看他的眼睛,只轻吐了一字,“说。” “啊?”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之前老是瞧着我出神,不是有话对我说?” 季光年当下明白,她这是被陌星离给误会了。她想了一下,还是把看到江少夫人的事情告诉了他。江家疑团重重,在江家所见,星夜早已说明,聪明如他定能联想到什么。 只是等了良久陌星离却只是吐出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季光年:“……”这不是废话吗!! “师兄,若是遇到危险我该怎么办?” 面对未知的事物,人类总是异常地恐惧。她自然也没能免俗。 “遇到危险,你能解决吗?” “不知。” “那你能怎么办?” 她不该问别人该怎么办!而是只能问自己能怎么办,这么沿浅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呢! 肉弱强食,强者生存。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从来不需要弱者。 第二十三章 见碧娘 季光年与陌星离分别后,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江家。入江家的她本担心着要与江少夫人打照面。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直到第二天习完画,都未见着江少夫人的身影。 中午,与星夜汇合后,他二人还是决定去包点小铺探探碧娘的底。 万里碧空如洗,他们还未走到包点小铺,大老远的就看见碧娘在门前的那棵木棉树下挖着什么。 纯净的阳光打在碧娘身上,亦打在季光年和星夜身上。季光年觉得有些刺眼,同时亦不知为何,整个人竟是有些深沉。 带着凉意的西风拂来,她微微放慢了脚步,跟在星夜身后。 二人走近,与碧娘打了招呼。碧娘见着他们,却是一点都不意外,笑道:“等了你们多天,可算来了!” “你这是在?”星夜带着好奇的语气开口询问。 碧娘继续埋头,“等等,马上就好。” 星夜站在一边,季光年则蹲在地上。看着碧娘又挖了几下,之后,将几个坛子搬了出来。 星夜眼睛一亮,问道,“碧娘,这是什么酒啊?” 碧娘笑了笑,“去年酿的葡萄酒,满满三坛子。” 几人将酒坛子抱回屋后。碧娘拿来的三个酒碗被其依次排开。四溢的酒香瞬间飘满整个屋子。“来来来,别客气。” 满斟的酒汁在季光年手中悠悠荡荡甚至溢出,她顾不得手背的清凉,已是轻抿了一口。星夜亦是端起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还未等他二人喝完,碧娘已是忍不住问道:“味道如何?” 季光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同时竖起了大拇指,“好喝。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星夜亦无比赞成,“确实,清甜中透着股酸爽,跟着碧娘果然有口福!” “看着别人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实是一件开心的事。”碧娘眸中带光,似乎真的很开心。 片刻之后,碧娘的声音再次传来“喝好了没?喝好就开始了!” 季光年和星夜互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皆开口问道。“做什么?” 碧娘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你们不是找我学做桂花糕来了吗?” “是哦,一时之间给忘了!哈哈!”恍然大悟过来的季光年急忙打圆场。星夜亦附和道“没错没错。呵呵!” 碧娘带着他们两来到厨房,将做桂花糕要用到的大米粉、糯米粉、糖、桂花、还有红豆分别用容器装好。开始言传身教:“这桂花糕的制作,你们一定觉得奇怪,明明大家做的都是桂花糕,为什么味道不一样。这跟配方,制作工艺,细节及流程都有很大的关系。光是两种主料,做出来的桂花糕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用大米粉,有的喜欢用糯米粉,而有的则喜欢双米合一。这完全看各人的口味……” …… 半个时辰后。 “八师兄?你是来学做糕点的还是来睡觉的?”从厨房走出来的季光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星夜,没好气的叫醒了他。 “怎么样?有收获吗?”星夜睁开惺忪的睡眼。 “收获好多!糕点的制作光是不同的配料、不同的比例都能做出不同的口感,受教了受教了!” 星夜白了她一眼,“谁问你这个了?案情有什么收获?” “案情啊,没问!不知道怎么开口!吃人的手短。还真不好问。”季光年讪讪。 星夜的扇子敲在了她的头上。“吃货!” 季光年摸了摸被敲之处,不满道“敲头会变笨!再说,你好意思说我?谁让你在这睡觉的!” “碧娘现在还在厨房?” “在看火呢。” “待会见机行事!你配合我。” “好吧。我配合你。” 他二人来到厨房的时候,碧娘正往灶中添着柴。柴火爆裂的声音噼里啪啦,星夜咬了咬牙欲要开口,才唤得碧娘二字,碧娘已是抬起头微笑得看着他,“还没好呢!先出去等一下。就快了。” 星夜看着这样的她反倒不好再说什么,破天荒地转了口“我好像闻到香味了!呵呵。”之后,便拉着小师弟出了厨房。 坐在四方桌上的他一脸郁闷地看着季光年,“经你这么一说,还真的问不出口。”这么犹豫的性子还是他吗?他好像被小九给带偏了。 季光年:“……” 十分钟后,碧娘将蒸好的糕点端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蒸气带着桂花糕的清香飘来。季光年忍不住道:“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马上就好。”碧娘说话间已是将蒸笼置于方桌之上,拿起的切刀极其熟练地在糕点上划了一下,季光年见此,跃跃欲试,“让我试试?” “给。” 季光年接过切刀,飘来的蒸汽让她眼前有些朦胧。碧娘提醒道,“刚蒸好的烫得很,小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字尚未离口,碧娘清婉的嗓音却是突然转了调。 季光年看去,原是她脸上的面纱被星夜给扯了下来。此时的她正一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左脸,眸中满是痛楚。 而那未被捂住的指缝间,依稀可见着凸起的黑褐色纹路,那纹路活像一只只的蚯蚓挂于碧娘的左脸之上。密密麻麻,让人见而生畏。 星夜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开口道,“抱歉!我们这次来是调查案情的!你的脸……” 碧娘闻此,情绪更是激动,附近的桌椅以及刚做好的桂花糕纷纷被她推倒在地,“你们走……你们走……我不要见到你们!快走……走啊~”碧娘哭喊着,像疯了一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碧娘。”季光年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碧娘仍是不听不顾,只是捂着左脸,一直重复着那四个字。 星夜墨眉深皱,他想了很多种碧娘面纱被揭开时的反应,只唯独漏了这种。看着碧娘平日里跟个没事人似的,他还以为碧娘说的毁容是欺骗他们的。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哭得这么撕心累肺。 一旁的季光年声音放柔,“好好好,我们不看。”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女孩子家对自己的容貌最是在意,就算是一块小疤痕都会难过得要死,更不要说像碧娘脸上这种密密麻麻相交互的凸纹了。光是摸着就够惊悚的。也难为碧娘还要假装没事人一样乐观地生活。 “碧娘……”星夜还想说些什么,季光年碰了碰他的手,摇了摇头。在碧娘没有冷静下来之前不适合问她话,一切的言论都有可能引起她的过激的行为。 星夜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他二人就这么立于原地。碧娘则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缩作一团,埋于膝盖的脸看不清面容,只是一直哭。她哭了好久好久,声音才慢慢地减小,到最后只剩下停不下来的抽噎声。 星夜看向季光年,用眼神示意,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傻等下去,什么也不做啊!季光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斟酌了片刻,方才对碧娘说道,“其实,你的脸没有毁容,还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是被人在脸上施了法。” 听了这话,碧娘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用膝盖搓了搓眼睛,抽噎声依旧,声音也带了沙哑,“杏夭也是这样说的,我这一年也多是亏着这句话才好好地活着。” “你认识杏夭?”星夜问道。 “准确说来,是杏夭救了我。” 见碧娘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季光年这才向星夜点了点头。 星夜郑重道,“碧娘,你可相信我们?只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们脸上的这些凸纹是怎么来的,我们找到根源所在。才能想办法让你恢复正常!” “没错!若猜的不错,这只是种术法。实则是可以恢复正常的。但你必须告诉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才好对症下药啊。”季光年附和道。 “面纱还我。”碧娘的脸依旧埋于膝盖间被泪水浸湿的衣裙处。 第二十四章 过往 季光年闻言将面纱递予她,重新带上面纱的碧娘与他二人围着方桌坐下,才缓缓说着她的过往。 “我脸上的这片凸纹,还得从一段无疾而终的单恋说起。你们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本来我是不信的。直到遇见了江留贺。还记得初入茶品城的那年那天,城中杨柳依依,正是暮春时节……” 碧娘边讲边陷入了回忆。 那日,她带着自己的双亲才刚入得城门,便被城中小贼给盯上了,那小贼拿了她的钱袋就跑,那可是他们家仅存的积蓄了,好在她自幼跟着父亲和哥哥学武,没多久就追上了那人,也许是因着身上穿的衣服竟比小贼还要破烂,反而被那小贼倒打一耙,没人看见的是是非非,别人又岂会偏信于她。就在小贼叫嚣着没人给她作证的时候,没想到竟遇到江留贺。他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那名小贼,说要送他见官。小贼一时慌了神扔下钱袋就跑。她看向了江留贺,江留贺则将钱袋捡了起来递给她,同时回给她一个暖心的笑,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暗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也许就在那一刻,她对他动了心。 之后她拿着剩下的钱在茶品城租了间小房子与父母一起生活,因着爹娘身体不好,为了方便照顾爹娘她便在城东张老板的成衣店帮忙打打下手。只是没想到,一日午后竟是在店中遇见了江留贺。一来二去,他们也熟悉了起来。一年以后爹娘因病相继离开人世,也多亏了江家的帮忙,才让他们安然入土。又过了一年,江夫人请她到江家做客,竟是说起了有意让她做江家的媳妇,她本就喜欢江留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江留贺那里…… “我当时就在想,既是江夫人满意我,我又喜欢江留贺,何不主动找他挑明。或许爱情真的会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是我看不清自己,欢喜地向他表了白。 江留贺当时的表现是怎样的?他什么也没说,一脸郁结地走开了。我以为他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便想着要多给他些时间。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天,他竟是主动约了我见面。”只是,这次的见面,却是断了她心中的涟漪,再也结不成想要的连理枝。 “那日,他欢喜地带来一名貌美的女子,有多貌美呢?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他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看着那女子的眼眸含情脉脉,温柔几许。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一刻,她有些埋怨老天爷了,埋怨它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自己不过二九年华,已是经历了家道中落父母离世兄长下落不明等磨难,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没有结果的。难道她真的不配拥有幸福吗? 只是怨天怨地又有何用。一直以来是她太傻,看不清现实。以为对方稍微对她好一些,就是对她有感觉的。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既然有了喜欢之人,理应是要祝福他的。于是那天,她大哭了一场,将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及伤春往事一一尘封了起来,她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过得好好的。 “不久,江留贺和那女子就成亲了。成亲当天新娘子还邀请了我,我想着,既是结不了连理,也不能结成了仇不是。就当是参加一个普通朋友的婚礼……” 那之后,江柔芷常常邀请她到江家做客,她一直觉得江柔芷虽是友善,却总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具体怎样又说不上来。 她象征性去了两次,之后便一一婉拒了。 一日,江柔芷主动找了她,且一见着她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勾引江留贺?呵!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她做事从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本不想理会江柔芷,背了背篓欲去城外寻些草药补贴家用。谁知江柔芷幽幽跟了她一路。她一时没了耐心,转头对她道『你究竟想怎样!』 她记得江柔芷当时是这么和她说的『你这双眼睛我瞧着不顺眼,但是我又不忍心伤害它。和你打个商量,你离开茶品城好不好。只要不在我眼前晃,随便你去哪里!』随后江柔芷又是微微思考了一下,『不行,得留个印记。』 那时的她也不明白她所说的印记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也没想着要理她。就走了。 只是,江柔芷并没有让她如愿,一把制住了她,她不明白江柔芷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没有用力,她就不能动弹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江柔芷,没想到江柔芷看着她的眼睛临时改了主意,那一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于江柔芷的杀意。随后,她被一股力抬起,眼看就要撞到一块尖锐的大石上,正当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女子突然从天而降。毫不费力就接住了她,『这双眼睛我也甚是喜欢。打个商量,往后你在茶品城的所作所为,我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妹子你碰不得!』 江柔芷心有不甘,还想着动手,那女子道了句不自量力,江柔芷瞬间就被她打伤在地。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活吧!』这是江柔芷逃走前向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便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左脸上已是长出了一片微微凸起的纹路。我当时想着要寻死的,被救我的女子拦了下来,她一脸笃定地对我说,我的脸能恢复正常,不过需在这茶品城中等一人。至于什么时候等来,就不一定了。她给我出了个主意,在这茶品城东门近郊守株待兔,只要是过往的年轻男女,便将其往江家上引。总有一个会是要等的人。 我虽是觉得奇怪,但也照做了,所以才在这开了家包子小铺。只是后来,要等之人没等来,茶品城的失踪人口反倒越来越多……” 她隐约觉得这事和江柔芷有关。不出所料,她的猜测不久就得到了证实。那日进城采买,她不经意间看到江柔芷将一男子拉于杨柳之下,而在杨柳树下等着的,还有江留贺。树下的江留贺看着江柔芷拉着那名男子非但不生气,还一脸的宠溺。之后不知江柔芷对那男子做了什么,那人竟是消失不见了。 讲到这里,季光年和星夜也明白了个大概,“救你的人给你出主意的人都是杏夭?”季光年问道。 “没错。”碧娘答道。 只是这杏妖似友非友,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季光年皱眉沉思。之后又问道:“你脸上的凸纹江留贺可是知情?” 碧娘摇了摇头,“该是不知的吧!出事之后,我就没想着要联系他,再则他对江柔芷的态度”碧娘微微停顿了一下,苦笑道,“我何苦自讨没趣呢?” “你就没想过去衙门告发?”星夜的声音响起。 “我想过,但是杏夭断了我的想法,杏夭说,这事涉及到江家后人的运势,不能瞎掺合。凭她的修为江柔芷还不能称之为对手。只是,在那之前必须得等一个人。能影响江家运势的人,江家对我有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小铺中将人引到江家。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又会有多少人是因着我的缘故失踪的,但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季光年:“之前你推荐我们找江留贺画像也是打的这主意吧!” 碧娘点了点头。 “杏夭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说的话不可全信,你放心。你脸上的凸纹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解了。”星夜拍了怕胸脯。 第二十五章 寻木笔一 深秋的晨风带着凉意,飐乱了庭院中傲然怒放的木芙蓉,同时亦微微吹掀起画意轩廊道内的素色帘纱。轩内的山居秋月屏风旁,正伏卧于画台边的闭目少年只觉凉意袭来,额间细碎的刘海已是兀自被晨风习开。 额间微凉,似是一时不喜适应。少年双眉颦蹙之间已是睁开了眼睛,同时亦将吹拂开的碎发轻抚回了原处,这才直起腰肢。 从不远处踱步而来的江留贺,见着一脸睡意的少年,却是面含笑意,幽邃的眼眸中亦带了几分温柔。 “年弟今日起得甚早啊!” “早啊,也不知怎的,天将亮时做了个噩梦,是以再也无心睡眠,这便稍微给起早了。”吓死她了,因着昨日碧娘的事,她本就睡得晚,竟是还让她梦到了江少夫人。只见她面目狰狞,容貌尽毁,目光凶凶地站在床头看着她。那场景实在是太过真实。 “哦?是什么样的噩梦。”江留贺好奇地询问。 “既是噩梦不说也罢。大概是因为失踪人口的事情老是担惊受怕。这就做噩梦了。” “年弟还是把心放宽些,只要你在江家一日,我必会护你一日周全。” 听闻江留贺要护她周全,她当下想起江少夫人,试探道:“失踪之人皆为貌美、未婚、二八之上,江兄与少夫人都是容貌超群之人,好在都已成婚。不然才让人担心。” 江留贺脸上仍是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其他情绪,“不若年弟也赶紧成婚?” 好吧!她绝对不是那种能轻易从别人口中套出消息的人。她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接过江留贺的话,“成婚的事情我是避之不及。未婚妻是有,但老死不相往来。” “年弟竟是有未婚妻。” 江留贺脸上泛着笑意,只是眸间似有一股狠戾稍纵即逝,季光年只以为自己看差了。 “不提她,你说要护我周全?” “怎么?不信我能护你?。” 季光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过来。” 季光年走到他身边,只见江留贺将他手中的笔置于她面前,“此笔名为寻木,为江家传家之物。笔头以山中难得一见的紫兔兔毛所制,笔身相传为上古寻木制成。别看它只是一只笔,却是有灵性得紧。江家一脉皆是受它所护。” “这么神奇?” “山中野兔本就难得,更何况这还是只纯紫色的兔子身上拔下来的。此兔毛制成的笔头挺拔而耐用,弹性更是比一般的毛笔强。你可摸一摸。” 江留贺将笔的前端微微伸到季光年眼前,她自然而然地就轻抚上了那色泽光亮的紫色兔毛。 晃眼间峰颖竟似变得削尖而锋利,指间刺痛传来似有鲜血溢出。她连忙伸回了手。只是再看回去,那笔却是没任何的变化,刚才的痛意也仿若仅是幻觉。 对于她受惊的突然缩手,江留贺有些不解,“怎么了?” 拇指轻捻了捻食指的季光年,看着她那洁净的食指奇怪道:“手指似被刺了一下。” “年弟大概是看错了。” “许是夜里睡得不好,出现幻觉了。”虽是这么说,季光年心中却仍是疑惑,她正皱眉思索,江留贺的声音再次传来。“年弟,你瞧。” 季光年看去,只见江留贺将刚刚拿来的一画轴打了开,一幅青丝未着墨,眼睛和睫毛也尚未画好的美男图跃然眼前。虽是未成品,但是可以看出是她自己! “这画,马上就要成了。”江留贺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那只寻木笔,蘸墨,先是将眼睛画好,再是睫毛。只是之后,却独留下了瞳孔未着色。 “书生?”看着江留贺迟迟没有动作,她有些不解。 “年弟貌美,留贺竟是心不能自已。”他的眼眸闪着异光。 “书生,你这揶揄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完全不似书呆子,不去考状元真是可惜了。” 江留贺温笑,“年弟可愿为其点睛?” 虽是询问,却已是将笔递了过来。 “何乐不为!” 接笔,蘸墨,点睛。 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一画好,画中之人仿若有了生机。 “果真有神,江兄画工实在是逼真。”她将笔递了回去,江留贺接笔却是放回了盒中。 “这画还需最后一道工序就能制成,你且等上几天。” “就差头发着墨上色了。书生,你随便画画就好不需这么繁琐。” 江留贺但笑,却是将画收了起来,“上堂布置的课业可曾完成?” 糟了,她光顾着失踪案子的事了…… “马上,马上。”她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江留贺笑着摇了摇头,“福叔送晨膳来了,还是先吃东西,否则怎的有力气专心作画?” 从外走来的福叔打了招呼,将糕点和茶水放在画台,便退了出去。 吃过晨膳的季光年,提了提衣袖就要开工,只是拿起笔的那一刻,她就有些犯难了。动物植物卡通人物她尚且能随便画画,这人?她已经画了好多不忍直视的作品了。 她朝江留贺看了一眼,突然有了主意。画画,必须得画自己想画的,不然画出来的画作也是没有灵魂。 毛笔在她手中如飞燕游龙,上色是她的弱项,是以她画着画着就不敢动手了,生怕将她好不容易画好的白描弄脏。 停下的她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而江留贺自然成了她发呆的对象。 江留贺作画的时候总是特别的专注。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素白袍子。头上只是简单束了个发。但也异常地好看。让她想到了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果然,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他对江少夫人的所作所为是纵容还是无奈。他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她正思忖着,正好完成手头之事的江留贺,低垂的头却是抬了起来。季光年那呆呆的模样自然已是尽收了他的眼底,他微微回以一笑,从案台边起身。 季光年瞧着他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扯了一张白宣,将刚刚所作盖上。只是,毫无意外,还是被江留贺给抽了出来。 “年弟画的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画画。” 江留贺拿在手中,入眼的就是一张尚且能辨认出原形是他的人像画。 就那样了,她只能照着样子画,只是画得美丑她可不敢保证。 “年弟你可是有事在身?” “我没事啊!” “为何不上色?” “我怕上色后会显得很脏。” “画画最忌讳的就是不敢动手,明天专门修习上色。” “是。专门上色是不是只上色的意思?”只负责上色她还是很喜欢的。 “你觉得你的白描画得如何?” “比以往画得好吧。”她对自己的画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确实比以往有进步,尤其是神韵抓得好。只是年弟还需努力才是,画画必须把基本功给打好,切不可操之过急。” 江留贺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画至于一边,又拿来一张白宣,高大的身形已是罩住她,一掌还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偷懒了,现在必须补上。” “我…我自己来就好。” 两个大男人的,她一时不适应欲要挣脱。却不曾想江留贺虽是一介书生,力气竟是此她还大,只稍微用力就制住了她的动作。 “别动。” 身后之人的话似有魔力,随后她果真不再动作。手中之笔跟着那人之手起笔、行笔、收笔;轻、重、提、按;反、正、转、折之间相互转换。 良久,一道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年弟,我教你画一辈子的画,只画你和我。可好?” 只是却是无人回应。 第二十六章 寻木笔二 趴在画台上的季光年头有些晕沉,也许是太过劳累,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只记得之前还在跟着江留贺学画的,那家伙竟是无半分顾虑的就握住了她执笔的手。看着笔下勾勒出的线条,她莫名的就有了些困意,再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貌似江留贺对她完全没有男男大防啊,得亏他娶了妻,要不然她当真怀疑他是个断袖。 !!! 她正进行着心理活动,瞬间,一股危机感占据了她的心头,这是怎么回事?似乎正有人朝她步步走来,近了,更近了,她能感觉到那人已经站在了她身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那人似乎下一秒就会对她不利。她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大气不敢喘。正想着要不要躲开,突然,一声低沉又决绝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住手。” “凭什么。” “我和你说过的,离他远一点。” “我若说不呢?”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要为了他和我动手?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你忘了是谁给的你生命?” “其他人,我不管,但他你碰不得。” “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江留贺没有说话。 “就因为我的容貌被毁?你想拿他代替我对不对?” “你该明白我从未喜欢过你,我们只是盟友的关系。” “呵!盟友?说得好听,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因为我。你不止是想拿他代替我,还想要过河拆桥对不对!我早该知道的!亏我一直拿你跟他比,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不要跟我提他,你要是连盟友都不想做,就赶紧给我滚!还有,最后说一遍,不要再来招惹他。” “好得很!这种日子我也过够了!你好自为之吧。” 江少夫人说完这话,便没了声音,想来已是走远。季光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暗道,这一幕可真是比谍战片还要惊险,无声的攻击,从背后下手,得亏没穿越到灵异世界,不然她的心胀可承受不起。 “她走了,起来吧!” 江留贺的声音传来,季光年习惯性地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一时之间,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等了两三秒,未见着有人回答,她这才肯定自己的猜想。 只是,江留贺在同她讲话?……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装睡? 场面出奇的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江留贺看着她,似在确定着什么,听着那浅浅的呼吸,久久才收回了他的视线。回到之前的案台伏案作画。 趴在画台边的季光年见着江留贺没再理会她,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的警惕,同时也第一次觉得她那间接性的反应慢,脑子迟钝也不失为一个优点。 果然,别管有的没的,只要留心眼就对了!若是自己刚刚回答了他,保不准江留贺会怀疑她的动机啊。还有,江留贺为什么要诈她? 而且从江留贺和江少夫人之间的对话来看,信息量有些大。她完全听不明白啊!他二人不是夫妻吗?怎的成了盟友关系?江留贺的生命是江少夫人给的?不明白!还有江少夫人的代替她又是个什么意思?喜不喜欢江少夫人与用自己代替江少夫人又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自己跟陷入三角恋似的?不过,得快些找到失踪之人才行!这江家,她是不想待了。 无数的问题在她脑中累积,均是无解,她又担心自己过早醒来会引起江留贺的怀疑,也就只能趴在案台上放空自己的思绪。不久,江留贺似乎是有事情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画意轩。 季光年从画台上起来,不经意间,台上放着的毛笔因为她的动作直接从台上滚到了台底内,她只好伸手朝里摸,毛笔没摸到却是摸到了一卷画轴,她好奇地将画轴摊开。 这是…… 心下了然的她将画轴收入木戒,这才向外走去。 季光年出了画意轩,却也没有走太远,仍是在这庭院中瞎逛。这逛着逛着,不多时,就遇到了江夫人。江夫人带着个小丫鬟不知要去哪里。 想要探听江家的消息,自然是找身为长辈的江夫人较为合适。她之前是有想过要拜访江夫人,只是因着江夫人一直处于嗜睡的状态,不便打扰,这才作了罢。 今日的江夫人精神尚好。季光年与她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江家祠堂。 说来,祠堂本该是家族重地,闲杂人等必当免进才是。江夫人却是把她带了进去。对此,季光年是相当的不解。 江夫人上完香后,季光年亦是焚香祭拜,以示对江家先人的尊重。她做完这一切,江夫人才开口道:“早就想着带季公子前来,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都怪老身怪病缠身。只是说来也奇怪,今天却是突然没了那嗜睡之意,我就想着到祠堂祭拜祭拜祖先。不曾想竟是遇到了季公子。” 季光年笑道:“江夫人一点都不老,风华气质绝对不减当年。这病您请宽心,我想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治好的。” “又是一个嘴甜讨人欢喜的孩子。”江夫人脸上的笑意愈浓。 她就知道,大部分人都喜欢听好话。她说的也确实没错,江留贺的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好,他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差。 “你一定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带你来江家祠堂,但凡第一次入江家者,皆要入祠堂焚香祭拜。早在很久以前,这就是江家历代祖先留下的一个规定。留贺这几年,对于此时也不怎么上心,自我生病来,这一规定就疏忽了。” 听江夫人如此说,季光年就更奇怪了。“为何会有这一规定啊?” “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了,涉及到江家的一位先祖,季公子可有兴趣听我唠叨唠叨。” “荣幸之至!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季公子这边坐,容我一一说来。”江夫人说着,就将季光年领到了一边的小圆桌处。 季光年坐下后,江夫人开始缓缓道来:“江家有位祖上,名唤敬城,是为茂陵人士,与邻家一位姑娘,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各自到了婚配年纪,双方父母见着二人感情甚好便做主给定了亲……” 第二十七章 寻木笔三 这故事的种种,除了情与诺的交织,更延伸出一种坚守。两情纵使久长,也抵不过天人相隔的无奈。而能守住这情与诺,从始至终都不曾放弃不曾改变的,世间几人许? 江夫人说得认真,似是将自己陷了进去,季光年也听得认真,仿若当时情景在目。她感觉得到,距离江敬城的年代虽已久远,这个故事却深深地烙在了后辈听述人的心里。 江家先祖江敬城,为茂陵人士,与邻家一位姑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父母见着二人感情甚好,又均到了婚配的年纪,便做主给他们定了亲。 能娶得心爱的姑娘,江敬城自是喜不自胜。这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亲友也以为二人会连枝比翼,共此一生。怎料,幸福美满的生活不过一年,妻子竟是突患了重病。 在之后的一年里,他带着爱妻四处寻访名医,得到的均是摇头而叹,药石无医。看着弱不胜衣的妻子,他如荆棘拂心。虽疼,却不能表现分毫。爱妻喜瞧他笑,便终日微笑,掏空心思地逗她开心。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终是忍不住襟袖啼痕。 妻子深知自己大限将至,劝他放弃。他恨命数无情,却是万般无奈。没有她的人生,是破损,是衰竭的。要他什么都不做,更是办不到。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妻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返回家乡,见得父母亲友最后一面。又听闻修仙门派将前往家乡测试收人,他便带着妻子返了乡。 只是修仙者,也不是大罗神仙,一位修者告诉他,他的妻子已是参术无灵,寿元最多不过一月。还请他做好准备。 命数这事,躲不开,绕不过。他虽是知晓,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空有执念的他,除了长跪,也不知还能怎样。 一修者归来,见他跪立于瓢泼大雨中。问其同门,知其原因后,便多了句嘴。告之在寻灵山的腹地,有棵神树,若能找到它,便有一定的机缘达成所愿。那人又给了他一粒延命丸,说是能延缓七日寿命,其他的皆看造化了。 江敬城接过延命丸,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排好家中事情,便独自前往了寻灵山。 大概走了十天的时间,才到达参树林立,怪石嶙峋的寻灵山腹地。当时,正是烟雨暮春时节,听得声声哀啼传来,他寻声找去,在古松下拾得一只受了伤的子规。眼见着是条生命,便救了下来,带着它在山中穿行。 子规像是通晓人性,一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第五天,还带着他到了一面崖壁之下。在他翻崖爬壁终于临顶之际,突然狂风大作,将他刮入了另一面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坠至崖间,竟是被一团白雾给接住了。 白雾将其轻放于崖底,告诉他,它就是那只子规。之前种种,实为试探。他的来意神树也已是知晓,只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用其他东西来换。神树的决意取决于他的诚意。 他眼神无比坚定,只乞求能让爱妻病情好转,无论付出何代价。哪怕,要他的命。 白雾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才告诉他,它本是上古神树寻木。由神界荒远极地而来,已不记得在此等了多少年,前尘往事已忘,只记得自己要等一个人。一个能成为寻木之主的人。只是,以它的神力,无法再坚持太久,故而,要寻个寄主,奉已香火人气。 它能让他的妻子病情好转,甚至护佑江氏,前程似锦,无忧亦无虑。但作为条件,必须与其订立契约。除了供奉它,还必须肩负起寻找寻木之主的责任。 江敬城欣然答应。他照着寻木的嘱咐,爬上危崖,果真在半崖上寻得它的真身。 那是一根细长的八尺枯木。他以血为誓,尊从神木之愿,自他这脉,江氏将成为神木寄主。此后,必将尽心尽责,全无私念,寻找神木之主,若违此誓,必受其惩。 受以血誓的寻木自崖间岩壁破石而出。江敬城带着寻木返回家中,果见妻子病情好转。他按着嘱咐,将那截寻木供奉起来,家中每有人到访,便带其入得祠堂,焚以香火。只盼,寻木能早日感应其主。 “在那之后,江家因着寻木的庇护,气运也是蒸蒸日上,祖上的妻子更是为他育了两儿一女,一家人幸福美满,衣食无忧地度过了一生。” 这故事道完,江夫人的心情亦是没能平静,神色间有庆幸,亦有感动。“若是祖上轻易放弃,也就没有现在的江家了。” 季光年亦道,“江祖上对其妻的深情,真是让人艳羡。细想来,要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不肯放弃对爱妻的救治,他二人的缘分定会错失于命数之中。”若非他带着妻子回乡,于瓢泼大雨中久跪,又刚好遇得那个修士,他就不可能去往寻灵山;若非他救了子规,经受住神树的考验,且面对危崖绝壁不言放弃,他就不可能找到神木。这之中少了任何一环,都是不行。 “唉!兴也神木,亡也神木。”江夫人无端端地叹了口气。 “后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季光年问道。 “所谓承受了多大的恩惠,亦要担负起多大的责任!祖上的血誓可是连带着后人一起算在内的。祖上怕后人生出其他心思,便将自己所遇及当时誓言编撰成了书。使其在历任家主手中传阅,以起警示之用。只是,到了留贺的太祖这辈,祖上的忧虑还是成了真……” 江太祖这一生一共育了五位儿子,这五位儿子在当时也可谓是青年才俊,各有成就。太祖已是过五询的年纪,便想着在这五位儿子中选一个成为家主。 他当时奉香而告神木,却不曾想神木的秘密竟是被前来的大儿与小儿听了去,家主的位置他们不甚感兴趣,但是神木就不一样了,这可关系到了自身与后辈的运势。 第二十八章 寻木笔四 许是居于诸方面的考虑,二人将神木之事告诉了其他兄弟。 最终,兄弟几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决定以假乱真,将神木偷出。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们用假神木取代了祠堂中供奉的神木。神木偷出后坐地分赃,各拿其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不久的将来,江家竟是因着他们此番的行为,而引发了一场几近灭族的浩劫。 而太祖发现祠堂中神木异样的时候,江家的气运也到了头。 当时的太祖尚在朝中担任要职,料想不到的做了替罪羔羊,成了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帝的乱臣贼子,全族也均被处以死刑,不日问斩。 那段时间,太祖的第四子江穆林正好出远门访友,这才逃过了一劫。 外出而归的江穆林,看着江家被封,江氏一族也仅剩了他一人,心中自是悲痛至极。心如死灰的他翻得墙去,竟是在一株小叶女贞灌木旁,看到了他那本该亡故的三岁稚儿,以及昔日的结义兄弟紫途。 紫途眸中含泪向他道歉只救下了其子。并把江父给他的书册转交给了江穆林。当紫途说到他这次是来报恩的,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江穆林不解,若说报恩,紫途救了他的儿子,该是他有恩于自己才对,不知他口中的报恩,恩从何来。 紫途问他,可还记得早年与父兄山中狩猎,从兄长箭下救的那只紫兔,他就是那只兔子。江穆林震惊无比,紫途继续说道:自那次你救下途,途心中就莫名地多了种悸动,于是才跟了你回家。承蒙江兄不弃,将我养了起来。经过多日的相处,我越发的想要以人类的身份与江兄交谈,这才变成人身接近了你。 只是经过后来日日夜夜的相伴,我对江兄的情谊却不再如当初那般简单。一日,听闻你要娶妻也不好再做打扰这才不舍地离去。如今江兄有难该是我报当年之恩的时候了,下面的话关乎江兄家族的命运,可一定要记得,且按我的叮嘱来做。 我离去之后,会留下两撮项背之毫,你且将它收好,把当日分得的那根寻木找来,一分为二,用我留于你的紫毛,制成两只毫笔,一支供奉于江氏祠堂;一支常年带于身,以生人之气养着。方可保你一脉平安。 自此之后,江家历代只能单传,且命不过半百。要想解除此咒,必须得达成神树当日与你家太祖定下的约定,找到寻木之主。且记,必当警示后代不可再心生贪念,以免再生事端。 江穆林不解,在茫茫人海中找人尚且困难,又怎么知道谁才是寻木的主人。 紫途告诉他,等到寻木笔合二为一的时候自然也是它寻得主人之时,因果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寻木与其主见面也是必然。只是何年何月就只能看命数了。 紫途说完,整个人身消散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了一个装着兔毛的锦囊。 江穆林照着紫途的指示,用他的项背之毫做了两只毫笔,一只常年携带于身,一只供奉于祠堂之上。紫途离去不久,江家的冤案也得到了昭雪,江穆林带着儿子搬家来到了茶品城。后来的江家也果真如紫途所说,代代单传,且男儿寿命皆为英年早逝。 “为了让后人反思,烈祖将其遭遇也一并写进了书册,江家后辈才得以知晓得如此清楚。这就是江家代代单传且男丁都早早过世的原因。” 趁季光年沉思之际,江夫人至供奉的台位上取来一个檀木长盒,“季公子你瞧这个。” 江夫人将檀木长盒打开,里面装的正是一只寻木笔。 “这就是被供奉的寻木笔。”江夫人说道。 季光年接过寻木笔仔细端详,与江留贺那儿看到的一般无二。 “江夫人这是?”江夫人告诉她这些,一定是有原因的。 江夫人和蔼道,“老身有个不情之请。寻木笔总共两支,还有一支在留贺身上。这两支笔虽是独立开的却也是同源所出,两笔之间相互感应。如今已经承接了不少香火,少侠行走江湖,遇到的人自然也多些,老身想把此笔寄托在你这。若是真能得遇此笔的主人少侠便将这笔交予那人即可。” “这……”季光年微微皱着眉,江夫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季公子大可放心,寻木笔总共两只,二者之间相互联系,与寻木定契约的也是江家,对季公子是不会有影响的。” 被江夫人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思,她有些不好意思,问出了另一个疑问,“江夫人就不怕我私吞了这支笔吗?” 江夫人笑了笑,“这笔只有在命定之人手中才能发挥其神力,对于其他人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只是江夫人为何会选定我?” “因为我儿喜欢你。自你来的那日起,我儿就对那儿媳妇态度冷淡了许多,看得出来,我儿是真的喜欢你。” “江夫人,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季光年心惊,她实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事一般男儿确实难以接受,我也知道季公子并无那个意思。唉,造化弄人。自这儿媳到我家中,贺儿便被她迷得魂不守舍,有什么心事,也不再和我这个做娘的说。 那日他与我说,心悦于你,想将你留下来。你可知,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将心事告知于我。我也知这事实在是荒谬,但也总好过让那妖精留在他身边。她迟早会害了他的。 我与他说了,要是他能留住你我自然不反对,当然了,这事也不能强人所难,若是你执意不肯,还请季公子将这只笔带上。”江夫人苦口婆心,满脸都是愁容。 “只是为何要带笔?”她有些不明白。 “留贺手中的寻木笔因着几代都经生人之手,却迟迟没有找到要找之人,已临时为留贺所用,留贺若有所求,那笔必定不会拒绝,若是被那笔圈住恐难逃其中,你手上这支受香火供奉,若是有它傍身,也许那笔也不敢胡来。我们也算互取所需,这笔放你这我也安心,只是季公子记得将笔收好,不要让留贺看见。”江夫人语重心长。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被一般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绝对会恨不得打断他的一双腿。 季光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江夫人。 第二十九章 画 心思重注定影响睡眠,当天晚上季光年又失眠了。失眠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她又起迟了。这天早上,季光年足足多睡了一个时辰。 她一面磨磨蹭蹭来到画意轩,一面想着要以何种态度面对江留贺,是装傻不点破还是与其保持距离。 画意轩内空无一人。 待她来到画意轩,发现江留贺并不在里面。而旁边四宝堂的门却是开着的,她之前也有进过四宝堂,里面都是些笔墨纸砚什么的,江留贺却是异常的爱惜,每次进出都要及时上锁。 他该不会在里面? 心思一起,季光年就来到了四宝堂的门前,门扉虚掩,里屋,一柳眉杏目的女子正眉目含笑地透过那寸宽门缝看向她,手里还拿了一幅画卷,而她的脚边也异常缭乱,都是被翻开的各种画卷。 不用说,这厮一定是不请自来。 杏夭已经发现了她,她索性直接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这不推不要紧,一推,里面的景象简直惊呆住了她。 刚才透过门缝的乱,只是冰山一角,现在再来看,里面简直如同抄家。翻开的画卷被杏夭随意丢在地上,各种型号的笔墨纸砚满屋子都是,并且不夸张地说来,已经到了不能入脚的地步。 江留贺也是整洁之人,他若是知道有人将他的四宝堂弄成了这副鬼样子,如此儒雅俊逸的人,不知道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模样。 “小九,快来快来。这的俊男美女图倒是有意思的紧。”杏夭一边朝着季光年招手一边道。 季光年回过神来,将脚下的障碍物微微挪开,来到杏夭身边,“你怎么会在这?” “姐姐我无处不在,倒是小九怎么会在这,让我想想,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书生了吧!” “我是男子,即使要看上,看上的也必当是女子。”她真是不知道杏夭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是吗?那还真是让人期待。”杏夭眼中透出意味不明的笑,一脸审视地打量着她。 季光年直接忽视她的打量,“你该不会专程奔着美人图来的吧!”说着,右腿后蹲,捡起地上画卷的她已是左前臂扶膝,欣赏起画中美人。 画中美人的逼真程度自是不用说,只是不知为何,对于这画,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似乎有些…慎得慌。 杏夭看着微微皱眉的季光年,掩面而笑,“美人图固然好看,但这阴气沉沉的活死人图哪里值得我为他们走这遭。” 阴气沉沉?活死人?的确是这种感觉。季光年抬眼看着杏夭。只一瞬间,她好似抓住了什么,急忙翻看脚边的其他画卷。 画卷的右上角皆注明了画中人的名字及所绘时间。她翻看着画中人的名字,没过多久,就验证了心中所想。她抬头看再次看向杏夭,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杏夭耸了耸肩,“如你所料,你眼前的这些画,并非人绘之画,都是实打实的真人图,也就是将活生生的人封印于画卷之中。也可以说,你手上拿着的不是画而是人。” “他们可还有救?”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要看他们被封印的时间,以及自身状况。画中世界不比现实。现实一年相当于画中一天。也就是说,画中人就算一年的时间不吃饭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若是自身状况很弱,弱到一餐不吃就会死,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还等什么?快救他们啊!” “我救不了。更何况,这的事,我与一人做了约定,不能管。而且我也不想管。” “可是什么样的事能比人命重要?” 闻言,杏夭好笑地摇了摇头,“小九,你和妖讨论人命,你永远是在对牛弹琴。” “你是牛吗?” “我是杏。” “你不觉得我们要尊重生命吗?就算你不是人可是你也是有生命的。” “世间皆有法则可尊,我们妖的法则就是适者生存,为了活下去,可以不顾一切。那些弱者只能被强者干掉,我们生来如此,与你们人类接受的事物也不一样。杀鸡杀鸭,砍树伐木,在你们人类眼中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在我们妖族眼中,杀人就如同你们杀鸡杀鸭,砍树伐木一样,也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因此,就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了,在我们妖族眼中,自己的任何事都比人命重要。” 季光年自然理解杏夭所说,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他们之间还隔了个跨物种的存在。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可知如何才能救他们?” “找封印他们的人,或者懂此封印之法的人。” 季光年陷入了沉思。 “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行!你好歹把这儿恢复成原样。” “与我何干?”杏夭挑眉。 季光年采取迂回战略,打算先拖住她,“我们好不容易才见的面,怎么也得叙叙旧不是?” “有道理!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就再陪陪你。” “你这次来江家是为了找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 “你将这屋子翻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才有鬼。” “就不能是因为喜欢翻才翻吗?” “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告诉你,我在找一支笔。那可不是普通的笔,而是江家的传家之宝。” “你找江家的传家之宝干嘛?” “我就好奇想看看不成吗?你难道不好奇江家的传家之宝长什么样?” 江家的传家之宝两支她都见过了,而且其中一支现在都还在她的储物戒里面。 “编,继续编。”看她能编出什么理由。季光年双臂抱胸,等着看她如何个自圆其说。 “小九,太聪明就不可爱了,姐姐可不喜欢,你这样让我根本没法接啊。” “好吧!”杏夭一副认命的神色,只是突然之间眸光带了股锐利看向季光年身后的方向,低语了一声“有人。”便要扬长而去。 季光年反映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想走?你可是罪魁祸首,这替罪羔羊我可不做。” “说什么替罪羔羊,伤感情,既是这般舍不得我,姐姐便陪你玩上一玩。” 杏夭说罢,已是自她鼻间吹了口气,一股杏花香飘来,她瞬间就没了力气,杏夭呵呵直笑,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季光年只能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哦!那我还真是不知。”杏夭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媚笑下满是探究。 之后,媚惑的视线开始下移,在身下之人的腰带位置停留…… 第三十章 此情 季光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不待她咒骂出声,杏夭的手已是解开了她的腰带,外袍也被她扒掉扔在一边。 “王八蛋,别太过分了!” “不过分,这还有一层呢!”杏夭呵呵直笑,一手亦把玩起季光年的中衣带子,不过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穿的本是交领绸缎中衣,胸前的肌肤自是若隐若现,季光年气得两眼直瞪着杏夭,四宝堂亦是充斥着她的谩骂。 杏夭对于她的谩骂浑然不介意,笑道:“少年郎,不知怎的,你骂得越是大声我反而越兴奋。不如,我解了你的无力,或许你越是挣扎我反而觉得越有情趣。嘻嘻!” 季光年突然能动了。她正挣扎着,突然,一道极怒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只见无数的飞沙朝着杏夭攻来。杏夭起身的同时亦是一手轻抬,片片杏花聚而成墙,挡下了那突来的攻势。尔后,杏花墙散,杏夭看去,一脸盛怒的灰衫男子正手持一笔立于门扉之处。 看着那人脸上的愤怒,晶亮的眼睛狡黠一眨,兴致极好的杏夭竟是念起诗来,“人似谪仙画中来,只爱颜色无情唉!” 诗罢,又将目光转到了那人手中握着的毛笔,“你手上拿的就是寻木笔吧!可惜它归有所属,不然……” 伫于原地的江留贺听得此话,更是紧了紧手中的笔,“阁下不请自来,是为哪般!” 杏夭低头轻笑,“别紧张!我若真要动手,你也打不过我。就当我一时无聊,到此一游咯。” 说完,杏夭只是原地旋转了两圈,便化身为片片杏花瓣,遁出了门外。 见着杏夭离去,江留贺紧握着的笔亦是随之松开。他的目光向季光年投去,之前尚且忙着穿衣服的季光年自是无暇顾及他与那杏夭。见着季光年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说话。 季光年穿衣服的时候还是有留意他二人之间的对话的。空气突然之间变得安静,她也不甚在意,只顾着将最后一件外袍捡起套在身上。 当她全身穿戴整齐,抬头看向江留贺和杏夭时,哪里还有杏夭的影子,只余下江留贺依旧伫于原地。 江留贺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她只觉尴尬无比,为了打破这沉静的气氛,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指着满室的狼藉,撇清关系道:“这些都是那个杏妖做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她一手扶额,想到刚刚的窘态,实是她的耻辱啊! 江留贺走到她面前,“你认识那杏妖?” “遇见过两次,不熟。”季光年斩钉截铁道。心里却在想,可不能让江留贺误会她与杏夭里应外合,串通一气什么的。 江留贺闻言,轻点了两下头。随后,另季光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却是牛马不相及地来了一句,“年弟,我会对你负责。” 他说了什么?『年弟,我会对你负责?』不不不,她一定是耳朵出现问题,刚刚一定是听错了。 季光年当下否定了那句话,“你,你说什么?” 江留贺的眼神无比地认真,“我看了你的身体,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不不,你什么也没看到。” “我知道,总之我会对你负责!”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看到,也不需要对我负责。就算真的看到,你我都是男子,也吃不了亏,更不用谈什么负责。而且就算要负责也该那杏夭才是。呸,谁要她负责。”她连忙解释清楚,以避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年弟,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想要日夜与你在一起。解衣共卧,同榻而眠的那种喜欢。”江留贺的眼中满是执拗。 “书生,你可别吓我,我有未婚妻的。” 季光年慌得一批。虽然之前从江夫人的话语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自己亲身经历,又是不一样的感受。最好能和江留贺说清楚,不然这个恶人她是做定了的。 “未婚妻我不介意的,我知年弟不喜她。我也知,年弟你一时无法接受,没关系的,我等你。只是,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才是。” “书生,真的不用等我,你这样让江少夫人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我的关系闹得一个家庭不愉快。”她尝试着搬出江少夫人。希望他能够因为江少夫人的关系有所顾忌。 “你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拒绝的我是不是?你完全不用理会她。她不过是我绘出之人,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早就受够她了。更何况,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此时的江留贺眼神带了一种病态的偏执,她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似乎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润儒雅的书生。同时又觉得好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的是,江少夫人跟他好歹夫妻一场,他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江留贺已是以指封唇,示意她不要说出拒绝他的话。 “你就算要拒绝我,也别在这个时候,最起码,在你离开之前,让我报以一份幻想,就当是对我的施舍。不可以吗?” 他的语气近乎乞求,季光年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撇了一眼地上的画卷,不打算再继续那个话题,蹲下拿起一幅,“你可知道这些画像是怎么回事?” 江留贺接过,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不解。 “这画不是我画的,这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画像。一定是柔芷,除了我也就只有她能进此屋。” 季光年沉思了片刻。 “这画像里封印的都是茶品城失踪的人口,你可知道如何把他们救出来?” “不知。” “江少夫人在哪?” “不知。” 看是问不出什么,季光年一边将其余的画卷收拾好,一边开口:“这些画卷我要带走。” 江留贺迟迟没有回应。 她将画卷装进一个大包袱里,做好一切,包袱被打了一个大结。看着前面的江留贺,动了动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起身,与立于原地的江留贺擦肩而过。 行至门口的时候,身后之人叫住了她。 “年弟。” 季光年停下了脚步,转了身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会回来吗?” 江留贺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本是自然垂着的双手已是紧握成拳。周身也全无半分温润儒雅之气,难过,无助写满脸上,眸中乞求之意明显。 季光年到底于心不忍,缓缓开口,“在我离开茶品城之前,我还是会回来的。” 听了这话,握拳而立的江留贺,面色这才和缓过来。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笑,“我等你!” 季光年见暂时安抚好他,也没有多想,将包袱挎于背上,离去。 尚且还在江家后院的廊道处,季光年就看到了远处行来的一群人。为首的男子着云鹤图案红袍官服,正是余思永。 “少卿大人。” “光年君。” “你们继续。”余思永对着身后的下属说道。 随后便看向季光年。 “光年君可看见江少爷了。” “你们这是……” 第三十一章 剪纸小人 “茶品城失踪案有进展了,凶手就是江家的少夫人。她这次企图在大街上作案,正好被齐夜君发现,后来在与齐夜君打斗的过程中跑掉了。这次来访一是带江少爷回衙门问话,二是对江家进行一次全面的搜查尽快将失踪之人找到。对了,光年君可曾看到江少爷。” “他在四宝堂那处。”季光年指了指四宝堂方向,随后道:“至于失踪之人,我已经找到了。” 听了这话,余思永本是严肃的面庞和着他那深锁的眉头却是有一瞬的凝滞,而后追问道:“在哪里?” 季光年将包袱自肩上拿了下来。 “都在这了。只是他们被封于画中,我正想去寻我师兄他们,看看可有法子破了这封印……” 余思永接过画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翻看完后声音已是略带了些沙哑地开口:“失踪的人都还活着对吧。” 季光年见着他眸光涌动,背挺得异常坚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控制好。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那神色似紧张、似害怕、似希翼。 她点了一下头,“不出意外的话都还活着,只是得快些把他们解封出来才行。我得先去找我师兄他们,看看有何法子可解。” “你等我一会儿,我安排了手头之事,和你一道。” “也好!” 乘着余思永交代下属的时间,季光年拿出了传音符,施了个传音术与星夜约定在东街口汇合。再之后便与余思永一同出了江家。 街道上熙熙攘攘,行至一条小巷与长街的交口,季光年突然发现静谧的小巷中倒了个人,余思永自然也看到了,他二人对望了一眼便走了进去。只见得那人气息微弱,身上的外衣和鞋子已不知去向,身边还莫名地放置着一把刀。 “这是衙门的捕快。”余思永只看了那把刀一眼,便已认出那人的身份, 季光年给那捕快服了粒顺息丸,那捕快竟突然坐了起来,真是吓得她一大跳。 她看去,那人如提线玩偶般坐于原地,目光空洞,惨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活像一张死人脸。 “他这是?”余思永有些疑惑。 他话刚落音,捕快身后却是窜出了五个剪纸小人。小人跳跃着急转了两下,形成一个五角阵行,飘立于空。 “这捕快该是被这小人给控制了。” 果不其然,那些小人动了,随着它们的动作,捕快竟是诡异一笑,紧握住身边放置的那把刀,朝着季光年和余思永挥来。 季光年暗悔,这人的魂魄明显出了问题。刚刚却是因着魂与人离得太近而没有检查出来。而这五个剪纸小人该是将生人之魂剥离出体,再附着于上制成,要是随便使用术法将其制服很可能造成惊魂魄损的后果。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一面躲开捕快的攻击一面想着对策。突然看到余思永抽出鞘中的剑就要劈向抱住他脚的小人,她连忙制止道:“这些纸人是生魂所附。需小心应付,不可伤它。” 听完此话,余思永下手也不敢太重,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小人发出尖锐的叫声,丝毫不肯松开抱住余思永的腿。其它小人见着余思永拿它们没办法,也一一缠了上去。一时之间,余思永的手脚皆被小人缠住,整个身体亦是无法动弹。有个小人还趴到了他的肩上。 季光年哪里还不明白,这只小人是要替主人吸食别人的生机。 这么下去可不行,必须想办法控制住它们。 季光年自木戒中取出狼毫笔,浓墨轻点,便扔给了余思永,示意他在那只小人身上做个记号。 笔打在余思永身上,他并没有接,有些无奈道,“我现在无法动作。” 季光年反应过来,避开捕快的同时亦滚到了余思永身边,将狼毫笔捡起,朝那小人画了个问号。 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小人中这只是控魂人,其余的都是生魂。 那捕快见着季光年过了余思永这边,也是步步紧逼季光年一时间突然想到了江夫人给她的寻木笔,既然是神木所制,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作用。 她将笔拿出,那捕快却是不怕,还是朝她冲了过来。大的不行就小的,朱砂具有安魂的功效,她笔沾朱砂,向抱着余思永的小人画去,小人见她这番动作,急忙松了手,只是那叫嚣的声音更加尖锐。 她这动作无疑是将这些小人给惹怒了,小人弃了余思永,纷纷缠上了她。随着小人的离去,余思永也得以脱身。 季光年一边应付小人一边说道,“少卿大人,这儿我来对付。你赶紧带人搜寻附近是不是有三名昏睡不醒之人,找到后将其带来。还有,连带这捕快,最好能查出他们的名字,以便替其回魂。记得越快越好,不然恐会有生命危险。” 余思永会意,匆忙离开。 那些小人真是绕得她头疼。或许该给它们安下魂。想着,季光年便将笔和朱砂收回了木戒中,又从里面拿出了青笛,安魂曲一吹,本来还在叫嚣的小人慢慢安静了下来。随着小人的安静,捕快也不再动作。 不久,星夜带着一昏迷的人赶到,“这捕快叫张钱,这位则是孙大。” 季光年收起手中青笛,走到了离捕快最近的那小人处,叫了身“张钱,”那纸人没有动,又叫了一声,小人的脚缓缓动了一下。 她再接再厉,纸人终于渐渐动了起来,她将那纸人引入了张钱的身体之上,替张钱回魂。 一旁的星夜有些呆:“小九,你平时看的什么书啊,这你也知道。” “我可是符箓师,自然要博览群书,除了要熟练术法的掌握,平时更要注重阴阳五行术法知识的研习。更何况我底子差,要不是上次比试中遭遇意外,现下该还是炼气期五层的修为,而且我现在用的也是最笨的办法。”她很是庆幸自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不然什么都不懂,符咒都看不懂的她该如何混下去。 “我来试试!”星夜略有兴趣道。 不一会儿,孙大的魂魄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五师兄呢?” “我和他还有陆风和在追江少夫人的时候就走散了。” 季光年突然醒悟,“你有没有觉得江少夫人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 她指了指被做了标记的那只小人。“这小人为本源所控,吸食了人的生机,就会自动流于本源之体。其余的则用来牵制我们。” 星夜将那小人拿起,“没有了!”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此时,一男子的声音传来,“两位少侠,其余两人带到。” 季光年看去,是余思永叫来的人。 其余二人的魂魄归体,因着那四人还有一阵才能醒来,季光年当下嘱咐了那带领人几句,便与星夜匆匆往东城门的方向赶去。 季光年边走边问向星夜,“你可有五师兄的传音符?” “没有。” “你怎么不问五师兄要他的传音符?” “我以为你有。”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给过五师兄传音好不好。 他二人都没有,那该怎么联系他!季光年有些头大。见到他一定要问他要,或者把自己的给他。 第三十二章 劫持一 话说,余思永离开小巷,就立马召集了人手,前去搜寻失魂之人。他好巧不巧,正召集好人手,便在街边遇到了手提一人的星夜。 其与星夜大致交流了一番,同时亦将小巷位置告与他,星夜便提着那人,直奔小巷而去了。 他与阿一一行人继续搜寻余下两人,没过多久那二人皆被寻到。而后,余思永本是想着与季光年汇合,只是转念一想,失魂人与东城门虽是隔了些距离,却也是出城的必经之路,江氏在这东城之路下手,又丝毫未将下手目标分散开,定是打着分散众人注意,而布下的圈套。 于是他就改变了想法,让阿一一行人带着余下两人前往小巷,自己则去东城门严守。 出城门的人陆陆续续,茶品城的城门把严已然是常态了,大致一看或许并没觉着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今日的守城与往日相比,要更严肃,更严谨。 这时,东城门不远处,一辆马车正缓缓使过街道,行至城门口,不需戒严的士兵叫停,驾车之人已是勒住了缰绳,守城士兵依照惯例,对马车进行逐一的盘查。 赶车的是一位青年壮汉,车帘被他掀开,里面坐着的是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她的怀里还抱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士兵询问了一番,又将车箱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准备放行让其离去。 此时,余思永正迈着他那矫健的步伐,从不远处走来。众人见得他挺拔的身姿,刚健的气势,整个人看去,更是不怒自威,让人心生崇敬之感。那士兵要放行的话一时之间也咽入了腹中。士兵们亦是等着他的到来,向他行礼。 余思永点头示意,便走到了马车前将车帘掀开。 车内女子再次看到车帘被掀开,而看进来的竟是一个身穿红衣官服且气势如虹的男子,她顿时心生怯意,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并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余思永开口道:“嫂夫人莫怕,我们只是在例行公务。打扰了。” “大人,贱内向来怕生。您多担待。”赶车的青年男子诚惶诚恐。“可还要下车检查?我们定当配合。” 余思永见那男子态度和顺,客气道:“此为非常时期,还请兄台莫要介意。” “不敢不敢。” 青年男子搀扶着他的妻儿下车,小孩在他娘亲的怀里睁着一双亮汪汪的眼睛,好奇得打量着眼前的余思永,余思永却是注意到了小孩手中的扇子。 “这扇子倒是别致,可以借我瞧瞧吗?”余思永问道。 “当然当然。”青年男子回复完,便向自家小孩讨要了扇子,随后递了过去。 余思永打开扇子,很快就发现这扇上的墨为新墨,该是刚画不久,扇叶上绘着小桥流水人家,只是这人家却是用了简单的乌篷船代替。 “这扇子好生特别,哪买的?” 青年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傻,当官的什么没见过,这位大人既然说扇子特别,还调查它的出处就说明一定有问题,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扇子哪里来的。 “娘子,这扇子哪来的啊?我可不记得咱们给觅儿买过扇子。” “这是一位姑娘给的,你当时不在。” “以后莫要随便收旁人东西。” “没要,她偏要递给觅儿。” “大人,这扇子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要。” 余思永陷入了沉思。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青年男子问道。 “嗯。”余思永点了点头。 青年壮汉搀扶着妻儿上车,正准备驾驶前去。马儿却突然受了惊吓,仰天长啸了一声,便直朝城外冲去。前面士兵急忙躲开,青年男子也是没办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儿失控。 余思永暗叫糟糕,牵了城门处士兵应急的马匹,急追了去。 那马横冲直撞地跑着,余思永紧跟其后,离了城门好些距离,他手中的折扇却是突然一颤,手中痛意让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手,那扇子也乘机挣脱了他的手心。 扇子脱离余思永之手,却并没有掉落在地,而是飞到了他身后。只一瞬间,打开的扇子竟是现出了一蒙面女子,那女子坐在余思永身后,并把玩着手中折扇,语气不紧不慢,“我就在大人身后,大人是要抓我?还是追马?” 蒙面女子正是要抓捕的江少夫人,她说话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邪气的笑意。未等余思永回应,她手中的扇子便朝着那失控的马儿轻扇了一下,那马儿突然间转变了急行的方向,朝不远处的林子奔去。 余思永顾不得其他,弃马使了轻功追去,在接近马车之时,他双腿一跃而起,直跨上了马背,掌控住缰绳的双手一用力,眼看着要撞上密林的马儿瞬间前蹄跳起,在余思永使尽了浑身解数后终是停了下来! 他控制好马儿,方下马将那久久没有回过神的青年壮汉拉下了马车,那壮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看车内的妻子以及那啼哭的孩儿有事无事。 而另一边,季光年和星夜听闻余思永追着受惊的马匹出了城门,便急忙赶了过去。他二人追上余思永的时候,正看得他将那受惊的马匹迫停了下来。 余思永欲将那马匹拉离树林,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的季光年与星夜正朝着他走来。他当下嘱咐了那两夫妻几句,便行到了季光年与星夜身边。 不待季光年和星夜开口,他已是问道:“可见着江少夫人了? “并未。”星夜答道。 余思永皱了皱眉,“她刚刚还在这儿的。” 三人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季光年与星夜突的四目相对。季光年先开口,“这儿离碧娘的包子小铺那么近。她该不会去找她了吧!” “很有可能,快走。”星夜忙将七刹宝扇打开,三人坐了上去。 “碧娘是谁?江氏为何要寻她?”余思永疑惑地问道。 “茶品城近郊一个包子铺的老板娘。这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说,现下找人要紧。”季光年道。 第三十三章 劫持二 三人赶到包子铺时,江少夫人正劫持着碧娘朝屋外退来,陌星离亦是紧逼而出。 如今的江少夫人委时狼狈得紧,遮面巾已是不知所踪,脸上露出的大面积灼伤更显面部狰狞。 “若还想看到活着的碧娘,就给我退远些。”江少夫人眼中尽是寒光。仿佛随时都准备拖着碧娘下地狱。 “你凭什么就觉得能威胁得了我。” 陌星离语气淡淡,似乎碧娘的生命于他真的没什么威胁可言。 江少夫人愈发没底,下手的力度也重了几分。 脖间的力道使得碧娘痛苦无比,她自是不能挣扎,只是将手覆于其上,妄图能让自己好受些,一步步地跟着江少夫人后退。 退至木棉树旁的时候,江少夫人就发现了赶来的季光年三人,她那阴毒的眼神亦带了股狠劲地看向他们,“你们也不在意她的死活是吗?那正好,同归于尽如何?” “你把她放了,我跟你走。”余思永忧心道。 他在见到碧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分外眼熟,再看向她手腕上带着的那串颜色不一的手串,竟是与他离家时送妹妹的那串一般无二。碧娘虽是带着面纱,但那双眼睛仔细一看,竟真的与自家妹妹无甚不同,那答案呼之欲出地占据着他的心头。看着她被劫持,他害怕了,恨不得将她替过来。 江少夫人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元气大伤,要不了多久就要吸食生人元气。她本意是抓了碧娘再将其皮囊换下的。但是现下怕是保命要紧了。 她看了余思永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季光年身上。 “我要他!” “小九?”星夜道了出声。 “我过去,你把碧娘换过来吧!”救人要紧,再加上此行的任务本就是完成茶品城的失踪案。她也不可能看着碧娘在她眼前死去。 “把它戴上,过来。” 江少夫人将一个银手镯扔到了季光年脚下,她捡起,照做,手镯一戴上,只觉周身灵力被锁,术法也不得施展,已然是个寻常人。 碧娘与季光年换好,江少夫人嗤笑:“又是一个多情郎,这点可比你师兄强。”她带着季光年渐退,看向陌星离的眼愈发狠戾,“就不知道你师弟的命,你在不在意了!” 陌星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那便试上一试如何?” 江少夫人闻言,瞳孔微增,惨白的脸有一瞬的凝固,随后,像是释然,语气反倒淡定了下来,“无妨,拖上一个俏郎君,此番也值了。” 完了,有句话叫兔子急了还咬人。要是江少夫人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倚仗,恐怕真的会杀了她泄愤。 “别……别……激动” “季公子有话要说?”江少夫人松了松掐在季光年脖间的手。 “咳咳咳,别激动,我师兄那是激将法,若是他不在意碧娘的生死,就不会留着时间让我与她交换。同样我要是出事了,他也没办法向师父交代,你现在该是想办法脱身,而不是被他激怒。” “自作多情。”陌星离也不再跟她废话,便动起了手来。 江少夫人快速从腰间取下之前那把扇子,将其打开手一扬,画中景物立刻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溪流将他们隔成了两端,只三秒钟的时间,画中景物就消失不见了,余思永一行人再看对面,哪里还有江少夫人和季光年的影。 “别耍心机,别乱扔东西。不然……”江少夫人将季光年自以为扔得很隐晦的小纸屑捡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眼睛也太尖了,她自认为已经做得很隐晦了!季光年撇了撤嘴,放弃了她那点小心思。 走了挺远一段距离。 江少夫人将季光年带到了一片小竹林前,只见其将一个白色锦袋打开,口中念念有词。须臾,五个剪纸小人就从锦袋中飞了出来。 那些小人分别绕着身边的一根竹子转了几圈,又将那五根竹子围了起来又转了几圈。眼前的竹子开始动作,慢慢的移出一条通向竹林内部的小路。 这片竹林从外面看,并没有多深,也就三四亩地的样子。只是,当季光年走进来后,才发现竹林内部当真是别有洞天。 竹林仿若竹海般,没有尽头,越走越深。他们每走一步,眼前的竹子就会自动为其开路。 季光年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之前为他们开路的竹子已经回复了原来的位置,根本瞧不出刚刚还行成过一条路。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一小木屋在这幽深的竹林中显现。 季光年跟着江少夫人走了进去。 木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竹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摆设虽是简单,但是桌上放置的文房四宝却是一样也不缺。 “你现在也摆脱了追踪,可以放我走了吧。” 江少夫人跟陌星离交手时本就伤了元气,再加之为摆脱他们而使的那招移画为用,现下更是无力得紧。她没有理会季光年,径直入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空白画卷中。 季光年伸手欲将那画卷取下,可是还没碰到画身,就已被禁制弹开。 她尝试着将银手镯从手间取下,那镯子竟是越取越紧。到最后完全没有了可活动的余地,她方才作罢。这镯子是自己带上的,带上容易,取下来就难了! 无奈的她只能平躺在床上,脑子思绪万千。 现下的她灵力被锁,木戒里的东西完全取不出来,就算能画符,没有灵力的注入也是使用不了。而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腰间挂着的青笛。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一曲鸟聚方罢,别说鸟的影子,就是一声鸟啼都没有。季光年咬了咬牙,她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便独自走入了林中。来时路尚且七拐八绕,更不要说自己一个人走了。于是,她就彻底在林中迷路了。 她一天的时间都没来得及吃上东西,现在肚子是咕噜直叫。别的不说,就算是老被她嫌弃的辟谷丹她都想吃了。只可惜,什么都被她放在了木戒里。没有灵力想取出来都难。 云笼月,暗夜朦胧,风吹竹动。季光年也没再走,索性靠着竹子坐了下来。无意中她摸到了藏在靴里的玄月匕。她将玄月匕取出把玩。就着朦胧月光,依稀可见玄月匕发出冷冷寒光。可是这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想着,季光年便将它收了回去。收好玄月匕不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江少夫人,却是出现在了她面前。 第三十四章 劫持三 “江……少夫人” “不要叫我江少夫人,我有名字,江柔芷。若是不想在这林中过夜,跟紧我。” 江柔芷说完此话,也不再管她,就着月色转身离去。季光年忙起身,紧跟在她身后。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原来的小木屋。季光年心想自己一定是绕着这木屋兜圈子了,这才走不出去。 江柔芷冷眼瞧着后来进屋的季光年,“待在这最好老实安分些。” 季光年抽了抽右嘴角,表达自己的不满,随后点燃了桌上放置的烛火,这才问道:“你这是要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拜你们所赐,我的脸被弄成了这副德性,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江柔芷语气有些激动。 为了与她保持些距离,季光年直接坐到了床边。 “放不过又能怎样?你根本打不过我师兄吧!就知道一味地囚禁我。” 江柔芷被季光年说出了事实,恼羞成怒地狞笑道:“你该庆幸只是被我囚禁,要是我不想再囚禁你,这就意味着你离死也不远了。” 好恐怖的女子! 若是之前将她看成画中的仙子,那么现在的她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魔鬼。 季光年看着江柔芷那面目狰狞的脸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黑一块的面皮更显扭曲,连忙不再看她。只是闭眼挨坐于床榻之上,让自己的思想放空。 她没有和江柔芷顶嘴,江柔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江柔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怎么不说话了!” 季光年没好气:“寄人篱下,我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离死不远了!我可还想再活些时日。” 谁知江柔芷仍是不肯放过她,追问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是不是现在的我特别的丑。” “你之前毁碧娘脸的时候可有想过,一个女孩子有多在意自己的容貌。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季光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道。 “所以说,现在的我是不是很丑?”江柔芷执着地问道。 所以说她关注的重点还是自己的容貌?季光年睁开眼睛,看向江柔芷直盯着自己的眼眸。她那漆黑的瞳孔中似有异光涌动,亦透了几分诡异,那未知的宣泄好像随时都会溢出。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自然格外注重自己的容貌。可如今,自己好端端的容貌却被毁了,可谓是从云端跌到了淤泥里。这时,若是再有人稍微刺激她一下,那她还不入魔。女人一但被惹怒那可是很恐怖的。 季光年只能昧着良心说道:“不丑,你一点都不丑。我之所以不看你,那是因为我没力气了,今天什么都没吃,过不了多少天,不需你动手,我自己都会被活活饿死。”虽然说现在的自己是修者,体质不同常人,可是她又没有辟谷,一天不吃饿得慌。 江柔芷看了季光年一阵,才缓缓说到:“跟我来。” 季光年拿着烛盏,跟随江柔芷出了屋,江柔芷将她带到了隔壁的小房子。 原来这里竟然是个小灶屋。 季光年将烛盏放下,东翻翻西看看,里面吃的东西只有一袋面粉和一缸的水,一小竹筒的盐巴和一瓷罐的油。虽然简单了些,但聊胜于无。 饿了一天的她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站着的江柔芷,袖子一挽,点了火折子便生起火来。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果然都是勤奋的主。季光年做了四块煎饼,和一碗汤面。未起锅她就忍不住偿了一口,味道虽是差了些,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将热气腾腾的汤面盛好,发现江柔芷竟是一直站在门外看着她,当下便客气道了句:“要不要吃点。” 江柔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季光年这才想起,江柔芷为画中人,应该也不需要吃东西吧。随后,她也不再管她,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正当季光年吃得欢的时候,江柔芷却是突然开口了:“这些本来是为他准备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将他带来这儿,他就已经伤了我的心。” 季光年暗自琢磨着江柔芷口中的他是谁?江柔芷已经继续说到:“可是我有什么错,他把我画了出来,我本来很开心的。人要吃饭睡觉,我也要补充生机啊!要是不吸食人的生机,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会被打为原型。他可知道我为了生存付出了多少,我本来是要瞒着他的,可还是被他给发现了。我没错,错的是他!不过好在我也早有准备。” 说到这里,江柔芷却突然不说了。但是却更让季光年好奇,她问道:“你准备了什么?” “活下去的办法。为了活下去,我可以不顾一切。”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江留贺的。”季光年再次问道。 “你想知道?可是我却不想告诉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逼的。”江柔芷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可是当看到了碧娘,我才知道,原来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他之所以娶我,也不过是因了我的容貌。可笑的是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还拉着我到碧娘面前,告诉她要娶我。呵,这双眼睛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休想骗过我,每当我站在镜子前,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我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可是,我想不通,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我都能做到,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你就毁了碧娘的脸?” “我已经对她格外开恩了,她该庆幸我没有挖了她那双眼睛。” 季光年将汤面吃完,擦了擦嘴,才看向她,“所以你现在也体会到被人毁容的滋味了!” “闭嘴!你吃完了就赶紧回木屋,我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江柔芷狠狠地瞪了季光年一眼。 季光年有些无语,她又没让江柔芷陪她,若是不喜,大可以先回去的。 “走就走。”季光年将剩下的两块煎饼拿在手上。又拿了来时的烛火这才朝着正屋走去。江柔芷紧跟其后,季光年却突然有一种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再仔细一想,她现在的境遇可不就是吗! 第三十五章 劫持四 第二天早晨,季光年第一次睁开睡眼,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呢? 尚且反应迟缓,脑袋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她,在眼睛睁开打开,睁开打开数下后,只见得本坐于椅子上的白衣女子,正手握着一把剪刀,且面色不善地朝她走来。 她正思索着江柔芷为什么要拿着把剪刀走向她,来到她面前的江柔芷已是将剪刀举起。 警铃大作的季光年,脑子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滚至床榻内侧的她看得江柔芷手中的剪刀已是落在了自己原先睡着的位置。 “你,你要干什么?”季光年惊恐道。 “你们害我毁了容,我也要让你尝一尝毁容的滋味。” 说着,她手中的剪刀再次朝着季光年挥来。 “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冲动是魔鬼啊!”季光年躲开的同时亦是跳下了床。 江柔芷紧追而来。 情绪都具有两级性,江柔芷的情绪无疑正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如果真的要毁自己的容,自己也铁定斗不过她。季光年觉得自己甚悲催。 江柔芷一直追着季光年刺,你追我躲之间,季光年已是被逼入了角落。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季光年捂着脸的手背,堪堪被江柔芷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过分!要是她没用手捂着脸,这道伤口就该在脸上了。 季光年火大,推了江柔芷一下,不客气地朝她吼道:“就算你杀了我,你的容貌也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丑!你怕是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吧!丑八怪!” 听了这话,江柔芷不再动作,只是下一秒却变得更加凶狠恐怖,还将季光年给定了起来。 “都是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就是不能毁我的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容貌再也回不去了,我既是斗不过你师兄,我就先毁了你的容貌,然后再杀了你。” 季光年被江柔芷定了身,根本无法动弹,而且对方手中握着的剪刀也慢慢地在她面部游走,仿佛下一秒就会在她脸上划上几道伤口。 “你脸上的伤我能治。你快把我给放了,我给你治。”闭着眼睛的季光年嚷道。 “真的?”江柔芷听了这话,有些迟疑,在季光年脸上比划的剪刀却是停了下来。 脸上尖锐的触感消失,季光年睁开了眼睛,“假的!” “我刚刚可是听清了你说你能治的,我给你这个机会,治不好你且等着。”江柔芷恶狠狠说道。 “那你先把这镯子给我弄下来,没有术法我怎么治。” 季光年看着江柔芷,现在终于有了可以和她讨价还价的筹码。 “不许耍花招!”江柔芷从一个小瓷瓶内取出了一颗黑漆漆的丸子放到季光年口中,向她喉间的位置点了一下,丸子便被咽了下去。季光年连忙去扣,却是为时已晚,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快要气炸了,两眼瞪向江柔芷:“你给我吃了什么。” 看着季光年气炸的脸,江柔芷微微一笑,两个字轻轻吐出。 “毒药。” “毒妇!”季光年咬牙切齿。 江柔芷继续说到:“我可以恢复你的灵力,但是你要是耍小聪明想着逃跑,或者不能将我脸上的伤给治好,我就不会给你解药,到那时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这药效三天之后就会发作,你最好是能将我脸上的伤给治好。” 江柔芷说完,便将季光年手上戴着的银镯子收了回去。季光年的灵力也瞬间恢复。 季光年看了看桌上的文房四宝,问道,“你这可有彩色颜料?” 江柔芷将一张凳子打开,将画画要用到的东西从凳子内拿了出来摆到桌子上,“还需要什么?” 季光年瞧了瞧,该有的都有了,“你得回画里去才行,而且必须让我碰到画。” “哼,你要是治不好…”江柔芷眼中满满的警告之意。 “把你的眼睛给闭上,没叫你出来你就不要出来。” “好了的话,对着画卷敲两下。” 自江柔芷回了画中,季光年是一刻没有停下来,她去厨房接来了水,便给颜料调起了色。她要调的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江柔芷的肤色。 调色还真是个技术活,颜色调好还得画在宣纸上,等其风干,再拿去和江柔芷的肌肤作对比,反反复复,直到调成她脸上的颜色。 好不容易将颜料调好,可是她脸上的那块黑又该怎么办。 季光年有些犯难。 她想用白色颜料将黑色给遮挡住。比划了好久,就是不敢下手,无奈的她叹了口气,内心正在进行天人交战。这笔一但下去可就不能改了。到底要不要画,要不要画? 最终,她一咬牙,还是将白颜料刷了上去,反正就算什么都不做,等待她的结果也只是一个。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放开些。 江柔芷之所以毁容,主要是被陌星离的符咒所伤,而且她不仅伤在了脸上,还伤在了手背。季光年想着手背的伤该是护脸所致。她将手的部位也补了一下。肌肤灼烧处被重新刷了一层颜料,之前的伤痕虽然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但仍是看得出来。还有就是,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季光年做好这一切,仍是犯难,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江柔芷出来的时候只是给她的脸上了一层颜料,而这颜料并不能与她的肌肤相融。 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将江柔芷画出来的是寻木笔!对了,她不是有寻木笔吗?可以用寻木笔试一试啊! 思及此,季光年将寻木笔从木戒中调了出来,“寻木啊寻木,我现在要修复一下画中人的容貌,还请看在我要替你寻找主人的份上,住我一臂之力,季光年感激不尽。” 说完,她便朝着寻木笔拜了三拜,这才握着它从新着色。 只是,当她将寻木笔自颜料中提起,那毛笔却依旧干净如初,点滴色彩未沾染。 这显然是不让她画嘛! “为什么不让我画!为什么不让我画!为什么不让我画……” 季光年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地摇晃着手中之笔,仿佛这样她才能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 只是没多久,她的手就被迫停了下来。 而后,手中笔带着她的手直朝清水沾去,画中突兀的部分在寻木笔笔走韵扬之间,刚刚上色的部分悉数退却掉,恢复成未着笔时的样子。 季光年看得有些呆,那笔却是没有停下来,半点都没有触及画纸的在画卷前轻轻挥洒着。 季光年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手中的笔停下来后,更是让她大跌眼镜。 只见江柔芷受伤部分的皮肤已在慢慢的脱落,她将那些脱落的纸屑吹掉,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层新的肌肤。 当她将那些脱落的纸屑悉数吹掉,再重新看去,画卷宛若一张刚画好的美人图,哪里还是她之前上手时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 劫持五 突然,毛笔微颤,一道紫光自笔中飞出,化作一人影,而后那人影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怎样一个英俊而又富有朝气的男子。一头紫色长发用以竹簪束起,紫衣穿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突兀之感。眼如晨间的露珠,澄亮且静纯,鼻如圆净的山峰,秀挺且隆正,嘴角扬起的笑亦是让人觉得暖心无比。 季光年突然想到一个人,紫途。 “你就是紫途啊!”好可爱,好想摸摸他,怎么办。 季光年将手伸过去,却是没能碰到他。 紫途朝着季光年点了点头,笑容依旧灿烂。 这世间难得有这么重情重义的男子,其实早在紫途救了江穆林的孩子之时,他的恩就该是已经报完了的。可是他为了救江穆林以及他的后人,却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 “恩已报,情已了。我也该走了。谢谢你!” “走?去哪里?”好歹和她多说几句话不是。还有,该说谢谢的不应该是她才对吗? 紫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人形开始变得透明,之后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了季光年的视野中。 紫途走后,拿着那支笔发呆的季光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紫途该是重新入轮回了吧!只希望下一世的他能遇见自己的爱情。 季光年将笔收好,又将放于里衣的白色琉璃坠自项间取下。 琉璃坠在她的感应下,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如指南针大小的琉璃瓶。 她用力甩了一下,本泛着紫色光芒的小光珠已是变成了青碧色。之后重复动作,依次是红色、黑色。 这光珠变色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且这四种颜色的光珠必定会围绕着正中央的白色晶石做不规则的运动。 照清剡的说法,需得完成本次任务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一百年相当于原生世界的十年,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十年可以挥霍。需得双管齐下,努力将这琉璃坠灌满,争取早日回家才行。 只是,这琉璃坠也只是红色光珠的空间有那么几滴液体,其他均是一滴未见。她根本连这液体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想要灌满它又谈何容易? 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于这坠子,她是连努力的方向也没有啊! 季光年吃过晚饭已是一更天过半,她照着江柔芷之前说的,在画卷上敲了两下,不一会儿,画中女子便由虚转实,自画中走了出来。 季光年看着从画中走出的江柔芷在烛光的的映衬下更显温婉清丽,无双的容貌也与初见时一般无二,根本叫人想象不到今早上的她还是一脸丑陋的样子。 “我先说好,你可不要被你现在的模样吓到。” 江柔芷一脸怀疑地看着季光年,老实说,她对于季光年夸下的海口不是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他既然提了出来,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镜子呢?”江柔芷有些忐忑。 因着之前江柔芷容貌丑陋,季光年怕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会殃及无辜便早就将镜子给收了起来。如今江柔芷这一问,季光年才想起,赶紧走到床边,将埋在被子下的铜镜拿了出来。 “这只有铜镜,你先凑合看。其实吧!你本人比镜中还要美上几分。” 铜镜比不上现代的镜子,季光年身上倒是有一块玄光镜,照出来的影像与真人却是一般无二,只是那可是七师姐送给她的,她担心江柔芷拿了去就不会再还给她了,是已也没想过要拿出来。 江柔芷双手颤抖接过铜镜,对着铜镜看了好久。 “怎么样?崇拜哥吧!那个解药是不是可以给我了?”季光年问道。 “这是什么?”江柔芷指了指她左眼的眉尾处。 季光年看向她手指的地方,只见左眼靠近眉尾的地方竟然多了一个红色的点点。 “这是?美人痣。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啊!这是将你和别人区分开来的记号。其实你一点都不像碧娘,你从来都只是你!” “谢谢你!我好喜欢!” 季光年暗松了口气,这红色点点大概是将现在的她与以往的她区别出来所留下的记号,就比如吸食了人类生机的她与初时自画中走出的她自然是有区别的。 “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必须得乘热打铁才行啊,季光年再次问道。 “忘记告诉你了,解药在江家,我没带在身上。” “有没有搞错!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不带在身上!”她要被气死了。 “别急,说了给你就一定会给你。你先把它吃了!”江柔芷将一粒药丸递到了季光年面前。 “哼!”将头别过一边的季光年不欲理她。 “你爱吃不吃!这颗虽不是解药却也能缓解多日。” “给我,给我。” 季光年急忙去抢,江柔芷俏皮一笑,直接将那粒药丸塞到了她口中,在季光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药丸已经咽了下去。 “你不会又变相地给我服用其他毒药吧!”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江柔芷略做苦恼状地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季光年那悬着的心反倒放了下来,她难得的没有再朝江柔芷发火,只是感叹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啊,与初见时的端庄温婉,以及之前的凶神恶煞真的有很大的差别!” “无论是什么性格的我都是我,谢谢你能让我表现出自己性格的这一面。” “你这是第二次对我说谢谢了,要是不在对立面该有多好。” “事与愿违,这是不可能的。要想活下去,我就必须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去。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所以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季光年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开口:“那些被封印于画中的人如何解封?那张绣帕的半年之期又是怎么回事?” “半年之期啊,记得也没多久了吧!你们可得赶紧将封印解除才行,至于怎么解,给你个提示,必须让一切回到起点。” “怎样回到起点?”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季光年:“……” “我与江留贺虽然是夫妻,可是他都没有亲过我。他母亲也嫌弃我。我只是希望被人喜欢,有那么难吗?” “我亲你你真的会告诉我怎么回到起点吗?” “不会。” “……” “我之前听你说你有恩于江留贺?” “你果然是清醒的!”江柔芷瞪大眼睛。“相信我,他的喜欢就如同之前我对江留贺的喜欢。” …… 那一夜他们秉烛夜谈,天将亮方眠。 自那之后,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两天后的清晨,季光年是被林中的响动惊醒的。她爬起来已经看不到江柔芷的身影,只是桌上留了言。 季光年顾不得其它,将桌上的五个小人拿好,照着江柔芷留言所做,不一会儿竹林便开出了一条通道。她在林中遇到了星夜,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竹林晃动,仿若发生地震。 几秒钟的时间那片竹海已经发生翻天的变化。竹海不见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因着刚才的动荡而残破不堪的木屋,而身后正是来时那三四亩的竹林。 “这是?” “布阵人死,阵法必破!”星夜替她解惑。 季光年和星夜退出了竹林,看见不远处,陌星离正握着他那把紫光剑,眸中无悲无喜而脚边散落的是一地碎纸屑。 他二人来到陌星离旁边,陌星离看了季光年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季光年看了看那堆碎纸屑,终是叹了口气,掐了个风决将纸屑拢作一堆,看着纸屑在火中化为灰烬。这才与星夜跟上了陌星离的步伐。 第三十七章 之后 季光年和星夜一直跟在陌星离身后,季光年看着前方修长的身形,总感觉剧情发展有些不对劲。她思考了好久,这才想到,原来是把男主给遗漏了。 陌星离居然带了星夜来救她,那男主又去哪里了呢? 想着,季光年便侧头看向了一旁的星夜:“八师兄,陆风和去哪儿了?” “他啊!去见心上人了吧。昨日出来寻你,遇到了一伙抬棺的,然后就不告而别了。”星夜把玩手中的扇子,对季光年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你说巧是不巧,这伙抬棺的竟然是我们宗门之人,我想大概也是和我们一样接的宗门任务,看那陆风和与一个带桃花簪的妹子颇熟啊。” 桃花簪!那不是女主的饰物吗?原来女主竟也来过茶品城,而且还遇到了男主。看样子陌星离是被抛弃掉了,才不得不选择来救自己的,难怪瞧着他不太爱搭理人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就是心上人了?人家可是大陆宫宫主,有几个红颜也不足为奇啊!”季光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别人的话我信,但陆风和这人……啧啧,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就知道,他那人有个优点‘喜形于色’,他对那小师妹的态度…啧啧… 之前还听说大陆宫宫主不近女色,他今年三十有三了吧,身为一宫之主却是连个侍妾也没有。 不过,这样的人通常来说,要么重情,要么无情。你觉得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然是前者了。”老实说,陆风和还真是居家好男人的理想型。撇开男主光环,单就重情和他的容貌而言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季光年叹了口气,“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她不小心说出来了!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这话从女子口中说出来没什么,但若是从男子口中说出,怪异得紧。星夜奇怪地看着季光年,“小九,你似乎很羡慕的样子啊!”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像陆宫主这样的好男人确实值得标榜。” 星夜意味深长道,“好男人这种话,都是女人以自己的意愿评判强加在男人身上的。小九,你可不能被女人洗脑。做自己懂不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将来你可不能为了女人坑害自己的师兄。”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小师弟,可不能看着他思想走偏。 随后,他又想了一想,补充道,“为了男人也不行。” “八师兄,你听说过注孤生吗?” “哪几个字?” “注定孤生一辈子!不过颜值高的话一切都不是事。” “那是,少侠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就算注孤生也是无人配得上我俊逸之姿。” 对于他的自夸,季光年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两位在后面互动频繁,哪里知道前面的陌星离已经停了下来,季光年毫无征兆地就撞了上去。“嘶~五师兄,没撞疼你吧!”季光年揉了揉自己的肩,龇牙皱眉道。 “两位聊的可是起劲?”陌星离虽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季光年后知后觉,陆风和也是陌星离的心上人啊,刚刚她和星夜的对话不知道被他听了多少,她这回可是真真地给女主招了次黑。 “就瞎聊聊。”季光年讪笑。 “聊什么是不能当着五师兄的面聊的?你们该不会是不喜欢我这个五师兄吧。” “我们在聊陆风和,昨……” “没见着陆宫主,有些好奇就瞎聊了一下。”她快速接过星夜还没脱口的话,“五师兄一直都是我们的榜样,怎么可能不喜欢师兄呢?是吧!八师兄!”说着,她还很应景地拍了星夜一下。 “没错。”被季光年这么一打岔,星夜要脱口的话却是咽了回去。 “那就好,我还以为定是我这五师兄做得太差劲,被二位师弟给嫌弃了。”陌星离面做苦恼状。但是,星夜和季光年都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师兄要是觉得自己差劲,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好师兄了,呵呵。”季光年讨好地笑着,且目光真诚。 这话初听着没什么,只是有心人若是仔细琢磨便能发现,要是当事人心里不是这么觉得的,那话意可就带了些微妙的讽刺意味在里面。 陌星离直视着眼前之人,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季光年眼眸清朗,隽秀的俊颜更是神色自若地接受他的凝视。 见从季光年的目光中再也瞧不出旁的什么,陌星离方才移开了视线看向微微靠后的星夜。 星夜被看得有些莫名,又关他什么事了?他正想说些什么,陌星离已是移开了视线,再次看向季光年:“失踪的人像?” 季光年自木戒中将那一大包袱取了出来,“师兄可有法子解了这封印之术。” “之前没有,现下有了!”陌星离接过包袱将它递给了星夜。 星夜接了过去,本以为陌星离会对他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回头走了……走了…… 他这是被当成苦力了吗?!还是被折磨的那种。 他和季光年相互对视了一眼,便跨步跟上了陌星离的步伐。 “五师兄这封印怎么解?”季光年微微跑到陌星离前面倒退着走。 “怎么,江柔芷没和你说?”陌星离奇怪问道。 “她说,想要解封这些人必须使一切回到起点!”季光年回忆起江柔芷说的话。 “你有什么想法?”陌星离问道。 季光年回到陌星离旁侧,想了想,“江柔芷已死,按理说来这事就该终结,不是已经回到起点了吗?” “完了?”陌星离笑道。 他这笑怎么有种显而易见的鄙视。季光年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陌星离见季光年低头不语也不再为难他,对星夜说道:“星夜,你来说说。” 星夜突然被点名,有些受宠若惊,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江柔芷已死,看似已经终结。但是卷中人并没有被解封。因此回到起点一说不成立。江柔芷是因为江家的传家之笔才自画中走出的,寻木笔的认主之人又是江留贺,你们说问题会不会出在江留贺身上,他其实是能解除封印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想将此解开?” 星夜分析得头头是道,季光年也是被星夜一点即通,她怎么就没有往这上面想呢!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多些想法呢?突然觉得自己弱爆了!智商完全欠费! “合情合理!”陌星离道。 “啊!”季光年突然喊叫了一声。 “怎么了?”星夜奇怪问道。 陌星离也看向她。 “五师兄,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中毒了?” 陌星离给她探了探脉,问道:“何时中的毒?” “有几日了,几天前,江柔芷又给我服了一粒延缓丹。” “是吗?这两日你需找到解药才行。” “这毒市面上可有解?” “有应该是有,不过这毒相当麻烦!一般人瞧不出,我也只能看出中了毒。” “这么神奇?我试试!”好奇的星夜也凑了个热闹。 良久他才道:“真的什么都瞧不出。脉像很正常,当真中了毒?”他有些狐疑地看向陌星离。 陌星离又问道,“江柔芷没留解药?” “她把解药放江家了!” “这解封一事,就交给我和星夜吧!这段时间,你去找解药。”陌星离颇为她着想地说着。 “那辛苦你们了!”舍近求远,舍近求远,她知道陌星离的血能解百毒,才特意让他把的脉。可是他却一点都不上道。 聊着聊着,几人就来到了寻缉司。 茶品城失踪作案之人的容貌早就张贴了出去,闹得全城皆知。 现在江柔芷已死,封印在画里的人却没有被解封出来。按着余思永的意思,此案还不谊张榜宣布告破。只是陌星离语气中的不容拒绝,又对解封一事做了承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睿王又是个只重结果的主,既然得了陌星离的承诺,万事自当好商量,是以当下便命人拟了告示张贴出去。随后,又对陌星离一伙人说道,解封之事就劳他们多多费心,晚上会在寻缉司开场庆功宴,好好庆祝一番。这小插曲才告一段落。 第三十八章 另一个自己 月夜之中,凉风阵阵。 一道人影在江家墙壁外一闪而过,一个起跳,就翻墙入了内院。 画意轩内,烛火衔光,无一人矣。 从庆功宴上赶来的季光年,入得画意轩,便直接遁到了那扇山居秋月屏风后。 这屏风后因着是背光区,自不是很亮堂,季光年就着这微弱的光,开始了一番查探和摸索。当她将这屏风上下都查探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开始皱眉沉思。 江柔芷给她留的字中,明明交代了,解药就藏在这屏风后的一个小暗格的。她为什么就找不到呢?到底会在哪里? 突然,地上的木板吸引了她的注意。 对啊!还有地上没有找。 想着,季光年便趴下了身子,耳贴于木板,用手敲击。不多时,一块空木板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将玄月匕拿出,那块木板很快就被她撬了起来。 里面果然是个暗格!季光年暗喜,手心已是摸到了一块粗麻布料,布料中似是包裹着什么,她思忖着,这应该就是解药了吧!还算江柔芷信守承诺。 季光年握着布块,正要起身,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年弟,下次不许乱跑,我要是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季光年透过屏风旁侧偷偷看去,只见江留贺正手牵着一人,从轩外走来。 待季光年看清那人,差些惊叫出声。 那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只是那人目光呆滞,毫无灵性可言,看上去倒更像一个木偶。 江留贺来到一画台侧坐下,他所在的地方也正好给季光年留足了视线。 “年弟,我说了要教你画一辈子的画的,又怎会食言。案子结了,你马上就要离开了是不是?多待些时日都不行吗?你要离去,这叫我怎么舍得!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留下来陪着我!” 江留贺自说自话,’季光年’却没有回答。 江留贺终地叹了口气“年弟,过来!” 这时,‘季光年’竟真的走了过去,江留贺看向那人的眸中充满痴恋,只见他一把拽住了那人的手,将其拉入怀中,轻轻抱住。随后,一手轻抚着那人的秀发,一手则停留在了脸庞,不久指尖又来到了眼眸处。 “你终于是我的了,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的。你且再等上一天,就一天。” 这简直太疯狂了!季光年终于知道,江柔芷那句,“他的喜欢就如同之前我对江留贺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了! 季光年紧握双拳,且还维持着双手趴地的姿势。她不过是想换个姿势,怎料手肘竟是不小心碰到了侧边的屏风, 只听咚地一声响。这边的动静已是彻底引起了江留贺的注意。 江留贺放开‘季光年’向山居秋月屏风走来。待见着屏风后躲着的人竟是季光年,脸上的戒备立马被欢喜所取代。他欲将季光年拉起,季光年立马躲了开,退离出去。 她冷眼瞧着眼前之人,淡漠道:“你不是江留贺!” 面对季光年的淡漠,江留贺始终微笑,“年弟,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江留贺,又能是谁。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你把江留贺弄到哪里去了!”她厉声质问。 江留贺对于季光年的问题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开口,“我和娘说了,要将你留在江家,娘也同意了。你是不是还要和你师兄走。不过那也没关系了,我给你看看我的杰作。” 说着他便向另一个季光年招了招手,喝了声过来。那复刻版缓缓朝他们走来。 “这就是我为你画的,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尤其是这眼睛,我最是满意。还是你亲手点的睛,年弟你是不是也等不及了,渗了你的血画出来的眼睛特别有灵性。就差一步就能完成了,年弟,你可愿意祝我达成这幅着作。” 江留贺竟然越说越疯狂,还当着季光年的面将那复刻版抱入怀中。 季光年怎能忍受,将他二人分开的同时那复刻也被她推倒在地。 “我不准你伤他!”江留贺见状,哪还有一丝的书生气可言,简直与疯子一般无二,脸上亦是面目狰狞。 他朝着季光年大嚷:“你为什么要离开,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现在好了,我找到了你的替代品,你走吧!反正我拥有了属于我的年弟,他会比你听话的。” 随后,他单手一挥,将那复刻版推出了一定距离,而画意轩内,也被他设下了一道结界。 季光年心领神会,这是要开打了。 下一秒,江留贺双手控制着轩内的毛笔,就向季光年飞去。 飞笔如箭,来势汹汹,季光年也不含糊脱下外袍,袍子在手中旋转,飞来的毛笔被她齐齐揽住,弯腰旋转之间将毛笔原路送回。 江留贺加重输出本源之力,回转的毛笔被他堪堪逼停,牙关紧咬,那停在空中的笔竟是用了比之前还要快上一倍的速度急射而去。 季光年只得运起十足的灵力,强力接下。由于两边力与力的较量,那些笔终究抵不过剧烈的强压,纷纷自空中断裂开去。 江留贺抓起一块砚台,朝季光年砸去,而后去取藏于袖中的寻木笔,季光年早已看出江留贺企图,心念一动,青笛已然在手,将对方劈过来的砚台拍飞,快速出击,青笛仿若回旋镖般向江留贺飞去。 江留贺寻木笔虽已在手,对飞来的青笛却是躲不及时,生生被其撞飞在地,他龇着牙看向季光年,却见那青笛又回到了季光年手中。 江留贺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手中寻木笔一挥,无数沙石飞来,季光年祭出玄光镜,沙石成像,转眼消失不见。 江留贺索性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寻木笔上,寻木笔快如闪电,飞速朝着季光年飞来。 季光年掌心运出灵力,控制住飞来的寻木笔,只是一瞬,她的心头似是有什么注入,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笔竟生生插在了她的心头之上。 流淌的血液将她的白色箭衣染红,她不可置信地朝着自己控制着的寻木笔看去,这才察觉,那本不过是寻木笔变幻出来迷惑她的幻象。寻木得逞,那幻象这才碎裂开去。 江留贺虚影一晃,来到了季光年身边,将笔取出后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掌,季光年受了一掌之力,一口血自她喉间喷出。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她忍住痛意,微微侧起身,只见江留贺拿着那只沾满了她心头血的笔来到了‘另一个自己’身边,笔尖朝着那人的眉心轻点了一下,那人的神色立刻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那人嘴角带着笑意,朝她缓缓走来,将她腰间的青笛和手中的玄光镜抢了去,这才回到了江留贺身边,坐在了画台之上,手中转动着青笛,笑道:“书生,他该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世界上有两个我。” 那眼神,那动作,简直与她一般无二! 江留贺看着坐在案台上的‘季光年’,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年弟放心,这个世界不会有两个我,也不可能有两个你。” 突然之间,季光年脑间回荡着江柔芷那句‘让一切回到原点’,她或许知道江柔芷的用意了。 季光年呆愣着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只见江留贺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儒雅,带着温柔的笑意来到她面前。 “年弟,你不是要我告诉你江留贺去哪里了吗?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从今天开始,我会和我的年弟好好的。” 江留贺微微抬手,季光年已是悬于半空之中,她的耳边开始出现嗡嗡的响声,随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她身后传来,一瞬之间,她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九章 山居秋月一 随着季光年的消失,那扇山居秋月屏风内,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而亮光停留之处,已是躺了一人。 那人,正是昏睡着的季光年。 一支紫毫笔自她指间木戒钻出,只是在她受伤的位置轻扫了几下,那衣服上的血迹竟是悉数被吸了去,而后,紫毫笔也重新回到了木戒中。 再说那亮光出现的同一时间,不远处的茅草屋内,坐于椅子上的一靛衣男子见着刺眼的亮光传来,本是呆滞的脸这才有了些触动。 靛衣男子也顾不得其他,倏地起身跑出了屋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亮光最后消失的某地。 他停留了数秒,而后就着半空中的月光匆匆摸黑小跑了过去。待看得青石铺就的山道上躺着一年纪尚且比自己小的男子,急忙将地上之人扶起的他,叫了几声不见有应答,便果断地将其背起,一步步朝茅草屋走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光年才从昏睡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就是头顶的一大片茅草屋顶。将头歪至一边,只见烛影摇曳,方形长桌上,一半睡半醒的男子正一手撑着头,而头却是止不住地往下钓着鱼。 “江留贺。” 男子听见有人叫他,立马清醒过来。 “你醒了!不知小哥如何称呼?”江留贺说话间已是来到了床侧。 “季光年。” “原是季公子。” 季光年坐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受伤之处已经没有任何的痛意,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也没了那抹红色,只空余一个衣洞。 她觉得万分奇怪,“我的伤?” “季公子可是受了伤?” 见江留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季光年方才放下心来,“现已无大碍。这里是?” “画意轩内的山居秋月屏风画内。” 季光年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及一张床。季光年走到桌前,墙壁的位置挂了一幅画卷,那画卷上画着的景,正是那幅山居秋月。 “我已不知在这画中待了多少日月,来的时候尚且度日如年,之后慢慢的就习惯了。这画中世界也没什么特别,万般如画,这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夜幕笼垂没有白昼,空山中永远挂着一轮明月,茅草屋内烧不尽的蜡烛,四季永远停留在秋。从来的那天起,我就在研究这幅画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出去的路。我以为再过个三年五年我就会饿死在这画中……” 也许是太久没有同人说过话,江留贺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相熟起来。 季光年也从他口中得知了江柔芷与另一个江留贺诞生的始因。 他自小凭着超高的画技,俊美的容貌而深受众人的喜欢,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平易近人,骨子里的心高气傲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江家世代单传,本就子嗣单薄,眼看他已是过了弱冠的年纪,却是没有一个姑娘能入得他眼,江夫人到底为儿担忧,与他说道,若是在一年之内还未有看上的姑娘,那么她就要为他作主了。 江留贺闻言,也以为江夫人只是如往常那般给他施加压力,并不会动真格,因此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另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年的期限未到,江夫人竟是替他相中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碧娘。 虽然说他与碧娘的关系确实极好,但也仅是止乎于礼,他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至于碧娘,少女眼中的情谊他自然是看得出,虽是不反感,但因着母亲的一再施压,他反倒不喜这段姻缘。 于是他对着画卷作画,将自己心目中的姑娘画了出来。看着画中之人,他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无法自拔,之后他求助了寻木笔。 那画本就是用寻木笔绘制而成,在经过日日夜夜等待主人的岁月中,寻木由于经了无数陌生人手仍是等不来主人,也变得浮躁万分,只需一滴心头血便认他做了临时的主人。 江留贺的血随着寻木笔滴入画中,血迹消失不见,随后,画中之人得以复活。江留贺心喜,他给画中之人取名柔芷。带着她见了自己的母亲,同时也见了碧娘。 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了,直到某日等待死亡的来临。谁曾想,他竟是无意中发现了柔芷的秘密。原来,柔芷一直在瞒着他吸食人的生机。纵是需要生机,也可以用动植物代替,她吸食的却是一条条人命。为此,他与柔芷大吵了一架。 而后,在他的劝说下,本以为柔芷会改邪归正的,谁知,她也只是表面上答应了他,背地里非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直到有一天,事情再次败露,他拿了寻木笔想要将她封印起来。这才知道,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是让他用寻木笔画了一幅自画像而不自知。而他也正是那个时候,被柔芷所伤,强取了心头血,使得假的江留贺得以复活,他也被封印了起来。 江留贺叹了口气,“季公子,现下外面是什么情况?我母亲可还好?” “另堂尚好,江柔芷和你的替身也没有对她不利。” “那就好,我就剩母亲一个亲人了。就只有她是放不下的。”江留贺停顿了一下,方问,”碧娘……该是成亲了吧。” “碧娘可没有成亲。自从你被封印于画中,碧娘就毁容了。”季光年漫不经心说道“只能带着面纱度日,还被城里的人嫌弃,于是她只能搬出城外。” “碧娘是怎么毁容的?”江留贺追问。 “说来,和你也有些关系。谁让你将江柔芷的眼睛画得太神似碧娘,江柔芷以为你喜欢人家,于是乎就……” “是我害了碧娘。”江留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你说她下半辈子应该怎么办?”季光年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姑娘,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又毁了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谁说碧娘不好看。”江留贺反驳,“要是能出去我……”他的声音突然没有了,而一旁的季光年也不好奇他未说完的话。 “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喜欢人家。那个成衣店的张老板可是说了,说你江留贺心气高傲,因为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拒绝了碧娘,一定是嫌弃碧娘丑,瞧不起她。”季光年添盐加醋地说了一下。 江留贺听完,突然沉默着不再说话。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拒绝会对一个姑娘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当时不过是……不过是…… 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如何都挽救不了。 第四十章 山居秋月二 良久,江留贺才开口:“我如果说,我是喜欢碧娘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假惺惺,对柔芷始乱终弃。” 季光年很诚实地说道:“在别人看来的话绝对是。” 江留贺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的碧娘,或许当初绘柔芷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已经在我心里了。只是我害怕自己对她的喜欢只是一时的好感。 碧娘是个好姑娘,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于是我娶了柔芷,我那时就在说服自己,柔芷比她貌美,且还是我亲手绘出来的,我选柔芷对我们都好。我也真的以为了我喜欢的是柔芷。 后来与柔芷吵了一架,柔芷让我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喜欢的到底是谁。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碧娘早已经在我心里了。” “我还以为你当初执意反对与碧娘的婚事,是因为江家男儿寿命皆短。怕娶了她会苦了她呢!” 听完此话,江留贺有一瞬惊讶:“你怎么知道。” “知道的比你少一点。” “是了,自是我娘告诉你的。我爹是在我十岁那年病逝的。那年他不过三十而立,谁又知道我能到多少岁呢。”江留贺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人要往前看才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总不可能因为人总是要死的,就从生下来开始就坐着等死吧!事在人为,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我们那的人在这方面的思想觉悟就挺高,活在当下,只争朝夕。关键是看你怎么想。”季光年宽慰他。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机会?”江留贺的眸光带着希翼,看向季光年。 “关键是看你怎么做。” “可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江留贺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 “信我吗?我说能就能!”季光年知道若是两个人都失望的话那才是彻底的没希望了。 “对了,我这打包了一些糕点,还有碧娘做的桂花糕,尝尝。”季光年从木戒中将糕点取了出来。还好宴席的时候她明智,将吃不完的糕点打包。 吃食对于江留贺来说绝对是惊喜,他在画中已经待了一年多,也就相当于在真实世界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当他看到季光年的木戒居然能拿出东西,顿时傻了眼,“你是……?” “修士,这只是寻常的储物戒指,不值一提。” 江留贺虽是饿极,吃像却仍是优雅,要换作是她,她早就狼吐虎咽了吧!季光年如是想。 趁着江留贺吃东西的这段时间,季光年将放于衣襟里的布块拿了出来迫不及待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枚木兰花戒指。 “靠,玩我!说好的解药呢!”季光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被骗了。 “怎么了?” “江柔芷殁前留于屏风后让我去取的。”季光年将那枚戒指递到了江留贺眼前。 “这枚戒指是我家的家传之物,专传江家媳妇的。我娘虽不满柔芷是画中人,但毕竟拜了天地,便将木兰花戒给了我,让我给她。”江留贺解释道。 “诺!物归原主了!” 季光年将木兰花戒递给了江留贺,那被摊开的布块本被她随意地扔在桌上,就着烛光,她不经意地发现,上面居然题了一首诗,她当下又将布块拿起。 “月下茅草纤纤影,山居留鹤应无声。烛红明泪点无度,离恨无逢了此生。” 原来,江柔芷是打着让她救江留贺的主意,而引的她去的画意轩。难怪留字中提出让她入夜后单独前往。 想是让她知晓江留贺的秘密,以及此时的入画也在江柔芷的算计之中。只是,为什么不当面跟她讲清楚呢?真是奇怪的画中人。 “原来,她是想告诉我,你在山居秋月屏风画中。” 季光年将布块递给了江留贺,江留贺接过布块,终是叹了口气。 江留贺随便吃了几块糕点,便将剩下的递给季光年。 季光年没有接,“我这刚进来,一年两年不吃也不打紧,更何况我本就是修仙之人,这还有辟谷丹,剩下的你尽管吃。” 江留贺听后,也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拿着糕点的手便缩了回去。 季光年想了想,还是将寻木笔拿了出来,“这是江夫人给我的,让我帮忙寻其主人。”当初江夫人让她不要告诉江留贺这支笔在她身上,可是那个并非真正的江留贺,而现在,这支笔不知道能不能带他们出去。 江留贺闻言,接过了寻木,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是江家祠堂里供奉的那支。” 季光年点了点头,“你那支还在另一个你手里,我之所以被封进来就是因着他用那只寻木笔伤了我,原因嘛,与你一样,也是为了取我的心头血,完成另一个我。” 说到这季光年有些担心,不知道陌星离和星夜会不会将那个冒牌的认作她。一想到那冒牌货竟然抢走了她的青笛和玄光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紧握的拳头打在了桌子上,“可恶!”她必须想办法出去才行。 随后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的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明明你才是寻木笔的主人,为什么那个假的也能驱使?” “我们签订契约主要是以血为契。那个冒牌的身上有我的心头之血。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江留贺解释道。 “那个契约也太假啦吧!” “由于是临时契约也是单方契约,寻木是可以毁约的。主动权完全归于寻木。” “你对这只寻木笔可有感应?” 江留贺摇了摇头,随后将笔递给了季光年。 “你再试一下?”季光年不死心。 “寻木笔只有在其主人的手中才能发挥作用,这只笔受香火供奉,本就不是与我签订契约那支。若是真的有感应,单只是拿着它,就能感觉到。” 季光年考虑了一下,开口道,“那还是放你这吧!毕竟是你们江家的东西。” 季光年说这话的时候,江留贺明显感觉到了手中的笔极不情愿的扎了一下他的手。江留贺觉得奇怪,但是想着这笔本就有灵性,也许真的不能再守株待兔地在原地等寻木笔的主人出现,而借旁人之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也就不再纠结被寻木笔扎的那一下。 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娘的用意,这笔还是放在季公子这里吧!放在江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笔的主人。我也知道,这本就是江家的事,有些难为季公子了。” 季光年听他这么说,赶紧摆手,“不难不难,小事一桩。”她说罢,便将笔接了过来。 窗外,是静谧的夜。也无风雨,也无虫鸣,沉默下来的茅草屋瞬间变得异常压抑。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仿佛已被现实世界遗弃了的孤独之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这画中还有一个世界。 第四十一章 江夫人的病 庆功宴后的第二天,陌星离和星夜就着手调查起了解封画中人一事。这第一步嘛,就是先探探江家的底。 自家小师弟在江家也叨扰了些时日,需得上门答谢一番才行,这入江家的敲门砖,可谓是名正而言顺。 此时,江家正厅。 江夫人坐于主位上招呼着来访的客人,堂中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星夜看着眼前的一切,白皙的左手罩着桌上的茶碗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忘了伸手的初衷。实在是陌星离的言行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五师兄的认识。 这五师兄见着江夫人,完全是一副恭敬和顺的态度,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不羁与肆意。知礼谦和的后生形象更是招得江夫人的喜欢。这样的五师兄,他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九不在不能跟他分享,真是可惜了。 “小九这些日子承蒙江夫人与江公子的照顾,星离一直想着登门拜访,却是没有时间。如今茶品城的失踪案破,我与小八也就冒昧地前来打扰了!”陌星离眼眸中带着几分真诚,神情自然,没有丝毫惺惺作态之嫌。 “陌公子哪里的话,家里热闹老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是打扰。”江夫人和蔼笑道,“江家人丁稀薄,留贺又是没有兄弟姐妹的,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常来。” “江夫人与江公子的母子之情实在让人羡慕。”陌星离眸中的艳羡不似有假。“不像我,自小就被家人卖到了寻花问柳之地,得亏了遇见师父,要不然……” 陌星离不再多说,努力控制着低落的情绪。 本来聊得好好的,谁曾想却牵扯出了陌星离的伤心事,善感的江夫人果然动了恻隐之心。母性光环加身的她,忙宽慰了几句。 星夜见此场景,更是抖了一抖,拿起手下的茶碗,一饮而尽,镇定一下他那颗差不多要吐血的心。 他敢肯定五师兄现在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觉着江夫人亲切,情不自禁地就……让江夫人见笑了。往事不提也罢。”陌星离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而此时的江夫人,只觉得陌星离哪哪都好,年少时命途多舛,如今还能持正念,凡事为他人着想,近朱者赤,要是留贺能多跟他接触接触,那淡漠的性子或许会有所改善吧! 江夫人思索着,陌星离已经再次开口:“之前听师弟说,江夫人有个嗜睡的毛病,现下可是好些了?” “最近这些日子好多了只是偶尔还会觉得头晕。” “星离不才,对病理略懂皮毛。不知能否替夫人瞧瞧。” “那有劳了!”江夫人道。 陌星离至储物袋中拿出一根红绳,灵力带起的红绳一端,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在江夫人的手腕上打了个结。 陌星离握着红绳的另一端半晌才开口道:“江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如何?”江夫人问道。 星夜也竖起耳朵听。 “江夫人足下是不是有一条红丝线。” “确实有一条红丝线,大概半截绣花针那么长,可是有什么问题?”江夫人惊问道。 陌星离听后缓缓道来,“江夫人该是种了一种名为苷的蛊,苷本身并不是蛊而是霖苷草上寄生的一种虫。这种虫肉眼一般看不见,且对人体也没什么伤害,还能促进人的睡眠。 霖苷草也正是因为有苷的寄生才能达到美容养颜的功效。但若是这苷一不小心成了蛊再被人服下,那么服用之人就会嗜睡成性。” “我确实服用过霖苷草,只是这蛊是怎么制成的?我怎会中此蛊虫。”江夫人急忙问道。 陌星离将红线收回,说道:“这种蛊百年难得一遇,既是蛊毒也是蛊药,它的成因至今都是迷,只知道经雷雨还能依附而生的苷更容易形成苷蛊,且这种苷蛊离了霖苷草必死,但若是因着霖苷草而被送入人体就不一样了。想来江夫人是赶巧了,这蛊一旦入了人体就喜欢寄生于足下。 你说这些日子好多了,其实是因为蛊虫因着某些原因陷入了休眠期。至于头疼的话,蛊虫陷入休眠期人体虽会变得正常,但一旦活跃起来就会在人体大肆活动,蛊虫一活动就喜欢往头部跑,所以就引起了头疼。 你足下的那条红丝线,刚开始的时候应该只是一个点,然后蛊在人体内慢慢的繁衍就成了一条线。如今看来,必须尽快将其从身体中引出,若任其繁衍后果不堪设想。” “那该如何是好?”江夫人异常恐慌。 “稍后我会开张药方,夫人照着药方抓药,且连续吃上三日。 这三日不出门,不见光,每日午时与申时我会替江夫人号脉,观察药效。三日后,我会根据蛊虫的活跃程度做出最后诊断。” “如此便谢过陌公子了!二位不若在江家住下,这么来回跑也麻烦。” “也好!”陌星离微笑地点了下头。 现在,江夫人看着陌星离是越看越满意,之前那个念头又隐隐上头,只是到底不好开口。 江夫人皱着个眉头,似有话要说。陌星离却是拿起了一旁的茶碗,轻嗅了一下。 星夜见着总算有自己开口的机会了,便问道:“江夫人可是还有事?” “这?怎么开口!确实有件事。” “江夫人但说无妨。”星夜道。 “我家留贺的性子这一年里是变得越发的淡漠了。我这做娘的说来也是失败,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这一年里甚少主动找我说话,母子见面基本也都是我在说。前些日子他找到了我,说是喜欢季公子,想要留他在江家。” 江夫人看了看师兄弟二人的反应,刚要往下说星夜已是满脸八卦地开口。 “喜欢?是怎样一个喜欢。”星夜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 陌星离听后,略带沉思,只是左手的食指轻轻地敲击着小方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到:“这事,我也问过季公子,他自然是拒绝的。只是我那孩子性格执拗地很,之前,我逼着他成亲,他就给我整出了一个画中人,这次若是季公子强行走后,我也不知他会如何。所以我想请你们劝说劝说他。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我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江夫人哪里的话,小九的事就是我的事。至于江公子,”陌星离敲击桌面的食指停了下来,“星离自当尽力!” “没错,师兄说得对。”星夜也开口。 “如此便谢过二位了。”江夫人听到师兄弟二人的表态,万分感激。 “江夫人这几天还是得多多注意,我与小八就不打扰了。”陌星离已经站起。 星夜闻言,也站起了身。 “福叔,送两位公子去客房。”江夫人看向一旁的阿福。 福叔道了声是,便引了二人向客房走去。 第四十二章 小九不一样一 江家虽是人丁稀薄,房子倒是很多。福叔给陌星离和星夜安排的房间正好与季光年那处相连。陌星离让福叔在屋外稍等片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张药方出来。 “只管按着上面抓药,注意事项都已写明。” 福叔看了看药方,见单子上写得很清楚,客气了几句,才朝着来时路走了去。 星夜见福叔走远,凑了过去:“江夫人真的中了虫蛊?怎么我发现不了?” 陌星离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就走了……走了…… 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得吧,他就知道五师兄还是那个五师兄,自己又遭鄙视了! 虽是如此,他仍是不死心,追上了陌星离继续问道:“那蛊虫……” 陌星离未等他说完,已是开口:“人为。这种蛊分雌雄蛊。只有雌虫才能在体内繁衍,江夫人体内蛊虫为雌。雄虫与雌虫不可相隔甚远,因此雄虫也该是在这江家之中。 若是将血投喂于雄虫,那么雌虫则会异常活跃,人就会变得嗜睡;一但不投喂,人虽然会因此清醒,但是人体中的雌虫就会产生饥饿之感,从而向头部拥去,头疼也因此而来。时间一久,整个脑部就会全部坏死。” “这么恐怖!”星夜惊道。 “还好,死得不难看。”陌星离淡漠说道。 就知道他没好话。说什么江留贺淡漠,再淡漠能有五师兄淡漠?星夜在心里不住地想。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画意轩。轩内空无一人,陌星离还是走了进去。 星夜跟在后面唠唠叨叨:“小九不够意思啊,说了今天要拜访江家的。他居然跑去和江留贺逛街去了。啧啧,明知道江留贺对他有意思,也不知道避嫌着点。” 陌星离在轩内环了一圈,停在了山居秋月屏风前。看到这屏风,他突然想起江柔芷死前曾莫名其妙地对他说过,『暮色山林晚,茅草雀难归。云深秋寂夜,烛错与谁吟。诗名问月如何?』 这诗毫无违和地应了此画之景,只是,他可不认为江柔芷临死前还要显摆一下她的才华。 这儿的每张画台距地面一寸高处,都安了块木板,用来作为置物架,架上放置的是各种画。 星夜东瞧瞧西看看,却是在一些画台的置物架里发现了一些从中间断裂开的毛笔,他拿起两截,奇怪道,“怎么会有断裂的毛笔?” 站在山居秋月屏风画前的陌星离听他这么说,眼睛也无意地瞟到了屏风下一微微露出笔峰的毛笔。 他弯下腰将毛笔捡起,只见笔末端的位置刻着个云字,而云字背面是一朵盛开的荷花,这笔该是某人专属。 突然爆笑声自星夜口中传来,陌星离眼神犀利地看了过去,只见星夜正盘膝坐于一画台前,手里拿着一叠画纸,一会儿看画,一会儿看他,看来看去竟是笑得前仰马翻。 “师……师兄,就是这个眼神。你快看。小九画得好形象,哈哈哈。”星夜起身,将一幅画递给了陌星离。 陌星离瞟了一眼,只见宣纸上画着的是几幅框着的格子画,这画用以夸张且微妙的方式展现出来,人物之间配有简单的对话。看那人物外形,不难辨认正是他和星夜。画的右上角署名为灵魂画手季光年。 陌星离两眼微眯,好家伙,竟敢拿他开刷。 “这画有些意思,小九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星夜将画收了回来。 要是季光年在这,一定会说:“这不过是用以夸张的画法将人物特点展现出来,再配上搞笑的文字而成的几格宫q版漫画。”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一句,毕竟我们的思想横跨了世界与文化这两大差异,我脑袋里装着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最后再给他一个崇拜哥吧的眼神。 星夜正说着季光年,没想到季光年真的和江留贺从外面回来了。只见他手上拿着那把青笛,与江留贺并肩而行。从他们脸上的笑意可以看出,二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季光年和江留贺也看见了他二人,季光年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师兄你们在这呢!” 江留贺先和星夜打了声招呼,随后招呼他们围着轩内一画台席地而坐,便看向了陌星离:“这位是陌公子吧,听年弟提起过你。” 江留贺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陌星离也微扬了扬嘴角,“这段时间小九承蒙江少爷照顾,小九没惹事吧!” “陌公子哪里的话,年弟……我甚是喜欢。”江留贺一点都没有掩饰他对季光年的情谊。 一旁的季光年听了倒是坦荡地看着他们。 星夜则露出了一个果真如此的神情。 陌星离笑了笑,继续道:“刚刚听江少爷说小九提起过我,不会是说我坏话了吧!” 江留贺笑而不语,一旁的季光年已是开口,“自然是夸师兄的话。” “看来,我今后要同小九多多相处才是,没想到我在小九心目中这么美好。”陌星离爽朗笑道。 “呵呵!”季光年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字面意思,只得赔笑。 “小九,等了你好久了,居然才回,你不会是玩得乐不思归了吧!”小九居然一直都在看着五师兄,这不等同于无视他吗?太可恶啦。 “八师兄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想我了?”季光年挑了挑眉。 这话,这语气的确是小九会说的,只是小九开玩笑从来都分场合,他早就看出来了,小九和他一个样,不敢在五师兄面前太过放肆。还有,五师兄刚刚的笑声很魔性。不应该是阴恻恻的眼神望着小九,一副满脸不相信的样子?搞不懂! “你可走开吧!听江夫人说你打算留在江家啊!”星夜坏心思突起,不怀好意地笑着。 “江夫人竟是和你们说了。我本来是想推辞了书生的,但实在是盛情难却。” 这下,星夜是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此刻在哪里!眼前之人是谁!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陌星离云淡风轻地开口:“看样子小九是真的已经决定了。你之前还说过喜欢师兄的。这么快就变心。” 现在轮到季光年傻眼了,“我说过这话?” “说过,昨天才说的我作证。”星夜插了句嘴。 季光年看向陌星离,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表现出伤心的样子。他当下有了计较,看来只是那人的一厢情愿,他师兄并非很喜欢他。只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说自己喜欢江留贺的话,这师兄又生得如此俊美,若是努力一把就能抱得美人归,他也不介意换个喜欢的人。 第四十三章 小九不一样二 他悄悄看了一眼江留贺,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两人,“我只是在江家待上一段时间,你们如此大的反应,该不会是想差了吧!” “不要不好意思!你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自然放心不下。这不,听到你要留在江家,我和五师兄实在是舍不得,便也打算在江家待上几天。”星夜嬉笑着,他的扇子也没闲着轻轻打在了季光年的脑袋上。 “不,不用了吧。”季光年瞪大眼睛。 陌星离看着他认真道,“怎么不用,我们将你带出来,却没能带回去,要是师父问起,也不好交代啊!而且,失踪之人尚未解封,也不好就此离去。” 说到这,陌星离微微停顿,再开口时,目光已是移到了江留贺处。 “我们此次来访,其实还存了个目的。听闻江家的寻木笔跟江柔芷有些渊源,如今江柔芷已死,这寻木笔不知能否将那些被困于画中的人解救出。 是以希望江少爷能借得寻木笔研究一番。不知江少爷能否行个方便?” 江留贺笑道,“都是为了茶品城的百姓,自是可以的。只是这寻木笔毕竟是江家的传家之宝。需得寻个时间焚香告以先祖,以示对先祖的尊重。” 他虽在笑,但若是细心观察,便能发现,那脸上的笑意确实是比之前淡了几分。 捕捉到江留贺态度变化的陌星离,也不点破,仍是保持着之前的云淡风轻,“理应如此。关于寻木笔,还得麻烦江少爷替我们解惑!” “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几人聊了挺久,最终,一席言语在陌星离提出想要独自逛逛江家亭台院落的缘由下方才结束。 星夜此刻有着一肚子的话要同陌星离讲,故而,陌星离提出要去逛逛的时候,星夜也跟着起了身。 季光年坦言他对亭台院落不感兴趣,是以也就没有陪同,待陌星离和星夜的背影走远,季光年才对江留贺说道:“书生,我要是不回去,他们会不会起疑?” “怎么?年弟想跟他们走?”江留贺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说出的语调虽是温柔,眼眸却带了几分凌厉。 “怎……怎么会。”季光年心下一惊,只是一瞬,便已镇定下来,他亲昵地拉近了与江留贺的距离,低垂着的脸已是埋入江留贺怀中,整个人说不出的乖顺。 江留贺看不清季光年脸上的情绪,只是感觉自己的腰际突然被一双纤瘦的手臂环了上来,磁性的嗓音从胸腔前传来,“光年的命都是书生给的,又怎会想着离开。年弟最喜欢书生了!” 江留贺听了此言,眸中的凌厉慢慢被软化,取而代之的是柔情,“是吗,你老是瞧着陌星离,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呢!” 季光年抱着江留贺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缓缓说到,“他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是我毕竟带了那人的心头之血,心里不知怎的,总会对他格外关注。我只是担心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会引起他的怀疑。” “看来,是我误会年弟了。”江留贺轻抚着他的背,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占有之欲。“年弟,你记着,你的生是因为我,而掌控着你的死的也必然会是我。你永远都是我的,不能再宵想旁人了,要听话知道吗!” 季光年乖顺的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陌星离和星夜走远,紧紧皱着眉头的星夜方才疑惑地问道:“小九是怎么回事,难道真要留在江家。总感觉今天的他怪怪的。” “有吗?”陌星离不带表情。 “好明显的,还有……算了,不说了。”星夜欲言又止。 陌星离突然停下了步伐,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他,星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讪讪道:“我说还不成,五师兄,我说了你可别整我。我觉得小九过度的关注你,反正说不上来的感觉,师兄你对小九的态度也是怪怪的。” “想那么多,你莫不是心理不平衡?”陌星离终于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 “我……我哪有!”星夜跟上了陌星离的步伐。 “你最近胆子越发的大了!” 什么意思?星夜思考了一下不明所以。陌星离好意提醒道:“怎么,以前见了我就跑,如今怎么不跑了!” 原来他说的是一个,还不是受小九的影响,自从看到小九暗地里不动声色的和五师兄斗智斗勇,他都有些崇拜小九了。经过这些天和五师兄的相处他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忘了五师兄残忍的那面。如今五师兄提起,他又想起了以前被整的惨痛经历。 星夜心头警铃提起,“师兄说笑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站住。” 听闻陌星离叫他,他只得转头,“五师兄,还有事?” 陌星离伸出了一只手,星夜只以为对方要揍他,连忙抱住了头。只是等了久久,陌星离的拳头都没有落下,星夜慢慢睁开眼,看到陌星离向他递过来一支毛笔。“你可识得?” 原是让他认笔!星夜松了口气,将笔接了过来。 这笔头是用以银噬狼身上的毫毛制成。笔的末端位置还刻了一个云字,这就说明此笔乃云渺宗专属。星夜当下已知,这笔是宗门之物,且用以一定的宗门贡献点就能兑换得。但是陌星离显然不会问他这么白痴的问题,所以他又仔细瞧了一下,发现云字的背面还刻了一朵荷花。 星夜抬眼看向陌星离,“这只笔是小九的!他喜欢在自己的专属物上留下荷花作为印记。怎么会在师兄手上?” “屏风下捡的。”陌星离将星夜手中的笔取回,“你之前说,画意轩内有断裂的毛笔?” 星夜点了点头,“那些笔都是从中间断裂,且断裂之处相当的整齐,笔的两端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损,从笔断裂的痕迹看,是被两股相同作用的力给振断的。”随后,他拿着手中的七刹宝扇轻轻敲了两下头,“只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将毛笔振断,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癖好。” 陌星离没有回答,心下有了计较,直奔寝室而去。 星夜撑着个下巴,还在思考那个问题。 好好的笔,不止一支,受两股力的作用振断。会不会是轩内曾经发生了打斗,这些断裂的笔是清理的时候遗漏掉的?而小九的笔掉于屏风之下,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故意而为之。 如果笔是他故意丢下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想传递某种信息。今天的小九怪怪的,而且……对了,戒指,他手中的戒指不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见,那么……若真是这样,便说得通了! 第四十四章 画中世界 画中的世界甚是无趣,虽有景物,却更像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刚开始还好,一切都觉得新鲜。但是待久了就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烦闷之感。这个时候就必须得给自己找事情做了,否则一旦胡思乱想,就会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沉闷与压抑之中,严重者更会头疼欲裂。 这些天以来,季光年与江留贺做得最多的就是画画,睡觉,畅谈人生以及寻找出去的路。 茅草屋内 烛明人影深,江留贺正在案桌上作着画,此时,推门声传来。 他并没有抬头,握着寻木笔的手也仍旧在宣纸上游动,待推门之人行自烛台边坐定,他才缓缓开口:“怎样!还不死心?我之前也一样,总以为自己多走几次或许就能回去了。但是呢,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你没来的时候没有纸笔,我又不能画画。无甚消遣的我总是在边缘地带找寻着出去的路,看得见去得着的地方都被我走过不知多少遍了,却依旧无所收获。” 这方世界的边缘地带,简直跟一些网游世界中的一个样。只要离了画中世界的可见范围,自己就会立马被传送回边缘区。之前江留贺和她说过,但是由于她没有亲自走完所有的边缘区,到底是带了一丝侥幸在里面。只是现在,“唉~”她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敢肯定你还有地方没有去过。”临到口的放弃又被她折了回来,果然还是不死心。 江留贺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季光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怀疑,“哪里?” 季光年看向那幅山居秋月画,顿了一下,一手缓缓伸出,“那里。” 江留贺顺着季光年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指尖正好停在了松树枝头的那轮皓月上。 “那里?”他有些不确定。 “没错!我们所仰望的月亮之上!” 江留贺皱了皱眉,“月亮之上怎么去?又不会飞。” “唉!也是,我还不会御物飞行,又没有飞行法器,不然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谁让她修为渣呢!修为渣还没有技能! 在这个修真世界,修仙等级一共可分为八级,分别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而每级又可分为十层,每三层为一个跨度,分别为初期、中期、后期。九是数之极,第九层之后就是一个圆满。 拿炼气期来说,炼气期第九层后就是炼气期圆满,一旦到了圆满时期就可以冲击筑基了。 而御物飞行一般在炼气期后期就能修习,但是由于季光年是由炼气期五层直接跳的九层。也就是由中期直接跳到了后期,又因着之前无尘尊者让其巩固修为,故而御物飞行的话她就没有修。 所以现在的她也就只有望月兴叹了! 季光年叹了口气,手里把玩着自项间取下的白色琉璃坠。不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自己留下的那支云渺宗专属狼毫笔也不知道陌星离和星夜有没有发现。而且那个冒牌货无论是从言行举止还是外貌来看,自己尚且难以区分,要是换成别人,大概会以假乱真吧! 季光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她望了过去,江留贺已是把快要画好的画作揉成了一团,扔在了一边。她不过是慢了一步,之前画好的竟也没能幸免。通通被他揉皱,然后扔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这些可都是钱,出去了可以变卖掉的。 季光年一脸心疼地将那些画捡了起来,一张张的摊平,看看还能不能抢救。 “可恶!”江留贺怒气横生,手中紧紧拽着的仿佛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把杀人的刀。 “生气,只会更加烦躁。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总不可能只能将我们封印于此却解除不了封印吧!” “我不是因为这个!”江留贺吼道。 “那是……” “我一想到,那个纸人用着我的样子败坏我的形象。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回,我娘一定以为我是个断袖了!”江留贺抱住了自己的头,面露痛苦之色。 季光年哪里还不明白,在这个画中世界,人一旦胡思乱想,且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境,就会感到异常的沉闷与压抑,而这种沉闷与压抑还不能将它发泄出来,因为一旦发泄,只会变得更加的沉闷与压抑。在这种情况下,缓解的办法只能是强硬压下或者是转移注意力。 “你现在需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她试图让江留贺镇静下来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效果,本是抱着头的江留贺突然间倒在了地上,呼吸声也变得急促。 “你怎么了!”季光年慌忙来到他身边。 “透……透不过……气来,胸闷,头疼。感觉整个头都要爆炸了!” “你别急,照我说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什么都不要想,镇静下来。” “不行啊,还是头疼,就算…什么都不想,也会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占据着…占据着…我的脑海。” “那我给你说说碧娘!其实,碧娘脸上那些恐怖的纹路伴随着江柔芷的消失,早已不在了!而且她还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她的哥哥可是大理寺少卿。我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想要逗逗你!” 季光年说完,江留贺已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比珍珠还真,骗你是小狗!” 江留贺突然笑了出来,“那就好,那就好!” “你没事了吧?”季光年仍然不太放心。“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之后一段时间,季光年看着江留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眸中流出黑亮的光。 “你…你怎么了?”江留贺不明原因。 季光年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兴奋,“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够联系外界。” “什么办法?”江留贺心喜,急忙从地上趴了起来。 “我需试上一试,你且等着。”季光年面露神秘之色。 第四十五章 真真假假 晨间,画意轩。 已连续为江夫人把了三天脉的陌星离,此时正站在那扇山居秋月屏风前。 他对着屏风上的山居景致看了许久,突然探出了一掌,在那绘着烛光秋月的山居画屏间游弋着。 那修长且宽大的手掌由山涧小道一直向上,是那棵夜间孤松,再之后,又来到了月亮之上……他一路自下而上,再由上及下,不停地游弋。只是,当他的手掌来到茅草屋处的时候,却是在那停了下来。脑中也亦然浮现出江柔芷临死前念的那句诗句。 暮色山林晚,茅草雀难归。云深秋寂夜,烛错与谁吟。问月么?答案就在这里了。 将探出手掌收回的他,嘴角边已是勾起一抹轻慢的笑,而后,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开口,“小九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此话说完,那人也不再躲藏,而是讪讪地从屏风后走出,看着陌星离堆笑道:“呵呵,师兄什么时候发现的我?” 陌星离没有回答,而是面色忽变反问道:“既是见了师兄,又为何要躲在屏风后?” “我…” 陌星离的眼眸中发出骇人的光,仿若一条毒蛇,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咬上一口。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陌星离给季光年的感觉完全是和善的师兄形象,季光年又哪里见过这样的他,看着如此恐怖的陌星离,季光年被吓得仿佛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我”了良久都没能将话吐出。 “师兄是不是吓到小九了?都是你不好,师兄送你的木戒你怎么把它取下来了?”陌星离语气放柔,看了看季光年的手指。 “我一不小心弄丢了。”季光年心惊,暗道他该不会是对自己起疑了吧。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弄丢。你不是说喜欢师兄的吗?又为何跟了江留贺。没有你的日子师兄一定寂寞得要死。小九,难道师兄还比他不得。”陌星离步步紧逼,直将季光年逼入角落,季光年退无可退,也不敢和眼前之人对视,陌星离的手中已是幻出了一把短匕,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我与江留贺谁更好?” 那短匕好似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季光年哪曾想会有如此变故,慌忙道:“是你是你。” “你这语气,莫不是师兄勉强了你?”陌星离话中带笑,短匕来到了他脸颊之上。 季光年不明白,之前还尚好的陌星离为什么一瞬之间就变得如此恐怖,但眼下,还是稳住对方最为要紧。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压下心中的害怕,睁开了眼睛,声音也从紧张过度到放柔,带着十足的讨好:“江留贺怎能和师兄相提并论,小九自见师兄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上了师兄。我以为师兄没这个意思这才决定在江家待上一段时间,已借此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如今才知师兄竟是喜欢小九的。” “如何证明?” “我跟师兄走。现在就走。”季光年怕他不信,立表决心。 陌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师兄?”季光年语调上扬,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小九身材不错啊,可惜师兄还从来没有见过。”陌星离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可惜地摇了摇头。 “师兄想看?那我们现在就回房。”季光年面露讨好之色,欲要离去。陌星离却并不让他如愿,手撑在了一旁挂着的丹青上,笑道,“怎么?怕被江留贺看到。” “师兄说的什么话。小九喜欢的是师兄,与江留贺何干?”季光年面上讨好之意更甚。 “是吗?” “师兄若是不信,小九愿意轻解裳衣,博君一笑。”说着他便要去解那腰间的衣带。 陌星离眸中划过一抹厌恶,“若真是如此,你的江留贺、可要伤心了。”陌星离略作惋惜地摇了摇头,眸中的厌恶已是毫不掩饰,他语音刚落,一道力已是向他击来。 陌星离早就有所察觉,轻易地就避开了袭击,那道力却是不落分毫地打在了季光年身上。 季光年被击得生疼,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地上,待他看清来人,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是着了陌星离的道了。只怕,陌星离早就知道他是个冒牌的,才布了这个陷阱让他落套。 此时,立于不远处的江留贺,更是双目难掩怒火:“贱人,居然敢背叛我。” “书生,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陷害的。”季光年极力想要解释。 江留贺并不想听到他说话:“你给我闭嘴!我就知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我不来,又怎的知道你竟是如此浪荡。” 一边的陌星离见此更是火上浇油:“刚刚那些话,可没人逼着你说,你若不是那么想,何人能陷害得了你。” “你……”季光年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陌公子好计谋。”江留贺看向陌星离的眼神带着股狠劲。陌星离满不在意,反而笑道,“本来,还想着和你们玩上一阵的,只是爷突然有要事在身,不便和你们再耗下去。” 江留贺被他这恶劣且目中无人的态度给刺激到了,想要压下他的嚣张气焰,张嘴说道,“这么直接,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弟的下落。” “谁会在意他的死活。”陌星离冷笑,并微微放出了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威压。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江留贺和地上的季光年受威压的影响,脸色均是变得惨白。江留贺捂着胸口,无力道,“看样子,我今天就要栽在你手上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注意的我?” 陌星离只是回给他一个讥讽的笑,并未开口。 江留贺见此,面如死灰的脸上带了几分自嘲,“我明白了,你怕是从来都在看戏吧!” “看在你还不是很蠢的份上,我决定让你三招。”陌星离敛了筑基期修士的威压不屑地看着他。 “也罢!死前能挣扎一下也是我的荣幸。”江留贺将寻木笔拿出,却是没有动笔,反而抬起了自己的手,陌星离受力的影响虽被悬于了半空中,却是没有反抗,反而讥讽道:“就这点伎俩?还剩两招。” 对于陌星离的嘲讽,江留贺置若罔顾,只是加深了手中的传送之力。须臾,陌星离就不见了踪迹。 画意轩内,一切恢复如常。只空余两人。 江留贺看向季光年的目光有些慎人。季光年慌忙低下了头,“书生,我刚刚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你若是不相信。那便杀了我吧。”虽是示弱,语气却带着决绝。 江留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眸中尽是戾气,右手也已经掐上了季光年的脖子,“以进为退,呵!你以为我不敢?你可不要忘了是谁将你带来这个世界的。” “不……敢……了”季光年面露痛苦之色,江留贺反倒加深了手中的力道,面目狰狞:“记住这一刻,就是这种感觉。濒临死亡的感觉。在我没玩腻你之前好好待在我身边,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六章 谁来了 “这人物画亦属于工笔画,勾画用笔需得遒劲纤细,这力度必须得掌控好,你这时重时轻的,重则纸张作废重画,轻则影响美观。还有这儿的线条需得一气呵成,不然看着就不流畅了,你看看是不是有种狗续貂尾之感?”江留贺看着季光年手中的笔走过的线条,认真地指导着。 “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笔的力度对于我这种外行人来说真的很难控制。更何况还要注意若干的小细节。”季光年忍不住抱怨。 “所以才要勤加练习。只有把基本功给练好了,画出的线条才能工整、细腻、严谨。不然纵使人物形态抓住了,画出的画也会大打折扣的。” 季光年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画画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江留贺画的,再看看自己画的,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不要妄自菲薄,画画本就非一日之功,更何况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相信我,假以时日必定能学有所成的。”江留贺鼓励她道。 “你确定不是在安慰我?”季光年怀疑道。 “是也不是,最起码你有天赋是真的,但若是不勤加练习,纵使再有天赋也会消磨殆尽。关键还是得看自己吧!” 季光年赞成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开口道:“我们不会要在这画上一辈子的画吧!” “你不是搬救兵了吗?放心吧!” “也是!”她突然没了画画的心情,放下手中的寻木笔,百无聊赖地拿出了琉璃坠。 琉璃坠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剔透,她摇晃着坠子,四种光珠的颜色在她手中不停地转换,此时,琉璃坠被她停在了紫色光珠的位面。因为她发现,紫色光珠与那粒白色晶石又重合在了中央位置。这光珠和晶石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光年正百思不得其解,一阵刺眼的光突然自窗外传了进来,整个房间被照得通亮,不过只一瞬,那光亮便退了去。 江留贺倏地从座位站起,季光年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这光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快!”江留贺拉着她就向青石山道那边跑。 待他们走近,青石山道处,高大挺拔的松树旁,已是负手立了一人。 那人正看着松树枝头的皓月出神,听得有人靠近,这才幽幽侧过了脸庞。 陌星离的目光在明月的映照下若幽潭里的清水,虽是深不见底,却能直射人心。 季光年顿了一下,急忙挣脱了江留贺拉着她的箭袖的手,来到陌星离身边,激动道:“五师兄,你怎么进来的!” 见着她喜不自胜的样子,陌星离笑道:“怎么,见到我就这么的欢喜?” “那是自然。”季光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还向江留贺招了招手,“江兄,这是我五师兄。” 陌星离看向江留贺,微微点了下头,惜字如金:“陌星离。” “陌公子,幸会!”江留贺微微一笑。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并不是好相处的主。 …… 话说,自从星夜对季光年有所怀疑后,那是一刻也没有闲着,这些天,江家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仍旧没什么收获。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五师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夫人派福叔前来寻找陌星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他只好跟着福叔前去应付了一二。 此时,星夜正从江夫人处出来。 天色渐暗,依稀能看清不远处的物景。廊沿外凉风暮雨,而当下时节又正值秋冬转换之初,飘飞的暮雨带着股寒意直朝他的面庞扑来。 星夜不甚在意,沿着廊道直走,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他微微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无来往行人,这才使用了一张传音符,只是结果还是一如既往,传音的接收者依旧没有反应。 瞬间,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小九不见了,五师兄也找不到了。那么接下来…… 也许是他思考得太过专注,竟是没有留意迎面朝他冲来的湿答答的一物。 不过好在他手快,在那毛茸茸的物体触到他脸庞的时候,已是将它抓握于手中。 “啾啾…” 他还没看清撞上来的是什么东西,那物已是叫个不停。“小子,快放开我,放开我。” 在他看清手中为何物后,忙不迭地朝寝室奔了去。那小东西被他放于桌上,又将那蜡烛点燃,方道:“小雾蒙,快联系你家主人。我找不到他了!” “要你说!我可是千里迢迢冒雨从南焦赶来给你送消息的。”雾蒙鸟一面叫唤,一面沿着烛火扑腾着翅膀,想要将身上的羽毛给烘干。 “他现在人在那里?”星夜问道。 “画意轩的山居秋月屏风内,和真正的江留贺一起被封在了里面。” “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星夜追问。 “注意陌星离,不要被他撞见了。” “好吧好吧。不要担心,五师兄不见了。” “不见了?那太好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们害怕五师兄情有可原,你害怕个什么劲?”星夜不解。 “那人看着不良善啊!实话告诉你,逼我认主的就是他。将我送给别人的也是他。这事我告诉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可要为我打掩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能在他不知不觉地情况下重新认主,你也功不可没。” 星夜暗叹,这也太巧了些,好在当初没让陌星离发现,否则自己和小九一定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以后,你记得躲远些。”他郑重的嘱咐雾蒙鸟。 “要你说!消息我也带到了,你等着。我联系一下年年。” ★★★ 山居秋月屏风画内,那三人此刻正在思寻着破画而出的办法,坐在灯盏边的季光年突然感应到了雾蒙鸟的心声。 『年年,消息我已经带到。陌星离不见了。』 『陌星离和我在一起!叫星夜留意江留贺的动向。还有,看好那扇屏风!』 『收到』 ★★★ 星夜卧室内 “怎么样?小九还好吧!” “好得很,他和陌星离在一起。还让你留意江留贺的动向。记得保护那扇屏风。” “五师兄不厚道啊!为什么不带上我!” …… 第二日,天空还是下着些许小雨。大清早的福叔就拆了一个屏风,从画意轩走来。 星夜看了那屏风的图案,当下了然,和福叔搭讪。“福叔,这屏风怎么四分五裂的?” “少爷说这屏风太过陈旧,让我将它拿到厨房当柴烧。”福叔略为惋惜地说道。 “福叔,我帮帮你吧!” “谢谢天公子,我一个人就可以。” “跟我客气什么。” 他二人来到厨房,而星夜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厨娘聊起来了天,福叔交代了厨娘几句便离开了。等福叔走后,乘厨娘不注意,星夜方将有月亮的那扇屏风收入了七刹宝扇,方才离开。 第四十七章 破画而出 如今的山居秋月只剩得月光下的石阶山道是能站得住脚的,其余地方皆随着屏风的毁坏,而从这方世界消失了。 要是猜得没错,他们来时,空中划下的白光该是来源于松树枝头的那轮明月。也就是说,他们是通过月亮来到的画中世界,这么看来,出口十有八九也会在那处。 陌星离尝试着御剑抵达月亮那端,只是明明每次都近在眼前了,却终是无法到达。 之前在小木屋研究山居图,周围的一切突然莫名消失,他们就被传送到了这松树下,而那时,季光年手中正捏着画的一角。如今她再次将画摊开,画中的景象竟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山居秋月只余下了松月之景,而这景也被放大了好几倍,画中那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模糊掉的笔墨字迹竟是变得分外清晰。 “甲子年子慕留。子慕是谁?”季光年好奇地问道。 “子慕是我烈祖的字。本命江穆林。我书房还留存有他的作品。”江留贺解惑道。 “孤松人不知,月重色更浓。踩来凌云志,高共锦冠辰。”季光年思考着这诗中意思。 江留贺眸光微动,“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把钥匙?” 季光年看了眼身旁的松树,又看了眼挂在天空的月亮正思索着会有什么联系,陌星离已是将那幅画自她手中抽走,下一瞬便爬上了松树,对着那轮皓月,将手中的画卷一扔,画卷立马消失不见了。 她与江留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这画中世界却是变成了清晨时的样子。 而一旁的松树下则现出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色直裾搭着靛蓝色开衫,虽是中年大叔模样,却是异常的俊美。 最先反应过来的江留贺,连忙跪在了地上,对着那人磕了三个头,“六世孙江留贺叩见烈祖。” 江穆林点了点头,对自家后辈颇为满意。开口说道:“寻木笔可在?” 季光年闻言,将笔拿了出来,递予江穆林。 江穆林接过笔,惊喜道:“原来紫途的灵魂已被解了封。投胎转世去了啊!”江穆林望着季光年,“他可有说过什么?” “他说,恩已报,情已了,是时候离开了!。” “如此,我也了却心愿了!”他将笔还给了季光年,却是不由分说,对着她磕了三个头,季光年不明所以,有些惶恐。 江穆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日先祖承神木之恩,许诺必将寻来神木之主,怎料后辈动了私欲,竟是将神木一分为几,据为己有。幸得紫途相助,才不至于落得个满门灭族的下场,之后种种皆是对我族的惩罚。如今神木找到主人,我也能安心离去了。” “寻木找到了主人?在哪里?”季光年不太明白。 “早在紫途离开的时候,神木就已寻得主人。” 陌星离和江留贺的目光都落在了季光年身上。季光年吃了一惊,江留贺说过,寻木笔和主人会有所感应,可是这笔一直都在她身上却是一点感应也没有,会不会弄错了? 一旁的陌星离嗤笑:“这笔既是神木,又怎会轻易认主。不要也罢!” 他说完,便将那笔夺了去,扔于半空中。手中的紫光剑一闪而过。神木立刻分成了两半。 “你……”江留贺被他的举动给吓傻了。 季光年将笔捡起,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相互交流的,而做为神木,它虽然褪去了昔日的神格,却也仍是需要被感应的。就像上次,为帮江柔芷恢复容貌,明明也是神木帮助的她,可是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应过它的存在。或许它是觉得自己被丢弃了吧! 她将寻木笔捧于双手,闭上了眼睛,感应着它的存在,“我是季光年,你要找的人可真的是我?” 只觉得那笔轻轻抖了一下,而后,便飞离了她的掌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见得断裂开的寻木笔不但恢复如初,还隐隐泛着金光地悬于她眼前。 她想伸手去取,金光反而愈来愈强烈,她一时适应不了那刺目的强光,只得用手背去挡。 一旁的陌星离似是感觉到什么,昂首向那松树枝头的月亮看去,只见得金光乍现,又一支寻木笔自月中飞了来。 “这是……之前我携带于身的那支。”江留贺见着飞来的寻木笔激动道。 两支寻木笔在季光年眼前停下,光芒隐退,之后逐渐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十六,越分越多。不知分了多少支,那些笔最后通通都并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根很大的寻木。 “江家后人的人生终于能走上正轨了,我也算有脸去见江家的列祖列宗了!”江穆林看着那根寻木,说完此话,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之后,这寻木又恢复成了笔的模样,只是依旧是很大的一支! 突然之间狂风骤起,地动山摇,一道雷光自头顶划过,这方世界立马被撕裂开。 “这是……天劫!”陌星离反应过来。 他们已经从画中出来,现下该还是在画意轩中,只是这画意轩已是面目全非,那头顶的瓦片也被偶尔带着亮光的黑云所取代,三人站立的地方,亦然是个大坑,周围火光点点。一股焦味扑鼻而来。 “快离开这里!”陌星离喊道。 又是一道闪电自天空直线而下,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让人心慌害怕,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劈中。 季光年看着那道劈下来的天雷顿觉心慌,只是心慌不过数秒,她已顾不得害怕。 因为她发现,之前那道闪电虽是没能击中寻木,却是落在了距离寻木不远的地方。而距离那地方不远处,偏偏还站了一个江留贺,江留贺显然被刚刚那一幕给吓傻了,现下的他站也站不稳,竟是一脸惊恐地坐在了原地。 此时又是一道惊雷打下,她自然而然地就冲了过去,运起自身的灵力欲将寻木引离一边。 “不可用灵力!”“不可用灵力!” 季光年动作迅速,两道声音重叠传来。 只是当她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运起的灵力一时之间收也收不回,如磁铁一般附着寻木之上。手也如被吸附的磁铁,生生的握住了寻木。 又一道天雷劈下,她只能带着寻木躲闪开。好在之前运起的灵力也不多,不宵片刻,手与寻木已是能分开。 因着刚才灵力附着在寻木上,她与寻木也有了些感应。 她急忙道,“寻木,去空旷没人的地方!” 寻木感应到她的意思,便自动飞了去。 看着一路狂追寻木而去的闪电,季光年本以为这事终于度过了危险期,怎料又一道闪电自黑云中垂下,对象竟变成了她自己。 好在没劈中,被吓得直往后退的她脸色一阵煞白,看向了星夜和陌星离,“怎么回事?” 星夜没好气,“让你胡来,天雷将你当成历劫对象了。” “我又没渡过劫,怎么知道!” 她想调出狼毫笔画符,调了好久手中依旧空空如也,这才想起,那笔早就被她丢在屏风下了。 她只得向两位师兄求助:“你们可有疾行符?” 话刚脱口,又想到陌星离和星夜都有飞行之物,疾行符这种下品符箓自是没有的。 那边星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亦是愁眉不展,陌星离已是揽腰将她带起,御剑前往人烟稀少之地。 第四十八章 谁的劫 站在紫光剑上,季光年已经顾不得其他,第一次御剑,又是站在千米高空之上,顶端是黑漆漆的云,且还追着随时都会劈中她的闪电。对于陌星离单手拽衣领的拎法,她实是没什么安全感。出于害怕的本能,只得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住他。陌星离似是不喜,一手要将她死缠着的手掰开,季光年反而抱得更紧,弱弱道:“五师兄,我害怕。”陌星离顿了片刻,这才放弃初衷任由她抱着。 这害怕的结果就是到了地面,她也没能反应过来,仍是死死地抱着他。 闪电已是追来,眼看着就要被其击中,陌星离只得带着她趴卧于地,又在地上滚了几滚,这才避开雷击。 季光年反应过来的时候,陌星离已是滚在了她之上,只见他清冷的目光带着些许笑意,声音是故作的温柔:“怎么,就这么喜欢抱着五师兄?”说着,修长的手指已是轻抚上她的发梢。 于此同时,季光年那用蓝色发带束起的发梢处,也已多出一支晶透的簪子。 只是这簪子的存在,季光年并不知晓,她只知原着中的陌星离在面对陆风和以外的人,他越对其微笑就越是邪佞;声音越是故作的温柔就越狠厉。 季光年慌忙将他推开。 陌星离被推开,也不在意,只是退到一边,避免遭受雷击。 雷势在陌星离离开后,反而更加地迅猛,自空中放出数道电光,季光年避之又避,雷电却是越发的猖狂,一道一道地自天空砸下来。 天空遍布着的黑云在闪电的作用下带出蓝白色的光,那天雷未能劈到季光年,仍是不死心。蓝白色的光渐渐加粗,威力不容小觑。季光年有些体力不支,避闪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仍是咬着牙堪堪避了过去,擦边而过的电流将她的头发卷起,有的竟直接曲卷着短了大半截。 又是几道电光齐齐闪过,避之不及的季光年只觉强大的电流传来,身体顿时麻木。 天雷更狂妄了,由之前的直线闪电变成了‘从’字形闪电,在黑云中忽闪忽现,仿佛是要吓一吓季光年,久久没有打下。 季光年缓了一缓,才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她动,闪电也动,从字形闪电好像在和她玩游戏般,一路追着她闪,放出的雷电之力亦是越来越大。 在这样下去不被它劈死也被它玩死,得想个办法才行。 “五师兄,我们只能干看着吗?”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星夜,看着不太吃得消的季光年,担心地问道。 “他自己引的雷,谁都帮不了他。想要结束,要么让天雷劈尽兴,要么就等天雷将雷源全部适放出来。” “小九不过炼气期,他能承受得住吗?”雷源全部释放出来的时候,估计小九半条命都没有了;让天雷劈尽兴,意味着小九必须要扛下天雷,可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炼气期扛天雷的。 陌星离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寻木笔所在的方向,此时追逐寻木笔而去的那道电光,已经转变了方向,朝季光年这边靠近。 十几个回合下来,在雷区的季光年不意外的没有想到应对天雷的办法,而是等来了另一股天雷的大驾。双雷合并,隆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天空也渐渐地形成了一道紫色天网,那天网似要将她罩在里面。 这雷一旦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季光年怒了,指天狂吼:“妈的,不劈死我。不甘心是吗?” 突然间,无数的小电流锁住了她的身体,她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头顶上漫天的紫色雷网朝她汇聚而来。陌星离惊觉不妙,连忙祭出了紫光宝剑替她挡下头道高压,与此同时,刚刚历劫而来的寻木笔也及时赶到,紫光宝剑和寻木笔的加入,为季光年的身体行成了很好的护盾,只是剩下的雷霆之力也不是她一个不到筑基期修为的修者能抗下的,她刹那间便失去了知觉。 终于劈中了目标之人,愉悦的天雷收起了自己的雷电之力尽兴而归。此时正是傍晚时分,黑云散去,日薄西山,天空出现的红霞如梦似幻,染就满目浮华。 陌星离最先来到季光年身边,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体。 紧随其后的星夜问道:“小九如何?” 陌星离淡淡:“没死!” 这时,经历了雷劫的寻木笔突然飞了起来,笔头的紫毫也变成了白色。多出的花叶纹一直攀援至末端的一朵金芯白莲上。一阵风吹来,季光年那经受了雷劫的微卷刘海兀自被风吹开,寻木笔恢复成原来大小来到了她面前,笔峰轻点,在季光年额心处印下一朵金芯白莲。只见她额间金光闪动,之后那金芯竟是带着寻木笔消失不见了。 星夜一时不解,问道,“这是?” 陌星离微滞,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伴魂契。灵物择主,相伴相生,永生永世只认一个主人,魂散则物灭。” 星夜听后,也顿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惊羡之色,喜笑道:“小九好机缘!” 灵物认主,需要自结灵契。而灵契分为活契和死契。活契只是暂时的,有强迫和自愿之分,二者都可解。死契:分为命魂契和伴魂契。必须在灵物与魂主的意愿下进行。命魂契:灵物追随着魂主命魂,命魂灭,则契约解除。伴魂契:也叫天魂契。灵物自动择主,历经天劫考验才能与契约签订者结此魂愿,此后灵物与魂主天魂相连,天魂若是消散,灵物绝不再另寻他主。也会随其消亡。 一般说来,死契认的都是命魂之主,很少可以认天魂的,这也是星夜一时之间不了解的原因。现在星夜已是知道,寻木为神木,与一般灵物不同,故而只要它经受得住天劫考验就能认天魂为主。认天魂为主的灵物都是讲究机缘,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对于其主都有着很强烈的执念。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追随魂之主。 星夜思绪回来,陌星离已是抱起季光年御剑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星夜连忙追了上去,看着前面的陌星离,他突然又产生了一种五师兄也没那么难相处的错觉。 第四十九章 一巴掌的事 “光年。”是谁在叫她,好陌生又好熟悉的声音。 尚处于惺忪睡意的季光年缓缓睁开了眼,傻傻地看着唤她之人。 “怎么?还没睡醒!” 那人嘴角带笑,一身黑衣,白皙的脸被半截黑色面具遮住,唇红齿白,声音带着几分低哑,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季光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看看面具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张面庞,却是轻易被他给躲了开。 “光年,不要看。我现在后悔了,可是能有什么用呢?”黑衣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为了这张脸,我竟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还害了唯一的哥哥。” “凡事得向前看啊,凡人宿命短短几十载,不是照样得活!事已至此,安了!”季光年尝试着安慰他。 “光年你还是那么乐观!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天帝派我前去修补恶神窟。恐怕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那人眼中闪过些许落寞。 “恶神窟?要修很久吗。”季光年问道。 “很久,很久!”黑衣男子背过了身。 季光年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一阵沉默,黑衣男子突然转了身,“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会一直带着它的,一直一直!” 季光年正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送礼物给他了,正想开口询问一番,突然,喉中一股腥味涌来,一口浊血也随之吐出。 她倏地睁开眼睛,竟是发现自己上半身未着寸缕地盘膝坐于榻上,而背部,那抽离的触感依旧未散。 季光年当下怒极,尚且搞不清状况的她,拿起一旁的衣裳盖住身子,就随手给了身后之人一个耳光,并骂了声王八蛋。 “咣当。”一铜盆掉落的声音响起。 盛怒下的季光年和被打蒙的陌星离纷纷朝门口方向看去,只见得星夜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二人。 当然,星夜现在的目光已经移到了陌星离脸上,那明显的手掌印他看着都疼,小九实在是太威武了! “出去!!”两道凶残的声音同时传来。 星夜被吓得盆也不捡,就跑了出去!走到一半竟是好意,又折了回来替他二人把门给关上。 门被关上后,房中剩下的只有沉默。 季光年之前是搞不清状况,现在,她看着陌星离那红了一片的脸颊以及自己那火辣辣的手掌,肠子都悔青了!可不可以赐她一个月光宝盒让她倒回去,她一定不会下狠手的。 她欲哭无泪,决定主动认错,态度放低,率先开口。 “五……五师兄,对不起,我一时蒙圈了。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大人有大量,我……我让你打回来。可不可以原谅我。”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陌星离。 “打我?还骂我?以为叫我几声师兄,向我示示弱,就万事大吉了?”陌星离冷笑。 这陌星离跟本就不吃这一套啊,实在是太难搞了。她只有再接再厉。 “五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打我几下吧,只要你能消气。”季光年豁出去了,将整张脸伸到了陌星离前面,闭上的眼睛不安地在眼皮下颤动着。 “打你几下,就想得到我的原谅,会不会太便宜你了!嗯?”上扬的语调让季光年不寒而栗。 陌星离接着说道,“不过是替你疗疗伤,你究竟在怕些什么?”他看着季光年那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眸中闪过阴霾。 突然之间,一只冰冷的手攀上了季光年的后颈,轻轻地抚摸着,季光年出于害怕,打了个冷颤。 而她这反应,却更是激怒了陌星离,“为什么要打颤,是害怕师兄?还是觉得师兄脏?” “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好恐怖,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体验到了陌星离在原着中的恐怖模样。 “没有?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睁开眼睛!” 季光年被迫睁开了眼睛,就这样和陌星离对视着。 而他停留在她后颈的那只手,想让人忽视都难。 季光年虽是和他对视,心下却是摒除杂念,快速地进行分析。 从陌星离的逼问中,可以肯定他关注的点无非是她在怕些什么?一个人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他之前问她为什么要打颤?是害怕他?还是觉得他脏?之所以会打颤,本就是因为害怕他,可是他却多此一举地问了出来,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通过这一问来掩饰他真正想知道的。觉得他脏?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有,陌星离本是洁癖之人,他为何会抚上自己的脖颈,第一,他想掐死自己,第二,他在试探。第三,两种情况都有。姑且算他两种情况都有。陌星离从小被卖入青楼,心思敏感多疑,脑回路也是清奇,而自己的反应又过大,他一定是误会了。 “你在想什么?要思考那么久!” 陌星离看着季光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是没有了耐心,手来到了她的脖子,微微用力,就将她甩了出去。 季光年的思路一时之间被甩了回来,打了他一耳光!觉得他脏!青楼!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既然示弱没有用,她可不能一直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决定豁出去了,下一刻已是忍住痛意地爬了起来,看着陌星离道: “我为什么打颤,难道师兄不知道吗?是你自己让别人害怕你的。我刚醒来,脑子不清醒,出于自我保护。身后之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打了你的确是我不对,我也主动道歉了,你若不原谅我,大可以私下里揍我一顿。 师兄修为高,就算真的要开打,我也不是师兄的对手,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师兄为何要执着这个问题?至于觉得师兄脏?抱歉,我不明白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师兄向来洁癖,为了尊重师兄这一特殊嗜好,我都会尽量站得离师兄远一些,不让师兄心里不痛快。又何来的嫌弃师兄脏。”反正自己新入宗门不过三年,对陌星离的过去一无所知也说得过去啊!装装傻充充愣就好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陌星离听进去多少,只能手撑着地,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过了一会儿,陌星离才开口,“所以,之前你都是在敷衍我?” 这个之前囊括了太多东西,他说的之前究竟是指…… 敷衍又是指……算了,先不要深究那么多。 季光年放柔语气,“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你,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呵!好得很!”陌星离自塌上起来,直朝门外而去,砰的一声,双扇门被他一脚踢开。踏了出去。 季光年心下一滞,她那句没敷衍他,和睦相处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可千万别又被他想差了。 第五十章 思归 寻木笔认主后,自画中走出的的江留贺和季光年也于这世间消失,封印之人均得以解封。茶品城的失踪案正式告破。 十里一长亭,官道两边的野菊花开了一簇又一簇。 站在亭边的季光年,着一身黛蓝色u领袍子配以黑色护腕,里面搭着明亮的宝蓝色交领衣。之前被电得不忍直视的头发,也被她拿来剪刀,将摧残的部分给剪了去,那微长些的头发堪堪只够绑个丸子头,余下的小短发束不起来则让它自然散于脑后,现在,季光年整个人看来,朴素稳重又不会显沉闷。只是更像邻家小弟弟了! “年弟,我发觉你这身,特招人喜欢!”星夜大大咧咧地笑道。 看着他那欠揍的笑,季光年白了他一眼,“笑吧,笑吧!最好把门牙笑掉才好!” “你们师兄弟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先把阿年让给我。”说话的是熙雅公主,熙雅公主和季光年同岁,和季光年相熟后,就一直称呼她为阿年。 “好说好说。”星夜说完,便踱到了易云钧身旁,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起来。 “阿年,今日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我发现与你有聊不完的话题,你若是个女孩那该多好。” 熙雅公主眸光熠熠,着红妆的她自有一种高贵气质。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季光年便发现,这个公主明媚大方,且一点都不做作,生在皇家竟是没有所谓的公主病,还真是难得。 是啊,今日一别,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季光年将自己早先画的符拿了出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能相识就是有缘呀!此符可保平安,一般的邪祟不能近身,这可是我近几日连夜赶制出来的,你都不知道这种符箓有多费时费力。喏,你和碧娘一人一个。” 季光年说着就将平安符递了过去。 熙雅和碧娘接过平安福,一阵感动。 之后熙雅又将季光年拉到了一边,只是这说是一边,其实离之前的位置,也不过几步之遥。 “阿年,我好舍不得你。我这还缺个驸马,你若是有兴趣……”其余的话熙雅没有说完,而是偷偷撇了一眼正在听碧娘说话的余思永,看到余思永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波动,她不免一阵失落。 “公主大人,你可别开玩笑。本仙君掐指一算,你的姻缘马上就要到了!” “是啊,借你吉言,我这就回去禀了我父皇,抛绣球招亲如何?” “你这么挑,抛绣招亲还不如让你父王给你挑一个。” “我才不要呢!万一他把我嫁到邻国。岂不是枉费了我母妃好不容易才帮我争取到的婚配自由。” “也对,那还是抛绣球招亲吧!天下儿郎千千万,有一句话说得好:姻缘天注定。也好过强求不是?就是不知谁家男儿有这般福分了。” 另一边,碧娘正和余思永说着什么,她却发现自家哥哥又心不在焉了。 她一阵无奈,也不再多言,向季光年他们走了来。 她借口找季光年有事,便将其拉到了一边。而这一拉就拉出了好远的位置。 “年弟啊,看在余姐姐教你做桂花糕的份上,姐姐向你打听点事。” “我们明明没差几岁,怎么你也叫我年弟?” “你这发型减龄,简直太配年弟这一称呼了。” 季光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给你看幅画你就知道了。” 季光年将画递给了碧娘,碧娘打开一看:“什么嘛!我哥是榆木脑袋吗?我说这两天他怎么有些不对劲。一定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他可能有自己的顾虑吧。” “两相情愿的喜欢有什么好顾虑的,相爱就在一起啊,管他呢!不过真是叫人羡慕。” “你真的和书生做了断了?” “我有什么办法?之前那么喜欢他,他都拒绝了我。那总不可能他现在说要娶我我就上杆子的答应吧。更何况好不容易找到了哥哥,我不想离亲人太远。或许真的没缘没分吧。”碧娘叹了口气。“不说他,我去把我哥给你叫过来。” …… “几位若是得闲,欢迎去宿京做客。”七王对着围在一起的一行人说道。 而这时,碧娘也朝他们走了过来,“哥,年弟找你有事,你去一下!” 一旁的星夜有些奇怪,“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看见余思永过来,季光年将画卷递了过去,“这个,是在江家时被我捡到的。” 余思永狐疑地看了季光年一眼,这才将画卷打开,却见得画中景点是在一个亭子里,天空亦下着不大不小的雨,画中人物是一男两女。 亭内站着的两名女子看着男子冒雨走出,站于前端且面容娇好的女子,握着手帕的手停在半空中,显然是要将帕子递给出走的男子。纤手半举,画面停留,女子手中的帕子却是没有人接。 余思永心微动,再看右上角的提字: 暮雨思归不得法 多情永被无情恼 大力二十六年 叶熙雅 季光年略作羡慕道,“画中男子真让人羡慕!暮雨思归不得法,多情永被无情恼。余兄,说说看,你读出了什么?” 余思永唇线紧抿,并未说话,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来说说,那女子身边放了两把伞。她可真的是思归?你说,她会不会是为了见自己心里所喜的人故意等在那的?结果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猜想她大概话都没能和那男子说上几句,男子就离了亭子吧! 当日情景历历在目。 那日,他从议政阁出来,走没多远,天空竟是下起了暮雨,那时的他因着政事心中有些烦闷,这不大不小的雨,自是没有放在眼里。 他一路狂奔,行到荷花池附近时,远远地就看到了熙雅公主和她的婢女正驻于荷花亭中避雨。他上前本是为了询问,可要他唤人带伞来,当入得荷花亭,他这才发现,她们竟是带着伞的。 少女眸中带笑,微微的婴儿肥更是称得她纯美绝俗。心微动,他当下打了招呼便转身跑了出去。 只是不知,在他转身的那瞬…… 思绪回来,他看着季光年道了声谢,拿着卷画便朝着熙雅和碧娘的方向走去。 自熙雅失踪,他就时常想起那个明媚的女子。那个寻着机会就会为他带聚点斋桂花糕的女子,那个会在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突然出现唤他一声少卿大人的女子,那个从未掩饰对他的喜欢,又言行进退有度,每次见面都会对他甜甜一笑的女子。 他本想着那样的女子该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的疼惜。但是这一刻,他不想将这个机会白白让给其他男子了。他要护着她,他要看到她的笑是因着他,他要成为她的依靠。 季光年看着他的背影,暗叹:人生在世,若是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而那人又恰好也喜欢着自己,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熙雅和碧娘站在一起,碧娘看到自家哥哥走来,笑道,“我哥朝我们这边走来了,你说他是来找我的还是找公主殿下的?” “余姐姐说笑了,少卿大人是余姐姐的哥哥,自然是找余姐姐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熙雅便朝马车走去,掀了帘毫不犹豫地就上了车,她可不认为余思永会单独找她,以往为了见他一面都需要煞费苦心找各种借口,好不容易见着他话没说几句,他就走掉了。渐渐的她就养成了一个优点,那就是不会自作多情。 第五十一章 归途 余思永跟她们还离了一段距离,便见得熙雅看也没看他,就朝马车行了去。 他来到碧娘身边,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碧娘一副看好你的表情,道了声:哥哥加油!便将他往熙雅方向推,余思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径直向马车走去。 车上的熙雅叹了口气,双手环膝脑袋也正贴于其上。 车帘突然被掀开,熙雅看去,拿了一幅画卷的余思永竟直接上了车且还坐到了她侧边。 她震惊写满一脸。随后又想着也许他真的有事找自己呢!于是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率先开口:“手里拿的什么画作?借我瞧瞧。”眼眸中依旧是明媚的笑。 还未触及那幅画,余思永的声音已是传出,“昙儿。” “你……唤我什么?”她脸上的震惊再次写满一脸,伸在半空中的手也缩了回来。 余思永眸光似黑曜石般晶灿,“之前听皇贵妃这么叫过你。就记下了!” 昙儿,是她的闺名,只因她出身那晚,母妃庭院中种植的昙花竟是争相开放,母妃认为她定是天上的昙花仙子转世,便为她取了闺名,唤为昙儿。 “少卿大人你……”女子闺名向来不为外人所道,熙雅不明白余思永到底何意,也不明白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想要询问一番,却发现她什么都问不出口。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你若是愿意,唤我思永吧!不要再以职务称呼了!” 她看着他,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叫思永哥哥也成,”余思永看着没有说话的熙雅,温柔一笑,“我大了昙儿十岁呢。我想过了,回了宿京我便向皇上请旨赐婚。昙儿,你可愿嫁给我。”他脸上写满认真。 熙雅眸中泪光涌动,却是努力抑制着不让它掉下。一时忍不住,她连忙转了身,背对着那身躯高大之人。 余思永只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熙雅不高兴。一时间有些慌张,“昙儿,我可是说错话了?若是我惹恼了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若是不愿意亦或没想好,我可以等的,等多久都没关系!真的!” 熙雅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他,眸中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掉:“我愿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嗯,我说的,我余思永这辈子都只要昙儿一人!我们会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余思永抚上了熙雅的头发,一股女子特有的香气萦绕在他鼻间。 “思永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对于熙雅的表白,余思永顿了一下,而后无可奈何地说道:“虽然我很欢喜,但是表白什么的,还是让我来吧!我的公主殿下,我爱你!” 身后,几辆马车正行走在官道之上,见了朝廷的车马,轱辘作响的车轮立即停了下来,一行人望去,出来的竟是江留贺。 “江兄,你这是?”星夜最先开口。 “搬家。江家与神木的约定已达成,诅咒也解除。江家后辈不再受神木的羁绊,我也要为今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江公子这是去往何地啊?”七王问道。 “可能要跟着殿下的队伍去往宿京了”江留贺笑道。 “那太好了,到了宿京,大家约起啊!”易云钧特别热情。 “大家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易云钧很爽快地就应下了。 …… 与大伙寒暄了一阵,江留贺便看向了一边的碧娘。 “碧娘,我想过了!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反正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了!” 碧娘:“……”非她不娶?这是什么话。 碧娘面无表情,“你这样可对得起你娘?” “我娘说了,追不到你,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胡说八道!”碧娘不想理会他。 “娘,碧娘她不相信!你快出来一下。” 江留贺出来的马车上布帘被人从里面掀开,江夫人露出了一个头。 “没错,是我说的!碧娘,你别管他,你到了宿京。若是看上了其他好儿郎,伯母就认你做闺女。之前好好给他找的媳妇,他都不要,这怨得了谁!” 江留贺:“……”这一定不是亲娘。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余思永和熙雅,他二人下了马车,朝大伙走了过来。 当听到江留贺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的妹妹告白,还无所不用其极地搬出江母,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江留贺和妹妹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对他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谁让江留贺以前拒绝了碧娘,还另娶了其他人为妻呢。 余思永冷笑道:“想娶我妹妹?得先过我这关。” 江留贺看着走过来的余思永,心道:这大舅子可是大理寺少卿,不好对付啊!他只得儒雅一笑:“还请大舅哥日后多多指教!” 余思永恨得牙痒痒:“谁是你大舅哥!不要乱攀亲!”男子长得那般俊美做甚,难怪妹妹会喜欢他。 “好的,大舅哥。在没与碧娘成亲之前,我只私下叫你。” 余思永:“……”有区别吗? 碧娘听了脸瞬间红作一团,忙躲到了一旁的熙雅身后,他这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吗?还是官道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好了,再磨蹭下去今晚该露宿荒野了。快些启程吧!”七王笑着朝众人说道。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之上,星夜和季光年还有其他十多位案件的参与者一起目送着众人的离开。 一阵凉风吹来,官道两旁的野菊花和着其他草木,带着特属于这个季节的生机摇曳招展。季光年嗅闻着空气中的芳香,一手撑于膝间,另一边细长的手指已是轻抚过眼前的一簇黄色小花。本是很美好的画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是突然占据了她心头。好在只是一瞬,那莫名的情绪便于心中散了去。 她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众人离开的方向,方才起身,对星夜说道:“宗门任务顺利完成,我们也该启程了!” “嗯。”星夜点了一下头,七刹宝扇随即打开,向传送驿站飞去。 任务顺利完成,星夜心情不错,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将玉简交回宗门又添一笔可观收入。小九,你宗门贡献值多少了?” “这个数。”季光年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圈起。 “三万?这么少?”星夜一脸的嫌弃。 “大哥,是三百!”她不得不重新纠正星夜口中的数字。 原主入宗门不过三年,身为低修外门弟子能领的多是些小任务,贡献值自然不多。那种福利待遇好又有一定难度的任务必然先紧着大佬们,对于独来独往,修为又总是被人嫌弃的原主来说,组团打怪就更没有他什么事了。而原主的爱好之一又是博览群书,这一年下来,扣除花在典籍经卷上要兑换的贡献值,确实所剩无几了。 “你将贡献值都兑换完了?”星夜还是不太相信季光年贡献值如此低的事实。 “光是兑换那支银噬狼毫笔就花了我一年的贡献值。对了,有没有在画意轩捡到我的银噬狼毫笔?”说到贡献值她才想起她的笔。 “在五师兄那啊。” 季光年听到五师兄三个字,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吧!”她已经不打算要了,不就是一年的贡献值! “以后八师兄罩着你!这次的任务贡献值,八师兄那份也通通归你了!” 居然有这种操作?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抱大佬大腿。的确会事半功倍啊!八师兄的形象突然在她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 季光年不知道的是,作为前任小师弟被坑惨了的星夜,骨子里还是无良的,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坑她了。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五十二章 杏桃村 传送阵设在寻将国与镇西国的交界处,约莫两个时辰,他们才到达传送点。 传送驿站的传送阵并非免费,来往修士需付以一定灵石方可被传送。但也有例外,各大宗因着常年有弟子在外执行任务,为方便管理,每年都会由宗门出面交予一定的灵石作为阵法维护费。本宗弟子如果执行的是宗门任务,手持任务玉简便可免了这灵石支付。 二人进了传送驿站才忆起,任务玉简在陌星离处。 那日,季光年扇了陌星离一耳光,本以为对方会伺机报复,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没再见着他。只是后来从江留贺口中得知,他第二日的早晨还去了江夫人处替其去蛊引虫。 如今没有任务玉简,要如何回宗门?支付灵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飞回去?这停停走走最起码也要一年的时间吧。 季光年思忖着,星夜已经掐了张传音符在手中,“只有求助师门了!” 他正要传音,迎面走来一位银须长者,“两位可是星离君的师弟?” “正是。”两人见银须长者有话要说,洗耳恭听地看着他。 “二位随我来。” 他俩被那人领到了一处传送阵。 “我师兄可是说了什么?”季光年疑惑地问道。 “二位入阵便知。”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阵源,季光年和星夜虽有些奇怪,但那银须长者既是这般说,二人还是入了阵。 阵法启动后,二人随着阵中白光的消失,被传送到一处村庄附近。 星夜上前了几步,蹲下查看阵沿,“这是临时传送阵,这水品高手中的高手啊!是五师兄没错了!” 二人东张西望,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动作这么慢,让师兄我好等啊!” 星夜:“五师兄!”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陌星离。 此时,他正枕着双手横卧于不远处的树丫上,偏垂着脑袋看着尚且还身处于阵中的二人。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要回宗门吗?”季光年抬首看着树上的陌星离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师兄难得和你们出来一趟,自然要带你们体验一下这儿的人文风情。” 瞧着季光年那因着多心而蹙起的眉头,他说完此话已是自树梢上跃下,踱到她面前,黑亮的眼睛坦然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季光年看着他,也不知那奇怪的表情是怎个意思,一时之间想得出了神。但尽管如此也是不得而解。 星夜看着对视的那两人总感觉自己被无视了,想要将丢失的存在感找回,开口道:“五师兄,这里是……” “杏桃村。” 不久,三人就来到了一处小院。开门的是一个布衣老头,布衣老头一脸殷勤地带着他们向一株无精打采树叶掉了一地的桃树走去。 桃树下放着几个酒坛子,坛子上还沾了些许泥巴,看样子该是刚从泥土中挖出来的。酒坛子旁边就是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三个大碗,和一些果脯吃食。 三人围着那张石桌坐下。布衣老头已退了下去。 陌星离主动将三人的大碗斟满,“杏桃春就该在杏桃村喝才畅快。只可惜我们来的季节不对,若是在春季,满村漫山的杏花桃花,景致才是美不胜收。” 看着这样的陌星离,季光年总感觉不太真实。星夜拿起酒杯,将水酒一饮而尽。“下次若是有幸我们接个任务再来一趟,自费的话就太贵了。” “小九,你怎么不喝?”陌星离淡笑。 这么大个碗,不要几碗就能将她喝得不醒人事吧。真的很是怀疑陌星离有什么企图。“我……伤势未好,不宜饮酒。”季光年找了个理由。 “适量饮些便可,零嘴吃食什么的你随意!” 陌星离也不逼她,兀自拿起碗,喝了一口。季光年见他如此好说话,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也跟着拿起桌上的碗轻抿了一口。 “五师兄,任务玉简在你处,这次你可不能再失踪了!不然我和小九就要在外流浪了。”实在是这儿距离宗门太远了。不是几个传送阵就能到达的。光是上传送阵都绕得他晕头转向的。最重要的是没有钱。 骨节分明的玉手移至另一边手腕,从黑色箭袖中取出短匕的陌星离,在石桌上轻敲了一下。玉简已是摆在了星夜眼前,“拿着!” 星夜欢欢喜喜收了起来。暗道,这下好了,五师兄你随便失踪吧! 乘着陌星离心情不错,季光年将自己的传音符拿出,说是要与他交换,方便以后联系。陌星离并没有拒绝,接过收入匕中。 只是,也只是收入匕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了交换就一定是交换啊,总不可能只能他找自己,自己不能找他不是! 她当下问道,“五师兄,你的呢?说好要交换的。” “下次替你画!” 原来他是没有啊! 酒过几巡,季光年微醺。看着旁边坐着的两位师兄,一阵暗叹,修真世界果真是俊男美女云集的地方,好在原主长得也是不赖,不然,她一定自卑得恨不得回炉重造。思绪几许,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不觉她便趴在了石桌上,不知不觉就望着两位师兄的俊颜睡了过去。 夜半,她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就着朦胧的月色,眼下只剩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星夜。而陌星离已经不知所踪。 季光年跃过地上的酒坛子,在院中找起了茅厕,这处院落也不大,她逛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像茅厕的小棚。夜黑风高,就地解决吧!她提着裤子站起身时,感觉背后微凉,只是微微扭头间,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已是让她一颤。这,未免太诡异了些! 她本是背对着一面墙方便的,现在哪还有什么墙。距她不远处,是一片树林子。清风吹来,带起一阵花香。 是杏花!她对杏花的香味还算敏感。一闻便知,这林中种着的该是杏树无疑。只是这秋末冬初的,怎么会有杏花? 隐约间,似有两个人影自林中闪过,行动快过决断,追至林前又猛的刹住脚步的季光年,看着月光下的杏林,已然有了退却之意。追上去又能如何,这里到处透着诡异,还是先回去将星夜叫起,再另做打算。 可是当她转过身时,前面哪还有小院,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块荒烟蔓草的空地。 这……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给星夜传讯。等了一阵,无意外的,并未收到回音。 清幽的月光自杏树枝头洒下,许是好奇心驱使,她在花香弥漫的杏林和荒烟蔓草的空地做选择,最终入了杏花林。 第五十三章 杏花林 走了好久,都没能走出杏花林,季光年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她迷路了。 反正也行之无果,索性靠在了一棵粗大的杏花树旁闭眸小憩起来。 天大亮的时候,她才收到星夜的回应。 星夜醒后,看着只有他一人的院子,还以为师兄和师弟乘着他醉酒的时段私奔了。季光年没好气,又花了一张传音符回应,她看上去像那样的人吗?就算要私奔也不会找五师兄那样的。接到传音符的星夜,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季光年在知道星夜那端情况的时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星夜醒来看到的小院还是那个小院,自己不过是上了个厕所,它就发生了变化呢? 她正思考着,怎料,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突然攀上了她的肩膀,还没看清来人,已是被那人强摔了出去。 被摔于不远处的她,摸着肩背低哼出声,骂了句哪个王八羔子。待看清来人,连忙将接下来要爆的粗口和止住。 “小师弟!怎么会是你?”苗若一脸诧异的跑了过来。 “苗师姐,是你啊!”季光年又看向另一人,可不就是男主陆风和。 “陆宫主,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她龇牙爬起,看着不远处略皱眉的陆风和。 “星年君没事吧!只见着一个鬼祟的身影,还以为有人暗算!” 哪里鬼祟了,她靠着这棵树已经几个时辰了。招谁惹谁! “还好!还好!我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她活动了一下两边肩膀。 “对了,星年君怎的会在妖域?”陆风和走到了苗若身边,看着一旁的季光年问出了心中所惑。 苗若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她。 “妖域?此处竟是妖域?”季光年吃了两惊,“不是寻将国,不是杏桃村吗?怎么变成妖域了?” 随后,季光年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二人。 而从他们口中得知,苗若此行本是运送一具女尸前往其生前到过之地焚香祷拜,替其安魂。不料,行至杏桃村的时候,竟是被杏夭给阻截了。 他们一行人一路追踪,杏妖开启妖域大门,她不知不觉就跟了进来。之后被困于这杏花林中。再之后就遇到了陆风和。 至于陆风和,他偶然得知妖域有面红尘镜,将物主之物至于镜前,就能看到物主的过往,他想寻一人的消息,故而希望借红尘镜一用。只是妖域之路自上一任妖王陨落就被封了起来。玄机阁算出,到寻将国的杏桃村找一个叫杏夭,若能说服它带路,或许还真的有缘得见红尘镜。 杏夭是找到了,但她提了一个非常不合理的要求,还骗走了陌星离身上的一块玉,之后他们就打了起来,随后就遇到了季光年和星夜。 上次在茶品城,偶尔发现杏夭在打那女尸的主意,便一路跟了过来。果不其然,杏夭将那女尸带走,还故意引了他来。将他困于此地,说是破了她的杏花林幻阵再说,就离开了。随后,也是遇见了苗若。 季光年听完恍然大悟,只是,原文并没有提到杏夭,也并没有提到陆风和和苗若会在妖域相见!这么重要的剧情怎么会没有! 不过,说起那块玉,她倒是知道。 陆风和跟陌星离能相识,也是因为那块玉佩。 在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些虚无飘渺的仙山神境。每五年出现一次,每次停留时间为期十天的灵木峰域当属其中之一。而陆风和与陌星离相识,也需得从这灵木峰域说起。 那一年陆风和二十二岁,陌星离十七岁。 那日,正是灵木峰域显现的第九日。当然,也是陆风和回程之日。那日回程,陆风和远远的就看见不远处的高涯绝地上,一条挥动身躯的四阶金鳞蟒正追着几个云渺宗弟子进行着殊死搏斗。云渺宗弟子显然不是大金蟒的对手。在逃命的过程中,竟是将一个年纪尚小的同门推了出去。 而那同门,正是陌星离。 陆风和显然不耻于这等行径,欲要上前将陌星离救下,却被兄长拦了下来。金蟒本身就不易对付,更何况还是四阶大蟒,兄长自幼带他亲厚,其令不可不听。 再说,一群人尚且应付不了的金蟒,又岂是炼气期的陌星离能够招架的,孤援无助的他眼看着就要被吞入腹。关键时刻,竟是一块金光耀眼的墨玉突的闪现,挡下了金莽的攻击。 而陆风和已然认出,这墨玉正是年幼时母亲常带于身,供自己把玩的那块。于是他不再顾及兄长的阻拦,朝那再次直起身的金蟒飞去。 几番搏斗,金蟒失了耐心,巨尾一扫,直将陌星离打入悬崖。也不管陆风和作何感想,伏下蛇身扬长而去。 陆风和见他掉于悬崖,当下不顾其兄劝阻,在回程和寻陌星离这事上,他选择了后者。 当他找到陌星离的时候,陌星离已是服食了一株可解百毒的千年素晶玲珑草,在一处山洞内打坐修炼。 而这一修炼,就是四年多。 这其中,陌星离偶尔会清醒过来补充补充能量,然后继续修炼。当然,每次清醒也总能见得,为以防他会醒来,而每每替他备下食物的陆风和。 由于千年素晶玲珑草的原因,陌星离体内的杂质被排出,修为也从炼气期六层飙至筑基期。筑基成功后的陌星离对于陆风和的提问,有问必答,坦言他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而玉佩是一直带在身上的。至于他是如何到的青楼他说他忘记了。 当年,陆风和的母亲由于身份卑微,在大陆宫的日子并不好过,直到他五岁那年,母亲终于下定决心,要带他逃离大陆宫,只是在逃跑途中,却是遭到了一伙人的追杀,母亲带着尚且年幼的他被逼到了悬崖,陆风和被赶来的祖父救下,而母亲则被打下了悬崖。 陆风和羽翼渐丰之际,也曾托揽尘阁寻找过母亲,只是结果嘛,可想而之。 消息石沉大海,他也默认了母亲永远离他而去的事实。只是他没曾想到的是,有一天竟是还能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母亲的随身之物。 于是那颗想要寻找母亲的心,想要弄清楚当年母亲掉下悬崖是否生还亦或又遭遇了何种境遇的心再次被复苏。 所以这几年来,但凡能得到些蛛丝马迹,陆风和都会去试一试。 第五十四章 妖域相见 季光年回想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既然陆风和在此,依着陌星离对陆风和的在乎。陌星离不可能放任他不管才是。 在茶品城时,自己被江柔芷所抓,陌星离没有与陆风和前去,而是去寻了自己,在失踪案告破后,他又无端失踪,再就是突然出现,请了她和星夜来杏桃村喝酒,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他现在又在哪里? 此时,陆风和和苗若仍在讨论着破阵之法。 苗若:“我们这些天各种法阵之解,跟着背着太阳月亮走,绕着圈圈走,什么三进五退,左九右六都试过了,却都是无疾而终。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陆风和:“有这个可能。杏夭为妖,本就不按寻常套路出牌,妖为动植物成精幻化而成,出于自然长于自然。一切从简,能简单化的问题绝不会复杂化。” 季光年的眼睛微眯,看着挂于空中的太阳,如果是复杂的阵法,男女主角尚且不能解,她这种修渣就更没什么法子了。 但若是简单的,假设她是杏夭,想要布阵迷惑别人,阵法中必会有个缺口用于监视阵中人的一举一动。出口明明在眼前,玩物们却怎么也出不来,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不小心才入的杏花林,而且,她当时还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转身。 转身后入眼的就是一片杏花林,不对,月亮不对,月亮本是东升西落,昨晚的月亮位置变了!!! 季光年为了验证心中所想,背对太阳再转身,看着天上的太阳倒退了几步,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空中的太阳位置发生了变化,她一时激动喊叫了起来:“你们快看,太阳的位置变了。” 陆风和与苗若闻言纷纷看向了太阳的位置,苗若随后怀疑地说道,“有吗?没什么变化啊!” 季光年再看向陆风和,他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应该啊,难道自己跟他们看到的不是同一个太阳? “你们试着背对太阳再转身,然后看着太阳倒着走十步。”季光年反映过来提醒道。 二人照做,之后…… “怎样?”季光年问道。 陆风和与苗若对望了一眼,陆风和淡淡一笑,苗若兴高采烈,朝她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小师弟厉害!” 他们照着太阳的指示,一点一点地出了杏花林。 而杏花林外,早就有人坐在一块碧青的大石头上等他们。 “在此等了你们好久了,这么简单的阵法却是花了这般长的时间,不应该啊!” 杏夭那双黑亮的眼眸依旧清澈如水,说完这话,便看向了季光年,略作惊讶道,“小九,你什么时候来的?姐姐还想着去寻你,你竟是自己来了。” 说着就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季光年的手。 “你放开我。” “姐姐拉一下,要什么紧。对了,你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喂!你是不是把我们给忘记了。”苗若不满呐道。 “对哦?你们也来。”杏夭微微一笑。 行至十米开外,季光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大石边站了一人,那人目光炯炯,从始至终,视线都停留在了陆风和身上。 “星离?”陆风和走了过去,“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事吧!”陌星离笑了笑反问。 “无事。” 杏夭看着那两人关系甚好,却忽视掉了一旁的他们,一脸调笑,“能破我的问心幻境,看来……” 问心幻境四字一脱口,一抹暗含警告的目光朝她睨了过来,微眯的双眸更显凌厉。 自陌星离入妖域以来,毁于他手的植被花草不在少数。杏夭自认优点不多,而爱护环境,不随意破坏花草树木的生长正是其中之一。陌星离那惨无人性的所作所为,她多少有些顾虑。是以见他如此神情,杏夭也敛了脸上的笑,不再逗他。 季光年听得那问心幻境,再看陌星离的神情,当下了然,怕只怕这问心…… 她还在思考,陌星离的声音再次出来,“玉佩可以还我,人可以给我放了吧!” “急什么急!寻木笔你可没有替我找来。” “呵,人都给你带到了,你想反悔不成?” 这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她就说陌星离无端端的,怎会请他们喝酒!季光年突然有些心寒。 “人真的是你带来的?”杏夭笑道,而后看向季光年,“小九,寻木笔可带了?” 这种情况下,她能说没带吗?这不明摆的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吗? 她没有看陌星离,径直将寻木笔幻出。 杏夭接笔,感应了一下,方说道:“紫途转生了!世间又少了一只妖魂。”她微微叹气间,已是将笔递还给季光年。 what?就这样?季光年有些不明白了,费这么大的周章把她弄来这,就只为了看一眼寻木笔?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冰洞中,洞中置有如玉盘大的夜明珠,倒是敞亮得紧。 掉落下来的冰柱煞是壮观,季光年忍不住好奇,摸了一下。 好冷! 冰是真的,只是被这重重寒冰包围,为什么身体却感觉不到冷呢? 除了季光年,其余几人也有些疑惑。 杏夭仿佛知道他们所想,解释道:“此处藏了衡温珠,但凡是活物,皆不会觉着寒冷。” 入洞渐深,不久,一水晶棺就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棺中躺着的是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季光年走进一看,见她云髻峩峩,丹朱外朗,长长的睫毛下双眸紧闭,微皱的黛眉为点睛一笔,更称得她秀雅绝俗。 “她好美!”季光年忍不住叹道。 苗若虽与这女尸同行了些许时日。但因其存放于紫檀封棺中,又应雇主要求不可随意启棺,是以就算她为护尸人,也并未得见其颜。如今见着,也是惊叹万分。 只是惊叹之余她已是回过神来,朝水晶棺走了去。杏夭哪里看不清她的意图,挡在了她前面。“小妹妹,我受人所托,这姑娘可不能让你带走。” “你受的何人所托,这姑娘就算亡故,也该让其返乡才是。” “返乡?那你可知她的家乡在何处?” “不正是镇西国的……”苗若突然住了嘴,杏夭狡诈得很,可不能被她套话。“她的家乡在哪里都不可能在妖域,我劝你还是不要为难一具尸体。” “为难?”杏夭觉得好笑,“究竟是你们为难还是我为难!你们这次的任务雇主虽是镇西国的明乐王。但这姑娘可绝非皇室中人。”杏妖敛了笑意,看着苗若,“若要安魂,何苦等到现在。她一身红嫁衣,听闻明乐王膝下第二子,五年前落水亡故。当时不过十五。若是还活着,今年该是弱冠的年纪,也是时候娶妻了,这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苗若确实不知,一行人本就是接的宗门任务,又哪里想过会出什么纰漏。 “这是打着配阴亲的主意?”季光年哪里还不知。 “雇主说这具女尸魂魄难安,需带她前往生前到过之地焚香祷拜。”苗若有些不确定到底该不该相信杏夭。 “见你们辗转几地,想是那明乐王也不知这姑娘究竟何许人也。就算结阴亲,也是有礼法可寻的,更何况还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所以你还要带走她?” 第五十五章 带上她 苗若下意识地朝陆风和看了一眼,陆风和点了点头,她再次看向杏夭:“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这女子生前为人,把她放在妖域也不太合道理吧!还有,你说受人所托,究竟受的何人?” “受的何人我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猜呀!”杏夭随即走到了女尸身边,将水晶棺面推开。 一股尸气带着好闻的异香袭来。 一直沉默的陌星离走了过去,他看着那女尸越发的觉得奇怪,手也不自觉地伸向了棺内。 “你干嘛?人家可是未出阁的姑娘,你碰了她你娶她啊!”杏夭说完,陌星离果真不再动作。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本就站在女尸身侧的季光年,看着她那略显苍白而又带了几分鬼气的脸问道。 “我检查过了,她的身体完好,并无任何伤痕。也绝非中毒而亡。初步断定,是吓死!”杏夭替季光年解惑。 季光年瞪大了眼睛,“吓死?”若真是吓死,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就算是吓死,也绝非普通惊吓,她身上的鬼气太重,死的年限也久,似乎还染了一丝……”陌星离不太确定,故而停顿下来,看向陆风和。 “天鬼之气。”陆风和声线沉沉,顿了两秒方道,“似乎还是天鬼尊。” 这是一个多众生位面,人魔妖鬼共存于世。拿人来说,修士只有修成真我,才能成就自己的道。其它三者也各有其道。 而鬼道则是人死后,执念太深,不肯入轮回,或是由于某种原因入不了轮回,经过不断的凝聚灵体,成其鬼修之道。 修鬼道的境界从低到高依次是:鬼修、鬼王、鬼皇、鬼帝、鬼尊、鬼祖。而有一种灵体生而为鬼,且一出生就有实体,这也就是通常说的鬼胎。鬼胎即天鬼,其在母亲肚子里集天地怨气,死气,晦气而生。先天实力强弱也受父母的影响,父母一方为鬼帝方能生出一个鬼尊。为了与其他鬼尊区分,通常称为天鬼尊。 “染了天鬼尊之气,意味着这女尸已被它做了记号,这天鬼之气未散,很明显鬼尊尚存于世,若是有一天寻了来……” 剩下的话陆风和没有说,苗若已经知晓,这具女尸不能再当普通尸体处理。 “你对这女尸知道多少?”杏夭将女尸劫来,想是知道些什么,苗若故而发问。 “你们可听说过渡尘宗?”杏夭看向众人。 “渡尘宗?相传很久以前存在于玉清峰上的一个修仙门派,只是后来不知何因,整个宗门连带着附近的村落一同消失不见了。”陆风和自幼熟读古今门派记要,是以很快就回忆了起来。 “消失不见?竟有这等怪事。”季光年略微皱眉。 “这姑娘和渡尘宗有渊源?”苗若思索道。 杏夭看着苗若:“这姑娘正是渡尘宗弟子。我知道的也仅此之多,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杏夭将棺盖合上,“她非我妖族,若是放在妖域也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改变主意了,将她交予你们也成,只是务必要保护好她。” 苗若轻蹙着眉,此事若真如杏夭所说,为了完成任务将女尸交出去,于他们修行之人来说确实不太厚道。只是她现在又提出将这尸体交给他们保管,这无疑就是个烂摊子。其实她是不怎么愿意揽这烂摊子的,更何况还得提防着鬼尊的到来。 季光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陌星离和陆风和也没有意见。 看着众人都不反对,苗若白皙的手腕轻抬,露出了那只桃木手镯,刚想将晶棺收入其中,杏夭的声音再次传来。 “慢,这女尸该由何人保管必须我说的算。” 众人等着她的下文,她反而将一块玉心有着几道金纹的黑色鸢尾雕花玉拿了出来。 “这个可以还给你们。但是陆宫主考虑好了吗?要不要留下来?”食指套起绳圈带起墨玉在指间旋转,脸上的媚笑依旧。 陆风和看着她,没有说话,似在斟酌。陌星离插了进来,“玉佩是我的,即便要留也该是我留才对!” “你?”将他留下来,妖域的植物们是不想活了?“那可不行。”她朝季光年方向看去,“不然就小九留下来吧!” “凭什么?”季光年躲到了苗若身后。 “你也不愿意?那可要问问你五师兄了!毕竟你和陆宫主总要留一个。”杏夭笑得狡诈。 “凭什么?我的去留凭什么让你们来决定?还有没有人权了!”让陌星离做决定,结果可想而知。 “人权?”杏夭满脸疑问。 糟糕,她一不小心又爆了现代词语了,季光年试着圆回来,“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简称人权。” “弱者是没有人权的,小九你好好努力!” “我可以留下,不过总该有个期限。且还需借红尘镜一用。”斟酌了一阵的陆风和开口。 看着陆风和那一脸认真的脸,杏夭摇了摇头,“之前都是骗你的。妖域的那面红尘镜早就毁了。” “毁了?”陆风和皱眉,不愿意相信。 “你以为妖域的红尘镜为什么能照前尘?因为那本就是只镜妖。上任妖王陨落,红尘也随他去了。” “决定没?”晃了晃玉佩的苗若,带笑地看着陌星离。 “小九,你留下。”简简单单就五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虽然不抱希望,但如此的弃若敝履,季光年实是不能忍受,她心下一横,“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自己弱能怨得了谁!我若是留下,并不是因为师兄让我留下,而是我真的走不掉。”这话虽是对着陌星离说的,她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脸上带着抹自嘲。 平日里,这个小师弟看似对他言听计从,实则,凭着他那善于伪装的小聪明,惯会与他虚与委蛇,面对季光年突然的倾心吐胆,以及脸上的那抹自嘲,他知道季光年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陌星离心下似有什么划过,一时之间,面容沉静,不知该说些什么。 杏夭早已料到这种结果,带着得逞的笑意将玉佩还给了陌星离,“待会我替你们开启妖域的大门。” 语罢,又侧脸看向了季光年,“小九都不喜欢姐姐。你若是叫我声姐姐,我或许会考虑……” “杏夭姐姐。”她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跟陌星离较劲,听得杏夭的话传来,当下转了心情,明朗的笑跃然于脸,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变脸可真够快的! “既然叫我一声姐姐,这见面礼可少不了。”杏夭将一粉白锦囊递给季光年,“出了妖域再拆!” 季光年掂量了一下,锦囊很轻,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九啊,姐姐对你这般好。那具女尸你看看……有你护着她,姐姐也放心!” 三个大佬都在,为什么要交给她。她讪笑,“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啊!只要你留下来陪姐姐。” “她不会突然诈尸或是变得很恐怖吧。” “她体内有着阴界至宝驻颜镜,面容可保永驻。而且就算诈尸也是一具美尸。” 能得阴界至宝,这女子的背景必不会简单,又和鬼尊扯上关系,也难怪命途多舛了。季光年终的将那女尸连带着水晶棺一同收入了木戒中。 第五十六章 愿得一心人 出了妖域,杏夭直接将他们传送到了驿站附近。 几人刚站定,苗若就大喊了一声:“看,飞机。” 对于她的大呼小叫,陌星离懒得理她,陆风和表示不解,“飞鸡?” “那是什么?”季光年也疑惑地看着她。 “没,看错了。刚刚眼花,还以为看到了一只会飞的大公鸡。” 季光年心明,苗若显然是想试探试探她。 又不是没有见过飞机,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修真世界哪来的飞机。好在自己没那么幼稚,不然就着了她的道了,以后在女主面前可要多多注意才行了。季光年如是想。 苗若的宗门任务没有完成,试探无果后,她也歇了那心思,联系起此行同门。 陌星离把陆风和拉到了不远处。此时,就剩了季光年站在原地,她将杏夭给她的粉白色锦囊打了开,待见得里面是条白色手绳,她似是不相信般,急忙将那手绳倒了出来。 这手绳倒是简单,只在绳的正中心串着一颗微微泛着淡光的白晶石,白晶石里,则是密密麻麻的玻璃质感裂纹。 季光年越发的掩饰不住激动的心,若从未见过这手绳,她的反应也不会如此之大。但若是在现代,她也有条一模一样的,那可就值得深思了。 世间可会有这般巧的事情?反应她不信! 她将手绳带上,淡蓝色的光晕在阳光的照射下静谧而美好,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中升腾。 杏夭为何要让陌星离带她去妖域?只是想确认寻木笔?为何无故地将那女尸塞给她?只是看她顺眼?还有这白色手绳… 她有感觉,杏夭这礼物绝不是心血来潮,否则也不会让她出了妖域再将锦囊打开。 只是,现下想再多也是无果,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杏夭。 苗若已经联系好她的小分队,看着季光年盯着手腕处的晶石发呆,当下了然,拍了他一下。 “你该不会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吧?哦,不对是女妖!不过还真的挺适合你的。” “难得有人送礼物啊!苗师姐经常收到礼物吧!”季光年打趣。 “以前每年生日……”苗若似是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那样的礼物该是收不到了吧!” “什么样的礼物?” “没什么了!”苗若显然不想多提。 季光年也很识趣地岔开了话题:“对了,女尸这事,你如何向雇主解释啊!” “就把责任推给杏夭,谁有本事谁去要。这事若不是雇主有所隐瞒,宗门也不会接了这缺德的任务。回去得和务令堂说一说,我们跑了这么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谁也没成想到不是!你说,女尸如今在我这处,那鬼尊该不会某天突然找来吧!若是找上我,我给是不给?” “不会那么背吧,少则都几百来年未曾出现了,我想是陷入沉睡中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苗若拍了拍她的肩:“就算真有万一,就当是历练了!修行本就这样啊!” 她俩正聊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被陌星离拉到一边的陆风和正朝她们看过来。 “看吧!我说的可是真?你不要对那个叫苗若的太好了。不值当的,她贯会捏花惹草。” “若儿很好。”陆风和的眼眸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从未见你说哪个女子好,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陌星离显然有些激动。 “就算喜欢也很正常,我早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她配不上你!” “阿离,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说她的不好!就算你是我的朋友。” 陆风和突然变冷的语调合着迎面吹来的寒风,直灌进陌星离的心里,他从未想过,两人有一天竟会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 陌星离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仍是不愿相信,“她和你才认识多久,难道还比不上你我相识十年的情意?” “这不一样的,终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到那时,你或许才能感同身受,兄弟情和男女情终归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陌星离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落寞,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只是,终的在陆风和转身的时候松了开。 “阿和!” 被叫住的陆风和略带疑问地回头看着陌星离,只见陌星离伸出来的手,食指间正挂着那枚黑色鸢尾雕花玉,陆风和还未来得及寻思陌星离是怎么个意思,陌星离已是将玉佩塞到了他手上。 “放在我这也无用,还是给你保管吧!直到查清你想知道的!” 玉佩的余温自手心传来,陆风和看了看玉,又看了看陌星离,这才点了头:“谢谢!” 你我之间无需说谢的。 陌星离嘴巴微动,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季光年和苗若见着陆风和向着她们走来,停止了闲聊。陆风和意外的先问了季光年的打算,季光年笑道,她还是留在此处等八师兄,然后再一起返回师门交了此次任务。 陆风和点了点头。 这时,苗若的声音传来,“先这样了,小分队在不远的长亭等我,我们要先将这女尸之事给处理了,才能返回宗门!大家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季光年抱了抱拳。 不意外的是陆风和跟了上去。 “你干嘛?不回大陆宫吗?” “不急!” “你……不会是和我一道吧!” “有些事没处理好,正好能够一道!” ……… 看着他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季光年突然想起了汉代才女卓文君的一句诗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多么美好的画面,她笑了笑,这才转身欲入传送驿站。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陌星离,正一脸阴郁地看着她。 季光年心头微紧,妖域那件事,本就是他摆了自己一道,她生生气,不过分吧!会不会遭到他的报复? 但是显然,她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已经迟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季光年就这样生生地站在原地,任由陌星离盯着她。 陌星离盯了一阵,自觉无趣,这才幽幽开口:“我与她谁更好?” 季光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句谁?而对方却是良久没有回答,正以为他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季光年分明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抹自嘲之色,随后低沉的声音传来:“苗若。” 若是她来选,肯定是选女主啊!但是她可能这么回答吗?许是季光年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陌星离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选苗若,她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选陌星离,实打实地会被认为是敷衍。 最终,她决定侧面回答这个问题。 “别人对你的评价重要吗?左右得了你吗?五师兄为何要与他人做比较?五师兄不该是这样子的!” “那我该是如何的?” “风姿飒踏,意气劲生,露锋芒,只身可挡天下。” 陌星离闻言,漆黑的眼眸忽的掠起一道明光,那本是阴郁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见陌星离心情转好,她才算松了口气。看样子,陌星离之所以后面变得那么恐怖,完全是因为没有人在他身边进行开导,长年累月下来,他才会那般变态。只为了一个陆风和就要大开杀戒。今后,自己可是少不得要做他的心理医生了。 季光年本来是要等星夜的,谁曾想有陌星离在,那劳什子的任务玉简根本用不上。一路的传送驿站都畅通无阻。她乘陌星离中间离开之际悄悄问了一个驿站当值的大伯,那大伯告诉他,陌星离腰上挂着的玉牌正是传送驿站的放免玉牌,拥有此玉牌的人在阵法上的造诣绝对高于常人,这传送驿站的后续维护也少不得他们的相助。 第五十七章 巫人 由此可见,一技在手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吃香啊。 季光年正等着陌星离,突的,传送阵中闪过一道白光,此时,一男子正领着四人自阵中涌现。那四人抬着个木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由于他们服饰特别,衣着均为黑色,头部也包裹着黑色头帕,季光年头脑中当下闪过一个词,‘苗疆’,也就不免好奇,多瞄了几眼。 只是这一瞄,反倒被其中一人给瞪了。 看一眼又不会少块皮,季光年反瞪回去。 一时之间,二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让着谁。 也许是他二人的小动作被那领头之人给注意了。领头瞥了一眼那瞪她的男子,男子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理会她。 季光年目送着五人离去,那大伯只以为她好奇,当下解惑道,“那是巫人。” 巫人?原是巫人!虽是知道这一族群的存在,可由于她阅历尚浅,至今为止,对其了解也仅停留在了书册层面。书中说,巫一字既是术法又是姓氏,全族为巫姓。巫人能歌善舞,医术最为厉害,除了气血为医,巫术又包括了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 这就是所谓的巫术六技。 也正因为巫族的巫术囊括了众多偏诡离奇的术法,既能救人于生死,亦可害人于无形。故而是个让人既喜又恼的族群。 巫术虽是厉害,亦是讲究天赋,也不是随便之人就能修的。大多数人都只停留在了歌舞及医术这个层面。但纵是如此,巫族的名声也足够在集众家之所长的修真世界分一杯羹了。 那些人抬着木箱朝外面走去,只是,行没有多远,那木箱似有千金重般掉到了地上,只见领头朝那箱子施了个法,之后才得以离去。 不久,季光年就接到了陌星离的传音,传音上说,他要去布个阵,一时无法和她回宗门,让她传音星夜。 季光年当下给星夜传音,得知他此时正好在这小城中,就按着他给的地址寻了去。 最终,她是在一个大赌坊里,将星夜揪出来的。 走在大街上的季光年鄙夷地看着眼前乔装之人,“八师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尚且在妖域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那你呢!你这样迟早会玩物尚志的。” 星夜一脸的不以为意,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说教道,“小九啊!有句话说得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人生处处即天机,有的人纵使努力一辈子,修行之事也终是不得其法,时也命也啊! 何为玩物丧志,那对于八师兄我来说就是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命理。既是下了山就该痛痛快快地玩,无论何事,若是不能做到极致,又怎会有自己的机缘?你要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知否?” “行行行,你有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的探讨此中真理了呢?” “好说好说!” 他二人进了一处酒家,菜品还未上全,东张西望的季光年就已发现了在传送驿站遇到的那四名巫人。 诚然,之前瞪了她的那人也发现了她,两人对视,谁都不愿意落了下风。 “认识?”星夜觉得奇怪。 季光年摇了摇头。 “阿漠!”领头的声音响起,那个叫阿漠的男子终的撤回了视线。 季光年存心逗逗他,扯了扯嘴角高呼了声:“阿漠。” 那叫阿漠的男子自然而然地就看了过来,待看到季光年嘴角的笑意,方才知道上了当,他沉着个脸,突的站起了身,朝季光年走来。 星夜碰了碰季光年的手肘,轻声说道,“你可知,在巫族,点名被认为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那会怎样?” ”念者无心,听有意。关键是看……” “看我如何想。”阿漠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直接打断了星夜的话。 季光年在后来才知道,巫族是有多重视自己的名字。但凡被外族点了名,无论是谁都不得干涉其事。 季光年站了起来,两手环胸,笑着看向他。 “那你有何指教啊!”被他瞪眼瞧着,她心里早就不爽了,还是这般明面里有话直说的畅快。 “你为何一直瞧着我。” “谁让你先瞪我了?” “你若是不瞧我我能瞪你?” “那你又怎知,我瞧的是你而不是旁人?” 季光年跟他扯皮,忽的看见一张椅子从天而降,竟是砸到了巫人所坐的那桌。 紧接着就是几个人影闪过,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季光年已被星夜拉到了一边。 反应过来的阿漠也加入了其中。 这突来的打斗亦是吓坏了酒家里的其他客人,心知大事不妙的众人,下一秒已是争先恐后地逃离了现场。 再看那群闪身而至的人,额间都有两个上下相对的月牙印记,这印记季光年认识,正要开口,星夜已先她一步说道:“双月牙,魔门。” 眼下的酒家怎一个狼藉,那些魔族之人显然是为了巫人手中的木箱而来,在多打四的情况下,巫人显然落了下风。 “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季光年心下有一主意,试探性地问道。 星夜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季光年就知道,他两又想到一块去了。 从存灵盒中取出一长黄符的季光年,正要说些什么,星夜已是将她一脚踢飞到了木箱旁。 这,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了些,她本是想着让星夜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自己偷偷渡过去的。 她龇牙扶箱的同时,亦偷偷将手中的符纸贴到了箱口处。随着口诀的念完,厚重的铜锁立马被打开。当她打开木箱,里面竟半躺着一个穿着巫族特有服饰的巫族女子。 感情,她遇到拐卖人口的了! 那女子见着季光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跨出箱子就朝大街跑去。 “喂!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显然那巫族女子压根就没打算搭理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转角处。 正处于打斗状态的一群人反应过来,魔门见那女子离去,也不再恋战,纷纷追了去。 四名巫人也欲追去,却被那领头之人叫住了,“别追了,那群魔门弟子追不上她的。” 阿漠一脸愤愤地看着地上半撑着身的季光年,“都怨你!你莫不是想要与我们巫族为敌?” 整个巫族?这帽子扣得可真大。 季光年斜眼瞧着他,“有没有搞错,你们欺负本族女子,我这是救她。如何能说是与你们巫族为敌?” “阿漠,不得无理。” 那领头来到季光年身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左祭司大人,他何德何能!” 面对阿漠一脸的不满,季光年挑衅地笑了笑。 “你……”阿漠气得不行,转念说道,“族中给出的时间将至,若是不把圣女带回,恐会生些事端!不若将他绑了带回去交差,族人有什么气,尽可对着他撒。” 好幼稚的男子。 “这位小哥确实救了圣女。阿漠,还不向小哥道歉。” “凭什么!”阿漠再次瞪向了季光年。 “不用了,反正也没可能见面了!”季光年留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之后才潇洒地走了出去,星夜跟在她后面。 左祭司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男子问道:“左祭司大人,现下该如何是好?” 左祭司叹了口气,“先回族中再说吧!” 第五十八章 六师兄 季光年和星夜回了宗门,二人就去了正峰的务令堂交任务玉简。他们除了每人分得1000的中品灵石,季光年和星夜又分别获得了2000的宗门贡献点,陌星离作为队长多加了500。后来,务令堂的主事在记贡献点的时候,星夜非常豪爽,让其将他的2000贡献点都记在了季光年处。 面对季光年膜拜的眼神,星夜欣然接受了。 跟着大佬有肉吃,要是放在平时,2000的贡献点和1000的中品灵石,季光年差不多要花大半年的时间才能赚回。 她突然有一种时来运转的感觉,果然,入了内门就是不一样。‘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对于她来说是完全不适用啊! 醉梦峰的桐油谷,是无月尊者的地盘所在,据说无月尊者常年在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桐油谷多少次。是以,作为无月尊者唯一的徒弟,季光年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在这桐油谷中横着走了。 眼下正是初冬时节,桐油谷的桐油树也进入了休眠期。季光年也做好了打算,在入灵木峰域之前,她哪里都不去,就待在这梧桐谷中,潜心修炼了。 凡到了筑基期的修士意味着有了开辟洞府的能力。无月尊者却过得好生潇洒,在桐油谷中开了处院落,里面厨具农具,应有尽有。全然不像个修仙者,反而更像个隐居山水田园的寻常人家。但正是这个活得如山水居士的尊者,竟然是大乘期能者。 在这个修真界的修仙等级划分依次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而修仙等级依次对应的敬称为:君、君、上君、真君、元君,尊者,尊者,尊上 这就意味着,无月尊者过了大乘期,若是再渡劫成功就可以飞升了。 谁能想到一个大乘期能者竟会如此地接地气。 季光年在这段时间除了巩固自身修为,主要修习的是早前从无月尊者的置书架拿来的那本引风决。原因很简单,清风决她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引风决也有一个风,该是触类旁通的吧。她现在要抓的绝对是效率,可不能将有限的时间花在无用功上。 经过研习,她发现,清风决和引风决虽说都有一个风,但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清风决属于寻常法决,一些修士贯将此法用于修身养性,或是形成风之护盾,用已防卫对手的进攻。其实,用得好的话还能用于斗法中的以柔克刚。 而引风决所引之风,既能以刚克柔,也能以刚治刚。风度强力比起清风决来根本就是大巫见小巫。属于可守可攻的范畴。 此外,其还有个特点,逆行倒施。只是倒行逆施相对比较复杂,他有两个作用,其一,将风禁制住,也就是风力无效化。其二,先积压再释放。 只是,这逆风法决对精神力绝对是个考验,修炼它的过程,实在痛苦,每次的修练,头疼欲裂之感都会席卷而来。 季光年整整在油桐居闭关了六个月,出居的时候正直初夏五月,漫山谷的桐油花为山林装扮出梦幻且绮丽的色彩,一阵风吹来,飘落下的花雨煞是好看。如纷飞的白雪,花瓣铺满山地。 引风决一共十二层,季光年此时正施已经修完了前期三层,逆施也只是修了第一层。不过她发现,逆施一但突破,就不会再有修炼过程中那种痛苦的感觉。是以她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站在桐油树下的她,想着要试试引风决的威力。她手中运起灵力合着要决,一层一层的递增。风力也由小渐大,四周的花瓣越积越厚,到了第四层的时候,她突的将风力聚集,打向了旁边的一棵树。 一个人身自那树上掉了下来,她看着掉落之人。止不住地放肆大笑。 “八师兄,这么想念我吗?我才刚出关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星夜帅气地爬了起来,“这什么法决,好生厉害!” “名字倒是简单,通俗易懂,引风决。” 星夜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对了,小九,最近借油桐谷给我避避风头。” “你该不会欠钱了吧!还是得罪了哪路仇家?”季光年揶揄道。 “别提了……” 经过星夜的抱怨,季光年可算弄清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六师兄这此游历回来特意给七师姐带了两只白锦兔,其中一只跑了出来。然后,正好让他给碰见了,不知情的他以为是峰中来的野兔子。于是乎,就把它架了起来,给拷了。七师姐找来的时候,他正好在给烤兔刷最后一道油。 星夜说到最后气得不行,“你知道吗,她是一边吃着烤兔一边哭着找六师兄告的我的状。” “那你怎么不拦着点。” “拦着?我怕死得更惨。我好说歹说要赔她,她说等告诉了六师兄再说。”星夜恨得牙痒痒。 “想开些,谁让你烤了人家的兔子。”季光年略表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 “问题是,我一口都没吃上啊!”星夜苦着个脸。 “对了,六师兄长什么样子?”季光年突问道。 “不说也罢,你只记得他编发束髻,喜穿月色衣袍就够了。” “是不是看上去精明强干,还长了一双桃花眼?” “你怎知?”星夜一脸狐疑。 “他现在正朝我们走来。”季光年露出了一个同情地眼神,其实她还想说芝兰玉树,温文尔雅,俊逸出尘来着,仔细一想,还是不刺激他了。 星夜闻言,忙转了身,待看清那人,讪笑道:“呵呵,六师兄,好巧啊!” “星年见过六师兄。”季光年给他行了一礼。 宗门弟子不问过往,季光年从星夜口中知道,这位六师兄名唤慕回机,道号星机,金水双灵根,也是难以相处的主。和七师姐的关系交好。 着一身月色衣袍的星机脸上挂了一个标准性的微笑,“这就是小九啊。为兄回宗门三月有余,听说你闭关了,未曾得见其颜,今日前来桐油谷观树赏花,没想到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不止见了小八还见了小九!” “星年正当出关,我也没成想竟是能遇两位师兄。”季光年面上欣喜做答,心里却已经七上八下了,师父师兄师姐都是美人啊!要是以自己的本身穿越,她不被唾沫星子淹死也会自惭形秽地扔自己臭鸡蛋了! “对了,这是师兄的见面礼。”星机说完,手中已是拿了一把剑,“此为御清剑,可用于飞行。” 季光年听后,眼睛瞬间一亮,她正愁没有可用于飞行的物件,还想着将自己唯一的积蓄拿出,前往宗门交易小筑淘件飞行器呢! 她接过御清剑,道了声谢,“六师兄真是及时雨,我正想着去淘一件飞行器。” 星机笑着看向了挪到季光年身后的星夜。星夜接触到六师兄意味不明的目光,暗道,完了完了,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第五十九章 行云流水 “六师兄,白锦兔一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若我自己去抓几只回?”星夜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 星机睨了他一眼,“不需要了,连儿说你烤了她的白锦兔,如今见着就伤心,以后再也不养动物了。” 星机越是这么说,星夜心头越是忐忑,这通常意味着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 果不其然,星机顿了一会儿突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若幽山腹地有一种花,释放出的异香,能使人找不着去来的路。师兄寻思着给连儿找来,且已与连儿商议月余后前往,小八通鸟兽之语,你便随我们同去吧!” “两月后就是灵木峰域开启的日子,我……” 星机的眼光带了些许的犀利,不容星夜将话说完,已经劫了他的话往下说道“那只白锦兔可珍贵得很,我要杀多少醉梦峰的鸟才能抵得上……” “我答应你便是了!”又拿这个理由威胁他,星夜哼声瞪了星机一眼。 作为吃瓜群众的季光年看着这一切,暗道这个六师兄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果真掩藏了一颗凶残的心,她终于觉得星夜所说的不好相处没有带一丝偏见了。 星机又说了几句勉力季光年的话,之后,突然想起,师父好像是把教授小师弟御物飞行的任务交给了他,于是乎他又顺带把这任务交给了星夜,这才云淡风轻地离了去。 留下来的星夜一脸愤然,季光年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们此刻不知道的是,后来还有更气人的,听闻星连见着剩下的那只白锦兔就伤心难过,于是乎星机将其也一并烤了,并且那两人还坐在琉光堂前的那棵木棉树下吃得津津有味。 星夜认命地教了季光年月余的御剑,这才不舍地踏上若幽山的路途。 在星夜与季光年告别的时候,季光年才知晓,星夜去灵木峰域的名额被陌星离顶替了去。 若幽山一直都在,他们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临近灵木峰域开启的时间才去,星夜总有一种被师兄师姐给算计了的感觉。 作为修为处于最底层的季光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叹气目送他远行。 日子一天天地过,勤于练功的季光年不久也迎来了灵木峰域开启的时间。 此时,去往灵木峰域的众人正在云渺峰的云台上集中。为了保护那些在世间显现的仙山神境不遭受过多的人为开采与破坏,宗与宗及修仙世家之间对于入仙境的人流都有约束。 无尘与无月都是作为客卿长老,半道加入的云渺宗,不完全受宗主约束。无尘座下有八位亲传弟子,按照以往的惯例,琉光堂的名额也只有一人,但因着无月尊者一年前新收了个弟子,是以琉光堂的名额就变成了两个。 季光年站在那只獬豸石雕不远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陌星离。不过,眼尖的苗若上了云台就发现了她,并直接越过众人来到她身边。 苗若笑盈盈地打量着季光年。当初的丸子头已被三七分随意编起的低辫所取代,一身醉梦峰昙花底纹白衣,倒是更向成年男子的形象靠拢了,如此俊朗清隽的帅小伙不知会落与哪位姑娘家。 季光年被盯得心里发毛,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疑惑地问道:“苗师姐,我可是有哪里不对?” “嗯~”苗若的语调带着转音,同时亦接连地点了几下头,方说道:“确实有些不对。” 季光年更疑惑了,默不作声,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越来越有男子气概了!”苗若不紧不慢地开口。 季光年满脸黑线,谁来告诉她,她是不是离萌妹子的形象越来越远了。 苍天啊!大地啊! 苗若看着听了她一席话,变得愁眉不展,苦不堪言的季光年,还以为对方拒绝长大,于是开导他道:“师姐这是夸你呢!每个人都会长大,师姐的意思是,你比以前更英俊了。” 英俊有何用,她这是要伤多少妹子的心啊! 不一会儿,一艘巨航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种航名为行云流水,既可航天亦可航海。一般说来,但凡有实力的宗门都会研制出属于自己本宗的行云流水。用以载人载物。 她正看得出神,苗若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地传来,“季师弟,入航了。” “嗯。”季光年轻答间,已是跟在苗若身后上了那艘巨航。 她也是第一次坐上行云流水,不免有些好奇,听周围人八卦,这行云流水的操纵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需得配合着灵力,修为,以及自身的操控技术。三者缺一不可,不然航只便很容易失控。 为了保证航行顺利,这此的领队来了三个达到上述条件的元婴真君。 瑞安真君下令各峰清点好人数,以便及时启航。七峰领队分分将本峰之人召集了起来,季光年也自然而然地归到了醉梦峰的阵营,尽管这些醉梦峰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冠金,樛木,泉水,流火,甫田,醉梦,云渺七峰,瑞安真君需得足个询问,当问及醉梦的时候,负责醉梦峰事务的男子正要念及陌星离的名字,只觉一道冷睨的目光投来,待他看去,那目光的主人已是御剑而下,他亦是滞住了即将脱口的片语。 陌星离找了处无人的舱壁坐下,长腿一伸,抱着那把紫光剑闭目养起了神。 而此时所处行云流水的同门均向陌星离行注目礼,予南真君轻咳了一声,瑞安才反应过来,接着问道醉梦峰是否来齐,待确定各峰人数到齐,行云流水才离开云渺峰,向灵木峰域航去。 瑞安真君交代完此次入灵木峰域要注意的事项,众人才三三五五的散了开。 本是毫无存在感的季光年,忽觉一股阴邪的目光投向她,她回望过去,见得那目光的主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刘洋溢,不仅如此,刘洋溢身边围着的五人也时不时的看向她,并说着什么。 看来,有人注定不想让她好过啊! 季光年撇开了视线,踱到陌星离处,在他身边坐下,“五师兄。” 陌星离没有搭理她。 “五师兄。”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高声量。 “说。”懒洋洋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入灵木峰域要分小组,我可否与师兄一道?” 陌星离睁开眼睛偏首看着她。 “实在不行,记个名就好,等进去了我们再分开走。”她观察过了,这些人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分队,她才不要挨个挨个地问,然后再被他们嫌弃,丢脸丢到师父家呢!至于刘洋溢那里,能和陌星离待在一块最好,不行的话就尽量躲着点咯。 “你御剑飞行学的如何了?”陌星离突然发问。 “嘿嘿。” 她面上的神色,已经不言而喻。 第六十章 灵木峰域一 大概飞行了三天,行云流水才到达灵木峰域的显现点。 如今,距峰域开启还剩一天,周围已是聚了众多人。 予南真君依照惯例,对此行队伍进行小组登记。按本来的要求,每组应是不少于五人。因着陌星离的缘故,也就没有为难季光年,很爽快的给了组牌。 只是,她拿了组牌正想回到陌星离处的时候,竟是被一行人给拦住了去路。组牌突然离手,季光年瞪眼瞧着那个夺了她组牌的人。 果真是冤家路窄,这几日,她都待在陌星离身边,是以刘洋溢一伙人根本找不了她的茬,因着要取组牌,她才离开一会儿,就被他们找了过来。 “哟,眼前之人谁呀?”握着组牌的刘洋溢阴恻恻地笑道。 “可不是弦月宫季家的少宫主吗?” 接话的这人,是云渺峰的杜陵,还在云渺峰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原主。 “就是那个废材少宫主啊!一年多的时间未见,莫不是躲在云渺峰做起了王八。”刘洋溢恍然大悟,他说完身边的人亦是附和。 “我可是听说他去了醉梦峰。” “难怪寻他不着,原是王八异迁了。” “人家现在可是紧抱了醉梦峰星离君的大腿,看到没,有硬壳,”那人拍了拍季光年的肩,猛的一推“王八变乌龟了。哈哈!” 没站稳的季光年,踉跄退了几步,其他人也都配合着大笑起来。 季光年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嫌弃地拍了拍那人碰过的地方,之后也跟着笑了笑。 刘洋溢大为不解,凶煞地问道:“你笑什么。” “云渺宗莫论家世过往,我突然想到句俗语,狗眼看人低。只是觉得应景罢了!” “小崽子,找死是不是?” 刘洋溢已然要动手,却突然被一人拦了下来。 “刘师兄,这儿人多,他显然是想激怒我们,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刘洋溢冷笑,他说季光年为何吃了豹子胆,原是打的这主意,“龟崽子,暂且先放过你!不要太得意。” 说完,便将运了力的组牌砸向季光年,季光年早有防备,抬手控制住组牌,方接在手中。 刘洋溢冷哼了声,一伙人扬长而去。 季光年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自己不久,该是会有麻烦。刘洋溢本不是她的任务范围,对于这种故意找茬的人,她是不会忍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灵木峰域也显现了出来,季光年跟着陌星离,一入峰域就与众人分了开。 眼前是灵木峰域的腹地之所,季光年则站在了一块灵气旺盛的小山丘上。 脚边,是各种叫不来名字的奇花异草,望而远望,视线辽阔,又是呼吸着最为清新自然的空气,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季光年将一株打着紫色花骨朵的灵植连根带泥挖起的时候,不远处挖了株千年份仙灵草的陌星离,已经御剑来到她面前。 “上来。”温润纯净的嗓音,如清风般拂过她的耳际,极是吸引人。 季光年心微动,反应过来已是踏至剑身前端。陌星离并不急于御剑,勾唇角间声音缓缓,“你很紧张?” 口不对心的她下意识否认:“不紧张!” “不紧张为何心跳如此之快?” 她张了张嘴,想要寻个理由解释一番,身后的声音带了些许戏谑地传来,“这次我不会扶你,你需得放轻松,若是中途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可不可以稍微扶那么一丢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高空作业,她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陌星离直接忽视了她的话,御起紫光剑飞向高空。 季光年不敢马虎,紧绷住自己的身子,生怕一放轻松就会掉下去。 他看着眼前僵直身体的她,喉结轻动,说出的话带着无尽的邪恶,“你若是再绷紧身子,我便将你从空中扔下去了!自己掉下去,还是被我扔下去,你自己选!” 要不要这么决绝!季光年迫于他的淫威,只得将身体放轻松。 “重心在前,两眼直视前方,集中注意力。” 季光年照做着,似乎没之前害怕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胆大的瞄了一眼脚下。 踩着微微泛着紫色剑光的飞行法剑,她之前没曾注意,现在来看,这紫光剑也不再是当初那般模样!剑身雕刻着精美的芒草花式,紫光亦是素淡了几分。她想起,之前在茶品城的时候,陌星离就是用紫光剑替她挡下的头道雷电,如此看来,这把剑很可能是他从新铸出来的。 季光年微微挪了挪脚后,把视线移到了下方,只见得下空雾气缭绕,时隐时现的林川坡谷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的出浴美人,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御剑之时,灵随心动,以心御剑,注意控制,好好感受脚下。”察觉到季光年心态发生变化的陌星离,声音再次传来。 他这是在教自己御剑?季光年感受着脚下的剑速,似乎渐入佳境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处谷地。这儿的灵气更是浓郁,脚边,每隔些距离就可见到高阶灵植。三阶的雪颜草,四阶的暮晚莲,五阶的扇子兰…… “这里好多灵植啊!”季光年兴奋地蹲下就采,越采越是觉得自己不枉此行。 陌星离也没有理会她,行到了不远处的山脚站定,一手忽抬,山壁出现了一个两米宽的石洞。他径直走了进去。 采灵植的季光年一直都有留意陌星离,当她看到山洞显现的时候,就有了猜测,这处,莫不是陌星离和陆风和待了五年的山洞?她想来极有可能,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灵植采摘,跟了上去。 正当要入洞的她,突的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倒在地,她当下明白,这是设了结界!季光年从地上爬起,里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要闭关数日,你自己在附近玩耍,若是遇见一种七彩莓的植物,记得帮我采些。” 玩耍?当她小孩子吗?陌星离这一路也确实表现奇怪,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总感觉比之前好相处了。 她乖乖回道,“好的,五师兄出关记得给我传音!” 季光年以山洞为点一路外扩,采摘起灵植来。 听星夜说,无月尊者常年外出就是为了找一种名为’传说中的紫色’的花种,是以她在采摘的时候不仅留意七彩莓,还留意起了那些紫色植物。她一路游荡,一路挖采,也没过多久,就在一处凸起的小坡地找到了那种七彩莓。 七彩莓有苹果那么大个,满坡都是这种莓子,她自然而然地也就采得尽兴了。只是,在采到小坡顶的时候,那处地却是突然动了动,警觉的她马立跳离开,一眼不眨地观察着那处地势为何会晃动。 那处刚才只是坡顶微动,现在已变成了地势盘旋而动,警铃大作的季光年急忙退开十米远,只见得小坡地慢慢升高,一金灿灿的某物竟是从地下钻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 灵木峰域二 待季光年看清钻出来的某物,顿时吓得瘫坐在地。她大气不敢粗喘,手中亦是冷汗直冒,那物直立着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泛着森锐的寒光,狡黠地看着她。本沾了些许泥土的金色鳞片,在巨身的抖动下露出了本颜。再看它头上凸起的四只角,季光年想起一物,四阶金鳞莽。 那曾另陌星离九死一生的四阶金鳞莽居然被她给遇见了,要不要那么倒霉! 完了完了,打是肯定打不过它的。自己要如何逃命? 季光年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感,尽量不惊动它,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那金鳞蟒看了一会,突然歪了下脑袋,伸出蛇信,露出尖长的獠牙向她逼近。 “你…你别过来。”采下的七彩莓被季光年扔了出去。金鳞蟒见此,也不躲闪,而是直接将其接住,吞入腹中。 直到采摘的七彩莓被她扔完,金鳞蟒才心满意足地再次朝她爬来。 妈呀,近在咫尺的巨蛇实在是太恐怖了,跑肯定是跑不过它的,她唯一想到的逃跑方式,就是御剑撤离。 御清剑飞起,她匆匆而上。只是,尚处飞行菜鸟的她,单是比速度,都不是金蟒的对手。 金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御起御清剑停停落落,横冲直撞地行至十米开外,才追了上去,尾巴一个横扫,她便连人带剑地被拍了下来。 她继续飞,不过十余步,再次被金蟒拍下。 那金蟒歪着个脑袋,一脸兴奋地看着摔落于地的她。 季光年再飞,它再打,如此反复。 渐渐的,季光年就发现,这金蟒似乎不是很想一口吃掉她,只要她一直御剑,金蟒最多只是将她从剑上打下。不过,她落剑的时间千万不能太久,不然那只金蟒就会对她发起攻击。 感情这货是拿她当玩具了? 季光年双手撑地,不服气地咬了咬唇,瞪向那金色的庞然大物。 于是乎,不意外的,季光年给这金鳞蟒当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陪玩,当然也因着金鳞的关系,不过短短两天,她在御剑上的技术已是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现在,无论是s形,转圈,空中翻她都能做得游润有余。 金蟒似乎特别喜欢看她在剑上表演,只要她绕在它周围,金蟒就不会攻击她。但是,这没日没夜的折腾,就算是神仙也吃不消!她不会就这么被它给玩死吧! 第三天的中午,她继续想方设法地要逃离金鳞蟒的控制。此时,绕着金蟒转圈圈,试图将其绕昏的她,突发现眼前的巨蟒变得警惕起来,只见它紧盯着不远处的蒲苇丛,丝丝的蛇信声亦是带了浓浓的警告。 突然,一阵笑声从那蒲苇丛后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说,你这是在给蛇表演空中杂耍吗?” “你是何人?”季光年将剑停在了空中,见得从两人高的蒲苇丛中走出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尚且精致的五官,一身淡青色衣衫,搭着个素色斜背布袋子,此刻她脸上的笑意已是收敛。 不过,怎么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季光年疑惑地问道。 “你这样说话不累吗?”女子没有回答季光年的问题,反问道。 “你有办法摆脱它?”季光年愁眉,“它不让我离空。” “金鳞蟒虽是凶残,但认了主的,却是从不轻易招惹人。你可是得罪了它?” “可能我一不小心踩在它头上了。”季光年明白问题所在,继续问道,“你说它认了主?” “你没见着它额心处的一点红?” 季光年仔细看去,金鳞蟒的额心还真有那么一点淡淡的红色。 “它对我发出了警告,我不可靠太近,你身上可有引匿符?” “有是有,不过我试过了根本没用。” “那就没问题了,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季光年也没多想,拿出一只千纸鹤,绑了青丝的纸鹤朝那女子的方向飞去。 女子挖了些泥捏成小人。又将发丝缠在了小人上。只见她扬手在小泥人身上施了个法,小泥人突的变大,最后竟是与她一般无二。 “哇,好逼真!就是好呆。” “笨蛋,还不快隐匿。”女子御起软绫飞纱就跑。 季光年闻言掏出一张隐匿符纸,念决隐匿。 金鳞突然看不见她,虽是有些发狂。但,因其是靠以蛇信捕捉外界信息,不多时就镇定了下来;御剑逃离的季光年,接连被它打落几次,才飞至假人处;金鳞莽接触到假人后,虽是有些疑惑,却仍是停了下来,季光年这才得以甩脱它。 跟着女子飞离了好一段距离,季光年下了剑,就立马瘫坐在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宫青黛。” “原来是宫姑娘!多谢……” 还未等季光年说完,宫青黛已截了她的话,语气淡淡,“你又不欠我,我们扯平了!” 宫青黛曲身,拾起了一根枝条,边走,边自顾自地翻找灵植。 “我们果然见过!”只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宫姓的话,在修仙世家中她倒是知道一家,悬医谷,宫家。 季光年追上她,直接忽视她那冷淡的态度,“你是悬医谷的人?” 宫青黛只瞧了季光年一眼,便将视线移了开,继续手中动作。 对方显然不想聊下去的意思,季光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跟在她不远处,挖挖灵植。 过了片刻,宫青黛的声音传来,“我说,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季光年看过去,宫青黛已经停在了原地,目不转睛地看向她。 “呵呵,你怎么知道。”地图她倒是有,问题是根本看不懂啊。“季光年憨笑,“小姐姐,不如搭伴组个队,等我师兄联系了我,我就走。” “看你服饰,该是云渺宗的人!见你们宗门之人都是三五成群的,你不过炼气期,你师兄为何丢下你?” “我师兄闭关了,人多反而麻烦?更何况修为低,还与人主队,要么被人嫌弃,要么自己吃亏。” 宫青黛颇觉有道理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云渺宗七峰,你哪个峰的?” “醉梦。” 听是醉梦,宫青黛突然来了兴趣:“醉梦峰,那你可是认识陌星离?” 季光年虽是觉得奇怪,还是如实回答:“认识啊!”不会是陌星离的旧识,或是爱慕者吧! 她等着下文,宫青黛却是没有再问。 “你,认识我师兄?”被勾起好奇心的季光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灵木峰域三 “不认识,只是对天资过人的五灵根修士特别好奇,问问。” 宫青黛淡笑,季光年也判别不出什么,只以为自己想太多。 在修真界,天下师门为一家,即使不是同宗同门,也是能以师兄师姐相称的。宫青黛突然想起,季光年对陌星离的称呼太过亲昵,说的是『我师兄』而并非『陌师兄』,这就有些奇怪了。不免问道,:“陌星离可是你的嫡亲师兄?” “嫡亲?”算不算嫡亲呢?自己叫无尘尊者为大师父,还给她排了行,应该算吧。“我管他叫五师兄。” 宫青黛黛眉一挑,带了些许狐疑,“听闻无尘尊者收了八位弟子,不知你是?” 这就有些尴尬了,她就是那个才刚排上号,无人认识的修仙渣渣星小九。 季光年解释道:“这个吧,其实我有两个师父,无尘尊者只是我的大师父,我排行第九。” 闻言,宫青黛眸光微亮,“天姿独绝,世无其二。你师父可是无月尊者?” “你怎知?”季光年惊讶,“对我师父评价那么高,你见过他?” “没,我猜的。坊间微微有些他的传言。” 经此一番,宫青黛倒是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倒是叫季光年识了不少灵植,收获也颇多。 他们找了一个山洞待了一晚,当宫青黛得知季光年要找洗灵草后,次日清晨,便特意带了她往迎风坡的光照水源充足的岩石附近找。 大概正午时分,找得认真的二人便见得一伙不怀好意的人朝他们走了来。 “真不让人安生,找茬的人来了!”季光年看着为首的刘洋溢无可奈何地道。 “多大的仇怨啊?” “恨不得杀了我!” “刘师兄,难怪寻不着他,原是跑去私会美人了!” 说话的是杜陵,宫青黛见着他脸上猥琐的笑就讨厌,当即放出筑基期修士的威压,面色也冷了几分,“不过炼气期八层的修为,见了前辈不谦逊行礼便罢了,竟敢口无遮拦。” “宫姑娘,你没听说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癞皮狗可没什么礼仪,遇见直接揍就是了。” “你…”杜陵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那股筑基期修士的威压仍在,脸色惨白的他直得住嘴。 旁边,刘洋溢的手向他扶来,杜陵才缓了缓。 “这位姑娘不知师从何门?”刘洋溢本是不将宫青黛放在眼里的,可是谁曾想,她竟是掩了修为,与他同为筑基期,当下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宫青黛表情淡淡:“与你无关!” 相对于美少女的淡漠,刘洋溢显然更愿意看到季光年那渺小而卑微,乖乖地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 他当下闪过一道邪恶的笑,紧盯着季光年的眼睛:“季光年,这次你可没地方躲了!堂堂无月尊者的徒弟,总不可能躲在一个女人身后。” “瞧你那熊样,怕是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挡在你前面吧!” 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季光年第二次挑衅他了,虽说不知道季光年何来的胆子,但这可不是他喜闻乐见的,必须得好好搓搓他的锐气才行。 刘洋溢当下狞笑道,“嘴皮子倒是利索了挺多,无月尊者的徒弟果然不一样!我只问你,可敢应战!” “筑基期对炼气期么。”季光年停顿了一下,“有何不敢的!” “好!”刘洋溢随后又向宫青黛看去,“这是我与姓季的私怨,还请姑娘站远些。” 宫青黛虽是不语,还真的坐到了一旁的低岩上。刘洋溢身边的人也退离了开。 “老实说,我一直都很奇怪,从我入云渺宗起,你们就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可不知道与你们有何私怨。”季光年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 刘洋溢一脸轻视,“修仙世家出了名的废材,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凭你那德性,也不照照镜子,我表妹怎可嫁与你这种软弱无能的废物。”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竟是白湘籽的表哥! 季光年明白这层关系后祥装诧异,掏出了玄光镜,照了照自己的脸,“我照了呀,只是老子这么英俊,你眼瞎呀!再说,不想嫁大可以退婚嘛!小爷又不稀罕!”至于那个废材的称谓,原主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最起码十七岁的年纪炼气期能达到四层,资质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离废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嘛! 季光年如此态度,惊住的刘洋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如果将季光年之前对他的挑衅,看作是其作为无月尊者徒弟的一种优越感,认为自己不会将他怎么样,那么现在的他脸上那种欠揍的神色,以及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就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了。 这小崽子似乎不太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随时随地见着他就知道躲,唯唯诺诺的季家少宫主了。 之前一直被自己欺负的弦月宫少宫主,居然这般与他说话,回过神的他,心下立马生出一股怒意,“小崽子,休要狂。这次我可不相信你运气还会那般地好。” 刘洋溢身形一闪,已经来到季光年面前,手中幻出的刺火棒刺向她,她握着的寻木笔瞬间变大,将刺火棒挡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刘洋溢一个转身,铁刺纵横的棒锤向了季光年后背。一时之间季光年只觉得后背刺痛无比。 刘洋溢阴险一笑却是突然从腰间玉带拿了张隐匿符,念决消失不见了。 寻木笔变身寻木棍,向周围扫去,什么也没有发现。引风决的逆施她只修了一层,倒也足够应付这和惠之风。她施决后,周围和风瞬间禁止,心下慢慢感受。 只觉一股人为之风从身后袭来,她躲闪的同时掏出了玄光镜四面一照,寻木向着刘洋溢的黑影扫去,轻敌的刘洋溢瞬间显现,摔落在地的同时一连扔出三张炸裂符,季光年后退的同时寻木一收亦形成了一个水盾减轻炸裂符的威力。 刘洋溢见状,土遁了过去,拉着季光年的脚就往土里拖,季光年一时不察,险些被他拖入土中。她将形成的水盾直接灌入土中,被呛得一脸狼狈的刘洋溢连忙窜了出来,手中刺火棒已带出火焰直击季光年腹部,她侧身堪堪避开。 忽而头疼欲裂之感袭来,这是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季光年耐着威压,寻木笔再次卧于手见,无数的飞沙石粒朝刘洋溢涌去。 刘洋溢将天云蚕丝网洒出,飞沙石粒源源地被缠了进去,季光年接着挥笔,却意外地发现,她每挥一次,对方释放出的威压感就消失一分,最后无效化。 她心下暗叹,寻木不愧为上古神木,竟是能抵挡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她见招拆招,只要刘洋溢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就一直挥着手中的寻木笔。 只是单是季光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已经让刘洋溢很挫败了。全程下来,都是他主动进攻,作为筑基期的修士,却是拿一个只是炼气期的废材毫无办法,这让他很是无面。 气恼之余又觉得奇怪,他放出的筑基期修士威压,为何突然失了效,看着对面生龙活虎的季光年,他口中“放”字一出,飞沙石粒竟是为了他用,朝季光年方向涌去。寻木瞬间腾空而起,季光年同时间双手运起灵力,那些飞沙石粒通通都向笔锋涌去,化有为无。 灵力波动极大,季光年一时控制不住,竟是越过她直接向刘洋溢袭去,没反应过来的刘洋溢瞬间被逼得推后了几步。 如此变故,刘洋溢一时接受不住,他一个筑基期修士居然与一个炼气期废材持平。他当下有些傻愣地站在原地。 第六十三章 灵木峰域四 体内灵力似乎变强了! 季光年欣喜之余,将停在空中的寻木笔收了回来,而后看向了刘洋溢,“得饶人处且饶人,两家联姻也并非我愿,你只需记得白家二小姐,我是不会娶的就是了。” “你究竟是谁?” “我除了是季光年还能是谁!” “不,你不是他。”刘洋溢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我只有让你们欺负,只有让你们随意践踏自己的尊严,我才是我不成?究竟是谁给的你这种错觉?堂堂筑基期修士却来为难我一个炼气期弟子,看似强大,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在我看来,你还不如我。” “你给我闭嘴!”刘洋溢被气得面部接近扭曲。 季光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刘洋溢强压下自己的怒火,突然笑了,笑得几近阴沉,“突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还真不太习惯,不过,我不管你是谁,得罪了我刘洋溢,就没有好日子过。”而后,他突然对着不远处观战的人吼道,“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 杜陵等人一向为刘洋溢马首是瞻,无外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实力。 眼下,他们向来瞧不起的炼气期废材居然能与筑基期修士抗衡一二,众人不免有些不可思议。 “还愣着干嘛?一起上。他不是季光年,不过是夺人舍身的孤魂野鬼。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季光年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我说,打不过就诬陷,要脸不要?”还这么多人打她一个,要知道她最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的人! 那伙人已是朝他们走来,季光年面对突来的变故,也是没折。本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她施了个引风决,便跳上了御清剑,扬笔又是一挥,站在高空的她看着地面乱成一团的众人,方加了脚下的剑速,向无人的地方飞去。 ……★★★…… 灵气氤氲的小溪边,滋生的芳草避开了偶有的大石蔓延开。悬挂于半空的夕阳,将这片大地照得一片金黄,一只白中带灰的鸟儿拖着它那如同凤凰般的尾羽,在浮光跃金的水面上,沾开点点波纹,嬉戏间已是飞到了溪边的一块大石之上。 它绕着石块周围的芳草转了一圈,像是在寻着什么,不一会儿,又朝着其他石快飞了去,周而复始。 雾蒙鸟最是喜欢灵气氤氲的水泽之地,此时,停于一处厚而大的碧石上的它,明显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它绕着碧石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一石缝处,发现了此次要找的洗灵草。 它高兴得忘乎所以,莺声婉转之间,便将位置所在感应给了季光年。却未曾留意到周围的芳草凹陷下去又恢复如常的变化。 突然,身体似被一双手抓住,然后,一熟悉的声音传来,“抓到你了吧!不听话的小东西,你这一年多的时间去哪了,怎的会在灵木峰域?” 随着隐匿符的失效,苗若整个人也显现了出来。为了抓到这只雾蒙鸟,她是既隐匿又隐息的,可是不容易。 雾蒙鸟挣扎着欲要离开苗若的手,苗若似惩罚它的不告而别,紧紧地抓着它,得意地笑道,“这次你就别想再跑了,你家主人既是将你送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了!” 『放开我,你连我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雾蒙鸟不满地嚷嚷着,而听在苗若耳中,也不过是它的啼叫声。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是相隔太远了吗?小黑哨都联系不上你!” 苗若正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那株生长在石缝中的洗灵草。 “洗灵草!”她欣喜地叫道。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居然被她遇见了,苗若欣喜之余便将手伸了过去。 『不行,不要碰它。那是我替年年找到的。』雾蒙挣扎着,欲将自己变大。 突然,一道疾疾的掌风打来,苗若还未碰得洗灵草的手已是收回,带着雾蒙鸟直闪到了一边。雾蒙鸟在掌风打过来的时候,就感应到了那抹熟悉的气息,此时的它乖顺地待在苗若手中,不再挣扎。 苗若看向袭击自己的人,心头有些发紧,不过几天没见,陌星离竟是金丹期的修为了。 二人相视而立,似有漫漫消烟扩散开。 “又是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苗若先开了口。 紫光剑指向苗若,陌星离寒意逼人,“该我问你才对吧!你猎了我的小宠,还想让我跟你客气不成?” 苗若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雾蒙鸟,这话,她就不明白了,什么叫他的,他怎么不说这整个灵木峰域都是他的。 “你的?做记号了吗?”苗若将手中雾蒙放开,恢复自由身的雾蒙鸟急急向空中飞去。她才不紧不慢,将一木制黑哨拿出,节奏且规律地吹了三声。 三声又三声的哨子声吹响,雾蒙鸟却始终没有飞回,这是怎么回事?一年多的时间,雾蒙鸟竟是不受控制了吗?明明之前还是其乐融融的。 陌星离早在看得苗若将木制黑哨拿出,整张脸已是沉了下去,如今更是言语淡漠地开口:“回来。” 没过多久,那将要飞离他们视线的雾蒙鸟果真原路返了回来。雾蒙鸟心里苦啊,它在心里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年年的到来,它有一种要是年年不来,小命就要交代在这的预感。 并且,这预感,很强烈! 陌星离单手一挥,雾蒙鸟就被他给禁固住了。 “你对它做了什么?”这只三阶雾蒙鸟明明是风和送给她的,现如今却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一定是陌星离做了手脚,要不然雾蒙怎会听令于他,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它禁固。 “呵!这雾蒙鸟可是我在南焦海域亲自猎的,而你手中的那枚黑哨也是我亲手做的。你说,我做了什么!” “你…”她隐隐已经知道陌星离为什么针对她了。她应该早些猜到才对的啊! “还给你!”苗若将黑哨扔了过去,抬腿便要离去,陌星离却并不让她如愿,两道身影一时之间缠斗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灵木峰域五 话说,被刘洋溢那伙人以多欺少的阵势吓得御剑就跑的季光年,行了大概七八里,便发现她光顾着跑,竟是把宫青黛给忘记了。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返回,便瞧见下方的峭壁巉崖底,两男子正在争执着什么。 一时好奇心起,她便飞了下去。经过了解,她才知道,那两人争执的原因,正是因着一株高年份的鹤兰草。 “这明明是我先发现,是我采下来的。” 说话的少年,十五六的样子,浓眉大眼,仍是稚气未脱白皙的圆脸也因着激动的争执而红赤了一片。 各宗门均有自己的服饰文化。与其他宗不同的是,祖师尊在创立云渺之时,想着云渺弟子本应一家亲,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皆为云渺欣荣之根本,是以在服饰上并没有内外之分。 云花云纹为云渺宗弟子的基本服饰底纹。只是为以区分各峰弟子,除云渺峰外,各峰也用袍服底纹作为本峰标记。 像季光年为醉梦峰弟子,衣袍上是昙花底纹。而樛木峰的服饰就偏向叶木为底。不同形态的火焰为流火峰所有,泉水的底纹是蓝色水花与水滴,甫田的话就是一些曲卷线条勾勒出的丘壑坡谷。冠金只在衣袍边缘勾以金色丝线。 看那少年衣袍缀的暗纹叶片,季光年便知,他是樛木峰弟子。而与他对峙那位,一身华服熠熠,看着不像其他宗门的人,倒像是某世家的公子哥。 “你采下来的又怎会在我手上?”那华服男子无赖一笑。 “你,你明明说,让我借于你瞧瞧。你怎能这样?”小男孩据理力争,但是却并没什么用。华服男子嘲笑道:“我说借,你就借?哪有那么傻的人。再说,你有人证吗?谁看见了?” 念鹄落看了看众人,貌似确实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与他非亲非故地也不会帮着他。 讷讷的声音传出,“我…我把采摘的灵植都…都给你,我…只要鹤兰草。” “想要和我换就直说嘛!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换!”那华服男子显然已经打定主意。 “你…你别走。你要怎样才能把它给我。”念鹄落急得快要哭起来。 那人却并没有理他,洋洋得意地拿着鹤兰草往反方向而去。 季光年眸中带笑,迎面堵了他的道。 白从白只以为是巧合,只是无论他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均被眼前之人挡了去路。他不甚耐烦“这位道友,你究竟走哪边?” “看不出来吗?你走哪我就走哪!” 原来,是遇到打抱不平的了。恍然大悟的白从白后退了两步,打量起眼前之人,容貌还算上乘,这修为嘛,不过是个炼气期弟子。他一时底气十足,嘲讽道“都是炼气期弟子,你凭什么这么狂?” “你凭的什么我便是凭的什么!”季光年云淡风轻。 “哼,胆子不小!你可知道我是谁?” 又是这句老掉牙的话,季光年嗤之以鼻。 白从白很是嚣张地看着她,“我可是白鸦宫的小少爷,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 竟是白鸦宫?白鸦宫在这些修仙大族中她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而之所以熟悉,正是因着早些年白家与季家定下的那门婚约。很不幸的是,他就是那一纸婚约的男主角。而女主角,则是白家二女白湘籽。 得益于这层关系,白季两家的来往自是比较频繁。白鸦宫随处可见白鸦,而白家绝学,便是操纵白鸦与敌对战。他和白湘籽不对头暂且不说,至于白鸦宫的小少爷白从白,在修仙世家中的名声那是可以与他齐名的存在。整日里游手好闲斗鸡捉鸟不算什么,仗着他那白家小少爷的身份整日里惹事生非,使浑打赖。生生将那纨绔子弟的形象混成了市井无赖。 季光年沉思得有些久,白从白只以为她是被白鸦宫的威名给唬住了,那嚣张的气焰更甚,“怕了吧!”他将鹤兰草举起,在她面前晃了晃,满脸的挑衅。 季光年轻笑了声,眼急手快之间已是握住了白从白那摇晃的手腕,五指用力。 “你…你干嘛!快放了我的手。”腕间痛意传来,白从白握着鹤兰草的手随即松开,季光年将鹤兰草取出,很惋惜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怕为何物!还有,你这手干净得跟什么似的,而这鹤兰草的根足有三寸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白从白底气十足。 季光年嗤笑了声:“依峭壁而生的草,其根部一道被挖出,足可见采摘者是何其的小心翼翼,双手怎可能不染一尘,在此的众人也觉说得过去?” 对于白从白的嚣张行径,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只是碍着他的身份,不敢表态,现下有人出头,自是愿意附和。 “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是这个理!” 见白从白无言,季光年便推开了他的手,将鹤兰草收入木戒,这才与他擦肩,向前方走去。 白从白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三言两语,一些看客竟是转了立场。他用眼神示意了不远处的一人,当下那人开口。 “那也不是你的啊!你不会想据为己有吧!” 季光年瞥了他一眼,“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现在的你没资格说这话!还是说,你也是白鸦宫的。” “你…”那人被噎得只吐出了一个字,季光年也不再管他,继续迈步向前。 念鹄落见着季光年走来,却并未看他一眼,心下一急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师…师兄。这鹤兰草…我有急用。我…我拿所有的灵植和你换。还…还有灵石。” “你们队的其他组员呢?” “我…” 看着他那躲闪的眼神,季光年已然猜到,他这是擅自离队了。 “传音给他们,以后不要单独行动!”她那戴着木戒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替他理了理衣襟。 念鹄落对于季光年的动作显然有些呆愣。 季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打算离去,就收到了雾蒙鸟的感应。洗灵草的消息对于她而言绝对是头等大事。迫不及待想要赶到溪边的她刚调出御清剑,白从白已经来到她身后。 “你别走。” 第六十五章 灵木峰域六 命令的话语从白从白口中传出,季光年不欲理他,刚跨出一步,就被白从白抓住了左肩。 “得罪了我白从白,你死定了!” “怎么?想打架?” “你等着!” 白从白虽是如此说,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让走。 季光年当下明了,他这是要等帮手来。 傻子才会听他的! 季光年没耐心跟他纠缠,正要掰开他的手。白从白突然动了,左肩上的手运起灵力袭向她,季光年反应及时,侧身避开后,白从白又接着出击。 心下,雾蒙的感应一次比一次强烈,陌星离和苗若竟是对上了! 欲要赶去救场的季光年调出玄光镜就朝白从白的眼睛射去,刺眼的光令得白从白睁不开眼睛,趁此时机,季光年御起御清剑就要朝空中飞去。 那时快,她却没有注意到朝她飞来的回旋镖,一个踉跄,又重新跌落回地。 白从白站在原地,露出一种既得意又欠揍的笑。 季光年瞪眼看向他,倏的爬起,右手朝前一伸,寻木笔已然在手,满天飞沙朝着白从白涌去,白从白当下遁入了土中,突然间,一只手握住了季光年的脚腕,顿了一下,季光年抓住那手,就将那手的主人摔向了两丈开外的地方。 他明明可以躲的,为什么不躲?皱眉的季光年正狐疑着,就看得白从白摔落的方向正走来一男一女。 男子端的是好模样,清秀有余,只是作为男子而言,却实是柔了些。 而那女子,五官虽是精致,却偏偏带了一种倨傲之感,那斜视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看着躺在她前面的白从白。 季光年只看那女子一眼,就已认出,那人,正是白鸦宫的二小姐白湘籽。 白湘籽显然没有注意到季光年,只看着摔在她面前的白从白,厉声而道:“蠢货!一天到晚尽会惹麻烦。” 诶哟轻吟的白从白见着白湘籽,立马爬了起来,哭诉道,“二姐,你可要为我做主。那人夺了我幸幸苦苦从崖间采下的鹤兰草,还丝毫不把白鸦宫放在眼里。不止他,还有他旁边那位,他们云渺宗欺人太甚了!” 额,毫无悬念,白从白口中的‘那位’,指的正是被他欺负的樛木峰弟子,季光年嘴角微抽。 白从白的名声并不好,白湘籽本想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将白从白口中的那人给打发了,但在她看清立于不远处的季光年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二人目光对上,原主和白湘籽向来不对付,季光年又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打的什么主意。 她顾不得其它,御剑朝雾蒙所在方向赶去。 白湘籽只以为季光年亦如往昔般见了她就躲,也不作多想,颐指气使地教训起白从白。 …… ……★★★…… 陌星离与苗若的对决,苗若刚开始还能应付一二。只是陌星离的修为毕竟比她高了一个跨度,是以,她最后还是落了下乘。她半撑着身子侧躺于地,鲜血也自嘴角流出。 眼眶猩红的陌星离,看着苗若此时的狼狈模样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而是拖着那把泛着紫色寒光的长剑一步步朝她走来。 苗若明白,陌星离这是动了杀意。他还真是恨自己入骨。看来,得想法子离开才行。 她捡起地上的凤舞剑强撑了起来,亦随时准备调出爆裂符为自己打掩护。 眼见着陌星离就要动手,渐渐脱离控制的雾蒙瞬间变大,展翅飞于空中。既是年年拜托了它要保那小女娃的命,它自当竭尽全力。想着,雾蒙已是俯身而下,袭击陌星离的同时亦对他释放出迷雾。骤起的烟雾迷漫开,景物也变得模糊。 “连你也要同我作对!那我便先解决了你。” 季光年十万火急赶来,还在上空飞行,便看得烟雾迷蒙的溪边,一火球正朝着雾蒙的方向击去。 “阿雾,快闪开!” 千钧一发之间,雾蒙还是没有躲过。 季光年御剑而下,引风决引出的大风将迷蒙吹散开,她看清眼前站立着的陌星离以及不远处侧卧着的苗若,只单单未见了雾蒙鸟的身影。她弯身正欲寻找,就听得雾蒙的声音自脑中传来『年年,我在你的识海中!』 『你没事啊!』 『呜呜呜,差一丢丢就有事了。好在你动了心念将我急召回来。』 见着它没事,季光年可算松了口气。只是,当她目光触及到陌星离那狠绝嗜血的眼眸时,她就知道,她这口气松得过早了。 “季光年!看来,你瞒了我不少事。”陌星离轻柔一笑,再配合着他当下的神色,看在季光年眼中,却是比不笑还恐怖了几分。 不是小九,也不是星年。而是直呼其名。雾蒙鸟的事,勿需多言,定是知道自己瞒着他做了手脚。而她此行,当真是火上浇油了。 “五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不知如何是好的季光年,脱口就冒出了那句连她自己都要鄙夷的狗血台词。 陌星离不欲同她多言,金丹期修士的威压当头盖来,她一时忍受不住,双膝跪了下去。眼前之人邪睨着她,语气淡漠至极“你以后还是莫要唤我师兄了!陪着你做戏也是甚累。” 他这是何意?纵使她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的有拿他当师兄看待的。现在再来告诉她不过是陪她做戏。 季光年心下不是滋味,“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不然你以为?” “无论你怎么看我,除非大师父不认我为徒,不然你始终都是我的五师兄。” “闭嘴!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陌星离怒目上前,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他那赤红的双眼,狰狞的面目竟是比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还要恐怖。季光年难受至极,表情痛苦地看着他。 不远处脸色煞白的苗若见此,也难掩愤怒的情绪,她当下爆粗,“妈的,你变态啊!看我不顺眼就互怼啊!为何要牵扯旁人!” “呵!”陌星离邪笑了声,竟当真放开了掐住季光年脖子的手。“如你所愿!” 只见他提起紫光剑,就要对付苗若。季光年眼见着不妙,急忙唤出了寻木笔,倏地就拦在了他前面。同身后的苗若说道,“苗师姐,你快走!这儿我来应付!” “可是…”苗若的语气带着担忧。 “走啊,我没事的。五师兄只是气头上。” “那你多加小心!” 陌星离见着苗若欲走,矫健的身姿隔空一翻,就堵到了她前面。 季光年手中寻木笔挥了两挥,在陌星离和苗若之间形成了一道火沟将二人隔开。 “苗师姐快走。” 第六十六章 灵木峰域七 苗若正跳上凤舞剑,陌星离已是破火而出,他正差得将苗若从剑上拉下,季光年已是再次横了过去。 “拦我?不自量力。”陌星离运起掌力,大有一种要将她拍飞的架势。 好在季光年早有准备,躲闪符一出,便遁到了陌星离身后。 腰间被一双细长的手臂死死抱住,还踉跄地被拖拽出两三步的陌星离,看着苗若御剑腾空,当下掰开了季光年的手,瞪了她一眼就要将苗若从剑上打落。 季光年明知拦不住他,心下一横,立马欺身而上,连扑带推地将陌星离压倒在地。 陌星离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番动作,胸腔带着无尽的怒火起伏着,低吼出声:“从我身上滚下去!” 好不容易将他推倒在地,又不知他会不会追上苗若,季光年仍是不放心。 心一横,还是死死缠着他,“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答应不再为难苗师姐,我就滚。” “苗师姐,英雄救美是吧! 行! 有胆子你就一直趴着。” 陌星离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瞬,季光年就闻到了一股头发烧焦的香味。 警铃大作的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头发着火了。她急忙爬起,容不得她多想,运起的水术法,当下就将她,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陌星离起身正要御剑,怎知一个踉跄,又被季光年拖拽了回去。 温热而绵柔的触感自唇上传来,陌星离眸中满是怔愕,一时之间也忘了要推开身上之人。 季光年更是心跳加快,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双目直视着他。 为了让他冷静,她是连贞操都不要了啊! 这姿势维持了数秒,季光年方似受惊的鸟儿般急急爬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陌星离,就在季光年整个人都要离开之际,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向下一拽,季光年便摔回了他身上。 嘴角带着邪肆的勾笑,陌星离又是一个起身,就变成了他上她下的姿势悬于季光年上空。 陌星离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欲要解释的话也变得不利索。“师、师兄,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陌星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随后,五指渐渐向下。在她颈部以下的位置,力道刚好的点了两道,她就不能动弹了。他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喜欢折磨人。” “你要干什么?”季光年一脸惊恐,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陌星离爬起身唤了声阿鳞,一只缩小版的金鳞蟒瞬间出现在她眼前。那金鳞蟒竖着个身子,毒赤赤地看着她。 “你干嘛,你让它离我远一点。”她最讨厌软体动物了。 『阿雾,快出去!』 『好恐怖的四阶金鳞蟒。我不要!』 『鸟不是吃蛇的吗?』 『蛇吃鸟不罕见,鸟吃蛇才难得一见啊!还是四阶的!』 金鳞蟒离她越来越近,还一边吐出它那蛇信。她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手中凉意传来,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突然,似有星星点点的东西洒向她,她睁开眼睛,那只金鳞蟒已经退离了她身上。 而身边,亦是站了两人。 “两位大哥,救命啊!”季光年如遇救星,看清那两人的服饰才发现,那两人竟是巫人。 “哼!你也有今天!”其中一年轻的男子不客气的怼了她。季光年听了此话有些奇怪,“你认识我!” “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季光年眼睛一亮,终于回忆了起来“我知道你,你是左祭司大人!“刚刚那位是阿漠吧!长得那般大众,我都认不出了!” 阿漠蹲下身,扯了扯她的头发,“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不会捡些好听的说吗?” “好说好说!快帮我把穴道解开。” 看着他们三人叙旧,陌星离终于忍不下去了。 “两位是来管闲事的?” “这位真君,我们并非多管闲事,说来这小哥也算有恩于我们。” “恩?”陌星离不屑地冷笑了声。“就不知这恩占了几成真心几成假意。我记得巫族可不会轻易受人恩惠的,即便真有恩,也会当即把这恩给报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祭司大人救她是另有目的,只是她一个炼气期弟子丢在人群中也是一抓一大把,这还是第二次见面,会有什么目的?不对,陌星离这应该是想让她对祭司大人起疑。差些入了他的圈套。季光年想明白了陌星离那话的意思,当下释然。 巫颂笑了笑,对于陌星离的质疑并未予以解释。 陌星离继续道“不久,就是聚灵祈愿大会了。你们还是快些寻回巫族圣女才是,莫要因为巫族的过失而搅了整个聚灵祈愿大会才是。” 聚灵祈愿大会?陌星离,苗若,陆风和都会去的聚灵祈愿大会!看来,她也该回弦月宫准备准备了! “哼,我们巫族圣女在巫族待得好好的,怎的要寻回!你又是以什么立场说这话。”阿漠看不惯陌星离那始终傲慢的态度,愤愤说道。 陌星离看了他一眼,却是意外的没跟他计较。转眼看向了他身旁的季光年。 “你要跟他们走?” 陌星离语气平淡,显然已经恢复了冷静。 思绪还停留在聚灵祈愿大会的季光年听到陌星离的问话,立马回过了神,她看了金鳞蟒一眼,又想到不久后要举办的聚灵祈愿大会,不犹豫道:“我要回季家一趟,等我办完手头之事,便去寻五师兄。到时五师兄若还是不能原谅我。悉听尊便!” “随你便!”陌星离说完,也不再看她,而是走到了碧石边,将石缝中的洗灵草采了下来。 季光年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洗灵草收入了一个储物袋中。唉!老天爷向来更偏爱强者啊! 跟着巫颂走出一段距离的巫漠见着季光年仍是呆立在原地,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走是不走的!” 闻言,季光年小跑着跟了上去。只是,在追上他们的同时,她仍是下意识地回了个头。见得陌星离背对着他们,抚摸着直立于身边的金鳞蟒的头。 在原着中差些要弄死陌星离的那只金鳞蟒,竟是认了陌星离为主,果真是世事无常啊!但是他还真是重口味的主。 看着陌星离的手停留在金鳞蟒的头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便转了头不再看他。 第六十七章 倾乐城 金鳞蟒的方向是朝着季光年他们的,它那金色瞳孔中发出幽深的光,将季光年回头的影像映入眼底。 待季光年转过头后,它才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陌星离。 依旧是一人一蛇无只字片语。 与左祭司巫诺与巫漠一道而去的季观念,感觉到来自识海中雾梦鸟的愉悦心情,她心下轻哼了一声,将心中所想传给了它。 季光年:『刚刚还怕得要死的躲起来,这么快就开心了?』 雾蒙鸟:『是啊,是啊!年年,你识海中有株刚刚发芽的小种子,我正在和它玩呢!』 季光年:『小种子?』 雾蒙鸟:『对呀。赤身青叶,小小的。』 季光年:『我问你啊,小种子的衣服是不是赤色的?』 雾蒙鸟:『是啊。赤色的好漂亮呢,我本来想吃掉它的。但是它将周围的黑色气体吸收掉后,芽芽竟吐出了密度感极好的灵气。所以我决定不吃掉它了,我要和它做朋友。』 在季光年问及雾梦鸟,种子是不是赤色的时候,季光年就想到了五岁那年,他为寻母亲,被堂兄季仲游带入勿忘森林,而不小心掉入无底洞的事情。 当时掉入无底洞中,不知过了多久,原主就跌落到了一棵树的树冠上,而那棵树,是斜伸向上的,树的主干上,还露出了一张人脸。 那人脸自称修魔尊者,被人打落无底洞,掉于树上的时候,被乖树给吞噬了去,之后,就一直处于人脸树身的状态来了。 魔修尊者见原主年纪尚幼,还套出了原主入勿忘森林的原因,当下表示,曾在森林中见过他娘亲,他可以带他去找母亲,前提是必须将他从怪树中救出。 当原主问及该如何帮忙的时候,修魔尊者就告诉了他,只要将树冠正中的那朵红色花朵摘下,花就会结而为果,他要做的就是把那果子吃掉,将里面的种子拿给他,并且许诺,会将他的纯净之心交于他,这样就能帮到他的忙。 尚且年幼无知的原主哪里会知道何为纯净之心,又哪里知道他如此做的后果,他只知道,只要答应了那人,那人就会带他去找娘亲。 于是乎他当下照做,只是后来,在将那赤核种子拿给修魔尊者的时候,竟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种子就这样被他磕进了额头。 之后,洞口一道亮光闪过,他就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回到了勿忘森林中,而后不久,得以被老宫主找到。 季光年思绪回来。 所以那赤色种子,应该就是当时磕到他脑袋的那粒了。 只是,想要探查识海中的芽芽,也要到筑基期才能大开神识,探的识海所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雾蒙鸟既是喜欢,那么眼下,它该是无害,或许还是有利于自己的存在。 ……………………………………………… 倾乐城 作为慕掩国以乐曲闻名的城镇,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开始,就要接受各种乐理启蒙。是以,城中上至八十岁的耄耋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垂髻稚童,几乎没有谁是不通乐理的。曲乐的盛行自然带动了乐器的发展。而这倾乐城中乐器经销市场的龙头老大自然要非弦月宫季家莫属了。 季光年走在大街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可瞧见归属于弦月宫的乐器商铺。她暗道,自己也算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富二代啊! 街边露天小摊又卖着各类文玩、书画、胭脂香料……季光年东瞧瞧西看看,在一饰品小摊停了下来,她拿起一蓝色花草式样头面,小贩见此热情地招呼:“公子,好眼力。此为华胜,亦叫花胜。今年的花形首饰最是受姑娘们欢迎,公子若是送予心上人她必会喜欢的。” 季光年将华胜放到一边,又拿了其他饰物来看。 阿漠跟在巫颂身后,看着季光年走走看看竟是没跟上来,便对巫颂道:“左司大人,我去将他叫回。” “无妨,你们逛完了去前面那间茶馆寻我。” 阿漠答了声是,便快步朝着季光年走了去。他来到摊前的时候便看到季光年手中正拿着一套面饰上下打量。“你怎的看女儿家的东西?”他不解地皱眉。 “要你管!”季光年没好气的回答他。 “这位小哥,谁说男儿家不能看女儿家的东西了?就不能是讨心上人喜欢?你还太小,等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那小贩连忙插嘴,生怕因着阿漠的话,到手的生意就这么被他整没了。 季光年却是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阿漠你今年多大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哼!” 季光年摇了摇头,阿漠的性格还真是傲娇,不欺负他感觉都对不住自己。 想着,她就不自觉地掐了掐他的脸。阿漠刚要发作,季光年就将手拿了开,又是在大街之上,阿漠也不好发作。只能深皱着个眉,一脸不满的样子。 季光年按着之前议好的价付了钱,在将放饰品的小布袋放到储物木戒之前,从里拿了一根碧绿色发带递到阿漠面前。“送你的!” “我不要!”阿漠将脸别到了一边。 “那算了!”说罢,季光年便将手收了回。 “送人东西怎的这般没诚意?说不要你就不送了吗!”阿漠连忙将发带夺了过去,匆匆向前行去。 季光年觉得好笑,很多时候阿漠都会不自觉地表现出小孩心性,但平日里却非要故作深沉。 季光年正欲跟上他,突然收到了星连的传音符。 突然间感应到了传音符的波动,季光年施了个决,传音符立刻在她面前显现。 『小九,宗门有一则弦月宫发来的简讯说是让你回季家。』 季光年回复星连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下聚灵祈愿大会在即,季家人哪有时间理会她,就算真有那个闲情,也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她注意到阿漠进了前面的[那间茶馆],急忙跟了上去。巫颂和阿漠正坐在一个视线尚好的角落,她亦坐了过去倒了杯茶。 茶楼里,一说书先生正在忘我地说着谁人故事。季光年是后面来的,有些云里雾里,“这说的是什么啊?” “五百年前的邪魔乱。”巫颂答道。 “……那祁南宗弟子盛桥盗取古佛舍利欲嫁祸魔尊幺女鸣凰,岂料竟是放出了古佛塔下镇压的煞邪之魔。 第六十八章 说书人 “盛桥闯下大祸,反倒将祸端嫁祸鸣凰,一夜间,鸣凰成为众矢之的,被正宗关押到了相国寺的古佛塔中。 邪煞魔虽也为魔,与魔域之魔却是不同其宗,一山焉能容二虎? 是以,邪煞魔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魔域,一统魔门……” 说书人正说着,突然,一人插了嘴。 “说书先生,我可听说了,魔域设有一道屏障,又称之为魔神阵,这魔神阵专门针对邪魔煞神,它怎么能入其中?” 说书人还未开口,又一人抢说道:“这我知道,我听一位前辈说,当时,邪煞魔是找上了盛桥的,然后也是盛桥破坏了魔神阵,才得以将邪煞魔带入魔域,说书人,是与不是?” “什么都让你们说了,我靠什么混饭吃!别吵,等我说完。”说书人详装生气,接着又继续道来。 “……那邪魔入得魔域,不但夺了魔尊之舍,还用以万人生魂制成噬魂斧,妄图称霸整个世界,一时之间世间惨凄,生灵涂炭,怨气横生。 得知鸣凰之事的黎宋,欲要独闯古佛塔将其救出,岂料竟是被师门所阻,关入了宗门的炼严阁。 这期间,邪煞魔继续作恶,魔后为护长女鸣凤,成了那噬魂斧的祭斧亡魂。逃出的鸣凤公主打听到妹妹被关古佛塔,入塔将鸣凰救出,一时之间古佛塔倒,她也不幸被正宗所杀。 弑亲之仇不共戴天,得知双亲已故,姐姐亦是为救她惨遭正宗之手的鸣凰,一时之间绝情绝爱,成真魔之道,一路杀出相国寺。 而黎宋在炼严阁中,炼成炼严剑法,破阵阁而出。见着成真魔的鸣凰,与其缠斗,实则故意放其离去。被人瞧出端倪,欲要将其拿下。黎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判出宗门。 黎宋为护鸣凰,一路跟着她,鸣凰发现后,亦是将其击伤。” “鸣凰为什么要击伤黎宋?成真魔就要击伤他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误会什么的?”一人高声问到。 说书人看过去,又是之前提问那人,有些嫌弃道:“怎么又是你?问题那么多,我只是个说书的,又不是当事人,你问我我问谁去,老是打断我,你还要不要听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臭脾气!”说完,那人就闭了嘴。 “被击伤的黎宋,据说是被盛桥带到了魔域。 而鸣凰与邪煞魔之战很快就在魔域的封魔海附近拉开了帷幕。这一战据说去了不少的正宗子弟,盛桥被邪煞魔杀害,黎宋在与邪煞魔缠斗的过程中被噬魂斧劈伤,魂魄险归于弑魂斧,鸣凰夺魂斧之际,燃起魔幽明火,以身祭斧,将黎宋之魂替出。在她头顶上空亦盘旋一虚影凤凰,原来她竟是凰鸟转世。” “那后来如何了?”有人问道。 说书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方才开口,“后来啊,魂魄寄于噬魂斧的鸣凰,与万魂相通。飞入黎宋之手,黎宋一行人与邪煞魔对抗。众志之下得以将邪魔消灭。邪煞魔灭,噬魂斧碎,万魂得以解脱。黎宋因着鸣凰的消散,木讷跪于原地。据说足足跪了十天十夜也不愿离去。第十一天。原本沉于封魔海的魂斧玄铁竟是冲海而出,化成一把剑飞到黎宋身边。再后来,那一人一剑却是不知所踪了。” 季光年只觉有些感伤,只听得醒目一惊,说书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回首向来萧瑟,纵使意气满江,也有道不尽的悲欢苦楚,人离月缺。这就是邪魔乱中,魔域鸣凰公主的故事。” 有人当下道,“说书人,这个故事太感伤,你再说一个呗。” “老头说故事从来看心情,不说了!” 说书人语罢,已是对着他旁边坐着的一姑娘说道:“巧儿!开活了。” 他拿起一旁放置的二胡,曲调悲凉,开了个头。 而后,琴筝的声音合着悠悠歌声响起。 一评书道遍几许愁怨 一幽曲弹尽何多炎凉 自解寻章觅句,茫然徒枉,泪垂轩窗,无语思如狂 书中桐树依旧,故人独立,傲然无双,却叫思恋成惘 一踏马,一逐月,一茶酒,一词行,沾得浮华成章 负尔千行泪,犹似隔重江,误将胭脂长误,牵挂无常 素笺离别恨,提笔未成行,又是桐雪花落,久盼无往 酒盏无人劝,醉罢觉还凉,回首心梦难成,楚楚花伤 道是何人醒目惊人泪,却把折扇开合演离殇 风凉几尽,心魂成灰 念只念流年无度,白衣凰剑今夜还长 歌尽苍桑一曲,染他几多岁月无双 姑娘的声音凄凄婉婉,二胡辅助着弦歌,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响起,更是为歌曲平添了几许愁绪。一曲下来,坐中多为摇头叹息者,更有袖间泪痕湿者已是泣不成声。 有人道“说书人,你这哪是来赚钱的,分明是来赚眼泪来了。” “承蒙各位赏脸才是。” 季光年也随大流地打赏了一丢丢灵石,也许是她过于敏感,放灵石的时候总感觉说书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下意识地瞄了眼铜盘中的灵石,很正常嘛! 说书人收了不少灵石,这才带着那位姑娘离去。而随着他的离开,沉浸在悲怀中的众人也渐渐从那故事中切离出。四周氛围又恢复成了原有的样子。 再有一个多月就到了五年举办一次的聚灵祈愿大会。而当下人们议论最多的也自然是这聚灵祈愿大会的事了。 “十尊聚灵,听说啊,每逢百年便需巫族派出一位圣女载舞祈愿,为聚灵阵加注福愿,才能顺利开启天运石。” “可不是,这天选圣女可不是谁都能担任的,好想见见圣女的颜貌。” “你们说巫族今年能派出圣女参加吗?” “圣女已出,这点勿须质疑,更何况巫族一年前就对此做了承诺的。” “只希望万事顺利吧!” 原来,这圣女在聚灵祈愿大会的作用竟是如此重要。只是,这聚灵祈愿本是好事,那圣女又为何要逃?眼下人多耳杂,季光年也不好多问,只是疑惑地看着巫颂和阿漠。 阿漠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了吧!整个巫族要扒了你的皮也不为过!你最好能帮我们找到她!” 尚在灵木峰域的时候可没提这要求,寻人她最是没这耐性的,让别人寻她还差不多。不过到底和她有些关系,她当下道:“我听祭司大人的。” “客官,你们的糕点。” 新叫的糕点到,季光年拿起筷子,正好咬了一口,后桌议论的话题竟是扯到了白弦两宫的联姻上。她端起茶杯将口中糕点送入腹中,竖起耳朵细听。 “听说了吗?白鸦宫的二小姐要来弦月宫退亲。” 第六十九章 卖酒翁 路人乙:“这消息可靠吗?” 路人甲:“绝对可靠,我婆娘的弟媳的哥哥的幺儿如今在弦月宫谋出路。婚嫁休离,礼书先行。据说,这白家的退婚礼书都已经到了好些日子了。白宫主与其妹这几日也会到达倾乐城。估摸着是想在聚灵祈愿大会之前将这一纸婚约给解了。” 原来让她回弦月宫竟是为了这退亲一事,季光年心下了然。 路人丙:“照我说来,这亲早该解了,弦月宫少宫主季光年可是公认的扶不上墙的烂泥巴。那白家二小姐能看上才有鬼了。” 路人丁:“这你就不懂了吧!两宫联姻,联的是两宫之好,多少都是带了些目的在里面的。这婚约啊,可不是轻易就能解的。要想解除婚约也需要契机,有个名头不是?” 路人丙:“管他呢,有热闹看,就对了!不过真是白瞎了弦月宫少宫主之位,我若是他必当以头抢地,何苦再在人世间丢人现眼!” 路人乙;“你可没那个命是他!” 路人丙:“说的也是,不过,总是听闻弦月宫少宫主各种不好的事件,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只知他喜拿一支青笛,看着像只呆瓜。” 路人丁:“可不是,倾乐城就是因着他喜拿青笛,才甚少有人买青色笛子的。” 不是议论白弦两宫联姻之事的吗?为什么要进行人身攻击!季光年有些愤然,她紧拽着筷子,微抬眼,便看见阿漠往她放于桌上的青笛瞧了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桌的声音再次传来。 “青笛?我刚刚有看到一个人拿。你看那。”说话之人还特意用眼睛示意了一下。 那话刚落音,季光年便转了头,后桌的人亦朝她看来,有的更甚指指点点。 议论她就算了,居然还对她指指点点的。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这可不能忍! 她火大的将手中筷子往那桌面就是狠狠一拍,倏地起身。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啊!弦月宫少宫主吃你家大米了?我拿青笛碍着你们事了?”她捞起袖子边吼边朝那几个议论她的人走去,大有要干架的意思。 众人惶恐地看着她,这小哥长的虽好,但脾气也太暴躁了。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修真之国,脾气不好的一般实力都很好,而且他身边还坐了两位巫族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众人心态大抵如此,当下有人出来做和事佬,“弦月宫少宫主怎可能有这位小哥这般英俊神武呢?总不过一件乐器,大家勿要瞎猜忌!” “是啊是啊,弦月宫少宫主毕竟是一宫少主,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之后分分有人附和。 “眼见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可全信。这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又没见过弦月宫少宫主,怎知他就一定如世人所传?说别人之前需得将心比心,做好调查,勿要盲目跟风,逞一时口舌之快。若别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你们又该是如何?需知修行先修心,看热闹可以,落井下石就不对了,懂否?” 那桌之人皆听得一愣一愣的,直捣头如蒜。 季光年见他们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满意地坐回原位。 阿漠见着季光年回来,难得地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问道:“那个,你该不会真是弦月宫少宫主吧?” 瞥了他一眼的季光年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巫颂:“祭司大人如果缺帮手,就算我一个。都是为了聚灵祈愿大会嘛!”她只是突然之间不想那么快回弦月宫罢了,浪得一时是一时。 “你?不出卖我们就谢天谢地啦!”阿漠一脸嫌弃的样子。 “刚刚是谁说的让我帮忙找到她?所以到底要不要我找?”季光年当口驳了他。 “你会有那么好心?” “这到底为巫族内部之责,小哥勿要介怀。”巫颂忽略了他二人的拌嘴,说道。 “不介怀,不介怀!” 阿漠:“……” …………………………………………… 三人出了茶馆,正欲寻个客栈安顿,行了不过百余步,一股浓郁的酒香至前方扩散而来。 “是陈年稻花香,这年份少说也得二十年了!”巫颂眉目舒展,深呼吸了一下。 “不如我们前去看看?”季光年提议。 “也好。”巫颂点头道。 三人顺着飘香正行到长街的十字路口,尚且隔了段距离,季光年就看到了一抹淡青色衣衫。 此时,那衣衫的主人正低着个头,看着手中某物出神。 上次不辞而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宫姑娘!”季光年朝她招了招手。 闻声的宫青黛将头抬起,见得是季光年,脸上欣喜不过一瞬,却是朝反方向飞快地跑掉了。而几乎同一时间,阿漠的声音传来:“圣女!” 之后,与巫颂一道追着宫青黛而去。 季光年看着跑掉的三人,选择了在风中凌乱。 所以说宫青黛就是巫族圣女?自己放跑的巫族圣女就是她?若真是这样,难怪自己会觉得她面熟,难怪上次明明是她救的自己,却说自己不欠她的。 “小伙子!小伙子!” 在风中凌乱的季光年忽听得几声小伙子传来,向前看去,不远处的一株老银杏树下,那个卖酒的老伯正朝着她这边招手。 季光年左看看右看看后看看,确定了那老伯是在叫她,这才走过去。 “老伯,你可是在叫我?” “是啊是啊!小伙可要买酒,我家的酒最是纯正,你尝尝。” 说着,那老伯便将一个小酒杯递到了季光年面前。难得那老伯如此热情,季光年将酒杯接过,也没多想就一饮而尽。 先是舌间,然后是喉间,再然后是胃里,似有一团火烧。与此同时,一股让人回味无穷的香醇之感也蔓延着不肯散去。 季光年轻嘶了一声,皱眉道“酒是好酒,只是这酒委实烈了些,喜欢的人自然喜欢!不喜欢的若是喝了只怕也是糟蹋。” “你可以买来送人啊!” “多少钱?” “不贵不贵,好酒配英雄,只要一千中品灵石,没有灵石银子也收。” “什么?一千中品灵石?您老的胃口也太大了,我可见着其他人也买了你的酒,你不会是见着我和善就专门宰我的吧!”专门宰她,和一视同宰那可是不一样的性质。 “哼!小哥我穷得很,可不做这冤大头。”季光年说着就要离去。 “别啊,小哥,这不儿子要娶媳妇,礼金不够嘛。这样吧,十块中品灵石给你。” 季光年用一种`你该不会又想坑我的眼神`看着他,卖酒翁当下意会,“老朽绝对没有觉得你傻,就专门宰你的意思,我这流动小酒铺可是最讲究信誉的,第一价一视同仁,第二价绝对互利互惠。” 第七十章 坏老头 为什么觉得怪怪的?季光年思路还没有到位,就听那老伯说完了第二价,于是随口那么一接,“第三价呢?” 老伯不好意思道,“我这小酒铺啊,没有第三价。看小伙是个好人,为了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也请小伙一定要买下我的酒啊,你一坛,他一坛,酒翁攒钱儿媳来!老朽还等着抱孙子呢!你放心吧,我给你的已经是最实惠的价格了。” “做生意本讲的就是信誉,你这天价酒,要价一时爽,也得有人买不是?宾客都留不住,又要卖给谁?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行有行规,这酒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是是是,这不是一时心急吗!” 季光年付了钱,提着个酒坛子正欲要走,卖酒的老伯又拉住了她:“小哥先别走,我这还有一种酒,你怕是没喝过,尝尝这个。” 季光年狐疑地看着卖酒翁,暗道,这老伯该不会还想让她掏钱吧,先让你试吃,试吃完了再让你买。不买的话,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怎么说他可怜,又怎么怎么吹嘘他的酒好,然后他酒那么好喝,他还那么可怜,大热天的,人一老伯又如此热情地向你推销,你也不好意思不买不是。 只是有钱的话倒无所谓,问题是自己尚且还奋斗在温饱线边缘。 于是当机立断拒绝道:“不了,你还是卖给其他人吧。” “再急也不急这一时,而且只是尝一口,尝一尝又不要钱,这酒可是珍品中的珍品,我是见着小哥挺和我眼缘,想要分享分享。小哥可不能驳了老夫的面子。” 好吧!她心软了,酒杯一直举在她面前,酒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推拖,将酒杯拿过,一饮而进。 “怎样?味道不错吧!”酒翁接过杯子问道。 季光年正要回答,一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带着几人已是凶凶地来到她身旁。 不过,那领头之人只是瞧了她一眼,便看向了卖酒翁。 凶悍的声音传来,“老头,可算是逮到你了!你这给我卖的分明是参了水的假酒,今天若是不将钱给我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你就别想走。” “额,这位爷,可是有什么误会?”酒翁颤颤巍巍地开口。 “阿二,拿酒来!” 闻此言,一拿了坛酒的小厮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酒坛子放于摊桌上。 青年男子一把将酒揭开,提住坛口,举到酒翁面前:“哼,能有什么误会。这是酒吗?淡如水,还有一股老鼠屎的味道。你当初给我试喝的,可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尝尝!” “我当初卖的酒,明明没问题的,你自己也确认过的,会不会是被人给掉包了。” “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了。” “这,”老翁皱着个眉,将目光移向来季光年,可怜兮兮地说道:“孩子,你可得给我说句公道话,咱家卖的酒,怎可能掺假。” 她又不是当事人,这公道话要怎么说,怎么说都不公道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卖假酒了。” “没有啊,他自己检查了的,我如果卖的是假酒,他当场怎么不提出。” “还给我狡辩是吧!你自己说的,你有幸遇得醉不忘,得了他几手指点,这纯酿卖我两千中品灵石,只赚不亏。至于坛中酒为什么会变味,鬼才晓得你使了什么法子。” “等等,大哥,这酒你居然买了两千的中品灵石?”有钱果然任性啊!不坑你坑谁! “有问题吗?他若真能得醉不忘指导,纵使卖得再贵,我也愿意买。” 靠,脑残粉居然让她给遇见了,看来每个世界都有脑残粉啊! “两千中品灵石居然骗我买假酒,今天,你若是不把灵石给我吐出来,哼哼!”男子给身后之人递了个脸色,一群人纷纷围了上来。 看着不怀好意的众人,老翁只得求助季光年:“孩子,我带你不薄,你可得救我啊!” “……”他什么时候带自己不薄了,之前还想坑自己来着。 “我说老伯,欠了别人的债,是一定要还的,你若真坑了人家,还钱不就完事了。” “你这死孩子,不能因为爹有麻烦就连你爹都不认了啊,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攒钱给你娶媳妇,你对得起我吗?” “你什么意思?谁是你儿子?想拖我下水是不是?”这老头贼坏,之前就不该同情他,还买了他的酒。 “儿啊,你真的不认我了吗?” “死老头,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儿子!” “够了,这戏演得可真够逼真的。我不管你俩是不是父子,也不管谁是儿子谁是爹,赔钱再给我磕头认错,这事也就这么了了,如若不然……” “退钱?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了。不过,你要是收儿子,我这儿子就送给你了。” 卖酒翁说着,就把季光年推到了那伙人面前,酒都不要就逃走了。 “死老头,谁是你儿子!你回来把话说清楚。”说着,就要去追他。 “哼,两个都别想逃。把他给我绑了,余下的人,追!” 季光年一边打,一边解释,“我不是他儿子,那死老头骗你们的。” 可是,那伙人哪里肯听,仍是要将她拿下。 好不容易离了些距离,那伙人却仍追着她不放。 正值跑到一转角的巷口人家,突的从木门处传来声音,“这里这里!” 见着是那老头,季光年急忙闪了进去,并将门关上。她与那老翁趴于门壁,确认那伙人走远,危险解除,这才将悬于心的那口气吐出。 两人互看了一眼,季光年突的攥紧了那老头的衣襟,“死老头,你存心害我是不是!谁是你儿子!” 老头急忙赔笑,“别别别!当时不是紧要关头,逃命要紧嘛!现在也没事了啊!” “哼,没事?下次再遇着那些人,想让我跟你一样,如过街老鼠,被人追着打?”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锻炼锻炼也是极好的。” “你……” 还欲说些什么的季光年,突然之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倒在了地上,知觉全无。 老翁这时,才露出贼兮兮的坏笑,不紧不慢地蹲下身。 “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我这三日梦黄粱可不是盖的。师兄的债师弟来还,也算是天经地义!你就好生受着吧!” 第七十一章 清伶馆一 “小哥哥,小哥哥。” 隐约间,耳边传来陌生的男音,是谁在摇晃她? “小哥哥?” “谁啊?别摇我!” 季光年慢慢地睁开眼睛,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略微稚嫩的男孩,见着她睁眼,那男孩欣喜道:“小哥哥,你可算醒了!你足足昏睡三天了!” 季光年爬起,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在一个装饰清雅的房间中,“这里是?” “清伶馆。” “清伶馆?” “也就是勾栏院,小哥哥已经被玉鸾公子买下来了。” “买下来?”等等,让她回忆回忆,她记得是那卖酒翁卖了假酒,有人找他算账,然后卖酒老头将自己推了出去,再然后是逃跑,他们就躲进了一户人家。她正气得要揍那死老头泄愤,然后就失去了知觉,之后发生的事…… 男孩见季光年皱着个眉,一副不解的样子,当下解惑道:“小哥哥还不知道吧,你爹说他欠了别人的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拿小哥哥换钱。” “可恶!”她招谁惹谁了! 季光年攥紧的拳头锤了下床褥,这才发现,自己指间的木戒早已不翼而飞。 “我问你啊,我来的时候,手中是否带有戒指?”说着就把带木戒的那只手举了起来。 男孩摇了摇头。 “那笛子呢?青色的笛子。”她记得自己可是带着青笛跑的。 男孩又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小哥哥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可恶,自己什么东西都在木戒里面,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被气得怒火中烧的季光年,拳头重重地打在了床褥上。那死老头千万别被她逮到,否则…… 男孩看着发怒的季光年,连忙安慰道:“小哥哥不要担心,玉鸾公子人很好的。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戒指和笛子这里也有……” 不等男孩说完,季光年已是起身,穿了鞋就往外走,男孩见此,急忙叫住了她:“小哥哥,你去哪里?” “四处逛逛!” 这勾栏院是倾乐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亦是相当于一个综合性的戏曲瓦舍,当然了,这瓦舍不仅卖艺,还卖身,只是这卖身只针对于勾栏院中。 勾栏院的美人类型齐全,无论是才貌双全的风尘女子,亦或是个性鲜明的龙阳面首,能满足勾栏院开出的条件的贵客,只要有所求,必不会让其失望而归。 是以这儿也成了各路显赫贵人流连忘返之地。 能办得起这么个风月场所的人,必定有两把刷子!清伶馆的主人正是在这修仙国度,有所名气的玉鸾公子。 当然了,用季光年的话来说,这玉鸾公子的名号当真是阴阳怪气得紧。 此刻,正是一天中西阳斜沉之时,清伶馆下午场最后那出折子戏也即将落幕。季光年瞄了两眼台上之人便打算离开。只是,却怎么都甩不掉后面跟着的那条小尾巴。 “我说我这么大个人了,你一直跟着作甚?” “玉鸾公子嘱咐了,要好生照顾小哥哥。” 监视她才对吧!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季光年询问道。。 “小哥哥终于问我的名字了,我叫康儿。今年十四岁!” 季光年打量着他,十四岁,有一米六几吧,个子算是高的了。 “康儿是吧!我想喝水,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来?” “这…那小哥哥可别乱跑。” “不会的不会的,勾栏院这么大,万一我迷路了怎么办?我在此等你!” “那就好!”说完,他便朝不远处的美人招了招手,“霞珠姐姐,” 那名叫霞珠的女子见着康儿叫她,便走了过来。 “怎么,小嘴那般甜,唤姐姐何事?” “康儿要去帮小哥哥倒水,霞珠姐姐可否帮忙照顾一二?” 霞珠闻言,仔细打量了季光年一下,这才笑道:“这就是新来的那位?啧啧,这俊眼俏鼻的,真真是勾人得紧,难怪康儿不放心。” 说着,便伸出了肤白如雪的右手欲要抚上季光年的脸庞。 双眉紧蹙间已是躲了开的季光年,轻“啧”了一声,直勾勾地瞪着霞珠,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霞珠见此,反而笑出声道:“这性子可真是烈得紧啊!” 一旁的康儿看了连忙打圆场,“霞珠姐姐,小哥哥还是新人,未得玉鸾公子管教。自是面浅得紧,姐姐还是不要拿小哥哥开玩笑为好!” “开个玩笑都不行啊?知道了!你快去吧!” “嗯!” 看着康儿离去的背影,霞珠这才敛去了笑意,又重新看向季光年,随后微微压低了声音,用只她与季光年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玉鸾公子可最是喜欢性子烈的人,若是想在清伶馆生存,就听话安分些!若是想离去,趁着康儿没回来,你大可试一试,我就当是爱护弟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霞珠说完,便站在了一旁轻摇着罗扇,一副看你如何的看戏心态。 季光年虽有些狐疑她的态度,也容不得他想,趁着康儿没回来,便向大门走了去。 看门的是四位青衣男子,容貌嘛,因着是清伶馆的门面,自是清俊得紧。但此时的季光年可无暇欣赏,她面不改色地迈着大步,就要跨出那玉石砌成的门槛。便被一人挡在了前面。 “公子可有玉牌,若要出门,请出示通行玉牌。” “你搞错了吧!我又不是清伶馆的人,凭什么出示你们的玉牌,大路朝天我想走就走。”季光年抬手就要将那挡着她的人推开。 只是推了好一会儿,内力灵力均用上了,那人却依旧稳如大山,纹丝不动。 季光年暗自琢磨:虽然看不清这四人的修为,但他们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看来,想要离开不会那么容易。 “我说了我不是清伶馆的人,你别拦着我啊!” “公子是不是清伶馆的人我们自会判断,公子说的也不算!” “强词夺理!” 那看门大哥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季光年。季光年哀叹了口气,只得往回走。 霞珠见着季光年回来,较有兴致地看着她,而此时康儿也拿着一杯水从旋梯走了下来。 “小哥哥,给!” 季光年接过水杯,问道:“玉鸾公子在何处,我想见他。” 康儿摇了摇头,“玉鸾公子行踪无常,想要见他全靠运气。不过有什么事可以跟催妈妈说,她会代为传达。” 第七十二章 清伶馆二 “崔妈妈在哪?” “这个点她该还在休息。小哥哥放心,每个新人都会见着崔妈妈的。” 季光年深深吐出一口气,向之前休息的房间走去。打开门的那瞬,她朝跟在身后的康儿看了一眼:“我要休息,你还要跟?” 康儿傻笑着道:“我在外面候着,小哥哥有事仅管唤我。” 季光年关上门,走到窗边,将窗扉推开,窗外该是这清伶馆的里院,有植被,有假山,有亭台,有楼阁,就是没有一个人。 见着这高度也还能承受,她便跳了下去。只是没曾想,身上似有千金,压着她向下坠,而且还祸不单行,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竟是在下面放了花盆,害得她摔下来就直接碰到了花盆。不过,也亏得没扭伤脚,但皮肉伤是免不了的了,还有她的腰,像是被花盆给磕到,疼死她了。 季光年扶着自己的腰站起身,这才发现在她前面,一妹子正捧着个花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再看那花盆上的刺球,好家伙,亏得她跳得早,不然就有得受的了。 那姑娘把花盆放下,看着季光年盈盈一笑:“公子新来的吧!我是这院中管事,兰儿。” “打扰了!”季光年扶着腰,打了招呼就要走。 兰儿将花盆放下,来到了季光年身边,“公子打算逃走?” “没有的事,我瞎逛逛!” 兰儿闻言轻笑出声,“别不好意思,这很正常,好多兄弟姐妹来的时候都想着要走,那只是一时的不适应,等过了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清伶馆的美好,那时候就算赶你你也不会走了。” 季光年不认同道,“屈居于这方窄小的馆院,你不觉得毫无自由可言吗?每个人都该属于自己,在这清伶馆中,可能长久?”说得不好听,就是以色示人。 “自由?什么才是自由!在这里我们都很自由啊,漂亮衣裳,珍馐美馔,羌管弄舞,弦歌泛夜,一年四季用之不尽的胭脂水粉,金珍美饰。 兄弟姐妹们相亲相爱,足不出户就能遇见自己的贵人,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呢,如此快乐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去追求外面的虚无。” 好有道理的样子,她竟无言以对。攻人先攻心,看来,这清伶馆的上层,洗脑洗得够可以的啊,难怪她会有一种误进传销的错觉。 兰儿见季光年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当下拉住他的手,“你还没参观过清伶馆的后花园吧?走,我带你!” 季光年就这样被兰儿硬拉着参观了一下清伶馆的后花园。只是行到一楼阁的时候,兰儿却再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季光年挣开她的手,就要往那边走,却是被兰儿给拦住了去路,她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那边是禁地,不能擅闯,清伶馆向来赏罚分明,你可别害我。” 听此,季光年只得作罢,兰儿忙带着她往回走。 第二天一大早,季光年正吃着晨膳,听得两身敲门声,便看到康儿领了一男子进来。 “小哥哥,这位是立冬哥哥,未来几日,将会由他为你授业。对了,崔妈妈说,午饭时分会来见你!那我先走了?” 虽是询问,康儿却是微笑着快速退了出去,双手轻带着关了门。 季光年看着那名唤立冬的男子,美姿仪,白至面,倒是风姿特秀得紧。 与此同时,那男子也在打量着她。只是那眼神,莫不是被她惊艳到了? 季光年干咳了一声,立冬这才微微收敛了些,不过却仍是眸中带笑,含了一抹兴趣地看着她。 季光年低头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吃起早餐。 许是不甘被季光年无视,那站立着的立冬看着坐于桌前的季光年,竟是念起词句来:“刀削眉,腰似柳。男儿英气,闻且既醉,最是怜炯炯横波。” 什么鬼,可不可以不要打扰她吃早餐。季光年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立冬不再说话,端了张椅子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她突然觉得没了胃口,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将余下的燕窝粥快速扒入口中急急咽下,喝了口茶水,这才道:“你要教我什么?” 立冬轻笑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 可不可以给她个mp3,再来副耳机,好无聊啊,他到底在说什么?这洗脑洗得她头痛欲裂啊!季光年一手撑着个脑袋,一副没耳听的样子。 立冬却仍是说得津津有味。 季光年叹了口气,放于桌上的右手食指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在心中哼唱着许嵩的那首<惊鸿一面>以试图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立冬也看出了季光年的心不在焉,开口道:“这些学问,崔妈妈可是要考的,你不好好学,崔妈妈那里可过不了关。” “过不了就过不了。”真以为她会在这里待一辈子不成? “不是诓你,过不了可是会有大麻烦的。”立冬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这暴脾气,以色示人?毫无尊严的迎合客人?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破规矩?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雷点,恕难从命。你一定会问雷点是什么意思,就是被雷给劈中的意思,自己好好意会吧,实在意会不了的话,哪天有雷雨,你可以竖着根铁线,在雨中自行感受一番。” 经季光年这么一解释,立冬终于知道了雷点是什么意思。 立冬仍是担心道:“你多少记着些,不然崔妈妈那儿我没法交代!” “你很怕崔妈妈?”季光年问道。 “崔妈妈是清伶馆的掌事,清伶馆的大小事务都靠着她做主,崔妈妈向来赏罚分明,对她自然是既畏且敬的。作为过来人的提醒,你千万别得罪她。” “你说你的,我尽量配合咯!” 立冬点了点头,继续着他后面要说的内容。 等到立冬终于讲完那雷得她外焦里嫩的长篇大论。 季光年才停下手中的节拍,抬头看向立冬:“想给我洗脑,进而通过心灵控制得到我的信任?我可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思想极度自由化的青年人,对于这种卑劣的利用信任可是完全不感冒,也不敢苟同的。” 她这话,立冬每个字都认得,但是把这些字组合成一段话,他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一脸疑惑地望着季光年,试图请教一番,季光年只是说道:“你只需知道最后那句不敢苟同,就行。”随后,便迫不及待地下逐客令,将他赶了出去。 被隔于门外的立冬也不再纠结,只是脑中浮现着季光年的俊美容貌,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跨步离了开。 第七十三章 清伶馆三 刚送走立冬,季光年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翠袖蝉鬟,淡妆扑就,琼花钿成,丹唇外朗,浩齿内鲜。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感叹道,果然,这底子好无论男装女装都能胜任,用以妆容修饰,那本该属于男子的硬朗轮廓,硬是淡化了几分,不仔细看也算雄雌无辨了。 她用披帛做成围脖,这才轻挥广袖,眸中含笑,出了厢房。 衣带琼佩,步摇作响,碎步风拂。有些个眼尖的见着季光年一路走来,便压低声音,两相议论。 “馆中又来新人了吗?” “只听闻来了个男子,未曾听说有姑娘家啊!” “……” 这对话若是季光年听到,定会感到奇怪,只可惜,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几位青衣守护上,哪还会留意其他。 当她再次来到清伶馆门处,也不看那几个青衣守护,眸中的高不可攀自是让人觉着,其身份的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迈出大门的她,正以为能顺利脱逃,怎料行不过两步,一只手突然拦在了她面前。 季光年瞥着那手的主人,那人除了眸光中带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周身更是散发出一种冷若寒冰的气质,那冰冷的气质仿若与生俱来,是如此的特别而又不可替代。 冷面守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季光年,微微皱着眉。 季光年心下一顿,这是被发现了吗? 那人没有动作,季光年只得模仿着女音开口:“你拦我做甚?” 冷面守护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左手,欲要抚上她的右脸颊。 季光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仍是站立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对视了一瞬,那人才将手拿开,语气不带任何温度,“你…不能走。” “莫名其妙,凭什么!” 此话一出,昨天拦住她的那名守护也反应了过来,走到她面前,“这位姑娘,可有玉牌在身?” “玉牌?”季光年一脸莫名地望着他。 男子被她盯着,只觉心跳加速,两颊发烫,忙低下头,并将怀中玉牌取出,递于她面前:“就是这个,它是清伶馆的通行玉牌,有了它方能放行。”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并非清伶馆的人啊。” “这……姑娘该是新来的吧?你耳上的翠玉环为清伶馆的标志,清伶馆的人耳上皆有。” 翠玉环?季光年抚上双耳,在右耳上软骨的位置摸到了一质地坚硬的圈状什物。想来就是那男子说的翠玉圈了! 该死,这东西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她皱着个眉,举起的双手欲要将那环圈取下,那一旁的冷面守护突然开口了:“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翠玉环一旦戴上,除了玉鸾公子和崔妈妈,其余人别想取下,就算出了这清伶馆,你也逃不掉的。” 取不下吗?不对,什么鬼?眼要不要那么尖!他怎么就看出自己并非女子了?季光年瞪眼盯着他,一旁那询问她玉牌的守护已是一脸不解,“明明是姑娘家,你怎的唤人公子?” 她想听那冷面守护究竟如何回答,谁知他却并未理会,而是向她靠近,“公子越槛了!” 那语气笃定,眼神亦是没有半分犹豫。 “你…” 因着冷面守护的步步紧逼而重新退回门槛内的她,心中憋着的那股气,终是随着她的无可奈何而吐了出来:“你是魔鬼吗?” 她虽是无可奈何,却仍是耿耿于怀的,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子,完全不存在扮女子一说,她现在的容貌不美吗?言行举止,举手投足,到底哪里像男子了。他那句公子,实在是,实在是伤她自尊! 她当下吐出原声,“小爷我不美吗?” “美!” “我不像女人?” “像!”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季光年等着他回答,冷面守护顿了几秒突然看向了她身后,而前一秒还震惊着季光年竟然是男儿身的其余三名守护亦是如此。 季光年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后看去,一名手握罗扇的女子?男子?亦或是人妖!正轻扇着罗扇,向他们走来。 脸上妆面是浓妆艳抹,身上的步摇璎珞及玉佩是叮铃作响,再看他头上插着的各类簪子,不下十根。身上穿的亦是大袖衫华服。 底子倒是极好,却生生被这妆容和扮相给毁了。 那人见着大家都在看她,反倒摆弄起指间戒指,而她十指间戴着的琳琅戒指,足已亮瞎季光年的眼睛。 有钱,也不带这样的吧!配合着这脸上妆容,实在是辣眼睛啊!这人该不会就是崔妈妈吧! 那人已经来到季光年面前,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 “崔妈妈。”只当头那名青衣守护与那人打了招呼,其他人均是瞟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该干嘛就干嘛。 这关系很微妙啊!这么看来,青衣守护反倒像一个独立开的机构,不受这崔妈妈管教的样子啊。 季光年正想着,便看到一女子凑了上前,在崔妈妈耳边低语了一阵。崔妈妈闻后,反倒笑出了声,目光直射地看向她。 “啧啧,这俏模样当真是雄雌莫辨,连我们的青衣守护都动了恻隐之心,我若是不来,我们清伶馆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你知不知道用男音说出这种话很欠揍。“得不偿失,怎么会?这清伶馆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自然不缺我一个,我是被那老头设计无意识的状态下才来的清伶馆。自是做不得数的。” “这你说了可不算。毕竟我们清伶馆可是付了钱的。” “你给了他多少钱?” “这可不能跟你说,你也别白费心机,看到门前的那尊貔貅石像了吗?清伶馆向来只进不出,进了这扇门,便只能是清伶馆的人!纵使你家财万贯,也没有赎人的理。” 季光年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走她是一定要走的,但现下也还没到硬碰的时候。 “康儿和立冬何在?”崔妈妈问道。 “康儿去厨房了,立冬好像在自己房间。”有人回道。 “让他二人去摧花堂见我!” 他说完,那答话之人一刻也不敢耽搁,便跑了去。 “霞珠,带他去摧花堂等着!” 那个他自然是季光年。 从人群中走出的霞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拽了季光年向所谓的摧花阁走去。 “各位都散了吧,此乃清伶馆的内事,让诸位见笑了!”崔妈妈说完,那些看热闹的均该干嘛就干嘛,清伶馆又热闹了起来。 崔妈妈嘴角勾了一抹笑,来到冷面守护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看不出来啊,念守护竟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事,我会如实禀报玉鸾公子的!” 第七十四章 清伶馆四 霞珠带着季光年走远后,见着身旁再无他人,这才说道,“再给你提个醒,清伶馆不缺人,而且重来都是先礼后兵的,每年从这儿出走的人不计其数,刚刚崔妈妈也说了,清伶馆向来只进不出,你该是明白这出走究竟何意了吧!” “出走之人难道…”季光年惊诧地看着她。 霞珠迅速以指封唇,“就此打住,不要问!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你也别说出去,以免牵连无辜。”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摧花堂,只见得摧花堂放了各种刑具,刀、锯、钻、凿、鞭、杖、梏、钺……种类齐全得让季光年膛目结舌,这真不愧为名副其实的摧花堂。 季光年翻看着这些刑具,随口说道,“那个崔妈妈好奇怪,不男不女的。看着明明是个男人,却偏要做女人打扮,而且那扮相实在是辣眼睛,还有为什么让我在此处等他,这地方瘆得慌啊。” 霞珠边听着此言,边急急向门外看去,见着无人才放心道,“崔妈妈就是崔妈妈,你只需知道他是崔妈妈,万不可探究他的性别。还有,这话以后就别说了。” 季光年看了看房梁,“我只想离开!” “若是真想离开,你定当记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久前有个姐妹为了离开,曾自切耳朵。” “后来呢?”季光年问道。 霞珠神色凝重,“被守护带走了!” “可知带到了哪里?”季光年又问道。 “嘘!”霞珠突然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而后迅速走到一椅子前坐下。 不久,虚掩着的门被一双手打开,最先进来的是康儿,随后才是立冬,他二人看着季光年和霞珠在此,虽是有一瞬的疑惑,却并没有开口。 二人均是无言地站立着,仿佛犯了错且无助的孩子。 季光年看着他们那略显惨白的脸色,心下略微有些没底,那崔妈妈为何要带他们来摧花堂,该不会是动真格来了吧。 不一会儿,崔妈妈便走了进来,他看着堂中四人,嗤笑了声,开口道:“一个个的苦着个脸干嘛,妈妈最讨厌愁眉苦脸之人。” “妈妈我错了,你绕了康儿这一次吧!”康儿最先开口。 “哦,错在哪里了?”崔妈妈仍笑道。 “这…”他在厨房替小哥哥准备着膳食,然后就被叫到这来了,实在不知他错在哪里啊!只知道,来这摧花堂的都是犯了事的。 “无暇你来说。”崔妈妈朝季光年看来过来,季光年有些莫名其妙 无暇,谁是无暇?这里有第五个人吗?她看了看霞珠。 霞珠却是瞪了她一眼,“崔妈妈问你话呢!你还杵在那里干嘛?木头吗?” “我?我不是无暇啊。” 她这话一开口,康儿和立冬均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显然,现在才认出她是谁。 “从今天起,你就是无暇了。不能和我讨价还价,在清伶馆,崔妈妈的命令就是金科玉律,就是圣旨。” 切,丑人多作怪,当自己是谁!季光年低着个头,在心里嘀咕。 崔妈妈等了一阵,见着季光年并未回答他的话,不悦道:“立冬没教你学过规矩?” “是,崔妈妈。”学你妹的规矩! “与人说话的时候得看着别人的眼睛。”崔妈妈盯着她,“你现在得看着我的眼睛回话,重来!” 我…“是,崔妈妈!”四目相对,季光年看着他的眼睛,好想揍他啊! “你来说一说康儿错在哪儿了。” “这…”她怎么知道,不过依这架势,她还是得说,“康儿错就错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崔妈妈欣慰地点了点头,便听见季光年继续道,“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就瞎揽事。不是自己的锅可不能背。” “无暇很是幽默啊!你就不怕崔妈妈爱上你吗?” 呵呵!这绝对是一个恐怖故事!但面上,季光年仍是口不对心地回答道:“那绝对是我的荣幸啊!” 崔妈妈撇了她一眼,“有那贫嘴的功夫倒不如学学规矩,霞珠,无暇就交给你了,至于康儿,好好跟你霞珠姐姐学吧。 “崔妈妈,我能照顾好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康儿连忙跪在了地上。 “好了,康儿你到底是稚嫩了些。” “崔妈妈不要啊,这是玉鸾公子交代给我的任务,我……” “崔妈妈的话难道不管用吗?” “那我可以继续待在清伶馆吗?” “清伶馆是你的家,你还是个孩子,不待在清伶馆还能去哪?不过立冬可就不一样了,清伶馆最不缺人,你要是规矩都教不好要你何用?长点心吧!” 立冬诚惶诚恐,“立冬办事不利,谢崔妈妈手下留情,这个月月利立冬充公。” 崔妈妈也不理他,而是从新看向了季光年,“我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扮女子扮得这般毫无违和感的,这小脸俏得,进了清伶馆,就是清伶馆的人,你也别想着走了,好好学规矩,说不准啊能成为我们清伶馆的招牌。” 你就是清伶馆最好的招牌!她的强迫症,好想将他那辣眼睛的装扮给纠正过来啊。不过她目前也只敢那么一想,还是按耐住自己那颗燥动的心吧! 季光年一直低着个头,崔妈妈嘱托了霞珠几句,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季光年一眼便走出了摧花堂。 因着这一插曲,立冬貌似对她更上心了,而且根本就是时刻都在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这实在是让她受不了,而霞珠却觉得正常无比,她只是说道:“这都受不了?让你更加受不了的还在后头呢!”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很快,季光年便知道她那个‘更加受不了’指的是什么。 这日,立冬抱了几本厚厚的书,前来寻她。说是让她没事好好研习。她不甚在意,只让他将书籍放于桌上便可。然而,立冬放下书后并没有走,而是拿了几本书来到季光年面前,脸色微红地说道:“今日我们学的内容有些特别,需要言传身教,无暇万不能像往日那般。这回需得认认真真地学。” “什么内容啊?这般严肃。”季光年一时好奇。 立冬将那几本书呈于她眼前,季光年瞄了一眼,当下了然,“这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放那吧!” 她本以为自己说得够明显,哪知道那厮完全听不懂人话。“这可不行,清伶馆的精华皆在此,平日里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你需得听我的。”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无暇莫怕,我知你以往定是不曾接触,得立冬哥哥亲传,相信你很快就会喜欢的,我们先从文字开始。”说着,立冬便从那些书籍中拿出一本,念了起来。 不堪入耳的言语,强制性地听入季光年耳中,季光年实在是受不了,只得叫停,立冬疑惑地看着她:“可是有不懂之处?” “脖子以下不能描述。” “这是为何?” 第七十五章 清伶馆五 “我还是个孩子,你良心不会痛吗?”季光年睨了他一眼。 “那无暇今年多大了?”立冬笑问道。 季光年不再意地回答:“反正未及弱冠。” 听此,立冬反笑道:“无暇说笑了,就算是寻常人家,十六七的年纪也能娶妻了。无暇想来是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不若……” 不等立冬说完,季光年已是一拳过去。 “废话好多啊你,我不想听你说话。” 被揍了一拳的立冬,不得不捂着他那只被打的眼睛,龇牙道,“你怎的动不动就打人?” 然后,季光年开始义正言辞地教训起他来,“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更何况低俗暧昧,敏感词汇,都说了不能描述了,你居然还敢想其他的,不打你打谁?我们要倡导精神文明建设,传播正能量,懂不懂?” 说着,季光年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就走出了房间。 留在房间里的立冬也不敢去追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转角处。 那天从窗户上跳下,季光年就知道这清伶馆的后院设了一道屏障,想从此出去,必需费番功夫,不过这还是次要,主要是右耳上的翠玉环有追踪功能,这么看来,就算她逃出去也有后顾之忧,这也是她决定静观其变的原因。 趁着眼下后院无人,她不声不响地就溜到了那所谓的禁地区。 幽幽琴音自不远处的琉璃瓦亭传来,她驻足凝听了片刻,那琴声竟似突的染了几分魔音,召唤着她往前走去。 泥丸宫中有股抗性令得她保持着自己的意志,那琴音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她。 当然,她也深知亭中之人并不简单!还是不要撞面的好,于是转了身就要离去。 只是,她走没几步,琉璃瓦亭竟是飞出两枚玉勾,那玉勾勾住她的脚腕,就向着亭内拖去。 琴声停止。 她还未从地上爬起,那人已是开口:“何人鬼鬼祟祟?” 说谁呢说谁呢?谁鬼鬼祟祟了!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看着那人从容道:“不好意思,可是惊到玉鸾公子了?弦月宫,季光年。” “你认得我?”那人眼睛微眯,打量起季光年。 “本来是不认得的,但见了这双勾玉也不难猜。”季光年怕他误会,继续解释:“玉鸾公子的名讳中有个玉,这双勾玉也有玉,此处又是公子的地盘,是以就联想到了。” 玉鸾公子轻笑了声,“弦月宫少宫主似乎与传闻中不太相符啊!” “传闻,自是比不得眼见。” “招待不周,季公子请坐。” 季光年微微一笑,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在下久闻玉鸾公子大名,没想到竟是在这般境况下相见,玉鸾公子若是看得起在下,不如交个朋友?” “季公子客气了,公子作为弦月宫少宫主,该是玉鸾高攀才是。” 这话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要不是耳聋眼瞎,明眼人都能看出,再客套下去季光年自己都要吐了,她忙转入了正题:“实不相瞒,这次被那老头钻了空子,实是我一时大意,光年此番能得玉鸾公子相救,也算是缘分。不知那老头花了多少钱卖的我,等我回到弦月宫定当厚礼相待。” 玉鸾公子但笑,久久不语,季光年暗思,这究竟怎么个意思?是不将弦月宫放在眼里,还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过,依她看来,两者皆有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面不改色,亦是赔笑,“我听闻,玉鸾公子喜收集天下奇珍玉石,说来也巧,我无意中得了块墨玉很是奇特,改天不若请玉鸾公子鉴别一二?” 季光年深知,这玉鸾公子向来孤高,黄金白璧,奇珍异宝,自是瞧不上的,而且这等清高之人通常有个通病,就是讨厌趋炎附势,旁人若是送以这等庸俗之物,必会列入他的黑名单中。 果不其然,听得季光年言论,玉鸾公子那放在琴弦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她,笑意不达眼底,“少宫主这是想贿赂我?” 呵呵,你不是不理我的吗?报仇的机会来了。 “玉鸾公子说笑了,我何曾说了要贿赂你,光年是个俗人,奇珍异宝,玉鸾公子向来不缺,但我缺啊!我不过是觉得那玉特殊,玉的玉芯处竟是注有些许金丝而感到奇怪,玉鸾公子见多识广,想请公子帮忙鉴别一二,又哪里是想贿赂玉鸾公子。” 季光年边说边注意观察着玉鸾公子的表情,果然,在他听到玉芯处注有金丝,神色明显变了变。 “注有金丝的玉可不多见,有钱也难买心头爱,若我喜欢,少宫主说不准还真的能贿赂我。” “呵呵,玉鸾公子真幽默。” “清伶馆有清伶馆的规定,向来只进不出,本馆主也不好因着各人私情而对少宫主破例,不过,我有心想留少宫主任清伶馆的名义客卿,不知清伶馆有没有这个荣幸?” “名义客卿?” “通俗来讲就是,少宫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随时入我清伶馆,亦不会受馆内约束。” “白吃白住还白拿?不受任何约束?” “正解。” 天上会掉馅饼?她可不信!这名义客卿看似她占了便宜,实际上也是在拖她下水,想让她与清伶馆沾上边。 只是,作为百无一用的弦月宫少宫主,还随时有着被废的风险,她倒不知道对方看中了她哪一点。 她深知弦月宫少宫主之位她就算再不济,也能够随时脱身,这清伶馆嘛,对方会做亏本的买卖?怕只怕他还打了其他主意在里面。 想要她受制于清伶馆,下辈子吧! 不过她又是转念一想,开口道:“不知还有何好处?” “吃喝玩乐,确实有些辱没少宫主,不知少宫主想要何好处?” “算了,不说了,我若真的提了,这名义客卿怕是不能反悔!不过,我倒是好奇,抓我的老头到底何来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算计我,千万别人我抓到他!” 季光年这话,明显摆着,想要我做这清伶馆的名义客卿,得先意思意思不是,不过这意思意思完,做不做就是我的事了,话里的暗示确实混了些。 而她说这话的本意,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识抬举的形象更深入人心些,让对方知道,自己即便入了清伶馆也是不安分的主,她也没想过玉鸾公子会回答,遂很快就抛出另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这翠玉环还请公子为我解了!光年不胜感激。” “等少宫主考虑清楚,本馆主自会替你取下。” 若是她不知道这翠玉环有追踪功能,只怕还真是信了他的鬼话。她敢肯定,若真的答应了他他又会说,既是清伶馆的名义客卿,也算是清伶馆之人,这象征着清伶馆的标记,自是要跟着她的。 第七十六章 清伶馆六 她与玉鸾公子又聊了几句,才起身离去。 走没几步,玉鸾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老头的真实身份,却是出乎意料。” 季光年顿足,不解地望着他。 玉鸾公子拨弄了几下琴弦,“南来北往,酒醉不忘。” 季光年诧然,“醉不忘?竟是他!” “十里之外,有一望凌山,望凌山的半山腰处有一酒肆。” 玉鸾公子说完,继续拨弄起琴弦来。 琴音舒舒缓缓,季光年愣了几秒,之后向着馆内走去。 见着季光年走远,玉鸾又忆起当时询问那孩子为什么要护他? 『他眉宇间有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么? 却是没看出来,表里不一,小聪明倒是一箩筐。 琴音突带了几分急转,随后利落而停。一黑影嗖的飞出,行礼而立:“阁主。” “怎样。” “据云渺宗传回的消息,弦月宫少宫主确实为无月与无尘尊者的徒弟,其在师门排行第九。” “何时拜的师?” “大概一年前。” “那事有进展吗?” “属下无能。”黑衣男子单膝跪下。 “下去吧!嘱咐他们各方面盯紧些。” “是。” 季光年离远后,终是深吐了一口气,和高手过招,她心甚累啊! 她若没记错,这玉鸾公子可还有一个身份,揽尘阁阁主。 揽尘阁以收集各类情报为己任,凡是揽尘阁知道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或者愿意付出对等的代价,揽尘阁自会为你服务。 而且雇主所要调查的情报,揽尘阁会给予一个风险评估,若实是无从查起,他会直接劝退,也不存在坑你一说,也算得上是业界良心。 记得在原着中,陆风和要查母亲下落第一个找的就是揽尘阁,当时,因着陆风和的执拗,揽尘阁是接了这差事的,只是陈年旧事,自是有难度。 陆风和母亲掉崖,是否生还已是无从取证,唯一的办法就是满世界找人,只是最终答案嘛,也是可想而知,并未有什么发现。 不过她倒是记得,当时有着双重身份的揽尘阁阁主,一直在寻找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后来陌星离让陆风和保管的黑色鸢尾雕花玉。 再后来,揽尘阁阁主无意中发现了此玉,便将玉佩的来历告与了陆风和,陆风和正是因此踏上魔域之路,最终一去不返的。 只是,她刚刚明明有透露那玉佩的特征,玉鸾公子却是没有追问,作为清伶馆馆主和揽尘阁阁主的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不知不觉,季光年就走到了门岗附近,尚处于沉思状态的她,下意识地抬了抬头,看向大门处,她愣了几秒,突然发现在那些守护中,已经没有了那冷面守护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人。 她当下觉得奇怪,上前询问了番,谁曾想那几个守护居然给她摆脸色。她强忍着要揍他们的冲动,本着文明、和谐、友善的原则,才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之后瞪了他们一眼,这才回了房。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季光年睡得很好,没有人敲门,没有人打扰她,她是睡到自然醒才起的床。 开门的时候,霞珠正坐在端来的一把椅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门窗发呆。 霞珠见着她开门,便将手中瓜子放回了锦袋中,才端起脚边的那盆水朝房内走去。 季光年洗漱完毕,才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霞珠:“你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啊!” “你今天心情甚好啊!”霞珠亦说道。 “睡得好,心情就好!”季光年想起没见着立冬,“对了,立冬呢?今天不要学习了吗?” “突然这么积极了?你若想见他,我这就把他给你叫过来。”说着,霞珠竟真的转了身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 霞珠果真站住了脚步看向季光年。 “事情反常必为妖,我只是觉得奇怪,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啊!”季光年提出来心里的困惑。 “别困惑,从今天开始,你就不需要学习那些馆规礼仪了,你也不需再受这馆中约束。”霞珠说道。 这转变会不会和玉鸾公子有关?季光年沉思者,又听得霞珠说道:“你的礼遇,清伶馆的名义客卿。” 果然!只是,她明明没有答应啊,玉鸾公子也说了会让她考虑清楚,现下为什么胡乱给她扣上这个标签!!! “我没答应啊!这玉鸾公子到底什么意思?还有这该死的玉环真的取不下吗?” “取不下,就随它吧,最起码,你还是自由的,想离开清伶馆,也没人会拦你。” 所以,她想在真的可以离开了吗?她正想着,又听霞珠说道。 “这馆中之人,大部分都笼罩在清伶馆营造的糖衣炮弹,完美假象之下,活如行尸走肉而不自知,我想我再也无法待在这荒诞的萎靡之地了。” “你该不会想……” “这么久都过来了,我怎么会做傻事呢。” “那你……”季光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活得真实一些。做个真实的我。” 活得真实一些么?活得真实一些会很苦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竟是愚是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就拿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想让自己变得无所畏惧,能做个真实的自己呢。 季光年要劝阻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走到窗扉处,将窗户打开,灿烂的眼光斜射进来,她将阳光捧在掌心,而后看向霞珠,“你知道阳光是什么颜色的吗?” 霞珠疑惑道:“不是白色的吗?” “肉眼状态下看到的阳光确实。你等我一下。”说着季光年便朝外走来去。 不一会儿,季光年就拿来了一块三棱柱形的冰块。她将冰块放于窗边的阳光下,再次对霞珠说道:“你现在再来看一下阳光是什么颜色的。” 霞珠走进一看,只见无色的阳光投过冰块竟是折射出了七种不一样的颜色。“光是七色的?” “光是白色的,但是它能分解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色光。正是因为光有七色,才能合成我们肉眼所见的白光。我们就好比这不同颜色的光,或许看不见,还很渺小,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霞珠将冰块拿起,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滑剔透的冰块隐隐有着要融化的迹象,她想,自己要是能活下去,会永远记得这个明媚的上午,窗边的阳光下,一个叫无暇的男子试图将一抹明光烙印于自己心间吧。 第七十七章 醉不忘 若将望凌山拟人化,他绝对算得上一个年过五询的中年男子,由远看去,孤山凌立,枝桠弯曲的野生杂木,合着苍凉入眼的黄土坚石,如此突兀地映于世人眼中。 一大早就离了清伶馆的季光年,绕着曲折的山路,花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爬到山腰处。 半山腰,有酒肆,其名亦为酒肆。 酒肆里,一半大的小子正趴睡于柜台上,一手时不时地驱赶着惹人烦的蚊子。 背着大袋包袱赶来的季光年,五指敲了敲柜台,那小子才懒洋洋地起身。在看得将他叫起的是一容貌顶好的小哥哥,他似是要将自己叫醒般连忙揉了揉眼睛。当再次确认自己看到的,这才欣喜地引着季光年到桌前坐下。 “小哥哥要喝些什么水酒?我们这什么都有。” “真是什么都有?”季光年一脸狐疑。 那孩子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你就随便说一个,看我能不能给你拿出来。” “杏桃春。” “这……” “没有吧!” “还真有,不过被师父埋于地下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挖。” 不一会儿,男孩就将一酒坛子挖了来。又拿来酒杯,为季光年倒上。 “我师父平时抠门得很,他酿了很多的酒,可就是不舍得拿出来给人喝。”说着,又拿来了送酒的花生米。 “这花生米可是我自己种的哦!师父说,酒肆人家就该只卖酒,若是如旁人一般就落了俗套,可是我总觉得光喝酒太单一了。” “确实。对了怎么不见你师父?酒肆中可还有大人?”在这坐着也好一会儿了,只是除了这小孩,却没有见着任何人,季光年不免觉得疑惑。 “我就是大人呀!我今年十二岁了,师父说十岁往上都是大人!你要问我酒肆中其他人的话,就没有了,这里就只有我跟师父,只是师父十天半个月有时更甚一年几月才回来一趟。不过他最近在倾乐城晃悠,倒是回得勤。” “你一人待在这不害怕?” “还好吧,就是不太有客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师父怎么想的,偏要来这望凌山落脚。” 季光年把包袱打开,将在清伶馆打包的点心和鸡腿拿了出来。照呼着男孩坐下一起吃,男孩喜出望外,便真的坐了下来。 只是那摇晃的桌子实在是烦人得紧,男孩去得柜台,顺手拿了块布,叠好的布垫了摇晃的桌脚,这才坐下。 看着男孩吃得津津有味,季光年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望凌山一穷二白,酒肆除了酒也是一穷二白了。小哥哥你图什么啊!师父说了,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到没人的地方打劫不是傻子就是白痴,根本不足为惧。” 男孩说到不足为惧的时候,脸上的骄傲之色尤是明显,季光年暗想,她只喝了那老头一杯酒就躺了三天,这么看来,就算对方是高手,只要一杯倒,也是不足为惧啊。 季光年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那个,我说,你家的酒味道挺独特的。是不是因为将酒埋于地下的缘故啊?” “这只是其一,酒的成品,质量的优劣还跟制作工序和原料有关,将酒埋于地下,这样的酒更容易保存,也更香醇,放在酒窖中就要大打些折扣了。只是,这里是岩石山,想在土里埋酒,必须见缝插针……” 男孩小小年纪,说起酒来却是头头是道。桌上的吃食被一扫而光,季光年想要拿出银两付钱,再次将包袱打开,一个没注意,钱袋却是掉到了桌脚下,她蹲身欲将钱袋捡起,却是发现,之前男孩用来垫桌脚的布并不是布,而是一块曲卷的羊皮,羊皮上似乎还画了什么。 她一时好奇,将羊皮取了出来,羊皮被她轻轻摊开,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一张地图。 男孩见她对那羊皮感兴趣,说道:“那是慕掩国的地图,平时师父用来包匕首的,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小哥哥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男孩如此大方,季光年也不推脱,将羊皮卷地图接过,“谢谢了,这银钱不用找了。” 她说完,便起身欲要离去,不过她在离开前,问男孩借了一把锄头和铁锹,男孩只以为她是用来挖药的也没多问,很爽快地就借给了她。 季光年拿着出头和小铁锹,愉悦地向前走去,心里也不住地琢磨,`南来北往,酒醉不忘`,这醉不忘的酒可是千金难买,而且那老头怪得很,酿得一手好酒,不喜与人分享,偏偏还名声在外。江湖中要寻他买酒的不计其数,也难怪寻他不得,原是占山为王,平日里乔装混迹各地,专门坑人去了。 望凌山为岩石山质地,想在土里埋酒,必须见缝插针。而且,这埋酒的地方该也不会太远。 ………………………………………………… “元儿,你又偷懒。” “师父,你回来了。”趴在地上数着蚂蚁的元儿听得熟悉的声音传来,只抬头打了声招呼,便继续数蚂蚁去了。 不对啊,今天怎么不问我要吃的?不得其解的醉不忘,将买的烤鸭拿了出来。 “为师今日买的烤鸭,你有口福了!” “哦,先放着吧!我不饿。” 这明明是徒弟,怎么跟养了个大爷似的? “臭小子,有你这般跟师父说话的吗?这烤鸭,你别吃了!”说着,醉不望就跨步进了里屋。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元儿急忙爬起,跟了进去。 醉不望将烤鸭放在四方桌上,而后坐下,看着站于桌边的元儿,“老实交代,今天是不是来客人了!” “对啊!师父,你怎么知道,今天来了个小哥哥,长得很英俊呢!我还吃了他好多的东西!” “人家会那么好心?” “那当然了!” “你过来一点。” 这句话很危险,但元儿却不得不过去。 “师父。”元儿捂着耳朵向醉不忘靠了过去。 “把手拿开!”醉不忘板着个脸,元儿及不情愿地将双手拿了开。 “你是不是把我珍藏的酒挖给别人了。”醉不忘揪住了元儿的一只耳朵,气急败坏地问道。 “别呀,师父,疼。” “老实交代!”醉不忘将手放下,一脸审讯地看着元儿。 “那小哥哥付了很多钱的,我就挖了一坛杏桃春。”元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合着我前脚刚埋,你后脚就给挖出来了?”醉不忘边说边向酒肆边的棚子走去 元儿深觉不妙,跟了过去。 醉不忘找了一阵,却并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东西,见着做贼心虚的元儿跟待在一旁,撇了他一眼,“锄头和铁锹哪去了?” 元儿的声音几乎听不到,“我借给小哥哥了!” “大点声!” “我借给客人了!!” 醉不忘掉头就走。 “师父,你去哪儿?”元儿继续跟上。 “我去看看,你是否只挖了一坛杏桃春。” “其实还顺便挖了一坛葡萄酒了!”元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第七十八章 后果很严重 当来到埋酒点,醉不忘那满腔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如山洪般暴发了出来。 “是哪个小兔崽子,我跟他没完!!!” 身后的元儿看着眼前坑坑洼洼的山地,张开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 突然,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寻着笑声看去,远处的粗壮枝干上竟是坐了一人。那人将枝干修得贼平,身旁放着的,正是从土里挖出来的酒坛子。 “是你!!!”醉不忘气急败坏地向那树走了去,“你不是待在清伶馆的,怎的出来了?不对,你怎么找来这的。”自己明明做了伪装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就是那卖酒翁。 季光年笑容依旧,很是享受醉不忘此刻的情绪,“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喝了你的酒,我都没能好好答谢你,这自然说不过去呀!” 说着,季光年便拍了拍身旁的酒坛子,“怎样,今日借花献佛,有没有兴趣小酌几杯?” “哼,这岂止几杯,你速速将酒给我放回原位,我便不与你计较。否则…” “真小气,几坛子酒罢了。”说着季光年搀扶着酒坛子,就要起身。 叠高的酒坛颤颤巍巍,醉不忘急了,“你坐着别动…'''' “啊…”季光年动作微大,碰到的两坛子酒突的掉落。 眼看就要落于地上,好在醉不忘也反应及时,稳稳地抱住了坛子。 醉不忘悬着的心还未落地,听得季光年的声音再次传来,“坐着别动是吗?那我得先换个姿势。” 不意外,又一酒坛掉了下来。醉不忘手中的酒坛都未来得及放下,只好滚过去用胸口接住。 “果然好身手。接下来要增加难度了。” 只见得季光年抱起两坛酒。 醉不忘慌忙将酒放下,“你又要做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来北往…” 听闻这四字,醉不忘有一瞬的走神,他实是想不出,这小子是怎么发现自己身份的。 也就在他走神的一瞬,季光年手中的酒坛分别从两相反方向抛了出去。 听得两声清脆的酒坛碎裂声,醉不往咬牙切齿地捂了捂心口。 “你…”那可都是钱啊! “我都说了南来北往了。”季光年略微可惜地摇了摇头。 “你究竟要如何?” 又拿起了一坛酒,且将坛盖给揭了开的季光年,直接无视了醉不忘的话,深呼吸了一下,叹道,“好酒,是竹叶青啊!” 她用手沾了沾酒汁,“这年份该有五六年吧。” “不懂别瞎说,那是我珍藏了三十年的陈酿。” “这样啊,难怪比清伶馆的酒香。”季光年站起身, “他人之酒怎能与我酿制的相提并论。”醉不忘的语气带了十足的傲慢。 站起身的季光年笑道,“那我绝对要摔过瘾才行。” 说着,横腿一踢,那放于树干上的酒坛子一坛接一坛地往下掉。 醉不忘顾暇不及,也仅仅接住了三坛子,他愁眉苦脸,欲哭无泪地抱着怀中酒坐下,哭丧道:“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欺负老人家,实在是道德败坏,天理难容啊!我的酒啊!我的心啊!我的心好疼啊!” “当初你将我卖入清伶馆,可有想过道德败坏,天理难容?我这不过摔了你几坛子酒,还好意思倚老卖老,卖我的钱买你这几坛子的酒也是绰绰有余的了。这么算来,分明是你占了便宜才对。” “几坛子?分明是十几坛子。你摔的这些酒比你年岁还大,都是千金难买的。你们俩师兄弟果然都是恶魔。”醉不忘继续哭丧。 “恶魔?那你还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不记得跟你有什么仇怨。我之前没见过你吧。” 说到这,醉不忘就很来气,“哼,一年前寻将国的杏桃村,你可还记得与你师兄一行三人入了一家农院?” “对啊,和你坑我有什么关系。”季光年不明所以。 “和你是没什么关系,但和你师兄关系可大着呢!当时那位给你们开门的布衣老人就是我。” “然后呢?”季光年很感兴趣的样子。 醉不忘愤愤道:“我跟你师兄明明谈好了价钱,之前欺骗他的事情,也说好了一笔勾销的,谁曾想他玩失踪,不付我钱就算了,竟将埋在地下的酒坛都给我搬空了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终于知道原因的季光年热心肠地开口,“呐,我给你分析分析,你们谈好价钱并不假,但你也有说了你之前欺骗过他,首先你人品都不行,明明是你先欺骗的我师兄,他要不要原谅你还不是得看心情,不付钱也是为了让你长点心,以后不要再欺骗别人,你遇着我师兄那钱也算是交学费了不是。” “他把我藏于地下的酒都搬空这又作何讲?分明就是强盗。” “不就是几坛子酒吗?有什么大不了,再酿就是了,你又不缺那技术。”季光年不以为然。 听了这话,醉不忘气得要跳起来,“几坛子?那可是整整二十坛。五年前我特意到杏桃村酿制的,本想着这次将它们带回,谁曾想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二十坛拆开几组,还不是几坛子酒,再说,是我师兄搬空了你的酒,又不是我,你要报复也找错对象了吧!” “你当我不想?我若不是打不过他,何苦这般狼狈。” “你打不过他就来找我是吧!”季光年明白问题所在,“那你可曾想过打不打得过我。” “哼,你对我自然没有防范。我只要稍微伪装伪装,你就认不出来我是谁。我的三日梦黄粱想必你也知道它的威力了,只要一口,三天三夜后,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啊,三天三夜后,当我醒来,已是被你卖到了清伶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也无法从清伶馆出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对吧,老伯。不对,应该是`南来北往,酒醉不忘`,醉不忘。”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醉不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看似没什么江湖阅历的小子竟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将笛子还有木戒归还给我,我既往不咎。” 闻此,醉不忘冷笑道:“你以为我在你师兄那吃了亏,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季光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角上挑,“这么看来,你已经决定了,要知错不改啊!行吧,改天叫上我师兄一块,来这望凌山热闹热闹。” 对于季光年说的,醉不忘可丝毫不怀疑,双目瞪着她,“算你狠!倾乐城东与街的永安当铺,我拿到永安当铺当了。” 当了,居然给当了?看来又得花上一番功夫了。季光年心下不悦,但脸上仍是带笑,她从树上一跃而下,“早说啊,我不就不会这般暴殄天物了。瞧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坛美酒。” 第七十九章 青副宫 哼,这师兄弟二人都惯会气人。醉不忘插着个腰,一脸愤然地瞪着季光年。 “前面带路吧,你可得和我一同去。”说完,季光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带钱!” “哼,你爱去不去!反正这酒也被你摔得七七八八的了,算我倒霉。”醉不忘不情愿地哼哼道。 “啧啧,那就太可惜了。若是找不到我的青笛跟木戒,我就只能去挖酒卖钱从新买过了,对了,我的青笛可是无价的,貌似卖多少酒都买不到呢。” 醉不忘闻此,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季光年,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得她说道:“这羊皮地图倒是个好东西,上面的埋酒点,也够我挖一阵子的了。” 说完季光年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羊皮地图的事? 季光年懒得解释,仍抱着个酒坛子说道,“就字面意思咯。” 醉不忘突然向元儿看去,“元儿,我落在酒肆的地图呢?” 预感不妙的元儿,边说边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我,我送小哥哥了。” 醉不忘听后更是气得将一只鞋脱了下来,向树后走去,“混小子,你个败家子。” 元儿见势不妙,急忙跑了开。 “算你跑得快,下次再找你算账。” 醉不忘将鞋穿上,看向了树旁的季光年,“你赢了,带你去可以,不过找到后,你必须把地图还给我。” “等你找到再说吧!”季光年没所谓。 “还躲着干嘛?过来抱酒。”醉不忘提高了音量,自己先抱起了两坛,“败家!” 躲在山石后的元儿连忙跑了过来。 “酒肆等我!”地图上的埋酒点可是他的所有身价,醉不忘抱着两坛子的酒,欲哭无泪地朝酒肆走了去。 遇到这两师兄弟真倒霉,下次见着一定远远地躲开。 一个时辰后,永安当铺。 “什么?被客人买走了?我前脚刚当,后脚就被人给买走了?不是,一破笛子谁会要啊?”乔装后的醉不忘,边和当铺的掌柜理论,边时不时得敲击着柜台,他实是不愿意相信,明明很普通的一把笛子,怎么他刚当,就被人给买走了。 “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当初可是和你说得明明白白,若想赎回,期限只有三天,且还要交一定的保管小费,你自己说不要赎回的。这钱你都拿了,那物件我们自然有处理的资格。”这类事想必掌柜也是多见,对于醉不忘的质疑,也是有一答一。 醉不忘回头,讪讪地看向身后的季光年,“要不我替你买一支?” 季光年冷冷地看着他并未答话。 醉不忘:“三支?” 继续冷眼相待的某人。 醉不忘:“五支?” 冷眸中似有寒意闪过。 醉不忘:“十支总成吧!” 季光年:“成你个大头鬼啊!我木戒呢?” “对哦,木戒在这。”醉不忘将戒指拿出,心中暗暗庆幸,这木戒看上去就是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物件,他当时软磨硬泡了好久,这掌柜却是死活不肯收,如今也亏了他没收了。 季光年接过木戒,上前直接看向掌柜:“掌柜的,你可知是谁买了我的青笛?” 掌柜状似为难,“我们这拒绝透露客人信息。” “实不相瞒,那青笛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要不是被这老头算计了,也不会整出这事,我从小与我娘亲相依为命,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掌柜若是知道还希望告知。” “这…”掌柜的似在考虑。 “您就当是做好事了,我焚香告以娘亲,她也一定会感激你的。” 掌柜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季光年这么说,终是下定决心:“也罢,我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买下笛子的是位容貌清秀的男子,那男子头上冠以玉簪小冠,着的是一件布料上乘的银色窄袖祥云袍子。看起来却是气质优雅。哦,男子身边还跟了一位随从,听主仆两对话,说是要回临江酒楼。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季光年:“谢谢你啊,掌柜的。” 掌柜:“没事。” 走出永安当铺,季光年朝醉不忘深深地望了一眼,醉不忘自行意会:“不就是临江酒楼吗?我知道在哪,与清伶馆不过隔了一条街。” 说着,醉不忘便很自然地走到了前面。 当二人走到清伶馆的时候,季光年竟是打破一路以来的沉默,突然叫住了醉不忘,醉不忘虽是觉得奇怪,还是同她进了馆中。 季光年跟崔妈妈聊了一阵,醉不忘则是在馆中听起了小曲。结果呢就是,季光年与崔妈妈聊完走了出来,醉不忘都没曾发觉,仍在听着小曲。 这也正合了季光年的意,她给了崔妈妈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就出了清伶馆。 向临江酒楼走去的她,忍不住为自己的恶趣味打call,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让崔妈妈帮忙照顾照顾他,让他也体会一下清伶馆的馆规礼仪以及……不过在清伶馆若是没有一副好皮囊,想必杂役活是不可少的了。 一条街的距离并不远,季光年很快就来到了临江酒楼,在酒楼找人嘛,最快的方法就是询问店小二,正当季光年将零钱打赏给店小二,迎面就走来了一主一仆。 那主子面容虽是清秀又带了几分阴柔,身着一件白如雪的直裾长袍,乌黑的发上冠以玉簪小冠,如此看来,确实气质优雅。 店小二忙迎了上去,“青公子,那位小哥好像是来寻你的。” 季光年观那唤为青公子的男子,只觉有些面熟,当对方看过来,这才想起,这不正是在灵木峰域时站在白湘籽身边的那名男子。 白湘籽那人,向来心气高傲,能让她放在严重的,该是来头不小,又闻他姓青,世家大族中姓青的家族,季光年倒是想到了一族,那就是远在天山之处的青寒宫,青家。 在这些世家大族中,无论是原主本尊,还是她看小说时获得的信息,对于青寒宫青家,所知道的消息都是知之甚少的。 只知道青家从不与各世家大族联合,而是一个独立于各势利的存在。除了必要,甚少活跃于世族中,只是尽管如此,他的地位也不可撼动。 当任青寒宫宫主,为青溯离,由于身患重疾,需要静养,这宫主之位便暂由族弟青素问担任。 能暂带宫主之位多年,而令得族人心悦诚服,足可见有几分本事。 季光年想,这位该不会就是青素问了吧。 季光年思考间,青素问已是来到她身边:“季少主,我们又见面了!” “青副宫?” “正是素问。” 第八十章 渊源 临江酒楼,一雅间内。 季光年与青素问随意客气了几句便聊了开,“说来,这还是和青副宫第二次见面了,上次在灵木峰域由于情况特殊,未曾招呼,还望见谅才是。” “无妨,对了,少主想必是为它而来吧。”青素问从玉戒取出青笛。 季光年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青素问竟是知道她的来意,且开门见山就将青笛拿出。上次在灵木峰域她确定二人绝对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他怎么就知道这青笛就一定是自己的呢。 季光年接过青笛,“我确实因此而来,说来惭愧,途中被一老头算计,等我找到他才知,青笛被他当到了永安当铺。当铺掌柜只说客人好像要去临江当铺,这么多天了,我来此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是青副宫将青笛买了下来。不知青副宫买下此笛花了多少钱,等我回了弦月宫…” 还未等季光年说完,青素问已是开口:“青笛无价,纵是花再多金钱也买不来,既是让我遇上,就说明跟季少主有缘啊。更何况这青笛跟青家的渊源可大着呢!” “渊源?不知能否赐教。” “看来季少主不知啊。我若说这青笛本就出自青家,季少主可信?” 自原主有记忆以来,青笛就一直伴着他。也没听母亲提起青家的任何事情。而且这青家与季家这几年也不曾有来往。若真如青素问所说,这青笛又为什么在自己之手? 季光年狐疑地看着青素问。 青素问微笑了一下,才道:“这事,本不该我多嘴,哪日,若是见着我堂兄,还是由他告诉你吧。 青素问的堂兄?那不正是青寒宫宫主青溯离!世家大族中谁人不知,这青寒宫宫主青溯离自幼体弱,养在天山,根本就没人见过他,青素问明明知晓实情却是将青溯离推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敷衍。 现在自己的好奇心被激起,又偏不打算告诉她,这不是吊人胃口吗?不过看青素问对这青笛的态度,他既是说青笛无价,对于青寒宫,也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她看着握于手中的青笛,“若青副宫此话当真,青笛确实归青寒宫所有,我拿着只怕也不妥吧。实不相瞒,这笛子自幼伴着我,每每握于手中,就会有种安全感,只是别人的东西终归是别人的,纵是千般好万般好,握在自己手中心里也是不踏实,万一哪天我一不小心弄丢了,又有人找了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呀。就好比这次,好在是遇着青副宫,不然我也确实不知如何是好了。” 青素问听着季光年话里有话,笑着摇了摇头,“少宫主尽可放心,这青笛除了青寒宫的宫主无人有权向你讨要。不过你若实在是担心,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转动青笛的手一顿,季光年看向了青素问。 “我有个妹妹,早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能结青季两家之好,少主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青副宫真幽默,我要不是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差些就相信了。” “是因为坊间流传?亦或是季白两家的婚事?坊间流言自是不可信,至于白家,我想解除婚约就是这些天的事了吧!少宫主年少有为,又是云渺宗无月尊者的亲传弟子。配我妹妹自是有余,更何况也并非我妹妹嫁你,而是让你入赘青家。” 季光年本就是调侃,哪曾想青素问竟是这般认真,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一时间也叫她摸不着头脑。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季光年皱眉。 “本副宫从不开完笑,言诺是吧!” “主子所言及是。”身旁唤言诺的随从毕恭毕敬。 “我怎能因为自己的担忧而搭上副宫妹妹一生的幸福,若是那般,我想这青笛今日就可交于青副官之手了。”季光年作势将青笛递了过去。 青素问见此,面色当下一沉,“青笛收好,如此随意,你就不担心我说的是假的?还说这青笛自小伴你,有安全感莫不都是诓我的” 季光年见此反笑:“若是青副官说的是假话,又为何要说假话,真的为了青笛也不会双手奉于光年之手了。” 青素问反应过来:“你在试探我!又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都道关心则乱,看来这青笛于青寒宫确实重要。不知何时能见青宫主?” “若是有缘,他日自会相见。至于这青笛之事,于季少主而言也无甚要紧的,少主不知也实属正常。还是不要再问了。不过除了令堂知晓此事,想必季老宫主也是知道些的。” 季老宫主?在原主记忆里他都是很凶的存在,他要想说的事情也不会瞒着她这么久了,又何苦找虐。 青素问见季光年陷入沉思,当下转移话题:“不谈此时,我妹妹的事我是认真的,还希望星年君考虑一二。” 这称呼变得还真是快,刚刚还少主,少主的叫她,如今竟是自来熟地唤起了光年君。她真是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的青素问之眼。 不过这亲事怎么看怎么不纯粹,对方又不肯告知原因。只是,当下她还有一个问题相当好奇,于是问道:“早年与白鸦宫定亲之事尚且由不得我,青副宫怎的先来询问我的意见?” “只要光年君点头,季老宫主那里自不用超心,我们青寒宫来说。” “我怕是……” 还未等季光年说完,青素问已是接了话:“先不要拒绝我,你有的是时间考虑。再说你若真是不喜欢我妹妹,依旧可以找其他人嘛,虽是入赘,又不限制你自由。” 季光年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青副宫,你说的妹妹是亲妹妹吗?” “是啊,一母同胞的妹妹。怎么了?” “确定不是路边捡的。” 青素问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跟她有仇啊,随便替她找个夫君不说,还鼓励妹夫找其他人。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休要质疑我家主子,你若是入赘青寒宫还敢捏花惹草,定让你生不如死。”一旁的言诺竟是难得得插了一句。 季光年朝他看了一眼,这随从有个性! “言诺,又多嘴。谁让你吓季少主的。出了青离宫可真是越发没规矩了!”青素问语气淡淡瞟了言诺一眼。 言诺立即单膝跪下,“请主子责罚。” 虽是请罚,却是从容不迫,这也足可见平日里主仆两这一唱一和的事是没少做。 “青寒宫的人都这么有意思?”季光年忍不住问道。 第八十一章 邪气入体 “想知道?那就得光年君入我天山境域自行体会了。”青素问说笑间已是轻抬一手示意言诺起身。 天山为青寒宫所在,青寒宫隐于天山之中,更是甚少接待来客,青素问这话无疑是给她开了张通行证。主人家热情好客,自是不能相辞,季光年当下答道:“难得青副宫看得起光年,有机会一定去。” “恭候大驾!”青素问将桌上的茶碗拿起,刚喝得一口,三人皆听得楼下有吵杂的声音传来。 “言诺。” “是。” 言诺得令,立即下楼查看,青素问和季光年互看一眼,也下了楼。 此时的酒楼下,早已乱作一团,见得七八人发了疯似地乱攻击人。容不得青素问和季光年多想,立即加入其中。 打着打着,那些人反倒更凶残起来。猩红的眼睛如入了魔般,带着股邪气,不受控制地朝他们袭来。 “是邪气入体,找机会,直接打昏他们。”青素离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反剪住一人的手,一刀手就朝其后脖砍了下去。 那人刚被季光年撂倒,从门外就跑进一人。 素色的裙摆轻盈飘逸,纤细的腰肢灵活闪躲,那女子打斗间,自随身布袋掏出数枚银针,唰唰唰就是那么几下,闪躲,青葱玉指间的银针,唰唰唰又是那么几下,那些发狂的人也躺得差不多了。 季光年看得眼睛发直,下一刻已是来到女子身边:“宫姑娘,好身手。” 那女子正是宫青黛。 宫青黛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方道:“以后,不许随意对女生这般笑!” 宫青黛说完,便蹲下挨个检查起那些人的身体。 什么意思?我笑得有那么恐怖吗?为什么不许随意对女生这般笑?季光年不明所以,她朝着柱子边的青素问走了去,对着他也如刚刚那般笑了一下:“青副宫,你跟我说实话,我这么笑很恐怖吗?” “确实有些,你以后最好不要随便这般笑,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还有,把这个发型换一换。” 三七分随意编了个低辫用发带束起,简洁而舒适,虽说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自己舒适就好了呀,再说,星夜都说这发型适合她了。 季光年将玄光镜拿出,照了照自己的俊颜,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自己喜欢就好了管他呢! “体内有邪气残余,我已喂食雪圆丹,为保险起见,还是替他们运动祛邪吧。”检查完毕的宫青黛站起身子对季光年他们说道。 闻言,季光年赶忙将镜子收了起来,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三秒,而后与青素问与言诺一道替中邪之人运功祛邪。 不一会儿,见得一分队统一着蓝衫的门派弟子赶了来,打头的带头抱拳行了一礼,“武陵宗护卫队,乌客携本宗弟子前来。” 宫青黛:“这条街今日你们当值?” 乌客:“是!” 宫青黛:“来得有够慢!帮忙吧!” 随后看向季光年他们:“你们几个起来了,别抢了别人的活。” 有人接手自然求之不得咯。季光年拍了拍手掌站起身,青素问与言诺亦走了过来。 “青寒宫青素问,不知姑娘是…” “悬医谷,宫青黛。” 那两位初次见面,免不了客套几句,刚才宫青黛跟乌客的对话季光年自然听见了,她当下跟乌客自报家门,且问出自己的疑惑,“宗门弟子也要成立护卫队,在大街上值勤吗?” 乌客实言相告:“星年师弟可能不知,聚灵祈愿大会在即,未防止有人捣乱,各大宗门世家,近日成立了十人为一组的护卫队,进行为期一月的巡视戒严,免防发生意外。” “那云渺宗也来人了吗?” “由于我们是提前来的,并未遇见云渺宗弟子,但是名册上是有云渺宗的。” “这样。” 青素问与宫青黛客气完,也看向了乌客,青素问有些疑惑:“乌师弟,你身后这位小兄弟的脸可伤得不清,可是途中发生了什么”。 乌客一脸无奈,“与白鸦宫的巡卫闹了些矛盾。我们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耽搁的。” “噢,白鸦宫?发生了什么矛盾呀!”不知从哪拿了块西瓜的季光年听是白鸦宫,也来了兴趣。 乌客皱眉:“本是小事,没想到最后竟是闹得不可开交。” 他身后捂着半边脸的弟子愤愤然说道:“气死我了,真特么憋屈。白鸦宫那帮鸟人养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兄弟抓重点说啊!”季光年边吃着手上的西瓜,边说道。 一边替人祛除完邪气的武陵宗弟子已是纷纷起身,其中一人道:“我们之前,是白鸦宫的护卫当值,在与他们交接的时候,突然从天上掉下一坨鸟屎,还砸中了启师兄的脑门。 启师兄不过是骂了句‘他娘的甚鸟人,竟敢来消遣我’就被那些白鸦宫的弟子咬口不放,偏要说启师兄含沙射影地骂他们是鸟人。然后他们也不听解释,一窝蜂地就扑上来揍启师兄。” “噗呲…”吃完西瓜的季光年忍不住笑道:“谁不知道他们白鸦宫的标志就是白鸦,就不能避嫌着点,偏要骂甚的鸟人。” 被揍的弟子苦着个脸,“这真不赖我,我抬头看天上的鸟,它的确是排成人字形的,那我自然就骂鸟人了。” “要我说这事本就是他们无理取闹在先,还颠倒黑白。” “对啊,当着我们武陵宗弟子的面,揍我们的手足,以为我们武陵宗好欺负啊。” “绝对的故意找事。” 武陵宗的弟子纷纷表示自己的不满。 乌客:“也怪我大意,没有协调好双方的关系。耽误了巡逻的时间。” 季光年:“有的事情呢,不是协调就能处理好的,必须要双方意愿达成。” 乌客:“若是你遇着此事,该如何解决?” 季光年:“我不会遇着此事。” 乌客:“倘若。” 季光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或是带着队伍巡视就好了。” 乌客:“这……” 青素问:“他的意思是说,你太过优柔寡断,这为带领者的一大忌。” 宫青黛:“她不是带领者,自然不需考虑那么多。 季光年:“……”他们俩是天使吗?居然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诸位一席话,乌客受益匪浅。”乌客边思索边回答道。 “主子。”言诺的声音突然想起,且将手中之物递给了青素问,“下来之时,见得一可疑男子,可惜还是被他走掉了,这是在他身上拿到的。” 青素问将那皮制小袋打开,里面还剩得十余枚细小的黑色银针。 青素问微微运出一丝灵气,那黑色银针遇着灵气,立马化为一道黑烟,转眼消失不见。 “果然是邪魔之气!”眉头紧了紧的青素问抬眼看向众人。 季光年将皮制小袋里的一枚银针抽出,“这邪魔之气,早在一年前我也曾中过,银针入体即化,转而为邪气与体内灵气相冲,发作之快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当时,我的情况却是比他们还要严重,几乎九死一生。” 第八十二章 事关重大 青素问的眉头又紧拢了几分,“一年前?看来邪煞魔一年前就苏醒了。” 季光年:“邪煞魔? “你可听说过一个传说,传千年前,天边星雨离散,青鸟奉神谕而至,神谕中说,天书之石散落人间,世间怨邪之气恐难压制,这邪煞若成魔,人间将有浩劫。 只是浩劫之期却是不明。神谕中将聚灵祈愿之法流传人世,用于聚灵祈愿,测之以世间浩劫。五百年前的邪魔乱也正是因此测得。 而在这个传说之外,还有一说,传浩劫将至之期,会有神子现世,神子若受天命,将天书石聚齐,则能灭邪魔,以正道。反之,就有可能为邪魔所用,入以魔道。” “只是,邪魔乱的最后,那邪煞魔不是被鸣凰和黎宋消灭掉了吗?”季光年不解得问道。 青素问:“天命所归,时候未到,那邪煞魔被鸣凰、黎宋灭于封魔海,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是封魔海。” “封魔海可成魔亦能封魔!”宫青黛答道。 青素问接道:“没错,五百年的邪魔乱很有可能邪煞魔只是被封于封魔海中,并未真正将其消灭。” “若是邪煞魔的苏醒比预期提前,还有人为作梗的话,那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了。”乌客吃惊道。 季光年想到什么,“近来倾乐城经常发生这种事件吗?” 乌客:“至今为止,算上这次已是第三起了。” 季光年:“不止是邪煞魔,还有人要搞事啊!” “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先行将此事告于议要监。诸位,告辞。”青素问一脸凝重地抱了抱拳,随后带着言诺离开了酒楼。 季光年想了一会,还是好奇地开了口,“议要监是什么?” “各派别亦或世家大族选出的可代表本方的主事,所行成的监察部,若有议要相告,便会通知他们前往南召寺。这你竟是不知?”乌客有些疑惑地看着季光年。 季光年没所谓地回答,“很正常啊,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关心这种事。”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对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要替他们运功驱邪,邪气残留于体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宫青黛说完就拉着季光年往酒楼外走了去。 季光年看着宫青黛拉着她的手,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见宫青黛走得急,便开口问道:“宫姑娘,你走那么急做甚?你要带我去哪里?” 听见季光年的声音传来,宫青黛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转身看着她,只是,也仅仅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睫毛微颤,棕色的眼瞳及那黑色的瞳孔光芒涌动,不知为何,季光年就是能感觉到,此时的宫青黛虽是静默,心下却是如那波光碧水中激荡起的涟漪,久久而不能平静。 她的手仍是被宫青黛握住,手心冒出的汗意已经分不清是从谁人手中传出。 季光年下意识地朝两人的手看去,又抬眸看向眼前之人,“宫姑娘?” 这次,宫青黛终于放开了她的手,眼角带笑,“你好啊!我是宫青黛,终于找到你了!” 季光年一脸疑惑:“什么意思啊?你是悬医宫的大小姐?” 宫青黛点了点头。 ‘’巫族的圣女?‘’季光年接着问道。 宫青黛亦是点了点头。 季光年就更奇怪了,“你找我做什么?报恩吗?” “原来,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啊!我可是找了你一年多了!”宫青黛有些诧异。 但显然季光年比她还要诧异,“所以你为什么找我?” 宫青黛也不再拐弯抹角,“为了此去成殇啊!” “等等,你说什么?”季光年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但是那四字又是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她心里?连忙想要确认。 “此去成殇。或许该给你看这个。”说着,她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自里衣取了出来。 “你……”季光年喜极而泣,激动地抱住了宫青黛,“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再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那个,你先把我放开。”宫青黛有些不习惯。 季光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一时没忍住。” “话说,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啊,不该是女生才对吗?”宫青黛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季光年。 “对啊,我是女生啊,穿越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只名字相同,性别都给我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在我找到了你!” 不一会儿,她们就在一个路边摊点了壶茶水,坐了下来。 季光年边倒茶边说道:“他乡遇故知,从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季光年,穿越之前25岁,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你呢?” “宫青黛,穿越前30岁。是名外科医生。” “哇,医生。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医生。小时候总觉得,医院里的医生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很帅的样子。但是后来就不行了,自己老是丢三落四的,医生得为自己的病人负责,不是有一个梗吗?由于医生的丢三落四把手术刀落在了病人的肚子里。所以啊,我这样的性格还是不适合做医生。” “还好你没有选择这个职业,做什么都不要做医生。我的职业生涯止于医闹,而穿越,始于那部此去成殇的小说……” 从宫青黛口中得知,她接手的一心脏病人因家属送来太晚,导致错过最佳医治时间,最终抢救无效死亡,逝者家属却是把责任推给了她,在医院打闹了一场,她也算是工伤免费住了次院,躺在病床上觉得无聊就无意中点开了那个名为此去成殇的小说网站,那部小说好似有魔力般一直牵引着她读下去,三天后,她竟是突然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然后不意外的经历了与季光年一样的经历,遇见了清剡。 “原来你也是因为看了三天三夜的小说,才导致的穿越异世啊!”季光年感叹道。 “三天三夜?怎么可能?”宫青黛说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诧异道:“你该不会是因着那个‘’外出旅行免费游的活动’熬了三天三夜吧!” 季光年耸了耸肩,面部表情已经不言而喻。 宫青黛:“也太拼了,这毫无章法可言,一看就知道是糊弄人的事情啊。” 季光年:“反正已经穿越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宫青黛:“这么说来,这个故事你已经看完了,大概情节也知道。” 季光年:“看是看完了不过看得马马虎虎,只记得个大概事件。” 宫青黛:“我只看了一大半,结局还是那个叫清剡的神仙告诉我的。他只透露给我我们的最终任务是防止世界坍塌,而我的具体任务则是找到你,还有协助你。至于注意事项却是没有告诉我。” 听宫青黛这么说,季光年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而后好奇地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发现我,并且确认是我的?我好像没暴露吧!” “因为这个呀!”宫青黛将手中的琉璃坠举起。 第八十三章 双重身份 季光年接过,摇了一摇,小坠子立马大如菩荠,中间的碧青色晶石与那白色的小光珠也是重合在了一起。 她当下恍然大悟,又将自己的坠子取下,摇到了碧青色光珠处,碧青色光珠和白色晶石果真是重合在一起的。 “原来白色代表我,碧青色代表你。” 宫青黛却是发现自己的琉璃坠与季光年的有所不同。伸手接过季光年的坠子,研究了片刻方道:“你的竟是四种光珠,红色的光珠还微微有了些液体。” 季光年像是以往弄不清的问题现在通通迎刃而解,“如果不同色系光珠各代表一人,白色晶石代表我。碧青色是你,红色该是苗若。而紫色与黑色就应该是陌星离与陆风和。” 宫青黛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现实中所处距离的远近可以根据琉璃坠找到光珠所对应的人,这就相当于一个定位器。” 季光年:“至于液体,目前三人我都有接触,红色代表苗若,此位面的液体至我从灵木峰域出来后,却是多了一点点,会不会是因为我在灵木峰域中刷了她一波好感所致?这液体其实就是好感度的体现?” “如此看来,很有可能。”宫青黛肯定了季光年的猜测,接着说道,“我的琉璃坠只有一位面,至今为止却仍是没有变化,若只是提高你对我的好感度,我们来自同一世界,这简直轻而易举,不可能没有变化的,所以我猜测,这坠子该是你的好感度在他们中达到一定的提升,好感度才会增加。” “原来是这么回事!”季光年将宫青黛的琉璃坠递了过去,二人各自换了回。 安静了一会儿,宫青黛突然问道,“聚灵祈愿大会,你有把握能进吗?” “这次回弦月宫就是为了能入聚灵祈愿大会,作为一宫少宫主是有个名额的。” 宫青黛点了点头。 “对了,既是悬医谷的大小姐又是巫族的圣女,你怎么办到的?”季光年问道。 “原主的娘巫梦瑶是巫族上任圣女,二十多年前,巫梦瑶衍卦,算出天定之子降生,于是与巫王请辞,出世寻找神子,在途经蓝月村的时候,遇得一出水域作乱的碧水怪,斗法之余巫梦瑶身受重伤,被途经村落的悬医谷谷主宫越来所救,后来在悬医谷疗伤的巫梦瑶与宫越来日久生情,一次酒后乱性就有了原主。 随着巫梦瑶守宫砂的脱落,巫王也知晓了此时,其实,依着巫族的规矩,作为巫族圣女,是不可与外族通婚的,更何况天选圣女必须完璧才能卜出神子所在,最终,双方都做了妥协,原主十岁前可留于宫家,但十岁后必须回巫族,参选下任巫族圣女。 十岁后,原主果然回了巫族,只是由于原主是早产儿,先天命数自是羸弱,在悬医谷中因着宫越前医药的调理,以及为医者救死扶伤的仁慈善念之气,纵使先天不足也略可吊养一二。 回了巫族,原主本就只有一半巫族血统,虽是作为下任圣女培养,起居上自然比不得悬医谷中,再加上日日夜夜专习各类巫术的缘故,身体也就弱了下去,在巫族,原主也没什么朋友,巫族巫后,却是最为照顾她的人,小王子本是斯辰命格,可是在其十岁生辰时,却被巫后偷偷算出为王命斯辰,对了,你知道斯辰为何意吗?”宫青黛突然问道。 “书中所说,斯辰者同性之恋也,无论男女,皆为绝美容颜者,若有喜欢的同性,只要他们随便想象,那同性就会义无反顾,毫无常理地爱上他们,不过书中也说,这样的少男少女都很短命的。” “没错,在巫族中,被天命赋予了斯辰命理的人,要么用自己的先天术法让喜欢之人爱上自己,要么就只能孤独终老,不过所谓命理不由人,孤独终老可不是想就能的。 巫族小王子的命格又更为特殊,他是王命,王命者随着年纪的渐长,身旁的同性不需经由他所想,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他。在巫族,斯辰本就不受人待见,更不用说王者斯辰了,只要是爱慕王者的人,王者皆可从他们身上窃以寿命,续而为己用,是以在巫族,王者斯辰,又被定义为不详之人,但凡发现,是会被全族斩杀的。 巫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王子被发现是为王者斯辰命格,私下里偷偷替其改命。改名的最好年岁就是十岁生辰之时,这改的可是王命,尽管巫后作为一族之后,也得花掉一般的寿元,巫后愿意改,可是命理无常,还是失败了。 过完十岁生辰这王者斯辰命格就算是想瞒也蛮不下来,小王子意味着两个选择,一个是远离巫族,一个则是什么也不做,等待着巫王与族人的处置。只是身而为王者命格,纵是跑到无人烟之地,也不可破了这命格二字。 小王子当下选了第三条路,死路。打算自我了结。” 听到这,季光年就不淡定了,“自我了结?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居然有这种魄力!换我我可不敢!” 宫青黛接着说道:“原主一直受巫后照拂,又是医者仁心,自是于心不忍,便替小王子改了命,而且还改成功了!” “这么厉害,巫后都没改成功呢!” “我后来细想了一下,她之所以能改成功,该是因着圣女的命格,按理说圣女改命亦是授予的天命,是不会择损阳寿才对,只是,她身体本就不好,若是自身气运能力不足,而强行为之,这就不好说了。 二十五岁生辰那天,原主阳寿耗尽,我便是那时来的这世界。 这圣女甄选,说来也巧,就在她归去的那一瞬,祭司台坛上的那只小石龟竟是爬到我的寝室,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被认命为了圣女,我为寻你,想方设法地逃离巫族,然后我成功了,只是,这世界我亦是人生地不熟,悬医谷的宫大小姐,是个好身份,我便依附于悬医谷,再一边找你了。” “原来这双重身份竟是这么复杂。”季光年感叹之余又问道,“对了,差些忘了,你现在是圣女的身份,能算出神子所在吗?” 第八十四章 入弦月宫 宫青黛摇了摇头,“神子的身份被人施法隐藏起来了,除非神子遇险,或是自行解封,再么就是破了处子之身,不然根本没有办法。 上次遇你之时,魔门之所以要撸走我,我猜想正是为了此事,不过后来也可能是想通了其中缘由,就没继续找我的茬了。 我们看的原着,根本只是冰山一角啊!只是按着他们的爱恨情仇发展的。这之中,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提到。” 季光年接着说道:“没错,而且我之前问了那神仙,他说,我们所看的原着,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既然我们来此拯救世界是有效的,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在我们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着只能作为一个参考。凡事我们也还需小心对待。” 见着时间也差不多,季光年付了钱,正欲起身,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阿年,可算找到你了。” 一身特属于弦月宫的统一着装,这人季光年不陌生,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随身侍从阿南。 算来也有四年的时间不见了,瞧他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比跟在原主身边时混得好。 季光年淡笑:“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白鸦宫的人足足在弦月宫等了三天了,都没见你露面,就向揽尘阁买了消息,这才得知你已回倾乐城,现在,大家都满城的找你。”阿南说着就朝四周望了望,而后继续说道,“好在我先他们一步找到了你,你在何处落脚?我们快离开这。” 季光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 “为何?”阿南奇怪地问道。 “他们已经找来了,而且,你太累赘!” 这话什么意思? 阿南还来不及反应,一刀手已是朝他砍了下去。 季光年:“快走!” 宫青黛:“嗯。” 十多分钟后 倾乐城中某棵大树上 宫青黛:“话说我们为什么要跑到树上来。” 季光年:“你没听到刚刚那人说,满城都有人找我啊。” 宫青黛:“你也得照顾照顾我啊,我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和你一起来爬树,撇开二十一世纪的身份,好歹我也是巫族的圣女,悬医谷的大小姐。” 季光年:“这里不是比较有安全感嘛,站得高,看得远。不过他们为找我还真是铺张浪费,居然向揽尘阁买消息,你说,如果将买消息的钱给我,那不是更划算,我自己走到他们面前,还不需要满城满城的找。” 宫青黛:“前提也得先联系上你呀。” 季光年:“也对哦。” 宫青黛:“对了,刚刚那人谁啊!” 季光年:“从小就跟在原主身边的…侍从,不过原主拿他当朋友。” 宫青黛:“朋友啊!难怪叫你阿年。对了,你不是要入弦月宫的吗?为何还躲着他们。” “先捉个迷藏,不然,哪对得起揽尘阁卖出的消息…坏了…”季光年突然想起什么。 “怎么了?” 季光年摸了摸耳朵,皱眉看着宫青黛:“这个翠玉环是清伶馆的标记,有追踪功能,而清伶馆的馆主与揽尘阁的阁主,同为一人。” 宫青黛研究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取不出来。” “别管了。” “马上就要天黑了,你打算站在这喂一晚的蚊子?” “那还是回季家吧!有事琉璃坠找我,哦,还有传音。”说着季光年就将十余张传音符拿了出来。 …………………………………………………… 偷偷摸摸回了弦月宫的季光年可谓是睡了一晚的好觉,她伸着个懒腰从房间走出的时候,所遇之人均像见鬼似的看着她。 季光年没有理会,直接去了待客堂。 大堂里,一行人正围着桌子,吃着丰盛的早膳,且笑语不断的说着什么,可谓是宾主尽欢,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然而,这样的欢乐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季光年进得大堂的那一刻,整个待客堂就陷进了一种诡异而又沉闷的氛围中。 看着众人皆盯着她瞧,季光年祥装诧异:“大家都看着我做甚?该吃吃,该喝喝啊!”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如看怪物般地看着她。 季如贾是季光年的二叔,也是如今掌管着弦月宫大小事物的暂代宫主。 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亦是不怒自威,将一宫之主的身份拿捏得游刃有余,“有贵客在,如此高声喧哗,成何体统!还不快过来拜见白宫主。” 季如贾口中的白宫主,说的正是白鸦宫宫主--白进鹏, 若论辈分,白进鹏为白湘梓的大哥,与她自是同辈;若论地位,白进鹏为白鸦宫宫主,她这少宫主的名分虽是名不符实,却也实实在在占了个少宫主的头衔。 但凡按着规矩办事,老宫主闭关,而宫主之位随着季如凡的失踪,亦是行如虚设,这弦月宫说了算之人,也是该紧着少宫主,季如贾只是暂代宫主,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的。 更何况少宫主就是未来的宫主,代表的亦是整个宫门未来的形象,她虽是不稀罕,也不是可辱没的。 单论见过,都是给那白进鹏极大的颜面了。 季光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如何个拜见,光年作为弦月宫少宫主,平日甚少见客,可未曾拜见过甚的宫主,不若二叔教教我?” 眸中全是认真,眼皮却是未眨一下,如此模样的季光年,看在季如贾眼中,宛若脱胎的醒狮,眼下看似温和,却极有可能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反咬一口。 季如贾皱着个眉,季光年如今的变化,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女声已是传来。 “你算什么弦月宫的少宫主,我们弦月宫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季光年看过去,是三叔的小女季可人,这季可人虽是季家老三季仁山的女儿,平日里却很得季如贾的宠爱,不夸张地说来,待她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厚几分。 这也导致了,季可人的娇纵任性,以及、没有脑子。 季光年在季家虽是不受待见,但到底也是季云宁的儿子,至于少宫主之位,当的当不得,季如贾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妄议。 季可儿敢如此说,不就验证了季光年虽为一宫少宫主,在季家的地位竟是连一叔伯女眷都不如。 第八十五章 毁容 而白家此行,正是因着退亲事宜,季如贾作为暂代宫主,理因会帮着季光年说几句场面话,季可儿这般,无外乎打了他的脸。季如贾面色沉沉,正要开口呵斥,季光年已是逼问道:“我不算,那谁算?” 未有半分喘息机会的季可儿当下脱口而出:“你那德行,哪里比得上……” “放肆!”季可儿没说完,季如贾已是厉声呵斥道。“少宫主之位,岂容他人妄议。” 平日里万分宠爱她的二伯,竟是突然对她疾言厉色,明明还要过火的言论她都说过的,二伯也未曾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更何况季光年这废物,本就没有资格成为少宫主,她不过说出了大家都知道的事,二伯又为什么要生气。 “二伯,季光年…”季可儿不死心地开口。 “闭嘴!”季如贾不容置疑地望向季可儿的母亲刘氏,“弟媳平日就是这般管教可儿的吗?她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二伯,我说的是实话啊,与我娘有什么关系。” “你别说了!”刘氏拉扯着季可人的衣衫。 “我就不。” “够了,丢人现眼的,还不将可儿带下去,禁足两个月,学会礼仪规矩再出来。”季如贾的声音又冷冽了几分,季可人一时间也被吓了住,被刘氏推拉着走出了大堂。 季光年无所谓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拿了块花生酥就吃起来,丝毫不理会众人投来的目光,仿佛对于季可儿的出言不逊寻常得如同家常便饭,并未放在心上。 一边,白湘籽唤了三声哥哥,白进鹏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从季光年处收回,看向季如贾。 “季二叔,既是等到了光年弟,我们便将两家婚事给退了吧!” “当初两家联姻,本想着季白两家能相互扶持,白鸦宫的白鸦与弦月宫的弦曲,在二人新婚之日能共同谱绘出难能一见的连理白鸦报喜图。从振两家绝学之风,如今看来,却是没这个机会了。” “确实是可惜了些,只是家妹与光年弟无缘,也不好勉强了去。”白进鹏略做叹息地答道。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季家又不是没男人了,我看仲游哥就不错啊!配二姐刚刚好。对了,仲游哥今天不在场倒是可惜了,以往去白鸦宫,他可是对我百般照顾啊。”一边,刚吃完一只鸡腿的白从白擦了擦他那油亮的嘴巴,不假思所地开口。 瞧他那副熊样,也敢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的,白湘梓不由分说地踹了一脚他的凳子,白从白立马摔倒在地。 白从白满脸委屈:“二姐,你干嘛踹我凳子。” “给我闭嘴!”白湘梓两眼直瞪着他。 白从白瘪了鳖嘴,将凳子扶好重新坐下,嘴里还止不住地嘟囔,“本来就是,更何况当初太爷爷也只说了与季家联姻,究竟配的谁可是没说,是你们自己要往季光年身上配的。” 声音不大,在场的众人却是都能听见,一旁夹了块牛肉正要往嘴里送的季光年,却是难得的看了白从白一眼。 白进鹏像是在思考着他的话,并没有多言,白湘梓见此,急忙摇了摇白进鹏的手臂,妄图打断他的思路,“大哥,我们可是来退婚的,季光年就在这了,事不宜迟啊!” 白进鹏与季如贾互看了一眼,而后,季如贾命人将桌上的吃食撤了去,才看向季光年:“光年啊,白宫主的来意想必你已知晓,你便在这礼书上将字给签了,往后嫁娶互不相干。” 说着,一弟子就在季如贾的示意下,将退婚礼数呈给了季光年。 季光年那握着筷子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真扫兴,她还没吃好呢,就这么给撤下去了。 “少宫主,请过目。” 季光年不得不放下筷子,将礼书接过。礼书上,在日期处已印了弦月宫与白鸦宫的印章,白湘梓的姓名亦是签在了上面,如今,就只剩得将她的名字添上,她与那白湘梓就再无瓜葛了。 季光年看了一眼,将礼书内容缓缓道来:“立书人白湘梓,系白鸦宫二小姐,从幼凭长辈相定,被许弦月宫季光年为妻,岂料,季家光年德行欠佳,举止失当,又身无长技,观其唯诺之态,必为褔薄之人,实与湘梓不甚匹配,念及两宫之情,余下种种皆不忍明言,情愿退其亲事,二人从此再无瓜葛。” “既然看完了,就快些签字吧!”白湘梓不耐烦道。 “我德行欠佳,举止失当,身无长技,唯诺之态,必为福薄之人?你要脸吗?我还没说你招摇过市,水性杨花,搔首弄姿,缺失教养,你倒是先数落起我来了?这退婚礼书与实际不相符,我是不会签的。” 啪的一声,礼书被季光年摔在了桌上,而后,她又带了抹嘲讽地看向白湘梓。 好一会儿,白湘梓和在坐的人才反应过来,白湘梓由一脸的不可置信化作无尽怒火:“你居然敢骂我!不过一介废材,你居然敢骂我!” “你以为你是谁?”季光年半分不愿退让。 “我是谁,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是谁!”此话说完,眸中含了抹狠戾的白湘梓,已将腰间凌云鞭抽出,狠狠地甩了过去。 季光年知道白湘梓刁蛮任性,却也没想到,当着白进鹏与季如贾的面她也敢如此放肆。 鞭子甩过来的时候,季光年却是慢了一步,鞭子末端仍是甩到了她脸上。 皮开肉绽的疼痛感自脸部传来,季光年双眉紧皱地瞪着白湘梓,一手也抚上了疼痛的地方。 白湘梓见此,反而开心地笑道:“你活该,让你嘴贱!一宫少宫主不会是想哭了吧!” “王八蛋!”季光年幻出御清剑就要砍上去,白湘梓连忙往白进鹏身后躲。 “哥哥,他要砍我。” “胡闹,还不快给光年弟道歉!”白进鹏呵斥道。 “他要砍我啊!” 季光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劈了过去,白进鹏一把握住剑身,“光年弟,家妹自幼顽劣,还请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跟她计较,我带她向你陪不是了。” “你的面子有多大,你们白鸦宫可真不要脸,打伤人一个道歉就想完事?” 季光年这么一说,白进鹏的颜面当下有些挂不住,言语听不出情绪:“那你要如何?” 第八十六章 理亏 季光年看向白湘梓,“让她跪下给我磕头认错,还有脸的位置,也需得受我同样的伤。” 白进鹏看着季光年,没有说话,季光年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以前来弦月宫,梓儿总是特意逮着他就欺负,而每次来,他也是能躲多远躲就躲多远的。 可如今这般…短短四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竟真的如此之大么? 季光年那犀利的目光从白湘梓身上转到了白进鹏处,亦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一旁观摩了许久的季如贾终于开口,“白二小姐的事,白宫主自有主张,你身为弦月宫少宫主,怎可与女儿家计较,还不快把剑放下。” 季光年脸上讥讽的笑意明显,“我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让我放我就放?”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季如贾当下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如今拜了无月尊者为师,翅膀也硬了,二叔说的话也不中用了,但我始终也是你二叔,我的话是不会害你的。” 季光年有个特点,那就是固执,一旦认准了的事情,无论你好说歹说,皆是软硬不吃,她当下道:“既是知道你只是我二叔,便该明白,我怎么着也是弦月宫的少宫主,有些事还请二叔不要插手。” 季光年也不管季如贾作何感想,再次看向白进鹏,“我现在是以弦月宫少宫主的身份与白鸦宫交涉,不过,现下看来,白宫主是准备包庇令妹了!呵,白鸦宫也不过尔尔。” 她的双目紧逼着白进鹏,嘴角亦是带着无所顾忌的讥笑。 一旁的白从白,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打转,突然开口:“二姐,你别老是躲在大哥身后让大哥难做啊,那小子都嘲讽起白鸦宫来了,你还不快灭灭他的威风。一个废物就欺负他怎么着。” 白湘梓瞪了他一眼,蠢货,她有些怀疑,他今天是故意跟来拆台的。不过,说得也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拉了拉手中的凌云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让我道歉,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哥哥,你让开。” 白进鹏没有理会她,仍是看着季光年,“你执意如此吗?我让梓儿给你道歉!下不为例如何。” 闻言的白湘梓就更不乐意了,“哥哥,你干嘛…” 白湘梓话未说完,被白进鹏制住的御清剑季光年也不管了,迅速调出青笛,绕过白进鹏就向白湘梓挥去。不甘示弱的白湘梓,边退离众人,边挥动着鞭子,朝季光年抽去。 白进鹏不再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退到了一旁的角落观战,只是,若是注意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停留在季光年身上的。 而季如贾,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云渺宗四年,他倒是想见识见识,季光年除了性格还有修为上的变化,实力是否也在提升。 刚开始,季光年避闪不迅速,倒是给了白湘梓可乘之机,后来,当凌云鞭再次朝她挥来的时候,季光年眼疾手快,先一步收了青笛,徒手就将鞭子抢了过来。 白湘梓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变故,鞭子离手,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凌云鞭已是朝她挥了去。 身上疼痛袭来,白湘梓欲要去抢,季光年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还未碰及鞭子,鞭子已是打在她身上。 季光年越挥越起劲,细长的鞭子向着白湘梓的脸挥去,白湘梓见状,用双手护脸的同时,亦是要逃离开。季光年哪能让她如愿,仿佛不打中她的脸,就不会放过她,一直紧随其后,半分喘息机会都不留。 “够了!”一旁的白进鹏已是按耐不住,直接上前,将鞭子抢过,扔在了地上。 “哥哥,我的手还有身上,这废物他居然敢伤我!”白湘梓将手伸到了白进鹏前面哭诉道。 “梓儿就算刁蛮任性了些,也是一女孩子家,光年弟气也出了,此事到此为止。” “哥哥,他伤了我。”白湘梓不依不挠。 “我说的话没听清吗!”再扯下去也是他们白鸦宫理亏,这么沿浅的道理,她居然不懂! 白进鹏不容拒绝地看向白湘梓,白湘梓接触到白进鹏的目光,只能闭嘴。但尽管如此,也仍不忘狠狠地瞪季光年一眼。 季光年听得白进鹏如此说,她就不乐意了,当下冷笑了声,“白宫主这账算得可真够好的,令妹直接毁了我的容,这区区几下皮肉伤就想扯平?弦月宫的人可都在看着呢,白宫主莫不是将众人都当成了傻子?” 白进鹏万万没想到,季光年几句话就将矛盾引到了宫与宫上。 当然,同样没想到的还有季如贾,若是以前的季光年,他根本不要顾虑那么多,只随便打发一下,卖白鸦宫一个人情也就完事了。 但现在… 季光年那誓不罢休的态度,可不能任他发展下去,只是,自己出面要是处理得不好,丝毫不怀疑那小兔崽子,会将今日之事,弄得整个倾乐城上下皆知。 就在季如贾思考着要如何处理眼前这事的时候,一宫人走了进来。 那宫人在季如贾身边耳语了几句,季如贾眸中立即带了丝不可置信,只一会儿,那不可置信便被愁容所取代,见得他思考了一阵,才说道:“来者是客,有请吧!” 白进鹏微微皱了皱眉,白家与季家的退婚事宜都未曾处理完毕,严格说来,眼前情形,无论是白家还是季家都不方便见客,季如贾这般又是为的什么?来的又究竟是何人? 宫人出去不久,就带了几人进来,季光年随着众人目光看去,除了随行护从,以及一打头男子,其余三人她是认得的。 那三人分别是宫青黛,青素问,以及言诺。 打头男子那俊秀的五官,配合着眉间一点朱砂,倒是独特得紧,再加上一身垂感极好的碧衣长袍,以及顺滑的墨发,更显得他文雅气十足。 那碧衣男子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率先开了口:“悬医谷宫鸣冲,携义妹前来拜访。” 季光年听得他自报家门,当下了然,宫鸣冲,原来他就是宫鸣冲!悬医谷谷主--宫越来,唯一认下的义子,也是悬医谷的少谷主、宫青黛的义兄--宫鸣冲。 话刚落音,青素问的声音亦是传来:“青寒宫,青素问亦是。” 虽不明白这两位来访究竟何事,季如贾自见着他们,就保持着他那略为老辣的笑,“几位稀客到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 第八十七章 亲事 一行人招呼客套,宫青黛不顾他人目光的打量,直接来到季光年身边,盯着她脸上的伤痕开口道:“谁弄的。” 季光年移了移目光,宫青黛随着她的目光,朝白湘梓瞧了一眼,之后不由分说的将季光年拉到一旁的木椅处坐下。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堂中之人听清,“不及时处理伤口,可是会毁容的。” 说着,就从随身布袋中掏出一个小锦袋。 锦袋看着虽小,却是一个空间储物袋,里面的瓶瓶罐罐被倒了出来,宫青黛挑了三瓶,将其余的装回锦袋内。 而后,瓶瓶罐罐交替着替季光年上了药。 季光年强忍着脸上的痛意问出道:“上了药就不会毁容了吗?你不要骗我,伤得这般重,我以后是不是没脸见人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你报仇了吗?” “本来想打脸来着,被她用手护住了。我好没用啊,他们都欺负我。你看这个,你说气不气人!”季光年一面说着,一面将桌上的礼书拿给了宫青黛。 他这是在向一个女孩家告状?众人脸上表情实在难言,下一秒便见得将礼书入目了的宫青黛,拿着礼书就朝白湘梓走了去。 “你写的?”宫青黛语气淡淡。 “是又如何?这与宫姑娘无关吧!”白湘梓只觉宫青黛莫名其妙,难道她还要替季光年出头不成。 “呵,无关?”宫青黛冷笑了一下,将礼书递给宫鸣冲,“退亲就退亲,为何进行人身攻击,你们白鸦宫的德行就不欠佳了?” 宫鸣冲看完退亲礼书,眉毛也随之拧成一条线,“白家姑娘不喜欢季少主,也不该如此刻薄才是,我倒觉得白二姑娘更像福薄之人。” “礼书要怎么写,这是我白鸦宫与弦月宫的事,你们悬医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白湘梓当下不满。 白进鹏本有意结交悬医谷,但现下哪还看不出来,悬医谷根本没将白鸦宫放在眼里,不然就不会所说之言句句带刺了。但悬医谷的医术除了巫族外可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神医在世,到底不能闹得太僵。 他不得不开口说道:“家妹若有得罪之处出,我带她向二位道歉。只是,此事确实为弦月宫与白鸦宫的家务事,还望二位勿要插手。” 宫青黛眸光逼人,“她是该道歉,但却不是向我跟义兄。至于插手?你是说我悬医谷多管闲事?” 季如贾见着两方欲要闹僵,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修仙世家中的佼佼者,今日难得一遇,还望大家能做下来心平气和地喝口茶,三大家族能在我弦月宫相聚也是难得。对了,听说少谷主与青副宫来弦月宫也是有要事相商?” 季如贾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带到了青宫两家此行的来意上。一旁的青素问喝着杯中茶,正要开口,却是被宫鸣冲抢先了一步。 “此行我与义妹前来,全是因着白鸦宫退婚一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得其解的看着宫鸣冲。 特别是白进鹏,他隐隐觉得,宫家就是因为这门亲事才针对的他们。 只是按理说来,白鸦宫退婚与悬医谷毫无瓜葛,是什么原因会使得悬医谷的少谷主要带着大小姐前来。白家退亲,究竟又与他宫家何干了。 白进鹏不明白的事情,同样困扰着季如贾,各人心思不一,宫鸣冲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开口说到:“白鸦宫不是要退亲吗?我带义妹前来,是为求亲。” 求亲?季如贾有些疑惑:“敢问这求亲求的是?” “自然是弦月宫少宫主季光年。” 宫鸣冲才只说了一句,那边的青素问也是开口:“好巧啊,本副宫此次前来,也是因为这事。” 听闻此言,季如贾心下暗思,这宫青两家究竟是个何因,平日里修仙世家中最是难见的两家,今日却聚在了弦月宫,而且此行目的还都一样,都是为了与弦月宫联姻。联姻的对象若是仲游也就罢了,却偏偏是季光年。 季光年变化确实大,但纵是变化再大,也不过是个毫无实权,任人踩在脚底的废材少宫主,这宫家和青家究竟看上了他什么?要是他们求亲的对象是我儿,确实乐见其成,季光年么? 季如贾当下道:“求亲之事,兹事体大,还望二位慎重考虑。” 宫鸣冲思考了一下,青素问不以为意,宫青黛却是接过了季如贾的话,“确实,本姑娘看中的夫婿定当为人中龙凤,岂容他人诋毁。求亲之事容后再议,白二姑娘还是先把它给签了吧!” 宫青黛说着,就将她重新撰写的礼书递给了白湘籽。 白湘籽接过一看,礼书内容倒是平平无奇,但即便这样,向来心气高傲的她也不会签。 人总有一种逆反心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丢之弃之,可一但为他人所喜,就会产生质疑,质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从而又重新衡量利弊;或者单纯有一种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哪怕是扔了,毁了,也不愿意拱手让与他人。 “该签的我之前已经签了。至于这份,礼书内容作了改动,我是不会签的。” 白湘梓与宫青黛针锋相对,空气中蔓延的火药味明显,谁也不愿弱了下风。二者僵持着,最终是宫青黛最先打破平静的。 “不签是吗?” “不签!” 宫青黛嘴角上扬,走到了宫鸣冲身边,将宫鸣冲手中的礼书拿了过来,当着白湘梓的面撕作碎片,往白湘梓身上砸去。 飞飞扬扬的碎纸屑飘落在白湘梓四周,季光年看得有些呆滞,宫青黛实在是太威武了,朋友力妥妥的啊! “你…你敢砸我。” “白鸦宫二小姐,哼呵,也不过如此,我倒是瞧不出你有哪点是配得上阿年的,你若是不想签也无妨,反正日后过门,你也是做小,我家阿年何愁养不起一只小猫小狗的。” 这般羞辱,白湘梓哪里受得,顿时恼羞成怒,“你,你这贱人,是你自己找抽的。”说着手中凌云鞭已是挥了出去,待客堂也立刻变成了演武场。 白进鹏欲要阻止,却是被宫鸣冲堵了道,“姑娘家的游戏,我们就不用插手了吧!” 游戏?谁不知道,悬医谷能医,却也善毒,梓儿遇着那宫青黛,大概也只有倒霉的份。 白进鹏看着宫鸣冲,眸中戾色亦是划过,好得很,总有一天,他要让悬医谷后悔今日所为。 季如贾作为弦月宫的掌事,理当要阻拦一二,奈何白湘梓与宫青黛打得忘乎所以,自是没给他这个颜面。 他当下也懒得再管,做做样子地劝阻了几句,就撤到了一边,喝起茶来。 反正弦医谷和白鸦宫都不急,他急什么,顶多是换个桌椅,器物什么的。 宫青黛与白湘梓打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白湘梓不乐意地捡起之前被自己仍掉的礼书,签字后,怒火难掩地将礼书扔给季光年。 白湘梓咬牙切齿,要不是因着打斗时宫青黛使计,她的脸何故会肿。受得宫青黛威胁,她也只能将那一纸礼书给签了,然后捂着那张浮肿的脸瞪向宫青黛:“现在可以把药膏给我了吧。” 宫青黛表情淡淡,“急什么,一式两份,这儿还有一份。” 暴走的白湘梓当下走向宫青黛,将礼书拽了过来,寥寥几笔,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手印,盖章。”宫青黛提醒道。 季光年见此也走了过去,“等等,你把这份也给补全。” 看着白湘梓那想要杀了她的眼神,季光年继续补刀:“这猪头脸和你很是相配。” 第八十八章 抢手 宫青黛将一青色瓷瓶扔给了她,“一个月内不能见光,不能碰水,否则。恢复不了可不能怨我。” 白湘梓将瓷瓶接过,“不要太得意,一个废材罢了,看你能护得他几时。” 宫青黛不以为意,“护得几时是几时。” 季光年听此,鼻子有些发酸。 一边的白进鹏见着宫鸣冲对宫青黛从头到尾都是纵容的态度,自家妹子又受此等委屈,冷哼了一声,而后说道:“都道悬医谷医者仁心,宫家大小姐,呵,今日算是领教了,也不过是蛇蝎心肠。” “纵是蛇蝎心肠,也比不得令妹,还有,我可能要提醒白宫主一句,若是义妹未曾手下留情,白二姑娘这张脸今日就废在这里了,比起令妹对季少宫主所做的,这也不算什么。”宫鸣冲说得云淡风轻,嘴角还微微带着笑意。 悬医谷,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日所为。白进鹏眸光锐利,而悬医谷这三字也被他深深地印进心里。 “我们走。” 说着,将袖一甩,就带着白湘梓,白从白等人离堂而去。 “既是白家已退了亲,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谈一谈重新定亲的相关事宜吧!”一旁,从始至终都在看热闹的青素问突然开了口。 宫鸣冲喝了口杯中茶,而后说道:“确实,但既是谈亲事,也得分个先来后到。是不是啊?” “先来后到么?宫兄想来不知,日前我可是跟光年君商议了此事的,光年君也答应了入我天山青寒宫。” 宫鸣冲狐疑地看了一眼季光年,季光年更是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悬医谷提亲是因着宫青黛的关系,她没有疑问,但是青寒宫…青素问之前虽是跟她提了,她也没放在心上。而且她也没有将入青寒宫与亲事牵扯到一块,青素问这么一说,倒真像那么回事了。 “我拒绝了啊,而且你邀我入天山,我也以为只是朋友间的正常往来。” “这么说来,光年君是打算出尔反尔了?” 季光年:“……”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就是了。 一旁,毫无存在感且一直被无视掉的季如贾,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两位或许不知,光年的婚事需得他祖父点头方能奏效,如今,他祖父尚且闭关,这亲事想是要辜负了二位的好意。” “无妨,既是知道光年君已退婚,我便放心了,至于老宫主那,青寒宫自会游说。” 听青素问的语气,根本成竹在胸,虽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却仍是让季光年留了个心。 季光年看着他,“天下男儿千千万,我相信令妹一定会遇着更好的。” “这话虽然不错,但谁让你是季光年呢!” 这是赖定她了!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季光年有些郁结。 “素问兄,你就没看出来,季少主已是与我义妹情投意合了吗?你这般坏人姻缘可是既吃力,也讨不了好的。”宫鸣冲接口道。 青素问反笑道:“月老的姻缘线都有牵错的时候,情投意合这四字,也是可以换人的嘛!至于吃力,本副宫非但不觉得,反倒乐在其中。” 宫鸣冲无奈地摇了摇头,“坏人姻缘者,可是会影响自身感情运势的,也难怪青副宫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青素问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他二人谁也不愿让着谁,季光年与宫青黛互看了一眼,宫青黛开口说道:“青副宫喜欢坏人姻缘,我倒是喜欢成全别人的姻缘。既是如此,我今日就为青副宫做个见证了。愿青寒宫早日择得良婿啊。” “宫大小姐认真的?”青素问疑惑道。 “我像不认真的样子吗?”宫青黛反问。 这…还真不像… 青素问有一瞬的不解,沉思了片刻却是豁然开朗起来,他反笑道:“如此这般,本副宫倒是不急了。” “为何?”季光年疑惑地问道。 青素问不紧不慢地开口:“煮熟的鸭子也飞不了,急于这一时就没意思了。” 谁熟了!谁是鸭子!骂谁呢!季光年给了青素问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青素问也不再意,冷落了弦月宫主人这么久,事情解决了,难免要敷衍几句,当下和季如贾攀谈起来。 季光年与宫青黛低声交谈:“这伤真的一点水都不能碰,也不能见光,不然就毁容?” “当然不是了。悬医谷的医术和制药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随口那么一说,你也相信?” “为什么不信,我除了容貌简直一无是处了啊!自然是在意得紧的。”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有吗?我明明在妄自菲薄。” 宫青黛:“……” 那边,青素问眼见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起身和季如贾告了别,宫鸣冲见着青素问要离去,便也一道辞别而去。 季光年送别他们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回来的季仲游。 季仲游与宫鸣冲、青素问打完招呼,却并没有忽略掉季光年。 他那眉间的关切不似有假,季光年所有的表情亦是不形于色,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四年不见,季仲游倒是稳重了不少,或者说,更加的狡猾,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更加的深入人心了。 见着季光年的时候,一副温良恭谦,手足情深的样子。 若遇着的是原主,众目睽睽之下,必定配合了他,但若是自己么… “四年不见,堂兄心中甚是挂念,前几日还唠叨着阿年来着,今日一见,阿年越发地俊俏了,也变成熟了。看来这四年里,阿年的确是成长了不少。真叫堂兄欣慰。”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但季光年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她当下看向宫青黛,那眼中之意便是,此人可以忽视,走了,走了,别管他。 而季光年与宫青黛的互动,季仲游自然看在了眼中,对于季光年的无视,他也只好自说自话:“不过,阿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呢。” 言笑间,那抬起的右手就要往季光年的头顶放去。 季光年往后一退,很嫌弃地躲了开,“你知道你的手,有多脏吗?不要乱摸。” 季仲游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脸色也有一瞬的僵硬。 “阿年果然长大了,都开始嫌弃堂兄了。”悬于半空中的手轻缓地收了回,脸上,竟是还带了一丝宠溺而无奈的笑。 他有病吧!戏这么多,好想撕了他那张假皮。 第八十九章 煽情 就在季光年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接收了宫青黛示意的宫鸣冲,终于打破了季仲游的尬聊氛围。 “宫某要事在身,便不作打扰,携家妹先行一步了。” 季仲游看向宫鸣冲,“宫少谷主哪里的话,弦月宫随时欢迎你们的大驾。”而后,又将目光移到青素问身上,“青副宫出天山亦是难得,改日仲游得闲,定邀几位同游,还望有这个荣幸才是。” “但愿。”青素问微点了一下头,却是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看她做什么?又不是她要约人。 一边的宫鸣冲并未作答,嘴角勾起一抹笑,便带着宫青黛离了去。 季光年跟上步伐,与宫青黛并肩而行。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季仲游渐渐地敛了笑,焦距也集中在了一人身上,他脸上不悲不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素问与他们告别,就剩了悬医谷的人。 宫青黛直接看向宫鸣冲,“劳烦义兄稍等片刻。” 宫鸣冲点了点头,道了“无妨”二字,便把玩起手中的八宝玉珠手串来。 宫青黛将季光年拉到一边,就开始嘱咐起来:“聚灵祈愿大会在即,弦月宫的情况,与你是相当不利,需得留个心机,依着大会的重要性,那季如贾,大概是不会让你出头的,有事尽管找我。” “放心,此次大会,我势在必行,虽然我很慌,但若是连个祈愿大会都参加不了,我想,我大概是连拖你后腿的资格都没有了。”季光年叹了口气。 宫青黛看着季光年,她终于知道了,难怪她们明明没有认识多久,却能如故友般相谈融洽,原来,在她们内心深处,都欠缺了些什么,这欠缺的东西可以归结为一种感觉,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又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安全感。 宫青黛笑道:“说是势在必行,却这般没有自信?别怕,从今以后,你的不足就由我来弥补了。” “突然这么煽情,还真是不适应。我可受不得落差太大的相处。”她啊,有些害怕别人对她太好,害怕过于期待,某日,当自己福气用尽之时,也是别人离开之时。渴望,却不敢拥有。也许,她很多时候看似没心没肺,但内心还是极度敏感的,她也有害怕的东西,害怕得不到回应,害怕前一刻还对自己喜笑颜颜的人,不知何时就会弃若敝履地离开自己。是以,对宫青黛这话,她有些诚惶诚恐。 宫青黛笑了笑,略为惋惜地道:“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呢!” “无论如何,谢谢你!”季光年神色认真地看着宫青黛。 “谢我做什么,搭档间不能顾虑太多,我也讨厌太过复杂的人际交往,所以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我这并非煽情,而是实话实说。同样的,我今后若是遇着什么失误,我也不希望你丢包袱,或是给我甩脸色,我讨厌那样,我们的一切,都该是相互的。” 宫青黛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鉴于人性的无常,你也可以质疑我所说的。” 季光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白鸦宫的事,“话说,悬医谷因为我的关系将白鸦宫给得罪了,真的没问题吗?” 宫青黛不以为然,“你以为宫家深居幽谷中,却能知名当世,是靠着混水摸鱼,滥竽充数着走到今天的吗?” 季光年摇了摇头。 宫青黛接着道:“纵观整个人类世界发展史,无论是战争或是和平,都少不了医生这个职业。特别是修真世界,医者救死扶伤的同时,所积累下来的人脉,以及自身实力的奠基,可不是区区一个世家大族可撼动的。 男女主角之所以能成为主角,那是因为他们有故事,光环之所以能照在他们身上,亦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个有争议的人。畏首畏尾,其身余几,我们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不是吗?” 季光年没有想到,宫青黛竟是比她看得还要透彻,是啊,她们本身就是来改变世界,防止世界坍塌的,自然不能畏首畏尾。 季光年顿觉清明,宫青黛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年,姐姐看好你。” 宫青黛说完,便朝宫鸣冲看了一眼,“义兄耐烦心真是好,等了这么久都没催促。那么,我先走了?” “嗯!” “记得擦药!”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季光年容貌被毁之事,也不知道是谁扩散出去的,第二日,街坊中就皆在传白鸦宫宫主携白二姑娘入弦月宫退亲,季光年容貌被毁,而那悬医谷和青寒宫亦是纷纷上门提亲的事情。 一时之间,不仅是季光年,白湘梓亦成为了众人争议的对象。 婚姻大事,本就是双方共同相商相定,按理说来,除非一方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要不然,是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的。 君子重诺,一个人值不值得深交,就得看他的德行品质,而这重诺,又尤其重要。人言:唯有一片心,可受生死托,千金轻掷重意气,百舍孤征赴然诺。足可见,这一诺可是比那千金乃至生死都更要为世人所乐道。 而这,也就是很多定了亲的世交,明明一方已是家道中落,却仍是履行当日之约,婚配也仍是奏效的原因。 白鸦宫退亲,按理说来,这舆论本该一边倒地压向白家,但因着季光年名声在外,弦月宫亦是不当回事,倾乐城中又不知是谁先传起的,使得季光年那废材而胆怯懦弱又不作为的少宫主形象更是深入人心。这舆论也就压向了季光年,众人纷纷觉得,白鸦宫退亲却也是情理之中。人们亦是对季光年无感,甚至嗤之以鼻。 只是如今这么一传,传的不仅是两宫退亲,更是将退亲礼书的内容以及季光年脸上的鞭伤一并传了出去。 如此一来,季光年反倒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再加上悬医谷和青寒宫的提亲,以及宫青黛对季光年的维护,众人不仅对白家二小姐白湘梓无感,更是将白鸦宫退亲一事推向风口浪尖。 而白湘梓那刻薄而泼辣刁蛮的形象,亦是深入人心。 第九十章 合谋 白鸦宫 白湘梓的闺房 见得满室一片狼藉,各种器物瓷器摔了满地,俩婢女一人进行规劝,一人欲将满室狼藉收拾干净,却是纷纷被白湘梓当做了出气的对象,下一刻已是被罚跪于门扉处。 于廊道处行来的周秀扶,大老远地就听见了白湘梓教训婢女的声音。 她吟吟一笑地入得白湘梓的闺房,已是开口道:“是谁惹了我们的湘梓妹妹生气!我周秀扶可第一个不答应。” 带着个面纱的白湘梓侧首看向周秀扶,“周姐姐,你还笑!我都已经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你俩先下去吧!”周秀扶偏首对那两婢女吩咐道。 两婢女见白湘籽没吭声,便起身退了出去。 婢女离开后,周秀扶才握住白湘梓的手,轻声宽慰道:“妹妹,何苦拿两个小丫头出气呢,当心气坏了身体。”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可以倾述的人,白湘梓当下将心中的苦闷一一道了出来,“从小到大,我何曾受过这等耻辱,那季光年和悬医谷的人简直欺人太甚。周姐姐你没在场,是不知道当时的他们有多嚣张。是,我是伤了季光年,但那也是他活该啊,谁让他嘴巴臭的,再说,他不也打伤了我。” 从来都只有她白湘梓欺负别人的份,而这次,那季光年还有宫青黛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她越想越生气,“我心里窝火得紧,你都不知道现在坊间是怎么传的。季光年本就咎由自取,合着我受的伤就该吃那哑巴亏?” 周秀扶牵引着白湘梓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一群听风就是雨的乌合之众,不理会就是了,只是令我万万那没有想到,那季光年明明是个废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狂妄,妹妹这亏吃得委实憋屈。” 白湘梓不屑道:“不过是寻了棵大树,拜了云渺宗的无月尊者为师。” “原是这般,周姐姐是不在场,若是在场,哪里会让他如此欺负你,还有坊间的那些传言,那可都是不利于妹妹你的,依周姐姐看来,要不是他们传出去的才有鬼。” 被点醒的白湘梓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秀扶,“周姐姐是说,他们要败坏我的名声?” “季光年的名声本就臭名昭着,此次聚灵祈愿大会在即,妹妹想趁此时机解了白鸦宫与弦月宫的婚约,但妹妹可曾想过,这也是季光年洗白的好时机,妹妹想来是被那季光年当枪使了。” 白湘梓眼中的蔑视之意更是明显,“呵,季光年一个废物,要不是悬医谷从中搅和,他怎会有如此能耐?这事态又怎会朝着不利于白鸦宫的方向进行。” 周秀扶一副为白湘梓着想的样子,循循善诱,“我都替妹妹抱不平,一个废物,也敢踩在妹妹的头上洗白自己的名声,难道妹妹能咽得下这口气?” “自是不能,只是哥哥不让我再去找他的茬。” 周秀扶不以为然,“以白宫主对妹妹的宠爱,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再说季光年害得白鸦宫受众人非议,你这么做可不止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白鸦宫。难道说,湘梓妹妹脸上的伤,就这么算了?” “脸上的伤自是算不了,只是…” 周秀扶见白湘籽有些动摇,继续道:“妹妹是害怕吗?” “一个废物罢了,我怎会怕他。我只是担心……” “如果是白宫主那里,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会知道?再说你哥哥作为白鸦宫的宫主,自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解决此事的,你想想,在弦月宫的时候,你哥哥对此事的态度。” 听此,白湘梓果真陷入了沉思,在弦月宫时,季光年打伤她,哥哥不为她出头就算了,还要她向季光年道歉,她凭什么向一介废材道歉。而且哥哥也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身为白鸦宫的一宫之主,还主动向季光年赔礼道歉。包括后来与宫青黛的较量,他非但不拦着,还在一旁看热闹。反观宫青黛的哥哥,却一直在旁侧帮衬着宫青黛。白湘梓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 周秀扶观察着白湘梓的表情,乘热打铁,“你也别怪你哥哥,他是一宫宫主,自然将你放到了后面。不过,周姐姐不一样啊,有周姐姐帮衬着你,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湘籽眸光微亮,“周姐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周秀扶在白湘籽身边耳语了一会儿,白湘籽听后,有些忐忑,“那只白鸦,不仅是白鸦宫的象征,亦是白鸦中的王者,哥哥平日里碰都不让我碰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姐姐怎会让你冒险?更何况我们选在聚灵祈愿大会动手,神不知而鬼不觉,季光年作为弦月宫少宫主自会参加,到时白鸦宫的白鸦可是以替天行道之名……这可是好事啊!” 白湘梓有些为难,“聚灵祈愿大会太重要了…我担心…” “这可是能让季光年身败名裂,永不翻身的计策,妹妹有什么可犹豫的?放心了,出了事有周姐姐担着。” 白湘梓仍是露出为难之色,“可是,聚灵祈愿大会是有名额的,我又有伤在身,不便于露面。” “妹妹放心,此事不需你露面便能解决。”说着,周秀扶便将一个小瓷瓶拿了出来递给了白湘梓。 白湘梓不解地看着她,“这是?” “里面装着的是一只魔虫,白宫主入相国寺参加聚灵祈愿大会前,你将它喂与那王之白鸦。其他的,周姐姐帮你搞定。” 白湘梓不可置信地望着周秀扶,“就这么简单?其他的事情真的不用我参与?” 周秀扶肯定道:“当然不用,其他的事情周姐姐自会帮你解决,不过,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还望湘梓妹妹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白湘梓看着瓷瓶,仍有些担忧,“这魔虫对白鸦可有影响?” “非但没有影响,还能帮助它对付季光年。放心,姐姐是不会害你的。” 白湘梓紧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季光年,是你自找的。 周秀扶出白鸦宫后,直接入了一家酒楼。一楼客人众多,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的一雅间。 雅间的门扉是虚掩着的,从里面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周秀扶轻咳了一声,雅间内的男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加地放肆,丝毫不将来人放在眼中。 周秀扶气得不行,直接登堂入室,斜眼瞪着床榻上的二人。 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仍是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反观那女子却已是脱得差不多。 她当下开口,“穿好你的衣服,给我滚出去。” “爷,她谁啊,好凶啊!”那女子仍旧倚靠在男子身上。 男子却是一手推开了她,“好了,姐姐让你滚你便滚吧,爷下次还找你。” 那女子穿戴完毕,退离雅间后,周秀扶终是忍不住怒骂出声:“简直荒唐!” 男子坐了起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干等着姐姐可是很无聊的。” 第九十一章 阻碍 周秀扶终是叹了口气,眸中,带着失望之色,看着男子额间的银白色双月牙,“阿石,你变了!” 变了吗?他从未改变过,只是不再需要伪装,也活得越来越自我了! 周石笑了笑,“姐姐,我现在这样挺好,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你看我现在做什么都自有主张,也不需看他人脸色行事,姐姐该高兴才是。” “可是……” “我知道,姐姐不看好这条路,只是姐姐想过没有,所谓的正道也不过名声好听些。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无论正道魔道,谁能掌控住别人的生杀大权,谁就是最终的赢家。反正,我在名门正派也混不出个名堂,与其寄人篱下,倒不如在魔道正道,我现在的修为可是进步得很快呢!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将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通通踩在脚下了。”周石说着说着,眸中便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异光。 周秀扶看着他,心中自是无比地心疼。他本可以走一条受世人瞩目的康庄大道的,若不是季光年,她的弟弟哪会被云渺宗驱逐宗门,又哪里会被父亲放弃,以至于投入魔门。 周秀扶的眸中顿有戾气划过,“都是那季光年害的你,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周石察觉出周秀扶的情绪波动,当下站起了身,将她拉于一旁的椅子处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才开口:“还是姐姐对我好,姐姐喝杯茶消消火。” 周秀扶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周石的声音接着传来,“对了,那魔虫姐姐可是交予了白湘梓?” “姐姐出面,你还不放心?” “姐姐出面,我自是放心的,只是,自我败于季光年之手,便时常在做一个梦,我梦见在云渺宗的云台上,季光年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挑衅,姐姐,他已成了我的心魔,我必须得除了他。” 周秀扶皱了皱眉,许诺道:“你放心,姐姐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只是介于魔修的特殊性,你纵是修习魔道,也得正正规规地修,万不能走邪门歪道之法啊!” 魔修功法特殊,惯善于利用旁门之道提高自身修为,也就有了为正修者三十年,而魔修者只需三年一说。 只是,人族魔修与魔族终是不同,于人族魔修而言,魔修的修行速度虽快,若是心道不正,却极有可能走上岔路,成为只知杀戮的堕魔。 是以,周秀扶的担忧,也不是不无道理。 “姐姐放心,我心中有底的。” 二人又交谈了一阵,周石见着再无他事,便起身与周秀扶告别。 在他转身之时,周秀扶终是忍不住道:“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周石嗤笑了一声,“家?姐姐如果说的是周家,抱歉,我从未拿那地当过家,还有,老头子是如何对我的,从小到大,他眼中可曾有过我?在他眼中,除了他的大儿子就是小儿子,我却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回去让他嘲笑吗?” 周秀扶想再说些什么,周石已是继续接口道:“好了,姐姐也无需为我忧心,我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下次相见,我不想再看到姐姐对我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终于能随性地做自己了,姐姐不该替我高兴才对吗?还是说,姐姐不喜欢真实的我。” “怎么会,姐姐只是关心你。”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从小到大,我只在姐姐面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姐姐也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你心中的不快,姐姐又怎会不知呢! 看着周石离去的背影,周秀扶的双手紧握成拳,阿石,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让季光年成为你修行途中的一大阻碍。 ……………………………………… 近日来,弦月宫的宫人们对季光年的态度,是越发的和善了。 怎么个和善法呢? 以前总是喜欢找他的茬,如今见着,还大老远地,就知道绕道而行了。实在绕不过的,也知道和她打招呼了。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宫人对她态度的转变,她还真是一时不喜适应,毕竟,她还未入弦月宫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与往常对原主‘多加照顾’的宫人们相处的。 这见着她就躲,不就打乱了她的计划了吗?还能不能好好地交流感情了。 这不,又来了! 此时的季光年正踢着个蹴鞠,无聊地打发着时间,一迎面而来的宫人才刚见着她个影子,就掉转了头欲要先行离去。 脚背上颠着的蹴鞠,倏地飞离开,下一刻,那宫人已被飞来的蹴鞠击中了脑袋。 “yes,中了!”季光年满心欢喜地跑过去,将蹴鞠捡起,而后,对着那宫人道:“话说,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见着我就跑?” “没,没,我突然想起琴行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毕,所以才想着要离开,没曾注意少宫主,还请少宫主见谅。”那宫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季光年听此,反倒来了兴趣:“哦?你要去琴行,正好,身为弦月宫的少宫主,我都没怎么去过琴行,不如,我与你一道?” “这…”宫人顿时面露为难之色。“琴行的事也无甚要紧的,我怕耽误少宫主玩蹴鞠,不如改日我再带少宫主去?” “都说了是玩了,比起琴行的正事来,怎能说是耽误呢?前面带路吧!”季光年不以为然。 “这…”那宫人欲言又止。 季光年认真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如我先去请示季宫主?”宫人打着商量的语气说到。 季光年闻言,当下冷了脸,祥装生气道:“不过入个琴行,这也要请示?还是说,你觉得我这少宫主的身份形如虚设,地位也不及宫中宫人。既是如此,我便与你同去禀了二叔,看看是否真如这般。” 季光年此番言论一出,那宫人果真被吓住了,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原地。 季光年也不理他,抬腿就要走。那宫人见状,急忙拦住了她,开口否认道:“自然不是,小的不会说话,还请少宫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小的这就带你去。” “好啊,其实我很好说话的,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在称呼上呢,你就别用谦词了,什么小的小的,貌似你还没我小呢吧!”季光年喜笑颜颜地说着,这变脸之快,又成功地震惊到了那宫人。 季光年向前行了几步,发现那宫人并未跟来,不觉回头道:“走了,不是要去琴行的吗?” 那宫人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第九十二章 去往远峰琴行 弦月宫开立的琴行在整个倾乐城中总共有二十一家,那宫人在选择究竟要带季光年去哪一家上,却是犯了难,本来他所谓的琴行还有事没处理完毕就是临时找的借口,又哪里会知道,季光年偏要跟着去。 他正在内心纠结着,便听得季光年年的声音传了来,“去倾月城最大的琴行。” 最大的琴行?那不正是位处于倾月城最繁华地带,亦是去往相国寺必经之路的远峰琴行! 从弦乐宫往返远峰琴行的路途可是不远,更还别说是去往相国寺的必经之路了,这要是遇着季宫主或是大少爷总不太好,那宫人思及此,开口说道:“那琴行位处于繁华地带,来回亦是花费时间,不若……” “繁华地带?那正好,我最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呵呵。”宫人只能干笑,行不过几步,宫人又道,“那地实是不近,我竟忘了备马车……” “哪那么麻烦,那不是有现成的马匹吗?”说着,季光年便指了指前面的一马匹租赁处。 那宫人见着没法,只好放弃无谓的挣扎,灰溜溜地去牵了两匹马过来。 只是,当宫人将马匹的缰绳交到季光年手上的时候,她这才想起,貌似自己和原主都不会骑马! 马她没骑过,可是牛她有骑过啊!这骑马应该和骑牛一般无二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摸了摸马的鼻翼自认为已是将马儿安抚好,正打算跨马而上,便看见了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季如贾和季仲游。 诚然,那两人也发现了他们,当下,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季光年只得放弃跨马的动作,继续安抚着马儿。 一边的宫人已然诚惶诚恐,还有比他更背的吗?他不过是绕了个道,又撒了个小小的慌,就被少宫主给揪住了,现在,又遇着了季宫主和大少爷,今日出门,他为什么不看看黄历。 季如贾和季仲如已经走了过来,宫人最先和他们打招呼。 季如贾点了点头,季仲游却是直接看向了季光年:“阿年这是要出门?” “想去远峰琴行逛逛,对了,去琴行可是要找二叔报备?” 一旁的宫人听季光年如此询问,一颗心自是砰砰的直跳,真是两边不讨好啊,要是被少宫主打小报告,他觉得最后苦的也一定是他。 “光年说的哪里话,你回来,也有那么几日了,去琴行转转,学习学习也是应该,若不是聚灵祈愿大会在即,二叔忙得脱不开身,却是要带你见见这二十一琴行的掌事的。”季如贾语重心长地说着,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季光年笑了笑,并未纠结,转口说道:“二叔和堂兄这是从哪儿回啊!” 闻及此言,一旁的宫人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季光年并未与他计较,他这关算是过了。 “我们正从南召寺回,聚灵祈愿大会在即,议要监时常有会事召集。”季仲游开口道。 季光年知道,倾月城以东,有一南召寺,南召寺再以东,便是相国寺了,看来这议要监所在,便是南召寺。 嘴角微扬,季光年再次开口,“对啊,聚灵祈愿大会在即,也正逢多事之期,自是有得忙的。也难为二叔和堂兄了。” 此时,季如贾和季仲游的心思大抵如一,四年未见,季光年变化之大,却连那口才也变好了,若是四年前,莫要说季光年能在他们面前说出如此完整的话,便是敢正眼瞧他们一眼,他们就会觉得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今这般,还真的像变了个人,这莫不是被夺舍了? 见他二人没有反应,季光年接着道:“不过呢,现在我回来了,弦月宫的大小事务自是要分担一二的,聚灵祈愿大会名额,依稀记得弦月宫,是有两个名额的吧,不知这届,谁与我一同前去呢?” 听了此言,季如贾和季仲游哪里还不知道,原来季光年此次回来,打的却是这一主意。 聚灵祈愿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每逢百年又更为重中之重。今年十尊齐聚,可是得见尊者的好机会,又有巫族圣女载舞祈愿,自是热闹非常。而且,若是能开启古佛塔的石像图,那石像图中免不了有宝物不是。如此机会又怎能将它拱手让人? 二人看了看季光年,面色如常。 季如贾和季仲游的声色虽是不表,季光年又岂会不知,他二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当下笑道:“看来,二叔和堂兄还没有决定好啊。无妨,还有些时日呢,在那之前决定好便行。” 季如贾的脸色被她的笑感染得终是有了些变化,却仍是默不作声,倒是一旁的季仲游淡笑道:“确实不急,还有些时日,自当慎重考虑才行。” “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二叔和堂兄回宫了。二位慢走。”说着,季光年便牵着马匹朝前走了去,那宫人向着季如贾和季仲游告别后,也连忙跟上了季光年的步伐。 “岂有此理!”看着季光年离去的背影,季如贾这才将心中的不悦吐露出来。 “父亲勿要动怒才是。” “他如今这态度,还真是能将人气个半死,游儿,你说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真能如此之大吗?” 季仲游实话实说,“这却是不好说。不过,想要证明也不难。” 季如贾看向季仲游,“游儿已经有主意了?” “阿年作为弦月宫少宫主,却是连弦月宫的弦乐阵和季魂阵都未曾闯过,这委实不合道理。那月室的迷宫也够他闯上些时日的了。” 月室,是为弦月宫先祖创下的一个秘密之所,里面设有众多的暗门,更可当做一小型迷宫的存在,当然了,这只是其一,毕竟,这月室可是作为季家后人提升修为的练功之所建立的,自是少不得阵法,暗器的存在。 为了防止外人擅闯,这之中就有一道季魂阵,季魂阵,顾名思义,自是与季家魂魄有关,若是入得阵中,并非季家之人,季魂阵就会自行启动,届时,不仅阵中之人会受得阵法反噬,月室外的月石,亦会有显示。 纵使他真为季家人,就算过了季魂阵,也还有弦乐阵等着他,一个自幼不会弦乐器的痴儿,看他如何破阵而出,想来那时,他们已经在相国寺的聚灵祈愿大会上了。 第九十三章 惊动长街 听闻季仲游所言,季如贾的嘴角终是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不愧是我儿,引季光年入得月室,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季光年牵马走在大街上,待离远了季如贾和季仲游二人,这才跨上了马背。 那宫人微微走在前头带路,季光年上得马背,马儿也只是稍微走了几步,之后便杵在原地,任她怎么吆喝,都不肯前行一步了。 宫人见着季光年并未跟上,急忙调转了头来到季光年身边,“少宫主。” 季光年虽觉得有些丢人,还是实话实说:“这玩意儿,怎样才能让它走?” 宫人暗道自己大意,原来,这位少宫主却是不会骑马的。 “少宫主,你像我这样,腰背挺直了,马的缰绳一定要抓牢。” “然后呢?”季光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控好缰绳,别让它一直低着头。脚要夹紧马腹。” 季光年微微提了提缰绳,那马儿却是跟她作对般,越是拉它就越是故意抗缰。 她内心无比抓狂,这畜牲一定是感觉到她不会骑马,才故意欺负她,不让她如愿的。 “走不走啊,成心和我作对是吧!”季光年拍了拍黑马的头顶心。 黑马甩了甩头,之后便不再理她。 拿这黑马没办法的季光年也只好无奈地看了一眼那宫人。 宫人:“……”这马我自己会骑,可是,我不会教别人骑啊! “小伙子,学骑马也别在这大街上啊。” “对啊,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万一撞到老人小孩就不好了。” “你以为这大街是你家养马场吗?不会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现如今的年轻人轻狂得很啊,都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吗?” “……” 一旁的人见着季光年坐在马背上,根本无法驾驭它,皆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她来。 季光年:“……” 这害她出尽洋相的黑马,“行,你是老大,我不坐你总成吧。” 季光年握住马鞍,就要跨下马背,怎知,那黑马却突然动了。一声马啸长空,紧接着那哒哒的马蹄便开始狂奔起来。 被荡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季光年,只能死死地握住马鞍,任由黑马驮着她朝前方冲去。 “快闪开,快闪开……”季光年可是头次经历这种事情,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的她,也只能提醒众人离这黑马远着些。 长街之上,路人们听得一小伙子的声音传来,待朝声源望去,皆被吓得急急避散开。 而那黑马所经之处,亦是骂声如潮。 此时,长街边的一茶馆处,拿起茶碗正要往唇间送的苗若,似听到什么,拿着茶碗的手突的顿在了眼前,同时,也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聆听。 “怎么了?”一旁的陆风和觉得奇怪。 “我好像听到季师弟的声音了。”苗若实话实说。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我发觉你对这季师弟很是关注啊。”陆风和皱了皱眉,说出的话也连带着酸味。 “我和你说真的,你仔细听,越来越大声了……确实是季师弟的声音,他一定是遇到麻烦了。”苗若说完,也顾不得其他,拿了桌上的凤舞剑,便跑了出去。 街上的人虽晓得自动退让,但是不远处那个阿婆是怎么回事?她好像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啊! “阿婆,你让开些……”季光年那叫一个急。 而阿婆,仍旧是无动于衷。 完了完了,一定是聋子没错了。 那阿婆看着前面的行人纷纷惊恐地退离了开,正当奇怪,一白色身影急急飞来,把她拉到了一边。 看清才知,那身影的主人竟是一个秀美的姑娘家。 那姑娘将她拉到一边也未多看一眼,而是直朝前方冲了去。 看到这,那阿婆方才知,刚刚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苗若追着狂奔的骏马而去。 “季师弟,别害怕。”苗若边安慰着季光年,边御剑行到了前面。 待握住黑马的缰绳,这才飞跃到了马背上。 “苗师姐,真的是你啊!”季光年一阵心喜,暗道,这下终于有救了。 最后,也不知道苗若是怎么做到的,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迫停了急奔的马匹。 季光年看着鼻翼间喘了几下粗气的黑马,不觉愤愤道:“气死我了,这马还有脾气了。我不过是要下马,居然就这么带着我狂奔了起来。” 苗若笑道:“它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呢!” “我招它惹它了?”季光年愤愤然。 “马有灵性,有的马可是很有脾气的。它定是感觉到了你不会骑它,才不听你的。驾!”苗若边说着便将黑马骑到了一边。 “没错没错,我让它走,它偏不走,等我要下马了,它却给我跑了起来。你看,在你手上,它却是这般乖顺,让它往东就往东。”季光年握住马鞍跨了下来,苗若紧随其后。 之前没仔细瞧,现在季光年下得马来,见他脸上的伤尤是明显,苗若不觉问道:“季师弟,你脸上的伤?” “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不提也罢。” 季光年不想说,苗若也不再多问,牵着个马儿,转而说道:“这骑马可是有一套学问在里面的还得掌握与马儿的交流语言……” 苗若还未说完,陆风和就来到了她身边,插口道:“这骑马确实是有一套学问在里面,改日,我教教季师弟啊!” 哇塞,能得男主指点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啊,陆风和原也是这般热心…… 等等,为什么感觉对方的笑意不达眼底。 苗若赞同道:“你若能教季师弟骑马,他一定能很快地掌握住要领的。” “看来,你对季师弟很有信心啊!”竟然当着他的面夸其他男人,他内心有些不爽。 “不,不用了吧!大家都这么忙,这马儿,我最近都不会碰了。以后我还是骑个牛算了。”季光年讪讪的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太多,总感觉陆风和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男主大人他最大,她也不敢问不是。 “若是星年君有需要,千万别客气。本宫主可是很乐于助人的。”陆风和依旧微笑着说着。 只是听在季光年耳中,这话语中的不友好之意就分外明显了。 宫主的自称都出来了,她可不会还是傻傻地以为,陆风和真要教她骑马。话说,她是怎么将陆风和给得罪了的? 等等,他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季光年朝苗若看去,余光亦是注意着陆风和的一举一动。 第九十四章 名额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此番动作,确实是找死的节奏,随着她视线的转移,陆风和亦朝她望了过来。他那乌亮的眼睛带着几分审视,又带了几分情绪的看着她,直叫人无法忽视。 季光年不自觉地就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完了,自古以来,情敌见面皆为眼红的戏码,若是陆风和误会了她,她还怎么提升他的好感度? 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季光年只好让自己看来,友善且真诚些,开口说道:“能得陆宫主之言,光年荣幸之至,只是,这骑马之事,陆宫主还是饶了我吧!” 随后,她又似想到什么,将话题转移了开:“对了,二位何时来的倾月城,可是见着我五师兄了?” “刚来不久,并未见着。”陆风和言简意赅。 苗若往旁边移了移位,意有所指地开口,“现下是没见着,久了自会遇到。你拿别人当兄弟,别人可不一定。” 这话究竟何意?陆风和不明所以地看着苗若。苗若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倒不是说她不想,实在是不知如何开这个口。以陆风和这直男性格,若不是他亲身经历,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啊。 “星离的为人我知晓,你不要多想了。”陆风和皱了皱眉,苗若和陌星离的互看生厌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为人?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还有,她多想什么了?事实摆在眼前,不对,他俩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随便你,反正,我是领教过了。”苗若说完,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季光年说道,“季师弟,他如此待你,你却还寻他作甚,仔细他把你给带歪了。” 季光年:“……”歪不歪这个话题好歹让她恢复女儿身再讨论,这不男不女的,整得她都有些神经质了。 季光年只能说开了去,“五师兄平日里还是很好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只是…只是…”她想了好久,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看吧,你自己都不能很好的说服自己。我只看到了刀子嘴刀子心,至于豆腐心什么的,不存在的,哦,不对,也许只是对某人奏效。” 苗若口中的某人,陆风和不得不对号入座,她最近但凡是扯到星离得话题,总是喜欢如此阴阳怪气地说话。他知道这二人关系不融洽,却不曾想,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偏偏这中间还隔了个自己。 他有些无奈,或许,得找个时间,将二人之间的矛盾解开才行。 三人中有一瞬的沉默,季光年也不知如何接口,只好将话题转移开。“对了,听说各大宗派宫门,均派了护卫队前来,我还没见着云渺宗的护卫队呢!也不知护卫队中又没有相熟的人。” “季师弟是想问,自家师兄师姐有没有在队伍中吧!”苗若笑道。 季光年点了点头。 苗若接着说道:“这护卫队各峰均选了一人参与,余下三人则为宗主指派,不过所指派之人皆为云渺峰入室弟子。” 听苗若所言,季光年心下了然。这护卫队中,大概是没有相熟的人。 “如果我想入聚灵祈愿大会,名额又是不够,可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季光年问道。 “我只知宗门中有内定名额,这次,能入得聚灵祈愿大会的,皆为内定人员。” “师姐是?”季光年问道。 “我呀?我找师父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名额。”苗若不好意思地说道。 “居然可以这样?”季光年知道苗若此次前往聚灵祈愿大会是因着内定名额,却没曾猜到,这内定名额居然是这么来的,这还当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 不过,这方法可不适用于自己,她敢肯定,若是比撒娇她绝对比不上七师姐,若是比闹腾,她也绝对比不上八师兄。 “那还有没有旁的办法?”季光年又问道。 苗若摇了摇头,“还有一种就是,若是你在炼丹、炼器、阵法、制符四术中有相当高的造诣,凭着术之玉也能参加。而且手有术之玉的人,不仅能自己参加,还能带一助手随行。” “竟有如此特权?” 一旁的陆风和也开口:“能得术之玉的人,可是为数不多!得术之玉者,不仅四术之一的造诣极高,且还需是对修真界的某一领域有所贡献,达到贡献点值的人。对了,你五师兄在阵法上的造诣可是极高,也是为数不多能得术之玉的人。” 陌星离?对了,上次从妖域出来,在回宗门的途中,有一大伯曾为她解惑过,一路上的传送驿站,他们虽然没有任务玉简,也能畅通无阻,是因着陌星离腰上挂着的那块玉牌为传送阵的放免玉牌。那大伯还告诉她,拥有那玉牌的人,在阵法上的造诣会比寻常人要高,而且他还说了,传送驿站的后续维护也少不得玉牌之主的相助。 难道这术之玉就是传送驿站的放免玉牌? 季光年当下问出了这一疑问。 陆风和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术之玉只是四术玉牌的统称。在其特定领域,自然可以有业内人员的其他称呼。” 季光年有此一问,本就是因为聚灵祈愿大会马虎不得,里面可是有着男女主以及反派的重要剧情来着,她想着能做两手准备,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力挽狂澜,只是,现下么?谁让她好巧不巧,偏偏在这节骨眼之前将陌星离给得罪了呢? 可以肯定的是,若是陌星离愿意带她,这聚灵祈愿大会,她是势在必行的,只是,雾蒙鸟一事陌星离已知晓了自己是有意瞒着他,如今还指不定怎样想她,他肯搭理自己都谢天谢地了,再想跟他入祈愿大会?简直是奢望。 如果将希望寄托在弦月宫的名额上,聚灵祈愿大会如此重要,季如贾和季仲游哪会让她出头,必定想方设法地阻止了去。只是,他们会想何种方法对付自己?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在聚灵祈愿大会顺利举办之前,她必须得提高警惕才行。 季光年思考得认真,苗若在旁边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苗若知道季光年想入此大会,于是和陆风和说道:“你身为大陆宫宫主,也不能带人?” 陆风和实话实说:“这聚灵祈愿大会太过重要,举办地点又是在相国寺中,自是有人数限定。各宫最多也只能两人参加。而且严格意义上,参加之人需是本宫的主副把手。” 第九十五章 没错,正是不才在下 陆风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介于各宫情况的特殊性,而今也不再局限于主副把手。具体情况,还是得看把严的人。” “那么如果有人李代桃僵,把严之人又如何得知?”季光年问道。 “聚灵祈愿大会的负责人在大会前一个月会发派祈愿会的参会请帖,此请帖内,注有相国寺高僧加持的特殊符文,自是做不得假,各宫凭此请帖,还有宫中印章就能参加。” 季光年心下了然,若是有人要李代桃僵,手中除了要有相国寺下发的特制请帖,也还需一物,便是宫中印章。而宫印如此重要,必不会轻易交付他人保管,如此一来,李代桃僵一说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 “你之前说,这参会之人严格说来需是本宫的主副把手,可是,若主副把手的意见不统一,又该如何?”季光年又问道。 “把严之人会默认主副把手,若是主宫令择他人参与,这参与之人必为宫中人选,当然,此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无副宫跳出来反驳。相反,若是换作副宫,亦是如此。”陆风和接着解释。 如此看来,这大会在参与人选的划定上也是清晰明了,该一便一,也不容易产生分歧。季光年心下,又多了些把握。 “特权压死人啊。”苗若感叹到,好在她穿越后的运气不错,若是在寻常人家,这祈愿大会她分分钟不怀疑,自己是连边都沾不上的。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争得头破血流,都想做那人上人的原因。”季光年亦感叹道。 这她还是深有感触的,原主在季家之所以受尽冷遇,还不是因为他挡了别人的道。身为弦月宫少宫主,却无与之相匹配的能力,稍微有些野心的人,便会将他踩在脚底下。 不可否认,世人在待人接物上,皆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习惯于礼遇那些位高权重,又对自身有帮助的人。特别是修真世界,人情更是淡漠得紧,一宫少宫主又如何?又没有实权,又不能为人所用,纵是人畜无害,良善无欺,宫人们不还是紧着季如贾,季仲游一行人。 自娘亲离世后,原主就变得异常敏感,这才造就了他那胆小恐惧而又焦虑的内心,他本不该是这样的,还不是因着那些无中生有的闲言碎语,试想想,若是身为一宫少宫主,却是连个宫人都能在你面前无所顾虑地议论你,你又会做何感想呢? 孩子的心灵最是纯真,却也最容易受到伤害,当其受到伤害,又不能很好的得到治愈,就会呈现出两个极端,要么激烈地反抗,与伤害自己的人做斗争;要么如蜗牛般躲进自己的壳中,保护着自己尽量不要过多地受到外界的伤害。诚然,原主属于后者,于弦月宫得不到尊重,童年的遭遇也造就了现今的自己,再反观自己初入倾月城,从有间茶馆的遭遇就能看出,在世人眼中,弦月宫少宫主又何尝不是一笑柄的存在。 唉,她这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了。 也罢,尊严是自己挣的,何苦要依靠别人给,至于世人的看法,哪凉快哪带着去。人上人她也没兴趣,总之,别惹着她就行。 很明显,季光年最后这句话大家都深有感触,一时之间,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突然,一马车驾到了他们身后停了下来,几人望过去,那车上之人握着赶车的鞭子也开了口。 “少宫主。” 这称呼显然唤的不会是苗若,也不会是陆风和,苗若和陆风和齐齐看向季光年,那宫人也从车上跳下,来到了季光年身边。 “少宫主,看,我给你准备了辆马车。” 说话之人,正是与季光年一道去往远峰琴行的宫人。 季光年看着他眉毛微皱。 怎么了,这少宫主还真是奇怪,自己好不容易弄来一辆马车,少宫主不夸他就算了,皱眉是几个意思,这马车多宽敞啊,实是比骑马舒服得多。 “少,少宫主,怎么了?”宫人问道。 “合着,你半天没追上来,是准备马车去了?” “啊。”有什么问题吗?宫人不明白季光年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我在马背上被颠得生死一线,你特么的居然跑去寻马车,不该追上来救我的吗?”这宫人是什么脑回路?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整她了。 “少宫主恕罪啊!我本来是追过来了的,奈何那马匹越追反倒隔的就越远,而在半途上,我又恰好遇到了辆马车,就寻思着反正也追不上,不如先将马车准备好,再来寻你。” 这智商简直被狗吃了!季光年也不去探究他这话是真是假,直接将他归类为智障那一类。 一旁的苗若,听着季光年与那宫人的对话,问道:“少宫主?季师弟你是……” 苗若的话未曾说完,陆风和的声音已是传来:“星年君姓季,想来是弦月宫的少宫主了。” 原来如此,街坊皆有传白鸦宫退亲,季少宫主容貌被毁,原那季少宫主就是季师弟,她怎么就没联想到呢?苗若终于明白其中原委。 季光年满脸堆笑,“没错,正是不才,在下。”毕竟她名声在外,这名声还不是什么好名声,被他二人知了真正身份,难免有一瞬的尴尬,不过随后,也很快释然。 陆风和又道,“百闻不如一见,还真是与传闻不甚相符。” “这个,知道我这一身份的无一不这么说,毕竟我的存在感比较低,众人又习惯于以讹传讹。呵呵。”季光年只能开口解释。 “原来季师弟是弦月宫的少宫主啊,那这聚灵祈愿大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苗若说到这,也想通了季光年为什么身为一宫少主,却仍是询问他们可有法子入得聚灵祈愿大会的事情。 “什么少不少宫主的,我还是更喜欢另一个身份,云渺宗醉梦峰,无月尊者的亲传弟子,季光年。苗师姐还是叫我季师弟,至于陆宫主,自然还是唤我星年更为妥当了。”季光年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站队问题,这弦月宫少宫主的身份,于她而言,不过是套了个空壳子,半分保障都无,还是做她的云渺宗弟子来得实在。 更何况,堂堂尊者的弟子,可是羡煞旁人的存在。 第九十六章 相遇 “那我就不客气啦,季师弟。”苗若笑了笑,又道:“话说,我身边的人都这么气派的,不是宫主就是少宫主。以后拖你们的福,可得罩着我些。” “哪里,哪里,以后还需苗师姐和陆宫主多多指教才是。”季光年亦是笑着回应。 陆风和见着苗若和季光年互动频繁,季光年脸上那灿若骄阳的笑又委实有那么些碍眼睛,正想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去,不经意间,就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而后,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星年君不是要寻你五师兄吗?我知道他在哪。” 之前还不知道,这么快就知道了?季光年狐疑地看着陆风和,回了句在哪里,陆风和接口道:“你看前面。” 季光年顺着陆风和的视线看去,果真在一小摊贩旁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宗门白衣。 同样看过去的,还有苗若,见着陌星离的第一反应,她本是要走来着,可是随后转念那么一想,凭什么啊!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怕了他去。思及此,刚跨出的步伐这才收了回来。 而季光年此时的内心,那是真焦虑。 完了完了,竟真的是陌星离,男主在的地方他都无处不在的吗?居然又给遇上了。这女主也还在呢!他们不会又要掐起来吧。不对啊,这回需担心的该是自己才对,怎么办怎么办,他走过来了,她要怎么面对他。 说不害怕是假的,在陌星离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季光年很自然地往陆风和身后躲了躲。 至于为什么不是往苗若身后躲,陌星离的眼神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要是再加上陆风和的,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她绝对会死无全尸啊。 对于季光年往自己身后躲的动作,陆风和显然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还向他询问陌星离的下落,真见着了反倒躲在他身后,这,很不正常。 陆风和与陌星离打完招呼,陆风和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季光年身上。 “早先,星年君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星年君,是吧!”陆风和往一旁移了移位,季光年只能接受住陌星离的目光。 “是啊,是啊。”季光年讪讪然。 陌星离假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这话,上次的事情,他气还没消,可不打算就这么给算了,再加上季光年见他后的表现,当他洪水猛兽般,竟是躲到陆风和身后,哼,他现在并不打算理会他。 季光年见陌星离不理她,反倒松了口气,她可还记得陌星离在灵木峰域时用金鳞蟒招待她时的恐怖模样,说实话,她对陌星离,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以后,若是没必要,她是不会挑战他底线的。 什么师兄不师兄的,做做表面功夫就好了,反正,他也没拿自己当师弟,以后,无论他怎么对自己,都要调整好心态才是。 “阿和来倾月城多久了?”陌星离问到道。 “刚来不久。” “刚来不久就联系上了?速度挺快的啊!”陌星离意有所指。 不得不说,陌星离有时候说话是挺尖酸刻薄的,明明长得那么好,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讨人厌。季光年在一旁,都要听不下去了,她朝苗若看了一眼,苗若仍是淡定无比地站在一边,并不打算理会。 这话,连陆风和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苗若尚且在场,他自是要顾虑苗若的感受,若是他接了这茬,以陌星离那张毒舌的嘴巴,他分分钟不怀疑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好在陌星离也是点到即止,自行将话题引了开,他二人的谈话内容,又进入了正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苗若和季光年相当默契地站在一边,并不打算插口。吹吹风,看看风景什么的于现在的她们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许是觉得没意思,那二人也没交谈多久,便找了个借口告别,季光年和苗若虽是觉得奇怪,也没计较太多。 令季光年感到意外的是,在苗若和陆风和离开后,陌星离却是难得的对她开了口。 他那笑意同样是不达眼底,“明日午时,在有间茶馆,我要见到你的人。” 季光年正想说些什么,陌星离已是转身,扬长而去。 季光年:“……”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要倒大霉了。 季光年呆愣了一会,才跳上马车,向着远峰琴行驶去。 远峰琴行不亏为弦月宫开设的二十一琴行中最大的一琴行。琴行里的陈列摆设无不给人一种古朴而又大气的感觉。 各类雕花弦乐器看得季光年眼花缭乱,当来到一雕有梨花的半梨琵琶前,季光年顿住了脚步。 “这位客人,可是要买琵琶。”一温润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侧首看去,说话的是一身着长衫广袖的素衣男子。 她又将目光投向琵琶,“这琵琶不错。” 男子笑了笑,将琵琶拿了下来,“公子好眼力,这琵琶雕刻精湛,选材亦是上好的梨花木,琴身油亮,可是经历了岁月洗礼的孤品存在。” 男子说着,便弹起了琵琶。 玉珠走盘,嘈嘈切切,一曲完毕,季光年仍是意犹未尽,她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子竟然能将琵琶弹得这么好。 “这琵琶可是孤品,遇上即是有缘,不妨带回家中。” “确实不错,可是不会弹带回去也无用啊!” “那公子是要看什么乐器?” 季光年向四周望了望,来到七弦琴曲,“七弦琴你会弹吗?” 不意外的,男子在琴边坐了下来。 一曲完毕后,季光年点了点头。 那男子当下脸色有些挂不住,“我弹得不好听吗?” “好听吧!” 那个吧字听起来怎么那么的勉强。 一旁,停放好马车,不知何时来到他二人身边的宫人也开口说道:“柳琴师技艺精湛,平日可是难得一闻,今日,定是托了少宫主的福,才有幸得以饱这耳福。” 男子闻言,带着疑惑地看向了季光年,宫人哪里还不知道,这二人并未相互认识。 “这是季少宫主。”宫人介绍完季光年,又对季光年说道:“少宫主,这位是远峰琴行的掌事,柳公子,大伙通常唤他柳琴师。” 第九十七章 选乐器 柳琴师有一瞬的震惊,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俊俏公子居然是他的少东家,还真是与传闻不符。 震惊之余,他也很快调整过来,起身揖了一礼的同时,亦道:“久仰少东家之名,今日才得见,在下柳逸铭。” 听柳逸铭唤自己少东家,季光年有些意外。这人琴技精湛,不卑不亢间,眉宇自有一股傲气。她本以为对方听自己大名后,会带着些许不屑,如今得他这般礼待,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柳琴师客气。” 一旁的宫人又说道:“少宫主,柳琴师琴技了得,这远峰琴行内的弦乐器,没有他弹奏不了的。”平时难得听他弹奏,现在少宫主在此,看他敢不弹。 柳逸铭当然明白宫人的意思,眼神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他虽为琴师,却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可不是谁都能吩咐了去的,弹与不弹,为何人弹,一切皆看自己意愿。 季光年没有注意到柳逸铭的眼色,此时的她若有所思: 远峰琴行内的弦乐器种类如此之多,竟没有柳逸铭弹奏不了的,这不正是传说中的十八班般武艺,样样精通? 难怪之前他奏完七弦琴,见我只是点头而没有任何表现,会脸色有些不佳地问自己他弹得好听吗?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听吧』 问题是自己的‘好听吧’是真的好听的意思啊,不过是说得含蓄些。 季光年决定弥补之前忽略掉的夸赞,当下认真道:“柳琴师琴技如此厉害,不知收不收徒?” 此话一出,宫人竟是很同情地看着柳逸铭。 季光年这才想起,原主童年刚习琴的时候,对弹琴有过心理阴影,只要一练琴,琴弦上的手就会如触电般被电到,电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对弹琴产生一种恐惧,只要抚上琴弦,双手就会止不住地发抖。 弦月宫又尤擅以琴御灵制敌,他作为少宫主,却不敢碰琴,免不得受众人非议了去,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名声也就出去了。 如今,自己的提议无外乎要砸柳逸铭的招牌,他答应才有鬼了。 但是,话已说出,又怎能收回。她也只好在心下琢磨着如何圆这个场。 柳逸铭笑了笑,“在下从不轻易收徒。” 很好,意料之中,不收就不收吧。 她正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惋惜,柳逸铭的声音又传了来,“不过,若有那个荣幸,也可指导一二。” 已摆出惋惜之色的季光年,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欢喜,“有幸有幸。” “不知少东家要学什么乐器?” 季光年朝四周看了看,来到放置二胡的地方,“就这个吧!” 柳逸铭点了点头,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当下给季光年介绍起各种材质的二胡来。 这儿的乐器总类繁多,除了用于日常娱乐的普通演奏乐器,更有作为武器存在,杀伤力又极强的作战乐器。 季光年不懂这些,当下让柳逸铭给她挑选了一把,只一个条件,图案要是荷花的。 柳逸铭选了一把杀伤力适中的作战胡琴,但因着并无图案,当下让季光年稍等片刻,托了琴行中的伙计拿到内院让雕刻师父当场雕刻。 季光年趁此时机,又问道:“琴行所有的乐器都在这儿了?就没有库存?” 柳逸铭笑了笑,他自不会单纯地认为,季光年所说的库存是一般的乐器库存,“既是少东家想看,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 柳逸铭看了看那宫人。 季光年明了,对那宫人说道:“你在此处等我。” 宫没法,只得答是。 之后,季光年便跟在柳逸铭身后,向后院走去。 二人入得一房间,只见柳逸铭拿了五个纹案各异的砚台镶入一貔貅石像的口中,靠墙的书柜立马开了一道口子。 柳逸铭温文有礼,对季光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东家里面请。” 季光年点了下头,直接走进去。 里面收藏的大多是七弦琴和琴筝。这两类乐器又多以木料为主,这便决定了密室中不能生火,主要的亮光来源便是夜明珠。 看着那大如玉盘的夜明珠,季光年不觉感叹道:“看来琴行的收入确实可观啊!这夜明珠价值不菲不吧!” 柳逸铭在一旁答道:“纵是价值不菲,也取不出来啊!此处的夜明珠都是固定的。” 季光年点了点头,往此放夜明珠的人还算有脑子。夜明珠可看而不可取,纵使再是昂贵,也不过一光源饰物。自是不会又人打它的主意。 而后,季光年便将目光放到了乐器上。 “弦月宫向来以弦乐制敌。又尤以七弦琴更甚。在收藏上,便偏向于七弦琴。只是,向来筝琴亦如笛箫,皆为不分家的两物,是以,又将珍品琴筝一同收入其中。” 这个世界的乐器文化,琴筝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古筝,而筝琴一般指的是琴筝和七弦琴。 季光年一一观赏着眼前器物,所到之处,皆伸手拨了拨琴弦,最后,她停在了雕塑了残荷的一琴筝前,只见她眸光微亮,亦带了几分笑地看向柳逸铭:“柳琴师作为弦月宫名下最大琴行的掌事,为这琴行可是操碎了心。又是年轻有为,光年自是无比佩服。” “少东家,你可别折煞逸铭,逸铭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可我还是很佩服你啊!”季光年笑得无比真诚,“你看你,作为一琴行的掌事,琴行里的事自是你说了算,可比我这虚有其名的少宫主强多了。” “逸铭怎能跟少东家比?”柳逸铭虽是琴师,亦是个生意人,季光年如此夸他,他又怎不知道是话里有话,只是现下,他仍是不点破,依旧装糊涂地自谦。 季光年不以为意,仍是笑着说道:“当然能了,柳琴师整日的与这些乐器打交道,想必对它们有很深的感情吧。” 柳逸铭思考了一下,“确实如此。” 季光年笑了笑,“既是有感情,若是见着实在喜欢的,会不会想着把它带回家?” “自是……”柳逸铭脱口,话未说完,就明白了季光年这是在给他下套。 第九十八章 不忧亦不惧 “少东家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柳逸铭是那样的人吗?” 季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做为弦月宫名下琴行的掌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偶尔犒劳犒劳自己,也是应当,再说,若是见着喜欢的,想要把它带回家也是人之常情。我若是见着喜欢的东西,也会忍不住的买买买。实在没钱买,也仍会对它念念不忘。” “少宫主怎会没钱买,整个琴行都是少东家的,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了。”季光年如此试探他,他有些不开心。 “你真这么想?”季光年有些惊讶。 “自然!”反正于他也无所谓,总之不过弦月宫的产业,把他想成什么人了,谁是真正的东家他还分得清的,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唤他少东家。 就算季如贾来,他也是唤他一声季宫主,毕竟,严格说来,季如贾并未受以宫主之印,既是如此,便也只能算作暂代宫主,而真正的东家,也还该是季光年的父亲--季如凡。 为防止季光年再胡乱试探,他还是选择了坦言,“季宫主未失踪前,待我柳家不薄,再则,我柳家只认宫主之印。” 季光年自然明白,柳逸铭这个季宫主指的是谁。看来,那失踪的老爹还是有可取的一面的。今日,这弦月宫最大琴行也是来对了。 她再次确认,“呐,想要什么尽管拿去,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这话只对弦月宫宫主和少宫主奏效,我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 “我竟能在柳琴师这受得少宫主的礼待,若知如此,我就该早些来了。”季光年略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话,季光年本是调侃之意,哪知柳逸铭竟是听出了一股心寒,“日后,乐理知识亦或是琴技有不懂的,皆可来问我。此处,看上什么尽管拿。” 季光年看了看四周,这儿的弦乐器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柳逸铭如此承诺,若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可怎么办,她半开玩笑道:“对我这般好,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这…他还真看出来了。 好陌生的少宫主,原来,活在流言里的少宫主竟是这般有趣。 他看着季光年的手,从始至终都未离开那残荷琴筝,便直接入了正题:“此琴筝名唤荷韵。所用木材,为梵天秘境产出的乌木,此木保存性及强,具有一定的防水防火之效。 筝首为雕刻的立体残荷,而筝尾,则是夜雨中傲然而立的曳曳风荷,筝尾与背板皆可做战鼓而用,声音洪亮。 至于琴弦,由天陨玄铁提练而成,又有法印加持,水火皆防又不易走形。音质更是万里挑一。至于威力,却是要看使用的人。” 季光年点了点头,更为爱不释手。 但听得柳逸铭的声音又传了来,“少东家似乎对荷情有独钟,纵是不会弹琴,这荷韵用于收藏也是极好的。再则,很配少东家气质。” “我什么气质?”这气质二字用在她身上,她实在是找不出褒义的词来形容,她自认为没什么气质。 对了,貌似大多男儿都喜用七弦琴,放到明面上,她绝对算奇葩一个。 季光年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低迷?女气?” 柳逸铭摇了摇头,“风骨,气象。” 这两词应该是夸她吧。 风骨她知道,但是气象? 本着不懂就要问得原则,季光年开了口,“那个气象,具体何意?我读书少,可是很难领悟。” “少东家可以理解为精神状态。” “哦,精神状态。新年新气象的气象嘛。我懂了。” 柳逸铭发现,若是对季光年没有恶意,还是很好相处的。 “风骨、气象!”柳逸铭竟如此高估她,季光年想了想,开口道:“柳琴师,我要刻字。” “何字?” “不忧亦不惧!” 季光年回到弦月宫,已接近酉时,刚下马车,阿南就迎了上来。 “阿年,你出去都不叫我。以前都是我陪在你身边的。”说着,他就看了看边赶马车边看着他们的宫人。 宫人:“……” 听见阿南的抱怨,季光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阿南我们都长大了。” 阿南看着季光年,不明白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季光年也不打算解释,直接走入宫中。 “长大了又如何?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你从回来,都没主动找过我。”阿南跟上了她的步伐,理直气壮地问道。 季光年有些奇怪:“这就有些本质倒末了吧,我为何要主动找你。” “我找你了,可是老是寻不到你,而且我们也四年不见了,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就该无贵贱之分,就该玩在一起的。” 季光年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 朋友?居然和她谈朋友。没错,也许原主拿他当朋友,可是,他有没有拿原主当过朋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原主被欺负的时候也曾挺身而出,看似情谊深厚,事事为原主着想,不过事实又究竟如何?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假象。背地里,他与其他宫人又是如何嘲讽原主的,还有,刚习琴的时候,能碰原主琴的也就只有他和季仲游了,他虽是原主的随从,却事事听命于季仲游,原主当时年纪尚幼,竟是天真地问了出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就因为朋友二字,原主就原谅了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还替他背了不少锅。 他一定觉得原主很傻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主从小心思敏感,他所做的一切,原主又怎会不知道。 原主只是极度地珍视那份虚情假意的关心,所以哪怕知道也装作一无所知。 但是,她不需要。 季光年讽刺地笑了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我们都知道的。” “阿年,你…” 她不打算跟他绕圈子,“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也不是主仆,你所听命的,从来也是季仲游。” “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肯定。” 听此,阿南反而笑了:“你一直都知道的吧!却不点破。” “点破又能如何?有必要吗?羽翼未丰,不可与之硬碰,我如果没记错,你跟我说过这话吧!”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季光年是个傻子,那怕知道真相也不敢点破的傻子,原来,他从来都很聪明,聪明到欺骗了所有的人,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胆小以及懦弱可欺。 阿南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天总会来临。如果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你会相信吗?” 季光年看着他没有说话,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向来只认死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纵是再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季光年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相不相信,重要吗?” 阿南依旧停在原地,对着季光年的背影喊道:“确实不重要,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知道你娘亲离世的原因?” 第九十九章 仁至义尽 走了没几步的季光年顿了下来。 原因?她只知自原主有记忆已来,风氏的身体就不好,五岁那年,更是以学习乐理知识为由,将原主托付给了老宫主。 而在那没多久,宫中就传出了风氏的死讯,原主当时尚且年幼,根本不知死为何意,只是吵着要寻娘亲。 在勿忘森林,赤色种子被他磕入额心那瞬,修魔尊者的声音曾在他脑海中回荡过。 『死就是消失,这个世界上再也没这个人,你堂兄将你带到这勿忘森林,也不过是希望你死。也罢,他日你若能入魔道,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死之一字太过沉重,他真正明白这字的含义,也是老宫主在勿忘森林找到他时。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就没有掉过眼泪,因为,风氏曾告诉过他,只要他开开心心的,她的病就会好。 尚幼的他也固执地认为,开心就是不掉眼泪。或许娘亲的病好了就会回来了呢。 这么多年来,原主也始终认为,风氏是因病而亡,如今被他这么一说,难道真有隐情?只是,即便有隐情,风氏离去时,他也不过十岁大。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还真不足以让她信服。 见着季光年沉思着,许久未说话,阿南再次开口:“我曾不小心误入过弦月宫禁地,你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要说便说,反问她作甚。“这与我无关。”她当下没好气地回答。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这样也好。毕竟知道得越少,活得也越轻松。” 最讨厌别人话里有话了,她转身直视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南走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仲游少爷为弦月宫的旁支少爷,却能入那禁地,而你身为少宫主,却从未得进,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不受人待见的弦月宫废材少宫主,什么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都无奇怪可言吧! 不过,他这般喜欢反问别人,不知这样很没礼貌吗?问题是,还真的激出了她的好奇心。 她瞬间有种思路在跟着对方走的感觉,然而,她厌极了这种感觉。 不想对方太过得意,立即出声反驳:“奇怪吗?我之所以不入,那是因为不需要,而不是不能入。” 年少时中规中矩的他,确实没那个勇气挑战权威,明知不可违而为之更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老宫主也曾为他这雷打不动的性格置过气,只是后来,知道原主就是那扶不起的烂泥,也不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地教导他。 对其更是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原主遭遇种种,只要不是太过分,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想,那时候要是原主擅闯弦月宫禁地,老宫主也不会管他的吧! “我和你说这些也全是因了那十年的陪伴,从今往后,各自珍重吧!”阿南说完,也不再看季光年,独自离了去。 “……”反应过来的季光年,幻出寻木笔就朝阿南飞去。 不知有东西朝自己袭来的阿南,后脑勺被砸得生疼,他捂着被砸的地方转过身,龇牙咧嘴地看着那始作俑者。 季光年一脸淡定地接过飞回的寻木笔,傲慢地看着他。 哼,敢给她使脸色。 转动着寻木笔走过去,“我未让你退下,敢拿后脑勺对着我,弦月宫的宫人,都如你这般没规矩的吗?” “请少宫主责罚!”虽是请罪,眸中的不服之意却是明显。 “罚自然要罚,就罚你在此站到明日卯时吧。你服是不服?” “服!”季光年眸中的狡黠,阿南自是看在眼里,这几日她在弦月宫的所作所为宫人们私下里也说开了去,他若说不服,难保不会遭到其他非人哉的对待。 此刻,他也只能认服。 闻言的季光年有一瞬的失望,她其实想听到他说不服来着,那样才更好玩不是。现下,让他一个人在此站到天明,她委时不太放心。 她一手环胸托着个下巴势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就看到了停放好马车,正朝他们走来的那个宫人。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宫人见着季光年和阿南杵在原地,季光年十分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少宫主。”宫人走近二人。 季光年点了点头,询问道:“今日你值夜?” “是的。”虽不明白季光年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宫人还是实话实说。 “此人以下犯上,被本少主罚站至明日卯时……” 原来,今日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宫人正在心中窃喜,季光年的声音又传了来。 “今日便免了你的值夜,你在此监督他便可。” 什么? 宫人嘴角抽了抽,要不要那么悲催!明明是别人以下犯上,他这监督和别人的受罚在实质上有何区别!早知道他就该在马棚晃悠些时辰再过来了。 他苦着个脸,看着季光年。 季光年见他未回答,开口询问道:“可有问题?” “没,没问题。” “很好!也不需你做旁的。”说着,她那拿着寻木笔的手便朝地上扬了几下,地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洗手盆大小的圈圈。 “别让他出这个圈,抬头,挺胸,亦是不能闭眼睛。若有违规…”季光年思考了一会,眼睛正好瞟到不远处静躺于地的一根木棍,她走过去,拿了过来,教到宫人手中,“不用我说,你该知道怎么做。” 宫人接过木棒,很同情地看了阿南一眼。“是,请少宫主放心。” 季光年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对了,你要是包庇他,让他出了这圈,我手中的笔可是会知道的。你也别有压力,该一一,该二二,哪里乱动揍哪里便是,我会告诉宫中管事,夜半给你送个宵夜,明日亦会放你一天假。” 这,宫人倒是有些惊喜,连忙保证道:“夏仁绝不辜负少宫主嘱托。” 听着宫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季光年反而注意到了他的名字,眸光微亮,较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来,你叫吓人啊!一点都不吓人啊!” “回少宫主,夏是吓人的…”意识到自己口误的夏仁,急忙转口,“夏是夏天的夏,仁是仁至义尽的仁。” “仁至义尽…”季光年若有所思,“这介绍倒也独特。” 夏仁傻笑了笑,也当季光年在夸他。 季光年最后看了阿南一眼,“以往你对我所做的,今时今刻,我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今后,你好自为之。” 第一百章 月宫禁地 静谧的夜,依稀可见的云层飘渺于朦胧的空中。 透过微掩的木制雕花窗,天色已然不早,身着一身黑衣的季光年,这才蒙了面巾,门扉开合间,又是几个闪跃,就消失在了弦月宫某处长廊的尽头。 她一路畅通无阻,不消片刻,就匍匐在了弦月宫西南边的那片荒草地上。 朦胧的月光轻洒在不远处的青砖瓦墙上。微皱着眉头的季光年亦是目光紧盯着那处独院。 此独院,唤为月院。而弦月宫禁地所在,便是这月院。 季光年伴着周围的一草一木,隐藏于夜色中,交替换岗的守卫宫人自是没曾注意暗夜下的这抹黑影,待他们走远后,季光年才从荒草丛中串出来。 说实话,今夜的禁地之行,到目前为止还是相当顺利的,按理说来,聚灵祈愿大会在即,如今的弦月宫自是更为戒备才是,只是,不知是不是她多想,总感觉今夜的守卫宫人要比平日松散。 季光年虽是不得其解,但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原主虽在这弦月宫生活了十五个年头,这月宫,他是一次也未曾入内,今日那阿南所言,虽不知是真是假,如今,这月院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入这院中一探究竟。 暗想着,季光年已来到了青砖瓦墙边,便听到不远处的声音传了来。 “磨磨唧唧的,天色这么暗,上哪找去。明日我送十个给你还不行!” “不行,那可是心上人送的,能一样吗?” “不一样,不一样,不就欺负我没有心上人吗。” “……”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为防惊动那两人,她只好先寻个地方躲藏起来。 见着院门离她尚近,她身影一闪,便跃到了院门的横梁上。 那两人依旧絮絮叨叨,季光年想换个姿势,握住门梁的手这才感觉到,这门梁的质感,似乎有些问题。还有,这握着的木头怎么还用布块包裹起来的,觉得它怕冷还是怎样? 觉得奇怪的她,将目光投到了那所谓的门梁上,入眼间,便对上了银白面具下,一双寒冷如冰的死人眼。 “鬼啊!”被吓得险些从横梁上掉下来的她,喊叫间,本能反应地就推开了那尚且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灵。 而这声喊叫,也同样引起了两宫人的注意,“何人擅闯禁地!” 巡视宫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朝院门处寻了来。 季光年看向那被她推到一边的面具男子,那人非但不紧张,反而冷笑出声,她正奇怪于对方为什么会有此番动作,那人却是如同鬼魅般地移动到了她身边,尚未看清对方出手,胸口痛意传来,她便暴露在了那两名巡视宫人眼前。 “你…”摔于地的季光年捂着胸口,正要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那人身形一闪,便入了院内。 而从始至终,两宫人都不知那男子的存在,当下抄起家伙和季光年缠斗到了一块。 剑器碰撞声在这寂夜中回响,那剑鸣声自是将附近巡视的宫人引了来,此番时为失算,季光年打斗见也不再恋战,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宫墙之上。 有几个宫人想要去追,却是被那领队给叫住了。 那领队的声音不容拒绝地回荡于夜色中:“大少爷吩咐,今夜之事便当不知。” 第一百零一章 面具男子 越过青砖瓦墙的季光年,入得墙内,便直朝院中央的位置摸了去。 这月院从外看来,就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院落,只是,入得其内才知,此处并无居所,有的,只是由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所组成的石林。 石林中的石头或大或小,或躺或立,形态或许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为弦乐器形状。 月院的正中,是个圆形台子,季光年在圆台上站了一会儿,入眼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这些石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弦月宫的创宫之人,总不可能将此处当做了风景区,而禁止外人参观吧。 看着入目的石林,一时也没有头绪的季光年,跳下圆台,决定饶过这些石头,到外围看看。 夜很静,静得半分的风吹草动都无,她明明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尚且还有虫鸣鸟叫的。如今这般,倒想是进入了法阵区。 为验证猜测,季光年在周围几块石头上做了个记号,果断原路返了回去。 从圆台进入石林,她不过走了几十步,如今退回,哪还有圆台的影子,周围,除了石林还是石林。 季光年眼睛直扫着身边各种石琴,最终,目光停在了离她不远的石箜篌上。 她直接走到箜篌边,之前所做的标记映入眼底。 她终于明白,之前所经过的石林看似不一样,不过是因着那些石头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此处法阵该是个活动迷宫。 若是不破解,走到明天,也仍是在原地打转。 她自嘲地笑了笑,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还走什么走,尽快想出破解之法才是。 她颓废地侧靠着身旁的石箜篌坐下。手指拨动着石弦。 同一时间,指间触碰到的琴弦好似发出了微微琴音。 她有一瞬的不敢相信,下意识地将手伸出,当手指再次抚向石弦,紧贴于石头上的耳朵,竟然真的听到了声音。 也就是说,这儿的弦乐石林,皆是能发出声音的。 这么说来,是不是自己弹上一曲,就能从这离开了? 季光年正猜想这方案的可行度,就听得七弦琴的声音传来。 似乎有什么在动。 她的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七弦石琴。 看得那石琴似要拔地而起,朝着琴音所在飞去。 或许…能跟着它出去。 季光年未曾多想,直接跃了过去,紧紧将其抱住,果然,石琴离地,就朝某方向飞了去。 石琴冲出法阵,向月院中心的圆台飞去,察觉到什么的季光年当下放了手,躲藏在一大石头后。 七张直飞而来的七弦石琴,成弧形地排立于圆台边。 而台正中拨动石琴得人,正是那将她打入宫人眼前的面具男子。 男子双手收音,七张石琴投射出的白光,纷纷照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室上,光照之处转眼之间就多出了一扇门。 男子见着石门显现,起身,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 而随着男子的进入,那些石琴所投射的光也在齐齐减弱,季光年暗道不好,趁着光源还未完全消失,亦飞速闪身而进。 第一百零二章 周旋 季光年入得室内,本以为这石室为封闭性密室,外面的光根本照不进来,但眼下所见,却是否定了她之前的猜想。 这石室原是依山而建,半封闭半露天的天然石洞。 顺着石洞上方的缝隙往上看,静谧的天空中,若有似无的星子依稀可见,此时高悬于空的月亮也微微露出了云层。 就着石墙上的点点烛光,季光年有留意到,这石洞内的排水疏导设施还真是做得极好,根本不用担心,下雨天雨水会将这石洞淹没。 她顺着石道警惕地向内行去,亦是尽量不要触碰到任何的墙壁和机关。待她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朝她袭来,避之不及的她不意外地,被那人打伤在了地上。 而脸上的黑色面巾,亦是被对方掀了去。 季光年那尚且带着鞭伤的脸,一望无余地暴露在男子眼前。 男子眸光若冰霜,声音虽是好听,却带着无尽寒意:“你是魔门中人?” 季光年哪有心思搭理他,胸腔难受得紧,更是不受控制地轻咳了声,喉间一股腥涩味突的涌出。 完了,咳血了,不会又伤及内脏了吧!胸腔随着呼吸的起伏,痛意阵阵加深。 她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擦了擦嘴角的黏液,才再次瞪向那人。 大家都是出来爬墙的,拽什么拽,还有,那看蝼蚁的眼神,还真是不拿她当人看!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意地践踏弱者吗? 季光年不服气地和他对视,而那男子显然不想跟她耗时间。冷笑了声,便运起手中灵力,隔空就将她托了起来。 半截银白面具下的嘴角嘲讽地向上扬了扬,而后,运起灵力的手向旁侧挥去,季光年整个人也跟着摔撞于石墙之上。 于石墙上摔下,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男子蔑视地看着她,“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季光年捂着胸口。 不行,眼前之人掩了修为,实力悬殊又太大,更是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硬碰硬只能自己吃亏。 胆敢擅闯弦月宫禁地的,自不会将弦月宫的人放在眼里,搞不好和这弦月宫有什么深仇大恨,万一让他知道自己是弦月宫的少宫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人灭口怎么办? 还有,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是魔门中人?她知道,魔修也可以掩了自己的修为,但自己并非魔修,还是说,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魔门中人? 眼下也不是计较太多的时候。 在男子又欲动手前,季光年一手捂着疼痛的胸口,扶墙撑站了起来。 眸间的不服似乎被软化,警惕地看向那人,“你…你是何人?怎知我身份。”他要自以为是,就让他自以为是到底吧! 男子显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你很以魔门身份为荣?” 季光年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疑问。 那人却是难得的开口解释道:“你语气中的骄傲之意明显,我所见的魔门人,皆喜隐瞒身份,如你这诚实的倒是不多见。” 原来,被他误会了! 季光年继续瞎扯,脸上骄傲更甚,“我们魔门中人率性而为,恣意尽兴,可是比那些道貌岸然,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正派君子强多了。” 男子显然不认同,冷哼了声,“唯恐天下不乱才对。如今的魔门,可是不比以前。” 他这不屑对季光年没什么用就是了,反正,她也不是魔门中人。 季光年有些漫不经心,那人眸光一凛,语气亦是强硬了几分:“说,夜闯弦月宫禁地,所谓何事!” 她被吓了一跳,不过,这做贼的,反倒审问起她这个正主来了,当真是有趣啊。“阁下为的何,我便为的何!” “你们魔门,怕是又有什么举动了吧!” 什么你们魔门,说起来,自己更像正派,他才是魔门才对吧。总感觉他们台词弄反了。 季光年快速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纵是魔门,我也是门中的放养散修,门中之事,也不是我能过问的。而我此番行动,亦是个人所为。” 许是见她修为不高,男子也没有怀疑。季光年索性一鼓作气:“既然我们目标明确,不如各凭本事,弦月宫的人已经知道有人擅闯禁地,当是快些行动才行。” 男子听罢,不知想到什么,竟真的接受了提议,转身向前行去。 季光年一时间,也轻吐了口气,而后跟上那人。 她见那男子对这禁地颇熟,显然并非首次造访,这一路行来,又没有碰到任何机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提前关了机关眼。 只是,若非熟悉禁地的人,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将机关眼找出,并不费催费之力地关掉它? 那男子见季光年一直跟着他,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哪里还不知,她所谓的各凭本事,只是跟在他身后。 “你是弦月宫的人?”身后的季光年突然问道。 男子闻言,顿住了脚步,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瞎猜,还有,我若是弦月宫的人,现在的你,大概只是一具尸体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石室中心。 这石室中心,是个大厅,此处陈列着各种材质与花样的七弦琴,大厅又连接着各个小型密室,密室与密室之间,亦是相互通连。 这些小密室,说来也是有趣,当密室中的石门被推开,石墙上的烛火就会自行燃亮。 男子进得小密室,除了顺手牵羊地拿了些圣品丹药,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 季光年明白,对方是想甩掉她。 虽不知对方因何而来,但是,跟着他就对了。 石门开了又关,季光年紧随其后。 在经过一处密室的时候,燃亮的烛火突然熄灭,紧接着是石门开合的声音,季光年暗道糟糕,待她追出,哪还有男子的身影。 她连着入了两个密室,越想越不对劲。如此短的时间,那人一定还在附近,也许只是入了一个更为隐藏的暗室。 思及此,季光年又退回到之前男子消失的石室,开始逐一排查。 先是灯盏熄灭,然后听到石门开合的声音,紧跟着追去,人就不见了。 对了,男子最后站的地方。 季光年走到石门前。 她重新推了推门,这门似乎轻了许多,没有她出去时推的那么重了。 会不会那人其实根本没出这门,那不过是诱导自己追出去的伎俩? 想到什么的她立马在石门上摸索起来,很快,她就在石壁上摸到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按,石门虽如之前般旋转开合,但是旋转过来的那面,已然变成了一个空石门。 而这石门,正好能藏人。 现在可以肯定,那人该是在这两间密室的一处消失的,而且是进了一处暗门。 “可恶!” 第一百零三章 季魂阵 石门开合仅一瞬,就自动旋转了过去,季光年按着寻常操作推开,也已然跟寻常一般。 她若有所思,按下凸起处的机关,空石门再次开转,她不犹豫地入了门室之内。 这是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人的门室,门室内漆黑无比,她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最终,在门外机关所对应的地方同样摸到了一处凸起的墙。 用力一按,忽而脚下踩空,一时间,整个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啊……” 听得上空声音传来,面具男子迅速避了开,而后,季光年便不偏不倚地摔在了他面前。 “伤上加伤啊,痛死我了。”她自顾自地揉了揉疼痛的地方,然后撑腰站起。就见得那面具男子手里拿了两枚印章,站于前面,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她。 季光年将目光移到了他手上的两枚印章上。 那是……弦月宫宫主和少宫主的印章! 原来,这男子是为印章而来。 季光年心下了然。 男子见季光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印章,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当下,也不欲理她,拿着印章就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季光年忍着痛意赶紧跟上:“这位前辈,你拿两枚印章也是浪费了去,不如分我一枚,就当交个朋友了。” 男子继续将她无视到底,于室内的明门与暗门中穿梭。行走中,季光年好说歹说,那男子依旧是不搭理她。不久,他们就退回到了石室大厅的位置。 男子负手立于厅中正央,一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季光年正觉奇怪,突然,靠墙的位置,一把样式古朴的黑色七弦琴竟是无故弹奏了起来。 那琴音清冽,曲调更是愈演愈凄。 她看向那男子,男子并无太大反应,再观自己,琴音听入耳中,她只觉心中烦闷,再次看去,靠着七弦琴的石壁已是现出三字,分别为‘季魂阵’。 法阵机关不是关了吗?这阵法又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那曲乐越听,头越觉得昏沉,季光年眉心一紧,这季魂阵怕是不简单,得速速离去才行。 思及此,她也不再去管那男子,脚下生风,就要出这大厅。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面具男子竟然朝她出手了。 她只想迅速退离,可没心思跟他斗法。那弦乐又似要将她吸附了去,她只得调出玄光镜,刺目的光照得男子睁不开眼睛,趁此机会,身形一闪,就向外退去。 好不容易退至过道,两边石壁的机关竟是自动开启,一时间,无数带火的弩箭朝她射来。躲闪间,面具男子也跟了出来,见得那男子宝剑在手,半数飞射而来的箭火被他挡下。 可气的是,男子应对机关暗器,也不忘朝她出手,她既要应对飞来的箭火,又要应对男子的攻击,如此一来,半分不得上前。 现下,她哪里还不知晓,男子是在打着让她做那盗取印章的替罪羔羊的主意,将她困于石室之中。 想通这层关系,她看向男子的眼神亦是带了无尽冷意。 “不是想要印章么?给你。”听得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抛物线飞向自己,季光年下意识地就要去接,怎知,她接到印章的同时,那男子竟是运起掌力,隔空间,她一时不防,就被打了出去。 背后,那奏演的琴音似是形成了一个阵法,接纳住她身体的同时亦是将她托高,被困于阵中的她一时间也动弹不得,耳边,除了那凄婉的曲乐,也再无其他声音。 阵法维持了一瞬,之后,便带着季光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当那曲乐停止,周身被一道白光包裹住的季光年,脑中也顿时一片空白,她这是在哪里,自己刚才不是……不是… 她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回想不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 白光渐渐退去,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见着稚嫩的手中徒然拿了一物,这是…弦月宫少宫主的印章。 他想起来了,他叫季光年,今年五岁,是弦月宫的少宫主。 “年儿。” 听得一声轻浅而又极好听得声音传来,季光年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在叫他。 在这弦月宫中,唤他年儿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弦月宫的宫主夫人,亦是他的娘亲,风氏:风茗儿。 “娘亲。”季光年糯糯地唤道。 “年儿在想些什么呢?你看你又皱眉头了。”说着风茗儿便蹲下了身子,手动将季光年那皱起的眉头舒展开,而后纤手移至他的脸蛋处,轻轻一捏,“你才多大啊,有什么可皱眉的,来,给娘亲笑一个。” 看着风茗儿那温柔的笑脸,季光年很听话的照做。 “这就对了。人活一世就是要快乐的,答应娘亲,要快乐地过每一天哦!” “那娘亲也要快快乐乐的。” “嗯,那现在可以告诉娘亲,你为什么愁眉不展了吧!”风茗儿拉住季光年的小手,坐在了一旁的石阶处。 “娘亲,年儿真是弦月宫少宫主吗?” “那当然了,年儿怎么会这么问呢?” 风茗儿看着季光年,季光却突然沉默了。 “年儿居然有了不能跟娘亲分享的秘密,娘亲好伤心啊。”风茗儿状似难过地叹了口气。 年纪尚幼的季光年,心思极是单纯,只以为自家娘亲真是因着他的原因,而伤心难过,当下急于解释:“不是的,娘亲,我只是担心你知道了会难过。” 风茗儿笑了笑,“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娘亲会难过呢?娘亲可是很坚强的。”随后抚了扶季光年的头,略带鼓励地看着他。 “我听到有人说…弦月宫宫主的失踪是因为我和娘亲的关系。”季光年边说着,边看向自家娘亲,见她脸上并无难过之意,才再次开口,“有人还说,弦月宫宫主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我的身份。我和娘亲也不该待在这弦月宫,少宫主之位也不该是我的。” 风茗儿听完,反倒笑了笑,只是眸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达不到眼底,当她再次看向季光年,眸间的所有情绪才转化为温柔。 “那年儿是怎么觉得的?” 季光年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 当时年幼 风茗儿点了点季光年的鼻子,“年儿之前可是叫父亲的。” 季光年瘪了瘪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不知道他承不承认我,等他承认我再说吧。” 风茗儿被他那瘪嘴的小模样给逗乐了,笑说道:“还真是小孩子。” “年儿今年五岁了呢!” 风茗儿叹了口气,而后看着季光年语重心长地说道:“年儿,你记着,无论你爹承不承认你,你都是弦月宫的少宫主,再怎么说,娘亲也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宫主夫人。该不该待在弦月宫,也不是他人说了算的,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能被谣言击垮,知道吗?” “哦,年儿知道了。年儿一定要快些长大,好保护娘亲,娘亲放心,年儿会永远陪着娘亲的。” 闻言的风茗儿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眼眶中也染了一层晶莹的泪光,她将季光年抱在怀中,“那你要好好用功,努力变强大才行啊。” “嗯。”小小的人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久,风茗儿便再次开了口,“你一定好奇你爹长什么样吧!” 怀中的小人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正一脸纠结地思考着,风茗儿已是自顾自地说道:“你爹啊,长得高大英俊,利剑般的浓眉下,是一双锐如寒星的眼眸,鼻子高挺笔直,周身亦是散发着一种高贵而冷傲的气质。特别是弹琴的样子,不知能迷倒多少少男少女。” 季光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风茗儿怕他不明白,又补充道:“总之呢,很英俊很英俊就是了,你爹那人冷得要死,还软硬不吃,不过,娘亲我就是被他那冷峻如寒霜的气质吸引的。告诉年儿,娘亲对你爹,可是一见钟情呢。” “娘亲,什么是一见钟情啊。”季光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家娘亲。 “就是很喜欢对方,无论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见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哦,年儿也喜欢娘亲,也想弹琴给娘亲听,娘亲,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学琴啊。”季光年满脸希翼地看着风茗儿。 风茗儿有节奏地拍着怀中小人儿的背,“年儿很快就能学琴了,娘亲相信年儿的琴技一定能青出于蓝的。” …… 听着听着,季光年就在风茗儿怀中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眼,似乎是在弦月宫的清风阁中。 尚在床榻的他,听得压抑住的咳嗽声传来。 娘亲的身体又不好了! 肉嘟嘟的小手强撑着要爬起来,却是半分力气也无,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听那咳嗽声渐渐变弱。 隐约间,一个陌生的男音传来:“已经深入肺腑了么?” 风茗儿叹了口气,“恐是时日无多了。”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啊,一个一个的…唉,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我不过是顺应天命,势在必行的。当年的祸端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不然,时间也不可能提前的。” “那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反正,我这条命也无甚用处,我只想多争取些时间。” “可是,小主子…” “人各有命,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护不了谁一辈子的。” “既然风主子决定了,也请你放心,震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护得小主子一世安宁。” “不,震伯,我要你袖手旁观。” 震一脸不解,“为何?” “我看到她了……” “谁?” “我本来以为,替她改命就能让她过上寻常人的生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是说…” 风茗儿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震问道。 “五年前。不但如此,我还看到那个孩子了。本想着占那孩子便宜的,没曾想,反倒便宜了他。” “那孩子?难道是…” 风茗儿点了点头,“那孩子,今年也该十五岁了。” 季光年实在是犯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的他,竟是趴在了案台上作画。 “利剑般的浓眉…” “锐如寒星的眼眸…” “高挺笔直的鼻子…” “周身散发出一中高贵而冷傲的气质…那是什么?”季光年歪撑着脑袋,咬着笔杆,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却是不得其解。 突然,在帘外和季为候交谈的风茗儿叫住了他。 “年儿,快出来。” “娘亲。”放了手中笔杆子的季光年走了出去,甜甜地唤了声娘亲。 当风茗儿看到季光年那沾了墨的小脸时,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后,走到角落,将架子上的水盆端了出来,用帕子沾湿了水,边替他擦脸边说道:“你看你的小脸,都可以省下宣纸钱了。” 当风茗儿将季光年的小脸和小手擦干净后,才切入了正题:“年儿不是想学琴吗?娘亲已经和你祖父说好了,让你跟着祖父学习琴技,对了,不仅仅是学琴哦,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术法,相信啊,祖父一定会比娘亲教得好的,年儿开不开心。” 季光年看了看一旁的祖父,这祖父,他平日里也接触不多,遇着他也老是板着脸的样子,其实他是有些害怕他的,但是娘亲都这般说了,他也没法,只能嘟着个嘴,说道:“开心。” 风茗儿又怎会不知自家孩子心中所想,只是尽管如此,也不挑破,“为了让你专心学习,呐,娘亲已经和祖父商量好了,你就暂时搬到祖父的院落落脚了。” 不等季光年表达任何的意见,风茗儿便看向了季为候,“父亲,年儿今后,就麻烦你多加看顾了。” 季为候点了点头。 风茗儿又说道:“年儿先跟着你回去,他的东西,稍后,我再让宫人送过去。” 季光年扯了扯风茗儿的衣角,“娘亲,这么快的吗?我想今晚上跟你睡,明天再说好不好?” 风茗儿温柔的笑了笑,还未开口,一旁的季为候已是板着个脸,“不行,五岁的人了,还跟娘亲一起睡,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帮着祖父处理宫中事务了。” 好恐怖的祖父。 季光年习惯性地躲到了风茗儿的身后。 季为候那恐怖的眼神却仍不肯放过他,“如今当着你娘的面,我也需说清楚,到了我的地盘,必须按着我的规矩来。” 这个祖父实在是太凶了,当着娘亲的面都凶巴巴的,到了他的地盘,指不定如何虐待自己。 季光年有些想哭,可怜兮兮地看着风茗儿。 “好了,祖父也是为着你好,你可是答应了娘亲,要变强大,也不轻易哭鼻子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娘亲,我没忘,我听你的,好好用功,可是,我真的要学会才能回来吗?那可要等好久。” 风茗儿点了点他的鼻子,“多多用功呢,就不会觉得久了。呐,娘亲答应你,等你学有所成,娘亲就带你去倾月城最长的那条街吃最好吃的水晶糕。” “这可是娘亲自己说的,不行,我不仅要吃水晶糕,还要吃粘米糕、马蹄糕、桃花糕、桂花糕、红枣糕…” “好了,好了,各种糕点嘛,娘亲答应你。” “娘亲拉勾,不准赖皮。” 第一百零五章 咬人的琴弦 明行院是季为候的住处所在,季光年跟在季为候身后,尽管迈开了步伐也没能跟上他。 这一路上,他观察着前面带路的季为候,只要季为候不瞥向身后的他,他就迈开腿子跑。 尽管如此,还是被季为候抓了个现成:“身为弦月宫少宫主,怎可这般鲁莽。当以大步流星才对。” “哦。”季光年立于原地,低着个头,十足一犯了错的孩子。 “还不快跟上!” 季光年也不敢看他,跨着最大的步伐走过去。 “你娘这些年是将你当成女孩养了吗,走路都软软绵绵的。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是季如凡的儿子。”季为候自言自语地说着,待季光年跟上,那粗糙有力的大掌才向他牵去。 在明行院的日子,自是相当单调,堂兄季仲游虽是比他大了七岁,关系却是极好,当他得知季光年搬到了祖父院中,便也经常到访。 这之间,二叔季如贾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名唤阿南的随身侍从,阿南只比他长了五岁,季光年年纪尚小,又是非常随和的性子,平日便是与这两大孩子待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 周围的人与事或快进或如常地在进行,季光年身处场景中,却没觉得半分不妥。 这天,祖父季为候照常讲完课,便拿了一把样式古朴的七弦琴出来。 “既是要学琴,怎么可能没有琴,这个给你。” 季光年将目光落在那把七弦琴上,虽是第一次见,不知为何,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拿它练琴了,遇着不懂的,也可向你堂兄请教,对了,对了,今日所学,我明天会检查。” 季为候走后,季仲游便凑了过来,“阿年,你今日学得如何?” “祖父讲得好深奥啊,不是很懂的样子。”季光年一脸懵地说到。 “没关系,有我和阿南呢!其实,这琴总共才七根琴弦,我们却有十根手指,总不过是用手指拨动琴弦,很好懂的。阿南,是吧。” “大少爷说得对。对了,这为新琴,还请大少爷为阿年校个音。” 季仲游看着季光年手中的七弦琴,季光年很自然地将琴递过去,眼睛亦是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请堂兄帮忙。” 季仲游接过七弦琴,想来想才开口:“这校音可是个技术活,我得拿回去啊。” 季光年皱了皱眉,明天要检查,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季仲游若是把琴带走,就不能练琴了,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可是我今晚还想练琴呢!” 季仲游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阿年用我的吧。” 不过眨眼的功夫,场景就转换到了第二日的课堂上。 季为候要他们三人当场演示,按着从大到小的顺序,季光年排在了最后,不知为何,当季光年拿着那把七弦琴的时候,总感觉那琴似有魔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季仲游不亏为弦月宫的大公子,一曲下来,就算是挑剔且严格的季为候,也欣慰地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阿南的琴技自是差了许多,但也勉强能过。 马上就要轮到季光年了,他有些走神,这七弦琴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吗?为什么那么的眼熟! 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于琴弦之上,右手挑勾之间,突然,一种说不出的麻痛感自手中传来。 “嘶…”条件反射地就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了。”季为候眼睛盯着他, 季光年弱弱地说道:“这琴弦会咬人。” “胡说八道,不想弹竟是拿此当借口,你看看你堂兄,再看看阿南,他们如你这般吗?你是弦月宫少宫主,理因比他们更用功。为着躲懒,竟是开始欺骗长辈了。” 季为候语气严厉,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季光年被吓得不敢看他,心里又止不住地委屈。 他明明没有撒谎啊,为什么祖父不相信他,想着想着,他眼中就蒙上了一层泪花。 低着头的他还是想要为自己解释一番,“祖父,这琴弦……” “休要多言,重新来过。” 祖父发怒的样子好恐怖,他又被吓了一跳,要脱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再一次,当他的手触及琴弦,手指依旧如触电般被弹了回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季为候。 季为候见他朝自己偷看来,微眯了一下眼睛,“这回,又是被咬了一口?” 祖父不相信他!以为他又在撒谎。季光年终是忍不住,斗大的泪滴从眼眶滑落。 季为候见着他胆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就知道哭。这就是平时不努力的结果。仲游,你来示范一次给他看,对了,就用这把琴。” “是,祖父。” 季光年仍是坐在原地掉眼泪,因着不敢大声哭出声,一时间啜泣声不断。 这哪里该是弦月宫少宫主该有的样子,季为候恨铁不成钢,“还不站起来让你堂兄给你示范。” 季光年边掉着眼泪边站了起来,季仲游一曲完毕,手指却是半点事都没有。 “阿年许是太紧张了,放轻松就好。祖父不如让阿年休息一天,明天再练?”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季仲游说道。 季光年偷瞄了一眼季为候,见得他仍是板着个脸。 “不行,他这是态度问题,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今天若是练不好就一直待在这,直到练好为止。” 听到季为候如此说,季光年那啜泣的声音又大了些,他乖乖地在琴前坐下,忍痛地奏下了第一个音。 “停。” 他的手实在抖得厉害,皱眉的季为候喊了个停,然后,看向季仲游和阿南,“你们俩先回去。” 季仲游和阿南宽慰了季光年两句,便先行告了退。 等那二人走后,季为候将自己的七弦琴拿了过来,“你用它弹。” 眼泪汪汪的季光年将哆嗦的小手重新放于弦上,又看了一眼季为候。 “怎么,这把琴也咬人?” 季光年被他那凶巴巴的模样给吓住了,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如何弹奏,他只好坦言,“祖父,这次我是真的忘了怎么弹了。” 声音越说越小,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破阵 “你娘对你可是给予了厚望,在你未出生就为你谋下了这少宫主之位,若再如这般不思进取,也白瞎了她为你做的一切。” 季为候说完,也不再管他,迈步向外走去。 屋内,就只剩了啜泣的季光年,独自坐于琴前。 娘亲,年儿是不是很没用啊,年儿答应了你要好好用功的,却是办不到,你一定对年儿很失望吧。 他缩了缩鼻涕,从新将那把七弦琴抱了过来。 答应了娘亲的事情,绝对不能食言。娘亲,我会努力的,我们约好了要去倾月城最长的那条街吃最好处的水晶糕的。 眼神坚定地锁住被他抱回的七弦琴,纵使小手被电得麻木而生疼,亦是不曾抽回,那灼痛如火烧,如虫噬,待麻木感稍退,他又再次弹奏起来。 琴乐虽是不成曲,他却从始至终不曾放弃。 突然,一阵悲凉的曲乐自他手下的琴弦发出,这是…这琴竟会自己发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琴弦一根一根的按下又抬起,之后,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交织。 『那你要好好用功,变强大才行啊……年儿很快就能学琴了,娘亲相信年儿的琴技一定能青出于蓝的……』 『你娘亲……殁了。』 『阿年别怕,堂兄带你找娘亲去。』 『你堂兄将你带到这勿忘森林不过是希望你死。』 『少宫主之位本来就该是大少爷的,不过是他和他娘横插了一脚。』 『季宫主根本不喜欢他娘,但是谁让他娘有本事,让宫主非他娘不娶呢…….真是连他娘半根手指头都不如。』 『弦月宫的少宫主,配吗?要不是看在大少爷的面上,我会留在他身边?……朋友?不过是偏偏小孩子罢了,你们也相信。』 『身为弦月宫少宫主,却不会弹琴,这少宫主竟是这般好当的。弦月宫若是交到他手中,就等着成为各世家大族中的一大笑柄吧。』 『这是弄断的第几根琴弦了,以为我们宫人如他少宫主般清闲的吗?』 『不过一废材,你跟他较什么劲。』 『我堂堂白鸦宫二小姐,为什么要嫁一废物。』 『去往云渺宗啊,太好了,再也不用看到他了。』 那些都是…… 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脑海中。 娘亲真的会死吗?堂兄还有阿南,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自己真的是那些宫人口中的废材吗? 季光年看着自己的双手,面露痛苦之色。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娘亲还好好的待在清风阁等着他回去,堂兄和阿南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弦月宫的宫人们平日里虽是大嘴巴了些,但是也没有很讨厌他啊,不行,他要去找娘亲,一定是那张琴的问题,那琴太诡怪了。 季光年一路狂奔着向清风阁跑去。路上跌跌撞撞,却无暇顾及其他,爬起来接着跑。 好不容易跑到了清风阁,一道白光将他包裹,周围的一切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你娘亲不在了,以后这清风阁也不会再存在。” “因病而死,这些东西留着也不吉利,都烧了吧。” “红颜多薄命,纵是貌美如花,也无甚用处啊!” “……” 无数的人来了又走,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季仲游出现在他面前。 “阿年,干嘛傻坐在这,地上凉,快起来……阿年别怕,堂兄带你去找娘亲……你不想知道你娘去哪里了吗?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们去找她吧。” 坐在地上的季光年,看着季仲游朝他伸来的手,半晌,才握了上去。 之后,白光一现,场面接着一转,他们便置身在了一处森林中。 季仲游牵着他的手,避开地上的荆棘向前走去。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前面的季仲游,“堂兄,我们真的能找到娘亲吗?” 季仲游扭头朝他笑了笑,“当然了,堂兄可是冒着被祖父训斥的风险带你出来找娘亲的。堂兄对你多好啊。” 季光年看着周围阴森而恐怖的环境,缩了缩脖子,“可是,这里好吓人的,我们走了那么远,一个人都没看到,娘亲真的在这个森林里吗?” “也许就在前面了,你要不要去啊,不去的话,我叫络一带我们飞回去了。” 络一是季仲游的随从,在季光年眼中,是个能上天入地,很厉害的存在。 他看了看跟在季仲游身后的络一,下定决心道:“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娘亲。” 三人越走越深,本是季仲游在前面带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季光年就变成了第一位。 突然间,他的胸口无端被灼热了一下,一时未注意脚下,便被石头绊了一跤。 摔倒的同时,草丛中似有一抹幽光射出,季光年定眼瞧去,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他下意识地问道:“堂兄,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未等季仲游回话,那处草丛竟是动了。而后,从里面钻出一条金色巨蟒, 这是……四阶金鳞蟒!!! 他被吓得动弹不得,边哭喊着堂兄,边向后看去,只是,哪里还有季仲游的影子,连带着侍从络一的身影,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要找娘亲的,怎么可以被这金蟒吃掉。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金蟒朝他靠近。 他最讨厌软体动物了,这辈子是跟蛇有仇吗?为什么这四阶金鳞蟒又被他遇到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加又?他为什么会知道这是四阶金鳞蟒? 『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喜欢折磨人。』 脑海中出现这人…… 这是…… 五师兄!!! 心口为什么跳得如此之快! 季光年左手捂向胸口,对了,她记得五师兄约了她去有间茶馆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 她将脖间带着的那枚印章取下,握在手中。 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这该死的季魂阵,竟是害她爽了陌星离的约,之前还想着补救来着,这会更是彻底地被他拉入黑名单了。 那金色巨蟒丝毫没有感觉到季光年的变化,仍是朝她扑来,季光年正在气头上,站起身便将印章砸了过去。 “那把破琴,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在搞鬼。” 季光年此话一出,周围幻境突然破碎了去。 紧接着,又被一道光束包围,不消片刻,她的身体就恢复成了原来模样,出现在石室的大厅中。 第一百零七章 琴魂 撞击声传来,季光年见得扔出的印章自那黑色七弦琴掉落,之后,那黑琴竟是直接跳了起来。 一娃娃音响起,“好凶的娃娃,痛死我了。” 季光年环手臂看着它,面露不善的样子,“疼?你误了我大事,我不将你当柴烧,都是对你开恩了。” 听了这话,那黑琴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你,竟如此暴殄天物。” 季光年看着它,没有说话,但是,面上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它…它…它,它被鄙视了!它堂堂一介琴魂,居然被一小娃娃给鄙视了。 黑琴当真是被气到了,被气得胡乱弹奏起来。 季光年看着眼前暴走的黑琴,深深皱了下眉,然后,将木戒中的二胡拿出。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拉。 在一阵惨绝人寰,几乎称不上是音乐的乐器演奏声中,忍无可忍的黑琴终是飘了起来。 它好想死啊! 有那么一瞬,它是真的以为这小娃娃会拉胡琴,要同它比试来着。现在,它只求他能快些停下来。 不过显然,季光年只是瞟了它一眼,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行了,它实在是受不了了,这简直是对音乐的侮辱。 黑琴一怒之下,飞到季光年面前,琴身白光咋现,眼前就多出了三本悬浮于空的书。 季光年动作浮夸,自认为很帅气地收了场,然后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书册。 “选一本,走人。”黑琴言简意干。 季光年满脸质疑,“你让我选我就选?天知道你是不是又想拉我入幻境。” 黑琴侧了侧身,不以为意的口气,“不选拉倒,我是琴魂,这幻境可是前主人在设下的季魂阵中随缘开启的,你入不入幻境,可跟我无关。不选,就完成不了设定,只能待在这。” 原来,这幻境是随机的,还让她给遇上了,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她看着半空中漂浮的书册,有些奇怪:“这些书是关于什么的?又没有书名,怎么选?” “就胡乱选啊,三本都是琴谱,选中哪本要哪本,至于书名,是不可能告诉你的,若是被你知道,后面来的岂不吃亏,”那黑琴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哦,这也是前主人设定。” “你前主人是谁?” “自然是这弦月宫的创宫者啊。这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弦月宫人。”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怕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我…”黑琴想要否认,话未说出,竟是发现,与前主人有关的事情,除了季魂阵相关,它居然忘得差不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它想的那样吧!它运起琴魂之灵,果不其然…… “呜呜呜”它不活了。 看着前一秒还高高在上,顷刻间便不顾及形象地在地上打滚的黑琴,季光年好心一问:“你怎么了。” “呜呜呜,不要打扰我,让我哭会儿。“ “那你随便哭,我选好就走。”季光年说完,便伸出手,胡乱地触碰了一本。 然而,悬浮于空的琴谱在她的手刚触及之时,竟是齐齐消失不见了。 “琴魂,怎么回事!” 黑琴边哭边说道:“琴谱你别想拿了,它们被重新封印回了我的魂识中。” “为什么会这样?” “呜呜呜,你对我做了什么心里没谱吗?这下好了,与前主人的相关彻底没了!我的魂灵也被你拉低了。呜呜呜,怎么那么倒霉啊我,好不容易修成琴魂,却遇到你这么个垃圾。” 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不知道?那她现在不需要选琴谱也可以走了吧! 季光年看着伤心欲绝的黑琴,上前将印章捡起,决定先溜为上。 “你个垃圾,给我站住!”伤心的黑琴飞到了她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道。 “又怎么了?” “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它自己不说的啊!“好吧,那发生了什么?” “你刚刚用这枚印章砸了我!” “……,”所以呢?季光年斜眼看着它。 “这枚是什么印章你不清楚的吗?这枚是弦月宫少宫主的印章,是代表了你身份的印章,然而,还在幻境的时候,你居然用它来砸我,而且我还被砸中了……” 黑琴颠三倒四地说着,季光年结合着自己的猜测,还是理清了思路。 大概意思是,弦月宫的第一任宫主季月欢,在创下季魂阵的时候,这黑琴虽已有了灵性,却未正式修得琴魂,为保证季魂阵顺利运行,季月欢便度了些修为出来。 度了修为的黑琴,有了修行的根本,就可以自行领悟修炼。 只是,自行领悟而生的琴魂,与伴主而修的琴魂在思想认知上自是不一样的存在,后者需得依附其主,而前者,思想极度自由,更不会受任何约束。 季月欢飞升前,考虑到被度了修为的黑琴在悠悠岁月中,终有一日会修成琴魂。 为防恐琴魂乱来,便在它体内下了令制,琴魂修成后需选一季氏后辈认主。一旦琴魂认主,便会从季魂阵中脱离出。于此同时,琴魂遇主前修炼的魂灵也随着琴魂的脱离而脱离琴魂的本体,从而收归魂阵之中。 这样,既能限制琴魂,又能确保季魂阵在无琴魂的情况下,还能自行开启。 至于黑琴修成琴魂,为什么没有认主,季光年知道,一般有灵性的万物若是认主,其自身修为多数会随着主人修为的变化而变化。 它一定是看不上修为比前主人低的后辈呗。 而她误打误撞,在幻境中随手那么一砸,竟是砸中了琴魂,少宫主印章为身份的象征,在无主的情况下,黑琴的琴魂从内部受到了激荡,无意中满足了脱离季魂阵的条件,也就相当于间接地认了主。 黑琴继续絮絮叨叨,“认主后,自身魂灵会随着主人修为的强弱而变化。你修为不高也就算了,然而,你竟还不会弹琴!这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我永远都不可能修行,也不会进步,我会变成废物,跟着你一起等死的废物。呜呜呜,你这废物,我和你的孽缘已经撞在了一起,呜呜呜,我不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当她愿意 是她愿意的吗?她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到了幻境之中,还被强制性地经历了一把原主的感情,这些又有问过她意愿吗?如果之前,她只是拥有原主的记忆,而现在,这无疑变成了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了,要不是因着金鳞蟒的原因,她现在还深陷幻境之中。 等等,季光年想起什么,提高了音量:“你先别吵,我在幻境中待了多久?” “十多天吧。” “你坏我大事了。”季光年不再管它,向厅外走去。 “你去哪里?你都没有羞愧之心的吗?”黑琴追在身后。 “我不会弹琴,跟着我你就是废物。不要跟着我。” “你当我想啊,我是不会认你为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季光年不欲理会它,眼下聚灵祈愿大会才是要紧。 “喂,你要去哪里?” 季光年依旧不理会它。 黑琴看着季光年离去的身影,喊到:“居然无视本琴魂,你会后悔的。” 季光年越走越远,黑琴看着只剩了它一人的大厅,它现在自由了,可是它却不开心。 它幻想的自由可不是这样子的。 如今莫名其妙地认了个不会弹琴的废物为主,自己也没有了修为,它要怎么办才好啊,那个人类还真是不识抬举,它怎么就这么倒霉了。它看了看满室的同类,那些同类仿佛在说:看吧,你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的。那人就算是废物,你就算不屑于他,他还不是把你抛弃了。 黑琴有些恼怒:“你们给我闭嘴。”它是不一样的,最起码它还会说话,至于那废物,哼哼,不足为惧。找个厉害的人将他杀了不就好了。 它正阴险地笑着,去而复返的季光年又出现在了它面前。 阴险的笑立马化为得意,“哼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本琴魂。本琴魂勉为其难,收了你这奴仆……” 季光年不待它说完,已是一把抓住了它。 “你你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本琴魂,被废物抓住可是会变废物的。” “你已经变成废物了。”季光年为它补了刀。 “你竟如此说本琴魂。你会后悔的。”黑琴气急败坏。 “说吧,石室内的阵法机关如何关掉。” “我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阵法机关,我不知道。”黑琴开口否认。 “行,不说是吧。”季光年坏笑地点了点头,“也行,我出去不过是要花上那么些时间,也不一定非要将其关掉的。” “那你为何抓着我不放,还不快放了本琴魂。”黑琴嚷嚷道。 “我抓都抓了,哪有这么容易放开的道理。”说着,季光年便向案台走了去,将黑琴放于其上。 黑琴暗道不好,“你你要做什么?” “我走之前,自然是要报仇的啊,在幻境中,我的手被你刺得可是很疼的,就这么放过你,就算我答应,这曾受了折磨的手也不答应啊。” 说着,季光年边便将玄月匕取了出来。 而黑琴看到,反笑道:“普通的匕首,你以为可以对付我?” “能不能对付,我也很好奇啊!不试怎么知道。” 说着,匕首已是出鞘。 黑琴看到出鞘的玄月匕,反倒有些慌张,季光年却是看在眼里,匕身不紧不慢地靠近它。 “这,这是玄月匕,这匕首居然在你手上。” 匕首触及到琴弦,黑琴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喊起来:“别冲动,别冲动,我告诉你就是了。” 第一百零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一 聚灵祈愿大会承办地,是远在倾月城以东五百里外的一寺庙。 此寺庙名为相国寺,相国寺由来已久,殿宇古迹保存完好,布局亦是严谨而壮观。五百年前,曾镇压过邪煞魔的古佛塔,便是寺中建筑。 摆平了黑琴,又从弦月宫赶来的季光年,自湛蓝的天空中御剑而下,便停在了宏伟的相国寺寺门前。 不远处,青色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而辉煌,而那黑色门额的牌匾上,亦是刻了相国寺三个烫金大字。 季光年看着差不多清场的寺前场地,正要跨步向寺门走去,就被一小队巡逻护卫拦了去路。 “相国寺重地,不可御剑,还有,闲杂人等一率远离。”说话的是为首之人。 季光年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笑说道:“这位大哥,我是来参加祈愿会的。” 那人听此,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复问道:“可有请帖和身份佐证?” “有自然是有的。” “请出示。”护卫朝她伸出一手,意思不言而喻。 “呵呵,我这不还没入寺门吗?到了寺门我自会拿出。” 季光年欲绕过他向寺门走去,护卫握剑的手又朝她伸了过来。 “请出示!” 护卫态度强硬,季光年也没了笑脸,“你只是个巡逻护卫,没那资格检查才对吧!” “祈愿大会如此重要,怎会有人迟到?我们对你身份存疑,有权进行检查。” 季光年向不远处的寺门看去,心中在想:这祈愿会的请帖在季如贾身上,如今,她上哪里变出一张,若是告诉眼前这人,自己指不定连寺门都不能靠近,还是到寺门再说。 “我因事耽误了,再说,你若真的不放心,大可护送我到寺门接受检查察啊。” “不行!大会有大会的规定,为保大会顺利进行,我有权对你进行检查。”那护卫斩钉截铁,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这人还真是固执! 季光年皱眉的同时,亦是歪了歪嘴角,她正思考着要如何应对,便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陌星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她眸光乍亮,如遇救星,匆的迎了上去,一脸希翼:“五师兄,好巧啊。” 陌星离边走边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我认识你吗?” 季光年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解释道:“五师兄,我知道放你鸽子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当时被困……” 陌星离根本不想听她解释,用一种很是嫌弃的语气说道:“你是苍蝇吗?别挡着我的道。” 放慢步伐的季光年,紧跟在他旁边,打着商量的语气,可怜地看着他:“师兄,你帮帮小九的忙,我们先进去再说好不好?” 陌星离看着妄图打动他而故作可怜状的季光年,只简单粗暴地留给了她一个滚字,一旁的护卫已是迎了上来,直接将她拦下。 看着陌星离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依旧不放弃,朝他大喊道:“师兄,你怎么忍心看我流落在外,我可是你最小的师弟啊。” “五师兄…” “五师兄…” “……” 陌星离渐离渐远,奈何,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只能放弃无谓的挣扎,唉声叹了口气,“还真是无情。” 那一旁的护卫更是坚定心中所想,鄙夷不屑地看着她,“看样子,是想混水摸鱼的了。我今天可是逮了不少妄图摸鱼混进去的,遇到我算你倒霉,哪里凉快哪待着去,如若不然,小黑牢的伺候。” “哼”季光年冷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遇见他算自己倒霉。 那人听此,反倒不依起来,“你这什么态度?抓起来抓起来。”说着,便向旁边的人使了使脸色。 第一百一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 “等等,我不服,又不是我一个人来迟,刚刚进去之人,还有他,你们怎么不拦。”季光年指着经过她身边的男子,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巡卫头目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经过之人,只觉银白面具下,一道冷睨的目光向他投来,那人周身散发的冷意,立马令得他打了个冷颤,那气势实在是太可怕了。 巡卫假装镇定,重新将目光放回季光年身上,“拦与不拦我们自有主张。” 什么自有主张,是看她修为低,觉得好欺负才对吧。 “你们这是罔顾巡卫之责,他脸上带着个面具,一看便为鬼祟之辈,入这聚灵祈愿大会,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则你刚才自己说的,祈愿大会如此重要,又怎会有人迟到?那人身份可疑,你们却是不查,反倒查我,我怀疑你们内外勾结,串通一气,我要去议要监反映。” 季光年嚷嚷着,此时,另一巡逻队朝他们靠了过来。 季光年眼尖,第一眼就瞧见了为首的乌客,她急忙朝他招手:“乌客师兄,乌客师兄。” 来到他们面前的乌客,看向季光年,“星年师弟,发生了何事。” “本就来得迟了,还被这伙人拦了去路。” 乌客轻点了下头,“星年师弟可有入寺凭证?” “当然有了,只是如此重要的东西自有专人检查,某些人该是没那资格才对吧。我凭什么要交与他。”季光年瞥了那人一眼。 乌客看向那一队的头目,“二位想来有所误会,此事便交与我处理吧。” 那人见乌客与季光年认识,季光年又是不老实的主,想着若真被他反映到议要监,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到时被宗门训斥了去总归不好,便决定卖乌客一个人情,当下说道:“原是乌客师兄认识的人啊!那此事就麻烦乌客师兄了。” 说完手一扬,押着季光年的两人便退了开。 之后,那人带着一干人自行离了去。 季光年看着乌客道谢,“这次可真是要感谢乌客师兄了。” “小事。大会似乎已经开始了,星年师弟还是快些入场吧。” 季光年点了点头,朝相国寺大门走去。 来到寺门处,她大致看了一下,门外把严的大概十多人,除了佛家弟子,亦有各宗门之人,他们修为最低的也属筑基期弟子。 一俊秀青年和尚开口说道:“这位小师弟,请出示入寺凭证。” 季光年并未将所谓的凭证拿出来,而是说道:“这位师兄,刚才是不是有一带面具的男子入了寺中。” “确实。”青年和尚如实回答。 “其实,我跟他是一伙的,刚刚有事耽误了,没有随他入内。” “你们真是一伙的?” 季光年点了点头。 “请问是哪一门派宫门?” 季光年并未回答,而是将印章递给他。 那师兄接过印章看了看,面色有些纠结,季光年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有何问题?” “师弟在此等候片刻。” 那青年和尚拿着印章,直接向寺门偏阁走了去。 “玄广师叔,又来了位小师弟,说是与之前那位面具施主是一伙的。” 玄广看着手中印章,暗道,那煞星可得罪不起,放一个也是放,放两个也是放,还是再卖他个人情吧。 想着,便将印章重新递给了青年和尚:“带他进去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 露天的莲花法坛上,玄慧法师依照惯例,分别对聚灵祈愿会的由来,前人为此做出的努力,参会十尊以及一些到场要员,整个大会参与流程等一切会议相关做了介绍。 之后,一百零八声钟鸣响彻九霄,预示着聚灵祈愿大会的正式开始。 正好赶到场的季光年,在钟声的鸣响下朝莲花法坛看去,十尊者早已就位,从中还瞧见了一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大师父无尘。 司仪唤得一声『布阵』,尚且在人群中找着熟人的季光年,便频频听得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快看,好俊美的师兄啊!” “哇!真的好英俊,我要沦陷了。” “有才又有貌,这四位,可是修真界名副其实的阵法师,今日总算齐聚了。” “诶,你别挡着我视线啊。” 季光年朝后看去,只见得四名男子腾空飞来,须臾功夫,便长身玉立于莲花坛上。 季光年将目光停在了最边边的陌星离身上,暗自摇头叹了口气,长得好还真是受女子喜欢。 陌星离也确实有那个资本,不过二十多岁,身为五灵根却能修有所成,在阵法和炼器上的造诣也是无人能及,要不是平日里他看起来不怎么的平易近人,又腹黑且毒舌,一副很是凶残的模样,定会被那些貌美且自信的小姑娘围转个不停。 季光年想着想着,就有些不高兴了,同样是人,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她有些嫉妒了。 四名阵法师上得莲花坛,便开始了动作。而他们眼下要做的,正是布施聚灵法阵。 这聚灵法阵可不同于寻常聚灵阵,此法阵的布施为千年前青鸟奉诏所传,之中难度,自是不可与寻常聚灵阵同一而语,由于这阵法涉及之多,需要阵法精湛且知识储备量极大的阵法师配合着当场进行,不仅讲究时效性在修为上亦是不能太差劲。 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相关领域的显着成绩,一般人是永远接触不到如此高大上的阵法的。 在一场光怪陆离,眼花缭乱的布阵中,台下之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如此难的阵法,那四人却没用多长时间,几乎在一百零八声长钟落音时,那阵法便被布施完毕。 四人布好阵后,就齐齐退离了去。 又听得一声圣女入坛,之后,一黑色衣裙的巫族女子被三五同族簇拥着行到了法坛正中,季光年仔细看去,那女子可不就是宫青黛。 季光年一时激动,高举着双手,想让宫青黛注意到她,旁边一花白老人见状,连忙训斥她将手放下,勿要冲撞了圣女大人。 而台上的宫青黛本就在人海中寻着季光年,季光年这一举动,还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季光年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从台下移回。 司仪见着台中的圣女准备妥当,一长呼声响起,得了令的击鼓者举起鼓槌,四面鼓声齐齐敲奏起。 鼓点敲得咚咚响,之后,台中圣女身姿翩跹,载歌亦是载舞,横笛竽瑟的声音相和而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 舞乐进行到一定时候,坛正中的位置,一道虚莲白光于坛正中的位置显现,而伴着白光的出现,本是湛蓝的天空,立即变得灰暗冗沉。 云层遮挡住了太阳,呼呼作响的大风吹得众人衣袂飘飞。 在坛上载舞祈愿的宫青黛,看着一旁发愣的同伴,不得不停下口中祈愿之词,提醒道:“不要停。” 随着舞乐的继续,那坛中央的虚莲渐渐凝而成实。 “快看,出现了。” “这是…” “传说中的天运石么?” “错不了了。” “……” 坛下众人交头接耳,而坛边之上的十位尊者亦是面色不一。 这天运石竟然出现了,也就是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五百年前消灭的邪煞魔或许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再联想到倾月城这段时间发生的入魔现象,众人不得不在心中敲响警钟。 石莲虽是凝而成实,中心的光芒却逐渐暗淡下去,宫青黛暗道糟糕,莲台品数未出,灵光竟是暗了下去,若是不能成功将品数现出,这聚灵祈愿的结果,无疑是失败的,记得在原小说中,巫族因为没有天选圣女,导致聚灵祈愿当场无法顺利召出天运石,以至于给了魔门可乘之机,相国寺的结界不但被魔门打开,还让他们混入古佛塔中,盗走聚灵火种。 所谓邪不压正也是相对而言,若是给了邪魔可乘之机,各种后果可不是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的。 此时房林尊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没有品数?” 他旁边的应迟尊者皱了皱眉,“天运莲石没有品数,恐会生变啊!” 燕显尊者开口,“有道是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自当应之以万变。” 说着,便将灵力注入石莲之上,而随着灵力的注入,石莲上的暗光皆集中在了灵力注入之处。 宫青黛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变化,她停下舞步动作,将幻出的小石龟放置在石莲上。 小石龟在石莲上爬了爬,只一会儿便趴在了一处不再动作。只是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宫青黛,旁人观看去,不难发现,这小石龟大概在与自己的主人交流。 小石龟朝着宫青黛点了点头,之后便在原地打起了转转。 接收到小石龟意思的宫青黛朝,朝着司仪打了个手势,随后,在司仪的长呼声下各种器乐声皆停了下来。 宫青黛面对十位尊者,“诸位尊者,品莲隐于石龟之下,还请诸位挨个聚灵,待石龟翻转石身重新移动位置,后者方可接上。” 宫青黛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石龟与这石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一家,既是如此,便能做为一个媒介而存在,通过石龟感应品莲所在,再将灵力聚于石龟,从而传入品莲,石龟本为灵物,这样聚集而成的灵力更能与石莲相通,从而达到开启品莲之效。 “本尊愿以一试。”燕显尊者说着,就将手中灵力悉数传到不知何时翻转了龟背,四脚朝天地倒躺于石莲上的石龟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五 当石龟翻转着身子,重新四脚朝下时,燕显尊者停止了他手中的动作,这聚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光是一品都花废了他所有灵力。 石龟再次寻了个地方,四脚朝天的躺于石莲上,第二个聚灵的步吕尊者也开始了行动。 莲坛之下,时不时东张西望的季光年亦是留意着陌星离的一举一动,此时,陌星离正从人群中退出,而他身后,还跟了一人,这人正是陆风和。 季光年自然而然地就尾随了过去。只是,怕那二人发现,她也不敢跟太紧,最后,那二人是在相国寺后山的某处小石塔边停下的步伐。 跟着陌星离来到小石塔的陆风和,先是瞧了瞧身后,然后才看向陌星离,“星离寻我可是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寻你了,记得以前,你都是唤我阿离的。” 陆风和皱了皱眉,上次街边相遇,他就察觉到了陌星离的不对劲,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哦,还真的有件事寻你。”陌星离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本来嘛,上次在街边遇到,就该向你讨教一二了的,偏偏遇到了我那小师弟,被他气得倒是把正经事给忘了。” 陌星离口中说的小师弟是季光年无疑,只是,上次在街边相遇,陌星离对季光年是爱理不理的的态度,‘被他气得倒是把正经事给忘了’这一说,又是因何而起,还有,向来只有陌星离气别人的份,陆风和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气到陌星离的。只是季光年那人…他觉得有必要提醒陌星离一二。 “我也有件事同你说,你不觉得你那小师弟相当的表里不一吗?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之前你跟我说他和若儿的关系我还不觉得,只是现在…你有没有觉得,他是带了某种目地的接近我们…” 还未等陆风和说完,陌星离就截了他的话,“他是我师弟,接近我不很正常?再说,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是他师兄,我这人,你知道的,向来最是护短,有些针对他的言论,你还是不要说了。” “阿离,你…怎么了?”陆风和哪里听不出来,陌星离心中分明压抑着一股无形的怒火,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二人的关系好像就变得很复杂去了。 陌星离只觉好笑,“哼,怎么了。你现在才看出来我怎么了?”说着,便将一物扔给了他,“竟是将我送出的第一份礼物转送他人,既是不想要,当初何不与我明说,收了又转送出去,这算什么?” “这…”陆风和看着手中黑哨,深深皱了下眉,这雾蒙鸟尚且难猎,又是陌星离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怎么会不想要呢?只是后来遇到苗若,实是看她喜欢得紧,再说,有雾蒙鸟代替他跟在她身边,他也放心很多,便没考虑过陌星离的感受,就这么给送出去了。 这事,归根结底,确实是他做得不妥当。 “你送的,我自然喜欢,我很高兴能拥有你这么个朋友的,至于转送给若儿,抱歉,我当初,确实没想那么多,如果你心里不痛快,便朝我发火吧。” “闭嘴!”陌星离身体前倾,一手砸在了陆风和身后的小石塔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聚灵祈愿大会六 “你做什么!”尚且来不急震惊的陆风和,一把推开了靠他太近的陌星离,并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双唇。 陌星离被推倒在地,也丝毫不在意,用手背轻擦了一下自己的唇,邪笑道:“我不痛快了那么久,也该让你不痛快了。” “恶心!”陆风和怒目而视,小黑哨也被他扔在了陌星离身上。 “恶心?恐怕有人还要恶心。”陌星离朝季光年方向看了看。 藏身一石塔后的季光年由于离得远,对他们的谈话内容,自是没有听清,当看到陌星离将小黑哨拿出,她就知道那二人闹僵了。 只是没曾想,后面还有这么劲爆的一幕,在陌星离亲上去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愧是反派大大,当真是威武啊!上次自己… 她抚上了自己的唇…那画面也跟着放映在脑中。 呸呸呸,想那么多干嘛! 回过神的她就看得那二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她已经够小心了。 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季光年向后看去,从那暗纹叶片的宗门白衣不难看出,离去之人,正是苗若。 这三角关系当真是…如今是彻底捅破了啊! 陆风和完全没有想到,季光年身后,居然还跟了个苗若,当见得苗若远去,他只想追上她解释清楚,在经过季光年身边的时候,他面色不善地瞟了她一眼。 季光年有些郁结,关她什么事啊,可千万不要恨上她。她摇头深感无力地叹了口气,之后,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对上了朝她看来的陌星离。 她现在跑还来得急吗? 哭笑不得的季光年,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坐于地上的陌星离,已是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得,鲁迅大大说过,‘真的猛士,感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让她也做回猛士吧。 季光年极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来到陌星离眼前。满脸堆砌的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呵呵呵,五师兄,我如果说,我正好路过,你会相信吗?” 陌星离挑了挑眉,“你说呢?” “今天的天气好好啊!”求饶过啊,她不是故意要看到这一幕的,会不会被灭口啊。 陌星离看了一眼灰暗笼布的天,又看向季光年,“这天气,我也喜欢。” 听陌星离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其实细想来,他也挺可怜的,不过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本身并没有错,不过,他爱得太极端,爱得太自我,也爱得太深沉。他到死都没有明白,他对陆风和那么好,陆风和为什么不喜欢他。有的事情,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强求也只会适得其反。 爱本身并没有错,但以爱之名伤害自己和所爱之人,以及那些无辜受牵的人,这所做所为,她就不能苟同了。不过说来,大概是没人教过他要如何爱一个人吧。 想着想着,季光年便深深叹了口气。 “原何叹气。” “我…没”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我…”她想要接着矢口否认,那个没字却卡在了喉间,没能发出。 突然间,她不想假惺惺地和他相处了,最起码这一刻… “你很怕我?” 陌星离的声音接着传入她耳中。 “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聚灵祈愿大会七 怕还是不怕呢? 季光年一脸纠结样,陌星离也不再为难她,“过来扶我。” 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季光年二话不说,跨步迈了上去,将他扶起。 季光年:“……”偷瞄。 陌星离:“……” 季光年:“……”再次偷瞄。 陌星离:“有话要说?” 季光年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师兄,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陆风和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以你的容貌跟实力,绝对是他高攀了,你可不能因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没” “…不要瞎想。” “我哪有瞎想,只是不希望你爱错人。” “何为对爱?何为错爱。”在他看来,只要是他爱的,便为对爱。 季光年看着他,认真道:“你爱之人爱你便为对爱。你爱之人有喜欢的人,你又非得执念于他,从而做出一些伤人害己的事情便为错爱。” “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怕我伤害别人?” 季光年叹了口气,“都有吧!” “成全别人,我可做不到,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哪怕拉他下地狱,也不会让他跟其他人情意绵绵,逍遥自在。” 陌星离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她却觉得无比沉重。 她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陌星离自然也瞧出了她的不开心,“觉得我可怕?” “这世界还有更美好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的。” “比如…” “热爱大自然?” 听此,陌星离倒觉意外。 季光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兄,谢谢你!” 她突如其来的道谢,陌星离不明所以。 “上次在茶品城,这个簪子…” 茶品城的那次雷击后,她无意中就发现发间多出了一支淡蓝色簪子,对于头上莫名多出来的簪子,她自是觉得奇怪的,之后问了星夜,星夜说,这簪子为雷晶簪,将其戴于发间,自身能力若不足以避雷劫,一定程度上可免受外伤。这也是她当初明明经历了那么严重的雷劫,身体却没被灼伤的原因。 这簪子若不是星夜的,那自然就是陌星离的了。 陌星离看着她手中的簪子,伸手正要取回,季光年却是突然想起,陌星离这人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大概也不会再用了,这大概也是这么久都不找自己要回的原因。现在将簪子还给他,也免不了他会将其销毁。那样的话就暴殄天物了。 想着,她下意识地就将手收了回。这动作,陌星离有些不解。 “上次在灵木峰域,师兄你吓到我了,这个就做为赔罪之礼了。”她实在是觍不了那个脸让他送。 陌星离若有所思。 她心下一滞,自己本是向他道谢来着,如今却变成了让他给自己赔罪,陌星离这人,好像从来都没给别人赔过罪吧!不过,话已出口,管他的。 想着,她便不再看他,不管他答不答应,相当强势地将簪子束于发间。 陌星离瞧着她分明是喜欢,却将借口找得如此理直气壮,盯着她脸上的那道鞭伤,手也下意识地抚了上去。 陌星离突然的动作,她有些吓一跳,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你干嘛!” 陌星离将手收回,“只是觉得,你这脸皮还挺厚的。” 他跨步向来时方向走去,季光年追上他,一边嘟囔,“哪里厚了,再厚能有金鳞蟒的皮厚吗?” 陌星离冷笑,“它一畜牲,你跟它计较什么。” 季光年:“……”能不计较吗?又不能跟它的主人计较。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聚灵祈愿大会八 莲花法坛上,那聚集了诸多灵力而开放的莲石,已现出莲品。 “竟是九品莲台天运石。” “九品莲台天运石只在乱世才出,给世人以警示,看来此番必当有浩劫啊……” “机缘和浩劫相应相生,是福是祸就都看造化了。” “……” 各人议论不一,此时,突听得一龙吟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原是古佛塔的方向,塔身盘踞的那条青龙吐云郁气间,竟是一啸而起,势迅猛如出弓的箭,直直冲上了云霄九天。 众人看得一阵唏嘘。 “那是…” “四方有神,各镇一方。那是…东方青龙。” “青龙离塔,其它三神也暗而无光,这是何因!” “四象相存,聚天地四时之气,邪恶辟,阴阳调,庇以四方,如今青龙离塔,阴阳失,世间邪恶怨气恐会增聚啊。” “……” 此时,古佛塔边处,刚从石塔林出来,行到塔边,就被那震慑四方的龙吟声吓得直坐在地的季光年,已顾不得爬起,只看着青龙消失的地方愣神。 刚刚那,似乎是条龙,也不对,龙与青龙好像不是同一种物,各种古籍书册中记载,青龙非龙,是守护东方的东方之神,不能繁殖亦无性别之分,而恒古至今,也只一条,且无生命下限。 如此说来,那不正是传说中的四方神兽——东方青龙! 可是…刚刚它那眼神…… 她看向身边同样看着青龙消失处,默不作声的陌星离,开口说道:“五师兄,那青龙…刚刚是在看我们吗?” 陌星离眉头深皱,他能感觉到,认他为主的那条金鳞蟒已有了不安迹象。而那不安,正是来自青龙。 伸手将季光年拉起,同时进入戒备状态,“站我后面。” 季光年朝陌星离身后靠了靠,再次朝青龙消失处看去。要知道,原小说里可没有遇龙这一幕啊。 突然,云层中冲出一物,那物离他们越来越近,定眼瞧去,正是那条青龙。 季光年惊道:“它朝我们来了!” “龙魂罢了,并非真身,你躲远些。”陌星离说着,已是幻出紫光剑。 刺目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陌星离一跃而起,手中剑也随之抵去,龙吟如雷,竟是带了几分哀嚎,震得人心惶惶难安。 看着一人一龙缠斗在了一块的无尘,浓眉深皱,“龙魂哀鸣,其他三神怕是……” 众人皆看得触目惊心,突然,那龙竟是化为魂态,钻进陌星离体中。 风驰电掣,雷声震天,未被陌星离召唤的金鳞蟒,却是突然出现。 金鳞蟒竖直的身子不断地扭动着,面部似是痛苦,大张的倾盆之口亦是发出难耐的嘶吼声。不稍片刻,那蟒身竟是多出了两翼。 “那是……” “青龙传承。” “竟真的是……” 各尊者和一些懂行的修士幡然醒悟。 四神坐镇四方,皆为神物,照理说来,不会轻易传承,更不会轻易传承非本族的物种,如若遇到,神兽留于世间的神魂怕是逢着劫难,无法再司其职,才迫切寻找传承。 只是,如今青龙一动,塔内妖魔必也蠢蠢欲动,而那九品莲台天运石又需聚灵圣火作引,才能通天意以现像。此番入古佛塔,必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正为入古佛塔担心,那古佛塔的塔门竟是自动开启。随后距离塔门最近的陌星离亦是被吸附了进去。 晃眼间,又一黑色身影闪身入了塔内。 小说中说,古佛塔的开启只在一瞬,这古佛塔竟是自动开启了。 “阿年。”不知何时换了身碧色衣裙的宫青黛,已是来到季光年身边。 季光年点了点头,与宫青黛齐齐闪入了古佛塔。 第一百一十七章 聚灵祈愿大会九 冥冥中,似有一道光将季光年包裹,季光年看着自己的身体,隐隐有些不对劲,再抬眼,身边已经没有了宫青黛。 而周围,是望不到头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和青黛一起入的古佛塔,怎么转眼间,就找不到她人了? 季光年一面唤着青黛,一面在黑暗中摸索,企图寻找一个出口。 走着走着,她就发现,这方天地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根本不需担心障碍物。不过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在黑暗中她竟然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其二,这四周竟是有风。 斜飞的刘海在黑暗中肆意地舞动,季光年原地盘膝坐下。 引风决如今正施前期三层,逆施前期一层。她迅速运起正施法决。 既是有风就不可能没有出口,这出口一定藏身在这片黑暗之中。 经过实验,这风倒是没什么不对劲,可以肯定,她身处之地还是一处死角空间。 引风决所引之风为东北风,这一点是无须质疑的,只是随着所引风力道的增加,风力所引方向,竟是混乱起来。 一般风在遇到障碍的时候,会朝着障碍物周围扩散开,此处为一死角空间,风流竟是能直达空间内部,就说明这处空间对风之力没有影响,风仍是能够正常流动。风向混乱只能说明,所引之风过于强劲,强劲到足以反弹,成为湍流。 而四周一片漆暗,均无阻碍物,风为东北风这是风带给她的信息,自是不会有错。可是眼下风力混乱,不正是说,之前的风向并非东北风向,真正的东北风向因着自己的引风决,而行成了强烈的单向风,又绕不过障碍物,形成乱流,才让自己对风向的判断失误。 障碍物? 季光年垂眼,这空间之地要说来,不也是障碍物? 她加快风力的运转,风流的压强直抵着她,在遇着地面的时候,又朝着四面扩散开,季光年反复操纵着引风决,直至风力最强化。 『风决之施,引而为逆,无效化。』 随着引风决的逆施,那强烈的风流瞬间静而不动,季光年仔细感受着这方天地与外界的交流风向。 果然,风向所在确实为东北风,而东北风的确切来向该是地面的对立面,也就是上空。 上空为东北方向,那就是说,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很可能是塔外缘的一处独立空间,这独立空间虽为死角,但既然能进,就必能找到出路。 这么看来,脚下之地确切说来该是古佛塔的塔墙,而风能穿过的塔墙所在,即是出路所在。 为了印证所想,季光年施展着引风决,开始逐一排查,先积压,后逐一释放。 操纵的引风决,在逆施之下,难度渐大,不知不觉超出了逆施一级所能承受的范围,头疼欲裂之感也席卷而来,尽管如此,季光年也未曾分心半毫,依旧感受着塔墙处风向的流经之地。 『墙塔缝隙之所在,究竟是哪一处!』 被受精神力的折磨,季光年脑中似有虫钻,强撑着的她随着自身灵力的施尽,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 她打坐调息了片刻,精神力不但得以恢复,反倒变强了,她检查了引风决的施展,正施连晋三级,如今是六层,逆施也连晋了两级,变而为三层。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季光年起身,向塔隙所在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 古佛塔的塔层,共为七层。 而塔缝所在,也为七处。 这七处,或许便为每层塔门。只是,此处如此黑暗,只知道缝隙所在,要如何开启塔门呢? 季光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一直不明白,身处黑暗之中,按理说来,应该看不见自己才对,而如今,不要说身体本身,就连黑色的头发丝她都能看见,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黑暗的对立面即为光明,而她本身,是被一道光束包裹着身体来到的此地,有光的地方即为出路,是不是说,她本身就是光之所在? 季光年伸出五指,随心而动。塔缝之处,第一层亮起,第二层亮起,第三层亮起,第四层亮起… 正当她想点亮第五处,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最上层传来。 “你竟然能点亮古佛塔的塔层?” “你是谁?”季光年看着黑暗处发问。 “不记得我了?我们刚刚才见过。” 见过吗?为什么没印象,不过它喘着粗气说话,不知为何,让她联想到那条青龙。 “你是…那条青龙?”季光年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正是本神君。” “你不是钻进我五师兄的身体了吗?怎会在这?” “小丫头不懂了吧,那只是我分化的一缕神识,并非本尊,本神君的真身,所在神界,至于神识法像,各世界均有。” “你叫我小丫头?”季光年大为不解,难道说,它看出了自己的灵魂是女儿身? “身体本为女儿身,尚在母体腹中便被用以偏门术法封存了女儿脉象,还倒施以阴阳,只胯下无那男儿之物,其余皆与男子一般无二。” “封存?”原主竟也是女儿身,她一直以为原主是身体残疾来着,原还有这层关系。 “神君可知如何能解?”季光年又问道。 “这事有违阴阳命理,为你改命之人想来也费了极重的代价,因果相续,生灭物象,本神君帮不了你。”青龙停顿了片刻,又道:“不过,你被古佛塔的黑暗所笼罩,竟还能处于光明之中,看这古佛塔七门六间隔,本是象征着人间七情六欲,你却能将其点亮,足可见,你前世与佛门有缘。” “有缘?”季光年的眼睛睁得老大,“我前世不会是佛门中人吧?可是明明我今世遇佛门就很倒霉啊。” 还在现代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佛主,不然为什么每次去寺院烧香就准没好事发生,只是,她偏还不信这个邪,心血来潮就去买了个弥勒佛戴起,哪知戴才不过三天,那弥勒佛就不见了,然后,她又去买了个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戴不过五天,就又没了踪迹。 “前世因,今世果,因不动,果不生,空生而秒有,是而为虚空。” 后面什么意思?她不是很懂地皱了皱眉。 那青龙仿佛知道她的困惑,“无需参悟,一切顺其自然。” 麻烦不来找你就不要自找麻烦,想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多想,避免自寻烦恼。季光年点了点头,将问题转到出路上。 “神君,这七门我该走哪道?” “如今妖魔邪祟当道,四方神的神庙,三神皆被占领,好在本神尊先寻得传承之灵,本神君问你,其余三神的寻找你可愿予以重任?” 季光年想了想,开口说道“神君大人,不是我不想,怕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青龙一阵沉默,终是说道:“妖魔邪祟之愿,也不过因着七情六欲而起,你们要寻的聚灵火种,就在这古佛塔的第七层中,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走捷径,直接入七层,二是,与那些凡人同进同退,他们现在在四层,你自己选择吧。” 青龙的声音渐渐远去,季光年谢道:“多谢神君大人。” 没有回应。 “青龙神君?”她又试探性地唤了声。 还是无人应答,看样子,青龙已经远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一 走捷径?还是不要了吧!没有相匹的实力纵使走捷径,也很容易被炮灰掉,还是不冒那个险了。 季光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来到四层塔门处。 双手推门…没反应! 用力推…没反应! 使出吃奶的力使劲推…还是没反应! 她停了下来,一手环腰,一手撑着下巴。 没道理啊,门有缝隙,为什么推不开?难道这塔门真如外观那般,从里面镶死了?刚刚应该问问青龙怎么出去的,她怎么那么笨呐! 她看了看四周,双手合十,“各位佛陀、菩萨,小女子无意冒犯,我只是想找到出去的路,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说完,双脚便直接蹬了上去。 她蹬,她蹬,她蹬蹬蹬。 …… 不知道第几下了,好吧,这办法,她放弃。 用剑? 说用,就用。 不行,缝隙都插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还是推吧! 双手合十,“求佛不如靠己,我就算求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帮忙,我前世大概真的和佛门有缘,孽缘。前世的我,你要保佑后世的你远离这处鬼地方。” 预备动作,“一,二,” 闭眼,使出浑身之力就是一个推… 紧贴塔门的手发出一道白光,随后,那门竟是无了阻碍。 闭眼的季光年还未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身在佛塔之中。 由于用力过猛,双脚不受控制地还在前扑。 睁开眼睛的她,尚未搞清状况,便摔到了一人身上。 “非礼了…非礼了…” 看着身下瞎叫唤的某人,季光年给了他一记刀眼,“闭嘴” 瞎叫唤的某人睁开眼睛,对上那记刀眼,“是你!还不快从小爷身上滚下去,小爷可对你没兴趣。” 季光年正想起身,突然想起在灵木峰域时,他曾将自己的那军,她轻笑了一下,撑地的一手改而勾上他的下巴,“我对你…可是感兴趣得紧。” “你…你…你…”白从白被吓得不轻,指着她愣是你个不停。 “切,开什么玩笑,谁会对一无赖地痞感兴趣。”季光年拍了拍手,说变脸就变脸地从他身上爬起。 怎么感觉他更像无赖地痞,自己才是那被调戏的良家妇…男?白从白起身的同时亦是挖了她一眼。 他那一眼,于季光年而言,实是没什么杀伤力,是而自动被季光年给无视了,季光年朝周围看去,宫青黛已来到她身边,“你受伤了!” 季光年这才想起,自己嘴角的血还没擦掉,她笑了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小事!” 宫青黛不认同地皱了皱眉,要知道很多重症都是一时的疏忽酿成的。 将季光年的手拿起,替她把脉。 季光年趁此机会看了看四周,各人神色不明,皆三三两两地站于不远处,认识的人,除了陌星离,苗若,陆风和,还有阿漠也在其中。 “新伤旧疾,怎的这么大意。”说着,宫青黛便拿了一粒药丸,塞到季光年口中。 季光年将药丸咽下,傻傻地看着宫青黛。 妹子,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你知道我内里是女生,可别人不知道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药,会不会太过了! 季光年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宫青黛,“谢谢啊,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季光年的意思宫青黛自是明白,不过,她可不在意这些,而是问道:“你热不热?” 季光年点了点头,“这什么药,也太见效了吧!” 宫青黛双手合十,运功间掌心上下相对,朝着季光年的背部打去。 一口黑血自喉中喷出,她惊得膛目结舌,片刻,立马吐口水道:“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好恶心啊!” 第一百二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二 好在穿的是黑衣服,季光年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你这瘀血最起码也有十天半个月了,不过十多天未见,就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宫青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我们不是同时入的古佛塔,你这是到哪里去了?” “二位要叙旧,就请靠边站,如今聚灵火种才是要紧,外面还有无数人等着我们出去呢!”一女音传来。 季光年看去,说话之人一身武陵宗蓝衫,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待她出声,宫青黛已是不客气道:“路这么宽,你要走尽管走。” 那女子不服气地看着宫青黛,“走就走,不过你可别指望着让他跟着我们。每队七人,是在塔一层就已经组好的队,想要往里加人,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都已经到四层了,小组若是得了宝物,总不可能让后来的,捡现成,这于其他队员,可是不公平。” 陌星离身边的女修也接口道:“这话还真在理,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门,每队进一门,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的四层,若是因着他一个人而影响全局,罪过可就大了。” 又有一人附和,“没错,七门人数是规定死的,若是人数不够,只能走那九死一生门,如果队伍中突然多出一人,保不准会生出什么意外,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苗若看了看众人,“诸位未免太小心了,由七门出来,到的也不一定是几层,组队和选门只是个开始,之后,自然可以打散。” 季光年趁他们说话的间隙,细数了下人数,他们中一共十四人,想来这两组是先一步到达四层佛塔的。 唉,她被嫌弃了,早知道就走捷径了。 季光年看向众人,“你们放心,我谁的队伍也不加。” 陌星离身边那女修再次道:“你说不加就不加?可别光嘴上说着,最后跟在我们身后捡漏。” 季光年觉得好笑,“那么请问,你身后有什么可捡。” “最起码能让你捡半条命。” “你?”季光年摇了摇头,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遇着针对自己的人,能指望她在危难时候考虑自己生命? “我是不能,但陌师兄可以啊。” 她口中的陌师兄,是陌星离无疑。 女子接着道:“陌师兄要考虑一队人的安危,可不能再多你一个拖油瓶。” 这妹子不了解陌星离的为人啊,一队人的安危算什么,他向来特立独行,才不会考虑那么多。 “我怎么可能成为师兄的累赘?还有,我师兄为什么要考虑你们的安危,又没欠着你们。”季光年说完,朝陌星离笑了笑,“师兄,你说是不是啊!” 陌星离没有说话,之前季光年跟白从白以及宫青黛的互动,他自然看在眼中,他本以为季光年见着他会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然而并没有,不知为何,他心情有些不畅快。 陌星离不理会她,她有一瞬尴尬,用眼神示意宫青黛,宫青黛脑子一转,开口说道:“那个小队不过是临时组的,自然也能退,放心,姐姐带你躺着过!” 宫青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既是不能加人,那便退人吧。季光年露出一脸感动的神色,正要开口答谢,陌星离已是走了过来,“小九既是我师弟,就无需宫大小姐费心了,我带他便好。” 宫青黛不以为意,“你忙得过来,那是最好了。” “陌师兄,他是你师弟啊。”那女修这才明白过来。 她不过是见着陌星离朝那人深皱着眉头,以为他对那人不满,这才附了周秀扶的议,哪知道那人竟会是他师弟。 第一百二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三 陌星离没有理会那女修,只是对季光年说道:“跟着我。” 他虽是好说话,季光年却总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些失落?她朝陆风和看了一眼,暗想,大概是因着陆风和的原因吧! 将视线转回,她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 陌星离自然注意到了她点头前的动作,微微侧脸向陆风和看去,这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风和看过来的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皆是明了,他们…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陌星离将视线收回,迈开步伐向前行去,季光年快速跟上了他。 因着古佛塔层的点亮,本横行于塔层过道的妖魔鬼魅明显收敛了不少,一路行去,也只遇了那么几只有点道行的邪魅之怪出来作乱,对付这么几只邪魅,一行人自不在话下,要不了多久就来到了五层塔层。 塔间过道被点亮,可众人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你们有没有觉得四层的塔层要亮得多,那光似是能安抚住塔间众生的心。”一人道出了心中所想。 经他一提,众人顿时大悟,纷纷议论开。 跟在陌星离身后的季光年蹙了蹙眉,她怎么忘了把余下的塔层给点亮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点亮。 想着,她就叫住了陌星离,“五师兄。” 陌星离转身看着她。 “我尿急,烦请等我片刻。” “别走远了。” 季光年点了下头,朝转角处走去。 陌星离本是走前面的,因着要等季光年便不再前进。陆风和苗若那一队先行离了去,陌星离有季光年看着,宫青黛便跟上了苗若他们。 再看陌星离,他这明显是退队的节奏,队员唯恐着好机缘会被他人占去先机,同样跟上了大部队。 之前紧跟陌星离的女修,见他一人立于原地,心思一转,这可是单独相处的好机会,也顾不得其他,一脸娇羞道:“陌师兄,我留下来陪……” 话未说完,陌星离那凌厉的目光已是斜向她。 个中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让她闭嘴有多远滚多远。 他眼神凌厉得可怕,女修实是没什么功底和这样的陌星离对视,一时被吓得不知所措。 见她久不作声,陌星离已是等不耐烦,“他们已经走远了,你要是死在这…” 死?听闻死字,回过神的女修也顾不得其他,如被鬼追似的,向众人方向跑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陌星离嘴角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呵,就这胆子,也想陪我。” 话说,季光年转身向没人的转角处走去的时候,就在想,磨刀不误砍柴工,将塔层点亮也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到转角处时,她下意识地朝陌星离方向看了一眼,便见得之前针对过她的那妹子,正一脸含羞地和陌星离说着什么。 这妹子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勇气还是可佳的,她决定多给两人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想着,她已来到转角的另一侧。 伸出的五指随心而动,希望心中的明光能将五层给照亮,然而,在她做完这一切,奇迹并没有出现,塔层仍是该怎样怎样。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发愣,难道说,只能处于黑暗之中才能将塔层点亮?她正思考着,一出奇好听的女声传来。 “你这样是没用的。” 季光年寻声望去,是一着素衣的女子。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那女子,“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 十四 女子看着她,“那些塔层是你点亮的吧!” 她竟真的知道!季光年一脸疑惑,正要询问她是如何得知的,那女子已是伸出一手。 随着女子掌心的伸出,季光年的一手亦是不自觉地伸了出去,与女子的掌心两两相对。 季光年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双眼,一时之间,她似在飘动的云层间俯瞰众生,天高路远,大地寥廓,宇宙星辰皆是应时而变,她只觉胸襟舒畅无比,似乎,万物之中都有她的灵魂;似乎,只要她一个心念,日月星辰,风雪花露,所有美好的事物就会来到她身边。 无需多时,季光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女子看着她平静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世间万物,仿若世间众生,皆在我眼中。” “看来小兄弟前世跟佛门有缘啊,只是,现世佛光已然弱了些许。” “你是第二个跟我说,我和佛门有缘的人,姑娘你…” “我?”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黛眉紧锁,眸光中亦是带了丝恨意,“我跟佛门有仇!” “额,其实我觉得吧,我跟佛门的缘分可能孽缘居多,不知姑娘与这佛门,是如何结的仇?” 闻此,那女子笑了一下,“我名为萱萱,小哥便唤我萱姨吧,我做你姥姥都有余了,小哥如何称呼?” “季光年。” “春光缆芳翠,迎年喜亦深。光年,好名字。这名字……你娘给你取的吧!” “嗯。”见着那叫萱萱的女子并不排斥她,季光年乘机问道,“萱…姨,你可知如何点亮塔层?” “你心中……阴魂不散啊!快走。”萱萱话未说完,已是转了口,带着季光年遁入众偏门之一。 突如其来的变故真是吓了季光年一跳,刚刚那黑色身影一晃,季光年还是看到了那半截银白色的面具。 萱萱一边拉着季光年在众门中奔跑,一边召唤着塔间生灵阻下那男子的追踪。 “那人是谁啊?”季光年边跑边问道。 萱萱冷哼了声,“我至这塔中已有些许年头,亦是与外界隔离,根本不认识他,不过人心贪念,想要夺我掌心佛光草之人。” “这人好讨厌啊,看来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季光年愤愤道。 “怎么,他和你也有仇?”萱萱问道。 “害我吐血的三掌之仇。”季光年恨得牙痒痒,“我也不认识他。” 跑了一阵,季光年终是喘息着问道:“我们两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吗?要跑到什么时候?” “这人乖戾之气太重,还有正气加身,我犯了三杀之一,手中佛光自是对他不管用,你修为又太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萱萱如实回答。 季光年更是愤愤,“这样的人还有正气加身,有没有天理的?”她都觉得天道不公了。 萱萱话语间的嘲讽之意明显,“天理?何为天理?天道轮回,不逆天理,就不伤情性了么,信天理又能如何?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季光年点了点头,“也对,天理能规束的从来都只是善人,自古以来,老天爷不也很是喜欢偏向那些亦正亦邪的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五 听此,萱萱突然松开了季光年的手,无声无响地立于原地,不走了。 季光年见萱萱并未跟上,折了回去,“怎么不走了?” 萱萱面无表情,“我为半鬼之身,你为何愿意跟我走?你就不怕我拉你走是为了害你?” 季光年笑了笑,将手掌伸出,同时一手握住萱萱的手放于其上,“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善意,再说,你又不恐怖,与寻常人一般无二啊,就算要害我,你也没付诸行动。” “善?”萱萱将放于季光年掌心的手抽离回,同时双手捧在眼前,“你要是知道我这双手曾做过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自有当事人评价,我只知,你现在对我无恶意,就够了。” “你真的这么觉得?哪怕我这双手曾……”萱萱面露痛苦之色,没有再说下去。 “是杀了自己重要的人吗?” 萱萱突然哭出声。 “爱人?” 萱萱边哭边摇头。 “父母?” 依旧是边哭边摇头。 “孩子?” 这回她没有再摇头。 季光年当下了然。 既是知道悲伤痛苦,就一定有其非做不可的原因,季光年沉默了片刻,方道,“虽说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我想,你一定是为了很重要的人才这么做的吧!” 萱萱缓和好情绪,“一切皆是阴谋罢了,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 季光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萱萱开始从头道来,“我叫萱萱,打娘胎出来,我的背部就印记有一朵萱草,我的名字也正由此而来。 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我本命过硬,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克到周围的人。家中本就重男轻女,又因着我背部多出的萱草,那算命先生这么一说,家中长辈更是深信无疑了。从此,我的人生便因着那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那时候起,家中长辈便将我赶了出去。因着这刑克的名声,哪怕被赶出家中,我也倍受欺负,不要说被同龄的孩子扔石头,就算是街边的乞丐也朝我扔臭鸡蛋。我为了离开那个伤心之地,一路行乞,开始辗转于大江南北,而这样的生活,直到十六岁时遇到他才真正结束。” “他…是这素衣的主人吧?” 萱萱点了下头,而后极珍视地抚了抚身上穿着的男式素衣。 “他是和尚?”季光年道出心中猜想。 萱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黛眉拧成一个结,“他为了我还俗了。” 而后,她继续说道:“我们经历了很多,极是不易,本以为我们能这么一直到老的,哪里想到,有一天,他的师父趁他外出却是找上了我。” “他师父找你所谓何事?” “他师父告诉我,他本是梵天佛之境的佛陀转世,来此世界,是为历劫难的,只待这世一过,便能成其正果,重返梵天佛之境。 而如今他却为我破了戒,不但放弃佛法,还还了俗,他师父劝我离开他,可是,他还有很多世,而我和他的缘分,便也只能定格在这世,如此,叫我怎么能心甘情愿放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六 “后来发生了什么?”季光年忍不住问道。 “他师父找到我的事情,为怕他多想,也没告诉他,那之后,我们又度过了些许美好的日子,白天他外出摆摊看相,我则在属于我们的茅草屋中为那即将临世的宝宝添置衣物,不久,在那温馨的茅草屋中,我们就迎来了我们的孩子,直到一天……” 说到这里,萱萱不再多言,而是一手抚上了季光年的双眼。 季光年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她已是置身于一栽满了萱草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季光年暗想,她大抵是在萱萱所经历的故事中。 想着,她正要上前一窥究竟,一灰色布衣的青年和尚已是先她一步,敲响了茅草屋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怀抱婴儿的女子,而这女子,正是萱萱。 萱萱看着不请自来的男子,面色已然有些苍白,“是你!” 男子显然来者不善,他瞥了一眼萱萱怀中哭闹的婴儿,眸中亦是带了丝厌恶,之后,不待主人家发话,已是兀自入了茅草屋中。 季光年尾随着萱萱进了茅草屋。 那男子朝四周扫了一眼。 “苍浩不在家,你如此登堂入室的不太好吧。”萱萱一边哄着怀中哭闹的婴儿,一边说道。 那男子板着个脸看向萱萱,“我不是来找师兄的,是来找你的。” 萱萱轻拍着怀中婴儿,“如果是来劝说我离开苍浩,你可以走了。” 男子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不过植物妖精转世,我师兄只是被你迷惑了眼睛,只要有我在,定不会叫你如愿的。” 萱萱黛眉深皱,“我只要你师兄这一世,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们。” 男子一脸坚定,“你这一世,便能坏了师兄所有的修行,我绝不允许师兄佛业生涯有瑕疵,那是对整个佛门的亵渎。既是师兄狠不下那个心,他修行路上的一切阻碍,便由我来替他清除。”他说到最后,杀意已然现于眸中。 看着他那带了杀意的眼眸,萱萱强作镇定,“你想犯杀戒?” 对于萱萱这说辞,男子显然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道:“妖女,休要胡言,杀你不过是替天行道,何来杀戒一说。” “你们佛门说的众生平等,莫不是诓骗世人的,我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果爱一个人也是错,如果,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就不配拥有爱,那么,这世间诸多生灵是否不配存在,这就是你们满天挂在嘴边的普渡众生吗?既是要普度众生,又为何容不下我。”萱萱企图说服他,诚然并没什么用。 “要怪就怪你爱了不该爱的人。”男子话语间带着决绝,一步步朝着萱萱走去。 萱萱抱着孩子,直到退至床边,退无可退。 “这孩子,留着也是祸害……”男子说着,就将手伸向了萱萱怀中的婴儿,婴儿啼哭得厉害,萱萱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会被那人夺了去。 男子的手正靠近婴儿襁褓,一道佛光自胸前散开,他瞬间被弹出两丈开外,男子向萱萱推开他的那手看去,原是那手腕处绑了根佛光加持的红色绳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七 “师兄十年修为结成的佛绳……没想到,他竟为你做到了这个地步。”男子有一瞬的震惊,之后眸光更加坚定,“既是如此,就真留你不得了。” 这真的要灭口?季光年看得胆战心惊,却无能为力,见得那和尚口中念念有词,手掌结印间已是形成一口梵文光钟,将萱萱罩住。 那讨厌的梵文,三五成群的从和尚口中跳出。本无事的萱萱,也因着梵文的增多而头痛起来。 豆大的汗液往外冒,萱萱苦苦强撑了一阵,终是不敌,于床沿跌坐了下去。 和尚趁此时机,提起一手,萱萱怀中的婴儿立马飞了过去。 “你…你还我孩子。”萱萱一手捂头,一手伸向那和尚。 和尚看着手中哭闹的婴儿:“孩子,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师兄是佛门的骄傲,他…不能有孩子。” 说着,便将另一只手放到了孩子的脖子处。 “不……”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要被和尚杀掉,萱萱撕心裂肺的一喊竟是冲破了那法钟。 屋外,无数的萱草飞了进来,于萱萱周围停住,须臾间便将萱萱围裹了个严实,待萱草悉数陷入萱萱体中,萱萱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这是…半人半妖…萱萱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唤醒了封存在身体中的妖之灵! 了然的季光年见得萱萱从地上爬起,“你竟是逼我至斯。” 男子见此,脸上反倒带了抹得逞的笑,将婴儿扔给她,“如此一来,就不算犯杀戒了。” 眸光忽而一凌,法杖在手的和尚,已是义正言辞道:“大胆妖女,竟敢迷惑佛之圣徒,我执谷今日便替整个佛门乃至天道收了你,看你如何妄为。” 说着,那叫执谷的和尚,法杖挥霍间,便向萱萱袭了去。 萱萱躲闪间,幻化出的萱草将执谷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要逃离。 只是,刚刚唤醒妖之灵的萱萱,哪里是那和尚的对手,她刚逃至门口,破开萱草围堵的执谷,法杖高抬间,已是袭向萱萱背部。 萱萱哪里能承受法杖的力道,飞出门外的她,两口鲜血当场喷出。 季光年看得那叫一个愤然,却依旧是无能为力。 一手撑地一手抱着婴儿的萱萱,慢慢向后挪去,执谷拖着法杖一步步向她走来,在她身前停住,不带任何表情地开口,“该结束了。” 高举的法杖正要落下,由前而来的一道掌印已是将他拍飞。 闭眼的季光年听得一男音传来,“休要伤她!” 睁开眼睛,便见得一极好看的男子接过萱萱怀中的婴儿,一手亦是替她疗起伤来。 季光年当下明了,这位,大概就是苍浩了。 替萱萱治好伤,苍浩才看向侧躺于不远处的执谷,“今日之事,看在往昔同门之谊,我便不再追究,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师兄,她现在是妖女,你怎么…” 不待执谷说完,苍浩已是呵斥道:“住口,别叫我师兄,自我脱离佛门,便不再是你师兄。为妖如何,为人又如何,我只知,她是我妻子,亦是我孩子的娘亲,这般…便足够了。” 执谷激动道:“你是,你一直都是,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个让我引以为傲的师兄,你是梵天佛之境的佛陀,亦是无数佛之教徒的信仰,怎能因为这个女人而断了自己的修行。” 苍浩无情地开口,“那只是你以为,路是我自己选的,人各有志,我有权决定我的人生,这于她本无关系,你不该找她麻烦的,也不该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八 执谷踉跄地站起身,亦是发出阴冷而偏执的笑,“妖之本性,你为她竟是堕落至斯,你会后悔的。” 苍浩看着怀中的萱萱和孩子,目光坚定,“致死不悔!”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执谷捂着耳,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边摇头边跑了出去。 季光年看着执谷离去的背影,心知,这事定是没完。她再转头看向萱萱,周围景象已发生了变化,床沿上坐着的萱萱,紧盯怀中孩子的肩膀,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季光年凑近一看,见得孩子的左肩处印记了一朵黑色萱草。 虽不知,这黑色萱草是什么意思,但定是很严重的事。 季光年皱着个眉,萱萱却突然动了,见得她从衣襟处掏出一张手帕,手帕上的字密密麻麻。 季光年看了个大概,令她没想到的是,孩子肩上的那朵黑色萱草,竟是受了诅咒的萱草之印。 手帕上说,此咒以婴儿为媒介,除母体和施咒之人,第一时间接触婴儿的人,会在七日内于婴儿同样位置形成一朵黑色萱草。 这七日中,第一接触婴儿的那人会渐渐忘了关于爱人的一切,七日结束,若是没能服用解药,那人便会化为一摊血水,于世间消失。 季光年直接看到最后,那解药竟是孩子的心肝合着萱草熬制成的汤药。 竟是如此!执谷为了让萱萱离开苍浩,竟是在孩子身上作了手脚! 这也太残忍了!他不仅要苍浩忘掉萱萱,更要萱萱在孩子和苍浩中做选择! 萱萱将怀中孩子放下,伸手拉下熟睡人的衣肩,尚未成型的黑色萱草已然现了部分。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季光年看着萱萱又将孩子抱起,埋首其中,止不住地哭泣。 季光年叹了口气,选择是残忍的,但萱萱必须要在苍浩和孩子间做出选择。其实,这选择大概从开始就已注定了,这也是执谷有恃无恐的原因。 周围的景象变了又变,随着苍浩对萱萱的遗忘,他左肩上的黑色萱草也渐渐成型,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终是在第七日的夜里来临。 那夜,对萱萱已经没了任何记忆的苍浩执意要走,心如死灰的萱萱笑了,颤抖的双手端起那碗汤药,示意他将汤药喝了才能走。 苍浩虽是觉得奇怪,却也没拒绝,刚喝一口,那等在门外的执谷已是破门而入。 他带来的,还有那被萱萱埋在了院子里的婴儿尸体,话语间真真是降妖除怪,替天行道的幌子,执谷所说的那些罪责,萱萱未辩解分毫,任由那穿环的法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身上,她只是看着,看着眼前那眉目如画的男子,似是要将他印入心底。 眉头紧皱的苍浩不语分毫,他和萱萱就这么相互对望着。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承受不住法杖之力的萱萱,终是跌落在地。 苍浩面色无端一紧,那落下的法杖已是被他挡下,“即便是妖,也该困于古佛塔中。”说着,也不管执谷作何反应,便将萱萱抱离了茅草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聚灵祈愿大会十九 愣在原地的执谷,见着苍浩抱着萱萱离开,当下跟了去。 季光年看着空无一人的茅草屋,下意识地扫了眼地上的婴儿,倏的,似有一团极淡的光晕从婴儿体内飞出。 那光晕飞出后,直追苍浩而去,紧随其后的季光年,见得那光晕追上苍浩,竟是停在了萱萱怀中。 那光晕……是那孩子! 这么说来,那孩子当年虽已死去,灵魂却并没有离世!但是,自己并没有在萱萱身边发现他的身影啊,他后来去哪里了? 不行,她得追上他们,弄清楚那孩子究竟去哪儿了。 『小哥,小哥,可听到我说话。』 是萱萱的声音。 『听到了。』季光年虽是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小哥,小哥,你已脱离我的记忆,快些醒来…小哥…』萱萱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是听不清。 脱离记忆?难道这不是萱萱的记忆深处?可是,明明还在她的故事中啊。 季光年看着前面人的身影,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而,周围的景象一点点的碎裂了开,随着景象的碎裂,她只觉身心舒畅无比,这感觉似乎是…佛光? 佛光渐渐将她笼罩住,碎裂后的空间也点点呈现在她面前。 这是…古佛塔! 季光年看得前面,无悲无喜的苍浩正抱着合眸的萱萱呆坐在地,那目光也无交汇地落在萱萱脸上。 这…如果不是萱萱的记忆,那又是谁的记忆? “师兄,你已经坐了十天十夜了,招魂灯也点了十天十夜了,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执谷看着坐在地上的苍浩,皱眉嚷道。 苍浩依旧是那个姿势,眼睛未眨,身体也是未动分毫。 “师兄!” “师兄!你好歹说句话啊。” 苍浩终是将落在萱萱脸上的目光移向执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得苍浩说话,执谷一阵欣喜,“师兄,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苍浩只是看着他,又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神让执谷无端一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苍浩笑了,笑着笑着就从萱萱怀中拿出一物,那物,季光年认识,正是之前看到的那方手帕。 执谷见着那手帕,情绪有些失控,“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不是忘了吗!怎会这么容易想起。” 苍浩似是自言自语,“佛是什么!大智?大悲?大能?下得世间历劫,我心又从新有了我的佛,这经历七情六欲的大彻大悟,与那高高在上的佛,何为真实?何为虚幻?何为慈悲?何又为残忍?佛本众生,我不欠佛,亦不欠你们什么!如今,我却欠了她,欠了孩子。” “师兄,那本与你无关,忘了这些吧!我们像以前那样。” 苍浩不理会他,继续说道:“你欠了她的,我总归要讨回来,不然纵使回了梵天佛之境,我心也难安。” 执谷面色当即惨白,“师兄是想杀我?” 苍浩并未回答,只是放开怀中萱萱,站了起来。 执谷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样也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你的命自有这塔间生灵收。”说着,苍浩一手轻挥,执谷周身的佛光便逐渐暗了下去,“因果相续,你便到无间地狱悔悟吧!” 随着佛光的暗淡,塔间无数生灵亦是扑了上去。 “啊…你为什么…啊…不…” 众生灵前仆后继地撕裂,啃咬,不消片刻,就没有了执谷这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 苍浩静默而立,良久,一叹息声才打破了塔间宁静。而这叹息似有魔力般,直抵古佛塔的各处。 塔间众生听得叹息,立马从各个角落聚来。不多时,苍浩和萱萱所在的这层古佛塔塔间,已是妖魔鬼魅集聚。 看着密密麻麻的众生,苍浩双眸一闭,一洪亮如钟的佛音,漫天盖地覆来:“我即离去,勿要伤她。” 闻此佛音,那密密麻麻的众生皆颤颤巍巍,匍匐参拜于地。 当苍浩再次睁眼,与之而生的佛光也照亮了整个古佛塔。 季光年见他一手半举,不消片刻,一株由佛光聚成的光之草,已是浮于他的掌心。 那佛光草于苍浩掌心停留,只须臾,便飞入了萱萱之手。 尔后,见得萱萱眼皮轻颤,眼睛也随之睁开。 抬眸间,那人身上的佛光似是耀得萱萱睁不开眼,手背微微遮目,萱萱已是掀了盖于身上的素衣,缓缓起身。 “苍浩…” 她唤苍浩名字,苍浩只是笑而不语,眸光虽是温柔,却带了种不融俗世的淡然。 吸了吸鼻子的萱萱,眸光晶莹,说出的话也含了丝丝的无奈和哽咽,“苍浩…你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万法缘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苍浩说这话时,依旧是笑,萱萱那晶莹的泪花却再也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掉。 之后,季光年看着那二人皆是静伫,相望无言。 突然,苍浩的衣肩处,一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晕,竟一跳一跳地和萱萱打招呼。 没错,就是打招呼。 苍浩和萱萱都看不见的光晕,竟是被她看见了。不但如此,她还能听见那光晕的心声。 它在唤,“娘亲!” 是那孩子! 苍浩身上的佛光,越来越刺目,最后,直逼得人睁不开眼,当光芒暗下那瞬,苍浩与那孩子也都不见了踪迹。 同一时间,季光年分明听见了那孩子留下的最后言语,那孩子说:“娘亲,你要好好的,我会回来寻你的。” 尚不及季光年多想,整个记忆景象又是碎裂了开。 见得周围白茫茫一片,一稚嫩童音也随即传来,“姐姐!” 这声音…是从她手心传来的! 季光年轻抬起传音的那手。 “姐姐!” “你在唤我?”开口的竟是女音! 季光年惊讶于自己的女音之声,那童音再次开口,“姐姐,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你…是那孩子吧!” “是的呢,姐姐唤我连理便好。” “连理,你怎的在我掌心?还有,等我做什么?”季光年看着自己的掌心疑惑地问道。 “当年阿爹成佛离去,我因着离不开那普照的佛光,便只能跟了去,离去之前,我曾在娘亲身上留了一抹本命佛光。又因着姐姐身上有着梵天佛之境的佛光,其与娘亲手上的有了感应,我才能联系到姐姐。” “原是这么回事。”季光年恍然大悟。” 连理继续道:“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虽说有些强人所难,但只有姐姐能帮到连理了。”连理停顿了片刻,方道,“姐姐身上的佛光虽弱,却是来自梵天佛之境的本命佛光,这佛光可沟通两方世界的联系,连理想…”连理说到这里,又停顿了片刻。 季光年接过他的话,“你是想让我把你娘送到那方世界?” “是的呀,姐姐。只是,这传送…需将姐姐的佛光…传与娘亲。如此以来,姐姐就没有佛光加持了。” 难怪他有些支吾,原是因着这个。 季光年笑了笑,“何乐而不为。” 开口一个姐姐,闭口一个姐姐,她怎么可能不帮忙嘛。再说,这佛光于她而言,也实属可有可无,自然先紧着需要它的人了。 “姐姐,你真的愿意吗?”连理的语气中已掩盖不住欢喜。 季光年爽朗道:“当然了。难得可以助人,为乐嘛!” 连理:“太好了,谢谢姐姐。我会记住姐姐的大恩大德,替姐姐祈福的。” 季光年:“那我要怎么做呢?” 连理:“姐姐闭上眼睛就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一 季光年睁开眼睛的时候,萱萱正在一旁专注而忘我地写着什么。 见着那一地工整而娟秀的字体,季光年相当感兴趣地凑了上去。 她突然的靠近让萱萱顿生戒备,眸光一扫,发现并非旁人,这才将那抹凌厉掩去。 “你醒了?” “你是在给那孩子祈福吧!”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萱萱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她顿了片刻,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为了爱人,竟会无情地杀掉自己的孩子。” 不等季光年回答,萱萱已是自顾自说道:“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浩死在我面前,从十六岁遇见他的第一眼,我的心便在他身上了,若是没有他,我也早就烟消于世。 我知道,这不能成为我杀掉孩子的理由,我也知道,在那孩子离世后,我便该去陪他的,后来,我因着那株佛光草,成为半鬼之身,我突然就有些舍不得了,我舍不得那株佛光草,亦舍不得身上这件素衣。我不敢去回忆什么,往昔越是甜蜜,回忆越是痛苦。我只能伴着佛光草与素衣度日。 这么多年了,或许是我执念太深。苍浩在他的佛之境活得好好的,孩子也早没了,我到底还在执念什么?我早就应该想通的。” “别,你要是早些想通。就遇不到我了。”季光年突然打断了萱萱的话,她知道,若是让萱萱再讲下去,难免还要胡思乱想。 为何要遇见他? 季光年这话,萱萱不甚理解,她疑问写满一脸。 季光年微微一笑,“之前,我离了你的记忆后,被卷进另一段记忆了,你一定猜不着是谁的记忆。” 萱萱仍是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那孩子叫连理吧,我看到他了。那孩子有慧根,当初执谷将他挖出院中,那孩子的灵魂竟是有佛光护体,苍浩抱着你前往古佛塔,他也跟去了,后来苍浩成佛,他离不开那普照的佛光,便只能跟了去。” 听到此处,萱萱再也掩盖不住自己情绪,眼睛湿润了一片的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么说,那孩子还在?” “当然了。那孩子…”未等季光年说完,一道黑影已是闪身来到他们面前。 “把佛光草留下,饶你不死。” 看着那直视她的男子,萱萱一脸平静,早已没有了之前见他时的紧张情绪,“你如此执着于那佛光草,是为救人吧。” 这回,那男子倒是默不作声起来。 这是…默认了?但纵使是为救人,那又如何,救人也改不了他作为强盗的实质。萱萱好说话,一旁的季光年却是不乐意的。 她一脸轻蔑,“留下?凭什么,又不是你的东西,要脸不要?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没脸,不然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男子冷笑了声,“蝼蚁也敢出言不逊。” 季光年也轻笑了笑,“蝼蚁也是生命,也能影响长提安全。你或许瞧不起蝼蚁,但是,在千千万万蝼蚁眼中,你不过是个将自己摆在高位,又自认为很高贵的愚蠢人类罢了。强者,需得有怜悯之心。而你,还差得远呢!” 面具男子直盯着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嘴皮子遛通常很难长命的。” “倒没人说过,因为我属于嘴笨那类。” 第一百三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二 面具男子忽而一手轻抬,季光年直接被他吸了起来。 “人得为自己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负责,你是以为我不会对你怎样,才有恃无恐?谁规定强者就必须有怜悯之心?既是看不惯持强凌弱之人,就该努力提升修为,而不是以嘴为刀,空拿怜悯之心说事。” 季光年一脸难受地咳喘着,萱萱叹了口气,而后幻出佛光草,“你把他放了,这佛光草,我给你便是。” 男子显然有些诧异:“你跟他是何关系,竟是为了他放弃佛光草,你知不知道你为半鬼之身,若是没了这佛光草…” 若是没了这佛光草,就会消散于世间,她怎会不知道呢。“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放了他,你或许不知,若是我不心甘情愿地给,这佛光草你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 “萱萱,你犯什么傻,你不活了吗?”季光年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连理还在,我也没什么好挂念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他的消息。” “佛光草呢,那可是苍浩留给你的,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他说,万法缘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我之前一直不懂他离去时,嘴角上挂着的那抹淡然的笑,我现在好像懂了,他是想告诉我,勘破,放下,才能得自在吧。” 季光年看着她,“你能放下,我真的很高兴,既是如此,那便给吧…师兄,你怎么才来…”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趁此机会,季光年积蓄的灵力瞬间挣脱对方的桎梏,脚尖点地,站到萱萱身边,“以嘴为刀,拿怜悯之心说事,这是我的自由,再则,纵使没人规定强者要有怜悯之心,这就能成为弱者要被强者践踏的理由吗? 这个世界,还是弱者居多的。而所谓的肉弱强食,不过是强者为满足一己私欲所找的借口罢了,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现实会教会你什么叫残酷,在那之前,我不介意代劳。” “省省吧,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光年耸了耸肩,“试了也白试,还是不要试的好。” 忽而,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语气肯定,亦是凌厉地目视着她,“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被看出来了,不然,她何苦跟他那么多废话。季光年压低声音对萱萱说道:“你相信我吗?” “嗯。”萱萱点了下头。 “把佛光草给我后你能坚持多久?” “一刻钟。” “我会竭尽全力在这一刻钟内结束,相信我,我可以把你送到连理的世界。” 他说什么,他会把她送到连理的世界?萱萱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光年,而季光年已是动作迅速,将佛光草揽入手中,且退到了一边。 季光年看着面具男子,“想要佛光草,那便来抢吧,谁抢到就是谁的。” 练气期对元婴期,这无疑是自寻死路,结果也毫无悬念可言,面具男子虽是看不懂季光年这波操作,也仍是遂了她的意。 “如你所愿,为让你心服口服,我也不使用威压胜你。” 说罢,面具男子便直击季光年而去。 季光年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可也没想到现实居然是那么的残酷,不过弹指一挥间,那佛光草已是入了那男子之手。 “这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季光年说着就要去抢。 只是,结果依旧是徒劳。 面具男子轻蔑地看着她,“你这速度,纵是让你准备十天半月,也是枉然。”说着,也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要向前行去。 “你别走!” 男子依旧是不理她。 季光年一不做二不休,跨步上前,直接抱住了男子的腿。 男子扭头看着她,面具下那张千年不变的寒冰脸也有些抽搐,这谁家的孩子,赌不过,就耍无赖。亏得不是他家的,不然,指不定打断他的腿。 忽然,一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前一刻还要死不活的季光年听闻此音,如遇救星般地看着不远处之人,“师兄,是他先动的手。他抢我的佛光草。”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三 听闻此言,陌星离视线微移,只下一瞬,便对上了转首看向他的男子的眼。 目光交汇,这二人心思各异暂且不提,那男子见着陌星离颜貌,分明有片刻失神,从地上爬起的季光年,看准时机,不待那人反应,已是将佛光草从新缆回。 男子反应过来,直追季光年而去,季光年自知坚持不了多久,侧首便向陌星离求助道:“师兄帮我。” 仍皱着个眉看向那人的陌星离,听得急促的求助声传来,皱起的眉也随之荡漾开,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已是上前阻下男子的攻势。 眼前之人虽为元婴期修士,因着古佛塔不能使用威压压迫旁人,陌星离还是能与之抗衡一二的,几番交手下来,就算为元婴期的面具男子,也不得不对他投来几分赞许的目光。 只是,那人目标显然是手执佛光草的季光年,纵是陌星离阻拦,他也仍是将季光年作为主要攻击对象,一时之间,整个场面呈现出你追我躲,我躲他挡的局面。 躲了一阵,季光年索性将担子撂给陌星离,自陌星离接过佛光草,面具男子的攻势才偏离她,脱身的她立马闪过一边,在旁侧观起战来。 高手间的对决自是相当精彩,但,此刻的季光年可没那心思欣赏,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季光年有些急了,忙对陌星离喊道:“师兄,别跟他耗,萱萱等不得!” 陌星离闻言,更是加大输出。只是我强敌亦强,那面具男子也是势在必得,找准时机,便要将佛光草吸附过去。 悬空的佛光草隔于两人手间,一时争抢不下,二人的目光似有火花,相当强势地碰撞在了一块,针锋而对。 见此情境,一旁的季光年激动之余,心也随之提起,她要的不正是这样的局面,终于让她等到了。 手心已是湿成一片的她,到底担心局面被打破,那握紧又松开的拳头终是再次握紧,而后牟足了劲地朝陌星离喊道:“师兄,坚持住,就这样!” 就这样?虽不明白这操作何因,陌星离到底还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曾松懈的他,对方加一道力,他便加一道力,一直与那人持平。 这僵局持续了多秒,忽而,那佛光草顶端的叶蕊处,竟是冒出了一粒珍珠大小的光晕。 那便是连理的本命佛光之源?!终是被她给盼出来了。 季光年了然间,已是心喜地迈步上前,在陌星离和面具男子的注视下,运起掌心佛光,便将其引入了自己手中。 只是,将那光晕握于手中后,她也不忘勾唇招呼陌星离,机敏如陌星离,自然读懂了那抹笑的含义,与男子争执的力突收,手也随之撤回,那男子立马被摔出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男子暗恼自己的大意,骄傲如他,居然被两个毛孩子给算计了,面具下那张冰冻如寒霜的脸,再次有了变化。 他朝笑得很放肆的季光年扫了一眼,又看向一边的陌星离,顿了片刻,到底没找他们麻烦,拿着佛光草便迅速离去了。 陌星离看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陷入沉默,自身实力和对方实力,他自是知晓,不知何故,那男子在交锋的过程中,竟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四 “五师兄,你没事吧!” 一道关切声将陌星离的思绪拉回。 “无事。”陌星离略微勾了勾嘴角。 季光年见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回了他一个笑,然后,来到面色一片苍白的萱萱身边,将她扶起。 “萱萱,你怎样了!” 萱萱勉强一笑,“无事,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 季光年展开右手手心,那躺在她手心处的光晕立马暴露在萱萱的眼皮底下。 “这个光晕,就是连理的佛光之源了。”她说着,就把光晕交到了萱萱手上,“握着它有没有好受些?” “好多了,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连理说,要想将你送达那方世界,必须是来自梵天佛之境的佛光,好巧哦,我的便是,我这就把我的佛光度给你。” 季光年说着,便将萱萱握着光晕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萱萱闻此,反倒愁眉不展,“你说,你要把你的佛光度给我?你度给了我,你怎么办?你不是要点亮古佛塔的塔层吗?” 季光年微微一笑,“来不及了,再说,能点亮最好,不点亮也没什么。” “可是,你将它给了我,就没有佛光傍身了,这佛光,紧要关头也是能护身的啊!” 护身?若是真能护身,她就不会穿过来了! 季光年笑了笑,“姐姐我…我难得做回好事,姐姐就成全我吧!”好在刹住了嘴,她想说姐姐我吉人自有天相来着。 萱萱吸了吸鼻子,美目已然朦胧,“谢谢你!” 季光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大咧咧道了句,“客气。” 然后,转头看向陌星离,“师兄可否为我护法?” “当然。”一直抱手旁观的陌星离答道。 季光年将另一只手也附于萱萱手上,闭眼的同时,更是集中注意力,按着连理教授的方法,将佛光度给萱萱。 两人手掌叠合处,不断有光芒流动,当萱萱的身体化作朵朵萱草,消散于空气中,她才睁开了眼睛。 见得那抹光晕停在自己面前,季光年身手,将其接住,不一会儿,消失的萱萱就化为魂态,出现在了她面前。 季光年看着魂态的萱萱,提醒道:“萱萱,你到了那边,要尽快寻找萱草寄附,还有,在没找到令你满意的萱草前,一定不要出这光晕,只有待在里面,连理的佛光之源才能护着你。” “那我要到哪里去找连理?我能到达梵天佛之境吗?”萱萱问道。 “连理虽是有慧根,但因着本命光源不全,是而,如今也仅是一抹光晕。不过,你放心,待你寻得寄体,这粒小光晕就会飞回连理处,待他成型,自会去寻你的。” “谢谢你!” “你若真要谢我,便放下过往,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吧!” 萱萱眉毛微凝,之后,终是舒展开,点了下头。 “其实,那孩子离去时,唤你娘亲了,他让你好好的,他会回来寻你。所以,你跟他相处,不要有压力。” 萱萱微微一笑,“嗯,我会的。” 当萱萱入了那珍珠大小的光晕,季光年开始施展术法。 一束光经由季光年之手,打在光晕上,直耀得人睁不开眼睛,之后,那束光渐渐阔散开,整个塔层也被照亮,依次蔓延至整座古佛塔。 被强光所逼,季光年与陌星离均是掩目,二人不知道的是,一晶莹的泪滴却是自光晕飞出,直接入了季光年手腕的白晶石处,而当强光退去,二人再次睁开眼睛,那光晕也已然消失不见。 萱萱,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五 “这事,完了!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双手环于胸前的陌星离,略微低了低头,将他和季光年的距离拉近。 近在咫尺的俊颜,令得季光年心微动,她暗恼自己果然是色相熏心,这相处得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不能对他的颜貌有所免疫,她这般行径,跟那些花痴女修又有何分别。 她低首垂眸间,已是安下自己的心绪,再次抬首,浅笑悦然脸上,“这次多亏了五师兄,改天小九做东,请师兄喝酒吃肉啊。” 陌星离嘴角微扬,“你要感谢我?” 季光年将目光移向一边,“依稀记得,师兄是不接受口头答谢的。我这可不算口头答谢。” 她那故作的云淡风轻样,陌星离自然看在眼中,知道她还记着正骨一事,也不点破,爽朗道了句好,那浅浅的眸光仍旧是停留在她脸上。 本想着对方会出些新花样搪塞她,在听得那个好字,季光年不自觉地将目光移了回来。 他居然接受了!但是…这之中会不会有诈啊。若是被他狮子大开口,自己岂不没法? 她迅速在心中盘算起小九九,在确认了囊中确实羞涩后,终是讪然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很穷的,要是太贵,我就请不起了!” 将她那几分可怜,几分纠结样看在眼里的陌星离,不以为意地开口,“无事,我可以借你。” “那…有劳师兄了。呵呵!”借了不用还啊! 陌星离拉开了些二人的距离,环胸的一手改为托住下巴,略做思考状,“马上,就要到中秋月夕佳节了,要请客的话,就在那天吧!” 中秋节?去年中秋节因着要赶往茶品城执行任务,也都没过,今年的中秋节居然也要来了!不知这个世界的中秋节是怎么过的,那天要是能约上宫青黛一起就好了,但是陌星离指定了那天,也不好拒绝呀!可是,陪着他肯定很不自由,怎么办啊! 季光年心思百转千回,陌星离见着她眉头微皱,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带笑地问道:“那天有约?” 思路被拉回的季光年,坦诚地开口:“没有吧!”她这不还没来得及约嘛。 “那便是想拒绝我了?”陌星离说出的话、面带着的笑虽是温和,眸中却带了丝不容拒绝的胁迫。 季光年微微侧目,讪笑道,“没,我只是在思考距离中秋节还有多少天。” “勿需操心,那日到了我自会提醒你。” 愣在原地的季光年很是忧伤地低头叹了口气,再次抬头,见得陌星离向塔四层走了去。 “师兄,我们不上七层了?”跟上前的季光年问道。 “你想去捡漏?” “不想。”她只是好奇问一下。 原着中,当时的聚灵祈愿大会,因着圣女的缺席,是没有召出石莲的,但尽管没有圣女,也不妨碍众人入古佛塔寻找自己的机缘。 在古佛塔七层中,有人在捡拾宝物时,无意中激醒了沉睡中的聚灵火种,这聚灵火种分别由代表着阴和阳,冷和热的两只晶球守护。 陌星离当时控制了一只,并从那只晶球中悟出,两只晶球一只为冰晶球,一只为火晶球。晶球之间,相互依存,若想取得聚灵火种,也需得将那晶球化为镯子,束于两人手腕。 只是,晶镯一旦束于两人之手,二者相离范围必不能超过十步,不然手腕晶镯就会分别受以灼热、冰寒之苦。 那时,陌星离与陆风和正是冷战时期,陌星离为了能拉近陆风和的距离,自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当时利用手中火晶镯,将冰晶球推向了陆风和,陆风和拦下冰晶球后,不意外地,那冰晶球化为了镯子,束入了他的手腕。 值得一提的是,要想将这两只晶镯取出,需得经过九九八十一天,而两人在这八十一天,却是越闹越僵,剧情也一步步地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进行。 季光年还在思考,陌星离见着她一路无话,面部小动作不断,难得好心地开口:“你若实是想去…” “不去不去。”未等他说完,季光年已是连忙摇首,又担心他仍是纠结于此,便将话题转移到其他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六 “对了,之前那面具男子修为在你我之上,明明可以用威压,却和我们缠斗了那么久,要说他是良善之辈,我可不信。” 陌星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古佛塔内不能用威压?” “这样!那他还好意思说什么不用威压胜我,搞得好像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季光年抱了抱臂,琢磨道:“不过,这人看着绝非凡辈,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这人目的明确,他是自我之后,第二个入古佛塔的,再则,他宁肯花功夫走那九死一生门,也不与众人为伍,如此无忌惮行事的,定是强者中的狂妄之辈。不过,想来那九死一生门他也不好过就是了。” “你是说,他受伤了?” 陌星离一边嘴角的弧度微扬,幸灾乐祸的意思明显。 自见着面具男子的第一眼,陌星离便知,那人的不简单。 塔一层相见,那人虽是故意掩了修为,但身上那特属于王者般似要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息,陌星离却是无比的熟悉。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属于同一种人,天生反骨,骜而不驯。 暂且忽视掉那人两次见他时的异常,强者之间的较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每当与这样的人对决,他的内心深处,就会激发出一种无尽的嗜血与疯狂。赴险直上,逆者即杀,那是一种超乎生死的跃跃欲试,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 狂妄,是属于强者的特权,而只有强者,才能不惧一切。 只是,那人竟是对他手下留情了。这于他来说,不得不承认,还真是耻辱。 两人并肩而行,季光年无意中瞥了陌星离一眼,见得他瞳孔深处,似有异光涌动,而那样的光芒,极易让人生出畏惧之感,惊愣住的她未来得及多想,突的,两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阿年!” “季师弟,快闪开!” 沉默中的两人纷纷回头,见得众人正追着一火、一冰两球朝这边赶来。 那是,火晶球和冰晶球! 季光年尚且愣在原地,陌星离已只身上前,将两球引至一边。 值得一提的是,两球在陌星离加入后,只在周围和他们兜圈子,并没有飞远而去,当然,那场面乱得有够可以就是了。 宫青黛来到季光年身边,摊了摊那被灼伤的手,“我尽力了!” 季光年捉住一只,看着玉手上凸起的水泡,心疼道:“这么严重!” “我这还算轻的了,敷敷药膏便好,你看旁的。” 季光年向旁人看去,严重者竟是血迹斑斑,连皮都没有了。 她咬了咬手指,“恐怖。” 二人再次将目光移回晶球处,两晶球在众人间穿梭,且时有交汇,当真是离合相伴。 要想将这两球拿下,需得从那火晶球入手。只是如今的情形,这晶球莫不是冲着陌星离而来? 季光年正皱眉而思,突然,那纵横斜飞的冰晶球竟是直朝她们冲来,俩人闪身一躲,正当季光年庆幸飞来的并非火晶球,身后,不知是谁,竟是推了她一把,由于事出突然,没站稳的季光年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撑掌站起,向那些追逐冰晶球的人看去,众人皆将注意放在晶球之上,也并无异常,她暗叹,或许只是巧合,自己想太多了呢,思及此,也没再纠结,向宫青黛靠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上了。” 宫青黛压低声音,“记着量力而行,火晶球没法控制,我们就不冒那个险了,把希望放在冰晶球上,或者,防止陆风和接触便好。” 季光年点了下头,之后,她二人同时加入到追球队伍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七 火晶球与冰晶球一来一回,时有交汇地乱飞着。纵是追着冰晶球跑的人,也不得不分出些精力,注意着火晶球的一举一动。他们深知,若是稍加不注意,就会被那突飞而来的火晶球击个正着。 在场之人大多都领教了火晶球的威力,现在,还在追着火晶球跑的,就只剩下陌星离跟巫漠。那些仍不愿放弃晶球的,便都在打着冰晶球的主意。也许收服冰晶球会有什么机缘呢!毕竟,这可是守护聚灵圣火的灵物。 至于陆风和,他本是追着火晶球而来的,只是,随着陌星离的加入,他似是故意避开,反倒停在了一旁观望。 白从白对于众人追球的行径嗤之以鼻,嘴中不停地啧啧出声,但见着旁观的几人并不理会他,不由觉得没意思,他瞄了眼混迹于追球人群中的季光年,毅然来到她身边,“我说,这么多人追着两球跑,不觉得很缺心眼吗?” 忙于奔跑的季光年白了他一眼,“缺心眼的人看什么都缺心眼。” “你一直跟着跑,也是平白耗了力气。看到那个冒火焰的球没?得先将它治住,这球才能服帖。” 季光年一阵诧异,脚步也随即停下,“你怎知?” 白从白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本君掐指一算。” “切。” “原是这么回事,难怪我们追了这么久也无用,你之前怎么不说?”一旁听了他俩对话的弟子突然插口。 白从白回了一个很欠揍的笑,“我就喜欢看你们缺心眼的样子。” 那弟子:“……”真的好想揍他啊! 因着白从白的话,又多了驻足旁观的几人,季光年看着朝他们飞来的火晶球,嘴角微弯,“我们可不一样,我是来玩球的。” 边说着边自木戒调出青笛,那飞来的火晶球立马被她拍飞了去。 白从白见她这番动作,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将腰间别着的小锤子取下,一时间,那小锤却是变大了数倍。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来来回回飞个不停的晶球,一脸的跃跃欲试,“这个好玩,我去玩球了。” 只是,他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又突然折了回来,“对了,你跟那蓝衫的武陵宗弟子有仇?” 季光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得那人正是之前带头针对她的女子,她只觉莫名其妙,“都不认识她。” “那她刚刚为何推你。” “竟是她推的我!” “哈哈哈,你女人缘不错啊。”说着,白从白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无比欠揍的笑。 “你是不是想死。”握着青笛的手朝白从白挥去,白从白似是知道她有此番动作,急忙跑了开。 不一会儿,白从白又跑了回来。 “又有事?” “送你个消息,庭宁周家你知道吗?” “有那么些印象,一时想不起来。” “那女的是周家大小姐,好像叫周秀扶吧!偶尔会到白家找白湘梓,对了,他有个弟弟,之前也是云渺宗弟子,叫周什么来着?” 姓周的,季光年倒是记得一个,毕竟,正是因为他,原主才会没了,导致自己穿来的,她当下念出那个名字,“周石。” “没错,周石。看来你知道啊。” 白从白说完他要说的,将那锤子抗在肩上,又去追晶球去了。 这事暂且放下,季光年将视线移到了陌星离身上。 此时,见得陌星离正当控制住球,季光年心下一提,暗想,也许就是现在了,她急忙冲着陆风和方向跑去。 陆风和见着朝他奔来的季光年,只觉莫名其妙。季光年却大大嘞嘞地和他打招呼,“陆宫主,借你身边的位置站站,比较有安全感。” 陆风和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了句请便,就不再搭理她。 对于无形中将男主给得罪了这件事,她也很无奈,她也不想的。这还怎么加他的好感! 一时深感压力之大的季光年,垂头丧气地扶了扶额,那白色琉璃坠,似乎很难灌满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八 一直转个不停的火晶球,在陌星离的控制下,旋转的速度也渐渐变慢,眼见着就要将其拿下,陌星离无意识地朝季光年跟陆风和方向瞟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那本被他控制的火晶球,却是挣脱了开,朝着冰晶球方向飞离而去。 “你走什么神啊!”一旁看在眼里的巫漠,忍不住开口。他有些搞不懂陌星离,他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思想不集中了。 “与你何干!”陌星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不去追火晶球了。 巫漠也没想到,陌星离居然说罢工就罢工地停留在原地,似乎自己也没说什么,他朝季光年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这二人的心思都已不在火晶球上,那火晶球见着没人追它,反倒更猖狂起来,横冲直撞地与冰晶球交汇了两个来回,似是要报仇般,竟是反杀了回去。 尚且站在原地的陌星离和巫漠都没料到这一变故,那直冲而来的火晶球眼见着就要撞到陌星离,几乎同一时间,一黑色身影竟是横冲着挡了过去。 握笛的右手与另一只手交叉着护住自己的头部,整个身体也向后倾倒几乎倚在陌星离怀中的季光年,怎一个惊慌失措?紧闭的双眼不安地颤抖着。 只是,她等了一瞬,那预期的灼烧和疼痛感却并没有传来。左眼微睁,待发现那本该向她袭来的火晶球,竟好好的停在她前面,舒了口气的她,这才将另一只眼睛给睁开。 陌星离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季光年,神色有些复杂,一旁的巫漠也带了几分审视地瞧着他们。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那二人打量的季光年,只觉运气爆表,这火晶球居然不袭击她?实在是万幸中的万幸! 将青笛收起,她试探性地运起掌心灵力,企图将那晶球推离远些,只是,随着她灵力的运转,那火晶球竟是越变越小,最后,化为一个红色晶镯,套入了她的右手手腕。 这这这…她被套牢了!这本来应该戴在陌星离手上的火晶镯,竟是套在了她手上! 季光年忧喜掺半地看着那镯子,此时,腰际的位置,突然攀上一双力道正好的大掌,大掌略微将她扶正,她这才惊觉,自己整个人都还靠在陌星离身上。 回过神的她,转身的同时,亦是拉开了自己和陌星离之间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便见得陌星离正满脸复杂地看着她。 等等,该不会是被他误会了吧!她之前尚且扶额,略做忧伤状地驻于原地,哪知,冰晶球竟是朝她这边飞了来。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使力拍了她一掌,眼见着火晶球就要砸中陌星离,然后,她就挡在了他前面。 陌星离如今这般神色,难道真是误会了自己替他挡球来了? 不过,这误会,误会得好啊!所谓人情债最是难还,让他误以为自己为他挺身涉险,今后自己在他面前,腰杆也能挺直些,也方便抱大腿啊! 嗯,这也算祸福相伴了! 两人对视得有些久,季光年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张口就来了一句‘吓死我了!’ 她话刚落音,白从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季光年!” 听白从白唤她名字,她下意识地望了过去,便见得白从白露牙一笑间,那锤子已是落在了冰晶球上,直朝她这边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聚灵祈愿大会二十九 烨烨火光现于腕间晶镯,而伴随火光的出现,那被她控于掌心上空的冰晶球,似是感应到了火晶镯的召唤,瞬间变得温顺,直接停在了她手中。 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各异,只是无论那些人心中作何感想,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在等,等着季光年的下一步动作,等着那冰晶球变而为冰晶镯,等着那聚灵火种的再次出现。 季光年看着那冒着寒气停留在自己手中的冰晶球,一时之间有些大喜过望。火晶镯在她手中,这冰晶镯嘛,自然不能留予外人。 想着,她便朝宫青黛方向看了去,“青黛,接住。” 见得季光年将冰晶球朝自己方向扔来,宫青黛身子微微前倾,已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怎料,半路居然杀出个陌星离,竟是被他抢先一步,将半空中的冰晶球给截了下来。 宫青黛看着掌控着冰晶球的陌星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愣在原地的季光年,是真的搞不懂陌星离的意图了。 自己刚才可是救了他,他这般行径,实是在打她的脸。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让青黛接球来着,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她的吗?居然当面截了她的球。 季光年撇了撇嘴,也只能站于原地掰起自己的指关节来。 那边,陌星离控制的冰晶球不意外地化作晶镯,套入他的左手。而随着冰晶镯的套入,镯子寒光乍现间,他微微用力,不远处掰完十指关节,正看着腕间晶镯出神的季光年,竟是被他强拉了过去。 一时不防的季光年与陌星离撞了个满怀。季光年略微皱眉,话还未来得及说一句,陌星离已是直接附上她的右手。季光年虽觉得奇怪,也不敢挣脱,当交缠的十指半举于眼前,二人手腕间的冰晶镯与火晶镯发出的光也愈演愈烈,到最后,那强光竟是化作两道光影,自镯中冲出。 那光影渐渐成形,交互飞旋于二人上空。 “那是…” “莫不是传说中的青鸾火凤?” “书中说赤色为凤,青色为鸾。观这二鸟颜色,想来差不了了。” 众人猜测得没错,两人头顶飞旋的光影图腾,正是青鸾跟火凤。 二鸟飞了一阵,终的合二为一,化为灵力极强的火焰,停驻在陌星离与季光年面前。 与此同时,半空中还显现了几行字迹。季光年不自觉念出声:“冰晶镯、火晶镯,由冰晶球、火晶球择主所化,镯中封印青鸾火凤之魂,二鸟飞离镯身,可成聚灵圣火。自晶镯随主,需得历经八十一天,方能完成认主仪式,择主期内,二镯之主不能相离过远,否则,灼烧、冰冻之苦伴之左右。” 虽已做好了准备,但真正要接受,还当真有些困难,季光年看向身旁的陌星离抱怨道:“要不要这么恐怖?” 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陌星离,将季光年的手松开,火焰也被他收于掌中,而后,也不看季光年,直接向塔下层走去。 仍旧停驻于原地的季光年,只觉莫名其妙,之前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不理人了。 冰火二球被收服,无事的众人也随之撤离。 宫青黛来到季光年面前,“人都走了,你还愣着干嘛!” 与宫青黛并肩而行,季光年看着前方那抹高大的身影,小声问道:“他什么意思啊,怎么不理我。” “星离君不理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话是怎么说没错,可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你实在纠结,追上他问问?” 季光年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还是不找虐了。” 之后,宫青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和武陵宗那女的有仇?刚刚那掌,要不是火晶球不袭击你,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么说吧,原主魂魄归陨就是因着她弟,这算不算深仇。” 宫青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季光年手腕处的镯子,“火晶镯将你跟陌星离绑在了一块,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了。” 季光年欲哭无泪,“我也不想的,就算没有这镯子,我也能跟着他,如今因着这晶镯,我修为又低于他,等于把自己放在被动地位了。” “没事,好好处!不过,这两镯子不能相隔过远,你还是…” 话还未说完,季光年直接打断了她,“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不行,受不了了。” 她边说着边赶超众人,直奔陌星离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 莲花法坛那边,已经等了整整五天五夜的众人,在看得最后一波人自塔处走来,早已掩盖不住欣喜之色。 就在不久之前,本以为点亮四层已是极限的古佛塔,一阵刺目的佛光冲出,那普照的光芒也停在了七层,全塔悉数被照亮了。 要知道,那些妖魔鬼魅对佛光有着天生惧意,佛塔的点亮,不仅能震慑四方妖魅,更能安稳住世人那颗易于惊恐而惧怕的胆怯之心。 能点亮古佛塔的人,佛缘必然深厚!聚灵圣火的取得,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玄慧方丈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将话题牵到了佛光与聚灵圣火上。 佛光之事,季光年也没打算跳出来承认,陌星离也是很默契地替她遮掩了一二。 当聚灵圣火被陌星离拿出,在场之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季光年的存在,就显得可有可无得多。尽管她的确是火晶镯的持有者,也的确为聚灵圣火出了份力。 不过这些,于季光年来说都是浮云,她不在乎就是了!这般安静待着,反倒落得个清闲自在。更何况风头这种事情,没那必要的情况下,她是万万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彰显的。 当十尊者再次聚灵,手持聚灵圣火的陌星离也将其燃于九品莲台天运石上。一时之间,那石莲上的灵气也渐渐达到最强盛的状态。 随着灵气的巨增,那燃烧的圣火也越发地强势,当二者都达到顶峰状态,一由火焰聚成的书册也自石莲处升起,现于众人眼中。 “那是…” “天书神谕?” “这么多年了,竟真的聚灵成功,召唤出了天书神谕,那传闻竟是真的。” “稍安勿躁,快看,那书册自行开启了。” 十尊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书册,而其余人见得书册自行打开间,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毕竟那个传说,已流传千年之久,今天,也终将得到验正。 随着书册的打开,几道灵光铸成的字迹已是跃然其上。 见得上面书写着: 天道无常,今奉书而至,有世间怨气,降而生邪。命理有偿,七书现而智者出,魔归邪归,为福为祸,聚之造化始终于魔。 在场之人当下讨论了开。 “这是何意?” “对啊,说得太过笼统,具体我们要怎么做啊!” “这你们都不懂,结合着千年前的流传,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 “先别吵,还有内容。” 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在见得那些字迹消失后,一幅幅的画面也自书册中显现。 最开始出现的,是五百年前那场邪魔乱中,邪煞魔被黎宋等人斩杀于封魔海的最后画面。 只是与传闻不同的是,当时,邪煞魔葬于噬魂斧下,邪怨之气并没有悉数消散。那附于噬魂斧上的黑斑,却是聚成了拇指大小的黑气,势要逃脱众人眼中。 而就在那关键时刻,黎宋手中的噬魂斧,竟是突然碎裂了开,万魂得以解脱的同时,碎掉的斧块也追上了黑气,将其拖于封魔海下,且设阵封存了起来。 之后,书册画面一转,见得冲天的邪气将世界笼罩于乌烟瘴气中。 东方赤蛇作恶,西地动乱不断,北海之水干涸,南面亦是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十位尊者面色沉重,近来北海水位下降严重,这些画面,想来是对未来的警示了! 画面依旧在继续,邪煞魔的重现,天书碎片的争夺,这种种皆是加重了生灵的涂炭,民众的流离。 那些将希望寄托于神谕中智者的修士,不但没能将其盼来,反倒等来了又一场杀戮的开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一 积如山的尸体,杀戮的天堂,人间的地狱。 画面之人行事狠毒,手段残忍,杀人如麻。什么生煎活剥;挑筋断骨,再放入蛇坑狼窝享受非人哉的待遇;什么烹烤腌炸;割舌挖眼,再吊着口气制成装饰之物供人欣赏观望。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看得众人是义愤填膺,真可谓人神共愤!众人虽是谩骂声不断,可那人像也实是模糊,模糊到根本看不清他的衣着长相,也分不清其究竟是男是女。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于魔族动乱中脱颖而出,还被拥为了魔门之尊。 这番画面于季光年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小说中尚且是文字描述,那画面感又哪及感官体验来得强烈? 实是不敢细看的她,目无焦距地瞄了几眼,便朝陌星离看了去。 他面容英俊,嗜洁成癖,天生自带征服之感,看似内敛实则又个性昭彰。他天生条件优厚,虽是五灵根,却能藐视于众人,凭着修真界认为的废灵根,修为却是傲居诸多单灵根之上。又精通阵法、炼器,年纪轻轻便达到了金丹的修为。 一个行事嚣张,从不看他人脸色行事的天之骄子,就是这么个骄之子,因着爱了不爱自己的人,便为那人堕入魔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所爱之人束缚在自己身边。 她一直都不明白,爱一个人究竟要有多深,才能为了他不惜得罪整个世界。这样的感情,或许只存在于理想国度,放到现实社会,她是不太能理解的。 在生活过的现代社会,绝大多数人每天都在为着各种各样的生计问题而忙碌奔波。 理性多了,那么感性自然就会退居二线。年少时可以轻狂地去爱,但随着阅历的增多,年纪的增长,人的思想和心态也或多或少地在发生改变。 绝大多数人的心态大抵都在朝着少了你一个,地球也照转不误的方向进行。 那样纯粹地去爱着一个人,为了那人,竟会在不久的将来,以诸多变态的手段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呢!更是为他覆了整个世界! 或许是季光年呆愣得有些久,感觉到她注视的陌星离,也别过了脸来看她。她那略显忧郁的眼神,便硬生生撞入了他眼中。 知道自己的失态,季光年慌忙将头压低,避开了对方投来的眼神,只是,头低下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想要补救的她忙将头抬起,朝陌星离露出了个自认为暖心的笑。 此时,石莲上的影像也已近了尾声。大会中有一个环节。聚灵祈愿之末必须要有三千鸟雀绕坛而飞,预祝大会的圆满完成。 而现如今,弦月宫的鸟聚之曲再也不及当初,是以,这个任务便分担了一部分给白鸦宫,由弦月宫奏曲,白鸦宫控鸦,二宫合作进行。 今年弦月宫奏乐的任务不意外的落在了季仲游身上。季仲游的琴技,季光年自是知晓,弦月宫出来的人,为琴所生,琴技再差,熟能生巧的地步还是能达到的,当然,这个弦月宫出来的人不包括她就是了。 鸟聚一曲奏起,三三两两的鸟雀已飞翔于祈愿台上空。只是到底还是缺少了什么,要知道当初先祖季月欢的一曲鸟聚,那是曾令花儿都失了色的存在。 弦月宫的鸟聚之曲奏了一阵,那控鸦的白进鹏,才让自家的王之鸦带领着一纵白鸦,飞向莲花坛。 第一百四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二 此时,相国寺十里外的天空,一晦暗的黑云正以风驰般的速度,向莲花法坛这边靠来。 当翻腾的黑云靠得相国寺不远,一瞧着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的弟子,这才拉回自己的思绪。他边用手肘推了推身边同伴,边指着直飞而来的云层惊诧道:“你看,那黑云竟是朝我们这边飞来了!” “云层会动,这不很…”正常二字尚未脱口,那同伴男子便住了嘴。 “很怎样?” “很不正常!那云飞行如此之快,倒像是有备而来。” 二人的一举一动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向着飞来的黑云看去,一时间也议论了起来。 “那云可是有什么古怪?” “不好说!” “瞧着它与周围的云格格不入,又是向着莲花法坛这边飞来的,怕是要搞事情啊!” “可别是什么邪怨之气。” “……” 控鸦的白进鹏见得众人议论开,也当即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那王之白鸦已隐隐有了燥动之意,似乎心性愈发难安了! 季仲游见那展翅的白鸦退离而去,也停下了抚琴动作。 十位尊者三三两两交谈了开。略微皱眉的无尘尊者,将视线移向靠近他的燕显,“这黑云怕是有人作妖,看来,这次大会是不能顺利进行了。” 不仇尊者不以为意,“相国寺缘边,早已设下结界,纵是有人作妖,也需有那能耐,破了此界才行。” 燕显尊者不认同道:“大会如此重要,对方又岂会不知寺中设界?事反必妖,还是勿掉以轻心的好。” “兴师动众,定当有备而来,还是谨慎些的好。”无尘说着,便走下了法坛。 “你去哪里?”不仇问道。。 “重新检查结界!” 无尘走后不久,黑云就飞到了相国寺附近。众人见得它在相国寺周围转了一圈,就停下不动了。 子路尊者看着无尘离去的方向,笃定的开口,“瞎操心,我们设下的结界怎么可能出错!” 季光年看着停下的黑云,一时也陷入深思,这黑云目的性太明显,又是如此高调地一路行来,她有预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怕这操控黑云的会与那方势力有关。 “你们看,那云层中似有东西!” “哪呢?没看见啊!” “那些亮光点就是了。” “那光芒究竟是?” “不可能!它竟是破了十尊设下的结界!” 那黑云突然穿过了结界,进入了相国寺内。见得那黑云直压而下,只是一瞬,头顶就下起雨来。 “雨?” “不对,是针,也不对,化而为雨了!” “这雨邪乎。大家快避开”。 珍珠大的雨滴自云层中落下,石莲中的火焰,在接触了点滴黑雨后,立马化作丝丝黑气,融于圣火之中。 应迟:“不好,快护天运石。” 聚灵阵聚之五灵,这圣火为世间火灵之源,火之灵气被污染,世间火灵根修习者,很可能再难进阶。 余下几位尊者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当即御灵将那九品莲台天运石护住。 “几位好久不见!今年的聚灵祈愿大会十尊者竟是聚齐了,确实难得。”一男子的声音自云层处传来,众人抬首望去,那云层中,已是飞下一玉面清霜的执伞男子。 房林尊者怒斥道:“聚灵祈愿大会关乎天下苍生,岂容你如此放肆。” 一旁的应迟尊者,看着男子额上的金色双月牙,浓眉深皱:“你是魔族!” “魔族!自五百年前的邪魔乱后,魔族就已经萧条得差不多了,如今的魔门也今非昔比,你别是冒牌的。”木德尊者眸中的鄙视已然很明显。 那男子俊颜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看来诸位贵人多忘事,竟是将坎忘了个一干二净啊。” 坎为魔门八大护法之一,如今这般颜如玉的容貌,合着三千白霜,与原面目的他却是天差地别,也难怪众人未能认出。 薛竹尊者:“坎?你竟然是坎。” 坎:“如假包换。” 薛竹尊者:“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坎但笑,却是不语。 看不惯他笑脸的聂于尊者冷哼出声,“哼,魔门叛徒罢了,当年魔尊夜霖一家惨被灭族,若是猜得没错,可有你不少功劳。谁人不知,魔域中设了邪魔阵法,此阵法专门针对世间邪怨之气。邪煞魔虽是厉害,邪魔阵更是与它相克,它如何能避了这阵法混入魔域?至于世人相传的祁南宗弟子,怕也只能骗骗无知稚儿与市井之辈,依着那阵法的特殊,魔门无人接应我是不信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三 坎听此言论,反而笑睨着聂于摇了摇头,“一切的想法也只是你以为,对了,本护法最近在研究一门学问,这学问想来在场诸位也不陌生,便是君子之道。书中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尊者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无凭无据的言论是为诽谤,行心性的修习,你们正道可最是讲究,当以身受才是。” “君子把义作为最高的崇尚,不降低自己的志向和气节,不辱没自己的身份和良心,如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也来跟我讲君子之道?” “不忠不义?”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这事,你们所谓的正派做的还少吗?你忠于的是谁,又是对谁而义?那忠义之人的下场就一定会好?” 不待聂于回答,坎已是一挥衣袖,脸上保持的笑也变得森冷,“与你们正派果然不能讲道。” 感觉到一股强大魔力向自己倾来,聂于挣扎着,却是不能动作,情绪本就不好的他当即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你,而是你们!” “刚刚那雨有问题。我们都着了他的道了。” 众人挣扎着,却皆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 玄慧方丈,才刚开口,一道掌力已是向他击来。 坎朝他扫了一眼,“我最讨厌和尚了!” “你…” 玄慧尚未说完,一道术法已是入了他的咽喉,他张合着嘴巴,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和尚最是无趣聒噪。说着众生平等,却是最为虚伪那个。惹人烦!” “完了,完了,玄慧方丈都不是他的对手,该不会全军覆没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白从白哭丧个脸。 宫青黛白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朝她比了个手势,宫青黛有些惊奇,那人挥衣袖的瞬间他们便不再能动做,而季光年居然没事。 季光年慢慢靠近不远处的陌星离,“师兄,怎么回事?” “你能动!” 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莲花法坛上,应迟把问题绕了回来,“你来此究竟何事!” “聚灵祈愿大会,可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没有理由隔开魔族,我便不请自来了!” 不仇道破他真实意图,“怕是也没安好心!” 坎无声轻笑了一下,并未皆他的话,而是向着九品莲台天运石走去。 应迟暗道不妙,眸光更沉,“你要做什么?” “天运石与那聚灵圣火你们也用好了,如今也是为我借用的时候了,想来,你们是没意见的吧!” 自云层滴下的雨滴,早在坎落地不久,便失了踪迹。执伞的手忽而抬高,再松开时,那伞已是兀自立于他眼前。 见得他自袖中取出一个泛紫的小葫芦,盖子微拧似要将其打开。 坛上一干人等虽是不知这葫里装的是什么,却皆失了色。 “住手!” 坎如未闻般,继续他的动作,“我筹划这一日的到来,已经很久了。这天下终于要大乱了!” 葫芦拧开后,一黑色气体飞了出来,坎控制着它,将坛上一干人的面色看在眼里,“天下大乱后,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四 “啊…”季光年突然捂头。 “你别瞎动!”陌星离低声制止。 “我也不想的,头疼得厉害。” 突的,一道吸力将季光年吸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样摔在了莲花法坛上。 咦,头不疼了!实在是诡异,就好像刚刚的头疼只是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及季光年多想,坎的声音已是带了些许兴味地传来,“那雨滴竟是对你不起作用?” 季光年从地上爬起,也不理会说话之人,直接朝坛下走去。 “既是上来了,何故急着走!” 莲花坛上瞬间升起一道防线,将正要下坛的季光年拦了个正着。 没法的季光年只好看向那人,“把我拉上来做什么?我只是个小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你拉我上来经过我同意了吗?快放我下去!” 季光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坎却并没未发难,他反笑道:“这小哥倒是有趣。可有兴趣入我魔门?” 她想过诸多对方听到这言论时的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让他入魔门,“你认真的?” “本护法从不开玩笑。” “我若说没兴趣,你是否会强人所难?” “那倒不会,只是个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就免了,一山焉能容二虎,未来弦月宫宫主的位置还等着我去继承,我若离了开,宫中之人可要伤心难过了。” 继承弦月宫宫主的位置?那不正是弦月宫少宫主该做的事!难道这人便是弦月宫那被人传道的废材少宫主? 众人当下了然,只是了然之余,又带了几分疑惑,都道弦月宫少宫主胆小懦弱,这人若真是弦月宫少宫主,和传言却是不甚相符啊! “原是弦月宫的人!” “可以让我走了吧。” “不能,弦月宫人的话我反倒更感兴趣了。” 季光年微怔,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怼他,就是因着在强者面前一旦胆怯懦了弱,就会丧失话语权。一个人一旦丧失话语权,那还不被人给玩死! 话语权意味着将自己摆在与对方相同的高度上。而如果连最起码的话语权都丢失,就一定会被人轻视。 在有的人面前,你表现得越懦弱,他越是不将你当回事,不严重地说掐死你或许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你若是不服输,哪怕是弱小,也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这反倒能求得一丝生存的机会。 毕竟,有的人就是喜欢看弱者在逆境里生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就是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大抵是这种心态吧! 对了,他们管这叫有趣! 只是眼下这般,弦月宫人难道碍着他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说弦月宫人反倒更感兴趣? 季光年强压下不安,“在场的弦月宫人可不止我一个,你若是感兴趣,需不需要我为你引荐引荐啊!” 台下的季如贾和季仲游面色均是一沉,他们尚且不知道季光年在打什么注意,难道是要将他们拖下水? “我只对季如凡的儿子感兴趣,其他人,呵。” 他那个呵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如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会有这么大魅力?“你这样半举着个手闲聊,不累?不如将那黑气放回葫芦?” “想要与我闲聊?也好!待我先办完正事!” 臭嘴巴!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季光年向坛下看去,却发现,若干众人竟然用一种希望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顿感受宠如惊。别逗,好吗?她能做的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苦中作乐一番。还指望着她去抢圣火?尊者们都已经团灭了好吗!哦,不对,大师父可不在其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五 “哪有比闲聊更正的正事?你还是把那玩意给收了。” 坎但笑,却是不再跟她废话,手心上方控制的黑气朝着聚灵圣火直飞而去。 “那是邪气,快拦下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行动快于思想,待季光年反应过来,那祭出的玄光镜已是将黑气拦下。 “练气期弟子也敢拦我,勇气可嘉!我很赏识你。”坎停顿了片刻,声音不疾不徐,“但,该结束了。” 说罢,宽袖一挥间,玄光镜已是碎成七八块。黑气无了阻碍,反而更为迅猛地朝着目标飞去。 就在众人以为铁定完了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一黑色钵盂竟是撞破防护,金光闪耀间,黑气已是被它收入其中。 而后,两人一前一后,飞入法坛之上。 “是玄广大师和无尘尊者!”见那两来人,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季光年见着救兵赶来,当下极喜,忙跑到无尘身边,唤了声大师父。 无尘点了下头,这才将目光投到坎身上,“不得不提醒你,你的希望…落空了!” “是吗?我却不觉得。今日这事或许只是个开始!往后余生,真是令人期待。” “阿弥陀佛,施主可想过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这便是我讨厌寺庙的原因,秃驴真是无处不在。” “厌由心所生,之所以讨厌,那是因为你在害怕,害怕而不自知,故而表现出厌恶的情绪。与其厌恶何不尝试着接受?换个心境,你或许会发现,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呢!” “你还是歇了那普度众生的心思,佛家那套,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我可没功夫听你说教,让世人认清自己,何错之有?你们佛家才是恶极之首!” 无尘:“当年你犯下的错害了多少人,难道还要继续。” “错?我何错之有?”坎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是,你难道不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又有什么权利说教我。” “你待在你魔域,也没人吃饱了撑着去说教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是站在了正道的对立面!若真要论起,也不再是说教那么简单。”无尘反驳他道。 “何为正道,何又为邪道。正邪不两立,不过是两个对立面。终有一日,我要叫这世间的正邪与黑白颠倒而存在。” 一旁默不做声的季光年突然开口,“这位大哥,我想我有必要纠正你一下,只有心善的人才能称为正道,心中邪恶之人,只能为恶,无论如何,都代表不了正义的一方。正与邪,永远都不会颠倒。坏人说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吗?就是这个道理!” “还真是一个对坏人不友好的言论,我偏要叫这世间正邪颠倒而行,你且等着那天,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们会认同我观点的。” 玄广:“自古邪不胜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坎:“是吗?已经开始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验正真理。那极乐的世界,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将手握于伞柄,坎要走时又突然看向了季光年,“你真的不与我同去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搞得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季光年将脸别过一边,“不必!”天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秋月夕节一 『阿年,我已到达望凌山,吃食瓜果月饼什么的均已备好,速来即可!』 当季光年接到这则简讯的时候,她正在为挑选灯笼一事发愁。 现下嘛,她的心思自然是转移到简讯上了。 吃食之类都已备好,宫青黛果然够朋友。之前还想着挑完灯笼,要与陌星离去采买各类吃食来着。这下好了,又省了一笔钱了。 季光年暗自高兴完,这才看向身后跟着的陌星离,“五师兄,青黛已备好一切,我们只需将这灯笼买完,便可飞往望凌山了。” 陌星离听此,反皱了皱眉,那个碍眼的宫青黛本就不在他范围之内,但架不住小师弟满脸祈求地看着他,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她加入月夕晚宴中。本来的二人晚餐,一下子就变成了三人份晚餐。 他本想陪小师弟多逛些时辰,将那宫家大小姐孤零零地晾在望凌山的。又哪里想到,那女人竟会来这么一出。但是,以为这样就能达到目的吗?简直单蠢,他可是陌星离,就算不用采买,他也能拖着小九耗到那个点才回去! 想着,陌星离那皱着的眉,也随即舒展开,嘴角微勾,“无事,时辰尚早,你不是喜欢灯笼吗?可多挑些。” 这话,季光年不疑有他。倒真是将心思放在了灯笼上。 她一会儿看着左手提的荷花灯;一会儿看着右手握的花篮灯;再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台架上挂着的鱼鳞灯、六角灯、还有兔儿灯上。 说实话,这些灯笼她都好喜欢,完全没有免疫力的。 之前因着要采买,腰包干瘪又选择障碍的她,这才一拖就拖了好些时间,而没能决定买哪个灯笼。如今陌星离这么一鼓动,她是真的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了。 有钱难买心头爱,这灯笼的确是贵了那么一丢丢,可纵是贵了些,也架不住自己喜欢啊。人生已经很难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在自己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当然要尽量满足自己了! 好吧,又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她当下对那卖灯笼的老板说道:“老板,我手上这两个,还有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要了。” 本来,见着这两位客人,在他摊前站着已是够久,却始终没买下一个灯笼,他还怕着到手的生意又让它给飞了的。又哪里想到,不过一瞬,对方居然那么大方,一口气买下好几个。 老板当下笑盈盈道:“好勒,小哥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拿下来。” 那老板也是个实在人,见季光年买得多,当下给了她折扣价。 季光年心满意足地将灯盏放入木戒,正要招呼陌星离去往望凌山,转身那瞬,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晶镯相聚不能过远,他一定还在这附近,季光年往周围寻去,果然在邻摊的邻摊处发现了他的身影。 “五师兄。” 陌星离转身之际,季光年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提了盏无比精致的走马灯。 “如何?”陌星离将那灯盏提起,笑意也在他唇边浮现。 “师兄的眼光自是极好的!” “送你了!” …… 他二人御剑赶到望凌山的时候,深蓝色的天幕拉下,也只在太阳临别处独留了一抹黄晕。 “师兄,你快些走。青黛一定等着急了。”走在前面的季光年不断催促道。 本来,他们可以在半山腰的酒肆前下剑的,陌星离偏要拖上她欣赏沿途的风景,这才还没到半山腰就步行了。 “急什么,就快到了!” 季光年按耐着自己的性子,在陌星离那悠哉悠哉的速度下,终是赶到了半山腰的酒肆处。 “阿弥陀佛,但愿青黛不会生我的气。”双手合十的季光年嘀咕出声,待祈祷完毕,这才推门入了酒肆。 身后跟着的陌星离只觉好笑,两手环胸间,也随她入了屋内。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秋月夕节二 屋内静谧无声,只桌台上放置的烛火时不时发出滋滋燃烧的声音。 季光年走到桌台处,那满桌的佳肴还有些余温,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了,青黛不见了,连着元儿也没了踪迹。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季光年心下一滞,欲哭无泪地脱口:“完了,完了。等了我那么久,青黛一定生我气了。怎么办,怎么办?就连元儿也不见了!” 陌星离朝四周扫了一眼,而后独自坐下,边斟酒边带笑地说道:“什么怎么办,如此美酒佳肴。当然是坐下痛饮了。” “可是……”中秋月圆本就是团圆节,要不是因着自己购物购得乐不思蜀,又怎会忘了回来的时间? 她又想起陌星离将那走马灯递给她后的承诺,“今日难得师兄高兴,看上的灯笼师兄替你买。” 然后,在陌星离的带领下,不知不觉中,他们就逛到了日暮西沉时。 说到底,还是赖自己。要是自己有时间观念,抵得住诱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季光年有些抓狂,如今,她那三七分的刘海也被她抚得一团糟。 陌星离故意误解她的意思,“可是这佳肴美酒太多,两个人吃不完?那你无需担心,你忘了师兄的小宠了?放心,就算十下这么多它也能吞下。” 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吗?这让她怎么吃得下! “不行,我得用传音符发消息。” 等了片刻,没反应。季光年索性走出酒肆。 “你要去哪里?”陌星离叫住了她。 “寻人,她一定生我气了。” 那么在乎么?为了她竟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陌星离微怔,片刻,已是听不出情绪地开口,“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做得数?” 那迈向前的脚步到底没再跨出半步。是啊,自己答应了他中秋节请客的,如今撇下他一个人走,他自然会有意见。只是青黛那…… 她未曾想完,众欢呼声已是自四周传来,“嘿。” 元儿:“小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干人,季光年当即被那阵势给惊得呆在了原地。 白从白:“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没想到在月夕节也能看到我白从白的身影吧。” 季光年朝陌星离看去,给他投了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这才将宫青黛拉到一边,低声询问:“这怎么回事啊?” 宫青黛小声交谈:“我义兄说不放心,偏要跟来。” 季光年点了点头:“面上我终归是男的,他不放心也正常。” 宫青黛:“额,你可能误会了。他只是不放心星离君。” 季光年:“那其他几人呢?” 宫青黛:“和义兄在大街上商议着要不要替你准备几个菜,正好被白家小公子白从白听见了,他毛遂自荐地要来帮忙;和他又不熟,我们本来是要甩掉他的,哪里知道,那人没脸没皮得紧,躲都躲不掉地跟在了我们后面。” 季光年等着她的下文,宫青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巧不巧,之后,我们在去买菜的途中,遇到了左祭司和阿漠,没想到白从白竟是自来熟地邀请了他俩,左祭司不但没拒绝,反倒夸他热情好客,不意外的,买菜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另外四位,该不会也是在买菜的时候遇见的吧!”季光年分别向青素问和言诺,陆风和与苗若扫了一眼。 “那倒不是,那四位是采买完毕,准备飞往望凌山,在一酒家门前遇到的。义兄随口那么一提,哪里知道,青素问会欣然同意。苗若也破天荒的没有拒绝,还自费要去买烧烤的烤料。她都留下了,陆风和自然也要留下,所以,这队伍就发展起来了。”宫青黛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控制不住局面的表情。 “来迟了,可是要罚酒的!你们俩快过来。”突然间,青素问的声音传来。 她二人看去,那一干人已是围桌坐了起来。 倒酒,布菜,好不热闹。 “马上马上。”二人就位而坐。 季光年一面扛起碗筷,一面朝陌星离瞟去,见他神色并未异常,这才安下心来,扒着碗中米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中秋月夕节三 眸中禽了一抹笑的陌星离,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手中筷子敲击了两下腕,而后举杯而立,“中秋月圆夜,此夕能与大家相聚,也是缘分,这杯我先干,大家随意!” 众人分分站起举杯。 青素问:“星离君哪里话,有酒自然得一起喝。星离君都干了,我们自当作陪,是不是啊!” 气氛相当活跃。 一杯入喉,一杯又满上,青素问笑道:”我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干杯!” 宫青黛看向巫颂,“那这杯,我便敬颂长老,这一年里你和阿漠找我辛苦了。” 巫颂微微一笑,“圣女哪里的话,这是我的职责。” 又是一轮敬酒,苗若将酒喝完,忍不住提醒道:“今晚我们还要烧烤赏月的,你们可不能喝太多。吃菜吃菜。” 季光年:“对对对,我跟五师兄可是买了很多灯笼,待会儿,还要去挂灯笼的。” 元儿:“挂灯笼?太好了,我喜欢挂灯笼,今年的中秋节元儿好喜欢,望凌山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只是,要是师父也在就更好了。” 白从白:“想热闹还不简单?下回哥哥来,你可要好酒招待。来,哥哥敬你一杯,我们便算熟识了。” 陆风和:“元儿还是孩子,白小公子若真想喝酒,我不介意作陪。” 白从白:“陆宫主严重了,阿漠今年十六,元儿只比他小了三岁,也算半个大人了,酒量就得从娃娃抓起嘛。” 宫鸣冲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喝酒伤身,元儿还在长身体,阿漠也少喝些。” 阿漠今年居然才十六岁?她一直以为他与自己同岁来着,原是少年老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季光年朝巫漠看去,巫漠自然瞧见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当下没好气:“看什么看。” “哥哥错了,早知道你还这么小,哥哥便不该与你斗嘴,哥哥该让着你些的。” 季光年一口一个哥哥,阿漠面色微红,“别拿哥哥自居,我可不认。还有,你说谁小了,你才小。” “小孩子都不喜欢别人说他小嘛,哥哥理解的。” 阿漠:“……”心情微微不爽。 “你别逗他了。”宫青黛发话,季光年这才收敛下来。 而后她看向只吃饭不说话的言诺:“言诺,来,我敬你一杯。” 言诺:“……” 青素问:“言诺他鲜少喝酒的。” “这样啊。”那更得敬他了,“我也鲜少敬人的。” “我帮他喝。”青素问举杯正要接近唇瓣,言诺已是将酒杯夺下,“季少主难得敬,实乃言诺之幸,这酒我喝了。” 言诺将酒杯再次斟满,“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杯,我敬季少主。”说罢一饮而尽。 “……” 言诺眼神认真,直至季光年将酒喝完,他才罢休。 “这杯,”言诺继续倒酒。 还来,不是鲜少喝酒的吗?这小子想玩真的啊。 “这杯,便由我来敬青副宫吧。”陌星离开口说道。 青素问笑了笑,又哪里不知道陌星离的意思,“客气。” 一饮而尽后,拉下尚且还站着的言诺,“这个好吃,你尝尝?” 看着碗里的糖醋排骨,言诺果然拿起了碗筷。 他们你敬我我敬你的,巫颂开口:“大家意思意思便好,这儿还有姑娘和小孩。” …… 酒饭过后,他们开始挂灯笼。 圆圆的月亮,带着几颗星子悬于空中,在银白月光的照射下,众人见得季光年自木戒中拿出诸多的纸质灯笼和蜡烛。待简单地作了分工,大伙这才撸了袖子开始点蜡烛的点蜡烛,挂灯笼的挂灯笼。 宫青黛来到季光年身边,“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 “没花我什么钱,都是星离君付的。这些纸质的用来挂,我这还有私藏呢,待会你挑几个。” “难怪这么迟才到。”宫青黛拿起两个点了蜡烛的灯笼,转身将它们挂在沿路的枝丫上,一边小声嘀咕,“当心有一天将心丢在这世界。” “你说什么?”同样拿了两个灯笼的季光年站在她身后。 “我说,看不出来,星离君还挺大方啊。” “他心情好的时候是挺不错的,心情糟糕的时候可吓人了。” 十多人的动作倒也快,要不了多久,山道两边就挂满了灯笼。 灯笼排成排,在月光的点缀下煞是好看。 忽而一焰火声自远方的倾月城中传来,而后,一场华丽丽的烟花盛宴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元儿激动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哥哥姐姐们,来这里。” 众人向着元儿所在方向走去,这处视野除了烟花,山下之景也一览无余。 千家万户灯火在夜色中形成一道风景,夜色迷人,那粲然而短暂的烟火亦是迷人。 元儿:“好美啊!” 白从白:“站得高果然看得远啊!” “……” 看着万家灯火的陌星离有些出神,今年中秋和往昔还真是不同呢! 彼时,望凌山山脚处,从清伶馆赶回的醉不望,听着远处的焰火声,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光顾着跑,居然把吃的都忘了,今年,元儿又该怨我了。” 月色依旧,徐风扑面,那蜿蜒的山路似是等待故人的回归。 第一百四十七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六 “别回绝得那么快,你可以考虑考虑的。”脸上淡笑亦然来之始,握伞柄的手微用力,那伞便飞离而起,不一会儿,坎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玄广双掌结印,一道佛光顷刻照在众人身上。 “大家速速运功,将体内邪气逼出。” 得玄广提醒,终于能动的众人也未敢拖拉,纷纷席地坐下,势要将邪气自体内排出。 恍惚间,似有一埙乐声自悠远处传来,季光年本以为是幻觉,谁知那乐声却是愈演愈烈;才刚行了两步,还未下得法坛的她,只觉头疼得厉害,忍耐了一阵,到底坚持不住,终是捂头,趴跪在了地上。 “小九!”发现她不对劲的陌星离一个翻跃就来到了她身边。 “别碰我!”季光年一把甩开陌星离放在她肩上的手,痛苦嘶吼间,竟是握拳锤起了脑袋。 陌星离眉头微皱,下一刻已是阻下她的动作。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正在交谈的玄广、无尘二人当即来到他们身边。 玄广:“糟糕,看他眼圈和嘴唇都在变黑,周身也似有魔气萦绕,这是要入魔的征兆!” 无尘:“怎会这般?” 无尘运起灵力势要将季光年身上的魔气祛除,却是半分用处也无。 “我来试试。”玄广说话间,收手捏决而成的佛印已是打在季光年身上,但结果仍是徒劳。“竟是无任何作用!” “啊……说了别碰我…滚…滚远些。啊……” 两手被陌星离控制的季光年,挣扎着要挣开他的钳制。 陌星离又哪能让她如愿,加重力道直接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之前无视我的账都还没跟你算,敢让我滚!以为借以魔怔就能对我出言不逊。别忘了,你惹上的可是我陌星离。” 听得一声鸦啼,众人看去,原是白鸦宫的那只鸦之王正带领着一众白鸦自不远处飞来。 “这白鸦之王怎么回事。” “白宫主呢?” 刚驱完体内邪气的白进鹏,被点名后,从人群中站出,“白羽,回来。” 那白鸦自若罔顾,依旧是直冲季光年而去。 这白鸦之王天生对魔物敏感,只是如今这般,却极不正常。 现在的白鸦之王,完全是脱离了他命令的存在,虽是不明白白鸦身上的狂躁因何而起,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季光年身上,有吸引它的东西。 只是,哪怕真的有吸引它的东西,照理说来,它也不会失控才对。白鸦只有入魔才能脱离主人的命令,如今这般……难道…… 那白鸦来势冲冲,已然是要围攻季光年。 无尘暗道不好,直接上前,将那带头的白鸦之王拦住。 坛下,运功驱邪完毕的宫青黛闪身而上,来到季光年身边后,她直接上手,在季光年身上摸索起来。 陌星离的眼神凌迟着她,宫青黛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友善,暂且忽视掉他那冷厉的眼神,专注于手中动作的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我比你更希望她好,别忘了我不仅是大夫,还是巫族的圣女,你们检查不出的东西,不代表我检查不出。” 要不是知道这两层关系,她以为还能让她上手?但是,什么叫‘我比你更希望他好’?小九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小师弟,按着亲疏关系,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边,她凭什么说这话? 心下虽是不喜,孰轻孰重陌星离到底也知分寸,眉头微皱的他还是脱口而出:“男女有别,检查出什么与我说,别瞎占便宜。” 当她什么人?她堂堂宫家大小姐,又是巫族的圣女。要不是正事要紧,她真想跟他单挑…虽说打不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聚灵祈愿大会 三十七 坛下,将那狠毒的目光放在季光年身上的一蓝衫武陵宗女修,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已是掩盖不住愉悦的心情。 这魔虫发作,最忌旁人打扰,你们尽管阻挠,这样才能加剧魔虫在他体内的繁殖以及他自身体质的魔化,季光年,也不怕有人救你,旁人越是救你,越是会把你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周秀扶嘴角的笑意愈发狠戾,距她不远的白从白微微侧首,她那可怖的样子,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白从白眼前。 “那周家大小姐笑得好生可怖!女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看似貌美,这心啊,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白从白有意无意地说着,他身旁的白进鹏也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似是感觉到白进鹏的注视,周秀扶这才敛了脸上的戾笑,微微对白进鹏点了下头。 周家大小姐么?平日里见着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虽说是妾室所生,却因着自身双灵根属性,而被武陵宗薛竹尊者收作了入室弟子,这也令得她在周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这女人有那么几分胆识,又懂得察言观色、笼络人心,是而,连一贯刁蛮任性的梓儿也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为妾所生,反倒能在周家站稳脚跟;双灵根也不止她一人,却能得薛竹尊者青睐,这女人的心思又能单纯到哪里去? 不过,她那同母所生的弟弟,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上有资质双灵根的嫡系哥哥,下有三灵根却拜在了祁南宗内门的嫡系弟弟,他为庶出,哪怕也是三灵根,也只有被家族放弃的份。只是,周秀扶倒是对她这弟弟极好。 “这周大小姐跟二姐的关系貌似不错,难怪二姐脾气那么差劲,再这么下去,有哪个男儿愿意娶她,唉。”白从白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他那冷嘲热讽的语气拉回思路的白进鹏,冷哼了声,“她怎么说也是白家的二小姐,还轮不到你来幸灾乐祸。” “我这也是为二姐好不是?对了,大哥不去阻拦白羽吗?” 不待白进鹏回答,白从白已是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了,大哥是想借机铲除季光年,为二姐出气!” 白进鹏冷冷地看着他:“小弟可知什么叫谨言慎行?白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这话是要将白家陷于不义之地吗?” “小弟向来心直口快的,大哥别介意。”白从白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不说旁人也会说,毕竟,那白羽只听大哥的命令,季家与白家前段时间的退婚又委实闹得不愉快,这还真容易让人想歪。” 白羽本就对魔物敏锐,他之所以不出手,一方面是刚祛完体内邪气,不宜过度运功;一方面,为的就是坐实季光年为走捷径而修习魔功的事情。 毕竟,上次退婚事件,坊间流言确实是不利于白家的。季光年若因为这事成为众矢之的,他也乐于为之。 不过,如今听白从白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道理。白羽现下虽是不受控制,若是他出手,好歹是份力,就算外面再有些闲言碎语,也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了。 只是,白从白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罢,就算是假意,他最好也能装到底,不然… 白进鹏假意一笑,“看来,是大哥误会小弟了。” “大哥知道便好。” 被那僵硬的笑所拉展开的面皮立马归位,白进鹏也投入到白鸦的驱逐中。 另一边,周秀扶见着白进鹏的加入,那收敛的笑反倒又露出了抹弧度。 白从白将她那诡异的表情看在眼里,却终是不得其解。 坛上,挣扎着的季光年突然停止了动作,陌星离正觉得奇怪,猛然睁眼的季光年,眸中已是猩红一片。 与此同时,宫青黛放于她后颈的手也停止了摸索。 这是,她摸到了什么?她这症状怎么那么像…“糟糕,快放了她!” 陌星离尚且不明白宫青黛为什么要让他放开季光年,满眼猩红的季光年,已是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三十八 陌星离也没想到,季光年突然间竟会实力暴增。之前察觉到季光年的不对劲,他顾不得将体内邪气逼出,就赶到了她身边,如今这般,又哪里是季光年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身上之人,如找到发泄口般,将一记重拳落在他脸上。 宫青黛有些膛目结舌,好歹换个地方揍啊。 眼见着第二记拳头就要落下,陌星离不得不用手护住面部,而后低沉中又透着几分急转的嗓音传入宫青黛耳中:“你刚才那话何意?” 反应过来过来的宫青黛长话短说,“这是魔虫之蛊,她后脖处的魔纹已是凸起,若是刺激她,那魔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布全身,届时,她会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堕魔。” 那埙声依旧清晰地在季光年脑中回荡,此刻的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在杀意的刺激下,握拳的手也改而扣住了陌星离的脖子。 “季光年…你清醒些…咳…” “阿年!” 陌星离和宫青黛都企图换回她的意识,但,依旧是徒劳! “二位,快放白鸦!”不知何时离场的玄广,此时,正拿了本书从远处奔来。 放白鸦?虽是不明白玄广为什么会有此番交代,无尘与白进鹏到底也没有犹豫,将那群白鸦放离了开。 那白鸦脱离了二人的控制,立马朝季光年扑去。 以白鸦之王为首,白羽此刻简直凶猛如饿狼,不断啃啄着季光年的项背,她的衣物不消片刻已是褴褛不堪。 随着白羽的啃啄,一股血腥味自季光年身上流出。那血腥味却是令得她更为疯狂。 眸中红光乍亮,季光年当下松了尚且握在陌星离脖子处的手,而后起身,对付起她身后的白鸦。 终于得以喘息的陌星离从地上爬起,眼睁睁地看着季光年一边与白羽激战,一边顺手抓住白羽身边的小白鸦,连毛都不拔地放入口中,活生生将那白鸦撕咬作两半后,舔舐起那鲜红的血液。 “嗜血嗜杀!”为堕魔者必会经历的两劫! 这一幕,不仅陌星离与宫青黛看着,法坛边缘的诸位尊者包括坛下的一干人等也在看着,众人表情变化皆是不一。 季光年的身体,时不时被白羽啃啄着,尤以后脖最为明显,那后脖处的血肉也已是清晰可见。 看在眼中的陌星离欲要上前,反被宫青黛拦住去路。 陌星离撇了她一眼,宫青黛仍是阻拦着他,“我刚才话还未说完!这魔虫之蛊,分一阴一阳;阴蛊为死蛊,阳蛊为活蛊,阿年所中之蛊为活蛊,活蛊在她体内繁殖便会形成魔纹扩散至她全身。 若有人阻拦,更会加快魔纹扩散速度。但死蛊不同,死蛊能克制活蛊,二者虽是敌对,却又相互依存! 换言之,二者可以自相残杀,却不能假手外物。那白鸦之王此刻食啄掉的,还有寄居在阿年体内的繁殖魔虫。” 宫青黛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这白羽他动不得。 “可有法子能解?”陌星离难得向宫青黛请教。 “书中说,这蛊的发作为人所控。那人该是离得不远!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那人,让阿年安静下来,防止魔纹的扩散才是要紧。” 陌星离微微皱眉,而后,郑重道:“你看好他!” “你功力未曾恢复,腕处晶镯也不允许,我去。” 还真是关心则乱! 陌星离微愕,连他都不知晓,何时起,季光年竟能扰乱他心绪了。 宫青黛又往坛下瞄了一眼,“坛下,似乎有人蠢蠢欲动了!” 她眸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后,向坛下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 三十九 “青黛姑娘。”玄广见得宫青黛走下坛来,当即叫住了她。“这魔虫,姑娘可想到了应对之策?” “此为魔域之物,青黛未曾接触。为今只能先找到控蛊之人,禁止其对魔虫的干扰。” 玄广点了下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本尊与小友同去!”而后,无尘将目光转向玄广,“小九就拜托大师了。” “哪里的话!” 宫青黛正欲要走,却是突然想起什么,那犀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白进鹏,“对了,白宫主若是无事,还是好生想一想那白鸦之王最近都有接触过哪些人,我也不想怀疑白宫主的,但事情摆在眼前。” “我也想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打我白羽的主意!我与你们同去。”白进鹏似要验证出什么,竟真的转身向后行去。 宫青黛紧随其后,只是,在经过周秀扶身边的时候,还是深深地瞥了那女人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事,她逃脱不了关系。 此刻,那飞翔的众多白鸦已被季光年灭得差不多,那唯一的白鸦之王血液也被她放得差不多。 要知道阴阳魔虫的寄主一旦分出胜负,就意味着胜者成为堕魔又更近了一步。 现下,白鸦之血自然不再能满足季光年的需求,那埙乐仍在继续,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更多的鲜血,她需要杀更多的人。 季光年那冷漠的面庞突然划过一抹诡异的笑。 那些尊者与弟子自然看在眼中。 “他这是…” “他要彻底魔化了!” “之前那影像上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无论是不是他他都必死,他若不死,死的将会是更多人啊!” 不知是谁先煽动的,坛下之人纷纷亮出了法宝法器。 玄广朝诸位尊者看去,他们似乎仍在观望,也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可是答应了无尘要看好他徒弟的,总不可能他一走,就把那徒弟给弄没了。 玄广又朝季光年看了一眼,当机立断地先下手为强,一道佛光聚成的光圈自季光年周围散开,硬生生将她和众人给隔绝了开。 “这结界能坚持多久就看造化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却突然发现,他把陌星离也一块圈里面了。 当下急道:“小友,快,来这边,我拉你出来。” 玄广的声音传入陌星离耳中,陌星离不但充耳不闻,反倒朝季光年奔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他尽力了,这不怪他了。 “季光年,你给我醒来。听到没有!” 陌星离使劲摇晃着季光年的肩膀,她那凝结在眼底的杀意淡漠地扫着他,而后,掌心聚起的火焰将他直接拍飞至光墙附近。 他捂着胸口,强撑起半身。见得季光年一步步向他走来。 看来,也只能那样了!趁季光年未走进,他手上已是握了把短匕。 季光年走近他,眸中,满满的都是陌星离那嘴角边流淌的鲜红血液。 她轻蹲下身,毫不怜惜地抬起他的下颔,正当陌星离疑惑之际,季光年的颜貌却是离他越来越近。 与之而来的,是那似曾相识的触感,只觉那触感自他嘴角处无限放大。 他尚且来不及惊愕,那舐弄了他嘴角血液的唇舌已是意犹未尽地移至项间。 苏痒感自脖间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痛意,回过神的他,这才举起持短匕的手,朝季光年的肩环去。 鲜红的血液自左手掌心流出,他紧握了握拳,让那血液流得更多更快些。 “我的血,可是能解百毒的,没想到今日竟是破例,流了这么多。” 语罢,他便闭上了双眼。随着掌心血液的流出,他脑海中亦是在召唤着什么。 不多时,一只灰白相间的鸟儿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那血液未干的左手之上。 “来得好慢!你主人有麻烦,速速到他识海中将他唤醒。” 停留在他手上的那只,正是雾蒙鸟。 阿雾之前尚且在南焦海域,它是有感觉到季光年有麻烦的,但是主人没有召唤它,它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出现在她身边,当它火急火燎从南焦飞来的时候,陌星离竟是用了解约契将它召唤过来,这才如此快地出现在这里。 阿雾听得陌星离命令,也不敢犹豫,当下飞入季光年识海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 此时,季光年的识海中,那赤身青叶的胚芽种子不仅处于发光发热状态,更是被一团黑色邪气萦绕着。 阿雾在识海中唤了几声年年,见她没有多大反应,便被那胚芽种子给吸引了过去。 那胚芽种子吸收邪气后,更是因为自身温度的升高而形成了诸多的水蒸气,而那初生叶上凝满的水滴,正压得上胚轴直不起身。 胚芽挣扎得厉害,势要将黑色水滴抖落出去,但结果却是徒劳。 『哇,也没过多久呀,小种子,你怎么长这么丑了,好难看啊!』 胚芽依旧弯曲着身子,继续与青叶上的水滴抗争。 『这些黑气越来越多了,好讨厌,有没有感觉好压抑啊!』 胚芽仍旧是没有理会它。 『不行,年年的识海,可是我的地盘,黑气太丑,决不能让它跟我抢地盘。』 阿雾说着,就扑腾起翅膀,势要将那黑气驱逐开去。 诚然,在阿雾的驱逐下,那黑色邪气不消片刻就被它驱散到了一边。临末,它那赤爪还在青叶上踩了两踩,那黑水滴自叶片掉落,阿雾这才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不愧是阿雾的杰作,这识海空间确实比刚才顺眼了很多。』 水滴被蹭离叶片后,那胚芽种子果然清爽了很多,被驱散开的黑气,也慢慢朝种子聚来,待黑气被其吸收,芽芽这才从新吐出密度极好的灵气。 『哇,芽芽你好棒!』 阿雾手舞足蹈着,忽而,才想起它进来是为了唤醒年年的,还是先完成正事要紧。 『芽芽,我们一起把年年唤醒好不好!』 发光的青叶微微摇动,不一会儿就在芽梢处新长出一片青叶。 『芽芽,你长大了!』 青叶似在回复阿雾,发光的青叶反倒更亮了。 『你是在回答我吗?那我们一起叫年年?』 青叶更亮了,还放出了更多的灵气。 『年年!年年!你听见了吗?我是阿雾。』 『年年!』 『年年!』 是谁在叫她,那声音似乎源于识海。 『年年!』 『……』 声音越来越清晰地烙印在季光年脑海中,她只觉得本还是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很多,识海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阿雾! 是阿雾的声音! 可是,阿雾叫她作什么? 『阿雾』 听到季光年回复它,阿雾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年年,你总算是醒来了。』 季光年吸允的动作停顿下来,陌星离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 手轻拍了她两下后背,不确定道:“季光年?” 这是?是陌星离的声音!他唤自己做什么?那声音…似乎在自己耳边! 季光年猛地睁眼,这才发现,她此刻正趴在一人的肩颈处。 唇瓣极好地熨贴着肤色白净的脖颈。口腔中的血腥味亦是充斥着她的味觉与嗅觉。 陌星离见她没有动作,声音再次传来,“季光年!” 等等,这什么状况?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若真是做梦,这梦也实在太恐怖了! 身上之人还是没有反应,陌星离的双手直接握住了季光年的肩膀,微微将她推离开自己。 两人的双眸,也瞬间对到了一起块。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好好地区分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但,若真是现实,眼下的状况又实在是太过于暧昧和惊恐。 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一 因着九品莲台天运石的关系,在相国寺中,无尘并不能动用神识找人,他们三人大致划分了一下找人区域,这才单独行动。 宫青黛从随身布袋取出了一个由竹子制成的竹筒,将里面的蜜蜂放出。 “小蜜蜂,帮我找一个手执乐器,或是正在奏乐的人,找到后速来告诉我。” 十多只蜜蜂得到她的指令,立马朝四周散开。 要知道,这些小昆虫看着虽小,却往往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他们对声音的敏锐,以及自然界发生的事情,却最是神通。 …………………………………………………… “你醒了?” “五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魔蛊,失了意识。” 季光年擦了擦嘴巴,正欲要说什么,那停了一阵的埙乐又奏了起来。 “嘶~”她抱着个头,相当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你撑着些。” 那所奏曲子不仅让她头疼,更是带了种无尽的绝望,交织在她脑中。 “趁我还有意识,你快离我远一些。” “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关心别人?她有那个能力关心别人吗?她只觉得自己好没用。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她,都如此! 无形中,似有一双手要将她拉入黑暗的深渊。 “啊…” 那双目愈发的红亮了,披散头发的她更是癫狂得让人心生恐惧之感。 坛下的周秀扶,略微可惜地摇了摇头,“那魔纹已经爬到了他脸上,就是神仙来也无力回天。” “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要入魔了?” 周秀扶:“唉,我只担心那九品莲台天运石上的显像会成真。只是…他被人护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众人听这言论,再一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斗意。 “玄广大师,还是把这佛光结界撤了吧。” “对啊,趁他此刻无力反击干掉杀他。待他魔识苏醒就不好办了。” “这可关系到百姓的安宁,人间的疾苦。” …… 阿漠冷眼看着说话的众人,胸中那股烦闷的气息吐了又吸,终是无法发泄。 哪怕明明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到众人,众人却因为惧怕,而都想让你死。 现在的季光年和当时的他又有何区别。 他紧握着个拳头,强忍住要揍人的冲动,直愣愣地站在那。 看着他长大的巫颂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长辈,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去面对,拿起或者放下,决定权只在自己。 他拍了拍阿漠的肩膀,阿漠朝他看了一眼,朝前走去。 “……他不死,死的将会是千千万万的人们。今天就算是做这恶人……” 那发表着长篇大论,试图说服着诸位尊者也加入到处死季光年行列的人,话还未说完,就被阿漠踹到了一边。“滚远些,别挡着我的道。” “你……”那人骂骂嘞嘞,阿漠也不去管他,继续朝前走去。 突然行到人群后,与青素问并排而立的白从白,带了丝嘲讽地开口:“这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青素问:“那些名门之徒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心寒。” 白从白微微疑惑,“青寒宫不是名门正派?” “青寒宫只是家世显赫,你不懂?” “显赫吗?”冰山旮旯里的世家谁知道。 白从白又看了一眼法坛上的季光年,然后将一能纳百物的白锦袋自腰间解下。 青素问看着他从锦袋中拿出的鸡蛋,相当鄙视地开口。“你还有心情吃东西?”这人已经不是心大那么简单,而是缺心眼。 “你要不要?” 白从白递过去,青素问没有接。 “你白痴吧!” “不要拉倒!这可是我攒了很久的。” 说着,一个抛物线,两个抛物线,三个抛物线,直接扔了出去。 前面,正在煽动众人的周秀扶当即被扔了个正着。 接连三枚臭鸡蛋砸中她的头部。那黑中带了些绿,绿中又透了丝黄的鸡蛋液生生地从她那头秀发中滑落而下。 她的头发,衣服,被那臭鸡蛋洗礼着。 “这臭鸡蛋好臭啊!” 身边的人纷纷捂鼻走开,有的,尚且来不及捂鼻,已是吐了一地。 “啊…谁扔的!” 周秀扶怒气腾腾地看过去,始作俑者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我想扔季光年来着,一时忘了设有结界,也忘了以我的手力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周姐姐别介意啊。哈哈哈…” “你白痴吗?” 白…痴?呵呵!“周姐姐不该站我前面的,那么多人都没扔中,却独独扔中了周姐姐,只能怪姐姐倒霉!哈哈哈…” “你…” “姐姐这样子,实在是逗人。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白从白捂着个肚子,笑得前仰马翻,周秀扶却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二 阿漠看着光墙内满脸痛苦的季光年,目光也染了丝坚定,两手环胸抱剑,直接守在了那儿。 季光年,你可要撑住! 陌星离看着季光年脸上那因缺少血液注入攀升得更快的魔纹,动手将衣袖挽起,手臂直接伸了过去。 那唇瓣接触到陌星离的手臂,季光年再也忍不住,牙齿直接咬了上去。 血是毒,亦是药。 鲜红的血液于季光年而言,更似如人间佳酿,喉头紧接而动,吞咽声也极是明显。 随着血液的注入,那攀爬的魔纹也缓慢了下来。 季光年明显安静下来,陌星离却是知道,他的血能解百毒,但也仅是解百毒,而不是能祛邪魔。这血液能让魔纹扩散得慢些,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他看着她,也只是看着。 双眸紧闭的季光年眼皮轻颤,眉头亦是不安地紧皱着。 此时,她的心绪被黑暗笼照着,在那漆黑的深渊之地,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身着一身白衣,周身的烨烨光芒将其周遭照亮,正满目微笑地朝她走来。 『你是谁?』季光年问道。 『我是你,但又不是你。』 『是我?又不是我?』她不是很懂地重复。 『你也可以成为我,只是,现在的你太弱了。』 『对啊,我好弱!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无能为力啊!这个世间,并不是努力了就会有回报,并不是努力了就能成为强者的。』 『你不但弱,还一事无成,一个练气期弟子要想在修真界站稳脚跟,这何其容易。光是筑基,都劝退了无数人,你有信心一定能筑基成功吗?你现在,还是废材五灵根,想要你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看那…』 白衣季光年一手轻挥,莲花法坛下的画面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趁他未入魔,手无缚鸡之力,快杀了他。” “杀他一人,就能造福天下苍生,何乐而不为。” “天运石显像之人绝对是他,现在若放了他,保不准将来这世间会成为人间炼狱。” “……” 无数的人都在义愤填膺地对她下最后宣判。 『今天若是下了这莲花法坛,你以为你有命活着离开?』 季光年眉头紧蹙,并没有回答白衣的问题,人心易变,她的存在危及到了众人的生命安全,就算那画面之人不是她,那些人既然认定了,就绝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白衣又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弱,强者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你一个。老天爷眷顾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有你一个?你想变强吗?只要把手给我,将你交付给我,就能达成所愿!』 『变强?』 『对啊,那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变强了才能做自己,才能不畏惧一切。』 『可是,现在的你很弱,所以,把你交给我,如何?』 『只要将自己交给你,我就能变强?那么简单?』 『对,那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做自己想做的。』 白衣温柔地笑着,朝她伸出了一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变强也是你唯一的出路,除了变强,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过来,牵着我的手,我会陪着你一路走下去。那些人就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可以肆意地将他们踩在脚下,顺你者得永生,逆你者杀无赦!』 现实中,陌星离看着突然松口,停下吸允的季光年,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季光年此刻,正在面临着无比严重的抉择。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三 忽而,一赤一青两道光芒自二人晶镯飞出。陌星离看得那两道光芒交织在一块,而后青光飞入季光年眉心,赤光则入了他眉心。 几乎一瞬,他就处身在了一片黑暗中。 这里是? 跟在他身边的火凤朝前飞了两下,陌星离望去,前方隐隐有光点显现。 他顺着光源走去。 这才发现,那光源竟是从季光年身上发出的。只不过,在这白衣季光年不远处,还站了一人一鸾,那人正是黑衣的季光年。 他此刻已到了禁区,根本再难靠近,只听得白衣季光年的声音响起。 『你在犹豫?』 『我…』 『没人能救得了你,只有我能。把手给我,我带你走向光明,我带你站向最巅峰。』 黑衣季光年将手举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就对了,来,你与光明只有一步之遥。』 『小九,你在干嘛!快过来!』 陌星离的声音传来,二人同时转头。 黑衣:『陌星离!』 白衣:『他怎么会在这!』 陌星离:『只要你过来,师兄以后护着你。』 白衣轻轻一笑,『深处黑暗中,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而我就是你。再说,他凭什么护你?谁都不能陪你一路走下去,只有自己。』 『我讨厌这无尽的黑暗。』 『所以,我是因你而来的。』 黑衣季光年依旧皱着个眉。 早已洞悉了她的一切的白衣季光年开口:『你在想什么?亲情?友情?同门之情?别傻,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你要跟他走?你要继续看别人脸色吗?你看我身上的光,把你交给我,我让你变强,我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陌星离毅然决然道:『季光年,你给我看清楚了,他真的是你吗?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如同傀儡般地生活,这真是你想要的吗?你听清楚了,这无尽的黑暗,我陪你度过,若要变强,我来帮你。』 这无尽的黑暗,我陪你度过,若要变强,我来帮你。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话,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她的鼻子还是不争气地发酸了。 她吸了吸鼻子,眸中亦是有片刻的湿润。 见着季光年看着他,陌星离不自觉道:『你身上有光,只是你看不见。不但看不见,还把它给了别人。』 他向来独来独往,还诸多恶趣味。就算是星夜,见着他也只有绕道走的份。人生无趣地很,过往,他从不忆。但是,让他记忆犹深的是,茶品城临花阁,他给他送糕点的那晚。 于零星的烛光下,那睡着的侧颜,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寂夜中等待着他的归来。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有些欢喜的,不然,洁癖挑剔如他,也不会破例让旁人留宿屋中。 见着再次熟睡的季光年,他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一抹淡光,能温暖人心的淡光。 那晚的糕点,他很是喜欢。是而,不由自主地就会回想起。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时不时就会不自觉地看向他了,一定是因为他身上那不易让他忽视的光芒。 见季光年久久没有动作,白衣的声音有些浮躁了,『他不过是不希望你变强!你是信他还是信自己?』 黑衣看向白衣,『你真的是我?』 『当然!你要听从自己的心声。你的心在说,你很想变强的,是不是?世人所向,无外乎金钱,地位,美人,实力,以及长生。我能让你登上这修真界的巅峰,能让你成为众人难以企及的存在。这弦月宫的少宫主,大家都不看好你,我也能让那些弃你而去者,后悔往昔之所为。』 黑衣季光年深深吸了口气。 白衣催促道:『你还在考虑什么。把你的手给我,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 黑衣季光年满眼都是坚定,『不,你不是我,你只是想左右我的思想。 你一定不是我,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又不聪明,智商还经常不在线;虽然,你给的诱惑确实大,但是,若是用自己的人性和良知来换,那我才是最该万死的那个。 你不可能是我,我的期许,从来都不是站在世界的巅峰,我也没那样的野心。 在我认为,人可以没有某种能力,但不能没有正直的骨气,不能没有浩然正气!所以,要让你失望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四 “你…” 季光年紧闭双眼,白衣话未说完,无数的光斑便将他包裹了起来。那由光斑行成的光区渐渐扩散,她再次睁眼,已是回到现实世界中。 先一步返回现实的陌星离,见得她脸上微红,开口问道:“你感觉怎样了?” 季光年勉强一笑,“谢谢师兄关心,我好难受,似乎有用不完的灵力,浑身都发烫!” 此刻,她脸上的魔纹虽是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不过注意观察,也不难发现,那黑色魔纹,已是有了隐隐淡化的迹象。 陌星离感受着季光年周身的灵力波动,忽而抬眼看她,“你这是要筑基了!” 听是筑基,季光年慌了,“筑基?不会吧!怎么办,我没筑过啊,瞎搞的话会不会筑基失败?失败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一般人担心的问题向来是失败了是不是再难筑基,季光年的关注点却在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陌星离暗道,这小九的想法确实异于常人。 “做你平时练功打坐时做的就好,别慌。”说着,从随身带的瓷瓶中掏出一枚筑基丹,直接喂入季光年口中。“吞了它!” “这是…” “筑基丹!” “这多少钱?”你可不能借机坑我! “瞎操心!送你的。” “谢谢师兄!” “双腿盘膝打坐,运转体内灵气。” 季光年也不再拖拉,当下盘膝而坐。 她坐下后,陌星离又在她周围设了道不受外界打扰的阵法,在距离季光年不远处坐下,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后,这才运功祛除体内残余邪气。 …………………………………………… 话说,宫青黛那边,她将蜜蜂放出没多久,一只蜜蜂便挥动着翅膀,前来找她了。 在那只蜜蜂的带领下,她很快就来到相国寺附近的一小树林中。 听得一阵沉闷中又带了丝急躁的埙乐声从不远处传来,宫青黛哪里不知道,要找的,正是这人。 她迅速锁定音源所在,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快速行去。 那埙声的主人似是感觉到她的到来,那曲乐突的停了下来,宫青黛也不管他下步做何反应,手中细长银针唰唰地出手,也不给那人喘息的机会,自腰部解下软绫飞纱,直朝对方击去。 一人使剑,一人用纱。一时间,二人打斗所经之地,叶落尘飞。 周石本以为自己持剑会占优势,哪知剑虽锋利,却半分奈何不了软绫飞纱。 见着自己已是落了劣势,他索性将剑一扔,避闪的同时,直接徒手拽过掷来的软绫飞纱。 宫青黛用力一拉,周石握着软绫飞纱的手,却是不甘示弱分毫。 二人一时僵持,周石反倒挑眉一笑,“姑娘身手不错,用银针做武器的倒是不多见,若猜得没错,姑娘是悬医谷的宫大小姐吧。” 宫青黛看着周石额间的银白双月牙,疾言厉色道:“该出招便出招,哪那么多废话!” “瞧姑娘说的,女人就该用来疼的,何苦打打杀杀,跟了季光年倒不如跟着我……” 不等周石说完,宫青黛已是截了他的话,“你是何人?” “小爷姓周,单名一个石。宫姑娘考虑考虑?” “周石。”宫青黛若有所思,而后冷笑道:“难怪!茅坑里的石头,果然是又臭又硬。我最讨厌嘴臭的人,特别是嘴臭的男人!” 周石面色微僵,宫青黛也没打算再跟他废口舌,手臂绕向软绫飞纱,猛然一拽,周石已是踉跄朝她靠来。 周石暗道不妙,当下松了握着绫纱的手,不过,也仍是为时已晚,早有准备的宫青黛已是一掌拍了过去,周石当下被拍飞在了大树之下。 宫青黛冷眼俯视着周石,“说吧,那魔蛊可有法子能解。” “我和季光年势不两立!我怎么可能给他留活路。哈哈哈…” 周石笑着笑着,突然扔出了几张威力极强的爆裂符,宫青黛避开后,周石所在位置却是黑烟弥漫,待黑烟散去,又哪里还有周石的声音。 宫青黛暗恼自己大意,不过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先回法坛再另行打算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五 季光年双目轻闭,排除杂念后,开始渐入佳境。 她不断地运转体内灵气,没过多久就发现,除自身灵力外,还有一部分相当净纯的灵气竟是从泥丸宫溢出的,泥丸宫处有方天地,这天地名唤识海。 她用心感受着,识海中的影像也渐渐变得清晰。 识海中,阿雾已于那浓郁的灵气中翻身大睡,且完全不省人事。 而距离它不远处,是一赤身青叶的胚芽。 这是…五岁那年在勿忘森林中磕到眉心的那颗种子! 种子虽是破了壳,还是被季光年认了出来。 她将灵气慢慢引出识海,随着识海灵气的减少,那胚芽种子像是要脱离幼苗状态,顶端的嫩芽也在成长为新叶。 季光年心念一动,抚了抚青色叶片,那叶片微颤,一丝黑气于脱落的种皮底下飘来,被它吸收。 她好奇地将种皮移开,这才发现,那种皮下,竟是躺了粒黄豆大小的黑色石子。 石子表面已算得上光洁无暇,青叶却仍是能将里面的杂质抽离出来,并转化为更浓郁的灵气。 莫非,这青叶不仅能吐出灵气,还兼具净化功能? 为印证所想,她将灵气引入丹田的基础上,又分出了些引入魔纹所在。 不一会儿,她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自青叶分泌出的灵气,流经密密麻麻的魔纹,不过片刻,魔纹就消失不见了。 她将魔纹祛除完毕,流经丹田的灵气也在凝聚成液体。 筑基之始,主要在悟。 季光年知道,她要做的,便是将灵气引入丹田,待达到饱和状态,再凝气为液,将那些液体一滴一滴地压缩,然后整齐地排列在丹田内壁之处。如此反复,直到丹田内壁被排满。只有形成了筑基之墙,这筑基才算真正成功。 不过,这动作得一气呵成,中间也不能有人打扰,一旦有人打扰,丹田内壁若是受损,今后便再难筑基。 此时,相国寺不远的天边,有一道剑光直冲而来。 寺门广场徘徊的巡逻护卫,见那剑光的主人御剑而下,当场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相国寺重地,不可御剑,闲杂人等一律…”巡卫之首话未说完,白衣男子已是抬首看向他。 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微微带了抹淡笑,使得众人望而生敬,不敢亵渎。 说出去的话已是覆水难收,为首的巡卫索性将头压低。 他那“远…离”二字脱口,气势却是荡然全无。 “确实。本尊赶时间,多有不便还请包涵。”男子倾吐出声,而后,那被隐藏的强大气息,也释放了出来。 这是…大乘期气息?竟是大乘期能者!大乘期于他们而言,已是相当于仙人般的存在,只要大乘期大圆满,再历经渡劫期,便能褪去凡胎,飞仙而去。 男子大乘气息表露,众训卫无一不将头压低。 巡卫头目亦是抱拳屈身道:“兰临不知尊者大驾,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无妨。” “尊者这边请。”叫兰临的巡卫头目也不敢耽误,急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衣男子温文有礼,轻点了下头,半分大能者该有的架势也没有。只是在迈步时那温润的嗓音不大不小地吐出,“果然,还是修为管事。” 之后,他也不再将修为隐掉,疾步朝相国寺行去。 男子走后,巡卫们不由得庆幸,还好那人放出的只是气息,而并非威压,若是放出威压,他们这些菜鸟怕是一个都承受不住。 因着修为的缘故,白衣男子一路畅通无阻,在接近莲花法坛的时候,坛下聚集的一行人,也分分让出了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白衣男子身上,有的弟子唯恐扰了天颜,竟是大气不敢粗喘,只是无比敬仰地看着他。 “看来,我还是赶晚了。不过,也没关系,早和你说了,小九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人。你现在信了?”无视掉众人目光的男子,看似自说自话,柔和的目光实则一直聚在手中那把雕刻了凰鸟的佩剑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聚灵祈愿大会 四十六 作为东道主的玄慧最先迎了上去,“竟是神龙首位皆难见的无月尊者,距上次相见,也有两百年了吧。” “玄慧方丈变化挺大,我都快认不出了。” “说来惭愧!” 紧随其后的玄广笑盈盈地看向无月,“无月尊者到往相国寺还真是难得。” “确实。” 之后走来的几位尊者分分与之打招呼,无月简单交谈了两句开始切入正题。 “实不相瞒,本尊正是为爱徒而来。” 应迟:“不知尊者爱徒是?” 无月笑了笑,直接看向莲花法坛的季光年。 依着陌星离精通阵法的名气,他是无尘尊者的徒弟大家早已知晓。反倒是季光年,他不过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练气期弟子,又有谁会去关注?就连他是弦月宫少宫主的事情,也不过是因着季光年在与坎的对话中自报家门才得知的。 如今,知道季光年居然是无月尊者的徒弟,众人皆有些诧异。 另一边,与宫青黛在光墙外观察季光年异样的无尘,也走了过来。 “你可算是来了!小九如今正冲击筑基期。不但如此,他脸上的魔纹竟也无故消除了。” “师兄传音给我的时候顺便去取了这个。”说着便从腰间玉石空间取出一物。 “盆栽?这盆栽有何用?” “待会你就知道了。” 无月说完,直接看向其他人,“早前在路上,我可听师兄说了,有人想杀我徒儿?” 房林尊者出来打圆场,“原那小友是无月尊者徒弟?一切都是误会,之前实是因为爱徒走火入魔,尊者是知道的,修者一旦成为堕魔便会失了人性,在场弟子提出这一言论,也是无奈之举。”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无月的视线直接在那些弟子身上扫了一圈。 “是吗?造谣我徒儿为天运石显像之人,这又作何解释?” 玄广朝无尘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他也和无月说,是嫌不够乱还是怎样。 无尘自然明白玄慧的意思,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必须要说。若是不能一次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先不论小九能不能离开相国寺,这聚灵祈愿大会的参与者若是出去散布谣言,保不住没这会儿事,也被人无中生有了去。 再说,小九可不仅是师弟的徒儿,也还是他的徒儿,他自然是希望徒儿好的。师弟常年在外,一年多前突然回来,还莫名其妙地在云台捡了个徒弟,如此反常也罢了,竟将那徒儿强塞给他就做了甩手掌柜,继续玩起了失踪。 那拜师茶都没喝过,趁此机会事无巨细通通告诉他,让他见见小九也是应该。 “刚才爱徒那番模样,实是能叫人联想了去,不说在场弟子,就连我们…”这次出来说话的是及修尊者。 无月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及修见此,继续道:“此事事关人间安危,纵然他是尊者徒弟,也不可不防。尊者,该大义灭亲的时候还请不要手软!” “不可不防,好一句不可不防!还有谁是这么认为的?” 无月的目光瞬间染了丝凌厉,扫向众人。 “天石显像,那画面之人确实是一大患。”燕显尊者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坛下之人面面相觑,周秀扶见众人不说话,有些不服地开口:“万一他就是那人呢?尊者身份特殊,更应以天下为己任,做那大义灭亲之人才是。” 经她这么一说,部分人又开始了议论,或许无月尊者只是被那人蒙蔽了,他们定要揭穿那人的真面目。于是,又有人附和起周秀扶来。 一旁的薛竹有些恨铁不成钢,万一是,这不还有万分之9999的机率不是嘛。那无月可是大乘期能者,说这话他自己都还得掂量掂量,惯常聪慧的徒儿怎么就突然做了那出头之鸟?更何况她还是小辈,这话委实不该说。无月看似脾气好,可也不是能招惹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聚灵祈愿大会 四十七 薛竹用眼神示意周秀扶不要再乱说话,周秀扶也没有再开口,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好就收她还是懂得的。 周围的唾沫星子已被带起,就算季光年的师父是大乘期能者又如何?先是有及修尊者表态,再是有燕显尊者担忧。如今,这一众弟子也将季光年推上了风口浪尖。 阿石那纵是失败,这不还有她,所谓人言可畏,就算季光年能顺利地离开相国寺,改天只要找人将他坠魔之事微微加工编排出去,那时,要杀他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鲫了,跟本不需她和阿石动手,就有人会解决掉他。 “你们的意思,是要让本尊唯一的徒弟伏诛咯!”无月那冷了几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震入众人心里,那些议论之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无人敢开这口。 玄慧玄广互看了一眼,玄广开口道:“大家的忧虑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也不能枉辜了好人。不如就由我来做个中间人,这小徒弟冲击筑基期,也不知何时能完成,就让他待在我相国寺。这,大家没意见吧!” “哈哈,玄广大师何不让季光年剃度为相国寺和尚,这样岂不更方便监控。我也好留下来嘲笑嘲笑他。”突兀的声音自后排人群响起,那说话之人正是白从白。 “玄广大师想跟我抢徒弟?”无月带了丝笑地开口,不过显然,他并不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 玄广:“……”他可不敢。 一旁的无尘插口,“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小九也是我的徒弟,他是想抢我们醉梦峰的弟子啊。” 玄广:“……” 聂于:“二位尊者想保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还望二位顾全大局。” 不仇:“无月尊者能保证,我是没意见的。” 子路:“我看老规矩,投票解决?” 这时,一道清丽的女音响起,“投票此计不妥,投票看似公平,却永远带了一定的局限。 投票容易受人意断,照刚才某些人的意思,场中之人无论是谁,但凡走火入魔,无论他最终有没有堕魔,都该诛杀了? 前阵子,倾月城的大街上,可是有不少的人重了邪气。这么说来,若是将一群人圈起,让他们投票,决定那伙人的生死,然后那伙人私下串通,都投了死票。那些人难道就该死吗?” 众人的目光聚向由光墙边走来的宫青黛。 宫青黛行至无月侧边不远处,行了一礼,“悬医谷宫青黛,拜见无月尊者。” “悬医谷?小友这发饰看着倒像巫人。” “实不相瞒,小女有一半的巫族血统。一年多前有幸被灵龟选中,暂代这届聚灵会的巫族圣女之职。” “原是如此,说来,本尊与悬医谷的第三人谷主可是旧识,只可惜斯人已逝。悬医谷的晚辈么,这礼,受了!” “尊者,阿年如今魔纹已消,那魔虫却仍是寄宿体内,这可会对她筑基造成影响?” “魔纹已消,那魔虫繁育魔灵只此一次,倒是没多大影响。稍后为他取出便可。” 宫青黛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她再次对无月道:“尊者,小女还有话说。” 她敬重地看了一眼无月,然后将目光移向坛下某处。 宫青黛的面色不善,无月自然看在眼里,他朝坛下瞥了一眼,“但说。” 宫青黛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我刚才的问题,还没有人回答,就有请周姑娘来说说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八 两人视线对上,宫青黛露出了抹笑,周秀扶又哪里不知道宫青黛那抹笑的含义。 宫青黛想要多管闲事,拿她开刀,但是,她可不会配合。 周秀扶不回答,宫青黛却是一直盯着她,渐渐的,众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她身上。 周秀扶详装诧异,“大家都看我做什么?我跟宫大小姐又不熟,宫大小姐说的周姑娘难道会是我?” “不用怀疑,本大小姐说的就是你!” “要我说,那性质可不一样了。大街上,一群人中邪气入魔,那是有计谋的,而季光年这,独独就他一人堕魔,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还有,刚刚那魔门中人对他的态度可是与众不同,他堕魔又发生在石莲圣火显像之后,大家怀疑,也不是不无道理。” “对啊,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来,大家不是该关心她为什么堕魔,找到根源所在的吗?还有,我为什么要让周姑娘回答问题,而不是旁人?” 宫青黛眸光逼人,直盯着周秀扶,周秀扶心下一滞,暗想,她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不会的,自己做得如此隐晦,就算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没有证据。 周秀扶瞬间定下心来,“我也觉得奇怪啊。” “阿年之所以入魔,全是因着中了一种叫魔虫的蛊,这种虫生活在魔域,此虫不接受圈养,生命更是短暂。可以说由魔虫入蛊,是千年难遇的。单是魔虫,对人的影响倒是没什么。但是蛊就不一样了,这种蛊分一阴一阳,阴为死蛊,阳为活蛊。阴阳相合,共生共灭。不过,它不轻易入人体,需得人控制。 ” 众人听宫青黛说完,皆是长知识地议论开。 宫青黛继续道:“因为难得一遇,是以很少有人知道魔蛊的存在。只在一些古籍中有所记载。” “这倒是。”玄广宝贝地看着手中那本【魔域虫植录】,不由自主地回答。 “很显然,阿年身上的为活蛊,至于死蛊嘛!大家之前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白鸦宫的鸦之王会无视白宫主的命令?那是因为,死蛊就在白鸦身上。而控制蛊虫之人,也在这相国寺的附近。那控蛊之人,很遗憾,让他给跑了。” 宫青黛停顿了片刻,而后继续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他是魔门中人。名字嘛,想来周姑娘最是熟悉了。与周姑娘同姓,单名一个石。对了,周姑娘的弟弟就叫这名字。” 听完此话,众人各有心思,白进鹏看着坛上奄奄一息的白鸦,马上想到了什么,不过,眼下他也只能声色不表地静观其变。 “宫姑娘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如何能断定那人就是我弟弟,难道就不可能是别人冒充的他吗?”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余下的,就交给无月尊者了!”宫青黛向无月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已经说完了。 周秀扶看着宫青黛一脸的从容样,她反倒有些担忧起来。她一直以为宫青黛没见过周石,就算遇到,该也不知周石是何人才对,如今这般,她分明是知道。不但知道,还知道周石是她弟弟。 不过,她是何时知道的,总不可能是阿石傻到自报家门吧! “宫姑娘也说了,这魔虫是蛊,也得我弟弟接触了季光年和白鸦,再怀疑到他头上。没有证据的事,是为诽谤!” “你弟弟接触不了,不代表你接触不了啊!”又一道女音响起。 第一百六十章 聚灵祈愿大会四十九 众人向声源所在看去,苗若已是挣脱了陆风和的拉扯,直接上前。 “你这话何意?”周秀扶略带不满地开口,她知道季光年人缘不好,却是没想到,如今竟是一个两个地跳出来帮衬他。看来自己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是有些困难了。 “字面之意。周姑娘之前在塔内可有推过季师弟,不但推了,还是往火晶球处推。要不是那火晶球认主,想来,季师弟如今也是面目全非了。”她早就对这武陵宗弟子起疑了,要不是风和拉着她,才拖到现在站出来。 古佛塔的事,周秀扶不保证有多少人看见,现在再来反驳,反倒容易自乱阵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苗姑娘还是一事一说的好,古佛塔时,那晶球来势凶凶,你撞我我撞你,也不是大家能左右的,你问问之前有多少人被撞了?你这么说我,可冤枉得很,总不可能因着你们是同门,就一个个地合起伙来诬陷我吧。” “诬陷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之前只是觉得奇怪,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推季师弟…” “够了,这相国寺怎么说也是佛门重地,不是你们争吵,斗嘴的地方。凡事也要讲究证据,不能只凭各人意念,善加定论!” 薛竹的话带了几分威严,呵斥的虽是周秀扶、苗若二人。但后一句明显是在说苗若。 苗若这才反应过来,这周秀扶是薛竹尊者的亲传弟子,她和人家的亲传弟子杠上了,人家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 “师尊说得极是。阿扶不该与苗姑娘计较那么多的。”周秀扶有些挑衅地看着苗若。 苗若凝睇着她,不甘示弱地开口,“薛竹尊者提醒的是。”她停顿了片刻,“不过,我说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而后,她轻抚木镯的右手,已是多出个小瓷瓶。 “这个,周姑娘不陌生吧!它可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之前也没多想,还想着还给周姑娘的,奈何周姑娘走太快,也就没能跟上你的速度,出古佛塔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便给忘了。” 周秀扶看着苗若手中的小瓷瓶,有些心惊,她明明将瓷瓶塞收纳袋里了的,哪里知道,会没有收进去,反而让苗若捡了去。 但是,眼前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该是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隙。 “一个小瓷瓶罢了,有什么稀奇。再说,就不能是苗姑娘看走眼了吗?又或者是苗姑娘做贼心虚偏要揪着我不放呢?反正都是你说的,你想怎么说,哪怕说得天花乱坠也是随你高兴了。” “小瓷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小瓷瓶上的图案居然是双月牙,谁不知双月牙是魔门的标识。而周石又是周姑娘的弟弟,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了。”苗若说完,直接将小瓷瓶拿给了无月,“请尊者过目。” 无月接过小瓷瓶,又取出了一块白色棉布印于瓷瓶的月牙处。拇指摩擦了片刻,将棉布摊开,纱布上亦然印了两个银色双月牙。 “这确实是魔门之物。”无月轻笑,“不过,是魔门之物也说明不了什么。” 这都说服不了什么,季师弟到底是不是无月尊者的徒弟,他不会是不打算为季师弟出头吧? 苗若黛眉紧皱,有些不太理解地看向一旁的宫青黛。 宫青黛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根本没有了刚才与周秀扶相对的凌厉之势。 对啊,无月尊者专为此事而来,无尘尊者收的那几个徒弟,除了陌星离比较怪异,其他几个她知道的,也都是护短得紧。有其徒必有其师,指不定无月尊者已有了应对之策。 想着,苗若那紧皱的眉头也随即舒展开。 第一百六十一章 聚灵祈愿大会五十 “弄了半天,这瓶子没用啊!”不仇尊者开口。 “也不是没用,它或许能印证些什么。” 应迟:“还请无月尊者莫要再卖关子。” 其他尊者纷纷点头的点头,附和的附和。 “魔虫千年难遇,它的生长环境以及一些相关,宫家姑娘也与你们说了,我再补充一些。魔虫虽叫魔虫,不仅是因着它生活在魔域,还有一个原因,它要依靠魔域的一种植物为生。这植物,便是吸魔草”。 无月边说边摆弄起那株紫色盆栽。 “吸魔草,又唤魔虫草,属魔域四植之一。因其生长在魔域封魔海附近,故而,很少有外人悉知。你们闻闻。” 他将一片叶子摘下,递与不仇。 不仇轻嗅了嗅,舒坦道:“好清香。”随后,递给了一旁的子路。 叶子在众人间传递下去。 无月又将一物递了过来:“你再闻闻这个。” 将小瓷瓶的塞子拔掉,轻扇了扇瓶口的不仇,抬眸看着无月,“这香味竟是无差。” “我瞧瞧。” 不仇将瓷瓶递给说话的玄广。 “也就是说,这瓷瓶确实跟魔虫草有关。”得出结论的玄广道。 无月:“没错。魔虫在食物上与萤火虫相似,不过,它尤喜魔虫草且日夜栖息其上,是而,身上所散发的气味也与魔虫草无差。” …… 周围的弟子见是这等情况,也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也就是说,那师弟真的被冤枉了,入魔是被人害的。” “当然了,你没看到人家都筑基了,险些堕魔还能筑基,那小师弟造化真大。”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那可是无月尊者,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竟然有幸得见。” “……” 另一波人。 “可是也不能证明瓷瓶就是武陵宗弟子的呀。” “虽不知道瓷瓶与那武陵宗弟子有无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瓷瓶定是入塔那群人中的。” “看来,没能入塔也是有好处的。” …… 周秀扶看着周围议论的众人,知道计划泡汤,心下虽是慌张,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淡定的姿态。她暗自安慰自己:入塔也有几十人,他们一定查不出那瓶子是谁的。 应迟:“无月尊者如此成竹在胸,想来已是有主意了。” 无尘:“对啊,师弟你还是别卖关子了。” “要知道是不是武陵宗弟子所为,其实也简单。蛊虫修炼千年,自然有灵性,想要知道其经由了何人之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蛊虫本身。”无月朝季光年处看了一眼,“只是,现下似乎并不方便,不过,好在本尊早有准备。” 说着,收回目光的无月,又从盆栽上摘下一片叶子,他将叶片底部翻由众人眼前。叶背正中的地方,一只形似萤火虫的紫虫,跃然众人眼前。 “这便是魔虫!”众人了然。 无月:“那蛊虫于一般的魔虫有一定吸引,一般魔虫对魔蛊有严重的依赖感,特别是在气味上十分敏锐。只要让它辨认辨认,不消片刻就能找到陷害本尊徒儿的人。” 木徳:“如何才能让他辨认?无月尊者可是通虫语?” 无月并不解释,只是手中佩剑突然发出一道金光,那魔虫似是对金光有所感应,不消片刻,它就飞了起来。 魔虫先是在无月周围绕了两圈,然后才飞向一旁的不仇,之后是子路。 魔虫停停飞飞,绕着众人飞去,大家都在关注着它最终会停在谁身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聚灵祈愿大会五十一 心中惶惶难安的周秀扶,手心已是湿润一片。 早先,她太过自信,总想着蛊虫由弟弟控制,就算徒手抓握也无甚要紧。在推季光年前便将蛊虫直接倒入了掌中,又哪里想到虫会留香,小瓷瓶还不声不响地落到苗若手中? 如今这般情形,她丝毫不怀疑那魔虫会将她指认出来。 但是,这怎么可以! 身为周家一介庶女,就算她天赋高于那些嫡子嫡女,也不一定能得到重视,周围人对她和弟弟的态度,她又怎会不知? 工于心计也好,趋炎附势也罢,自她五岁起便懂得察言观色,讨好那些于她有帮助的人。 她好不容易才让周家的人对她刮目相看,好不容易才拜在了武陵宗薛竹尊者的门下,又怎么能允许自己毁在这区区魔虫身上? 她的修道生涯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不行,她不能认输! 周秀扶瞬间回过神来,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魔虫,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薛竹。 感觉到什么的薛竹尊者,不经意地瞟了周秀扶一眼,对于她那求助的目光,薛竹眸光带了丝严厉,一瞬,便将视线给移了开。 魔虫兜兜转转,在接触了瓷瓶的人身边停留了个遍,最终,飞在周秀扶面前久久不愿离去。 周秀扶面色已是清白一片,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停在她眼前的魔虫。 隐约间,周围弟子小声议论的杂音传来,周秀扶没仔细听,倒是一入耳即清的嗓音传来。 “看来,我云渺宗弟子所言非虚,这魔蛊确实是武陵宗弟子所为啊!” 无月的目光是瞟向薛竹的。 薛竹面色沉沉,眼神带着无尽的严厉,愠怒地看向周秀扶,“阿扶,枉为师那般器重你,你还有何可说!” 反应过来的周秀扶急忙跪下,声音也带了几分啜泣,“师尊,阿扶知错,家弟与季光年有仇,他求到我处,说要用这虫子吓唬吓唬季光年,阿扶也不知事态竟会如此严重,若是知这紫虫能让人堕魔,阿扶打死也不敢的啊。” “你险些铸成大错,害了无辜之人。如今为师也保不了你!一切,就听无月尊者发落吧!” 薛竹意有所指地开口,周秀扶连忙梨花带雨地看向无月。 “无月尊者,小辈知错,还请尊者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待季师弟筑基成功,我一定给他赔礼认错。” “原谅?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我若原谅了你,又该有人怪我了!再说,我可就这么一个徒儿。今天我原谅了你,保不准明天再来个谁。收拾烂摊子的事情,本尊可不兴做!” 无月勾了勾唇,看向薛竹,“话,本尊就撂这儿了。这弟子,薛竹尊者可真是舍得?” 他脸上写满认真,话又说得那般透彻,薛竹自然懂得那所谓‘舍得‘’二字的含义。但是,到底是他一路培养出来的亲传弟子。 薛竹斟酌了片刻,“这事,确实是小徒的错,本尊回去一定重重地罚她,绝不会让无月尊者失望!不过,还请尊者念在她也是受人蒙骗,并非有意置尊者爱徒于死地,高抬贵手。尊者放心,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并非有意?是不是有意,本尊不知道,但是,既然薛竹尊者开了口,本尊也卖你个人情,暂且不为难她。这事,便等星年筑基完毕自行定夺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聚灵祈愿大会五十二 都是人精来的,薛竹又哪里不知,无月这话听着漂亮,实际上还是在为他那徒儿抱不平。等那徒儿筑基完,要杀要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无月已将话撂在这,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板着个脸对周秀扶道:“还不谢过无月尊者!” 那个谢字加得极重。 “小辈…谢过无月尊者。小女自知做错了事是要受罚的。便在这里跪着等季师弟筑基成功再另行受罚。”说完,啜泣声不绝的周秀扶便趴在了地上,连连磕起响头。 无月没打算理会她,他吃过女子的亏,最是讨厌女子耍心机,既然她要磕头卖惨,也就随了她。 他转首看向玄慧方丈,“方丈大师,小徒筑基也不知何时结束,大家陪着也不是个事,聚灵大会的后续可能要烦请大师换处地方了。” “无妨,老衲这就安排众人移步。” 众人相继离开,只几人留了下来。 宫青黛冷眼看着仍在磕头的周秀扶,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跟古佛塔中的咄咄逼人可是一点都不相符。苦肉计这招倒是极好的,以阿年的心性,看着这一幕,怕是最多打几顿完事。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周秀扶跟前,“大家都走了,你再装,可就假了。” 周秀扶顿了一下,伸手擦干眼泪,也收起了那惹人怜悯的模样,磕下的头却比之前更狠了。 苗若见着宫青黛不打算离去,朝她靠了过来,“宫姑娘不去参加聚灵祈愿大会的闭幕环节吗?” “无非是喊喊口号,激励激励人心。不去也罢!” “哈哈,也是。” “你笑什么?” “宫姑娘真是直爽之人。” 宫青黛也难得一笑,“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苗若敛了笑意,看向季光年处,“季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筑基成功的。” 宫青黛赞成地点了点头,便向光墙走了去。 苗若看着地上的周秀扶,叹了口气,“做人要知善恶,明事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该如明镜般,时时警醒自己。希望你是诚心认错。” 说着,把一药瓶放在了她面前,转身欲走。 “把它拿走。” 苗若收回转身的步伐,俯视着已停下磕头动作的周秀扶。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啧啧啧,好心当做驴心肺了吧!”跟在白进鹏身后走过来的白从白,边玩弄着手中小锤子便痞痞地开口。 苗若朝白进鹏点了下头,继续看向周秀扶,“老是把别人的善意当恶意,你活着一定很辛苦。我为什么要对你假惺惺,我图你什么?” “你不过是想在我这里找到优越感!怜悯我,施舍我,你很高兴?我最讨厌像你这样故作清高的人。” “我假惺惺?我故作清高?确实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被你说得好像我是圣母婊,白莲花似的。无的放矢,我的错。”说着,苗若又将那小药瓶收了回来。 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经过陆风和身边的时候,她不客气地道:“你之前为什么老是拦我。” 陆风和跟上她,“你很紧张他,我气糊涂了。” 说到这里苗若就来气,“你管得着吗?就兴你和他走太近,不兴我和别人走太近?我与季光年再怎么说也是同宗门的师姐弟,你和那人…呵!” “我真的不知道他…确实是他趁我不备的……”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白进鹏看向跪着的周秀扶,“白鸦宫的鸦之王,也是你的杰作吧!” “白宫主说笑了,我如何能接近鸦之王。” “你利用阿梓!” 这会,周秀扶没有反驳。 “她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利用她!” “信任?这帽子未免戴得太高了,我与令妹不过各取所需。她要季光年死,阿石也要季光年死,我不过做了个中间人。”周秀扶嘲讽一笑,“这事说到底令妹也有责任,我刚刚是不是傻!你想杀我解白鸦伤亡之恨便动手吧。” “那边还有很多双眼睛看着的,你当我大哥傻啊,大哥是不是!”白从白笑笑地说。 白进鹏睨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从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将脸别过一边。白进鹏继续看向周秀扶,“白鸦宫以后不欢迎你!” “放心,不会去了!再也不会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若木 随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季光年识海中的胚芽也渐渐长大。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株小苗木。 识海中的灵气被她悉数转移至丹田,筑基之墙也已形成。看着恢复入常的识海,季光年将阿雾唤醒。 阿雾睁开眼睛,瞬间就感觉到了季光年修为的精进。 它手舞足蹈地跳跃着,“年年,你筑基成功了!太好了,太好了,阿雾感觉浑身都是力量。哇,芽芽也长大了。年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芽芽。” “那你跟芽芽要好好相处哦,这次多亏了芽芽。” “以后在年年识海,我第一,芽芽第二。年年放心,我不会欺负它的。” 季光年在识海中幻出自己的人身,轻抚了抚阿雾,然后神识微动,想要试试能否跟那小树苗沟通,经过证实,结果却是徒劳。 这树苗有生命特征,却不能跟它沟通,季光年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树苗只是寄居在她识海中,并非认她为主。 而这样的相处模式,因着它的不确定性,是有一定安全隐患的。 树苗弱于自己的精神力还好说,若是强于精神力,让它反客为主,就有可能存在夺舍的隐患。 而且识海和精神力挂钩,其又居于眉心的泥丸宫中。泥丸宫受损,轻则影响精神力的恢复,重则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季光年思及此,就不得不从新正视苗木的存在。 她尝试着将苗木移出自己识海,但却是徒劳。不过,季光年此番动作,苗木也感觉到了季光年对它态度的变化。 苗木枝上的青叶抖了两抖,那些青叶瞬间发出如钻石般闪亮的光芒,那些光芒脱离青叶,变换为叶状,有规则地排在季光年眼前。 [山海经-大荒北经]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迥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若木。” 季光年唤它,若木又轻轻摇了两下叶子,之后,那些晶亮的叶片也渐渐消失。 虽是不知若木为什么会选中她,但既然已在识海中生活这么多年,必然是有感情的,而且它还能自产灵气,用来装点识海也是极好,更何况有阿雾看着,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季光年很快就接受了这位不速之客。 季光年嘴角荡漾起开怀的笑,下一刻,已是睁开双眼。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开始双手掐诀。随着双手的动作,操纵的引风决带起阵阵凉爽的清风。 而识海中的阿雾也突然出现,在阵阵清风中发出欢快的啼鸣。 守在季光年身边的陌星离对这一切早已洞悉,季光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也来到了季光年身前。 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至季光年眼前,季光年微微抬眸,便对上了那温和昳立的笑。 怔了几秒,反应过来的季光年也回以一笑,“五师兄!” 随后,将手伸了过去。 陌星离将她拉起,那笑依旧留于脸上,“恭贺小师弟筑基成功。” “此番多谢师兄,师兄脖上的伤…”季光年看着陌星离脖颈处被咬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也仍不忘关切几句,毕竟是因她而起。 “无碍。” “会不会留痕啊!” “无碍!” 陌星离虽是说着无碍,季光年可不这么认为。脖颈和脸面直接相连,看一个人首先看的是那人的颜貌,这脖颈若是有所瑕疵,必然就会影响人的美观。 她想将宫青黛给她放脸的药膏拿出,但又想到了陌星离的洁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暗道,还是从新问青黛拿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师父,赚了 这时,嘴里叼着雷晶簪的阿雾飞到二人面前。 季光年伸手将雷晶簪接住,简单束了个髻。那边,无尘无月一行人,也走了过来。 季光年先和无尘尊者打招呼,待看向无月,竟是瞬间呆愣在地。 那该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一身白衣,手执佩剑,风姿卓绝,面若冠玉,整个人亦是带了股洒脱劲,仿若谪仙降世。 “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呆若木鸡,用来形容小九很是贴切啊!”无月看着傻愣愣瞅着自己的徒儿取笑道。 无尘但笑。 宫鸣冲,宫青黛,巫颂,巫漠几人也行至几人身边。 宫青黛捂嘴轻笑,她初见无月尊者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无月尊者真真对得上那句天资卓绝,世无其二! 要知道,在[此去成殇]中,比起男女主角跟反派的爱恨纠葛,她还是对那手执凰剑游历四方,只为寻那传说紫植的无月尊者感兴趣。 [此去成殇]对无月的着墨并不多,她也并没有将整个故事看完,不过,由于她对无月尊者实是感兴趣,在她的追问下,那神仙还是大致告诉了她无月尊者的结局。 与尔偕老,老死我愿。传说,世间有株紫色植物,只要找到它且被它祝福,便能隔绝一切阻力,生生世世与所爱的人在一起。 无月尊者本可以成仙离去,为寻紫植却放弃了飞升,在世间有难的时候,更是义薄云天,为了大义与鸣凰公主残魂寄居的鸣凰剑,双双魂魄散于陌星离所持的玄天古宝青铜铃中。 这么有情有义的男子,世间少有,那容貌更是独一无二,就算她不是外貌协会,也会不自觉看呆,更不要说阿年了。 陌星离见季光年发愣,微微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师父,无月师叔。” 无尘力道正好地拍了拍陌星离的肩背以示回应。 无月也微微点头。 陌星离看向身边的季光年,见她仍是没有反应,不由伸手推了推她的额头,“小九?” 被陌星离这么一推,季光年才反应过来。 刚刚陌星离说什么来着?无月师叔? 季光年立马行礼,“星年拜见无月师叔。” 无月:“……” 众人:“……” 无月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师兄,看来这徒儿完全成你的了,连我这正经师父都不认了。” 无尘:“上次你走时小九尚处昏迷期,说来这还算他第一次见你,也是情有可原。” 无月师叔,不对,该是无月师父!这谪仙般的人居然是她师父,她一个人的师父!这妥妥的赚了! 反应过来的季光年欣喜道,“你是师父!” 无月笑道:“小九的拜师茶都还没喝过,一定得补上!” 无月话刚说完,季光年已是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星年给师父跪安,师父万福!” 说着,还唤了声阿雾。 阿雾见此,也有样学样地停在了地上。 无月:“起。” 季光年起身,不远处走来的玄广笑道:“那茶,方丈可是为你们备好了,只等移步禅宗堂。” “那就多谢二位大师了。”无月客气道谢。 玄广:“小事。” 无月突然想到什么,接着看向季光年,“你刚才的功法?” “师父说的是这个吗?”季光年说着,又重新施展了一次。 清凉的风吹来,无月看清季光年掐诀的手法,出声道:“引风决?” “正是,这功法还是从师父的置书架最上层寻来的。”季光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无月的置书架,各类功法书籍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适合自己的却要从众书海中淘选。她在挑书的时候,书架不小心摔倒在地,迎风决其实是书架最上层一单独的木盒中寻来的。 “五灵根之前是什么灵根?”无月问道。 “火木水三灵根。” “主要修习何功法?” “水木火都有涉猎,却是不精,除此之外,还有宗门基本功法<清风决>,另则,主修符箓。” “难怪!” 季光年不解地看着无月,无月却是取出了一手掌大的测灵球。 “将手伸上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灵根 季光年照做,测灵球上的光在她手靠近后,呈现出红绿蓝三道光芒,不过只是一瞬,那三色便化作了青光。 这…… 在五灵根中,金为金,绿为木,蓝为水,红为火,黄为土,这青代表的是… 季光年抬眼看向无月。 “难得一见的青光。”陌星离的声音将众人点醒。 无尘:“小九这是变异风灵根啊。” 无月笑道:“这引风决只受风灵根持有者施展。可曾听说,选对功法,事半功倍?” 季光年:“也就是说,我以后修行不会像以前那样做无用功了?” 笑意还在的无月轻点了两下头,“之前灵根不稳,五灵根只是个过度,实际灵根则是由火木水变异的风灵根,如今灵根稳固,修行自然比以往顺畅。” 玄广:“岂止是顺畅,这可是单系风灵根,你这徒弟简直是个宝啊。” 季光年有些懵,她怎么不觉得自己是宝。好像也并没多大变化啊!最起码比起青黛和…… 她向身边的陌星离看去,陌星离那专注的眼神在察觉到她的注视,本还自在的目光却是微微变得内敛,不过仅管如此,也没移开视线。 不知为何,这样的陌星离让她有些心动,她只得错开视线。 巫颂:“灵根八脉,除了基础五脉,剩下的就是冰雷风这三脉异属性灵根。五脉无论几系,都要看其纯净度,这冰雷风却是不同,能拥有变异灵根的,皆为纯灵根。” 她本就对自己那五灵根失望透顶,没想到竟会变成风灵根。也就是说她从一个废材灵根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单灵根,还是变异单灵根。 季光年开心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无尘的声音传来,“多系灵根不易修炼,那是因为它所含杂质高于单系灵根,而且这灵根一多,就很难达到平衡状态。小五,将手放入测灵球。” 陌星离将手放入测灵球,测灵球瞬间呈现出五道光芒。 众人看着毫无杂质的五道光芒,均无法平静内心激动,他们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纯净的五灵根。 季光年知道,陌星离这无杂质的五灵根可是历经九死一生,先是被金鳞蟒所咬,再吞食了可解百毒的千年素晶玲珑草才得来的。而自己的风灵根…… 无尘:“祸福相依,小五的纯净五灵根得来不易,小九的风灵根由五灵根变异而来,可想过为何会变异?” 季光年摇了摇头。 无尘:“听小八说,你渡过雷劫?” “难道是因为雷劫!”季光年瞪大眼睛,内心已经得到答案,因为引风决就是从茶品城回宗门才修的。 无尘点了下头,“你又可曾想过当初的三灵根为何会变成五灵根?” 变成五灵根是云台上那场比试之后。当时受那邪气影响,从而走火入魔。而泥丸宫中不断涌出的灵气该是若木所放,灵气想要与邪气抗衡,但当时的若木净化邪气的能力还较弱,两气相合,皆无法释放,这才导致了险些爆体的危险。 之后,就算她的身体得以恢复,灵根也变成了五灵根。 季光年想清楚其中缘由,这才知道原来这风灵根也来得极是不易。 季光年一番恍然大悟的神情,无尘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五师兄便是你的榜样,单灵根虽好,也仍需时刻警醒自己。大道修身亦修心,切记戒骄戒躁。” 无尘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亦不可得过且过。”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是看进季光年心里。 之前五灵根,她就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反正修行花费的时间再多也没效果,就没怎么在意。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拉倒,反正她是要回家的。 季光年万万没想到,无尘竟然能看穿她,她心虚地低下头,“徒儿警记大师父教诲。” 第一百六十七章 像女孩子 “让师兄做小九的大师父,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无月打趣道。 无尘颇为无奈,他这师父和师兄可真不好当,不仅要教导自己的徒弟,师弟收的徒弟也归他管。 “对了,小九,将手伸出来。”无月忽然道。 季光年左手半举,无月三指指腹搭至她手腕,半晌,才道:“筑基是踏上修仙之途的关键,需打下良好的基础。你这根基牢固,竟只花了十天十夜筑基,当真是不可思议。” “师父,你可知道若木?” “上古神树若木么。” 季光年把若木的事情告诉了无月,无月神色由讶转喜,“若木与扶桑木、寻木、建木共称为上古四大神树。照理说来,该已绝迹才是,竟是被你遇到了。 要知道,生活在上古神域的神树,其生长环境必定不能跟现世相比,现世已不适合它们的生长,而这种上古之物,心气必定高傲,不屑择人做主,若是依附人类,也必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原来如此。”季光年明白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这若木寄居在识海中,可会有所不便?” 无月摇了摇首,“这类上古之物既然不会择人做主,多半也不屑夺人魂舍。或许只是机缘巧合,让它在你识海中得以存活。它如今要靠你为生,想来也是因为不能现世而活。” 玄广:“没错,要知道,一方世界孕育一方物种,这神植能在你识海中破壳新生,也是一番造化。而于识海中成长为参天神树,却是不大可能的。最起码,在这个世界不太可能。” 季光年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又想起一事,忙将寻木笔幻出,她轻歪脖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师父,这好像就是四神树中的寻木。” 无月看着她手中的寻木笔,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忽而抬首,满脸复杂地看着她。 无尘从星夜口中早已知晓些许,自是有心理准备。其余人中,除开陌星离,宫青黛,亦然复杂之色。 玄广有些艳羡,这两师兄弟还真是!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能耐,他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弟子!自从苍浩师叔成佛,他们佛门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佛门未来岌岌可危啊! “对了,我身体好像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之所以入魔也是因为那玩意。” 宫青黛解释道:“那是魔域魔虫!你被那叫周秀扶的算计了。” “可有法子将其取出?”她能将魔纹净化,而那虫子不但溜得快,还能在体内隐身,根本拿它没办法。 “此物善于在人体中隐藏,且很难被人察觉到,需得魔域吸魔草才能将其引出。”无月说着,便从新将吸魔草取了出来。 已过了十天十夜,那离了魔域的吸墨草虽有护罩加持,叶子也几近萎蔫。 无月将整株摘下,吸魔草的香气被他悉数提取出来。而后,对季光年道:“脱衣服。” “啊?” “赤身方便运功。”无月解释道。 季光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宫青黛。 宫青黛却实是爱莫能助,当着男神的面,这手还真不好伸太长。 季光年只得讪笑,“怎感劳烦师父。” 无月想了想,将那团香交给陌星离,“小五,你来。” 陌星离接过香团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一慌,不觉开口:“不行,我不习惯别人看我赤身。” 无尘看着手捂胸口的季光年,笑道:“先前尚且不觉得,现今瞧着,小九怎么那么像女孩子。” 有吗?她是不是反应过激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宫青黛,宫青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时,突听得陌星离意味不明地哼笑出声,“哼呵,又不是没见过,说来茶品城那还是第二次。”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阴阳虫蛊 第二次?这么说来,云台比试之后,她也被扒衣服了!也罢,现在自己面上可是男孩子,思想应该转变才是。 季光年咬了咬里唇,自鼻腔深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地看向陌星离,“又不是没脱过,我只是不习惯。”嘴角微撇,便脱了自己的外衣扔在地上。 她正解着里衣带子,却被陌星离一把拉住了手臂。 陌星离将香团一分为二,一半留于她的掌心,之后,带着另一半香团的手下转着将她的手指曲起。 下一秒,已是覆手将掌心香团紧贴她的里衣衣袖,那运功的手自她手臂一路向上,先到肩部,然后是脖颈,再是后背,逐一摸索着魔虫所在。 手到之处,由于运功更是带起一阵暖意,季光年感觉后背某处突然动了一下,陌星离的手也随之停下,不过,也只是一瞬,掌心开始游回。 待陌星离的手移至她曲起的手指上,季光年分明感觉到掌心处有一硬凸凸的东西从皮下显现。 陌星离将手拿开,示意她将手掌摊开,季光年将手指慢慢伸直,掌心处已然躺了只类似萤火虫外形的紫色虫子。 陌星离:“这便是那险些害你堕魔的魔虫。” 就是这虫子在她体内乱窜!季光年脸色一僵,赶紧将那虫扔至地上,抬脚就要踩去。 “别踩。”无月出声制止,却是为时已晚。 鞋底自上头盖来,那魔虫大惊失色,急忙展翅飞开,却是慢了一步。 季光年重心在前,还下意识地加大力度挪擦了两下方才抬脚。 魔虫被她踩得晕头转向,竟是双腿立起直立而行,不过,也只是一瞬,一脚就被另一脚给绊倒了。 “为什么不能踩啊?”季光年不解地问道。 无月:“这魔虫成蛊极是不易,成其蛊者,千年难得一遇。或者说,需得花上千年才能成蛊……” 所谓千年难遇魔虫蛊,魔虫生命短暂,繁衍又极快,从出生到消亡也不过月余时间,在这段时间,它们为了后代能继续繁衍下去,就会加紧孕育出更多后代。 在千千万万的魔虫中,或许会存在一个异类。这异类生来就开灵智,懂得以气为引,吸天地之灵气纳为己身,聚日月之精华化为己用。除了吸魔草,更以吸血类虫物为食。这种种皆为魔虫成蛊前的修行。 魔虫蛊一阴一阳,生来便开灵智的为阳蛊亦是活蛊。 至于阴蛊,在阳蛊成长的千年间,会择一伴侣进行看顾,这伴侣就是阴蛊。 无论是阴蛊还是阳蛊,在成蛊前皆得独善其身,不可行交合之礼,一旦相交,便逃不开与普通魔虫一样的宿命,最多不过三十天,虫身就会死去。 阴蛊成蛊前不能修行,阳蛊每于十五月圆夜,就会将自身部分修为度与阴蛊,为其续命,直至二者同时成蛊。 无月:“……而魔虫成蛊后,意味着阴阳与共,同生同灭。” 无月说着,将之前从白鸦身上取出的阴蛊自瓶中放了出来。那魔虫被放出后,立马飞到阳蛊身边。 玄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季光年:“这么说来,这魔虫还挺深情。” 陌星离:“深情?可别忘了,它害你差些堕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宵烛夜照 “这魔虫不会无缘无故入人身体,除非有人控制,那周石可还能控制它们?”宫青黛问出自己的担心。 无月:“魔蛊能使人堕魔,那是因为其将这千年间积蓄的魔灵悉数释放了出来。那魔纹便是魔灵所化,如今魔纹已无,自是不需担心,至于控制…你看阳蛊额间。” 众人仔细瞧去,见得阳蛊的额间有一白色小点。 无月继续道:“那白点本为红色,前主人喂以心头血,逼其强行认主。而如今那人控蛊失败,蛊虫自然易主。” 季光年:“易主?” 无月给了她一个正是如此的笑,“凡是认主之物与主人都可以相互感应,不过,你并未承认它们的存在,是而这认主也只是完成了一半。” 季光年:“那我要如何?” 无月:“以心念为引。” “心念为引,我明白了。” 她将一手伸出,地上的那两只魔虫立马飞到她掌心。 寻木笔的笔峰泛着光芒,季光年往那魔虫蛊的额心轻点,“要认我为主,我便为你们洗去魔蛊邪性,可能做到绝无二心?” 两魔虫尾部突然闪动着紫光,以示回应。 季光年轻点了一下头,又在魔虫身上留下了#一个专属于她的印记。 “如此,便算认主完成,既是认我为主,你们又与萤火虫形似,我便叫你们宵烛、夜照。雄为宵烛,雌为夜照。可好?” 宵烛夜照尾部的紫光更为明亮了。 “就知道你们喜欢,去吧。” 得了季光年的命令,宵烛夜照于她掌中飞起,渐渐远离众人视线。 阿雾见宵烛夜照飞走,直接停在了季光年掌心。 『年年,为什么我要叫阿雾,和它们的比起来好没意思啊!』 『你也没让我帮你取,你本来就叫雾蒙鸟,我便唤你阿雾了。其实阿雾也很好听的。』 『阿雾是我的小名,我想要个正式的。』 『那便叫你雾里吧!』 『雾里?也太随便了。』 『哪有,你听着。』 说着,季光年便在心中哼唱起来。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化莫测的世界,涛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怎样,好听吧!』 『太好听了,比宵烛夜照的都要好听。从今以后,我就叫雾里了。』 季光年微微一笑。 突然,一只手伸向了阿雾。 『啊,放开我!』 “一只破鸟罢了!有什么可交流的。”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惯他对一只破鸟也能那般温柔。 『呜呜呜,你才是破鸟,你全家都是破鸟。年年,快救我!』 思绪被拉回来,季光年向周围看去,除了她与陌星离,其余人都围到了石莲处。 她笑着将阿雾接回,“阿雾以后就叫雾里了。” “雾里?你取的!” 季光年将阿雾放飞,“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好听吗?” 陌星离想了想,“那可得借它一双慧眼了。” 歌词里就有一句‘借我一双慧眼’,季光年颇为意外地侧首看着他。 陌星离则看向阿雾:“雾里!过来。” 听了陌星离的命令,雾里下意识地‘飞了回来。 “停那么远做甚,这里。”说着,将手伸出。 呜呜呜,它的命好苦啊,心里是真的有阴影,哪怕解了契约对他的命令也不能置若罔顾。 阿雾只好飞到他微微曲起的食指之上。 “雾里,名字很好听。不过,你要乖,可不能在背地里骂我,也不能表里不一地敷衍我,知道吗?去吧。” 陌星离说这话的时候,季光年分明瞧见他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这话一语双关。 阿雾飞离陌星离手心,在莲花法坛绕了一圈,便停在了无月尊者身边。 而此时季光年突然想起他在自己意识中说过的话,他好像说过以后会护着自己的。 想着,她下意识就问出了口,“师兄,你当时说那话还算数吗?” 陌星离顿了两秒,嘴角微勾,明澄的眼眸亦是泛着笑意,“何话?” 风姿飒沓,意气劲生,陌星离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对人许诺!那话不过是事出有因,情况紧急才说出来的,自己这话问得好白痴啊!除了男主,他何曾对别人那般好心……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季光年脑子顿时清明,“就那筑基丹不要钱…” 陌星离听完这话,面色一黑,“感情,五师兄在你心里就是那般小心眼的人!” 说完,脚下生风地朝众人方向走去。 “没有没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师兄你自己说的,我可是当真了。”季光年边说边追上他,殊不知此刻的陌星离脸更黑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天书碎片 天运石处,不知何时赶来的玄慧方丈正手执一金柄莲蓬将那被邪气侵蚀过的聚灵圣火恢复为本来模样。 众人见得圣火中的黑点气团恢复如初,不免舒了口气。 而那石莲上的聚灵圣火火势竟更旺之前。见得圣火中,一着银白战甲的男子,手执战戟以一人之势,退千军而敌众将,直奔九重天殿。 当然,男子面容模糊,无法窥见天颜,只能从他那周身的气势,看出他的卓尔不凡。 玄慧解释道:“这是神界上神湛翕,传万年前天帝应伦野心勃勃,为排除异己一统六界,曾私炼七煞刀。 此刀威力极大,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若是炼成,六界中就再也没有可与之抗衡的神兵利器。 凶煞之物一般难养,七煞刀也不例外,此刀需得以六界魂灵养之。一日,应伦用一误入天书境神女的魂灵祭了那未养成的七煞刀,这幕正好被湛翕上神看见。 湛翕与应伦以及诸天将战了百天百夜,更是差些毁掉天道根基。应伦战败,自此神界元气大伤,天书亦是受损。 而湛翕因犯了弑杀天帝的罪责,也需入轮回渡劫,待渡劫成功,方能再入神界。” 宫青黛:“这么说来,这天降神子很有可能就是湛翕上神了。” 玄慧:“确实。” 画面突换,之后就是湛翕入天书下凡间的画面。不过,在他之后,竟是又有一位男子入了天书之中。 “那名男子是谁?”季光年问道。 玄慧:“看他气宇亦是不凡,想来也是一位上神。” 画面最后,是一呱呱落地的孩子。 画面虽是模糊,孩子胸前的胎记众人却都看清了。 宫鸣冲:“那是……月牙印。” 巫漠:“这么说来,这月牙印就是神子的象征了,只要找到胸前有月牙印记的男子,这世间就有救了。” 无月:“不尽然,神子下凡是为应劫,弑杀天帝所应之劫可不简单,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给这世间带来灾难。” 宫鸣冲:“所以,现在不仅要找神子,还要寻天书。” 众人看向玄慧,他突然来此,又手执金柄莲蓬将那圣火渡化,再加上之前那番解说,想来是早知道了什么。 玄慧见众人看着他,当下入了正题,“我佛慈悲,这金柄莲蓬为之前入禅时佛主入幻所赠。如今圣火恢复,也暂时能将邪煞魔的煞邪之气压制住,此劫数不仅涉及世间存亡,更与天道轮回有密切关系。” “佛主可还有其他警示?”玄广追问。 玄慧:“宫少主说得没错,神界天书受损,天道降灾,神子降世。只有集齐天书七碎片,方能拯救这方世界,不然轻则邪魔当道,重则这世界都不复存在。” 无尘略微皱眉,“只是,这天书究竟何形何状,世界之大又到哪里去寻?” 玄慧:“天书散落世间,只遇有缘人,这碎片分别代表着七情,第一片其实已经出现。” 众人皆是疑惑万分。 玄慧继续道:“而这一片,便为爱。” 玄广:“方丈师兄,你还是莫要卖关子了。这一片爱究竟在哪里?” 玄慧看向玄广:“喜怒哀惧爱恶欲是为七情,佛塔上次全亮,还是苍浩师叔成佛时了。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再次看到古佛塔的佛光” 玄广明白过来:“佛光普照是为人间大爱。天书碎片很可能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季光年和陌星离互看了一眼,这佛光是怎么来的他们知道,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天书碎片啊。 无月明了,“这么说来,这碎片的获得者,便在那群入古佛塔的弟子中了。” 在场人中,季光年、陌星离、宫青黛、巫漠都曾入了古佛塔,只是这天书碎片么? 几人面面相觑,别人有没有拿到不知道,反正自己是绝对没有见过什么天书碎片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金柄莲蓬 “只是,这天书碎片究竟何样?别说没遇到,就算遇到也可能失之交臂啊。”季光年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 玄慧一笑,“能窥得天书碎片者,定是有缘人,小友别急。” 说完,玄慧的眼神便在无月无尘以及巫颂中交流了番。 三人皆明其意,巫颂道来:“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无论能力及不及,方丈大师但凡有吩咐,必竭力而为。” 无尘也道:“确实。” 无月笑而不答。 玄慧继续道:“这聚灵圣火显像,天书碎片现世,如今各大门派都已有人入世寻访。天书碎片一定要寻,这人多眼杂,又还有一个魔门虎视眈眈,若是碎片悉数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天道六界阴阳各道极可能被打乱重洗。 实不相瞒,这金柄莲蓬在十里范围内可感知天书碎片的大概位置,老衲有一提议,在场小友根骨皆是奇佳,不如组个队,寻访天书所在。” 无尘略微皱眉,自家徒弟他还不清楚?小五一定场合看似正常,心中却有着一种不可驯服的桀骜,而这种桀骜,说好听了是心性淡漠,说不好听就是别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仁爱侠义完全不适用在他身上。 小九嘛,自身历练和行事实是差了些果决,且极是不自信,此重担怕是难以抗下。 巫颂看向宫青黛:“圣女真的决定留下了吗?” 宫青黛:“祭司大人,我有非要留下来的原因,何况我身份特殊,巫族血统并不纯正,这圣女一职,还是留给更适合它的人。” 巫漠忍不住开口:“巫族现在内忧,已经没有更适合的人了,怕只怕有人乘机…” “阿漠…”巫颂出声制止。 为什么不让他说完,阿漠不明白地看向巫颂。 “圣女自有主张,何况现在的巫族也还没到需要一个女人来撑的地步。再说,一个人若是没有历练,是不会成长的,青黛现在确实不适合巫族。” “谢谢祭司大人,若是有需要,将来祭司可通过这千鹤传音给我。”宫青黛说着将一直千鹤递了过去。 巫颂接过千鹤,“有圣女这话就够了。”接着,又看向阿漠,“男子汉大丈夫,该当顶天立地,你呢?你心中正真想要的是什么,可曾问过自己。” 巫漠:“我只要跟着祭司大人就可以了。” 巫颂:“看来,你还没想明白。也罢,就先跟着我回巫族吧。” 无尘看向玄慧:“组队倒是可行,不过能担此担的,必为勇武过人,以天下为己任,不为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义者。这金莲蓬交由谁保管倒是个问题,金莲蓬一旦接下,就意味着责任。” 无月看向季光年:“小九可有何想法?” “我?”被点名的季光年作为看客回过神来。“我没什么想法,这镯子决定了我不能离五师兄太远,只要跟着五师兄就可以了吧。” 无月朝那镯子看了一眼,又看向陌星离的镯子:“早还担心,小九入门最晚,会被这些师兄师姐欺负了去,今日看来,为师的担心是多余的,小九跟小五就相处得很融洽。” 陌星离轻笑:“师叔哪里话,小九也是我的师弟,我关照他还来不及,怎又会欺负了去。小九,是吧。” 季光年配合地捣头如蒜。 无尘在他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见得陌星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季光年对于他的说法,也欣然接受。之前无月不说尚且不觉得,如今看来,这二人确实和睦得让人有些意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队伍初成 他本想着小九是师弟唯一的徒弟,又是入门最晚,年纪最小的,免不了要照佛一二,让性格较为开朗阳光的小八带他。 若是换作小五…小五行事果决,聪颖机敏,修行及各方造诣也是甩了小八几条街,两人既是能和睦相处,小九的优柔寡断以及小五骨子里的阴戾狠绝说不定能调和一下。 再说,小五向来独来独往,小九能合他眼缘,师兄弟间情同手足,友善恭亲,他也乐得一见。 想着,本还不看好他们接下这寻天书担子的无尘,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他微微点了下头,肯定自己的想法,然后说道:“小九已是筑基,按着师门传统,也是时候外出历练一番了。有小五看顾为师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早些天我经过北海海域,发现那的海水水位下沉,海面时隐时现一团雾气,追踪而去却不见所踪,这事正好交给你们。” 说着,将目光移向无月,“师弟以为如何?” 无月笑道:“师兄这决议甚妥。那小九就交与小五勤加指导了。” “烦请师叔放心。”陌星离也恭敬地接口。 这天仙师父这么轻易就将她交给陌星离了。虽然跟着陌星离是她的目标,可是她也想跟这便宜师父多多相处的。 季光年眼巴巴地看着无月,无月将一玉牌递给她,“这玉牌可传音,唤其三声师父我便能听见。” “咦,这个比传音符方便多了。”她接过玉牌仔细打量,玉牌上雕刻的是一簇油桐花。 无月见着季光年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索性又递与她一块,“我做了三块,这还有一块一并给你吧。” 她再次接过玉牌,想也没想就要递给宫青黛,陌星离却一把截了下来,“那就谢过小师弟了。” 季光年递玉牌的动作也不大,以至于无尘无月也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本就是要将玉牌递给陌星离的。 她呆呆地看着有些无赖的陌星离,那人却是趁她愣神,将另一玉牌一并拿了去。 她不解陌星离此番意图,而陌星离只是在玉牌上留了丝气息,便又递还给了她。 这几人说了那么多都没有决定要不要接受这金柄莲蓬,玄慧又哪里不知道众人的担忧。 他用眼神示意玄广,玄广当下接口道:“去往北海海域,也正好可以试一试这金柄莲蓬。莲蓬留着还能祛邪防身,我看,这莲蓬还是给星年小友防身吧。” “没错,星年小友年少有为,这莲蓬就交给你保管了。”玄慧也说道。 “我?不行不行,我记忆力超差的,还丢三落四,万一弄丢就不好了。”季光年连连摆手。 开玩笑,她要把心思放在陌星离、苗若以及陆风和身上的,这金柄莲蓬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大师父和师父就不会说了那么久,看似要他们加入寻天书碎片的队伍,却对天书碎片一事只字不提了。 “星离小友?”玄慧将金柄莲蓬递了过去。 陌星离看向季光年,“接下也无妨,方丈大师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反正让他们接下就对了!思及此,玄慧连忙道:“是是是,不要有压力才是。” 季光年眉头微蹙,知道总要有人接,可是她真的不想要啊,总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 陌星离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当下将那金柄莲蓬接下,转手塞给一边的宫青黛。 宫青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介意代劳 宫鸣冲就有些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不要的东西就丢给义妹。 他朝陌星离看了一眼,才将目光转向宫青黛,“义妹,你真的不随我回悬医谷吗?” 宫青黛笑着摇了摇头,“义兄,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义兄只是怕你吃亏。” “我能护好自己的,义兄无需担心。” “也罢。得闲记得回悬医谷看看。” 玄慧方丈见得事情进展得也是差不多,手中瞬间变出一个钵,他将那钵朝下至于圣火上空,不消片刻,燃烧着聚灵圣火的天运石就消失不见了。 “哪里去了?收起来了吗?”季光年诧异道。 玄慧:“由来时来,到来中去,其实它还在,只是肉眼看不见罢了。” “好了,事情也办妥了,是时候移步禅宗堂吃茶了。”玄广开口说道。 “好久没喝相国寺的茶了,那便请玄广大师带路吧。”无月笑道。 “诸位请。”玄广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向着禅宗堂走去,刚行不远一女子刷的就冲了过来,在季光年面前跪下,季光年只觉莫名其妙,这人莫不是吃错药了。 女子跪下后直接磕了三个响头,血迹立马浸红额前的绷带。 季光年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她便是周石的姐姐周秀扶,那个害你入魔的罪魁祸首。他师父替她向无月尊者求情了,尊者说要看你的意思。”宫青黛小声说道。 “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答应阿石的要求,也不该诬陷你就是圣火显像之人,而陷你于不利的境地。我不是要你可怜我,是真心想要求得你的原谅,你若是对我仍有怨言,就用这荆棘藤鞭抽我吧!” 季光年看着她幻出的荆棘藤鞭,沉思了片刻方道:“也不知你的认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你险些害我丧命,我对你是不可能心无芥蒂的,你也不用求我原谅了。” 她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要离去。周秀扶却是将那荆棘藤鞭放至她的膝处,再次磕起头来。 “我问你,你若是我你会原谅你吗?”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季光年淡淡说道。 周秀扶停下磕头的动作,嘴巴微张,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若是她的话…她恨不得那人早些死了才好,欺负她的人她才不会放过。 思及其的周秀扶面色一僵,季光年看着她继续说道:“是吧,做人要学会换位思考。不过,杀了你我怕脏了我轮回的路…” 这是,放过她了?周秀扶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光年,什么都不对她做,就放过她了? “就这样?”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疑惑地看向陌星离,“还能怎样?讹她一笔,让她请吃饭不成?我可吃不下。” “一报还一报,她害你入魔,杀了她也不为过。” 季光年面露为难之色,“可是,会不会太血腥?这可是佛门之地,最是讲究慈悲为怀的。” “你又不是和尚,管那么多做甚?” 季光年看着眼前之人,这人险些害死她,真要说来,她是巴不得这人死掉的,若是自己生命存在威胁,为了自保,自然会毫不犹豫杀掉她,可是,如今她这般认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摆在她眼前,她就真的动摇了。 无论是出于何目的,她宁愿她是真心悔悟,给她一次机会,毕竟生命来之不易。 再则,那脑袋也不是皮球做的,她可不希望明天坊间又传出什么弦月宫少宫主仗着自己师父是尊者,得理不饶人将一柔弱女子逼得奄奄一息的言论。 陌星离继续道:“被人欺负,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人?好心不但没人可怜你,反会招雷劈,你想被害第二次?绝了后患岂不更好。” 季光年想了想,颇为赞同地点头道:“似乎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我可能见血太多,腻了。” 陌星离的嘴角瞬间挂了抹煞凉的笑,“我不介意代劳!”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晶石的变化 季光年耸了耸肩,“五师兄高兴就好。” 陌星离掌中瞬间幻出一把冰锥,就要向周秀扶刺去。 季光年赶紧扼住他的手腕,“你真动手啊。” 陌星离看着她,嘴角一斜,“不动手也行。阿鳞。” 说罢,瞬间出现的金鳞蟒,张开大口就向周秀扶袭去。 那尖锐的獠牙泛着寒光,直叫人头皮发麻。阿鳞的舌幸尚且轻触到周秀扶的鼻尖,她就不省人事地昏倒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玄慧双手合十道。 “不过吓一吓她,是她自己不经吓的。”陌星离没所谓地将阿鳞召回竹筒。 玄广轻蹲下身,见周秀扶只是昏迷,这才召了两个暂时在此清修的俗家女弟子前来。 季光年看着周秀扶被扶走,而对于陌星离的恶趣味,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暗叹千万不要得罪他,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佛家讲究的是慈悲心和包容心。所以无量寿佛,善哉罪过经常挂在嘴边。只是,虽有邪不胜正,但也不能忽视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禅语。 佛家专注于教化,六道之中的一切众生皆含了无名妄念,这就决定了自身的局限。玄慧将寻天书碎片一事托与佛门之外的弟子,一来佛门中确实没有合适的弟子,二来便是考虑了这层关系。 而他之所以旁观,就是想知道季光年的反应。眼下来说,他还是极满意的。 逢世乱而侠者出,为侠者,必定胸怀宽广,同时又需具备一定的勇气和血性。这队伍单看或许不尽如人意,但若是整合起来,也正好能互补。 玄慧边走边说道:“若是星年小友未拜两位尊者为师,老衲倒是想收他做俗家弟子。”自己人毕竟好说话啊! 无月笑道:“那只能说明他和佛门有缘无分了。” 玄慧:“所以才是俗家弟子,不过如今看来,俗家弟子也是无缘啊。” 季光年轻吐了口气,周秀扶的事情是完了,周石的事情可没完。不过,陌星离对她的态度,却是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了。 她看着手中的白色琉璃坠沉思:嗯,一点点,这是个好的开始。再看看苗若的,已经有大半了,这女主的好感可真容易加。再看看陆风和的,算了,还是别看了,看得她心塞。 宫青黛看她此番模样,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 季光年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青黛,你可还有上次的药膏?” 宫青黛看了看她的脸,“还有些浅浅的印子。”然后,自布袋捣腾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青花瓷瓶,“敷了它保管你恢复如初。” “谢谢啊,这不是我自己用的。”她接过瓷瓶,并瞟了眼走在前面的陌星离,宫青黛当即明了。 “以后你所需丹药还有疗伤之物,我全包揽了。” 季光年傻眼地看着她,宫青黛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是炼丹师,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 “青黛,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总有一种占你便宜的感觉。”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分工不同罢了。”她这清冷的性格,若是两人身份互换,让她去调和陌星离与陆风和的关系,她可做不来。 季光年:“对了,这个送你。” 宫青黛接过季光年递来的蓝色花草饰物,却是注意到了她手上戴着的白晶手绳,“这白晶……” 季光年知道她要问什么,开口道:“是吧,我也觉得奇怪。在古佛塔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白晶竟是缺了一丢。” 白晶裂纹太多,密密麻麻一片都是,可是,如今这晶石不但缺了一丢,凹进去那块还变得光洁且毫无瑕疵,这实在是由不得季光年多想。只是,这晶石到底代表了什么,和她穿越是否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阿年…” “啊?”季光年不明白宫青黛的语气为何变得有些急促,刚回应完就撞到了一人身上。 “其实我想说…看路!”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紫植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众人一番茶水完毕也已接近黄昏时分。 常年在外寻找紫植的无月,每次回宗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想见他一面是真的不容易。聂双掌门自知道无月也来了这聚灵祈愿大会,就隔三差五地给无尘传音,嘱咐他中秋月夕节前一定要将无月带回。 相国寺门前,承诺了要替无月寻找紫植的季光年,在不舍地送走两位师父后,巫颂巫漠也和他们告了别。 宫青黛见着季光年的思绪还停留在紫植一事上,开始和她闲话起来。 “无月尊者要找的紫植并非凡品,定不会轻易现于世间。要知道越是有灵性的东西越喜欢隐藏起来。” “可是,只知道它是‘传说中的紫色’,对于那紫植长的什么样子都不得而知,要怎么找啊,难道师父真要找一辈子?” “只要它还没出现,能够一直找下去,那也是一种希望,带着希望活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没出现,希望就不会破碎,故而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被点醒的季光年赞成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宫鸣冲突然开口:“如果是‘传说中的紫色’的话,我倒是知道一点。” 两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宫鸣冲接着说道:“不记得是从哪册古书看到的了,书中记载,上古时的大荒神域曾生长过一种紫色神植。 据说,这种神植为祖神的思念所化,只要被这种神植祝福过,就能得到真正的爱情。 而这样的爱不仅长长久久,更是可突破一切阻力,生生世世与所爱的人在一起。 祖神陨落后,众神也相继出世,八荒中更是战乱不断,这种集高贵优雅孤独于一身的神植,也于大荒神域中销声匿迹了。” 宫鸣冲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前话,据说,这种神植的种子被一神女保存了起来,后来还带到了凡界。 又因着紫植只是存在于传说中而无人得见,后世记载的人便将其称作了‘传说中的紫色’。” “原来是这么回事。”季光年下定决心,“无论是不是真的,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一天,就要帮师父找到。” 宫青黛若有所思,“既是神植,又是祖神的思念所化,你们说,它会不会无处不在?” 季光年不明白地看着她。 宫青黛继续说道:“这紫植的生长之地会不会不是固定的,它其实可以四处流动。” “你这样的假设很有可能。”宫鸣冲赞同道。 宫青黛略微思考了一阵,“最初时既然是神域之物,又流落在了凡间,我倒是觉得那些散落在世间的上古遗迹很有可能会出现它的身影。毕竟它为思念所化,必定对过往无比怀念。” 季光年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青黛,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好了,我决定了,以后的各种秘境,灵域,但凡有可能,我都要进去一窥究竟。” “后日我们在倾月城的那株老银杏树下碰头。”不想看他们闲聊的陌星离不耐烦地开口。 随后,将季光年拉到一边,“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找客栈。” “等等,我们和青黛是一起的。等一下她。” “明天月夕,你,请客。” 陌星离那一顿一顿的语气,她居然听懂了。 早就打定主意的季光年可怜兮兮地开口,“可是月夕人多才有氛围的啊,更何况青黛不仅是我们的朋友,还是队友。” “朋友?” “朋友就是雨中的伞,指路的灯,朋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你帮助的人。”季光年说着就将手中的青花小方瓶塞到了陌星离手中。“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们的朋友?” “我们?” 原谅她为了让陌星离答应,不厚道地卖萌了。 陌星离瞧着她那故作的讨好状,竟是鬼使神差地吐出了‘随便你’三字。 季光年见着目的达成,背手就朝宫青黛比了个ok的手势。 “五师兄,我们月夕去哪吃饭?若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这里倒是有一处……” 【此处接144---146章<中秋月夕节>内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封魔海异动 魔域,封魔海。 漫天的邪煞之气自封魔海集聚,海月斜倚,一古老的阵法于流光的映照下,格外清晰地显现在海水中。 伴着阵法的显现,那本还平静的海面似要将这方天地吞噬般,掀起层层巨浪。 坎站在封魔海不远处,看着由邪煞之气染黑的海浪,在阵心某物的带动下,递推着涌入阵法源头。 满月当空日,邪煞出世时!整整五百年了!今晚,邪煞魔终于又要出世了。 坎,等待着,等待着阵心剑鞘冲天而起的那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涌入阵源的邪煞之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阵中光芒驱散了开。 随着邪煞之气的驱散,那阵法也于深海中隐了去。 海面恢复平静,海水恢复如初。一切,又回到了初时模样。 邪煞魔出世失败了! 看着平静下来的封魔海,坎捏了个魔族特有避水决,直接遁入海底深处。 海谷地带,乱石和骷髅堆砌成的小山坡处,正插放着一把泛金光的剑鞘。 坎看着那剑鞘发问道:“为何会失败?” 一邪性的声音自剑鞘内传来,“竟是梵天佛之境的佛光修复了聚灵圣火。时不利我啊!看来,还得在这暗无天日的剑鞘内待上一阵。” 坎略做思考,“梵天佛之境?竟是比神仙还厉害吗?” “神仙尚处六界之中,要受这天道规束。佛则是跳出六界的存在,若是遇着厉害的,自然不可同一而语。哼,佛界向来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这次的手未免伸太长了些。” “佛门向来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偏要插上一手。若拜佛真的有用,这世间就不会那么多痴男怨女了,下次将那聚灵圣火悉数毁掉,看他还如何修复。” 邪煞魔:“已经失了先机,没有下次。对了,魔尊后辈可曾找到?” “并未。” “神之子呢?” “并未。” “愚蠢,这么点事都办不了,你记着,神之子是我的死敌,必须得给我找到他,在他未成气候之时将其斩杀。” “这神之子被人隐了起来,这些年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未能推算出他的方位。再说,你以为我如你这般得闲?”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自从一年前我自这剑鞘中苏醒以来,你哪次带来的不是废话。明明是手下人办事不利。” 说到手下,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魔域之人本就稀少,自你苏醒,杀了多少自己人。你再这样杀下去,不用等正宗灭我魔族,我魔族已是从内部瓦解了。” 邪煞魔不以为然,“还不是你们带来的人太少,若是带来的人足够多,我需要杀自己人?不想自己人被杀那就给我多制造些邪怨之气。再则,我让你夺的四方神兽传承进展得怎样了?” “本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的,只是那法子对东方青龙似乎并不管用,也找不到他的神迹。” “青龙狡诈得很,不然也不会是四方之首。只要将三方神拿捏在手,少他一神也掀不起多大浪花。你让三方传承多制些邪怨之气,别拘着它们了。” 坎语气淡淡地开口,“凡事总得循序渐进,不然很可能适得其反。你要想一统人界就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你倒真有那个自信认为没人能治得了它们?要知道,它们的传承可是抢来的。” 邪煞魔丝毫不将人类放在眼里,“哼,人类惯喜欢瞻前顾后。要知道,它们制造的邪怨之气越多,四方之神越是不得人心。至于将传承抢回,首先,对方得先不是人。” 坎不紧不慢地开口:“人类确实不堪一击,但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类,将你困在了封魔海500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坎之子 说到被困封魔海,邪煞魔就狂躁,它的声音带着嘶吼,“要不是鸣凰和那黎宋,我又哪会这般被动。还有那本以为被正宗所害的鸣凤,十四年前,如果不是她以身加固这噬魂斧改造成的鸣凰剑鞘,我早就挣脱了封魔海阵法和剑鞘的束缚。聚灵圣火和那些修仙门派又算得了什么。” 邪煞魔渐渐平息下来,“这六界中,人道最是好入手,又恰逢神族历万年之劫,只要我们先一步集齐天书碎片,天道由我们来篡改,阿修罗道不剩什么,其余三道恶业重多,根本无需瓦解就能收归己用。这六界总有一天会收归本煞魔邪帝之手。” “我不管你要如何称霸六界,你且记得当初答应我的。” 坎丢下这句话,也不再管那发出狞笑声的邪煞魔,直接向海面浮去。 封魔海延边的芳草丛处,一抬首凝月的男子负手静伫,待察觉到坎朝他走来,这才将目光收回,语气毕恭毕敬:“父亲。” 鼻音不带情绪地嗯了声,坎才开口问道:“可曾有那枚玉佩的消息。” 不回语气低迷,“至今为止,仍是半点消息都无。孩儿让父亲失望了。” “你做事,为父一向放心。找到玉佩,那玉佩的主人也要第一时间带回。” 这玉佩已经寻了二十四年了,却任何消息都没有,不回只知道玉佩的花样,其他却是一无所知。 玉佩之主究竟是何身份? 他动了动嘴,下意识想要询问一番,只是最后,终是没有问出口。 早已洞悉一切的坎开口:“何事?” 不回颔首低眉,“父亲说过,不该自己打听的就不要过问。” “你自小懂事,我说的话你倒是每一句都记得。” “孩儿谨记父亲每一句话的教诲。” 向来吝啬于对不回笑的坎,却是嘴角轻扬,“告诉你也无妨,那枚玉佩为鸣凤公主所有,是鸣凤公主的伴生石。”坎继续说道:“额间双金月牙为我们正统魔族的标记,鸣凤公主出生后,魔尊便将自己额间金丝抽出了一缕,注入玉佩间。” 金月牙不仅是魔族的象征,更是魔门修为高低强弱的表现。魔族人修为越高那么他所呈的金月牙纯度也会越高。 魔尊将金丝抽出,就等同于将自己的修为抽出,而这抽出的修为注入玉佩中,鸣凤公主若是遇到了危险,那玉佩在一定程度上可护她周全。 “莫非鸣凤公主尚在人世?”不回问出自己所想。 “不,拥有此玉佩的极可能是她的孩子。” 所以,父亲让他找的其实一直都是魔族后代?只是,既是如此又为何不与他明说?他总觉得父亲太多秘密,神秘得让人无法揣测,更是没有一个人能看懂他。 坎继续嘱咐,“找到那孩子,不要吓着他,若是无法将他带回,可报与为父,由为父亲自出面。” “是。”不回微微点头。 坎沉默了片刻,将话题转移开,“移舟城最近怎样了?” 不回如实回答,“城中怨气更甚往日,那被束于城中的悲伤也日益增多,慕名山庄流落在外的弟子仍在找着善琴之人前往。只是,卦都石湖的转世却依旧无所踪。” “三生情劫,三世孽缘,只要城中怨气一日比一日增多,迟早会将他们引来。”今生可是第三世了,这二人此世相遇,不知又会擦出怎样的故事。“一切如常进行吧。”坎吩咐道。 “是。” “以后这封魔海,没我命令不得前往。” “是。” “还有事?”坎看着迟迟没有离开的不回发问道。 “今日月夕节,孩儿为父亲带回了人间一种小饼。” 坎抬首看了眼浩瀚夜空中的皎月,到底将那团圆饼接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的队友 月夕节的第二日,欢声笑语渡过了一个美好夜晚的众人,开始于望凌山山腰的酒肆处分道扬镳。 在其余人相继离开,季光年、宫青黛、陌星离三人也准备按着原定计划,出发前往北海海域一带的时候,宫青黛却突然自金柄莲蓬处收到了玄广大师的传音。 传音内容无他,无非是队伍太过单薄,此行又一切未知,多个人好相互照应云云。 说到最后,三人哪里还不明白,玄广是要往他们队伍中安插人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道友季光年还正好认识,他便是前阵子还见过的武陵宗弟子乌客。 此刻的乌客正好在去往北海海域的一处必经城镇等候他们。反正中途也要找寻落脚之地,三人自然而然地就决定在乌客所在城镇落脚了。 季光年对柳逸铭的为人是极肯定的。就冲对方在自己这般潦倒的情境下还拿她当弦月宫少宫主,她也要跟他告声别。 这不,在经过远峰琴行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入了店内。 店中只见得几位伙计身影,并未得见柳逸铭。 当季光年向一位伙计打探柳逸铭所在的时候,那伙计很大方地告诉了她,柳铭逸前阵子,因着手头一批交易,与商队一同运送货物去了。 运送货物还需琴行掌事前行,季光年不经感慨,这季家不愧为倾月城中乐器经销市场的龙头老大,送个货物,掌事也要亲自出马的。 那伙计见得眼下没什么客人,便和季光年交谈起来,“一般货物的运输自然不需掌事亲自出面,但这次可是不同,对方是个大户,竟是付了一万台弦乐器的定金,而且打算长期合作的。你还别说,除了柳琴师,就连仲游少爷也一同前往了。” 一万台弦乐器定金?季光年略微震惊,开口说道:“对方竟是预订了这么多,销量想来也是极好的吧。” 那伙计也不隐瞒,道出自己所知,“谁知道呢,搞得神神秘秘的。由于客户要求保密,我们连目的地都不知道。不过谁让它是一大单呢,这样的单子可是不常见,客人的要求也尽力满足了。” 季光年点了两下头,又说道:“若是柳琴师回来,你便替我转告他,季光年曾来与他告过别,来日若是得闲,定与他讨教讨教弦琴技艺。” “没问题,你且放心。待柳琴师回来,我便与他说。” “有劳小哥了。” “小事。” 季光年那老成的语气,小哥一词倒像极了长辈对年轻小伙的称呼。 在季光年出了琴行,那伙计才小声嘀咕,“明明没我大,还唤我小哥。小哥哥还差不多。”然后转头看向一边擦拭琴床的同伴,“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那同伴依旧是有气无力地继续手中动作,“季光年吧。” 话刚脱口,那人便顿住了手中的活。 之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季光年!” “那不是少宫主吗?”他和少宫主交谈了那么久,竟是不知他身份。 “完了完了,你帮我看看,我如此工作是不是很懈怠。” “没那么要紧吧。” “怎么不要紧,少宫主现在虽说不插手琴行事务。但你没听说过风水轮流转吗?再说少宫主可认了无月尊者为师,未来指不定怎样呢。”这次聚灵祈愿大会,少宫主的事情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过花了短短十日便能筑基成功,这在整个修真界可都是史无前例的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告示 乌客所在地,是一个名叫浣水溪的城镇。 季光年、宫青黛、陌星离刚进入浣水溪城门,便注意到了城墙处贴着的寻人告示。 寻人告示本不奇怪,但若是排成排的寻人告示,那就奇怪了。 季光年特意拉了个小伙打探情况。 那小伙见着季光年仪表堂堂,又朝她身边的陌星离和宫青黛看了一眼,这才道,“三位有所不知,近几个月来,不仅是这浣水溪,就连临边的几处城镇都经常有人失踪。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真是奇了怪了,失踪的人竟是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这事就没人管吗?”季光年奇怪道。 “有啊,这修仙门派的弟子来了一批又一批,但除了失踪的,其余的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季光年略微皱眉,“那当真是奇怪了。” 那小伙好心提醒道:“三位若只是路过,能走就快些走吧,还有啊,千万不要靠近河溪之地,失踪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在河溪边失踪的。” 季光年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向那人道谢道:“谢谢啊!” “没事。”那人回应完,就继续赶路了。 季光年看向陌星离,“又是没有尸体的人口失踪,不过这次的却是明目张胆。看来,我们此行又要耽误些时日了。” 陌星离的目光仿若无意地落在一张招聘告示上,“这告示倒是有趣,周围张贴的都与失踪人有关,唯此是招募琴师的。” 这招募告示,宫青黛自然也看到了,不过她之前只是一扫而过,倒是没想那么多,经陌星离这么一提,倒真觉得有那么几分奇怪。 季光年大致看了眼告示内容,当注意到告示最后的琴师招募薪酬,瞪大眼睛的她不觉惊叫起来,“什么?琴师这么赚钱的吗?成功招募者每月可得一万灵石,我一年都赚不了那么多啊!” 陌星离奇怪地看向她:“一万灵石很难赚?” “岂止是难!简直是相当难!”季光年叹了口气,有资源的人是不会理解她这种奋斗在社会最底层人民的窘迫的。 宫青黛看了眼手上戴着的缩小版金柄莲蓬,并没有什么变化。随后,对季光年说道:“我们还是先找到乌客,再另做打算吧。” “也好。” 三人离开不久,那招募告示便被一人揭了下来,那人眸中带笑,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据玄广所说,乌客会在一个名叫花卿的客栈等候他们,三人入得客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却并未看到乌客的身影。 趁着小二哥招呼,季光年主动点起了吃食,三个家常小炒加米饭,再来几个肉包子。 菜品上齐后,季光年刚夹了一筷自己喜欢的藕片炒牛肉,由门外走来的一人已是直接坐到她身边。 那人大大咧咧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兄弟,拼个桌。” 季光年看向陌星离,陌星离冷笑了声,一脚踹了过去,男子连带着椅子直接摔倒在地,脸上的人皮面具也一并被陌星离揭了下来。 落地之人龇着个嘴爬起来,“不带这样的吧,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那人正是白从白。 季光年:“你也跟了一路了,一定很得意没被我们发现吧!其实,我们还想让你开心一阵的。” 咧嘴的白从白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玄广大师的话我都听到了,知道你们缺人手,我就跟来了,我是不是特别好心?” 宫青黛看着季光年问道:“你跟他很熟?” 季光年:“没有的事!我和他一直都是死敌!” 二人随后看向陌星离。 陌星离眼睛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扫向白从白,“你跟我很熟?” 白从白立马就怂了,“没没,是我单方面地敬仰星离君。” 第一百八十章 白从白的坦白 对于此番解释,陌星离并不买账,将杯中茶水喝尽后,语气淡淡:“既是如此,你自己做下的事可别连累我们。” 难怪他会突然现身,但是,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季光年似要将他看穿般,眼睛也不眨地打量着他,白从白被她看得一阵心虚,只得倒了杯茶,于口中一饮而尽。 “如此么,别人找上门也情有可原。”宫青黛将手中包子掰作两半,也不看白从白,兀自说道。 季光年疑惑地看向宫青黛,什么意思?好像就只有她不知道了,她究竟是错过了什么? 感觉到季光年视线的宫青黛,先是抬目看了她一眼,这才朝白从白处递了个眼色。 宫青黛让她注意的,自然不会是白从白,季光年向白从白身后看去。 那桌坐着的,是三位身背蓝色琴囊的年轻男子。 男子年纪均是不大,都是十多二十岁的样子。他们虽是喝着杯中茶水,目光却时不时地向白从白瞟来。 刚刚只顾着白从白了,却没将这三人与他联系上。原来这三人竟是跟着白从白的尾巴进来的。她心下顿时明了。 弦月宫的人惯于用琴作战,对于背琴囊到处走的人,她也见怪不怪。不过,除了弦月宫,她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个门派或是世家也是以琴为伴的,不免多看了两眼。 白从白见季光年那若有似无的目光是瞟向自己身后的,反正他们迟早都要知道,于是先一步坦白道:“好吧,我把那城墙上的招募告示给揭了。” 说着便将手中告示塞到她怀中。 然后小声道:“自从揭了这告示,那伙人就一直跟在我身后。而且,我怀疑他们和这浣水溪的人口失踪有关。” 宫青黛看着他,“所以,你怕自己会失踪,这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被宫青黛道出了自己心思的白从白轻咳了两声,随后道:“低调低调,我本来就是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早出现和晚出现又有什么区别。” “你那一臂之力,我们还真不需要。”明明是他死乞白赖,陌星离这话,无情地叫他认清楚现实。 白从白彻底被这话给打击了,他摇头叹息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亏我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们。” 这话,三人自是不会相信。 季光年又将告示塞回白从白手中,,“既是揭了告示,便去试一试吧。那佣金可是不低。” “别啊,我这可是为你揭的。”白从白随手将告示放到桌面。 季光年睨着他道:“呵,你不知道我自幼对七弦琴一窍不通的吗?我如果真有那本事,放着好好的灵石不赚,还等着你来给我揭?再说,我们不熟,你凭什么为我揭?” 白从白仍是一脸的不相信,“你不是弦月宫少宫主吗?怎么能不会弹琴?你一定是骗我的吧!这里没外人。你就招了吧。” 季光年的眼神满是认真,“坊间都这么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为何要骗你?我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难道不是坊间造谣?”白从白反问道。 季光年笑了,“坊间误传的事很多,但也有真实的,不巧,这就是其中一件。” 这下,白从白是彻底相信了,“失策啊,失策。早知道我就不揭这告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告示发布者 陌星离:“揭了也无妨,琴技太烂的话,顶多被当成捣乱的海扁一顿。” 末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对,万一对方不按牌理出牌…”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白从白却是忍不住问道:“不按牌理出牌又会怎样?” 陌星离淡笑。 季光年插嘴道:“你这问题问得就傻了,最不好的后果顶多也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至于过程,就得你亲自去体会了。” 白从白:“你们可别吓我。” 宫青黛难得补刀,“这可是大实话。” 接着,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那招募告示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白从白正为此事不欢之际,客栈外竟是走进一位茜色衣着的女子。 见得她同色系丝带盘于发间,两缕秀发由胸前直接坠至腰际。微皱的眉间好似有无尽愁思,黑而亮的大眼睛女儿家情态尽显,又偏生多出一种坚毅。 白从白愣了一瞬,目光触及女子身后背琴囊的男子时,这才回过神来。 这女子与那三人是一伙的! 茜衣女子进入客栈,那三名男子立刻迎向了她。 “师姐,就是他揭下了招募告示。”其中一人道。 这个‘他’,是白从白无疑。 女子微微点头,扫了一眼白从白,当目光移向陌星离时,却再也挪不开视线。 此时的陌星离那手中握着的茶杯,正轻轻敲扣桌面,示意季光年往里添加茶水。 眸中流转的光芒虽是潋滟,却偏生要将其隐藏起来。凤目低敛,周围的人与事仿佛都跟他无关,只是看着那双为他沏茶的玉手出神。 她自认遇见过的英俊男子不计其数,如眼前这男子般吸引她的却是不多。特别是那双低敛着的俊目,若是能叫他看自己一眼,纵是从此染了相思之疾,也是值得的。 敏锐如陌星离,自然感觉到了女子那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反感的他,抬眸间,寒光亦是乍现。 女子那本是悸动的心在触及陌星离的眼神后,无端那么一紧,对方自带的强压于空气中蔓延,反应过来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眼前之人是个强手,而且还是一个不是她能宵想的强手! 女子敛目之余,将目光重新移回白从白身上。 她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这才道:“这位少侠,小女楚西儿,是那招募告示的发布者。” 白从白嘿嘿一笑,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娘,这告示我是替我朋友揭的,又哪里想到他不会弹琴。要不咱就这么算了吧。” “既是朋友,又怎会连朋友的喜好都不知?你别是中途反悔,想要诓我们吧。”其中一男子脱口道。 白从白立即反驳,“怎么不会?朋友中有一种称之为酒肉朋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一旁的季光年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成为他的酒肉朋友了。 另一男子出声道:“酒肉朋友也是朋友。既是揭了告示,就代表你对这告示上的条件很有信心能够达成。再说,你无端揭榜,路过的行人就算有心,也因你这举动而错失了机会,我们又该到哪里去寻人。” 又一男子说道:“没错,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因为你几句话,一句无心之失,就将我们打发了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 白从白是谁?他虽是白家小少爷,却因着与白家其他子女并非一母所生,又自幼被父亲悉心栽培而受到那些哥哥姐姐们的打压。 特别是白父逝去,白进鹏掌权后,想要在白家好过,就必须学会伪装。 他从十岁起就开始混际三教九流之地,更甚为了坐实那纨绔子弟的形象而挥霍无度,惹是生非。 这世间最成功的伪装便是入戏太深,骗过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蒙骗其中。 故,他骨子里的偏僻乖张已是根深蒂固。好说话的他也不过是因着与季光年他们一处,才将那嚣张气焰给隐藏了起来。 现下么,难得的好脾气居然被一群人三言两语地给怼了,鬼才能够忍受呢。 他白从白脾气上头,哪还管你三七二十一,还是九九八十一,随手抽出别于腰间的凌霄锤,单脚往椅子处就是那么一搭,恶狠狠地对那些人道:“小爷我真还不信这个邪了,告示是我揭着玩的,琴我也不会弹,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几人也没想到白从白居然会说变脸就变脸地使起混来,他们你瞧了瞧我,我瞧了瞧你,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楚西儿见着陌星离等人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白从白又一直维持着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也只得打圆场道:“大家本是萍水相逢,何苦闹得不愉快。师弟们语气确实欠佳了些,姑娘我以茶代酒,赔个不是。” 说着,倒了碗茶,一饮而尽。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就是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人格魅力,一举手一投足仿佛自带光环,总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无疑,楚西儿就是这‘总有一些人’中的一员,季光年略微带了丝赏识地目光看着她,她身上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爽朗和豪气,正是她羡慕不来的。 白从白此番,也不好再发作,只是看向那几位怼他的男子,冷笑了声,“还是这位姐姐的话耐听,看在你的面上,我便不与他们计较了。”说着将跨于椅子上的脚抽回。 楚西儿延续着脸上的笑意,“四位看来并非俗世中人,冒昧问一句,不知可有结识的琴师朋友?” 楚西儿的意思明显是想通过他们,找到能接下这琴师之职的人。 而背着琴囊到处走的人,他们明显也是善琴之人,善琴之人却仍旧满城满城地找琴师,这显然不正常。 不过,从中也能得到一些信息,这事很急,而且他们所找的琴师必定是天赋极高的。 这问题四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宫青黛却是打破了一直以来他们三人的沉默,“可否先问姑娘一句,你们急于找琴师是为什么?薪酬如此之高,想来也不是普通的授琴吧。” “这…”楚西儿眉头微皱,露出为难之色。 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宫青黛并没有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她依旧等着下文。 四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楚西儿,她顿觉压力之大,只得实话实说,“这涉及到师门宗密,实是不方便透露。不过,若是招募到的琴师本人,西儿自然告知。” 宫青黛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话题陷入终止,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感兴趣 这几人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火,她却并不反感,不但如此,还生出结识之意。 只是他们摆明了不想插手浣水溪的失踪人口一事,如此这般,移舟城的事也不方便透露给他们。 虽是想要结识,却做不到诚挚。 做不到坦诚相待的结识,这将毫无意义! 楚西儿余光偷瞥了一眼陌星离,暗道可惜了。而后素手拿起桌面上放置的那方告示,“此番多有打扰,诸位若是想起能胜任这琴师一职的人,可到告示张贴处寻我,酬谢虽少也是一番心意,告辞。” 说着,与那几位弟子一同出了花卿客栈。 白从白见着佳人离去,重新坐了回来,与季光年他们交谈道:“多么好的搭讪机会,你们一个个冷得跟那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白积雪似的,青黛也便罢了,你们两个怎么也不开窍呢,没看那姑娘家尴尬的吗?真是难为死我了。” “告示是你揭的,与美人搭话的机会自然得留给你啊!”季光年打趣地开口,“说真的,生得俏的妹子有很多,如她这般善解人意,豪气中带着几分温婉,既不娇气也不骄傲的却是不多见。” 白从白不以为意地开口,“女人心海底针,现下看着虽是不错,但人是会变的。” 宫青黛:“男人的心就不会变了?不过你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还真是难得。” 白从白:“不过女人的心若是一成不变,也就无趣了。男人嘛,要的就是新鲜感。” 宫青黛:“你的认知超过了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范畴。” 白从白:“切,这有什么。我可是白从白。” 陌星离突然开口道:“小九可是对她感兴趣得紧?若是觉得可惜,大可接了那琴师之职。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白从白瞬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对啊,你不是弦月宫少宫主吗?随便找个人先接了这差事,再慢慢地培养感情岂不是更好。” 对于陌星离的调侃,她倒是无半分羞涩之意,“我只是替师兄感到可惜,那妹子似乎对师兄比较感兴趣。奈何师兄你吓到人家了。” 陌星离:“对我感兴趣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难道要替我一个个地感到可惜?” 季光年斟酌了片刻:“一定是他们配不上师兄。” 这话,诚然陌星离很受用,嘴角勾起的笑,暗示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 白从白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失踪一事上,“话说回来,这浣水溪人口的失踪你们不打算管吗?还是说,你们早就有了其他主意。”直觉告诉他,想要了解失踪人的去向,那伙人是最好的切入点。然而到手的鸭子,他们却视而不见。 宫青黛:“我们能有什么主意,我们的主意从来都是等乌客的到来。” 季光年:“不是说好在这客栈等我们的吗?他跑哪里去了?” 陌星离突然起身,向柜台处走去。见他与掌柜的交谈了一番,不久,拿了个信封回来。 季光年看着信封问道:“这是?” 陌星离道:“乌客让掌柜交给你的。” 说着,将信封递给了季光年。 季光年将信封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罗盘,还有一张信笺。 她将信笺摊开:“月上柳梢,有约勿来。”抬眼与陌星离对视。 白从白:“究竟什么意思?” 陌星离:“乌客不会出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深意 白从白一手撑着下巴略做思考状:“月上柳梢,有约勿来。若是意在表达他不会来了,不该是月上柳梢,有约不来吗?这是否令有深意!” 宫青黛道:“有约勿来,勿更强调的是将来发生。倒像是对我们的一种警示。这话译来,便是‘晚上若是有约,千万不要前去’。” 季光年接着说道:“不出去就不会有危险,没有危险就不会失踪。可是若想调查失踪人口一事,就必须挺而涉险。所以乌客在失踪前就有了预感,这才留下纸条和罗盘。” 陌星离道:“还有一点引人深思,有约。” 季光年:“对啊,难道乌客失踪前还见了什么人?” 陌星离接过季光年手中罗盘,陷入了沉思。 自他们进入这浣水溪,暗地里似乎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几次调头查看,又并未发现异样。 他自小警觉,五官敏锐程度更是异于常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监视他们而不被发现的,要么是能隐于无形的高手,要么…… “可是这罗盘有什么问题?”季光年瞧着沉思的陌星离发问道。 陌星离思绪被拉回,“罗盘不仅能辩识方向,还能感受气场和谐,晚间受月阴之力的影响,平日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更容易感应到。” 白从白道:“这么说来,要等到晚上了啊!” 宫青黛:“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那还等什么?四间尚好的客房,我去订了!” 白从白刚跨出两步,又折了回来。 “嘿嘿,我忘了这不是白鸦宫地界,不能空手套白狼。” 季光年:“我们与你可不是一伙的,你这一路跟来莫不是想白吃白喝?” 白从白:“这不是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吗?” 这几年他费尽心思地挪移白家产业,虽说有那么点成就,但本着吃白家的用白家的败白家的,他日常吃喝用度都只是记白家账上的,就算不记白家账上,有那么几个狐朋狗友,又哪里用得着他掏钱。这不出远门就没有想到钱的问题了。 “你怎么不叫白吃白!”季光年无奈叹息声,“早知道先回宗门接几个任务了。” 于是径直走到柜台处,“掌柜的,四间客房。” “算上押金,一共一百灵石,也可用银钱相抵。” 季光年正要付钱,陌星离手中的玉佩已是放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眼睛顿时发亮,“这位仙君竟是术之玉的持有者。小店招待不周还请仙君见谅。” 说着,将玉佩从新归还到陌星离手中,然后对一伙计道:“阿富,带四位客官前去天字楼层。” “来了。客观跟小的这边走。” 几人纷纷跟上。 只有季光年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玉佩还能抵钱?” 热心肠的掌柜替她解惑道:“这玉佩为术之阁所发,整个修真界能得此玉佩的都没几人的。看到这客栈牌匾了吗?凡是牌匾上有术之阁标记的要么为术之阁旗下产业,要么与他有所合作,这花卿便为术之阁旗下产业,自然就不需要钱了。” 季光年:“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忘性大的小九 这天字楼层的房间不愧是尚好客房,宽敞之余采光亦是极好。里面的陈列布置也无可挑剔。 当几人将紧贴着的四间房看遍,白从白从新走回最初的那间,“我就在第一间了,你们随意。” 宫青黛朝季光年看了一眼,果断入了第二间。 如此一来,紧靠着的房间就还剩下两间,季光年偏首看向陌星离,“五师兄,你住哪间?” 陌星离挑了挑眉,“你想住哪间?” 她走向了第三间,还往里伸了个头。“我都可以啊!” 其实她更喜欢三。 陌星离看向伙计,“可还有其他客房?” 伙计:“有的,不过这里已经是花卿客栈最好的客房了。” 陌星离:“我俩住别处,普通也不打紧,干净整洁就好。” 季光年听了这话,忙不迭转首看向陌星离,疑惑问道:“住别处?这里不是挺好的?” 陌星离那带着冰晶镯的左手稍微一用力,季光年便被他强拉了回来。 见得他带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说,你想跟我睡一处。” 对啊,还带着晶镯呢,这儿的房间又如此宽敞,肯定不止十步。真要住下,也就只能两人住一处了。她怎么忘了这茬! 她只得讪讪道:“我忘了。” 陌星离继续对那伙计说道:“给我换两间紧挨着的,床的位置不能间隔十步。” 季光年悄悄吐了口气,还有大概两个月的时间都不能离他超过十步,真是超不自由的。不过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这晶镯给了她十步的间隔距离?还好不是零距离。 伙计迟迟没有应答,却也不曾离去。 陌星离问道:“有问题?” 伙计这才脱口,“二位仙君本是天字号的客人,怎能让你们降了格调,那普通间人来亦人往,可能还要重新收拾一番,换个舒适些的床褥。要麻烦二位稍等片刻了。” 陌星离:“无妨。我们先出去逛逛,稍后再回来。” “好的,小的这就去办。” 伙计得了陌星离的话,飞也似的下了楼。 季光年与陌星离也向楼下走去,伙计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季光年笑道: “那伙计真逗,也太激动了吧!不过,那术之玉妥妥的就是钱啊,有了它服务也是一流的,还真是拖了师兄的福。”逮着机会就是夸,使劲夸就对了,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 “嘴那么甜,你这般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企图的。” 陌星离说这话,眼睛亦是在着季光年,似要将她看透般,眸中带笑,分毫不眨。 这话,让季光年心下一惊,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还是说自己对他的态度引起了他的怀疑? 不过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混过去再说,她嗤笑了一声:“师兄哪里的话,不是小九嘴甜,师兄本就实力担当啊!该肯定的就要肯定,不要吝啬于对别人的夸耀。五师兄你也可以多夸夸我啊!” 陌星离道:“这是真心话?” 季光年点了点头:“那当然了,比珍珠还真。” 陌星离意味不明:“看来你经常夸别人啊!” 季光年见招拆招:“我只夸值得夸的人。” 这回,陌星离倒是笑而不语了。 陆风和尚且能看出季光年对他们态度的不一样,他又哪里会感觉不出? 人心向来难测,所经所历造就了他的心性凉薄。 他从不相信别人会对他无缘无故的好。众师兄弟和师父都无人能走进他内心。 只季光年,那日在云台见他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之后在栾树林相遇,他才会将那把随身携带了多年的玄月匕赠与他,并自然而然地提出茶品城的宗门任务之行。 潜移默化中,他们的相处也变得异常和睦,和睦到似乎超过了他和陆风和的相处。 更要命的是,他还很受用。 偏偏这样的相处又带了一种若即若离之感。 让人抓不住,也看不透。 仿佛下一瞬就会离自己而去。 又仿佛他的到来,仅仅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 带了某种目的的相处是否也有真心?他口中所说,到底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陌星离带笑的眸有些黯然。 不过是随口一句夸耀他为何要在意? 季光年却突然道:“对了,师兄,那伙背琴的人明明很可疑,为什么不先结识结识他们?” 陌星离一扫眼底黯然,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想结识我们吗?” 季光年把玩着手中青笛,“其他人不好说,但那楚西儿对我们的态度是极好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距离 陌星离笑了笑,“那你可想结识她?” 季光年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很欣赏她的样子,我以为…”话并没有说完。 “欣赏归欣赏,世界上优秀的人多了去了,却并不一定非要结识。有的人真正相处了,才会发现,相识不如不识,殊途同归不过是美好的心愿罢了,要散的终归要散。与其这般,倒不如开始就做个路人。将那份欣赏埋于心间。” 再则,她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又太过微妙,或远或近,也许隔了整个星河那么远,又或许临近到只余了咫尺。 太过感性,故而容易受伤。为了保护自己,习惯性地反应迟钝,习惯性地维持现状,习惯性地蜷缩在自己的壳中。 处于被动地位的她,只有感觉到对方的善意,才会主动去接近,去作为。 而那姑娘从头到尾似乎都没看她一眼,如此,她也仅是作为一名看客,可以欣赏,却不发一言了。 季光年一时感触颇深,那人与人之间不可言说的距离亦是感染了她的心情,情绪不自觉地有那么几分低落。 “我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她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去结识她。无论为的是什么!”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陌星离,企图将她思绪拉回。 他,也确实成功了。 季光年突然顿住脚步,将头抬起之余,潋滟的双眸亦是带了些许诧异,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 同样驻足的他伸手将季光年那细碎的刘海分向额际两边,额心瞬间露出。 好一副柔美动人又不显女气的惊世容貌! 确实惯于藏巧于拙。 季光年的思绪还停留在陌星离那番话上,她虽是明白陌星离一向不喜欢那些喜欢他的女子对他有非分之想,但实是没想到,他竟会坦城地对她吐露出来。 她感怀陌星离的坦然,但作为母胎女儿身的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自动忽视掉陌星离那番举动,将眸光收回后也不再看他,边向前行去边半开玩笑道:“好在我不是女孩子,我若是女子,师兄那般冷冰冰地待我,我会讨厌你的。” 陌星离只以为季光年在打趣他,跟上她的步伐后脱口道:“那倒未必,你若是女孩子,说不准我会待你更好呢!” “真的?”她配合道。 陌星离看着她那故作的满脸希翼,矢口否认:“假的!” 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若为女孩,自然有那个愿意待你极好的人出现。” “就算我为男子,也会有那个待我极好的人出现。”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说完才意识到,陌星离情伤未愈,自己这番话,无形中却是在往他伤口处洒盐。 不过,管他呢! 果不其然,听得陌星离嗤笑了声,情绪莫辨地开口,“也对啊,你与宫青黛的关系,似乎就很不一般的样子,莫不是早就许了此生?” 她煞无其事地咳嗽两声,“师兄莫要胡说,我是要追随大道的人,又怎能儿女情长。” 陌星离并不打算放过她,一副说教的语气:“既是无那意思,你也不小了,在平时的相处中便要讲究些分寸。勿要动手动脚的。” “我哪有?”她一向很讲究分寸的。哪里动手动脚了? 陌星离没有回答,她心思一转,反问道:“倒是师兄…可曾放下?” 没错,她在试探,试探他如今对陆风和的态度。 听闻此话,陌星离突然停下了脚步,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季光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讷讷道:“怎…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遗留问题 “你很关心我与陆风和?” “我哪有?”她矢口否认。 “没有?”他再次确认。 “我只是关心五师兄。”眉头一定要紧锁,目光一定要真诚。 陌星离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脸上,“苗若该算作我情敌吧!你明里暗里地跟她交好不算,还反为了她跟我作对,我倒觉得你更关心那两人。” 还真是难应付! 与苗若交好是不争的事实,她无从反驳,但若是不反驳就落实了自己对他态度的假惺惺,往后的相处就必然会有隔阂,还真是难办。 她在头脑中搜刮着一切能说服陌星离的措辞,陌星离见她沉默得有些久,反是说道:“既是寻不着说服我的理由,也无需废那番心思了。我也未曾在意过。” 季光年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当日云台比试,我以为我会死掉的。胸口被利剑贯穿的那一刻,我的心口真的好痛。 那时,我就在想,我活得好失败,看样子是注定一生孤寂,哪怕于这世间消失,也没人会为我点上几柱香,再烧上几张纸钱的了。 那日,我确实死了,不过,我又活了。 你一定奇怪,我当日伤势明明那么重,就算恢复,也没那么快好才对,受伤的心脉却莫明地呈现出愈合的迹象。 其实,那都是云台边上那只开启了灵智的獬豸石像的功劳。多亏了它,我才能够从新活在这人世间。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觉得幸运,反而在想,我为什么不直接死掉呢?反正也没人疼没人爱,倒不如一了百了地好。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地绝望,人虽是活着的,却也和死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当我所有的感官都恢复如常,于飒凉的风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听得一义愤填膺又满是怒意的女声传来… 我与苗若不过仅片面之缘,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却只有她,只有她一人肯为我说话,肯为我报不平。 不过,哪怕仅仅是她一人,我便已知足。最起码,就算我真的死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至少还有人肯为我说几句公道话。 你说我与她交好,我认了。至于与师兄作对,我从未想过!按着亲疏远近,我该是与师兄一伙的才对。但我有我的原则,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二人若是再战,我还是会阻止你们。另外,我只帮衬弱者那边。” 那言语只除了些许进行了文学加工,其余均是她的真情流露,故而此刻的她眼上也蒙了一层浅浅的泪花。 鼻子再次发酸,她摸了摸鼻子,将脸别过一边。陌星离也不再看她,只是说道:“我都说了未曾在意,你又何须对我这般小心翼翼!不想说的话,你无需对我坦言。” 一阵沉默,不远处突然传来冰糖葫芦的吆喝声。 陌星离看向前方行走的商贩手中握着的满是糖葫芦的草木靶子,问道:“可喜欢吃糖葫芦?” 季光年也看了过去,那一串串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咽了咽口水。 “你买?” “我买。” 她小声道:“我若赌气说不喜欢,五师兄便不买了吗?与八师兄一起时,他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买下再问的。” 陌星离若有所思,“他买下多半是他自己吃,随口才那么一问的吧。” 季光年固执道:“那也是先买下再问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搭讪 牛皮纸打包成的糖葫芦抱在怀中,季光年一面吃着糖葫芦,一面与陌星离沿着街道逛了下去。 街上虽是热闹非常,除了商贩和一些赶路的本地人,剩余的倒多是像他们这般,出自宗门派系的修行弟子。 季光年看着摊边的几个着祁南宗服饰的女修时不时地朝她和陌星离望来,她也终于能够体会到陌星离不喜女子看他时的心情。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老被人那般打量就感觉超不自在的,你看一两眼便罢了,老是盯着人家是几个意思? 季光年将糖葫芦咽下,忍不住吐槽道:“我还是更喜欢我们云渺宗的妹子,她们就算对男子有好感,也不会这般光明正大地打量。” 陌星离笑道:“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 “肤浅!” 经过他们身边的一位男修在听得季光年吐槽后也停下了脚步:“两位是云渺宗弟子啊,在下落剑宗。你可不知道,时下就流行这种调调的,再说祁南宗是大宗之首,大宗嘛,有那么些的优越之感也正常,行事作风自然也比其他宗派的弟子肆无忌惮了。” 季光年点了点头,然后与那人交谈道:“这位兄台也是为失踪人口而来?” “可不是,我听了回宗的师兄说起这事,觉得玄乎,就来看看了。二位可是刚到这浣水溪?” 季光年:“确实。” “这浣水溪一事…” 那落剑宗弟子话未说完,就被几名女修挤到了一边。为首的女修本还想上前一步,陌星离那乍冷的眼神已如利剑般射向她。 女修心下一惊,知道这男子大抵是不好相处的主,但与姐妹们作了赌约,也是不得不开口。 为掩尴尬,她看向了一旁啃糖葫芦的季光年。 “冒昧问一下,你…手中的糖葫芦在哪买的?” 身边女修一阵失望,谁让她问这个了! 季光年指了指身后,“往这条街一直走。” 女修又道:“我可以跟你买一串吗?” “这是替我师姐打包的。”委婉拒接。 天啊,做他师姐好幸福! 周围女修又嫉妒又羡慕。 一女修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开口:“我是祁南宗明月儿,请问道友哪个门派的啊?可有幸与你们交个朋友。” “对啊,天下宗派一家亲嘛!” “一家亲,呵,之前还说我落剑宗是落破宗。”被排挤出外的男修不屑道。 难道这二人也是落剑宗的?早知落剑宗还有这般英俊,气质又甚好的男子,她们便不说那话了。 不过,现下补救也还来得急。 心思大抵如一,被那男修误导的女修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 “闭嘴,我们何时说过这话。” “落剑宗的剑修,可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你可不要挑拨离间。” “……” “女人一张嘴,好坏全是她说了算。”那男修摇了摇头。 季光年朝陌星离看去,见他双手环胸,一副看戏心态。 那些女修吵得要死,季光年欲避开她们向前行去,却被一靠后站的蓝花发饰小姑娘手中的七弦琴吸引了注意。 “这七弦琴好生别致,可否借我瞧瞧?”季光年看着那蓝花小姑娘道。 蓝花小姑娘显然没想到季光年会跟她搭讪,惊讶之余,也很快将那巴掌大的七弦琴递给了她。 季光年接过那琴,一种熟悉的感觉也随之涌来。 “你若喜欢,便送你吧。这是我在护城河中捞上来的。早前师姐还说这玩意阴怨之气太重,又是来历不明之物,让我扔掉呢!” 那些女修见季光年被她们的小师妹吸引了注意,纷纷停止了喧哗。 “不是让你扔掉了吗?你怎么还带着!”一女修道。 “扔掉好可惜啊,你看它那么古朴,一看就是有年份的东西。” 季光年轻轻拨动了下琴弦,蓝花小姑娘惊奇道:“你居然能拨响它,这琴与真琴一般无二,只不过是个缩小版,可任凭我怎样弹拨,它都纹丝不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缘 季光年眉眼一弯:“想来是我与它有缘吧!” 小姑娘也不作它想,认同地点了点头,庆幸道:“还好我没扔。” “你真要把它送给我?”季光年再次确认。 蓝花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 季光年:“谢了。” “那个…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单晓晓,春眠不觉晓的晓…。” “春眠不觉晓的晓?”是巧合吗? 对于这自小就滚瓜烂熟的诗句,季光年一瞬震惊。 蓝花小姑娘歪头一笑:“也就是知晓的晓。” “单晓晓,好俏皮的名字。这个给你。”说着,将两根糖葫芦递了过去。“我是星年。” 蓝花小姑娘接过糖葫芦,“新年?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 超出乎意外的是,小姑娘竟然是唱了起来。 季光年掩了掩眸光中的异样,“这歌好特别。” “我瞎唱的。” “不过,是星星的星,年岁的年。” “原来是这个星年。” 他二人相谈甚欢,蓝花小姑娘的师姐们就不乐意了。 让小姑娘将琴扔掉的那位师姐插话道:“这琴不知在河上漂了多久,琴弦上的微红看着就像粘过血迹的样子,而且琴身怨气也是极重,这位师弟听我一句劝,还是将它扔掉的好,携带久了怕是不吉利的。” 季光年淡笑:“不打紧,我们本就是修行之人,无论它吉不吉利皆算是一种修行。再则扔掉它指不定会再次被人捡起。若是寻常人捡到,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倒不如在我这终结。” “听君一席话,真让我茅塞顿开。我该向你学习才对的。” “别,主要是我跟它有缘。凡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 他让我凡事量力而行!这是在关心我吗? 女修眼冒星星地看着季光年,季光年实在招架不住了,拉了陌星离就要走。 “别走…” “还有事?”季光年望着那个叫住她的女修。 宗门派系跟名字都不是她问出来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自己的赌约就输了。今后还要不要在这些姐妹身边混的! “你…这糖葫芦真的不卖吗?”怎么还是这句话! “双倍价钱?”季光年疑惑地问道。 “这些你看够不够。”说着将握着碎银子的手摊开。 “这好像不止双倍的价钱了!” 女修将碎银子直接塞入她手中的同时,一把抱住包了糖葫芦的牛皮纸袋,“不用找了!” “这话我当真的,事后找我要钱我可不认。” 女修点了点头。 看她一脸笃定样,季光年也不再管她们,拉了陌星离就跑。 她边跑还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蓝花发饰的小姑娘,单晓晓是吗?我记住你了! 单晓晓边吃着糖葫芦边看向奔跑中的季光年和陌星离:修真界的人颜值真高,可是,有没有觉得那两位小哥哥好搭啊!与这些师姐真是云泥之别。 单晓晓正在思索,她身边的一位师姐直接碰了碰她的手肘,“真那么好吃?” “师姐咬一口?” “恶心,谁吃你的口水。哼!” 另一位师姐的声音传来:“姚师姐,你不能吃独食的,可要分众啊!” “可以啊,吃了我的东西,这赌约可算我赢了。” “算你侥幸。” “诶,你们别抢。都有!” 第一百九十章 撩惹人心 手腕被身前之人牵引着,陌星离也不挣脱,跟着她一路向前奔去。 轻松自在的步伐,以及嘴角上扬的那抹笑,都预示着他此刻的愉悦心情。 季光年拉着他,直奔到看不见那几个祁南宗女修的地方,才将步伐停下。 陌星离看着她道:“你跑什么?她们又不敢怎样!再说,也是那女修自愿的。” 季光年双手撑膝,喘了几口粗气后,想也没想地开口,“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孩子,做这种事情心慌慌;总感觉是天上掉下的不义之财。不过,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祁南宗的妹子其实也挺好的,这样的妹子再给我来一打,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 “出息!” 她立起身子,眸中带了丝狡黠地看向陌星离,“一回生二回熟,再说,无钱可是寸步难行,有赚为什么不赚?” 那双目炯炯而灿亮,眸光中映照的皆是他的样子。 陌星离只觉心鼓打得厉害,他站立不动,一股暖洋洋的热意自心底蔓延开。他一面感受着,一面又想驱使心鼓安静下来;不过,越是感受,他的心越是不能安静。 这感觉…纵是面对陆风和都未曾有过,他为什么…… 凝视季光年的眼底闪过一瞬愕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季光年还冲他笑了一下。 那该死的感觉!越是感受,他越是不想移开视线了! 季光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陌星离的反应,陌星离依旧是挺立着,与她凝眸相望。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心无来由的一慌,不得不开口,“师兄?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与他一处,自己惯于注重形象,吃糖葫芦时都已经擦了好几遍了,照理说来不该啊! 季光年象征性地抹了抹唇瓣。 多么澄净的一双眼,他不该有那种心思的! 陌星离收回自己的思绪,却仍是瞧着她,“看不出来,挺会撩惹的啊!” “撩惹什么?”没反应过来的季光年开口问道。 陌星离微微向她靠近,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她的心口。 季光年怔然,不过仅是几秒就回过神来,“你什么意思啊,把话说清楚。” “自然是人心。还能是什么!” “我哪有?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我只听说过深得人心、笼络人心、蛊惑人心、震撼人心、震慑人心、振奋人心、扇动人心、收买人心…”她一面掰着手指,一面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人心的成语数落出来。 撩惹人心是什么鬼,她撩惹谁了? 她但求甚解地看着陌星离。 陌星离缓缓而道:“或者文雅地来说,调弄风情;或者是时下最通俗最时兴的说法…撩妹。” “我哪有?”她做什么了?为什么总觉得莫名躺枪。 “往往是不经意间的撩,才让人印象深刻。” “等等,你该不会是说那蓝花发饰的小姑娘吧,拜托,她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向未成年下手就是犯罪!” “你今年多大?” “十九。”十九…对啊,她今年才十九,这里是修真世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乎也不小了…… “总而言之,她在我心里就是小妹妹般的存在,她不过是赠了我这玩意,我不过是为表对她的答谢,请她吃了两串糖葫芦,仅此而已!” 那巴掌大的七弦琴朝陌星离眼前一晃,陌星离顺手牵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遇琴魂 指尖一挑,那琴依旧是纹丝不动,“本就是你的东西,不过是物归原主,又谈何相赠。” “你…怎知…” 抚了抚琴身那朵不明显的沉雕莲花,陌星离说道:“显而易见是认主之物。” 是了,这琴只有自己能奏响,而且琴身还有莲花记号,如此一来,就很容易联想到了。不过,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喜用莲花作为标记,他能知晓,足可见平日观察的细致! 陌星离见季光年看着他手中的琴沉思,接着道:“那女修说得没错,这琴身沾染的阴戾之气极重,想是经历过什么。” 季光年心思回来:“瞧它就是不安分的主,其前主人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的。让它见见世面,受受苦也挺好。” “前主人?你与它似乎不能产生感应。”陌星离疑惑。 “它前任主人是我祖上,也就是弦月宫的第一任宫主季月欢。祖上飞升而去时它虽已有灵性,却未能`开启灵智,而弦月宫月室中的一处阵法又正好需要灵物看守,祖上便替它度了修为,命其看守那处法阵。 这自行修炼而成的琴魂便如那野渡无人自横行的舟,若是有朝一日脱离了法阵的桎梏,定会不受管教,祖上为了限制琴魂,便在阵法中设了道认主令制,我用少宫主的印章砸中了它,无意中满足了认主的条件,便间接认了主。” “原是你不情他不愿啊。”明白问题所在的陌星离将琴从新递还给她。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会弹七弦琴。”接过琴身的季光年,边运起灵力替其净化沾染的阴戾之气,边说道。 “你若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我…我从小对七弦琴有阴影。还是不学了吧。”有那时间,倒不如学拉二胡,她还是对二胡比较感兴趣。 “那倒是可惜了。”有阴影是假,不想学才是真。陌星离淡笑,也不戳穿她。 “不可惜,不可惜。于我没有任何可惜之处,只是这破琴,是彻底废了。”这话,她是说给琴魂听的。 阴怨之气皆数褪去,本还想躺尸的琴魂在听得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后,也恢复了它那嚣张跋扈时的生龙活虎样,它虽是被季光年攥在手中不能动弹,却并不妨碍它的怒骂。 “孙子,不得对你爷爷放肆。我不是破琴,我是琴魂,你这废物没资格说我,你个人尽皆知的废……”话未说完,就被季光年堵住了嘴。 “唔唔唔唔唔唔…” “不想被堵住嘴巴,就给我消停下来。” “唔唔唔唔唔唔…” “那就没办法了。”说着,将玄月匕取出。 “……”绝对是恶魔! 见着玄月匕的琴魂,立马安静下来。 “好好与你说话不乐意,偏偏要我动用武力解决。” 季光年替它解了说话禁制,言简意赅道:“我有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便可。” “哼!”懒得理! “不回答也行。我也想试试我的雕刻技术是不是又精进了。”锋利的玄月匕在它眼前比划了两下,嘴角也带着坏笑。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想它琴魂英明神武,如今却要听命一个娃娃。 “要问便问,哪那么多废话。” 季光年也不管琴魂态度的恶劣,盯着它道:“你是如何到达这浣水溪的,还有身上这阴戾之气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管还是不管 对于季光年的问题,黑琴气鼓鼓道:“哼,说起这事就来气!那日你这废…走后,爷凭着自己的聪明与机智,终于在第十天的夜里,成功地逃离了那冷飕飕的月室,为了不被弦月宫的宫人发现,我堂堂三尺六寸余几的琴身竟是缩减成…” “讲重点!” “弦月宫的内部构局变化太大,我转了一晚上,不但转不出去,反倒迷路了,魂灵之力又脱离了我的魂体留于季魂阵中,我琴无缚鸡之力,又怎会是人类的对手,我战战兢兢,我小心翼翼,我一琴独当一面…” “去掉铺垫,去掉形容词,给我讲重点~!!” “重点就是,我被弦月宫的宫人抓住了,事后还将我交给了一个居心不良的蠢货。” 说到蠢货时,黑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异常激动道:“那蠢货简直痴心妄想,也不撒撒尿照照自己,就他那点曲艺琴技,也妄想将我留在身边。 我本着以不变应万变,关键时候再伺机而动的想法,假装要留在他身边。直到第五天清晨,他与一位琴师在一男一女的带领下,运着一批货物出发前往这浣水溪。” 说着说着,黑琴突然沉默下来。 “接着说!”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已不见那一男一女,周围的氛围也变得异常诡异。还时不时地有悲伤琴曲奏起。你们不知道,那琴曲竟能慑人心魂,使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你们一定想不到,那琴曲并非出自人之手,而是由琴魂所奏。” 季光年:“琴魂?” “说他是琴魂,与我又并非同类,又只能叫他琴魂。你们是不知道,那琴魂好恐怖的,悲曲一起,若是无人能治得了他,他就在城中到处杀人。 如今季家,后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是废物就是蠢货。要不是那蠢货将我扔出去自保,我也不会掉到河中,沾上那满河的血腥水,落魄的老虎被…” “那地方是何处?距这浣水溪可近?”陌星离打断了它。 “应该很近吧,反正共了一条河。不过,城中人出不来,城外倒是偶有人进入。” “你在河上飘了多久?”季光年问道。 “不知道,反正入了处漩涡,再出来,河水就变清澈了。没过多久,就被人给捞起来了。” 季光年与陌星离对视着,二人都各有所思。 运送货物的柳逸铭与季仲游,浣水溪以及临边的几处城镇的失踪人口,以及他们要等的乌客,这些人入的该是同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便是黑琴口中的那处城镇。那城只能进不能出,想要确保里面人的生命安全,就必须找到可以与黑琴口中那琴魂相抗衡的琴师。 而背琴那些人高额招募琴师,便是为此! 季光年道:“那几个招募琴师的人,五师兄可有想法?” “其一,他们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其二,他们能开启通往失踪人所在城的路。其三,目前为止,入了那城的人,都不能出来,他们需要寻琴师确保里面人的活路。其四,他们找的琴师,大多都很垃圾。” “其五?” “其五,他们学术不精,不然,就不会到处找琴师了。” 季光年突然想到一事,“五师兄,你之前说教我学琴来着,你会弹七弦琴!” “那又如何?” “他们在招琴师!” “你就不担心我琴技不精?” “不担心!” “为何?” “你是五师兄啊!” 陌星离笑了笑,“我上次弹琴,还是在十岁的时候。” “我们可以先混进去再说嘛。”有反派光环傍身,这总不是难事吧! 陌星离看着她,“这事,你确定要管?有可能出不来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诚布公 “这不是还有师兄嘛?师父本意就是让你带我见世面的,眼下就是现成的世面。 再说,玄慧方丈既然安排了乌客与我们一道,他就是我们的队友,队友间便该相互扶持。 如今,他身陷囹圄,又给我们留下线索,于情于理,于道于义,我们都该管的。 而且,也不是我要管,而是我跟着师兄,我们一起管。 既然是我们一起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扔下我的。” “于情于理,于道于义。”陌星离若有所思,“你这是在告诉我,要是不管,或是扔下你,就是无情无理,不讲道义的人?” 季光年无辜地看着他,“这可是师兄自己说的。” “你们要管别带上爷,快把爷给放了。”黑琴在听得他二人的对话后忍不住开口。 倒是忘了,她手中还握着黑琴呢! 季光年将黑琴提于眼前,与陌星离一同看去。 总不过也没想带它,于是嫌弃道:“别把自己当宝,带着你既聒噪还占地。” 陌星离亦道:“它能做什么?” 季光年摇首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能做什么?”这话,她明显是对黑琴说的。 黑琴:“我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快些把我给放了,我是不会跟着你的,永远都不!” 陌星离一把接过它,“那便是什么都不会了!” “我会的可多了,你…”黑琴话未说完,陌星离一个抛物线,就将它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而去的,是一道绵长的嘶喊声。 季光年挥了挥手,“你一定会回来的!” 之后目送着黑琴远去,直至掉落到看不见的地方,才将视线收回。 “如此高调,不知下个捡到它的人是谁?”自言自语完,转首对陌星离道:“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伙人?” 陌星离反是带了她往回走,“不急,你可还记得乌客留下的纸条跟罗盘?” “月上柳梢,有约勿来。”季光年边走边念道。 陌星离接着道:“寻人告示上的那些人,刚开始都是些老人和女子,后来渐渐地就变成了修仙门派的弟子,你不觉得奇怪?”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凑巧来着。” “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你可知刚开始为何会是老人女子?” “这…他们都比较弱?” 陌星离也不卖关子,“老人已到垂暮之年,自然容易感怀,而女子亦是容易伤春怀古,结合那黑琴所述,该是感伤的人更容易失踪。” 季光年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那之后失踪的门派弟子又作何解?难道门派弟子比老人和女子还要感伤?” “月上柳梢,有约勿来。要是没理解错,失踪的门派弟子一定是因为赴了约,而且还是在晚上赴的约。”陌星离微微停顿,“既是有被约之人,也必然有邀约之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季光年恍然大悟,“有人在暗中掌控着一切!” 陌星离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进城以来,便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季光年瞄了瞄四周,这才小声道:“本来不觉得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慎得慌,一慎得慌,就开始疑神疑鬼了。” “所以啊,我们要先印证自己的猜测,摸清对方底细。以琴师的身份不是不可以,但却是最笨的办法,也是最容易忽视一些末枝细节的办法。” 说着,陌星离突然停下脚步,侧首看着她,“师父既将你交于我,我又怎能用最笨的方法带你行事?这是思考方式的养成,一个人的思想、考虑问题的角度直接影响到他的作风与行事。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很笨,思考问题太过简单,思想也不开阔,考虑问题仿佛被限制了一般,稍微复杂些就想不出来。当别人说出,才恍然大悟,事情明明也不是很复杂,为什么思考问题时自己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 虽然说很打击人,但还真被他说对了,就拿上次的茶品城事件来说,陌星离问她和星夜的问题,她就总是答不到点上。事后,她还在暗恼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相差了整个银河系那么远呢! 如今,被陌星离开诚布公地提起,季光年惊讶之余,亦是猛然点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养成 “师兄,你说得太对了。所以啊,我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 陌星离眼睛微眯,季光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人’字脱口后,很快解释道:“五师兄,我说的‘太聪明的人’不是你,你是我师兄嘛!我说的是其他人。呵呵” 陌星离仿若未闻,嘴角带笑道:“所以说,同是师兄,你跟星夜的关系就比五师兄的近,是与不是?” 那目光带了十足的玩味看向季光年,季光年虽是有些心虚,却仍是强作镇定道:“五师兄和八师兄都是师兄,我怎么可能区别对待?师兄你想多了。” 陌星离依旧看着她,“就算区别对待也无什么要紧,师弟间能和睦相处,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是欣慰的。” 信他才有鬼! 季光年心下虽是吐槽,面上却笑嘻嘻道,“其实,我对师兄很是敬重的,而且吧,跟着五师兄不知怎的,特别有安全感,八师兄就显得太不靠谱了。” 敬重?怕是敬怕才对!还是表面上的那种敬。 陌星离也不点破她,将目光移向一边。 季光年在脱离了陌星离的审视后,顿觉心下轻松,那套说辞也不管他信是不信,趁热打铁道:“所以今后还要麻烦五师兄多多指教,小九若是有得罪之处也还望多多包涵。” “好说。”陌星离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开口。 这么好说话? 季光年看着陌星离,觉得这个五师兄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了。 陌星离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将目光移回,缓缓道:“其实,我琢磨了一下,养个小师弟也挺好的。” 说完,也不待季光年反应,继续往回走去。 这话什么意思? 季光年愣愣地站在原地。 难怪觉得陌星离对她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原来…他想养成她! 她一手环腰,一手撑住下巴,略做思考状。 额,这确实是抱大腿的一种方式,但是怎么感觉怪怪的。 前面停下步伐的陌星离,见着季光年仍是站在原地,出声提醒道:“还不快跟上!” “就来。”思绪被打断的季光年也不再耽搁,立马跟了过去,并继续之前未讨论完的话题。 “师兄,我们要如何印证自己的猜想,摸清对方的底细啊?” “无风不起浪,一个字,等。” 季光年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们也是门派弟子,会不会被约?” 陌星离看了看西斜的太阳,“能约也省得我们费那番力,”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突然想起一事。” “什么?” “那伙背琴人的来历。” “哦?他们是什么来历?我实是想不起,除了弦月宫,还有那个世家门派也是靠乐器作为辅助修行之物的。” “你可听说过慕名山庄?” “慕名山庄?慕名而来!似乎有那么些印象。”季光年又想了想,最终道:“记忆力大概是被狗吃掉了,我想不起来了。” 陌星离接着道:“人们皆知倾乐城作为以乐曲闻名的城镇,要得益于弦月宫第一任创宫者季月欢。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弦月宫之前,还有一个派系。这个派系便是南宫派。” “南宫派?等等,慕名山庄在最初时,可是称作南宫山庄?”季光年追问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飘渺城 “南宫山庄?” “嗯。”季光年点头道:“如果是南宫山庄的话,我倒是知道些许。<季家记要>中有记载,季家的创宫之主季月欢,师从的便是南宫山庄的第五任庄主,南宫流。 据说,当时的南宫庄主逝后,接管山庄的第六任庄主与祖上不合,祖上这才脱离了南宫山庄,独自一人在外游荡。” 她停了一下,而后喃喃道:“慕名山庄,慕名而来!“脑中世纪的大门突然打开,“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熟悉,原是早年听坊间说书的提起过。” 陌星离:“慕名山庄一直以来留给世人的印象都带着神秘色彩,只知它最初是位于移舟城内,又因着移舟城的漂无所定,被世人称作飘渺城。据传,飘渺城绕河而建,其入口,也必定是河道边处。 南宫山庄如果是慕名山庄的前身,便说明曾经的移舟城并不是绕河道飘行的一处城镇,只是后来由于某种原因才改变了其存在空间,与世相隔。” “飘渺城的入口在河道边,慕名山庄修习琴艺,又收徒承袭,失踪的人口也多数是在河道失踪;那几名背琴弟子急于招募琴师,再结合黑琴所说,看来,他们确实出自慕名山庄!”季光年了然道。 陌星离:“而且如黑琴所说,现下的飘渺城只能进不能出。试想想,出城已是无路,城中还有一个随时都会四处杀人的琴魂。若是他将城中人杀光又会如何?” 季光年思考了一会,不待她开口,陌星离又说道:“飘渺城频频出现,每次出现,都会有人入得城中。明明可以将人杀光,再于城中出来,关门放狗这招,却是用得很有意思。” 季光年道:“城中阴怨之气极重,我想,这会不会是关键所在。只有在城中,才能加剧阴怨之气的生成,那杀人琴魂也才能够为所欲为。” 陌星离接着道:“所以,这飘渺城怕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不然,那些背琴的弟子也不会只是寻琴师了!如果只是想要对付琴魂,大可向各宗求助,随便一个元婴期修士,不也比那些下山历练的弟子强!” “这事,看上去很复杂的样子啊!”季光年眉毛微蹙,原文中可没有飘渺城这出,看来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陌星离:“复杂只是表象,只要有据可依,无论多么复杂都能迎刃而解。我们已经知道,暗处还有一伙人对飘渺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而且还乐见其成。再结合前阵子的事情,城中阴怨之气的生成得益于谁想来是显而易见了。” “魔门!”季光年道出心中猜想。 陌星离点头道:“魔门有那个动机!想将邪煞魔提前放出,就必须聚以世间阴怨邪煞诸多邪恶之气。” 季光年又问出自己的不解:“慕名山庄飘无所定,需得山庄人接引,如果真是魔门,他们又是如何找到移舟城入口的?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将有所修为的弟子引入其中。难道他们还尊老爱幼,懂得怜香惜玉,照顾弱者不成?” 陌星离嘲讽一笑,“魔门可没那么良善,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啊,头疼!”感觉有一箩筐的问题在等着他们。 “想不通就先别想。或许,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呢!” “啊?” 陌星离笑而不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紫衣女子 季光年往四周瞧了瞧,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不远处一伞铺旁。 她看着伞铺边被挂着的素伞遮住半身的女子,不觉出声道:“师兄,你真是观察入微,我们确实是被盯上了!” 陌星离虽有察觉被人窥视,却并未亲眼得见。季光年的话令得他下意识地向着她目光停留处瞧去。 待看清瞧着他们的是一戴紫色面纱的女子,带笑的脸瞬间僵住,周身的气场亦是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季光年感觉到周围气温骤降,看向陌星离时,见得他眸中似蒙了层冰霜,一脸冷漠地看向那女子。 眼下气氛不对,季光年也不敢多言,只是与陌星离一道驻足,看着那紫色身影。 女子窥视,虽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却并无半分尴尬之意,反是镇定自若地迎向他们。 随着紫衣女子的靠近,季光年看着那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容颜,不难得出结论:这,是个美人,还是个气质出众、风情万种的美人。 紫衣瞧了眼陌星离,眸中隐隐透了抹嘲讽。最终,将目光移向季光年。 “这位小公子长得好生俊美,眼力也是实打实地好,夫人我自以为寻了处隐蔽的地方藏身,没想到还是入了公子的眼。” 白若雪的柔荑欲抚上季光年的眸,季光年正惊讶女子的举动,陌星离已是带了她退出几丈远。 “要卖弄风骚只管寻处酒馆或是风月之所,那的男人多的是。”冷冰冰的语气,亦是冷冰冰的眼神。 那女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陌星离反笑道:“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你反应那么大做甚?还是说…你喜欢这小子。” 陌星离冷漠地看着她,并未回话。季光年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和陌星离可是一伙的,女子眸中嘲讽之意明显,无论嘲讽的是谁,那个‘小子’定然是将她带上了的。 “喜欢你妹啊!我有洁癖,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至于长辈,修真世界,我只认值得我尊敬的!你那动作太轻佻,倒像是风尘女子对情郎,你喜欢我可以理解,不过很可惜,我对你委实提不起兴趣。” 任凭哪个女子,在面对男人说自己像风尘女子,或是用厌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心下总是不喜的。更莫论说这话的,还是此刻看上去人畜无害,又清俊舒朗的季光年。 潇洒清俊美少年人人都爱,但这样的少年若是毒舌起来,也往往伤人最深。 女人嘛,最是懂得女人讨厌什么。她此言一出,又是嫌弃地朝陌星离身后躲了躲,女子面色果然有些挂不住。 不过诚然,对方也不是初见世面的寻常女子,只是须臾,便将不喜的情绪掩了下去,而后柔声对季光年道: “小公子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定然是喜欢那些或明媚或含羞的小姑娘,待公子年长些许,这口味,必然是会变的。” “自以为是的女人向来都这么安慰自己吗?事实证明,不喜欢她们的,哪怕是等到海枯石烂,也依旧是不喜欢她们。毕竟,有小姑娘喜欢,谁会对老女人感兴趣。” 面对季光年那夹枪带棒的话语,女子并不想再理会她,只是看着陌星离,阴阳怪气地开口,“如此冷冰冰,可不招人喜欢。拥有这样性格的你,大概是从没被至亲好友爱护疼惜过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这话无疑一针见血地插入陌星离心底。陌星离只觉胸口微疼,那女子的手也向他探来。 “你若愿意,今后我来惜你。” 女子的手已然要抚上陌星离的脸庞,他却破天荒地没有避开。察觉到不对劲的季光年,在那手正要触及陌星离脸庞之际,将其打了开。 “我师兄就不劳你费心了!师兄也不可怜,他有悉心指导他的师父,亦有关心爱护他的师兄师姐,对师弟师妹亦是友爱谦和。你没见着我与师兄感情甚好吗?你凭什么可怜他?我倒是觉着你可怜,可怜得没人爱,这才想方设法地诋毁我师兄。”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街斗 季光年开口一个我师兄,闭口一个我师兄,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对他的维护。 陌星离那冷冰冰的眸有一瞬震愕,口中血腥味蔓延开,他将那带了腥锈味的唾液咽下,能动了的他这才开口: “让你失望了,你现在还觉得我可怜吗!我虽是五灵根,修为却居于诸多单灵根之上;精通阵法、炼器,其余辅助之技亦有涉猎,从不需看他人脸色行事;拖这面皮的福,无论性格如何,对我有好感的女子亦是多如过江之鲫。你的可怜几钱几两?谁给你的错觉,竟会觉得我可怜?”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陌星离会如此怼她,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得陌星离手中已是凝了个冰球向她袭来。 冰球速度之快,令得女子无暇躲避,调出的金扇稍微冲缓,这才堪堪避开。 陌星离凝聚的冰球威力并不弱,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周围路人的驻足。不欲理会的陌星离,正想再次动手,臂间已是覆上一手。 陌星离看向身边之人,季光年摇了摇头,小声道:“大街相斗,于我们并无益处,能屈能伸!” 她刚说完,一道声音传来:“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竟是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欲英雄救美者已是朝他们走来,陌星离冷眸一扫,来人在气势上立马矮了一大截。 “你…你…你…”那人‘你’了好久,愣是没你出个所以然,转而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更是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帮忙。一人却突然快那些欲动者一步,自人群中冲出:“对不住,打扰各位切磋技艺了。” 说罢之余,还冲季光年陌星离二人眨了下眼睛,这才将那人拖到一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没见着那女子避开了他的冰球吗?换你,你避得开?” 那人摇了摇头。 “所以啊,她绝对不是弱女子,你也当不了英雄,谁是谁非尚且不知,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冲出之人,正是之前与季光年陌星离搭讪的落剑宗弟子。因为他的挺身而出,周围人纷纷不确定起来。 原来竟是在大街上切磋技艺? 那些人虽是存疑,到底没人再上前一步。 小插曲一过,那女子又是笑盈盈地看向陌星离,“很好,果然是不一样了。你这般优秀,我都有些后悔当日决定了。不过,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杀不了我的,还有,你也不想…”那女子看了眼季光年。 “滚!”陌星离那冰冷的眸已是带了丝怒意。 那话,女子本就只是试探,不过依着陌星离的反应,她已然得到了她想知道的。 “你果然记得我!” 女子眸中带了抹得意,收起金扇,待行到陌星离身边,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摆脱不了我的,这是你的命数。” 语罢,嘴角勾了抹邪笑,这才畅快离去。 陌星离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面色有些惨白,季光年又何时见过这样的他。 出声道:“五师兄,你没事吧!” 陌星离轻咳了声,一抹红自他嘴角流出。 “你流血了,怎么会这样?”似乎也没怎么交手啊! 季光年半分担忧,半分不解。 陌星离摇了摇头,“无事,以后若是见着她,你绕着些。” “她很厉害?” “此人心术不正,善蛊。”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套路 “心术不正还善蛊,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季光年摇了摇头,而后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女人师兄认识?” “忘了!”陌星离语气淡漠,整个人亦是说不出的疏离,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淡漠的语气令得季光年有一瞬错愕,脚步微顿,下一秒又突然释然。 星离君就是星离君,淡漠的语气没毛病。 想通后,季光年也不再与陌星离并排行走,只是稍微慢了一步地跟在他身后,陷入沉思状态。 那女子似乎是陌星离的忌讳,而且还是他不能杀的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善蛊者的话,惯常出于两个地方:一处是巫族之地,一处便是暮蛊山。这女子是否来自两处之一? 一连串的问题在季光年脑中过滤,不知不觉脚步就慢了下来,而回过神时,陌星离已是停下脚步侧身瞧着她。 她一脸疑惑,不过下瞬,陌星离已是再次转身,迈步朝花卿客栈行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光年正要跟上,陌星离那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宵烛夜照该拘的时候还是得拘,认主后的虫蛊居于寄主之体,不仅有利于蛊虫的修行,更是能阻止其他蛊物的入侵。你可以给它们自由,只是,这自由却是相对来说的。” 他这么快就转变心情了? 还突然提及宵烛夜照在她体内的寄居问题…这是在关心她? 自宵烛、夜照还有雾里认主以来,她向来是给足了它们自由的,并没有强行拘着。 经陌星离这么一提示,她不得不从新正视,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有朝一日自己离开,它们又该如何? 边想季光年边跟上陌星离,还向他取经道:“如宵烛夜照这般,可还能易主他人?” 不明白季光年为何会有此一问的陌星离,眸光闪过一抹狐疑,而后道:“能。” 季光年一听即喜,“那如何具体操作?” 陌星离道:“你想让他们易主何人?” 双手环胸的季光年,无目标地瞧着两边街景,“我就随便问问。” 她虽是漫不经心样,这个‘随便问问’,陌星离可不相信。只是,也不点破就是了,他左嘴角微勾,是一抹挺好看的坏笑,“骗你的。” “啊?”顿了两秒,季光年才反应过来。之前还说能,现在又道是骗她的,这是被陌星离给套路了! 所以说,和他相处真的很麻烦。 虽是不喜,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季光年,并没有再说话,只是与陌星离并排而行,看天看地看行人,却独独不看陌星离。 陌星离自觉无趣,再次捡起话题:“虫蛊原则上,一生只随一主,魔虫蛊强行被人滴血,这认主却是不长久的。控股人失败,它自然会易主。你是它们最终选定的人,也是一生追随的那人。” “那如果我死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季光年,直接发问。 陌星离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他们自然也没有了。” 与雾里定的是活契,她倒是不担心。只是这宵烛夜照…完全不能凭她掌控! 陌星离接着道:“有一种情况倒是例外。” “什么情况?”季光年追问。 “认天魂。” “天魂契?” 季光年有做过功课,天魂契又称为伴魂契。灵物择主,相伴相生,永生永世只认一个主人,魂散则物灭。 如果认的是天魂,只要她天魂不灭,宵烛夜照便能继续在世间生存。 陌星离:“嗯,天魂契可遇不可求。寻木是神木,如它这般可认天魂的委实不多。更别说只是千年的虫蛊了。” 也就是说,没有悬念的-不可能! 季光年有些失望,不过,转而一想,能不能回去都还是未知数,她操这份心干嘛! 她心情放松,微风中,黄昏下,斜飞的柳枝条沾了几许风流,直入哪家檐廊。 那,是花卿客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了花卿 花卿客栈内,坐于一四方桌前的白从白,手拿汤勺正往自己碗中盛着鲜美的鱼汤,便见得季光年与陌星离从外走了进来。 当然,同样看去的还有宫青黛和刚上完菜的小二阿富。 嘴欠的白从白见他二人行来,笑笑地开口,“你二人成双入对的,可算是回来了。不过还别说,倒真是登对得紧。” 修真界世风虽是开通,明面上的道侣断袖却委实不多见,白从白这么大声嚷嚷,客栈内的人皆是一脸好奇地朝他二人望来。 那么多双眼睛在她和陌星离身上打量,季光年顾及不暇,只能横眼瞪向始作俑者,“不开玩笑你会死啊!” 白从白不以为然,“你都说了是玩笑,生什么气啊!你看星离君都不生气。” “鱼汤堵不住你的嘴,包子总可以吧!”旁边坐的宫青黛直接将包子塞入他口中。 白从白边咬着包子边道:“不懂幽默,没有我白从白你们还不得无聊死。” 原是开玩笑! 了悟的众人这才将视线撤回。 季光年下意识地瞧向陌星离,果见他瞥了眼白从白,便不再管他,只是微微侧首,让小二阿富带路前往安置好的客房。 陌星离要走,季光年自然也是要跟上他的。 宫青黛对季光年道:“不吃点东西?” 季光年摇了摇头,朝陌星离的背影递了个目光。 看来,陌星离有事情。宫青黛试探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季光年小声道:“我们待会再说!” 便迅速跟上了陌星离。 小二收拾出的房间,与其他客人所在,并非一处。这两房并排,季光年将房门推开后,入眼的先是靠墙而设的床,再之后,才是小轩窗边的小桌和圆凳。 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干净整洁。锦衾云幄,棉丝小枕,无一不是重新添置的,房间不大,却是舒适简洁。 季光年坐于床沿边,翻弄着铺好的锦衾小枕,夸赞道:“小二哥真是有心了。这房间虽小,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没安置啊!” “客人能喜欢,是花卿的荣幸。”小二笑着挠了挠头,又看向仍是站在房门处的陌星离,“另一间客房的床,也是靠墙而设。二位尽管放心,这床与床之间并没有超出十步范围。” 陌星离点了一下头,小二见陌星离并无不满,悬着的另外半颗心这才落地,“二位君者可还有其他吩咐,阿富定当照办。” 陌星离道:“并无,你先下去吧。” “好的,若有吩咐,可随时传唤小的。”小二说完,也不再逗留,独自出了房间。 “五师兄,你睡哪间?”小二刚走,季光年就发问道。 双手环胸倚门而立的陌星离,看着鞋也不脱,将锦衾掀至一边,就盘膝而坐的季光年,反问道:“你觉得呢?” 想起什么的季光年尴尬一笑,“那师兄只能睡隔壁了,呵呵!” 陌星离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问道:“你上床都不脱鞋的吗?” “脱啊,不过,不怎么注意就是了。八师兄说,我们是修道之人,以天为被地为床,更是不该拘这些小节。”虽然说,她一度的怀疑是他懒来着,但不知怎的,就让他给带偏了。 陌星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星夜说的话你倒是记得,你可有记得我说过什么?” 他说过什么?他说过很多,可是,这么问来,她倒是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季光年讷讷地瞧着陌星离,不知道他这话究竟何意。 陌星离将环胸的手放下,转身不再看她,情绪不明地开口:“季光年,你只是我师弟!不管你是带的何目的接近我,你也只是我师弟!”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季光年更懵了! “不要乱动我东西,后果自负!”不冷不热的语气,陌星离说完,便跨出了房门。 第二百章 信件 一脸莫明的季光年呆愣了片刻,边下床要将那敞开的房门合上,边嘀咕出声:“动了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神经兮…” 话未说完,便发现去而复返的陌星离正站在门外一眼不眨地直视着她。 得,背地里说人,被逮个正着了吧! 她只得讪讪开口:“师兄,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带目的接近你呢,哪有那个动机?还有,我如果真动了你什么,你一定要跟我明说,你让我猜哑迷,我也保证不了会犯下次的。” 陌星离盯了她一会儿,这才道:“你若不想做我师弟,大可以犯下次。” 这话…若是犯下次,难道…季光年不敢再想下去,脱口道: “想,怎么会不想。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称之为乱动?可不可以明示一下下!” “真要我明示?” “嗯。”季光年用力点了一下头。 下一瞬,白如玉的手,已是轻抬起她的下巴。 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轻佻了。当她什么人啊! “你的心跳得很快。”陌星离缓缓开口。 季光年一把推开他,“师兄不想说还是别说吧,我很善解人意的。” 陌星离反问道:“你就不觉得我行为异常?” 季光年下意识点了点头,发现不对劲后,又摇了摇头。 陌星离却是低语道:“因为我神经兮兮啊!” 季光年:“……”还能不能愉快地相处了。知道他记仇,却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她只得满脸堆笑道:“一句玩笑话罢了,五师兄莫当真。”而后,迅速转移话题,“师兄去而复返,可是要同我下楼吃东西?” 陌星离如今可是金丹期修为,金丹后就是真正的辟谷期了,就算不吃东西也没什么要紧。但自己不一样啊,辟谷丹又哪有饭菜香? “哼呵,我会那么好心?” 季光年:“……”那你去了又回是几个意思? “如此便不打扰师兄休息了,此时天色也尚早,还可修炼些许时辰。我们晚上见?” 陌星离闻此,倒也不再逗留,转身直入了隔壁客房。 季光年在送走这尊大佛后,这才将门扉闭合上。不过,正当她行至窗边,将那木制小花窗打开,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阿富给她送吃的来了。 季光年笑道:“小二哥考虑真周到,我都没嘱咐,你就自己送吃的来了。” “君者客气了,这是刚才那位真君吩咐的。” 陌星离?他什么时候吩咐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阿富将菜食摆好后,又将一信封递给季光年。 “这是一位大爷受人所托让我交给你的,他还让我不要告知旁人,说是委托人叮嘱此件务必亲手交给你。刚才多有不便,也就没拿出。” 他说的‘多有不便’一定是顾及到了陌星离,季光年却也能够理解,将信封接过,“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们从客栈出去没多久。” “可有说是什么人给我的?” “这个倒是没说,只说,你见了自然就会明白。” “有劳小二哥了!” “小事,那君者慢用,小的一会再来收食盘。” 季光年轻点了下头,待阿富从外将门合上,这才拆开信封。 竖排红纹的信纸拿在手上,内容只有十二个字:今夜子时,城外一叙,勿带他人。 第二百零一章 商量 与此同时,乌客留于信笺的内容也映入了她脑海中。 月上柳梢,有约勿来。 而这信纸的内容却是约她子时于城外见面。眼下哪还不明白,她这是被暗中之人给盯上了! 砰砰砰,砰砰砰 “季光年!季光年!” 是白从白的声音。 敲门声以及嚷嚷声令得季光年回过神来,她将门打开,白从白的一手正敲悬于半空中。 “季…” “你这样很扰民的,大哥!” “我只是来参观参观,你们聊,别管我。”白从白说着,迈步直入里屋后,还真是像模像样地东瞧瞧西望望起来。 季光年将目光移向本被白中白遮挡住大半身影的宫青黛。 宫青黛走进里屋,睨了眼圆桌前的白从白,撇清关系道:“他偏要跟来的。” 注意力本被桌上吃食吸引的白从白,面对宫青黛如此嫌弃的语气,将目光投向她二人的同时,俊脸亦是傲娇地一昂,“我们可是一个队伍的,别想着要孤立我。” 季光年略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对二人道:“我正有事找你们呢!” 手中握着的信纸递至宫青黛眼前,宫青黛将其接过,待她一扫信中内容,黛眉微皱的她亦是抬眸对季光年道:“这信纸何人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店小二了吗?就是他给我的。” “什么事啊?”白从白凑上去,待看清信中文字,不掩吃惊地对季光年道:“你居然被盯上了!” 季光年给了他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转而行至圆凳处坐下,端碗吃起饭来。 宫青黛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店小二可说了这字条是谁给你的?” 季光年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边道:“说是一位大爷受人所托。受的何人却是不说,只说看了我自会明白。” 白从白琢磨道:“乌客留字:月上柳梢,有约勿来。看来,他失踪前也是收到了一封这样的书信啊。” 宫青黛行至她面前,拖过另一张凳子坐下,“故弄玄虚,什么也没说,却要你一个人去!” 季光年停下手中筷子,“只是说说罢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信中虽是嘱托我不要带其他人前往,却并没有提及我若是不按此行事的后果。还有,他虽是给明了见面时间,但地点却是很模糊,城外那么大,具体见面地点又究竟是何处?” 白从白道:“还有,我们一行四人共同入的城,也才不过一天时间。那暗中之人为什么就偏偏盯上你?” 季光年往自己碗中夹着菜,“这个问题,我也好奇啊!” 宫青黛想到什么,“此事星离君可是知晓?” 季光年咽下口中食物:“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你们就来了。” 宫青黛看向白从白:“你去叫星离君,我们商量商量晚上的行动。” 白从白倒也没推脱,只是转身才行至门扉处,陌星离已是先一步入了屋内。 季光年先道:“师兄,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 “有人扰民,乱我清修,我自然得来啊!” “这是阿年收到的书信。”宫青黛将信纸递给陌星离。 接过信纸的陌星离,只瞄了一眼,便看向季光年。季光年将筷子靠碟盘而放,从新把信件来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 线索 陌星离听完,却是看向了宫青黛和白从白,“入城门的时候,你们可感觉到什么异样?” 宫青黛道:“只除了那几个不知来历的背琴弟子偶尔向我们投来目光,还有跟在远处的白从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白从白道:“我只顾跟着你们了,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劲啊。” 明白陌星离之所想的季光年,开口道:“那书信是我跟五师兄出客栈不久送达的。对方摆明了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也就是说,我们自入城那一刻就落入了对方的监视中。” 白从白道:“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我们却不自知;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 宫青黛:“强不强不得而知,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定是占了优势的。” “……” 陌星离抛出问题后,却不再言语。只是听着他们发表看法。当然,眼下的他并不只是在听,还在想。 宫青黛…是个警惕之人;至于白从白,看似不着调,内里却也是个精明的主,他二人都未发现异样,陌星离却不同,自进城以来,他就若有似无地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如今看来,并不是他反应过度。不过,若有似无…也许暗地里的那双眼睛并非有意盯着他们呢! 想通这层关系的陌星离,将手中书信放于圆桌面,“信纸上墨香浓郁,看得出是新墨所作。” 与陌星离久待,耳濡目染,又经由他指点,季光年却越发能跟上他思路了:“你是说那书信虽是送与我的,却又极有可能是对方临时起意!我们的到来并不在对方的掌控中?” 陌星离:“无论我们是否到访,浣水溪都会有人失踪。这其中除了自然失踪,也不排除如乌客这般…有人约引。” 白从白:“这意思我明白,无外乎我们自己跳进来的,而阿年你又好巧不巧地被盯上了。” 宫青黛:“你们不在时,我有做过了解。失踪的人虽是有白天有黑夜,但总得来说还是晚上的居多。留书约引,可是重要细节,但是提及的却寥寥无几,这么看来无非只有一种可能:留书并非主流。” 季光年略为无奈,“留书并非主流,可是我却被留书了!我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他们一行四人,却独独季光年被留书,老实说来,除了季光年,其余三人对此,也是相当好奇的。 陌星离:“要说不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后来失踪的人口虽是以门派弟子居多,却也掺杂了一些寻常之人。” 所谓寻常之人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人。他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孩子,亦可以是文弱青年。却独独不会是强者。 白从白分析道:“也就是说,刚开始的时候,浣水溪周边地域失踪的人口或许只是随机,但是后来的失踪却是人为接应,而且还是意见存在分歧的两伙人?” 季光年敲了敲腕:“这事并不简单呢!没头绪!” “怎么没有头绪?这就是现成的头绪!”瞟了眼信笺的陌星离接着道,“这线索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别人有意而为之,我们又岂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第二百零三章 暗中人 “没错。”目光本聚在陌星离身上的白从白,转而看向季光年,“管他是虚是实,他既是约了你子时城外相叙,我们就分两路,我与青黛先行探视,蛰伏暗中。你与星离君按时赴约,看他有何花招,对方是驴子是马见见便知。” 考虑周全的宫青黛脱口道:“对方既是有说让你一人前往,最好还是备个隐身符较为妥当。” 季光年叹气摇首:“我能力有限,暂时还画不出高级的隐身符。” 陌星离笑了笑,须臾,五张隐身符已然在手,“每张隐身符能维系一盏茶的时间,应该够用了吧!” 一盏茶,也就是大概十分钟的时间!而画符不仅是画符,还要往符纸上倾注灵力,这之中,灵力稍微有所偏差就只能是一张废符。 能维持一盏茶功夫的隐身符,自然是好东西。 季光年喜道:“师兄,你太厉害了。相处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画符也这般厉害。” 陌星离含笑道:“想什么呢!这是离别相国寺的时候玄广那老和尚给我,让我转交乌客的。不过,我们此行本就为了找他,用了也无妨。” 大伙不置可否,都默认了陌星离这一做法。 中途,小二阿富进来收了个碗筷,再之后,季光年又将遇见黑琴的事以及她与陌星离对那伙背琴弟子寻找琴师真实目的的猜测跟宫青黛和白从白说了一下,四人又谋划了一番,这才按着既定计划离了季光年房间。 在送走三人后,距子时虽是还早,季光年也没再按着之前打算,盘膝修炼,而是制起符来。 自筑基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制符,画法还是那个画法,但是对于灵力纯净度的倾入,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符箓用途广泛,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战斗对决。 季光年如今所制,便是用于作战的爆发性符箓。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制符看似入门快,工序简单;寥寥数笔,便可攻守遁辅,其实却不尽然。要制成一张优质符箓,具体操作远要比面上所见来得讲究。 特别是初学者,铺纸研磨,运笔注灵都十分有考究。更别说还要熟记各式各样符箓的画法,以及掐诀存想了。 净心桌前的季光年,聚精会神,寥寥数笔,符箓即成。 制好的符纸排成排摆放桌上,待制得差不多,她这才将存灵盒取出,又依次将不同用法的符箓分好,放于盒中。 眼见着时间不早,距离子时又还有一段时间,耗了些许精力的她,收了存灵盒后,索性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 桌台上的烛火啪啦作响,小困的季光年听着那爆裂的烛火声,不多时就要入眠。 先是一声轻响,大开的窗户夜风灌来。明明灭灭间,烛火终是熄灭。 阵风激得季光年立马清醒,她依旧伏首桌前,虽是睁眼,却未有其他动作。 先不论她有没有反锁窗户,拿修行法决来说,由于修习引风决,她对于各种风力亦是极其敏感;而刚才那阵风…并非自然风。 既不是自然风,那就是人力所为了。 月光倾斜,于窗外照来,隐隐中,一黑影向她靠来。 在那人将要近身之际,季光年当机立断,出击的同时亦是将那人脸上的黑色面巾揭了下来。 招逢此遇,男子倒也不躲藏,堂而皇之地让季光年打量。 “蝙蝠面具?”入耳既清的上扬语调转为平直,“狡猾!” 男子仿若未闻,却是看向门扉处。 季光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瞬,不知何时站于门扉外的陌星离,已是破门而入。 他那清冷的目光在季光年手中面巾以及男子额间扫了两眼,这才冷声陈述:“魔门。” 男子并不打算开口,闪身跃出窗户前,却是反手将一纸条掷给了季光年。 就着清光,那纸条也不难看清,上面写了三个字:跟着我。 季光年看向陌星离,陌星离紧拢了下眉,也来不及追究那人是否是季光年的旧识,只道了句‘跟上他’。 二人便一前一后地闪身出户,入了那朦胧的夜色中。 第二百零四章 雾中琴音 透着凉意的夜风,吹得道路边上的树木是沙沙作响。 追踪男子而去的两人,在行至城门附近,终是止住了脚步。 不远处,背对二人的男子,驻足静立,微昂的头则看向城门外笼罩渐升的蒙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光年神色严肃地看着那人。 魔门中人,除了之前在相国寺见过的白发男子,季光年就只知道一个与她有仇的周石了。这人脸上虽是带着遮眼的蝙蝠面具,但不难分辨,绝对不是周石! 他们入浣水溪半日不到,就被这人注意上,书信指明了要交给她,不但如此,还深夜造访。她实是不解,这男子究竟是瞧上了她哪一点,才会对她这般另眼相待。 更何况,他行迹太过诡异,知道她居于花卿客栈并不奇怪,但是如果连她住在哪间客房都一清二楚,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这意味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监视中。若是花卿客栈有他的内应,这倒是能解释清楚;若是没有,这就真的令人毛骨悚然了! 思及此,本是心弦紧绷的她更是心下一沉,习惯性地颠了颠握于右手的青笛,将其握住后,那严肃的目光也染了丝锋芒,“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店小二给我的书信是也是出自阁下之手吧!还有深夜约访,究竟是何目的?” 蝙蝠面具下的眸,似如无波古井,无半分情绪波动。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人好生奇怪! 被无视的季光年不客气地道:“喂,你该别是哑巴吧!问你问题为何不答?” 男子依旧是不语。 约我又不理我是几个意思? 她抱笛环胸,略为无奈地看向一旁同是不语的陌星离。 正在思索什么的陌星离,在察觉到季光年的注视后,本是顺着那人视线看向城外蒙雾的目光也随即收回。 冷然的语气带了丝丝不耐烦:“阁下深夜约访,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季光年站在他身旁,自是感觉到了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强大气场。而男子亦是有一瞬震惊,本是直直挺立的身体侧首微动,下一瞬,已是转身正对他二人。 哦嘞?! 简单粗暴的五师兄,王八…哦不,霸王之气侧漏啊!气场强大的人果然遭受的礼遇也不一样。 季光年眨了眨眼睛,就在她以为男子会说些什么的时候,隐约中,一阵琴音自城外方向传来。 “五师兄,你听到了吗?” “什么?” “琴音。好悲鸣的琴音!” 陌星离眉头微皱,季光年所说的琴音他并没有听见。而再观那雾气,已是弥漫进城内。 果如他所料,那人在拖延时间。只是琴音…他为什么听不见? 蒙雾渐渐向他们靠来,陌星离皱眉道:“这雾有问题!那琴音可是隐藏在雾中?” “在那边。”季光年指了指城外护城河的方向,不知不觉中,眼眶已是湿润一片。 陌星离略为不解:“你哭什么?” “这琴声鸣然呜诉,似丝线般不断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听了忍不住掉眼泪。我控制不住!” “你且转移注意力,别去想它,更别去听它。”嘱咐完季光年,陌星离又转而看向那男子,声音沉沉:“若是猜得没错,那些失踪的人便是在这大雾之后吧!” 蔓延的雾气,不消多时,已是临于三人身边。 将那投向城门外的眸光移回,男子略微压低的声音传来,“你进不去!” 之后,看向季光年,“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百零五章 在雾中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光年正要询问,男子却没给她机会,转身便跃入了那浓重的大雾中。 那…是城外护城河的方向。 男子话里有话,季光年根本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怎肯放他离去? 情急之下,脱口道:“你别走,把话说清楚。”说着,亦是跨出了几步,打算追上他。 无论是对陌星离所说,还是对季光年所说,男子那话委实耐人寻味。 陌星离脑子尚且处于运转状态,见得季光年追出,他下意识地出声制止,“别追。” 那声音带着些许急促与果决,行了三五步的季光年,经得他提醒,脑子亦是明朗过来,止住脚步后,也放弃了追去的打算。 越来越大的雾气,将二人包裹在迷蒙之中。 季光年询问道:“五师兄,雾气越来越大了,没有一两个时辰不会散去的样子啊,现下怎么办?” 陌星离看着依稀可见的季光年道:“回来,别离我太远。” 再远也不会朝过十步远啊!季光年如是想,不过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刚往回伸了一只脚,又听得陌星离道:“别,你还是站在那别动的好。等我过去。” “那我等你过来。你说,那些人真的在这大雾后?”季光年开始闲聊起来。 走过来的陌星离道:“若是猜得没错,这大雾该是能产生空间转换,而那人将你引来此,便是想让你入雾。你真的对他没印象?” “他遮住了眼睛,光是听声音,完全没印象。” “他对你似乎很信任。” “有吗?” “留书信还不算,费尽心机引你来。你可记得他对你说的?” 他总共就只说了那两句话,有一句还是对陌星离说的,季光年当然记得。 陌星离又道:“那说明,他对你抱有希望。明明戴了面具,却又蒙上面巾,显然多此一举。不过可以肯定,他不想让你认出。” 听陌星离这么分析还真的是,不过,那人究竟是谁? 季光年想遍了认识的人,却是无半分头绪。 “你可还能听到琴乐声?”陌星离突然问道。 “师兄让我转移注意力后,就没再听到。”季光年如实说,而后又道,“会不会我们顺着琴声就真的能进去?我们现在要怎样?” 那人说他进不去,是有一定原因的。 就算雾气能转换空间,也不一定人人都能入得其中。若琴音为媒介,那么他们只有通过琴音才能与隐藏在大雾之后的城镇产生关联。 诚然,那琴音对他并无影响。他也不想放任季光年一人进去就是了。 陌星离这才回道:“那琴音不正常,不可被它乱了心智;雾气太大,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试着联系一下宫青黛、白从白。若他们尚在客栈,便叫他们取消今晚行动。等明天再找那伙背琴人。” 季光年将传音符拿出,掐诀念法后等了许久,却并无反应。 她对陌星离道:“这迷雾想是能阻断联系。” 陌星离看了看四周不减反增的浓雾,“看来,只能等雾散了!” 所谓的等,便是站在原地等,季光年很自觉地席地坐了下来。此时,夜风拂面,亦是吹得两人的发丝轻扬。 这是…于城外方向吹来的风! 雾气之所以能在城内聚增,就是借助了四时风向。风吹得越大,那么入城的浓雾,也就越多。 季光年突然有个想法,这雾气既是借助风力入的城内,那么她为何不借助风力将周围浓雾驱散呢? 想着,她也是这么做的。 随着逆风法决的施展,拂面而来的夜风很快被其止住。四周无风,积压的风力也越来越多,季光年迅速切换手决,转变风向的同时,将风力悉数释放出去。 伴着引风决的最后施展,眼前的浓雾也被吹散开。 柳岸而花明,露出其原有模样。 “师兄,你看,雾全散了,我厉害吧!”季光年开心之余,更是起身向前行了两步。 泛红的圆月挂于夜空中,垂柳在风中款摆着她那纤细的身姿。不远处,水流声的地方,罩起的是一片红茫茫的水雾。而河道延伸的那边,不难看出,是一处房屋林立的小镇。 不对,景色不对! 这河水流入城中,典型的江南水乡之景! 季光年脸色一僵,哪里还不明白,这里不是浣水溪。 身后的陌星离久久未回应她,忐忑难安的她虽有所猜想,却仍是抱着几分侥幸地向后看去。 在月光的映照下,入眼的是一片红茫茫的迷雾,除此之外,再无陌星离的身影。 第二百零六章 在雾中 季光年将浮动的浓雾控停后,周围的一切似如静止,没有了风力,雾意更显压重。 陌星离暗思:这风向自城东而来,虽是控制不住源头,能在一定范围内使其禁制,再将来时路的浓雾吹散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最起码能提前离开雾区。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驱散浓雾的事情上,对于方向问题,他与季光年的思路却是完全弄反了。 随着引风决的施放,城门方向的浓雾,似是被吹开。只是,他尚且没瞧清楚,季光年已是起身欲向前行去。 不好的预感随即涌来,“别过去。” 虽是急声制止,季光年却好似没听见般,仍是向前行去。 跨步冲出的同时,携戴冰晶镯的手使力一拽,却是半分反应皆无。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红雾向他漫来,前一刻还隐约可见的季光年,只一瞬就没了踪影。 只是在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一句,“师兄你看,雾全散了,我厉害吧!” 该死的,还是晚了一步!看个人居然还能让他在自己眼面前消失。 陌星离心下无端一慌,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也随即涌来。 不行,得快些找到他! “星年…” “星年…” “……” 心知是空间错位,陌星离到底不敢走太远,只是在季光年消失的地方急唤出声,并试图通过晶镯感应到她的方位所在。 不过,唤了几声,不仅没有回应,手中的冰晶镯跟季光年携戴的火晶镯亦是没有感应。 火晶镯与冰晶镯本就能相互感应,更别说还尚且处在认主期间。既然是空间错位,那么他们所处的距离一定也是相隔不远,不然,他无道理感应不到冰冻之疾。 陌星离不甘心地试了又试,眸中急色也渐被冷意所取代。 成雾时出现的空间,与原空间产生重叠,在这种情况下,晶镯间的感应尚且失效,更别说罗盘了。 乌客大概就是在寻人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状况,才会给他们留下罗盘,罗盘失效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是人失踪的地方。 失踪之地很可能还不止一个,琴音乱人心智,却也挑人。这或许就是他进不去的原因!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那伙琴徒了! 周边红雾渐散,白雾也变得稀薄。 于雾中挺立的陌星离微动,谁曾想,那腕间晶镯竟突然发起光来。 这是…来自火晶镯的感应! 突的,携戴晶镯的手被一道力强行拉拽,只踉跄几步,他就跌到了一人身上。 “星年?”眼前红雾实是太甚,看不清身下之人的陌星离不确定道。 “好重啊你!快起来。” 是季光年的声音无疑。 “嫌弃我?”挑高的声音,陌星离并没起身,依旧保持着撞倒时的姿势。 “哪敢啊!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是我用力过猛了。” 陌星离仍是未动,似是在衡量那话的真假。 那话可是发自肺腑,季光年也不怕他多想,继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出了红雾再说。” 不卑不亢的语气,陌星离果真不再为难她,只是起身的同时,竟是意外地将她也拉了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 移舟城 陌星离刚出得雾中,就给自己使了个除尘决。完事,还顺带将季光年身上的尘垢一并给除了。 季光年有些惊愣,除尘决算是比较沿浅的法术,完全不需要假手他人的。而这也实在不是陌星离的作风。 他这是转性情了?还是哪根筋没搭对?不然为何会这么好心? 有一瞬恍惚,就听得陌星离缓缓而道:“太脏了,看不下去。” 脏?你这是嵌了双猫眼啊!自己洁癖还要带上别人。她说某人为什么会那么好心,原是嫌弃她! 虽在心里吐槽,面上,季光年却是无声一笑,“谢谢五师兄。” 彬彬有礼的态度再是正常不过,夜色中陌星离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他突然想起某次执行任务返回师门的途中,听得一说书人讲书时说过的: 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他对你越是客气,你们的距离也就越远。表面上的有礼其实是会欺骗人的,因为没有依赖,才会收敛本性;因为对你不能做到完全的信任,才会克制自己。 是了,这种若即若离之感,面上虽是亲近,心与心之间却总是远的。就如同他有的话仅是随口一说,偏偏自己就喜欢往心里去! 那延续着笑意的眼,只是扫了扫周围环境,紧接着,陌星离才向小镇走去。 对于他的但笑不语,季光年也没多想;不过,她仍是站在原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离远。 圆月泛着抹红,高高地悬于空中,周围并没有星子的点缀,乍然看去,诡异中又透着无尽的孤寂与悲凉。 陌星离走了一段距离,季光年仍是没有跟上,发现不对劲的他,这才侧身回首,无声无响地看着她。 季光年小跑到他身边,“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镯子的距离在这方空间是不受限制的,而且也感应不到彼此的存在?” 陌星离试着再次感应了一下,确实是无半分反应。不过,他又的确是感应到火晶镯,这才被拉进来的。 暗觉奇怪的他,反问道:“那你刚才是怎么感应到冰晶镯的?” “我感应了好久,都感应不到。然后,我们不是在雾中打散的吗?于是,我就入了那红雾中。” “这红雾中的阴怨之气极重,你倒是敢入。” “我也没想太多,本来吧,我是要放弃了的,然后不知怎么想的,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那些红雾说,让它们帮忙打开一个缺口,放个人进来,哪知道真的管用,之后,就把你拽进来了。” “也就是说,你最初入红雾的时候,晶镯同样也是产生不了感应的,在你跟那些红雾交流了之后,才把我拽了进来?” 季光年狂点头。 陌星离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道:“以后离那些红雾远一些。” “那些红雾有问题?”她有些后怕。 “不确定,但是,有思想的红雾,离远些总不会有错。” 季光年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师兄,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发觉,自己的修为退居到了练气期?” 这个问题,早在陌星离摔倒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二人的修为都退回了练气期。也就是说,在这方天地,无论你修为多高,都会退回到练气期;一些高等级法宝法器的使用,也会受到限制。 陌星离回道:“难怪那伙琴徒只招募善琴者,而不招募高修者,原是高修之人会受到限制。” 二人继续向小镇走去,只是,越是靠近小镇,越是被一种悲戚的氛围所笼罩,那心下亦是沉闷得紧。 入城口处,是一株高大且花开得茂盛的木棉树。 季光年将刚从树上掉落至脚边的一朵木棉花捡起,“现下这个季节,居然会有木棉花!” 陌星离继续向前走去,树下立着的,是一块两人高的青石,就着月色,青石上雕刻的字迹依稀可见。 “移舟城!”陌星离道出声。 “移舟城?”季光年行过去。 “也就是传说中的飘渺城。那慕名山庄想来就在城中了。” 第二百零八章 又闻曲音 昔日人声鼎沸、众人又闻琴艺而来的慕名山庄,没想到竟会笼罩在一片怨雾死气之中,成为一座死城。 望向城中的季光年颇觉凄凉:“这座城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凝结成那么重的怨气。” 陌星离略微皱眉:“怨气因人而生,人却是因琴魂而死;至于琴魂…照黑琴说来,二者并非同类,猜得没错的话,那琴魂的前生想来是出自慕名山庄了。” 前生?! 季光年回望过来,“你是说,那琴魂由人精魂血怨所化!” 陌星离不置可否,“所以那些琴者对于城中之事,才不愿意声张。琴魂既是出自他们慕名山庄,自然也就难辞其咎了。” 看来,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也只有先找到慕名山庄的人了。 季光年凝眉暗忖,此时,夜风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散来。 无人的街边,屋檐下燃亮的灯笼难安地摇摆着。 陌星离面色凝重,“好重的杀气。” 季光年深叹了口气,手亦是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襟。 陌星离回望向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心下悲凉更甚,这悲戚不受控制般,直达人心底。师兄你感觉不到?” 冲天的怨气自然扰人心绪,按理说来,陌星离的情绪也难免会受到感染才对,只是不知为何,对他竟是不起作用…… 陌星离轻摇了下头,被那悲戚所扰的季光年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跟我来。” 二人自夜色中渐行渐远,来时的红雾方向却似有什么在窥视着这飘渺城的一举一动。 当散来的血腥气尽数被那方红雾吸收,本显厚重的雾团,也变得轻盈。隐约间,一女子的诡笑声自雾中传出。只是转瞬,又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发生。 季光年与陌星离行得不远,便听得瑟瑟琴音传来。 那曲音悲凄哀怨间,还夹带着那种令人窒息又无以言表的沉闷与杀意。使人听之忘我,仿佛下一瞬就会追随着曲中哀怨离开这个世界。 这琴音…… 明显的,与之前在夜雾中听到的不一样了…… 雾中琴音只是让人想哭;而这琴音……让人听着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这是一种走上消亡的感觉! “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好想…” 陌星离看着她,只是,她话未说完,指间木戒却是发出一道光芒,紧接着,映入他二人眼帘的,便是自木戒飞出的寻木。 陌星离:“琴音乱人心智,寻木为神木,想来是不同于一般法器的。” 伸手将寻木笔握住,季光年顿感好受很多。 二人继续穿街入巷,一路上或多或少地躺着些许尸体。 行得不久,终于在一河道边发现了两活人的身影。 季光年:“二位…” 她的“位”字还没落音,夜幕中的两人已是挥刀自刎,齐齐倒了下去。 “唉,可惜了。”她长叹着摇了摇头。 两人行得几步,又见一人。 季光年:“又来……” 陌星离:“……” 这回,吸取了头次教训的季光年,并没有看仔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手中寻木笔飞出。 那人手中长剑被打落,一时之间回过神来。他转首看向寻木笔飞去的方向,待看清不远处朝他走来的是何人,脸上黯淡立即被欣喜所取代。 少年奔过去,“季师兄,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云渺宗服饰,本宗弟子! 二人顿时明了。 “我们见过?”季光年道出自己的疑惑。 第二百零九章 黑袍琴魂 “季师兄不记得我了?在灵木峰域的时候,多亏了季师兄我才能拿到鹤兰草。” 记忆的大门被打开,季光年恍然大悟:“你是那个孩子!” “我叫念鹄落,今年十六岁,不是孩子了。” 半大的小子总是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孩子,季光年点了点头,心下仍是拿他当孩子看。 “你们若是再闲聊下去,死的人可就更多了。”陌星离突然开口,语气却是不紧不慢。 念鹄落经得陌星离提醒,这才想起要紧事来,“人命关天,两位师兄随我来。” 事情来不及解释,念鹄落带着他二人沿着水乡河道就急急奔了去。 行至水榭亭,暂且忽略了稀稀疏疏半躺于地的几人,只见得不远的石桥边处,一赤一白两道战光此来彼往,交互缠斗着。 赤光由音律所化,施展它的是一黑袍之人。见其盘膝悬于半空,虽是袍帽遮颜,那周身的气势倒也不难辨出,是个男子。 只是,那人形态虽是男子,却是一团死气环身,完全感觉不到活人气息。季光年暗道:这黑袍想来就是黑琴口中的琴魂无疑了。 黑袍仍是盘膝悬于空中,双手不断拨弄面前琴弦。音律虽是弦弦掩抑、凄楚悲切,却实是不弱。琴弦弹拨,转瞬便化作赤光,直朝与其相斗的执剑男子击去。 那执剑男子…… 季光年此时才看清,执剑男子竟是旧识。 “陆风和!”她不自觉道出声,心下却在暗忖:他怎么也来了这飘渺城? “季师兄,你认识那位师兄啊!这琴音一般人招架不住,那位师兄已经很厉害了。”念鹄落崇拜道。 “他啊,大陆宫宫主,自然厉害啊!”季光年随口一答,目光仍是放在陆风和身上,她决定先观观战。 …… 与季光年不同,陌星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陆风和。早前二人关系尚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朝夕相处的,陆风和手中的诛邪剑,他自然识得。 虽是先注意的陆风和,陌星离的视线在他身上也没停留多久,就看向了悬空的黑袍琴魂。 这方天地的阴怨之气极重,已变成了琴魂的独有空间,所以移舟城的人才出不去。在自家地盘,自然有利于主人。城内既能限制修为,法器与术法自是不用多说。 如此一来,硬碰硬又哪里斗得过黑袍琴魂。也难怪那伙琴者舍高修者,而招募技高的琴师了。 他盯着黑袍琴魂心下暗思,一旁的季光年却突然唤了声陆风和的名字。 思绪被打断,将眸光收回的陌星离,直接看向身旁之人。念鹄落和季光年的对话还在继续,他脑中却是突然萌生了个想法。 只是,真的要拿陆风和试探吗? 陌星离那本无波澜的瞳中,带了几分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纠结;在他幡然醒悟的时候又不觉唇角一勾,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他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真是不像自己。 打斗还在继续,觥筹交错之间,黑袍竟是突然转调,弹拨出的赤光化作线圈,直将陆风和圈住。 陆风和被光圈禁住,一时动弹不得,眼见着就要为刀俎所伤,季光年暗叫糟糕,千钧一发之际,陌星离却是猝然出手,祭出的紫光剑将击来的赤光挡下。于此同时,一人脚边的七弦琴亦是被其吸附过去。 上手略微生疏,抚抹复挑间倒也渐成曲调。 乐音沉稳,又充满着祥和,黑袍有一瞬愣神,陆风和却是乘机挣开了桎梏。 第二百一十章 惊魂 手中诛邪剑随着陌星离乐音的弹奏,有章法地朝黑袍挥去。 黑袍微动,下一刻,翻转起来的琴身已是阻下疾剑攻击。 诛邪剑并非凡品,弦琴亦然。两物碰撞,顷刻击起赤白火光。 随着火光的击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占据于陆风和心中。 这感觉…… 他不自觉地朝黑袍男子瞥去,黑袍亦顿,二者僵持了片刻,方才默契将各自斗武的家伙收回。 陌星离所奏琴乐依旧继续,周围人的情绪也些许好转。起身站于一旁的众人再次看向打斗方向,那黑袍已是弦琴竖立相持怀中,站于不远之处。 这是?不打了? 众人虽惑,那黑袍与陆风和都未动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间的,只除陌星离手中琴音,四下变得异常安静。 “打是不打,不打好收工!”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光年看过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季仲游。 此时的季仲游已是没了早初趴于地时的狼狈模样,乍然看去,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对啊,趁着这怪物对琴曲有反应,快将他逼退回去。”有人附和。 你行你上啊!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季光年嗤之以鼻。 突然,黑袍动了,只是,他并没有攻击陆风和,也没有理会陌星离,而是向季光年所在闪了去。 季光年正觉奇怪,听得“琤~”的一声响,赤光已是向她击来。 反应尚快的季光年,推开念鹄落的同时,一个急闪,生生避开了那道赤光。惊魂未定,紧接着,又一道赤光向她袭来。 搞什么啊!为什么要单独袭击她!季光年边闪边道:“大哥,我跟你有仇啊!” 黑袍并未回应,依旧缠着她。 “季师弟,我来帮你。”一人闪到她身边。 “乌师兄。” 闪身而至的那人,正是乌客。 老实说,被人追着跑,她很不爽!如今有乌客加入,她除了不好再闪躲,也想提高提高自己的实战经验。 手中寻木笔瞬间变大,直朝黑袍扫去。打斗中,渐渐有红雾蔓来,那红雾萦绕于众人身边,若是嗅觉敏锐之人,便能发现,这红雾除了轻盈,还沾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淡淡木棉香。 那边,席地弹琴的陌星离,随着指节的弹挑,也感觉到了来自这方空间的一种无形威压,他每弹压一下,手指就如刺扎般痛入心骨。 只是,他不能停。弹曲讲究的是有始有终,一旦停下,就会遭受更为严重的反噬。 那反噬他虽是不知,但直觉告诉他,一旦停下,他就会产生惧意,再难把控琴弦。 打斗依旧在继续,之中,乌客朝季光年掷来一物,并道:“季师弟,封其眉心。” 布帛包裹之物为粉状,季光年拿上手便知,是朱砂! 朱砂由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的矿脉所出,体阳而性阴。对于辟邪镇煞,亦是非朱砂不可。 寻木笔沾染上朱砂,瞬间变得赤红。只是,那黑袍时虚时实,想要封其眉心又谈何容易? 又是一次失手,季光年撇了撇嘴角,却听得乌客道:“用乐器砸,可令其无所遁形!” “乐器?”反应过来的季光年将青笛祭出,直朝黑袍飞去。 青笛来来回回地飞着,她就不信黑袍不会中招! 几个回合下来,果如所愿地找到了个好时机。 笔尖点额,正触及眉心,陌星离指腹下的琴弦却是突然断成了两半,黑袍如狂,瞬间长了十分的精神地向他们袭来。 “糟糕!”季光年虽知不妥,却来不及躲闪,赤光扫来,生生将她和乌客弹出了五丈开外。 黑袍的速度快如闪电,说时迟,那时快,却是忽略了乌客,直接来到她面前。 躲不掉了吗? 一种恐惧感自心下腾升起,季光年两手撑地,慢慢向后挪去。 赤光显现的一瞬,陌星离已是迅疾如风地闪到她身边,抱着她就是一滚,以迅雷之势地躲了开。 她心下尚且跳得厉害,这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只听得陌星离的声音传来,“别怕!有我在!” 一种莫名的安心感随之涌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思 季光年呆呆地看着抱住她的男子。 此时,陌星离一手环抱着怀中人,一手则安放于她的背脊上,轻柔地拍抚着,眸光里暗含的紧张并未悉数褪去,视线投放之处却是赤光闪现的那瞬凌空而下,直接阻了黑袍进攻的黛衣女子。 两人贴得过近,陌星离又是悬于她上方,一种怦然间的悸动随之涌来。 企图将那陌生的情愫压下,可惜,事实上并不遂人愿,她越是想镇定,胸口的起伏就越是剧烈。 她突然地觉得庆幸自己受了惊吓的心没有那么快平复,而是完好地与窜至心头的异火契合在一起。隐匿,藏踪,而不叫身上之人发现。 庆幸之余,又不免胡思乱想起来,那宽慰的话语似如冬夜里煨热的香醇佳酿,令她安心之余,又觉暖意阵阵。 叫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那么好?若说是关爱小师弟也并不假,不是他的话,如今的自己就算不死也重伤在身了。只是,那明显让自己安心的话语…是不是有些多余? 以陌星离的为人,说出那话…… 难道,他在乎自己? 她想得出神,知那黛衣女子尚且能应付黑袍的陌星离,也早已将她扶靠于一旁的垂柳处坐下,又检查好了伤势。 正值抬眼看她,那脸上无法掩饰的动容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陌星离眼前。陌星离顺势将一颗药丸递至她唇边。 一脸怔愣的季光年,没有半分反应。 “张嘴。”清香的药丸合着指尖,轻触了触她的唇瓣。 她回过神来,张口间,那清香如许,又甘甜似蜜的滋味瞬间侵入心脾。 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心绪也渐稳的她,一时来了兴趣,“这是什么丸子?好清甜。” 陌星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陆宫疗伤圣品,百花秘制丸。” 大陆宫之物! 他竟是舍得… 惊讶之余,眼前那双黑眸却似如寂夜里的星盏,不自觉地就将她吸引了去。 好不容易压下的感觉,又来了… 陌星离凝视着她,突然间地,就算季光年不招惹他,他也不想再给她机会了! 越来越不能控制地将目光留于她身上,可是,某人似乎只拿他当师兄对待,防范心还不是一般的重!为达目的,他也只好无所不用其极地使使手段了。 这不,美男计都用上了,他承认,他在勾引他,以试图牵动其内心深处的涟漪。攻心为上,诱引线一旦埋下,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契机,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他没办法拒绝自己。 只是,这事常人确实无法接受,他也不能吓坏他,凡事得慢慢来,过犹不及。 陌星离心下打着的如意算盘季光年并不知晓,不过,她也确实掉入了他设下的陷阱中。 此时挪不开视线的她,心下又乱做了一团。 她不禁暗问自己,她这是怎么了?与他对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为什么近日来的感觉会与以往不太一样? 心似如羽毛般轻盈,她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当那羽毛沉入心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却是萦绕而至。 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不,不可能的! 他只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无论如何都不能喜欢他的。更何况,他的爱是如此地深沉,除了陆风和,怕是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了吧! 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定是因着他对自己有恩惠,才导致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细想来,自己是他小师弟,两位师父又将自己托付给了他,他照顾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淡定淡定,喜欢很简单,爱却是不容易,这不过是一时的好感。 二人对视得有些久,季光年虽是想通,心下却仍是觉得尴尬。只是,再观陌星离,那厮毫无尬意便罢,嘴角还泛了抹笑地看着她。 与自己对视良久而不移开视线,笑意还实打实地勾人!这很不正常!莫非是以为自己觊觎他的美色? 不行,她现在是男子身份,这反应实是不该!也更是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心虚和爱慕的好感! 第二百一十二章 遇同门 既然这样…… 她定了定神,下一瞬,便毫无征兆地环住了陌星离的腰。 心跳声犹在,她一面平和着自己的气息,一面平稳地换着气。 若是在平时,自己心跳如此之快定然不正常,但现下,她是因着受了那黑袍的惊吓,有什么好心虚的! 突然被季光年如此主动地环抱,陌星离登时一怔,沉稳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心跳亦似被其感染般,加剧跳动起来。 这是? 一时不明白季光年究竟何意,他回过神来后,带了抹不确定地开口:“星年?” 听得陌星离唤自己,季光年这才放开了环住他腰际的手。拉开些许距离后用一种感动的口吻道:“师兄待我这般好,你若不是我五师兄,我定要与你拜把子的!” “拜把子?”狐疑的目光。 “嗯!”坦荡荡地对视。 几秒之后,陌星离突然笑了,笑罢还带了些许戏谑地开口:“我还以为你要以身相许呢!” 她只好跟着赔笑,“师兄说笑了!” 他又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 “额…”她怎么就没想到有这茬? “那里打得是如火如荼,你二人居然还在这谈情说爱。”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季光年看去,说话之人从面容上看,也不过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样貌虽是不出众,周身气质倒是贵气得紧。此时,他正半掩着笑意,镇定自若地瞧着她和陌星离。 她略微敷衍地笑了笑,随即起身,“师兄弟间联络联络感情,你可别羡慕嫉妒恨!” “联络感情啊!”这回,他的目光却是单独放在了陌星离身上,且别具深意道,“真是难得。” 紧跟而起的陌星离语气淡淡,眉目也沉敛下来,“你盯着我们也好一阵了,有那个闲心,倒不如去帮帮忙!” 面对陌星离那冷峻而危险的眼神,那人并不在意,只是略作可惜貌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别帮不上忙还反帮倒忙,那就不好了。” 不远处的乌客见这边氛围不大对,立即过来打圆场,“几位还不认识吧!说来你们也是有缘,都是云渺宗师兄弟。” 念鸿落也奔了过来,“对啊,大家真有缘分,这位师兄来自云渺,我来自樛木。” “确实是有缘,云渺有来。”说着,便向陌星离与季光年行了一礼。 陌星离并未说话,冷峻而危险的眼神虽有所收敛,那不加掩饰的狐疑,却也跃然脸上。 云渺宗弟子虽有峰属相别,平日里的庶务分工却各有联系。各宗弟子也因此行成了一个良好的传统,那就是不管弟子分属何峰,皆当云渺之人看待。 出门在外,大家皆为云渺弟子,更何况,就算看在乌客的面上,也该以礼相待才是,见着陌星离并没有搭理的意思,季光年忙回礼道:“醉梦,星年。这位是我师兄,星离。” “原是星年师弟,早听闻无尘尊者又收了位徒弟,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见着,星年师弟当真是少年意气而品貌不凡,幸会幸会!至于星离君,云渺之人更是无人不知。之前还在猜想,能得星离君如此相待的,会是何方神人?如今知晓,原是同源所出的小师弟,二人间的师兄弟情谊,当真让有来羡慕。” “哪里哪里,有来师兄这般夸我,却是不知,星年一向经不起夸赞,会当真的。星年入师门尚晚,也全凭了诸位师兄师姐的照佛。” 几人一阵寒暄,不远之处,本是与黑袍打斗的黛衣女子,此刻已在跟黑袍斗起了琴乐。 第二百一十三章 雾变 自女子纤手奏起的琴乐音律袅袅,并不具备攻击性,不过,却是带着无尽的忧愁萦绕于这本就怅然悲怆的夜色中。 空灵的哀乐直沁人心底,黑袍忽止住了手中按弦,只是静驻,一时若时间静止。 那女子究竟是何人?现下又是什么情况? 季光年心下不解,但听得念鹄落道:“那位是慕名山庄第二十七任庄主,既任飘渺城城主-南宫乐前辈。想要让黑袍停下手中琴音,唯有以悲乐止。” “以悲乐止?”季光年重复道。 乌客道:“这悲乐还相当有讲究,所奏悲乐必须流露出真情实意,且能令得闻者伤心,而弹者更甚。只有以悲止悲,才能换来一时的安宁。” “以悲止悲?”陌星离不认同道,“这么一来,城中悲怆岂不更甚?如何以悲止悲?长此以往,琴乐声又怎会不助长琴魂的魂灵之力?” “那黑袍岂不因着悲乐的弹奏而变得愈发的厉害?”听懂陌星离意思的季光年道。 有来道:“确实如此,但若是不制止他,反让其继续下去,我们这些被困飘渺城的人,便会被他赶尽杀绝。而黑袍的存在,并不是要一琴独占一城,城中一旦无人,就会造成更多无辜人的涌入以至屠杀,而城中日积月累的阴怨之气一旦饱实,不仅黑袍会功力大增,整座城亦会成为一方可移动空间,随其意愿地来来回回于人世间各个角落。” 如此一来,黑袍杀的人越多,造成的阴怨之气就越甚,也就越无人能治得了他。现下这般,虽不是长久之计,却能解一时之燃眉。也能将事态降至最低。 季光年眉头紧凝:“究竟是怎样的仇怨才能凝成如此心性的琴魂,这么看来,他所要造就的,不正是那无尽的阴怨之气,而且还不至死不方休!” 几人依旧看着黑袍与南宫乐的方向,陌星离突道:“这乐声几时方止?” 念鹄落道:“平日里少则三两个时辰,多则更久。” 三两个时辰乃至更久?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住的,就算坐得住,手指也会受不了,也难怪那些人要招琴师了!试想,能有那个心性一坐下就不间断弹琴的,除了有功底的琴师,也怕再难遇其他人了吧! 陌星离与季光年皆作其想,下一刻,又听得乌客道:“不过,黑袍的眉间被星年师弟封了些许朱砂,触及的量虽是不多,效用却仍是有的,想会缩短些时间。” 念鹄落也道:“弹奏之人是南宫庄主的话,时间想来也会缩短,之前南宫庄主就是为了救人,在弹奏的途中才昏睡过去的,今日想是刚醒就赶来救场了。”说着,又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柳琴师醒了没有?” “柳琴师?”季光年问道,“可是弦乐宫远峰琴行的琴师,柳铭逸?” 念鹄落:“听他是这么介绍的。” 难怪只见季仲游而不见柳铭逸,原是这般!季光年心下了然。 “不对劲!”一旁的有来突道,“你们看那红雾!” 众人望去,不知何时聚起的红雾,竟是一团团地分离了开,散得满天都是。 “怎么回事?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场之人,面容皆变。 然而,随着红雾的分离,那巴掌大的红团也渐渐凝实,不消多时,就形成了漫天的木棉花,停滞于本来所在的位置。 火红而妖娆的木棉花,在月华的清照下,更是让人不可忽视。 南宫乐眉头颦起,尽管指间刺疼,动作却依旧是不停歇,她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木棉为何突然显现?莫非是故人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心伤悲 为何会突然间地怅然若失? 心中是酸楚,是痛苦,亦是空荡。他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欠了一个人的债,可是,究竟是谁的债了?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各中难言滋味又为什么会突然地涌入心间。 似是与周围的一切隔绝开,渐渐地,陆风和看不见周围的人,亦懒得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如今的心似淌血般地疼,每呼吸一下,心亦跟着抽疼一下。 恍惚间,一阴测测的女声传入他耳中。 『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我那么爱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哪怕是天定姻缘,我的情我的爱皆不值钱,弃若敝履吗?』 谁在说话?你究竟是谁? 他想问出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心疼,头亦疼,他双手抱着脑袋,一个劲地摇头,妄想将那疼痛之意挥甩开。 但是,却无半分作用。 『卦都,我恨你,我好恨你!凭什么你们皆转世投胎了就还剩我? 剩我独留着回忆,承受着那漫长岁月带来的无尽煎熬? 视而不见是吧!自命不凡是吧!我便让你一世两世三世地痛失所爱。』 心似被掏空般地不能呼吸,卦都是谁?为什么要如此地折磨他! 不及多想,女子那入耳的阴毒话语却是更甚。 『哈哈哈~亲手杀了自己爱的女人,乃至置道义而不顾,成为天下的罪人,双手沾满无数人鲜血的你,觉得怎么样?这番滋味不错吧! 这是第三世了,相爱相杀的戏码,放心~我会陪你慢慢玩的!陪着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痛到了极处的他失声大喊,“啊啊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想问,却问不出来,阴毒的笑声在他耳边消失,一阵曲乐也瞬间传了来。 琴音哀怨,入耳迷心,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宣泄,将心中的魑魅释放出来。而而,思想意识还尚在自己掌控中的他又深知,自己不能! 脑袋似乎要被劈离开,他奋力地抵抗着。只是,越是抵抗,那铮鸣的弦乐就越是击入他心底。 想逃而无处遁形,伴着弦音的拨弄,他的心抽痛更甚。 蚀骨蚀心的疼痛麻痹着他的感官意识,抱着脑袋的双手,也改为捂住耳朵,然后使出浑身劲力地呐道:“住手,别弹了!别再给我弹了!啊啊啊~” 声音似划破天际般震入在场人耳中。 南宫乐抚弦的手却并没有停下来,不是她不想停,她已经停不下来了,红棉叹一旦开始,抚琴人便如失了主控权般地不受控制。 指如行云流水,于弦上游走。 一朵木棉花突然落至袖边。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是……对她的警告吗? 另一边,将陆风和的痛苦欲绝尽收眼底的季光年,也不觉中流露出一抹担忧。 她可没有忘记清剡让她注意的那几条中有那么一条:要保护陆风和与苗若的生命安全。 这个世界坍塌的直接原因是陌星离杀尽世间女子然后自杀。 按理说来,她要看好的也只是陌星离,清剡如此要求,无形中有故意混淆视听,增加她任务难度之嫌,但是事关生死存亡,她也定然不会冒那个险。 季光年的思绪回来,她的双眸紧跟着向南宫乐处扫了一眼,可以看出的是,南宫乐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又看向陌星离,并提醒道:“陆风和受不住这琴音,这么下去,他会疯掉的!”虽说她不希望陌星离的视线停留在陆风和身上,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也顾不得那么多。 第二百一十五章 莫知我哀 陌星离盯着陆风和方向,身体虽是微倾,那早就迈出的一腿却如遭束缚般,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你过去啊,你过去的话,就说明你心悦的是他!自问心幻境出来,你对他的情谊就不再单纯!那个荒诞不羁的梦以及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痛苦,你也跟着痛苦!承认吧,你就是心悦他!』 之前,就在陌星离跨步要朝陆风和方向走去的时候,这道声音突然传入他耳中,至使他本要迈出的步伐未再动作。 他望着陆风和。 心悦他吗? 这么地肯定,他就是心悦他吗? 仔细想来他对陆风和的喜欢,以及对苗若的厌恶,就像是宿命刻意安排的一样,一切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自看苗若的第一眼,仿佛他们天生就是敌人般,无需任何理由地,就是看她不顺眼。后来知道她与陆风和认识,更是变本加厉地想要找她麻烦。 他感觉敏锐,并非迟钝之人。自幼遭遇以及所经所历,让他对如兄长般带他的陆风和有好感,这点他并不否认。只是,真正让他确定自己对陆风和那不同寻常的情愫,却是在妖域杏夭设下的问心幻境里。 自己爱的人却要靠区区幻境才能确认,这岂不是在折辱他的情智? 而那荒诞不羁的问心幻境,明眼看着是他的梦境,可是从始至终,主动的人皆不是他。如今想来,倒像是刻意强加给他的。 再则,他个性顽固,纵是心性淡漠,纵是无情,也是有心的,又怎可能那么快地移情别恋! 如此,他还心悦他吗?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他,命运的轮盘纵是偏要将他引入歧途,他也要拨乱反正,按自己心意行事。 陌星离的焦距依旧在陆风和身上,回答季光年的,反是有来,“琴音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停止。” 乌客也搭腔道:“没错,这琴看似还是南宫前辈在弹,实际上手中动作也已由不得她。” 念鹄落:“那怎么办?他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有来:“只能祈祷他撑过去了!” “这漫天的木棉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顿了一瞬,季光年下定决心,“不行,得去把他打晕了拖过来。” “我也搭把手。”念鹄落附和。 有来感觉奇怪,“你俩还能动?” “怎么不……”话未说完,季光年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是属于不能动弹的状态。 念鹄落也奇怪道:“可是…星离师兄为什么就可以?” 几人看去,本是站在他们身边的陌星离,在他们谈话间,已是向着陆风和方向走去。 南宫乐看着向陆风和走去的陌星离,一个猜测涌至心头。 至于验证,有的是机会,眼下正事要紧。 她抚琴动作依旧,只是伴着哀怨的琴音,突然吟咏起来。 “木棉树,攀枝花,未发叶,先着葩。阳春正二月,葩开艳若霞。东风一振荡,摇落杂泥沙……” 伴着南宫乐的吟咏,漫天的木棉花不再静置,开始一朵接一朵地从天空垂落。 ~~~~~~~~~~~~~~~~~~~~ 【木棉树,攀枝花,未发叶,先着葩。阳春正二月,葩开艳若霞。东风一振荡,摇落杂泥沙……】 出自<光绪以来诗坛旁记> 之<红棉叹> 作者:牟伯融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红衣女子 随着木棉花的掉落,身体的掌控权再次回归。 有人忍不住,抬起的手欲接下一朵,可是,尚未触及肌肤,那木棉花已然化无,消失了去。 花雨飘零,越来越多的木棉花零落于地又转瞬消失,一种异香也浮动而来。 “好多的金子,天上掉金子了,都是我的!” “好多修为,每接一朵木棉花相当于长十年修为。” “美人,我的美人。” “……” “不要接掉落的木棉花,可致人入幻。”乌客的声音传来。 木棉花?季光年的视线由那些不正常的人身上转了回来。 她手中之前不正接了一朵? 如烫手的山芋般,季光年忙将木棉花扔掉。 让她惊异的是,恍惚间,那被扔出的木棉花竟是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戴红色面巾的红衣女子。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不知为何,她就想到了这几句诗,且念了出来。 那红衣女子笑看着她,虽是转身离去,也仍是不忘回首。 眉眼弯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肆魅惑,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多看两眼,甚至追离去。 幻境么?不,绝对不是!若真是幻境,那女子又怎会转身离去? 不知不觉间,她已是越过众人,朝那红衣女子追去。 陌星离打横抱着被他敲晕的陆风和,自花雨中走来,正行至不远,就听得季光年道来。 那女子他自然也看到了,只是,其虽是对着季光年笑,却也不忘挑衅地看着他。 花雨渐逝,随着季光年的追离,她的身体亦是隐隐泛着光芒,看上去似要消失的样子。 “季光年!”大感不妙的陌星离,急唤出声,来不及将陆风和放下,已是疾步追去。 声音传入季光年耳中,她微顿,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现下可没空!要去追人,并且马上就要追上了。 “季光年!!你再走一步试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这凶巴巴的语气,令得季光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迈出的那步,也不由自主地收回。 此时,正值乐停,花止。再朝前看去,哪还有红衣女子的身影。 倒是陌星离,晃眼间已是来到她面前。 “五…五师兄?”看着拦在面前,且黑着个脸的陌星离,季光年说话忽的不利索起来。 陌星离逼问道:“唤你为何不听!” “我…我要去追人。”她有些心虚。 “追人?”陌星离的脸却是更黑:“那诗词吟得不错啊,倒是忘了,小九也是男人。” 那诗可是文学大家所作,还有,和她是不是男人又有什么关系?季光年更迷惑了。 那眼神,陌星离顿觉在对牛弹琴,他这是在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牛犊生哪门子的气! 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你险些消失!” 意料之中的,季光年傻傻地摇了摇头。 “非得把你拴在身边。一刻不看顾就出事!” 季光年:“……” “这位小友看到的可是一位红衣女子?” 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二人望去,原是之前弹琴的南宫庄主,南宫乐。 ~~~~~~~~~~~~~~~~~~~~ 西江月 (宋·司马光)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别打他主意 月色中,南宫乐提了一盏流苏灯向他们走来。 身旁三人环绕,苍白的脸上尽管透着倦意,眸中流露出的坚毅,合着一言一行,又无不彰显出身为慕名山庄掌印的气魄。 大方端庄又出尘绝艳,虽与那些少女情怀的姑娘区别开,却也仍叫人猜测不出年岁。 记得念鹄落是以前辈相称的,季光年正要开口,却听得陌星离道:“那人的来历,南宫庄主知道?” 南宫乐倒不急于回答,反道:“这么说来,你也能看到她了!” 陌星离不置可否。 “南宫庄主,晚辈乌客。”后来的乌客行了一礼。 “晚辈唐雪月。” “刘峰。” 接着,是一阵寒暄。 乌客向季光年处靠了靠,“星年,你没事吧!”他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出事前季光年就在他身边,他却没有关顾到。 “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话虽说得轻松,季光年却不敢看向陌星离,若不是陌星离唤她,现下就有事了。 “风和兄如何了?”乌客又看向陌星离。 “下手力道重了些,一时半会是清醒不了的了。” “那黑袍哪里去了?”向四周瞧去的季光年只看到有来,念鹄落,及另外两人在收拾那些入幻之人的烂摊子,黑袍却是没了踪迹,于是不解地问道。 “只是暂时性地去了该去之地。”回答她的,是南宫乐。 季光年还想问些什么,南宫乐却道:“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们。”她又朝昏睡中的陆风和看了一眼:“你们先随我来。” ~~~★★★~~~ 长街处的灯笼均已熄灭,听念鹄落道,他来的时候也在奇怪,明明街中无人,那灯笼又为何会不点自亮? 后来才知道,街上的灯笼与黑袍的出现有关,黑袍出现前,那些灯笼就会自然而然地燃亮起来,这无形中也成了黑袍出现前的一种警示。 对于念鹄落的热心解说,季光年略为受用地点了点头。 众人行得不久,就来到了慕名山庄,而那些被敲晕的入幻之人,也安置在了庄内。 至于为什么要将他们敲晕?南宫乐解释,欢乐之后,便是痛苦,不将他们敲晕,他们最终很可能会因着受不了从云端跌入谷底的痛苦而寻短见。 为方便看顾,南宫乐将陆风和与柳铭逸安置在了一处。 没错,所谓的一处就是同一个房间。 陌星离在将陆风和抱入床榻时,陆风和竟是一口一个‘莫连’地唤出声来,季光年顿觉画风不对,莫连又是谁?陆风和何时始乱终弃,脚踏两只船了? 心中想着,她不觉望向陌星离,“莫连是谁?” “你觉得我该知道?”陌星离挑眉看着她,反问道。 你那么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当然觉得你该知道了! 这话,季光年只敢放在肚子里说,摆在明面,她是万万不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话的,她觉得自己有些怂。 同时,也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在陌星离面前,她果然是个弱势的存在。她太讨厌这种不公平的相处模式了,什么时候才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 她讪讪地道:“我随便问问了。” 之后,反是看向陆风和,“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不清楚,好像唤不醒他了。”陌星离如实道。 “五师兄,你该不会是伺机报复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疼他还来不及。” 听了这话,季光年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五师兄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还真是那样的人! “所以啊,你千万别打他的主意,我会生气的!” 这么直接的吗? 季光年嗤之以鼻,“师兄说笑了,我不好这口!” “我可记得,有人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说什么像他这样的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这样的好男人,确实值得标榜云云。” 瞧着陌星离那个意思,这话是她说的咯?她有说过这话吗?还真不记得了! “咳咳…” 季光年正想反驳,咳嗽声传来,她与陌星离同看去,不意外地,帘后走来的,正是南宫乐,乌客,有来,念鹄落几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话里有话 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谈话,有来既是咳嗽,又是掩饰性地一笑,搞得他师兄弟两人有什么猫腻似的。 季光年随即摆出一副无比关切的神色,“有来兄,你有些咳嗽哦,记得多喝水,最好还是煎副药,以免病情加重。对了,还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想太多!嗓音就好比人的第二张脸面,声音若是嘶哑难听了,可是会被女孩子嫌弃的!” 有来倒是悠闲自在一笑,“多谢星年弟关心,也不知怎的,突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出来就好,无甚大碍。” 季光年舒了口气,微微笑道:“那就好!不过,口水多与肺气虚,脾胃寒有关,有来兄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记得补中益气,温胃养脾。” 有来笑着摇了摇头,这回,他反是看向了一旁的陌星离,“星离君,你家小师弟懂得真多,有他可是不孤单呐!只可惜生错了男儿身,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丫头片子了!” 本想袖手旁观,看着自家小师弟与外人斗智斗勇的陌星离,万万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外人会将他一并牵扯进来,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男儿身又有什么关系?师弟总归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师弟优秀,师兄不也跟着沾光,你也说了,是我家小师弟。” 有来想了想,“也对,师兄确实跟着沾光。”末了,又补充一句,“真羡慕你们家师兄。” 季光年不住咋舌,要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真的以为自己很优秀了! 一旁不知想到什么的乌客,却是突然笑出声。 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看向他。 睽睽之下,乌客只好解释:“我只是突然想起同门说过的,天下师兄一般黑,你们看,这其实也不尽然。” 原是如此! 念鹄落也赞成道:“对啊,师兄有好的也有坏的!” 一直未说话的南宫乐,扯了扯嘴角,只是,颦着的眉却是出卖了她故作的动作。 观察入微的季光年这才想起,主人家都未发话,他们这一人一句的,都能唱一台大戏了,遂懊恼道:“我们这都反客为主了,委实不该,正经事要紧,倒让南宫庄主见笑了!” 南宫乐轻叹道:“我已经好久没笑过了,都险些忘了笑是何模样。现在终于明白一件事,只有真心的笑才能感染人,而这移舟城被悲戚所笼罩,缺的正是能感染人的笑。” 昔日繁华的飘渺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换作是自己,也笑不出来啊!季光年如是想。 众人亦是心下一沉。 转瞬,又听得南宫乐道:“听闻星年小友是弦月宫少宫主?不知本名是?” “季光年。” 南宫乐点了点头,“说来,弦月宫的创宫者季月欢前辈与我慕名山庄亦是有着颇深的渊源,当时的山庄还唤作南宫山庄来着。” 季光年接口道:“确实,祖上虽已飞仙数百来年,但我们季家后代却知,祖上师承的便是南宫山庄的第五任建庄尊祖。如此看来,尊祖也算是季家弦乐的开山师祖了。” 南宫乐:“天下曲乐,皆为一家,西儿此次未能寻访到令尊,星年小友却能出现在移舟城,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 什么冥冥中自有定数?听南宫乐话里有话,且原意要找的该是弦月宫的宫主,奈何宫主失踪,不问事务,这才稀里糊涂地寻了季仲游跟柳铭逸。 季光年想问出个所以然,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正当思忖,又听得南宫乐道:“不知星离小友本名是?” 第二百一十九章 滴血入玉 “陌星离。” “因缘际会,与师门道号竟是一字之差。永莫相忘,永莫星离。” 不知为何,陌星离总觉得南宫乐看他的眼神暗含着一丝复杂。不过,永莫星离么? 他纠正道:“是陌路的陌!” 陌路星离?相逢陌路,雨散星离? 南宫乐眉头微蹙,对这名字的不满倒也只放在心上。 开口又道:“不知令尊令堂是?” 于修真界,父母缘分浅薄倒是常态,一般说来不熟识或是无甚关联,是很少有人提及父母的。 而南宫乐贵为一庄之主,在了无瓜葛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无故问人父母,乌客、有来、季光年都觉得有些奇怪。 念鹄落心思单纯,倒没想那么多。 但听得陌星离道:“无父无母,陌随师姓。” 对于他的回答,南宫乐显然有些意外,“抱歉,我以为……” “无妨,既是冠了陌姓,授业恩师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南宫乐似在斟酌,空气亦是变得安静。 “风和兄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吗?”乌客突然问道。 陌星离道:“似是陷入了梦靥中,怎么唤都没用。” 话题顺利过度后,季光年亦是看着同是昏睡的柳铭逸道:“柳琴师也是这般状况?” 从沉思中回过神的南宫乐道:“同,却也不同!铭逸是为了将我替出,这才留在了梦境。至于风和…天道因,轮回果,却是注定有此一劫。” 众人神色各异,直觉告诉他们,这轮回果业,该是与那黑袍男子有关。 季光年:“怎么说?” 南宫乐一脸慎重地看着他们,“在告诉你们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些事。” 乌客:“何事?” 南宫乐将视线停在了季光年跟陌星离身上,“可否借二位的血一用。” 借血,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完全看持有者的用途。 季光年、陌星离互看了一眼。 南宫乐自是明白他们的担心,“二位尽管放心,只是为了验证一些事,一滴便好,绝不作他用。” 在明白陌星离并无抵触,一副随你便的样子后,季光年终是朝南宫乐点了下头。 见着陌星离与季光年并无异议,南宫乐自锦袋中取出一块艳丽红沁的瑶琴古玉,“只需将血液滴入此玉。” 瞧着那枚古玉,陌星离眸中闪过一道狐疑,不过,到底还是将短匕拿出,于指间轻轻一划。 指间鲜血在触及古玉,瞬间沁入玉中,与那艳丽的红沁相融。 念鹄落:“这是……” 众人面色各异,陌星离抬眼看向南宫乐,南宫乐眸中的复杂竟是更甚之前,且同样在瞧着他。 陌星离面上无任何情绪波动,错开视线后,直接看向季光年,“星年,该你了!” “自己划自己岂不是自残,我下不了手啊!” “我帮你!” “那师兄你别开太大的口子啊!” 季光年将一手食指伸出,匕尖并未着力,鲜红的血液却是顷刻淌出。 “也不是很疼,师兄你是怎么办到的?” 陌星离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一旁心思细腻的有来却是看得真切:“匕是把好匕!”不过,这理由只是其一,要知道越是好匕越是锋利,使用起来越是需要小心。而是否小心,取决于使用者是否用心! 第二百二十章 南宫后辈? 对于这解释,季光年认同地点了下头,不过心下却知,匕纵是好匕,也要使用之人掌握得了分寸。以细节看生活,陌星离的雕工想来是极好的。 拿着古玉的一手,微微往她面前移了移,季光年将淌红直接按压在古玉上,血液触及古玉,并未与其相融,依旧是完完好好地静置其上。 季光年看向南宫乐,见其对她血液的不相融并没有太大反应,想来这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一个相融,一个不相融!”乌客说道。 有来亦道:“这莫非是在滴血认亲?” 又是古玉又是滴血,又是相融又是不融的,确实让人联想到滴血认亲! 南宫乐只道,“你们再看。” 之后,顺手将发间的一支银簪取下,三两步行至塌处,略过陆风和,直接拿起了榻内的柳铭逸的手,银簪刺入,柳铭逸那指间血在触及古玉后,竟是如陌星离之前那般,与玉间红沁相融。 “为何他二人的就能相融,我的却是不融?”季光年不解。 有来狭促一笑,“搞不好,他二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南宫乐在这时道:“这是我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通灵血玉。将血液滴入其上,若为南宫后辈,其血必当溶于玉中。” “不是吧,还真让有来师兄猜对了吗?”念鹄落觉得不可思议。 同是不可思议的,还有季光年。在读电子书的时候,原文中可没提及陌星离的具体身世。只说他五岁时就被卖入烟花之所,并且没有那之前的记忆。 而陆风和之所以带他如亲如故,有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他手中的那枚黑色鸢尾雕花玉。 陆风和倒不是想据为己有,不过,毕竟是幼儿时母亲予他把玩之物,他只是怀疑,万一陌星离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呢。 她当时还在想,这二人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亲兄弟。不然又如何解释陆风和母亲的玉佩会出现在陌星离身上。陆风和长了陌星离五岁,陆母被打下悬崖的时间也正好是陆风和五岁的时候,若是陌星离的年龄稍微有些偏差,这个推断还是说得过去的。 不知不觉中,季光年跟陌星离的眼神又撞在了一处。 “重点却是,星离君与柳琴师竟是南宫家的后代?”乌客的声音传来。 陌星离的表情虽是无悲无喜,眸光又带了一种无法掩饰的阴郁。静默,出奇地静默,静默到仿佛他们说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似乎从南宫庄主问及他令尊令堂时,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季光年有些怔愕,陌星离却别过脸不再看她。只是,他那不自觉微勾的嘴角,弧度虽小,季光年还是注意到了,那是一抹自嘲。 南宫家的后代,或许,他本就不稀罕!他为何会没有五岁前的记忆?又为何会出现在烟花之地?这一切皆是迷,或许他知道,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忘掉。 那错开的目光,或许,有的秘密,他并不希望别人窥视。 “你们或许不知,这城中的悲怨之气,对南宫家的后辈其实是没有影响的,若不是西儿机缘巧合之下请了铭逸回来,这城中的悲怨之气亦是对他无所影响,我也不会知晓,他竟是南宫家的后辈。 至于星离…木棉花落当时,你是不受其干扰的,如此,也便能解释清楚。 猜得没错的话,你该唤我一声小姨,与铭逸亦是表兄弟关系。只是…” 南宫乐欲言又止。 陌星离却是冷然道:“南宫家的事,若是与那黑袍琴魂无关,就别告之我了!我对别人家芝麻蒜皮的事情不感兴趣。再则,我也说了,既是冠了陌姓,授业恩师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亦不会再有其他亲戚!南宫庄主甚言。” 第二百二十一章 气氛微妙 陌星离这冷傲决绝的态度,南宫乐大抵是能接受的。 其实,早在陌星离于夜色中抚琴之际,她就已经赶到,不过,当时的她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观战,未成现身罢了。 那时陌星离所奏之曲,分明出自南宫家。角羽宫商,记忆中,这处地方喜调序而弹的,唯有一人,那就是她的同胞阿姊,南宫华。 只是,她不明白陌星离对她那个阿姊究竟是怎么个态度?亦是不明白他此次能回得山庄,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谋动而为? 现瞧着他如此决绝地要与南宫家划清界限,更是否认双亲的存在,想来那个作妖的阿姊也没少亏虐了这孩子。 南宫乐瞧着这位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甥,聚拢的眉心亦是久久不能舒展。 眼下气氛有些微妙,这又涉及到了南宫的家务事,旁观者均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季光年的袖袍被一道力轻拉了一下,侧首抬眸间,那道力的来源者-有来,却是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 额,这眼色她看懂了,不过陌星离那明显不近人情的样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似是看不懂对方的意图,依旧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 有来瞧着季光年无任何动作,举起的手正欲推她一把,一道不动声色的冷然目光刹时向他射来。 僵在半空的手未再向前一厘,五指也缓缓攥握。 好好好,不动就不动,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他对男人又没兴趣! 在他将手收回后,陌星离仍是眼睛微眯,一副不想放过他的样子。 都已经让步了,还想怎样?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陌星离对视起来。 二人目光交汇,一时间似有火花射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季光年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转,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二人又是怎么杠上的。 恐他二人一时脾气上头而互殴起来,想要分散陌星离视线的季光年,将一手搭在他肩上的同时,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柔声道:“亲,自是不能就这么认了。现下,还是黑袍的事要紧,不解决了他的事我们又如何出去?私人恩怨放一放?” 身后的有来,嘴角有些抽搐,这私人恩怨可是一语双关,说的是陌星离与南宫家的事,还是他与陌星离的事啊!他与他何恩何怨?该不会就这么记恨上了吧!不过,还挺好玩! 季光年的安抚还是有用的,陌星离眉目微敛,决定暂且将自身棱角收掩。 瞧着陌星离明显柔和下来的双眸,季光年又看向南宫乐,“南宫庄主也不必忧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黑袍琴魂的事能用到我们的只管吩咐,至于其他不该我们插手的我们绝不插手。” 她可没忘了南宫乐此前的欲言又止。那个‘只是……’后面的内容虽是不知,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再则,南宫乐纵是知道与陌星离有血亲关系,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的样子,其眸中反倒染上了些复杂,那话语从头到尾又均是平铺直述,陈述事实! 既是无意相认,她也不认为陌星离那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进行规劝的直接原因,于私来说,她还是站在自家师兄这边的。 “没错,黑袍的事要紧,还有风和兄的轮回果业又是怎么回事?又要如何才能唤醒他跟柳琴师?”上道的乌客亦是扩开话题。 南宫乐那聚拢的眉心终是舒展开,“也罢,我先将黑袍之事诉与你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南宫家史一 “所谓的轮回果业,便是因着黑袍的事情不仅涉及到前世,还涉及到了今生。你们所见的黑袍为人之精魄所化,前生名唤南宫律。而今生……”南宫乐微顿,目光却是移向了昏睡中的陆风和。 “风和兄?”乌客诧然。 “可能确定?”有来亦道。 南宫乐并未回话,而是将那银簪直接刺入陆风和指间。 依旧是滴血入玉,只是那血液在触及血玉后,却并不如陌星离与柳铭逸那般相融,也不如季光年那般不融,而是悉数消失,不见了去。 乌客:“这……” 南宫乐在这时道:“一般情况,血液触及通灵血玉,会呈现出相融或者不融两种状态。至于不一般的情况,那便是如风和这般,悉数消失不见去。” “那他究竟算不算南宫家的人?”季光年问出心中疑惑。 “自是不算!他前生为南宫家的人,死后,一魄不肯散去,而是同那血渍附着在了琴弦上,最终成了琴魂。这般情况,他的主魂即便投胎转世,亦有轮回果业相牵绊,琴魂的执念不解决,他的血液只要触及通灵血玉,便皆会消失不见。” 念鹄落:“原是如此!” 季光年点了点头,并得出一个结论,陆风和与陌星离并非血亲兄弟。 “那一魄为何不肯消失?黑袍的执念又是什么?亦或,那红衣女子又想做什么?”沉默了良久的陌星离道。 南宫乐望向陌星离:“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故事除了涉及那不知来历的红衣女子,还牵连到一人,她便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这事,发生在千年以前的飘渺城,那时的飘渺城,还是一个固定城镇,飘渺城也不叫飘渺城,而是叫作移舟城……” 慕名山庄在最初的时候,并不叫作慕名山庄,而是依着南宫家族的祖族姓氏,唤为南宫山庄。 南宫家族世代以琴相伴,经过几代南宫族人的探求研索,琴技更是出众,不仅能用于修身养性,冶情演武,于战场上亦是有用武之地。 以南宫律的父亲南宫皓为代表,年轻的时候便是追随着当时的太子,用以阵乐而御敌疆场。到了太子成为渊国国君之时,南宫山庄慕名而来拜师的学徒更是多不胜数,那国君也索性为其赐匾,慕名山庄。 所谓虎父无犬子,后来的南宫皓虽是退了战线,将弦乐用以疆场的传统却仍是没变。南宫律不仅继承了其父的衣钵,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在战场上便屡建奇功。 他又生得一副好面相,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弹得一手好琴,还从不摆架子,以五公主为代表,喜欢他的女子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虽被女子所喜,南宫律却早已相中一人,她,便是他的师妹,亦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姻却更为贵气。国君御赐金婚,金童玉女,一对璧人,那是相当登对。 只是,想不到的是,在一次战役中,南宫律不仅负了伤,还出乎意外地失了踪迹。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竟遇得一红衣女子将他送了回来。 而悲剧的发生,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宫家史二 当时,红衣女子将南宫律送达慕名山庄,南宫庄主瞧着那女子言行诡异,虽是戴着红纱巾,一颦一笑又极是勾人。 又见其无是非曲直观念,一切皆凭喜好行事,就想送以重金珍宝打发了去。 只是,女子不但不是好打发的主,还当着莫连的面,提出让南宫律以身相许。 南宫律尚处昏迷,自是不能驳斥。莫连与南宫庄主虽是婉言相拒,也耐不住那女子的胡搅蛮缠。 南宫庄主考虑着那女子终归是南宫律的救命恩人,便依了她暂住山庄的要求,只待南宫律清醒,再做打算。 第三天,南宫律终是清醒,只是,他对女子的态度却异常决绝。众人以为女子会继续纠缠,哪知,她也只是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就转身离了山庄。 南宫律与莫连婚期将近,山庄上下皆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红衣女子的事只当是个插曲,就此揭过。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女子走后没多久,山庄乃至整个移舟城开始频频出现凶杀案。 五公主一直心仪南宫律,安国候府的小公子亦是对莫连有意思。二人不谋而合,修书国君,让南宫律接下这烂摊子,待破获其案,再行婚礼。 那期间,南宫律忙于案情,莫连起初也是相铺相助;只是后来,她不仅心生倦怠,还一反常态地与往日极其不喜的安国候府小公子频频接触;对南宫律的态度,也时冷时热。 另一方面,南宫律在调查的途中两次三番遇得那红衣女子,他每每追去,又不见踪迹。 城中越来越多的人惨招毒手,弄得人心惶惶,日夜不安。 南宫律心知不能再等,就在他欲将红衣女子的画像作为可疑人张贴出去,并全程戒严缉拿的时候,却遭到了莫连的阻挠;而最终的结果,二人不欢两散。 莫连对红衣女子的包庇之意明显;对南宫律的态度,也越发地冷淡;更甚到了要解除婚约,避而不见的地步。 其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满沟渠。 南宫律看不懂这样的莫连,无可奈何之余,又引起了他的警觉。 这样的莫连,或许皆因着那个诡异而又邪肆妄为的红衣女子。 他开始一改探案思路,将目光尽数放在了莫连身上,经过多翻观察,莫连竟是与那红衣女子重叠了起来。 思绪太过混乱,南宫律尚未屡清思路,一日夜里,他竟于案发现场发现了手执作案工具的莫连。 南宫律万分不信,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他的莫连所为。只是,在他的逼问下,莫连竟是坦言:他所谓的红衣女子皆是她所扮,死亡之人亦是她所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靠以阴怨之气,炼制出一把天下无敌的血战魔琴。 父亲对他的赏识,她嫉妒如狂,她从一开始便是报着仇恨的心思与他相处,而结果,她成功了,成功地让一个天之骄子爱上了她,并且非她不可! 莫连眉眼间的笑,又与那红衣女子重叠了起来。 她这话,南宫律自是不信,只是,尚且怀疑莫连被那女子控制,亦或附身,他也只能将计就计。 一番蛰伏,他用自身的堕落,换来红衣女子的原身以对。 这邪气的女子,他非除不可! 只是,在他动手之际,红衣不但不闪躲,还笑得愈发邪性。 他本以为那红衣女子为邪祟之物,必不好对付!岂料一剑下去,竟真刺中了女子心脉。 那鲜红,如泄闸的洪水般血流不止,只一瞬,便沾湿了女子的衣襟;外涌的红愈发地妖娆,不多时,那木棉花树下,已是红艳染就一片。 炙热的血是流失也是流逝,而南宫律的心亦是凉了一片。 一剑穿心! 再瞧及眼前之人,那女子哪里还是那女子,不知不觉间,竟是变成了莫连模样。 落花一对对,眸光亦似如满天心泪!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南宫家史三 “……莫连在临死前,让南宫律帮忙达成一个心愿,这个心望便是让他在余下的岁月中寻得一千滴真心的眼泪;只是,她尚未说出那一千滴眼泪的作用,就先一步离了去。 面对莫连的离去,南宫律又哪愿独活,他最后为莫连奏了一曲,同样是一剑穿心,便也随了去。” 说到这,南宫乐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是,大概南宫律自己也没想到,他对莫连的爱竟情深至斯。那怕人死,主魂再次入轮回,对莫连的爱也仍不愿散去。 七魄离体时,又恰逢一滴心头血落于琴弦,其中一魄也就带着他对莫连那至死不渝的爱融于精血,一同附在了琴上。” 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开口,南宫乐亦是目光深远,陷入梦境时有幸得见的那张俊颜仿佛又浮现在了她眼前。 最是情深不寿,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深情,无论是时光流转,还是岁月更迭,那因情而起的执念,也才有了永恒的价值。 情深易伤,更莫论缘分浅薄。 “那精魄本由南宫律对莫连的爱所成,又因何怨气那么大?竟是嗜血至斯!”乌客打破沉默。 南宫乐接着道:“南宫律殉情的时候,红衣女子也在当场。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妖术,竟是让精魄与弦琴迅速相合,不过短短三天就修成了琴魂之身。 当时琴魂身上缠绕的阴怨之气极重,而南宫律的执念又是莫连,那红衣告诉琴魂,想要复活莫连,就要替她寻来无数人的眼泪。 不知何因,成为琴魂的精魄竟是甘愿受红衣女子的驱使,他为了替莫连寻来更多的眼泪,更是在城中滥杀无辜; 而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城中的阴怨之气也越来越重,整座城亦是沉浸在悲伤中。 莫连死后不过短短七天的时间,移舟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成了一座空城。” “当时就没人能制得了琴魂?”季光年问道。 “当时的慕名山庄庄主突然不知所踪,那琴魂又是由南宫律对莫连的无穷之爱所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就注定了他的越战越勇,想要制服又谈何容易? 后来,恰逢南宫律的二叔卜算到山庄劫难,游历在外的他急急带了一人…也就是你的祖上、季月欢前辈赶回。 在季月欢前辈的帮助下,琴魂得以被暂时性封印起来;而城中的阴怨之气也渐渐化成红雾,分散在移舟城四周。 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飘渺城的影响,渐于世人记忆深处删除;移舟城就是从那时起,变成一座沿河道飘浮又不易被世人发现的城镇,隐立于世间。 这,就是那黑袍琴魂的故事了。” 南宫乐说完,一时还不能完全消化的众人,各有所思。 那红衣女子的来历。南宫律又是如何惹上的她?莫连对南宫律的态度以及对红衣的袒护!一千滴真心的眼泪等等问题,也都萦绕于他们脑海中。 季光年不自觉地撇向陆风和,她只知那原着为未来世界的小说中陆风和与苗若是官配。 她穿越而来,应付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因情黑化的师兄,都已经够她受的了!这又是红衣女子又是莫连的,简直就是麻将牌友的既视感。 玩不好,被搓的那个可是随时都会换成她的。 不过,陆风和既是南宫律的前生,苗若有没有可能是莫连的前生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质疑 “佛家讲究前世因,今世果。风和的到来想来也非偶然!只是,那女子究竟想做些什么?”乌客就女子为切入,思索道。 季光年将视线从陆风和身上拉回,“涉及到前世今生,那可是累世夙怨了,得是多大的仇怨,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有来:“红衣救了南宫律是真,让他生死不安也是真!故事听着无厘头,却也是有迹可循的。那女子不是让南宫律以身相许吗?再结合南宫律醒来后对红衣异常决绝的态度。这二人之前定当发生过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是南宫律惹下的风流债?”乌客听出言外之意。 有来笑笑地看向一边的陌星离,“星离怎么看?” 陌星离淡扫了他一眼,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不紧不慢道:“我只关心两件事,那一千滴真心的眼泪;封印琴魂的办法!” 季光年皱眉道:“一千滴真心的眼泪,与杀戮所产生的眼泪可不能同一而语。城中的阴怨之气不光因着亡故人的怨气,还因着南宫律的悲伤,女子又是这一根源的操控者!此消而彼长,难道莫连离世前所说的一千滴真心的眼泪其实是化解红衣与南宫律仇怨的办法?” 陌星离看着她道:“莫连对红衣的态度也很微妙啊,你不觉得她定然知道些什么吗?看似最无辜的人从头到尾也隐瞒得最多!” 季光年:“你怀疑莫连?” 陌星离摇了摇首,“谁是谁非,各持己见!他们三人谁都撇不清。” 乌客亦道:“这么一想,确实奇怪,莫连为什么要承认红衣女子是她扮演?难道真如她所说,一开始就是报着仇恨的心思和南宫律相处?” “莫连不是这样的人!”南宫乐肯定道。 陌星离:“女人的心,南宫庄主想来也知,只是,莫连真如她表面那么简单吗?” 南宫乐黛眉紧锁,“你这话是何意?” “我记得南宫庄主有说过,莫连向南宫律坦言过那些人是她所杀。” “你相信?” 对于南宫乐不认同的反问,陌星离轻描淡写,“相不相信不重要,不过她定逃脱不了干系!” “莫连不是那样的人!”南宫乐再次重申。 她不相信,不相信在梦境中遇到的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会做出那种滥杀无辜的事。 “莫连极有可能是被红衣控制的,按理说来…”念鹄落没有再说,但下面的话大家都明了。 “红衣邪性得紧,你觉得她会屑于栽赃嫁祸?”陌星离看向念鹄落。 众人一阵沉默,只是心下却知,红衣确实没必要这么做。莫连或许被红衣控制过,但是,说出这话的,一定是真正的莫连。 陌星离又道:“杀人目的:靠以阴怨之气,炼制出一把天下无敌的血战魔琴。这魔琴想来已经练好了吧!” 琴魂的琴音较之前来说,不仅带着浓郁的悲伤和杀意,还带了一种无法克制的蛊惑,只要是意志力稍微不坚定的人,便会被那琴声蛊惑着挥刀自尽。陌星离的意有所指南宫乐自然知晓。 陌星离:“用阴怨之气炼制血战魔琴,这血战魔琴又如何炼成呢?” 既是血战,自得杀人无数,以阴怨与血腥之气养之。只是,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南宫乐尚在思索,陌星离又问:“莫连死之时可有怨气?” 南宫乐摇了摇首。 “既是无怨气,就说明了她也没想通过自己炼制魔琴!南宫律死时可是有怨气?” 南宫乐看着再三提问却心似明镜的陌星离,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的事情,这后生竟只是通过她的只字片语,就揣摩了出来。他若是能留在南宫家,必当是南宫的一大助力,只是,这孩子极有想法,也并不想跟南宫扯上关系,真是可惜了! 未等到南宫乐的回答,陌星离已是兀自说道:“他必当有怨气,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怨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双龙拜月之卦 季光年:“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谁都没想到红衣会给南宫律挖下这么大的坑,让他往里跳啊。” 陌星离:“最起码,莫连知道很多南宫律所不知道的。” 乌客:“红衣大可以杀了莫连,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莫连对红衣的维护,是不是莫连她其实早就料到,南宫律若是杀了红衣,而死的那个最终只会是她?” 季光年:“这么说来,莫连怕是知道自己会给南宫律带来伤害,而对南宫律的态度也不排除受红衣的影响,才会忽冷忽热。 念鹄落不解道:“她为什么不与南宫律明说呢?” 有来摇了摇首:“这不是重点。星离的重点想来是单就红衣和南宫律这条线来说,怕是一个死结;而突破口…极有可能在莫连身上。” 念鹄落更是不解:“可是,莫连不是早就没了吗?” 有来无声一笑后方道:“莫连是没有了,但是她还有转世!而莫连之所以知道很多南宫律不知道的事情,很可能她与红衣有过某种协定。至于这协定么,南宫庄主若是不知,我们就更不知了。” “莫连确实与红衣有过某种协定。但这协定却是于南宫家有利的。” 几道目光同时锁向南宫乐,季光年亦是追问道:“究竟是什么协定?” “南宫家的人红衣动不得,不但如此,连着黑袍琴魂也动不得。” 季光年:“黑袍也动不得?” 南宫乐解释道:“黑袍虽是杀人无数,却独独不会要了南宫族人的命。 乌客恍然大悟:“难怪前来的每个人都会受那沉重的悲伤所影响,而南宫的人却不会。这么说来,多半也与那协议有关了!” “我有一问。”抱手环胸的陌星离语气沉沉,“琴魂被封印后,那红衣女子又如何了?” 南宫乐如实道:“红衣女子行踪诡异,她若不想叫人看到,根本就发现不了她。琴魂被封印的时候,她早就不见了踪影。” 陌星离轻点了一下头,季光年却叹气道:“累世夙怨,女子的来历查无可查,莫连的转世也不知在哪儿,这事要如何解决?” “先祖曾为红衣卜过卦,那卦却是古镜碎裂之象。镜碎而为天机,解铃须得系铃人,这也是当初先祖和季月欢前辈只能将琴魂暂时封印的原因。”南宫乐顿了一下,“不过,先祖还算出了可压制琴魂的另一卦。” “什么卦?”面对南宫乐看向她的目光,季光年下意识开口。 “双龙拜月…这卦…对应的正是千年后的季家后辈。” 季光年点了点头,只是,当她再次抬眸的时候,却发现南宫乐欲言又止,有来窃笑堆积,乌客满脸古怪,陌星离不知何想,唯有念鹄落一脸正常地看着她。 自己是季家之后不假,可是有必要那么奇怪地看着她吗?问题一定出在了卦象上! 季光年不解地看着南宫乐:“这卦又是何解?” 南宫乐定眼看了她几秒,终是说道:“民间有种说法,月宫兔神专司人间两男相悦之事,双龙拜月也便是龙阳之好。先祖的嘱咐:千年后的某日若是遇着南宫律与莫连的转世,又实是拿黑袍琴魂没办法,可找双龙拜月所对应的季家之后一试。”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季光年点了点头,转瞬功夫间,却发现念鹄落同样用了种意味难明的眼神看着她。 反应迟钝的她,这才暗忖:那劳什子的双龙拜月,他们该不会以为说的是自己吧!真是天大的误会! 想通这点,季光年几乎要跳起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想!”她不过是女儿身被封印了,又并非男子!就算喜欢男儿,也是天经地义的吧,才不要承认什么龙阳之好呢! 面对她的矢口否认,有来的窃笑却是转为了光明正大的笑。其他几人亦是不假辞色。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客至 笑吧笑吧笑不死你! 季光年瞪了有来一眼,本已不欲理他,哪知对方却笑得愈发地碍眼。 有来延续着笑意:“星年师弟可曾听过,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啊!”她念头一转,笑意也自眉眼间漾开,“我若为断袖,有来师兄很高兴啊!你对我……” 她缓步朝他靠近,其余人的目光也因着这话转到了有来身上。 随着季光年那俊朗脸庞的拉近,有来明显感到了一道锐利如剑的目光向他扫来。 笑意僵在脸上,愣住的他尚未来得及躲开眼前人的逼近,那道视线的主人已是先一步将季光年拉离了开。 “有来师兄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么,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眸光中的冷意直射入有来心底,可是在其余人看来,陌星离却是一个维护同门情谊的好师兄形象。 玩阴的! 有来心有不爽,一副我知道你秘密的样子,好死不死地和陌星离对视;不过,也只此数秒,就败下了阵来。 他只好转眸看向季光年:“对啊,跟你开玩笑的。玩笑嘛,笑一笑十年少。” 季光年一副恍然大悟样,“原是玩笑啊,可是我已经够年少的了,少年人经不起玩笑话,会当真的。我师兄说得极是,玩笑的话还是少开为妙。” 有来一脸冤孽地看着那一致对外的师兄弟二人,就是欺负他无人帮衬! 年少心恣意盎然,果真是少年心性!南宫乐看着眼前这些活跃的年轻人暗叹,未来和远方注定属于这些棱角尚在的年轻人! 笃笃笃 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将南宫乐的注意力拉回。 安静之间,南宫乐说了个进字,各人望去,自门外走来的是一慕名山庄弟子。 那女弟子在南宫乐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站在了一边。 南宫乐再次看向五人,“城中又有客访,我先去接待接待,几位忙活了一夜,想来也乏了,大家随意便是。”末了,又对陌星离与季光年道:“我让凤雪给你们安排住处,你们跟着她便好。 季光年询问道:“瞧着也将天明,我可否在城中转转?” 南宫乐点了一下头,“若是方便,你可与我一道前去。” “方便,自当方便!”说完,她又看向陌星离,“师兄,我…” “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一道吧!”若不是因着在浣水溪等他,星离与星年又怎会入了这飘渺城?更何况太叔祖可叮嘱了他,能被玄慧法师委以重任,成为寻天书碎片的寻找者,其身上定有过人之处,这一路的历练经历,细枝末节什么的,需得好好珍惜,往后回首,此间种种必当是人生的一笔珍贵财富。 暗地里已将陌星离与季光年认定为自己队友的乌客,很自然地与他二人站在了一处。 最终,有来与念鹄落留下来照看梦靥中的陆风和与柳铭逸,而南宫乐也带着季光年等人离开了房间。 天灰蒙蒙亮,没有鸟儿的鸣啼,孤零零的清月仍是当空照。 走在城中,昨晚所见的红雾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白雾。 季光年时不时地看向手握着的琉璃坠,就在之前无意把玩起它的时候,琉璃坠内本已消失的光珠竟都显现了出来;这也是她提出在城中逛逛的原因。 天光渐亮,几人向着城外围行去,不知不觉间,那些覆蔓而来的白雾也大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木棉花再现 重重白雾将几人罩住,眉黛紧拢的南宫乐盯着前方,“这雾不正常,你们当心些!” “嗯。”乌客出声应允,季光年也点首附和,相隔不远的陌星离却是突然止住脚步。 他衣摆掀起间左脚也退了小步,相当雅俊地屈膝蹲立在地。 季光年察觉到他异样,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身边。 此时的陌星离眼神专注,那搭于膝的手也捏了朵木棉花,再往他脚边看去,若隐若现的一簇木棉躺置在地,与那浓雾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仔细看却叫人无从发现。 昨晚的木棉花落地即化,这花自不可能是当时留下的,莫非…… 季光年心下一提,开口欲言又止,“师兄,这花…” 陌星离将手中花递给她,“花被踩踏过。” 季光年观摩那花,折损程度并不严重,不过倒真是踩踏所至。 将二人对话听入耳的南宫乐,走到陌星离身边,在掐量了花间留迹后,心下有些难安,“有人来了又走了!这雾,怕是惑人之用。” 陌星离起身,目光在眼前那有所减少的茫茫白雾流连,“所造之势,雷声大,雨点无。”驱散的话,也要不了多久吧! “是那女子?”季光年终是说出口。 依旧拢紧眉头的南宫乐摇了摇首,“花与雾确实是她所留,但这花痕印迹…来自另一女子。” “这木棉花似乎铺成了一条长道!”乌客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陌星离看向季光年,“星年,试试引风诀。” “嗯。”季光年点头后,开始掐指捏诀。 随着引风诀的施展,前方浓雾很快散开,那木棉花铺就的路道也印入几人眼帘。 雾只是局部弥散,而造雾者也并没想让它留太久,难怪容易驱散。 明了的季光年索性将后方一定范围的迷雾一并散了。 乌客看着一路延伸的花道,“这花道通向…” “慕名山庄!”南宫乐突然警醒,“踏花而来的女子,是莫连的转世!我早该想到的,我知道红衣要做什么了,前世的南宫律杀了莫连,而今世,她怕是要让悲剧重演。得快些赶回山庄。”说着,她急急欲走。 “有人来了!”察觉到前方来人的陌星离出声提醒。 欲走的南宫乐一时间也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陌星离目光停留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 “小姨。” 人影渐近,唤南宫乐的,正是之前在浣水溪遇到的茜衣女子-楚西儿。 南宫乐看着来到她身边的楚西儿,眉头邹得更深,“你怎的回来了?”她明知道,好不容易才将她弄出去的,这一回,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奔来的楚西儿声音有些喘:“这次的夜雾不同往常,夜巡时与其他弟子走散,又恰逢偶遇宫姑娘他们,就跟着一道回来了。” 她言简意赅,虽是料准了有外人在,小姨定不会训责她,可还是有些心虚。她此次单独行动,阿越他们找自己该找疯了吧。 南宫乐并不知道楚西儿心思,她朝不远处行来的宫青黛和白从白看去,当目光触及宫青黛手中那微微佛光加持的金柄莲蓬,心下顿感惊异。 移舟城只进不出,她虽为移舟城的照管者,这城郭与外界的联通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 之前凤雪与她说的移舟城边界有佛光开道,她还以为来者是佛门中人,没想到,竟是个年轻的姑娘家。 在南宫乐思绪之时,不远处走来的白从白也朝季光年挥了挥手,“季光年!你跟星离君果然在这里!” 季光年看着向她行来的宫青黛和白从白,相较白从白的轻快,身后宫青黛的神色却显得异常凝重。 不等季光年回话,宫青黛就扒开了十分碍眼的白从白,直接切入正题:“我看到苗若了,瞧她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像是夜游,又像是丢了魂似的…” 尚未说完,南宫乐的声音急急传来,“不好,有人闯入了禁地,得快些赶回山庄!”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雾之结界 南宫乐与楚西儿先一步朝慕名山庄奔去,乌客紧随其后。 季光年对宫青黛点了下头,二人也急急跟上。 白从白欲走,却发现陌星离一言不发地伫立原地。 情况似乎很紧急的样子,星离君倒很淡定,果然是股清流! 如是想的白从白当下放慢步伐,悠哉悠哉地来到陌星离身边,“瞧他们一个个急的,话都不多说几句。星离君,你给我讲讲,这城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失踪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面无表情的陌星离,已是疾步如飞地向着众人方向奔去。 看着陌星离离去的背影,白从白嘟囔出声:“真是的,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四周静谧无声,阴森得紧。白从白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跟离去。 南宫乐等人赶回慕名山庄的时候,整个山庄早已笼罩在茫茫白雾中。 与之前白雾不同,慕名山庄所围绕的雾气又更为浓重,无论季光年如何施展法诀,雾气就是不散。 “怕是雾之结界,别管了,依着木棉花前进。”南宫乐说完,就拉了楚西儿奔向山庄。 “诸位当心!”提醒完身后几人的乌客,也入了雾中。 季光年想也没想,捞了宫青黛的手腕就走。 陌星离默不作声地跟着,只是眸中深意却是意味不明。 生怕自己又落后头的白从白,这回学了乖,直接越过几人,就向了较为靠前的乌客追去。 跟着脚下木棉花一路摸索,七人通行倒还顺利,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山庄禁地范围。 此处檐廊与白雾自动隔开,阴怨之气却是极重,打头的南宫乐和楚西儿尚未入檐廊就不走了。 后面跟上的乌客问及原因才知,原是那雾与廊间行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前方去路堵隔了开。 浓浓的悲伤似要将人包裹,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光年手中有寻木笔,倒也还好,她看向身后牵拉着的宫青黛,“你没事…吧…” “好得很!” 回答她的,是陌星离! 而她手上牵着的,也是陌星离!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她身后的明明是青黛,为什么会牵到星离君? 她放开他的手,心下略为不解。 季光年疑惑的目光陌星离看在眼里,他详装不知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季光年摇了摇头。总不可能告诉他,她要牵的是姑娘家!适才也是她大意,男女毕竟有别,还是注意些地好。 二人举动宫青黛看在眼中,之前季光年捞她手的时候,不知何时踱到她身边的陌星离,却是极配合地将手伸了去。季光年疑惑,作为当事人的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陌星离什么意思,心思玲珑的人都能瞧清楚,看来,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尚且在沉思,季光年看向了她,“青黛,你没事吧!” 思绪回归的宫青黛,将伸出的右手手指摊开,趴于掌心的小石龟顿时露了出来。 “小石龟在手,可护我安然无恙。” “你们都没事的吗?可是我有事啊!”瞧了瞧前面几人,又看了看后头几人的白从白,捂着心口,最终得出结论,只有他一人承受不住这漫天的悲意。 “我也有事,不过习惯了!”乌客轻描淡写。 “习惯?这事也能习惯!”身边都是些什么神仙!!! 白从白此刻的表情,像极了百度贴吧发表框下那个浓眉嗞牙怒意状的圆脸表情包。 季光年调侃道:“伤心还能做出这表情,敬你是条汉子哦!送你一个表情。” 说着,寻木笔当空画出了一个滑稽表情包。 “这什么意思?”白从白接过化为实物的滑稽抱枕。 季光年神秘一笑,“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还挺有意思!”白从白看着那滑稽抱枕,嘴角上扬间,心境也有所转变。 “你不悲伤了?”乌客问道。 “我为什么要悲伤?”觉得奇怪的白从白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似乎不受那悲怨氛围影响了。“是啊,我竟然不悲伤了!” 不仅不悲伤,那屏障传来的压迫也没有了! 第二百三十章 笑话一 “你现下心情如何?”南宫乐忙不迭地追问。 “心情?”白从白摸了摸下颔,“还好。” “还好?” “就是不错,愉悦的意思。” “屏障对你也没影响?” “全无压迫。” 南宫乐若有所思,又道:“你靠着那墙试试。” 白从白不做他想,直接照做。 大家目光聚在他身上,只是,尚未及众人反应,听得一声响,本一副潇洒姿态的白从白,已是自虐似地摔躺在地。 与此同时,“啊,我的腰椎~” 若是光平的地面倒还好,他摔躺于台阶之处,能不疼吗? 众人扶额的扶额,摇首的摇首,低笑的低笑。 “让你靠你不会轻轻地靠吗?这就叫活该。”季光年笑得很欢。 “我的礼物呢?”慢吞吞撑地而起的白从白,头一件事就是那消失的抱枕。 本就是对着空气所作之画,还指望着它长久?季光年没所谓地解释:“无中之物,自是没了。” 白从白:“你这礼物,送得没诚意啊!” “这屏障对你竟是无用!”楚西儿的声音传来。 “咦,我进来了!”白从白后知后觉。 “以悲相对为喜,若是猜得没错,能穿过这屏障的,必为心情愉悦欢喜之人。”南宫乐说道。 宫青黛上前几步想做番尝试,只是,伸出的手尚未触及障墙,就被刺了回来。 宫青黛:“看来须得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才不受影响。” “如今这般状况,心情欢喜?谁像白从白那般没心没肺!”季光年逮着机会就损他。 “阿年,你试试。”宫青黛对她道。 “对对对,刚才笑得那么欢,就该你试。”白从白搭腔。 “试就试。”她白了白从白一眼,大步流星地向着障墙走去。 须臾 “我进来了,我居然进来了。可是…我有很开心吗?”她很怀疑。 “切,没心没肺的是谁?你没资格说那话。”白从白一脸鄙视。 “大家想想开心的事,没准能行。”楚西儿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陌星离身上。 “也是个办法。”回答她的,是乌客。 众人无异议,一番尝试后。 楚西儿:“不行,想不了开心的事。” 南宫乐:“本就受着障墙影响,如何能想开心的事。” 季光年启言:“呐,这样,我与白从白先行一步,你们再另想办法。”已经逗留很久了,她很担心苗若。 “不行!”陌星离态度坚决。 “这确实是个办法啊,我觉得…”犀利的目光射来,白从白急忙闭嘴。 陌星离:“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众人看着陌星离,陌星离依旧看着白从白,“你先行一步,星年留下逗我们开心,没准我们开心了,就能进去了。” 季光年:“……”逗人开心?她又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再说她也不会逗人开心。 白从白:“……”早知他就不说那话了。 季光年:“还是白…” 陌星离勾笑看着她,目光…很温柔,不过,他越是温柔,她就越觉得慎得慌。 “我们来讲笑话。”宫青黛适时出声。 众人目光又是一转。 宫青黛接着道:“这讲笑话并非心中存想,而是亲身所闻,障墙能感染人的心绪,那么为什么人不可以呢?” 南宫乐看向众人:“这可行性很大,你们谁会讲笑话。” “我不会。”楚西儿坦言。 乌客:“我也不会。” 陌星离:“谁想哭我倒是可以成全他。” 众目转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季光年与白从白身上。 白从白:“笑话嘛,这有何难。你们听着…从前有个剑客…” 季光年:“好冷,这故事我听过,你别讲了。”她都不笑,大家怎么可能会笑。 “别啊,我好不容易想起的。我重新来一遍啊。”白从白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剑客,他很冷,他的心很冷,他的剑很冷,他的眼神也很冷,最后,他冷死了。哈哈哈,他冷死了,你们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众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吧,我也觉得不好笑。”语罢,白从白看向季光年,“我讲完了,该你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笑话二 讲笑话无外乎一个宗旨:让人爱听,听得有趣,有趣后还要惹人发笑。 而这笑话好笑与否,除了听者笑点的高低,还得看讲笑话的人如何带动氛围。氛围嘛,渲染这一环是至关重要。 讲笑话也算得上与心理战术沾边了,很多时候,讲笑话的人越是想让别人笑,别人就越是觉得不好笑。那么该如何让听者心情放松,神经不紧绷呢? 季光年沉默得有些久,白从白催促道:“你到底行不行!” “你觉得我行不行?”她挑眉看他。 “我觉得…”怎么感觉怪怪的?“我哪知道你行不行!问你相好去。” 季光年不在意道:“不行就不行吧!” 就这样?那事可是关乎男子的尊严,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季光年不与他争论,白从白反倒有些不解了! 就在这时,又听得季光年嘟囔出声:“想什么呢?风月场所逛多了吧你!” “嗤嗤…”楚西儿笑了出来。 原是想拿他开刷,明白过来的白从白反笑道:“男人嘛,逛个风月场所不是很正常的事,星年你不会是没逛过吧,改天带带你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反正他这脸早丢没了。 季光年微微一笑,“带我?可以啊!”语末,她又对陌星离道:“师兄,有人想要带坏你家小师弟。你介不介意啊!” “行啊,把我也带上怎么样?” 陌星离虽在笑,那阴恻恻的眼神却暗含了警告。 “别啊,我开玩笑的。嘿嘿…” 趁着陌星离、白从白交流的空隙,季光年悄悄捏了个法诀,然后席地就是那么一坐。 拂风吹来,众人青丝亦是随风飞扬。 “好了,我要给你们讲笑话了。你们千万别笑。从前有个太监……” 此话一出,宫青黛却是无声一笑。 “不知圣女笑什么?”乌客略为不解。 宫青黛:“自是好笑才笑。” 季光年:“别笑,我很正经地在讲,一点都不好笑。” 说完,陌星离也轻笑出声。 乌客更奇怪了:“星离君又是笑的什么?” 陌星离笑道:“说出来就不好笑了。 白从白:“……”一个一个怪里怪气的,笑点究竟在哪里?他刚才那个剑客的笑话还好笑些。 “小姨,他们到底笑什么?”楚西儿看向沉思中的南宫乐。 南宫乐摇了摇头,她也不得其解。 等了很久,季光年都没下文。 “然后呢?”白从白问道。 季光年:“下面没了啊……” 白从白:“没了?为什么没了?这才刚开始,怎么就没了?” “原来如此!”南宫乐露出了难得的一笑。 “从前有个太监…我也明白了!”楚西儿莞尔。 “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乌客笑着摇了摇头。 白从白思索道:“从前有个太监?下面没了?”顿了一瞬,“我槽…原是这么回事……下面没了!可这哪里好笑了?哪里好笑!” 季光年斜睨着他:“你别管好不好笑,只要有一半的人笑,我就成功了!” “算什么?能入得了障墙才算你厉害!”白从白忙不迭地要让众人一试。 “别急,我这……还有一个笑话。” 这回又是什么笑话? 季光年那不按牌理出牌的笑话引得众人兴趣。 大家皆竖耳细听。 季光年未语先笑,“这笑话特别搞笑,特别逗,不过,你们千万别笑。” 白从白一脸硬气,“放心,我是不会笑的。”他刚刚不也没笑。 季光年语气带笑,“好,那我给你讲啊~哈哈~ 说是有个河豚…哈哈~~~你别笑…” 白从白:“放心,没笑!” “说是有个河豚……噗呲~ 然后,然后~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它游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它游啊游啊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游到了海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游到了海里~变成了海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光年又是拍腿又是捂腹的,险些笑岔了气。看着被她逗笑的众人,她就知道她成功了。 笑本就可以感染人啊!她真可谓是用生命在表演,入戏太深,都快停不下来了,她边笑边看向一旁同样笑得前仰马翻的白从白:“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说不笑的吗?哈哈哈~” 白从白擦着眼泪道:“……哈哈哈~不行,哈哈哈~,我看着你笑,我就止不住地想笑。哈哈哈哈哈~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 大家围了过来。 楚西儿:“哈哈~原来笑话还可以这么讲。” 陌星离上前将季光年拉了起来,“好了,大家都进来了,地上脏。” 笑罢的南宫乐亦道:“正事要紧,我先行一步,你们垫后。”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宫禁地一 南宫乐让他们垫后,一行人也并没耽搁多久,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就跟了上去。 木棉花沿着闲庭铺至一四荒八合的石院。 院中残迹斑斑,又有断石拦路。季光年隐约看出此处曾布过阵法。 陌星离看着那断石略有所思,回神的时候,其余人早已入了石屋,便也疾步行去。 石屋内闪着隐隐灯光,季光年本以为会见识到一番可怖场面,与宫青黛等人小心翼翼入得内室才知,那画面并没有他们想的糟糕。 只见得屏风前的地面上,先一步赶到的南宫乐正抱着个琴盒里外查看。 而她身旁的矮案处,一乌发拖地的白衣女子趴卧其上,玉臂下压着的,是张形似蕉叶的质朴筝琴。 “苗若师姐!”季光年一眼就认出了苗若。 苗若眼眸紧闭,似睡着、亦似陷入梦靥,如扇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着。 季光年微微靠近了些唤她:“苗师姐…苗师姐…” 宫青黛眉头轻颦,“不行,这样是唤不醒她的;瞧她神色,已然是在梦中。” 身后的楚西儿好似发现了什么,疾步朝着案前走去。 “别碰她!” 察觉到楚西儿动机的南宫乐出声制止,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楚西儿只才俯身,一道强光就将她弹摔了开。 南宫乐拿了琴盒起身,“此处被人重新设了阵法,不要乱来。” “阵法?”手里把玩着一青铜小件的白从白,闻及此言,赶忙将小件放回原处。 而此时,陌星离的声音从后传来,“五行之中,石属金,石室本就适用于布阵,看这室内燃亮的烛灯,三支两支并作一列,光照看似无异,可是这么多的蜡烛同时燃烧,这光……” 最后进来的陌星离放慢脚步,在说到‘这光’的时候,反让众人自行体会。 几人将聚在陌星离身上的目光转至四周。 乌客最先反应过来,“这光已然属暗了!” 方从地上爬起的楚西儿,经陌星离提醒,这才恍然:原来,这石室内竟藏了诸多燃亮的蜡烛。 季光年也发现问题所在,“这蜡烛排位真是恰到好处,稍微不留神,就将那些灯源遗漏了。” 陌星离已行到她身边,淡笑间语气舒缓且随意,“你再看那方妆台铜镜。” 朝着陌星离视线看去,季光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放置的那直径约为半米宽的妆台铜镜。 “这铜镜上的光又更为明亮。”她想也没想地开口。 “然后呢?” “嗯…”一阵沉思。 “不妨多换几个角度…” 就在季光年换角度的这段时间,楚西儿轻轻踱到宫青黛身边,“宫姑娘,星离只对他师弟这般颜色好吗?” “星离君啊,与星离君这般优秀的人在一起,压力很大的,人优秀嘛,难免比较有性格。不过,就算颜色再坏,也师出同门,旁人自是不能企及的。更何况……”宫青黛眸光晶亮地看着她。 “何况什么?”楚西儿追问道。 宫青黛嘴角微勾,“星离君有喜欢的人。你……” 听及陌星离有喜欢的人,楚西儿一阵失落,眸光黯然间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喜欢的女子,一定很优秀吧!” 宫青黛眉眼弯弯,“嗯,优秀,非常优秀。大陆宫宫主陆风和,能不优秀吗!” “什么?”她…她…她…没听错吧! 陆风和的事,她有听小姨说及,可是陆风和不是…不是…男的吗? 楚西儿一副目瞪口呆样,宫青黛也不再回答她,只是,那嘴角勾起的笑却更为明显了。 季光年转移位置,直至移到苗若身后方道:“镜子正位所对,恰好是这室中最为明亮的烛台。而烛台方向隐藏的蜡烛又明显比其他地方多。铜镜看似随意摆放,却将室中烛光最大程度地收入镜中。不过……” 众人瞧着季光年明显地眉心紧攒。 “不过如何?” “这镜子任凭我人怎么移动,映照出来的皆是烛光成像,而只有站在苗若这方,才能看到自己。这镜子很不…” “别站在那!”尚未说完,陌星离已是脸色大变,急忙将她拉离了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南宫禁地二 陌星离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季光年还真被吓到了,她站稳后惊魂不定地开口,“怎么了…” 陌星离面色染了丝严肃,“若是猜得没错,这镜中还设了阴阳卡;而你刚才站的地方,便为玄关所在!” 玄关,玄关,玄之又玄,至玄至妙之机关。虽不明白阴阳卡何意?但那铜镜只能照到苗若那方的人像,这玄关怕是另有玄机。 而将自己放于那位置,没事还好,若是有事,必为案板上的鱼肉,怪不得陌星离会将她拉离开。 “阴阳卡!那铜镜设了阴阳卡的话也难怪律魄虽是离盒,却是一息尚在,我早该想到的……”在季光年感慨之际,南宫乐也想通了些许事情。 “什么是阴阳卡啊?”自博古架走来的白从白,感兴趣地问道。 “所谓阴阳卡,主镜与副镜相连通,一阴一阳,一静一动,镜中镜外,两个世界。 这现为实,梦为虚。现实之物与梦境本不可相通,但若用镜子作载体,便能打破束恒,将不可能变为可能。”不知何时走到书架前、手里又拿了本谱集的宫青黛,看也不看众人道。 “宫姑娘竟是也知!”白从白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宫青黛抬眸瞥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巫族的圣女,你该不会以为这圣女是当着玩玩的吧!” 白从白一口气哽在喉,好不容易将气顺下,方道:“怎么可能?又不是玩过家家,巫族自不会这般儿戏!”见鬼了!他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宫青黛也不再搭理,继续翻越手中读物。 “镜中镜外,梦里梦外,是相通的意思吗?”季光年问道。 陌星离接着解释:“拿这铜镜来说,只苗若角度可见人像,其他角度皆是蜡烛,那是因为肉眼看到的,是现实世界与梦中世界交叠而成的重合之物。 梦中镜子绝非普通之镜,彼镜能映照现实,但现实未必可以映照梦中世界。 蜡烛久燃而不化,亦是因着那些光源被吸入镜,又作为储备释放了出来,从而持续不断地提供光源。 镜子只是载体,镜中不等于梦中,现实亦不等同于镜外。” 乌客有所总结:“也就是说,哪怕身在梦境,只要设了这阴阳卡,就能通过梦中镜子来操控现实之物?” 南宫乐略有补充:“更进一步来讲,梦中镜子不仅能操控,还能将现实之物带入梦境。” 季光年瞪大眼睛,“现实之物入梦,那岂不是镜子的使用者看谁不顺眼,都能将人强行拖入梦镜中?”真是不可思议,就算是修真界,也太逆天了吧! 南宫乐解释道:“万物自有其规则,由实入虚确实于天道不符,故而也不是说入便能入,亦有诸般限制便是。” 原是有限制的,这才说得过去嘛!季光年眼眸恢复如常。 接下来,众人是须臾的沉默,南宫乐则是把视线放在了苗若处,“这么说来,苗若姑娘也是云渺宗弟子了?” “确实!”季光年点了下头。 “苗姑娘真是莫连的转世吗?”问完的楚西儿,又想到了什么,侧首看向一旁的南宫乐,“小姨,苗姑娘手下那把琴…与若现琴真的好像啊,有没有可能是…”她有些不确定。 “能让红衣千方百计引入梦中的,只能是南宫律和莫连的转世,至于那把筝琴…”南宫乐顿了片刻,神色略为复杂,“确实是若隐!”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南宫禁地三 “竟真的是失踪千年的若隐琴!”虽早有怀疑,楚西儿却仍止不住地惊讶。 季光年稍往矮案处靠了靠,“这琴筝很不寻常的样子欸。”依外观看来,不正是七弦琴魂外观的同款! 将手中书合上的宫青黛,向季光年看来,“有若隐,自然有若现,我猜想律魄琴魂的前身,想来就是若现琴吧。失踪千年的若隐琴与前主人的转世再度回归,究竟为的哪般?” “纵是有若隐若现一词,有了若隐琴,也不一定会有若现琴吧!你怎的这般笃定?” 赶回山庄的路上,季光年已把琴魂的事情大致告予了宫青黛,只是,宫青黛对若现琴的猜测如此笃定,她实是有些不解。 “喏,若现集!”右手四指曲握书冠,左手食中两指轻敲了几下谱集封皮的宫青黛,将若现集三字很好地展现在季光年眼皮子底。 季光年三五步行去,将那集谱拿于手中翻阅,“有若现集的话,是不是也会有若隐集?”啧啧,修真界就是修真界,书的材质经千年而不化啊! 南宫乐回答道:“慕名山庄的谱集数不胜数,遗失的也不计其数,若现集本是莫连送予南宫律的私人之物,庄中只此一本,至于若隐集,却是不知。” 季光年:“这么说来,律魄琴魂的前身果真是若现琴了?” 毕竟南宫乐没有否定宫青黛的话。 “确实如此,这若隐琴与若现琴本是一对,若隐归莫连所有,若现归南宫律所有……” 经南宫乐解释,众人才知,若隐若现二琴皆出自南宫律之手,双琴形似蕉叶,若隐为十三弦筝,若现为七弦琴,而律魄琴魂本体的前身也确实是若现。 只是,自莫连去后,那若隐琴就仿如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迹,没想到千年后,竟会随着它主人的转世从回山庄。 季光年虽不善七弦琴,但曲谱乐理,该记记,该背背,倒是一样没落。 她略略粗翻,曲调也犹如过耳,只是,在翻至[云袖]一篇的时候,却不再一目十行,而是一字一句地足一翻看。 嗯,这曲调有些熟悉。 她在心中仔细合拍,终于想起,不久前,陌星离正是用的这曲乐与律魄琴魂对战。 陌星离对南宫后人的身份很是抗拒,其唤南宫庄主小姨的话,生母与南宫庄主该是姐妹,原着中陌星离虽对陆风和坦言没有五岁前的记忆,但并不代表没有啊! 看来,幸福的童年千篇一律,不幸的童年却各有各的不幸。 当季光年将那曲谱翻阅完毕,一行人也讨论得七七八八。 已知的是,除了陆风和、苗若、以及掌控一切的红衣女子,柳铭逸也尚在梦境之中。 不知的是,柳铭逸所处梦境是否能连通琴魂梦境所在。 轻皱娥眉的楚西儿,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看向南宫乐,“小姨,助我入梦吧!” “不行,南宫家后辈本就所剩无几,好不容易相认的铭逸,又躺在床上,我不能再看你设险。”南宫乐的态度也是毅然决然。 “正是因为铭逸表兄躺在床上,我们才更要想办法将他带回啊!”她尝试说服小姨。 “你有办法一定将他带回?” “这…”小姨的琴技是她望尘莫及地存在,连小姨都不行,她又怎么能够…… 楚西儿眉头深皱,她很想保证她一定能将表兄带回,但是,实力摆在那里…表兄尚且能独自入梦,将小姨送出;而她呢,连入梦的能力都没有… “我们这,这么多人,随便送两个进去试试效果嘛!对吧,星离君。”白从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目光则是看向茶椅处坐着的陌星离。 然而,陌星离不知在发的哪门子的呆,回答他的,却是乌客:“这倒是个办法,乌客愿往。” 楚西儿螓首轻摇,“可没那么容易。纵是小姨,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将人送入梦中。更何况,那‘梦中曲’似乎只对南宫家的人管用,你们并非南宫后辈,有那个心也没办法进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南宫禁地四 只对南宫家的人管用…… 那就没办法了。 众人一阵沉默。 季光年下意识地朝陌星离看去。 此时,陌星离手中虽是把玩着那随身携带的短匕,神色却已然一副出神样。 季光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老实说,就算陌星离与南宫家有血亲关系,此番,她也不希望他潜入梦境。 苗若与陆风和作为梦中主人翁,再加上一个邪肆妄为的红衣女子,事情本就够乱的了,她可不希望陌星离再插上一脚。 许是察觉到季光年看向他的目光,陌星离神色微敛,那如黑曜石的眸光不经意地向她扫来,狭长的凤目深邃而叫人不可逼视。 目光两相触及,心虚的季光年却是先一刻移开了视线。 要死了!他这般不经意地看着她,竟也会有那种悸动的感觉,她一定是疯了!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处?她可是直女,不能被人误会成断袖的啊! 季光年虽是移开视线,那粲然的凤目却是印记在她脑海中,怎么也散不去。 她曾看过这么一句话:男人“目如凤凰,必定高官”;唉~倘若他不走歪路,前途该是如何地不可限量! 想着,其眸色不免流露出几分惋惜。 而就在这时,察觉到季光年有几分异样的宫青黛,径直将她手中的谱集夺了去。 谱集半遮面间,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耳根红什么呀?看上他了?” 她急于否认,“我没有,别瞎说!” 宫青黛无声一笑,也不多言。 季光年忍不住道:“你说我耳根红?” “嗯哼。” “好吧,我只是色相熏心。怎样才能把这种感觉去掉?” 谱集里侧的唇角微勾,“星离君如此深情的人,可不见得会移情别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再则,就算他接纳了你,有朝一日你若是恢复女儿身,也保不准他会秋后算账!他这人睚眦必报,最是讨厌别人欺骗他的;还有,你不打算回现代了吗?” 这话,如消融的冰水般,朝着季光年当头泼来,她浑身一个激灵,心中那股热流也散了去。 “谢谢你点醒我,我没那种感觉了!” “不客气!” 不远处的白从白,瞧着季光年与宫青黛频频地交头接耳,在靠近她二人后,忍不住开口道:“你二人说的什么悄悄话?” 仍是压低声音的宫青黛,轻描淡写:“气氛太过沉重,不好大声讲话。” 白从白点了点头,亦是小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空气骤然降温?” 宫青黛不以为然:“没有吧!” 季光年也摇首配合。 白从白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并无异常,之前那瞬,仿若错觉。 他嘟嘟囔囔,“没有了,奇怪。” 在这沉闷的氛围中,思索了好一阵的南宫乐,终是别无他法地开口。 “如今这种情况,急也是急不来。我会想方设法地联系上铭逸,剩下的,也只能等了!在这段时间,还请诸位好好地休养生息,或许不久地将来,会发生一场恶战。” 乌客:“有用得着的地方,南宫前辈但请吩咐。” 白从白:“没错没错,反正也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 这时,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侧首对宫青黛道:“青黛,金柄莲蓬给我一下。” 宫青黛轻点了下头,才将此物取出,清秀的芳颜竟无端染了份愕然。 “怎么了?”察觉她此番变化的季光年,不解地问道。 “你自己看。”说着,便将金柄莲蓬递给了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南宫禁地五 金柄莲蓬不仅能感知天书碎片的大概位置,还能警示附近是否有妖邪作乱。 季光年刚拿在手,那或明或暗的佛光,就呈三角状地分布在了莲房三处。 纵是妖邪作乱,莲蓬也该是只亮一处,如今三处同亮,莫非,这城中出现的天书不止一块? 感宫青黛之所感的她,终于明白了宫青黛神色中的愕然,究竟为的哪般。 瞧着季光年那已然明了的神色,宫青黛又道:“你可还记得玄慧方丈说的天书蒙尘?” 天书碎片伴着宿主的降世而降世,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归属于某一族或是某一人;这时的碎片,隐藏了其身为天书才有的运数。 故而,那时的天书碎片,更准确地叫来,该是蒙尘天书。而又管这一现象,叫作天书蒙尘。 再简单说来,天书在凡尘中历劫,只有被七情洗礼过,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书,而未被洗礼的便为蒙尘天书。 禅宗堂的茶,她可没少喝,玄慧方丈趁机给他们灌输的东西若是记不住,就对不住那些喝进去的茶了。 季光年点头回应,又突然想到玄慧方丈所说,七情中象征着‘爱’的第一片碎片已经出现。 如今莲蓬处的佛光两暗一亮,暗者,或许为蒙尘天书,但亮着的,极有可能是从古佛塔带出的天书碎片。 白从白一直跟着他们,碎片在他身上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此看来……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迷?”许是她们对视得有些久,白从白的声音传来。 这儿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南宫乐将视线停留在季光年手中的金柄莲蓬上,“这莲蓬瞧着是佛家之物。” 季光年未来得及回应,一道力已是将莲蓬拽走。 那力的主人道:“莲蓬之事,不便告知,还请南宫庄主见谅。” “倒是无妨。” 金柄莲蓬一拿在手,陌星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顾季光年仓猝惊讶的目光,径直朝苗若走去。 季光年愣在原地。 之前还好好的,他这突如其来的小性子又是为的哪般? 那并不温柔,几乎可以说是强取的拽拿方式,由不得她多想。 莲蓬被陌星离定置于苗若所在的玄关之处,又有法决加持,那佛光骤然增强。 一根红丝线沿着苗若指间伸至铜镜方止。 “红牵丝…”来到矮案边的宫青黛脱口道。 红牵丝,又叫一线牵。只要将其缠束于两人指间,牵丝之人哪怕相隔千里,只要一方回应,另一方便能通过红线感知到对方方位所在。 众人朝铜镜看去,一红衣女子的身影在镜中一闪而逝,而随着那影像的消失,自金柄莲蓬散出的佛光,也渐渐淡了下去。 “没有了,这莲蓬不是能驱邪的吗?竟是奈何不了一红衣妖女。”白从白带了几分不屑道。 乌客不赞同:“佛光已经给我们指引了,最起码,我们可以在苗若身上寻找突破口。” 白从白来了劲:“苗若尚在梦中,我们又不能入梦,这突破口如何找?” 眸光染了丝阴冷的陌星离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等着,等她醒来再问她,如果不说,杀掉就完事了!这事到底因着他们三而起。死了也绝对不冤。”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皆聚在陌星离身上。 那语气不似开玩笑,南宫乐深皱着眉,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乌客疑惑:“你是认真的? 楚西儿突然想起宫青黛之前对她说的……他这,很有可能是为自己感情之路清除阻碍!看来那事实锤了。 眼下气氛不妥,季光年顾不得他想,跳出来解释道,“我师兄跟你们开玩笑的。” 陌星离睨了她一眼,“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南宫禁地六 是‘你’,而不是‘你们’或者‘他们’,这明显闹情绪的话语,再加上之前那耍脾气的举动,季光年敢十成十地打包票,定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他。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当视线再一次触及那如炬般的目光,不知怎的,竟是令得她不敢与之凝眸,也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直视。 那躲闪的眼神,陌星离看在眼里,他冷哼了一声,亦是撤开视线。 一旁的白从白好似看出了什么,他用了一种在场人正好能听见的音量悄悄对季光年道:“你惹到星离君了?” 季光年一脸迷茫,“我不是很清楚。”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他! “别管有没有,道个歉完事。”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她推了过去。 而他这一推,令得她与陌星离撞了个满怀不说,竟还该死地踩在了他那白如雪的靴面上。 对于严重洁癖者来说,这算得上一件大事;但是对于星离君来说,这绝对算得上大事中的大事! 赶在暴风雨抵达前,心慌慌的季光年先一步做好应对措施,转首间,她怒目地瞪向那一脸笑意的始作俑者,“要死啊你,撞坏我师兄怎么办,你赔吗?” 语罢,也不再搭理白从白,她蹲身替陌星离擦拭鞋面的同时,亦是堆砌出歉意的笑,“师兄,对不起,都怨他。” 陌星离的声音并没有传来,空气也甚是安静。 那上等料子做成的云纹靴履,季光年擦了又擦,不久,一脸可怜样的她,终是抬首看着俯视她之人道:“好像擦不干净了,不然,我赔钱给你?” 意料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陌星离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谁稀罕你的臭钱!” 她又想了一想,最终在他的注视下,不确定道:“我赔一双给你?” 这回,陌星离倒不再驳斥。 此事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当季光年起身而立,矮案前的宫青黛也好似下了什么决定。 见她轻提裙摆间,亦是与苗若面对面坐了下来。 放于案处的手掌,随之打开。 而后,手心处趴着的一只小石龟犹似复活般,一步步地朝着苗若爬去。 大伙儿正当奇怪之际,南宫乐问出了各人心中所想,“宫姑娘,你这是……” 宫青黛边从空间置物袋中取出一小炉子,边道:“只是想占一卦。” 当初先祖也曾为莫连与南宫律卜过卦,只是,最终结果却皆为无效卦。纵是红衣女子的天机之卦,还是付出了一定代价才算出来的。 南宫乐看着一脸严肃的宫青黛,有意提醒:“姑娘可听说过,古镜碎裂之象?” 小石龟在苗若那束了红牵丝的指处蹭了蹭,而后慢悠悠地爬回来。 宫青黛看着那小石龟,略为赞叹道:“镜碎而为天机;能用古镜占卜者,这世间可不多见。” 白从白一惊一乍,“那就是占卜不了的意思了?” “可是,我偏要知天意呢? 偏要知天意,也就是强算的意思! 南宫乐忧心道:“姑娘千万不要勉强…” 听明其意的季光年也皱眉道:“会对你有影响的是不是?” “我的命数早已不在天意之内。就算影响,也只是未来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占卜。还有,你们别再问我问题,我需要静心。”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南宫禁地七 话提已被堵死,季光年虽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不再言。 将炉火点燃,石龟变为占卜用的龟板,手握三钱的宫青黛,开始在心中想着要占算之事。 掷爻正如意想中所料——并不顺利,在宫青黛报上巫族圣女身份,又反复相掷,那三钱和龟板才给了她一个卦意。 “阴阳相背…祸咎踵门……” 她神色凝重,凑上来的白从白问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倒不难理解,‘背’取背离之意;‘踵’为接踵而至之踵。整句话往通俗了讲就是:阴阳相背离,祸患亲自找上门。” 瞧着宫青黛那因着愁苦而凝起的眉,南宫乐忧心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宫青黛如实道:“此卦是因非因,是果非果,是因亦是果,却又皆不是因果。” 白从白挠了挠后脑勺,“什么因不因果不果,是因而非因是果而非果的,我有些糊涂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陌星离:“往浅了说,这卦象明显是无效卦。阴阳相背离,祸患亲自找上门,已经发生并且知道的事情,还有卜算的必要吗?就算卜了出来,作用也不大。” 宫青黛:“给出的卦意,与我想知道的答案并不沾边,如此看来,确实是无效卦;不过一切未明朗之际,也不排除此卦还存了其他意思!” 季光年略有所思,“先别管它有效无效,我们可以扩展来看。若莫连为阴,南宫律为阳,那红衣就是祸患!阴阳交泰,则福禄永贞。这么看来,想要解决这件事,是不是必须得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啊。” 南宫乐自有一番考量,“这矛盾可不好化解,不然就不会等上上千年的时光了。更何况,天机之卦一般说来涉猎之广,这牵扯到的矛盾或许还不止一件。” 楚西儿:“小姨说得及是啊!不然,这千年来,我们南宫一族也就不会困在这飘渺城内了……” 道理都懂,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就相当困难嘛!季光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喂喂,你们快看卦象,那龟裂变了!”白从白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注意力再次回到到矮案。 宫青黛则是不置信地将龟板拿起。 楚西儿:“怎么了……” 季光年:“这是……” 其余人:“……” 宫青黛对着龟板上的裂纹沉默了一阵,才道:“福灭祸生,掩恶扬善。” 这卦辞又更为沿浅,不过,越是沿浅就越发地难懂。 众人目光多少都带了些疑惑。 宫青黛:“天地之否,阴阳两生,顺应自然,而得天命。这是天机之卦,亦是隐藏起来的卦中之卦!可是…怎么会……”怎么会突然现形?天机之卦本就不可算,更别说这是卦中之卦,太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灭祸生…掩恶扬善。解决的办法?”陌星离言简意赅。 宫青黛点了下头,“两卦和在一起,便是:阴阳相背…祸咎踵门;福灭祸生…掩恶扬善。” 楚西儿:“听起来,似乎更复杂了!前面还好理解,后面的福灭祸生…掩恶扬善又是何解?” 宫青黛陷入了思索,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灭福而生祸,将罪恶掩盖,再扬其善?该不会是这么解释的吧!”季光年提出自己的观点道。 南宫乐:“这卦辞确实不好理解,不然也不会是天机之卦了!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顿了一瞬,继续道:“南宫山庄历任庄主都传有一道口谕:事难有进展时,便静待时机。遇着红衣女子,能避便避,旁加干扰,祸患怕是更深。 设想把红衣比作祸患,灭福生祸,这个福便是指一个人,福与祸为对立面,灭作消失一讲,也就是说,只要与红衣站在对立面的人消失掉,再将红衣身上的罪恶掩盖,事情就能朝着好的开端进展。如此,似乎也能说的通。”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南宫禁地八 乌客:“真若如此,就真成了颠倒阴阳,指皂为白,祸患岂不更深?” “律魄甘愿受红衣驱使,而祸患也由她带来。纵再是旁加干涉,也抵不过对她的放任不管来得严重吧。” 陌星离这话,说到了白从白心坎里,他搭腔道:“星离君这话我赞同,就算是破罐子破摔,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祸患更深……若是这祸患与灭世有关… 季光年心中似有什么闪念而过,只是尚未来得及抓住,南宫乐的声音已将她引回。 “众生万象,不可参为天机。这祸患能横跨千年,就不是一般休咎。祸事到底由南宫而起,南宫一族守城千年,族人最怕的,便是守不住这座城。 历任庄主虽不明言,却是心照不宣,律魄一旦修成血战魔琴之身,怕是这飘渺城也困不住它,而飘渺城一旦现世,给这世间带来的必定是毁灭性的灾难。 而南宫一族,对那红衣女子的忌惮或许从她入庄那刻便已注定,她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是与身所俱有的威压。我想,这也是她行踪诡秘,而能避开众人穿行南宫山庄的原因……” 毁灭性的灾难…毁灭性的灾难可不就是灭世之灾! 灭世之灾是不是跟这世界过不去?本以为陌星离是灾难之源,只要将他看好,就没这灭世之灾什么事了,如今这般…却是越来越复杂了。 邪煞魔的事情跟灭世有关,在么就是陆风和的前世孽缘以及牵出的红衣女子也很灭世有关。这简直就是个烂摊子! 看来,真是被那神仙给坑了! 季光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好好的看什么小说啊,就算要看也要到那种知名度高的正规网站看啊! 身为中奖绝缘体的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中奖,还心存侥幸地抱着那一丝的希望。 还有啊,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熬夜看小说,小说无非是个消遣,她倒好了,把看小说当睡觉,一定是因着神经衰弱,才给了那神仙可乘之机。 唉……说来,死也是自己做的! 她右腕轻抬,手也不自觉抚上了腕间,那坠了白晶的手绳。 只是…这自小携带的白晶手绳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她手中…… 不行,等出去了她定要找到杏夭问个明白。 …… 在众人言语之时,宫青黛已然心不在焉。 她与季光年的穿越是为了制止未来灭世之灾的发生,可是,在<此去成殇>一书中,造成世界坍塌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陌星离,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哪怕没有星离君的推动,苗若与陆风和之间也不会有好的结果?那灭世之灾也依旧会发生?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另行谋划了! 炉子上的火被烧得噼啪作响,宫青黛一番考量,转而看向乌客,“我需要拼桌,烦把那边的矮案搬来。” 交谈的几人话题终止,视线也再一次地移到宫青黛身上。 矮案被乌客搬来后,那燃烧的小火炉也从新换了案台。 将炉火调小,龟板也恢复如初,宫青黛这才对众人道:“我要问天命,你们不可出声。” 众人应允。 宫青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闭眼冥想。 时间点点地过去,炉火上的龟壳越烧越裂;宫青黛的神色也越发地不安,见得芳颜上,豆大的汗液,争先恐后地滴落至衣襟。 突地,听得一声炸裂的声音响起,除了炉子炸裂外,那龟壳也碎作了几块。 宫青黛睁眼间,一口血也至喉间咳出。 第二百四十章 南宫禁地九 “宫姑娘!” “青黛!” 几道声音同时传出。 宫青黛抬了抬手,“无事。”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没影响的吗?”看着她那与之前面色行成明显对比的惨白样,季光年忧心地道。 “我有分寸的。”宫青黛整理了一下仪容,待目光触及矮案上的碎裂石块,那弯曲的柳叶眉,亦生生颦成了一字。 末,她终是叹息了声,“看来,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占卜了。” 占卜之事,南宫乐虽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确一点:对于逆天改命或算命的占卜者,就算要为此付出代价,也该是卜算之后。 而宫青黛这…已然是在过程之中。 她半是关心半是不解地问道:“宫姑娘为何会如此?” 宫青黛那拧紧的眉头舒了又攒,“那女子行的是天运,而我如此做法是为险招,冥冥中虽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我,可还是被她糊截了。” 叫她不解的是,那股未知的力量虽相助于她,却又跟旁观者无差别。它的出现是适时的牵引,一旦要溯本追源,那加注在她身上的气运,就会无形地散离开。 南宫乐:“那女子竟是行的天运……” 白从白略为不解,“天机之卦者,难道不该行天运吗?” 乌客:“天运亦为天命,自古以来皆有‘天命所归’一说。天机却是不然。” 陌星离:“行天运,是为天道所助者;天机,是为天道机密。而对于行天运者,本身气运加身,除非能找到可制衡他的人,不然,旁人再是干涉,也无外乎与天道作对。一般说来,与天道作对的人,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从白:“不是说得道者天助,失道者寡助?如此看来,那女子真可谓是一步升天,以一敌众啊!” 季光年:“所以又有得道者升天,失道者寡助一说啊。” 白从白感叹的时候,陌星离突然想到什么,他下意识地看向季光年。 感觉到他视线投来,季光年的眼角也流露出几分亲近的笑。 之前不是还避开他视线,外加故意无视他,现下又对他笑得这般欢喜作甚!对于那迷之笑意,陌星离万分不解。 延续着那笑的季光年,才不管陌星离此刻是何心思;她只知道之前他无故发神经,现下既是恢复正常,自然得补救一下咯。 “你之前为何要追她?”本已决定晾他一阵子,没想到还是忍不住搭理他。 “追?”季光年想了一下,很快便知,他指的是谁,“那女子由木棉花变幻,本就很奇怪,而且,她似乎认识我的样子,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我也是稀里糊涂地想要追上她,顺便问个明白。” 宫青黛:“这是怎么回事?” 白从白:“我们错过了什么?” 楚西儿:“是什么?” 三人对季光年这番遭遇,相当地好奇。 季光年深深叹了口气,将之前伸手接到木棉花,以及那木棉花又变作红衣女子,再到最后她险些消失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女子看我的眼神好像是旧识,邪是邪性了些,可是莫名地有种吸引力。” 宫青黛:“吸引力?这倒是奇怪了。我虽是通过冥神识海感应到的她,不过,她给我的感觉只有一种,那便是毛骨悚然。 从她身上所感觉到的邪性,不同于世间邪魅,那种邪,带了种莫名的力量,一种无端叫人害怕的力量。” 南宫乐赞同道:“宫姑娘所言甚是,那女子看似几分柔弱,几分散漫,身上却有着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压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南宫禁地十 压迫? 那女子的面容再一次地浮现在季光年脑海中,她细细回顾了番,“我当时只顾着去追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语罢,又补充道:“也可能是受了我寻木笔的影响。” 这说法南宫乐并不赞同,“不对,怕是与外物无关,星离能看见她尚且可以理解,你并非南宫律与莫连的转世,又并非南宫家人,这就很不正常了。” 乌客也道:“没错,当初我就站在你身边,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红衣女子;星离君唤你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不过…很奇怪,按着星离的位置与我的位置来算,该是我离你近些,可是,我却并没有要制止你的意思。 事发之后我只以为是自己反应迟钝,如今想来,我不是反应迟钝,而是作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压根就没有要追去的意思。” “你这么说来,可真是细思极恐啊!若不是师兄,我恐怕都不能站在这了!”说完,季光年试探性地问道:“我之所以能看见她,有没有可能是我接到她真身的原因?” “木棉不是她的真身,她不一定非得用你手中的化形。”南宫乐立马否决了她的假设。 意思就是,她是故意的咯! “那还真是奇怪了!律魄琴魂也似乎跟我有仇的样子。”直到现在,她还搞不懂那琴魂为什么要寻着她来攻击。 楚西儿一口笃定道:“你定是捡了城口的木棉花吧!” “是啊。不过有什么关联?你又怎么知道?” 楚西儿:“莫连就是在那株树下逝去的,据说,她的血不仅染红了一地,还渗到了泥土中滋养着那株木棉; 花开千年而无分春秋冬夏,历四时雷雨而依然屹立不倒,木棉树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没有衰败的季节。 或许对于律魄来说,那株木棉就是莫连的化身,你…犯了他的忌。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如此,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我还以为他前世跟我有仇呢,竟是这么个原因!看来我以后得戒掉这随意触摸花花草草的习惯了!” 几人的谈话,宫青黛一直听在耳中,只是,无论她在心中做多少设想,皆理不出个头绪。 她皱眉的样子,季光年看在眼中,亦不觉开口问道:“可是还卜出了什么?” 这么一问,其余人的目光也皆向宫青黛看来。 她微顿了片刻,待得柳眉舒展,这才轻启丹唇道,“天机之卦,不便多言。不过诚如星离君之前所说,对于行天运者,也只能找可制衡他的人了。或许不久的将来那人就会出现呢!”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向南宫乐的。 “宫姑娘但说无妨。” 她直言道:“依着刚才南宫庄主说的,星离君能看见那女子尚且可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还有点冷。 季光年忙向宫青黛眨了两下眼睛。 “我师兄厉害着呢!或许他就是那个能制衡天运的人,师兄是不是啊。” 她看向陌星离的时候,特意移了个角度正对着他,以试图将他的注意力悉数引到自己身上。 知道她小心思的陌星离,冷冷哼笑了一声,“在你心中,师兄就这么厉害?” “师兄卓尔不群,英俊潇洒,不但精通战阵法斗;琴棋诗画、射御书数亦是无所不通。小九一直都很崇拜师兄的,能成为师兄的师弟,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季光年本着先夸为上的原则,夸完,她才反应过来,貌似夸过头了。 琴尚算他会,只是余下的…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是也夸了出来。 不过,夸都夸了,管他呢! “哈哈哈…”陌星离未有反应,白从白却先笑了出来。 季光年一刀眼横向他,“你笑什么!” “嘿嘿,只是没想到星年你这么会夸人。你也来夸夸我啊~千万别客气,我能受得住的。” “滚!”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南宫禁地十一 以天运抗衡…无疑是逆天的存在。 而能令得一个世界毁灭,陌星离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三生情劫,三世孽缘。 虽不知那红衣女子为何会对阿年另眼相看;但陌星离能不受她的影响,当机立断地追去,这于她而言,也会成为一种忌惮吧。 更何况,凭着书中陌星离对陆风和的情谊,又怎会让其深陷险境。如此看来,书中未能提到红衣女子,也解释得通。 或许,只有找到那个地方,事情的真相才会浮于水面。 宫青黛思索着,季光年的一声‘滚‘,将她思绪拉回。 “你这么崇拜我,行,那便从剑法开始吧!”陌星离突然道。 “什么?”似没听清,亦或不太确定的季光年,侧首看向他。 抱手环胸的陌星离,假笑了笑,“想要英俊潇洒,剑法先过。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督促你练剑。” “什么!!”音量加大,季光年张着个嘴,傻眼地看着他。 “你师兄让你晚上练剑呢!祝你早日成为那个卓尔不群的人,好让我崇拜啊!”白从白隔了几人,扯着个嗓门幸灾乐祸道。 “呵,”陌星离斜睨着他,“你想来的话,我也可以让你崇拜的。” “我…我就不…不用了!”白从白连忙摆手。 “师兄,打个商量嘛!我习惯用棍了,刀剑无情啊!” “你有怨言?”陌星离挑高了眉看她。 “没没,是我的荣幸。”她只好苦着个脸道。 “习惯可以改!还有,祸从口出,千万不要轻易夸人。特别是敷衍了事的夸!” “唉~”她无奈地拉耸着脑袋,长叹了声。 宫青黛无声无响地看着他们。 看来,阿年一直处于被压制的地位啊! 她好想搞事情! 同是看着他们的乌客,突然想到什么,他不加掩饰地将目光锁定在季光年身上。 “乌客兄,你这般看我作甚?”恰好抬首的季光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可制衡之人…” “可制衡之人怎么了?”对于他的欲言又止,季光年感到很奇怪。 乌客仍是看着她,“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也许真的是……” “你别看我,绝对绝对没有可能!”终于明白乌客什么意思的季光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阻断了他。 “…是什么呀?”白从白往乌客处移了移,手也自来熟地搭上他肩膀,“乌客大哥,究竟是什么事啊?与星年有关的吗?来来,说来我听听。” 宫青黛与楚西儿也看着他。 “他想说可制衡之人会不会是我,怎么可能嘛!开什么玩笑。”季光年抢先一步说出来。 楚西儿:“还别说,这样就能解释你为什么能看见那红衣女子了!是吧,小姨。” 南宫乐略为复杂,先祖传下来的卦意可没具体到哪个人,她也不敢胡加断言。 季光年自己说出来,乌客反倒没那么尴尬了,不过一想到……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这明显有什么的举动,更是激起了白从白的好奇心,“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他越过季光年跟乌客,直接看向南宫乐。 虽不知能制衡律魄琴魂的人与制衡红衣女子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南宫乐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白从白在听得那卦象对应的对象竟是季家之后,直接笑得前仰马翻,边笑还边道:“原来,这就是你跟我二姐退亲的原因啊。” 季光年无语地看着他,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回…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西儿更是傻眼,真是这样的话,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们师门风水的问题了,师兄是这样,师弟也是这样。这对世间女子而言,是何等的伤害啊! ~★~~~~~★~~~~~★~ 女主是成长形的,她现在面对陌星离会有所顾虑,不过,她迟早要翻身的,人总要经过一番成长,才能变强大,才能无所畏惧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南宫禁地十二 等白从白笑得差不多了,季光年这才掷地有声道:“季家后辈又不止我一人,你可不要忘了,我虽为弦月宫少宫主,却自小不善琴。” 这话一出,白从白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坊市皆传弦乐宫少宫主为废才,白白占了个少宫主的名头不会抚琴便罢,还胆小怕事,软弱可欺。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如今的季光年好像也没有很废啊! 他又有些不确定道:“你是真的不会,还是惯于藏拙?” 她反问道:“我为何要藏拙?” 如今远离了季家,似乎还真没必要藏拙。白从白不再作声。 南宫乐听得季光年如此说,神色却由惊讶转为几分失落,而后,又有些不甘地确认:“你不善琴?” 季光年直言:“季家后人的武器从不缺战琴。我的武器是笔还有棍。”那支青笛被她归为了棍,反正她是用来当棍使的。 如果先祖所卜卦象没错,这个人究竟会是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南宫乐缄默,自眉间皱起的愁绪,才上得眉头,又悉数入了心间。 她转身背对众人缓行了几步,心下亦问:若隐啊~若隐,你的主人可是早就料到了今日这番境况?你的出现,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姨…”楚西儿跟了两步,看着南宫乐的背影询问道:“季家大公子…有没有可能?” 南宫乐仍是背对着她,“他的琴音我听过,琴技虽是佼佼,琴灵中的念想却是太多;而掺杂了太多欲望的琴音,只会适得其反,是无法与律魄掺杂了哀怨的无穷之力相抗衡的。” 楚西儿无声叹了口气,目光也移到了铜镜上。 她知道小姨的忧心,若是律魄自梦境中出来,仍是找不到可阻止他的人,这飘渺城怕是会重新现世,而律魄一旦于世间现身,这人间浩劫也为期不远了。 众人很默契地沉默着。 俄顷,一番思索的南宫乐,终是转身看向陌星离,“星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陌星离点了下头,将金柄莲蓬重新塞回季光年手中,这才迈步跟去。 矮案边,宫青黛已将那碎裂的石块擦拭得差不多,正准备放入一个巴掌大的袋子中。 季光年行过去,蹲身问道:“既是灵龟,没办法复原吗?” “需得它慢慢聚灵才行,不过碎得太惨,此处又没有灵气,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用这个。”她将一个小木盒子递到了宫青黛面前。 “通灵木做的存灵盒!”乌客一眼就认了出来。 “识货!”她回答完乌客,又对宫青黛道:“二者皆是有灵性之物,把它放到存灵盒中,相信恢复得快些。” 宫青黛的手尚未触及到存灵盒,那木盒子就迫不及待地从季光年手中跳了下来。 在得碎石于盒中,木盒子这才跳回季光年手中。 明白它意思的季光年轻声道:“小灵龟在主人身边才能恢复得快啊,你就先跟着青黛姐姐吧!” 存灵盒蹭了蹭她的手,这才依依不舍地跳到宫青黛手中。 宫青黛惊讶道:“这盒子竟是开了灵智。” “对呀!”说着,她又将金柄莲蓬递过去,“还有这个,放一处吧!” 宫青黛正将金柄莲蓬接过,一悠悠琴声于案处传来。 “若隐…是若隐琴!”楚西儿看着几人有些惊诧。 “光年师弟!” 是苗若的声音。 季光年:“苗师姐!苗师姐你醒了吗?” “我被困梦中了,这若隐琴束缚着我,快些将它拿走!” 楚西儿:“可是要怎样拿?我之前想碰,都被弹开了。” “众人皆以为若隐若现二琴出自南宫律之手,其实却是不然,真正制作它的,是季前辈。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将它拿开的!” “是我家祖上?” “他快来了,你快些!” “你等着…” 若隐琴轻轻松松就被季光年拿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乌客:“星年师弟…” 宫青黛:“阿年……你…” 白从白:“你你你…你发光了!” 楚西儿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知道,之后就是消失嘛!”妈蛋,她被骗了,苗若只叫过她季师弟、小师弟,从来没叫过她光年师弟! 她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若隐琴。 这琴也在发光啊,它会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星年!”琴音止的时候,季光年正好听见陌星离唤她。 她知道,下一句就是‘一刻不看顾就出事’嘛,不过,她听不见就是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梦 “小公子…小公子,你终于醒了。” 季光年缓缓睁开眼睛,痛意也自额间弥散来。 她轻‘嘶’了声,手亦向着头部捂去,“我这是怎么了?” “小公子不记得了?凶杀案一事,五公主借用你的名义修书国君,你一怒之下找她理论,被她用石头磕破脑袋,就晕过去了。你可不知道,担心死小的了。” “五公主?凶杀案?”她倏地撑起身子,开始打量周围环境,“这是哪里?” “小公子真不记得了?这是大街上啊!” “移舟城?” “可吓死小的了,小的还以为你失忆了!”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心中虽已有答案,季光年还是想确认一遍,“我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移舟城?” 那人脸色一僵,“小公子,你没有失忆,你是拿小的寻开心的对不对?” “回答我的问题!嘶~”那五公主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狠,稍微用些力都疼。 “小公子,你别急我告诉你,你是安国侯府的小公子苏礼木,因着钟情于莫将军的女儿莫连,这才特意前往慕名山庄学艺。” “也就是,我现在住慕名山庄咯?” “小公子说,就算莫姑娘与南宫律的婚期将近,也要隔应他们。近水楼台才好办事,…就一直住在慕名山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自己与那若隐琴是真的来到了南宫律与莫连的梦境中。不过,自己该是实体入梦,这胡里花哨的织锦袍服又怎会穿在她身上。 暗觉奇怪的她,立马检查了下身体,手腕处的白晶手绳还在,木戒虽是触得到,却被隐了起来。 她又尝试着把寻木笔和青笛调出,却都如失了效般,无半分反应。 完了,完了,看来她这次入梦受到的限制不是一星半点啊! 那小厮看着季光年一连串的奇怪动作,止不住担忧道:“小公子,你脑袋该不会是磕坏了吧!” 不对啊,身体明明是自己的,那额际又为什么会磕破?难道,入梦的时候,自己正好被砸了? “小公子?” 现下也不是忧心这些的时候,得快些找到苗若与陆风和才是。 她抬头看向那小厮,“莫连与南宫律现下在哪里?” 那小厮见自家主子终于肯搭理自己,连忙道:“南宫律的行踪不太好掌握,要么去查案了,要么就在慕名山庄;莫姑娘的话,也该在山庄,反正要找他们回山庄就对了。” 她爬起身,“前面带路,我要回慕名山庄!” 因着凶杀案的事情,去往慕名山庄的路虽是处于大街之中,却仍是显得几分萧条。 那小厮唤作福生,在他的带领下,季光年很快就赶回了慕名山庄。 她本是去找苗若与陆风和的,只是,在经得一处廊亭的时候,一衣着华美的女子却突然拦下了她的去路。 季光年略为不解地看着身边的福生。 福生连忙站出来道,“五公主啊,你就放过我家小公子吧!他这脑袋砸的,都破了相了。” 这就是砸了她的五公主啊。 五公主一脸高傲地看着她,“醒得还挺快啊,这急急忙忙地要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告发我吧!与本公主站在同一战线,那是你的荣幸!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律面前说我坏话,有你好受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相斗 “告发?好主意!”这五公主的臭脾气还真是点醒了她,她倒要看看,这梦境对自己的管束程度有多大。 想着,也不再逗留,绕过眼前人便向前行去。 福生直接愣在原地,五公主更是被她这番举动气得不行,胸口起伏间亦朝她吼道:“敢无视我,谁给你的胆子!给本公主站住!” 季光年渐行渐远,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样子。 “哼,我让你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道鞭声闻风而来,季光年尚未来得及躲开,细长的鞭子已是抽在她身上。 “啊…你疯了!”她捂着鞭子所经处,龇牙道。 见终于惹恼了他,五公主这才反笑:“安国侯教子无方,本公主替他管上一管,他会感激我的。” “我看你才欠揍吧!”季光年捞起袖子,一旁的福生见势不妙,连忙拦住,“小公子,你可别冲动,跟公主道个歉就完事了。” 然后又悄悄道:“五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心尖宠,南宫律见了都还礼让三分,吃亏是福啊。” 听了这话,那公主却更为得意,叉着个腰,一副你敢拿我怎样的姿态。 季光年冷笑,“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娇贵得很,她哪点像公主了?” “要你教我做公主?你个流里流气的酒囊饭袋。” 季光年还真来劲了,“我流里流气又怎样?我这流里流气的酒囊饭袋都看不上你,南宫律会喜欢你?与莫连比,你哪哪都不如,南宫律会喜欢你绝对是眼瞎。” “你…” “我怎样?那鞭…我就当是狗挠的,也不与你计较了,别再来烦我。” 说到‘别再来烦我’的时候,季光年抬起的右手指着她,五公主又何曾被人指指点点过,更何况季光年字里行间都在戳她的痛处。 “你骂我是狗?” 怒极的她咬牙旋转着退了几步,又是一鞭抽来,早就料定她有此番动作的季光年避开长鞭后,更是寻着时机徒手制住那甩来的鞭尾。 长鞭被二人拉成一条直线。 五公主斜视着季光年,“苏礼木,你若是让我抽痛快了,我也不再与你计较;不然,我回去就立马修书父皇,让他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季光年俯视着她,“修就修,你修我也修!你盗用我的名义修书皇上,用石头磕破我的脑袋,还用鞭子打伤我,如此恶劣行径,皇上才不会纵容你!” “你给我闭嘴!”五公主突然拉拢鞭绳就向她袭来。 季光年不甘示弱,躲闪、出掌、弯身、正踢一连串动作下来,出其不备地将那长鞭从她手中夺出。 长鞭不但精致,拿在手中韧性更是十足。 季光年对着空气使力一挥,长鞭被甩得拍拍响,她不由暗道:这哪里是绳鞭,倒像是从某种大型灵兽身上抽出的韧带,自己身上的伤想来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吧。 她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怕了吧!” 五公主心生惧意,却仍是不死心地朝她袭来。 长鞭被扔出很远一段距离。 二人赤手空拳地对上。 打斗越渐激烈,边上亦有更多人聚来,只是,除了福生唤着他二人不要打了,再无旁人敢劝架。 第二百四十七章 莫连 这梦境虽是对季光年有限制,奈何原身从小扛揍;她自身无论在现代还是这修真世界,又尤其注重耐力的训练,二人缠斗了一番,五公主明显落了下乘。 季光年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却没想那刁蛮公主却是步步紧逼,锋利的刀刃随着对方一脚的踢起,直击而来。 她略微侧倾,使力的双手迅速制住那带刀刃的腿,清冷的眸中寒意更甚,“你玩阴的!” 五公主带了抹轻蔑,“兵家常事,兵不厌诈。” 语罢,挣开季光年的束缚,另一带刀刃的脚也朝她踢来。 季光年退后,躲闪,一连出掌击中对方脚腕,五公主眼见不敌,正准备凌空回旋双脚踢出,一声音却于不远处传来。 “慕名山庄禁止弟子私斗,你二人快些住手!” 与此同时,几道声音也传来,“莫连师姐。” 五公主听得那声‘莫连师姐’,动作微僵,眼见着就要从半空掉下,谁曾想只是一瞬就调节了平衡,见得她脚尖点地,突然一个后翻,双脚直朝季光年踢来。 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在场人皆没料到;而季光年反应之余,也被踢出了丈余外。 在解了心口那股恶气,五公主这才以一个极美的姿势停在季光年身边,只是,她的目光却是看向莫连。 那明显带了审视的目光,令得莫连心头一震,今日的五公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是哪里不一样呢? 围观的弟子很默契地保持沉默;他们的目光亦是默契地放在凝眸两相视的莫连与五公主身上。 躺在地的季光年,手臂以及腰背的鞭伤似要撕裂开,胸腔也因着五公主那不温柔的踢法引得阵阵痛意传来。 她缓了一会儿才爬起。 面色煞白的她,顾不得其他,怒视着与莫连对视的五公主,咬牙破骂道:“你神经病啊,明明收势了,又为何再次攻击!” 这声怒骂,令得众人聚集在莫连与五公主声上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季光年身上。 反应过来的福生,连忙行过去将她扶起,“小公子,你没事吧!” “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季光年拉着个声音道。 五公主将目光从莫连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季光年,“这样你才会长记性,不要再来招惹我。” 靠,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了! “你说清楚啊,谁招惹谁了!” “我的小公子啊,你就少说一句吧!吃亏是福。”一旁的福生生怕五公主再有动作,忙不迭地劝慰自家主子。 五公主没有再搭理她,只是重新看向莫连,“律在哪里?” 莫连直言,“公主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律的行踪吗?我今日也并未见着他。” 见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五公主也不再逗留,将地上的长鞭捡起,在众人的瞩目下扬长而去。 在五公主离开后,季光年才将目光悉数放落在莫连身上。 她一袭月白色长衫,着的鹅黄色纱裙,目光清澈如水,却又带了种莫名的忧郁。 季光年瞧着她,却半点陌生感都无。她暗道,也许是因着在自己心中早就将她当成了苗若的缘故吧,诚然,现在的莫连可不就是苗若。 季光年以拿药为由,好不容易打发了福生,与莫连简单地聊了几句,她这才恍然,莫连也许是苗若的前世,却终归不是苗若。 莫连那明显心不在焉,不大想聊下去的样子,只借口寻南宫庄主,便疾步离了开。留季光年一人伫立原地,等着去取药的福生归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打算 福生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季光年不过扒在不远的栏杆处,听着练习琴曲的弟子奏了两曲,拿着瓶瓶罐罐的他,就巴巴地赶了回来。 “小公子,让你久等了。你瞧瞧,我不仅拿来了外敷的药,还拿来了内服的药,你别担心,要不了多久,你的伤势就会痊愈的……” 福生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季光年险些就要感动,只是,她到底还能分清梦境与现实的不同;梦境再是真实,也只能是梦境,她不是福生口中的小公子,而福生…也不是福生。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梦境,一个千年前的,关于莫连与南宫律的梦境。 福生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季光年突然打断他的话,“福生。”我不是你家主子,我不叫苏礼木。 福生听得季光年唤他,只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只是等了一会儿,季光年的声音却未传来。 他毕恭毕敬道:“小公子可是有事吩咐?” “我要休息。” 懊恼的福生锤头道:“瞧我这记性,小公子现在确实需要休息。”而后,脸上又带了些许的担忧,“可是,你真的不需要找大夫吗?” 季光年看着他。 “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带路。” 经由福生带路,另有心思的季光年这一路倒未再言语。 苗若已经完全带入到了莫连的情感中,她之前想要与她摊牌,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现在与福生…果然也是如此。 这么看来,一些不符合梦境中人物言行的行为和信息,极可能会被这方梦镜自动屏蔽或是篡改。而人一旦入梦,感情也很可能被带入其中。 身上这胡里花哨的衣着,以及这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搭在她身上竟是毫无违和感。她不久前还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苏礼木,真的是那个小公子。 本体入梦,身为旁观者的她都有这种错觉,就更不用说身为当局者的苗若和陆风和了!暗示这条路行不通。 而眼下看来,事情必会朝着千年前那般发展,而红衣女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悲剧再一次地重演吗? 自己又是因何而入梦?是那红衣、还是莫连、亦或若隐琴使然? …… 诸多心思下,季光年很快就到了休憩的地方,福生偏要帮她搽药,她只好板着个脸将他打发了去。 铜镜前的她,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发愣,同时,也想清楚一些事情。 她这小公子的身份并不如她之前所想——是梦境中的人物自动带入。 而是来源于邀她入局者… 能为她安排身份的人,只能是一个…那就是这方梦境的控制者。 答案呼之欲出,季光年顿觉毛骨悚然,如今自己在明,对方在暗,那人为何要拉她入梦? 她本还想着寻找柳铭逸,如今这番面貌,就算站在柳铭逸面前,柳铭逸怕是都不能将她认出。 柳铭逸这条线一时半会儿连不上;小公子与南宫律想来是不和睦的;也只能先从莫连处下手,其他再另做打算了。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探 月明星稀夜,良辰美景天。 因着身上鞭伤歇了两晚的季光年,终于在入梦的第三日夜里展开了行动。 莫连既是对那红衣女子有明显的包庇之意,就定然会与之接触;而凶杀案的事情如果真是莫连所为,她夜间就必然会出门,届时自己只需不远不近地跟着,就能掌握第一手信息,而真像也会渐浮于水面。 打定主意的季光年就这样悠哉悠哉地出了门。 似水的月华,将排排青灰屋瓦点缀如碎玉,踏着碎碎柔光穿梭于慕名山庄的屋顶瓦背,季光年不消多久,就来到了莫连所居的南院厢房。 泛凉的片片屋瓦被她轻轻揭起,房梁下隐隐闪动的烛光,也倏映眼帘。 季光年目光转了一圈,视线可触及处,并未见着莫连身影。 眸光略移,琴案上放置的那张素琴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着与琴魂结过契,无论是怎样的琴她都能一眼区分出,而那琴案上放置的、形似蕉叶的十三弦筝琴,可不就是她不久前还接触过的若隐琴! 琴在,灯亦未熄灭,莫连究竟去了哪里? 季光年皱眉思索之际,一道响声却于屏风后传来。 对了,内室! 她果断起身,蹑手蹑脚地行至内室所对应区域。 当屋瓦再次被揭开,入眼的竟是一幅美人入浴图。 蒸腾起的水雾环绕直上,褪下重重衣物的莫连,玉足轻抬间,整个人也渐入了那浴桶中。 季光年看着那沐浴的美人,暗道:来得真不是时候,早知道她也沐个浴再来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姑且等上一等吧!反正她也没做过护花使者,再则,夜才刚开始,保不准她这一走,就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了。 粼粼水光被那纤纤玉手抚弄着,偶尔掬拂起的捧水,穿过氤氲的雾气,水花碰撞的声音也落入莫连、亦是季光年之耳。 伊人那通红的脸庞和着如凝脂的藕臂,让季光年想到了一句诗,‘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她暗叹:古人曾不欺她啊! 她算是理解古人为何喜欢绘制美人出浴图了。美人沐浴,确实赏心悦目。 那姿势维持得有些久,她换了个姿势间,微凉的夜风却是罐入了她的衣襟,令得她忍不住捂手打了个喷嚏。 同一时间,已行至莫连住所亦是借由甩掉后面跟着的小尾巴的南宫律,却是发现了房顶上的风吹草动。 南宫律足尖轻点,已是跃入瓦背。 “什么人鬼鬼祟祟!” 质问间,那泛着银光的剑意也向她扫来。 季光年连连退后,在接近屋沿的地方站住脚跟。 她后悔了!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她怎么就没穿个夜行服、再戴个面巾将自己的面貌遮掩起来?现下躲也躲不掉,而这梁子也是结大发了。 “是你!小公子何故做了这梁上君子!”看清季光年面貌的南宫律冷冷道。 “呵呵,如果我说,这只是个误会,你会相信吗?”完了完了,这两厮明显不对盘啊! “误会?”后来的五公主向着漏光处看去,待再次看向季光年,嘴角亦是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确实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这话,南宫律自是不信,他面色不善地睨了季光年一眼,而后向着漏光的瓦洞看去;待见得室内氤氲光景,那胸口处翻腾起的骇人怒火,更是直窜烧至空气。 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牙齿亦被他咬得‘格格’作响:“无耻之徒!” 语未落音,就向季光年袭来。 第二百五十章 好好说 季光年那声喷嚏不仅引来了南宫律,更是惊动了浴中的莫连。 顾不得将肤上滴哒哒的水珠擦拭干净,青丝一甩间,那泛着香的整洁衣物已被她以最快速度套入身体。 …… 南宫律步步紧逼,季光年躲闪的同时,反手就摸出了别于后腰的折扇。 折扇那么一打,只听得‘唰’的一声,她也不再闪躲,而是正面迎了上去。 这一十分硬气的举动,季光年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她张口就来了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对得起我‘风流倜傥小公子’的人设嘛!” 听闻此言,南宫律出招反倒更凶残了。 “你二人马上给我住手!”莫连的声音传来。 “只要他停下来,我绝对住手。”季光年边出招边道。 南宫律步步紧逼,“哼,做梦,你这色胆包天的无耻小人,我今日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要打也别在上面打啊,瓦都被你俩踩空了。” 两人仿佛没听见般,依旧打得火热。 “唉呀,没办法了!”莫连脚尖轻点,也踏了上去,加入到两人的战斗中。 随着莫连的加入,季光年顿觉轻松了许多,“莫连师姐,是他自己要打的,可与我无关。这儿的瓦明天让他修,不赖我事。” “莫连师妹,你快下去。” “南宫师兄,你快住手!你是想将所有人都引来看我笑话吗?” 南宫律这才注意到莫连那湿答答的发丝。 须臾后,莫连的房间。 莫连先看了眼南宫律,又看了眼季光年,“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哼,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说谁呢,就你正人君子!” “你不无耻又怎会窥视莫连师妹洗澡!” “那只是个意外,我并没想要窥视好吗?” “现场被抓了个正着,还容得了你抵赖!” “莫连师姐,我没有偷窥你洗澡,你信吗?” “哼呵。”南宫律嗤笑了声。 “我信!” 莫连的回答,季光年颇为意外,“你看,是你冤枉我了吧!”她看向一脸黑的南宫律,南宫律本就怒气未消,如今,脸却是更黑了。 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的五公主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公主之前就说是误会了,你偏不信。” “你不要挑拨离间啊!误会是没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难道还是我说错了吗?” “哼,下流胚。” “不逞多让…” 莫连:“啊嚏~” 南宫律:“你着凉了!” 季光年:“苗…” 五公主:“你说什么?”这话,她是对着季光年说的。 季光年:“…喵?” 三人都看着季光年。 五公主:“好好的学什么猫叫!” 莫连:“你们都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要回也是他回。”南宫律瞪了季光年一眼。 “行,我回就我回。” 南宫律:“站住!” 季光年:“大哥,又怎么了?” 南宫律:“以后不许你再靠近南院一步。” 季光年:“凭什么?” 南宫律:“莫连师妹是我未婚妻!” 她边走边道:“我又没说不是!” 季光年出了门,磨磨蹭蹭地走着,一道出来的五公主,却是比她还慢。 她颇为奇怪地瞧了她一眼,立马跨大了步伐。 五公主依旧跟上了她。 她不得不开口,“你做什么?别跟着我!” “回去的路就这一条,我爱走快走快,爱走慢走慢。” “那你走吧!”季光年将道让出,反倒折了回去。 五公主继续跟着她,“你做什么?” “与你无关!”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偷听 昏黄的烛光将室内两道人影拉得老长,季光年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五公主。 靠,站得那么直,这墙角听得也太不专业了! 她忙向其使眼色。 五公主看着她,仍是不动声色地站着。 “蹲下!”她比了比口型,不客气地将她拽下。 在季光年的瞪视下,五公主倒配合了许多,与她一道躬着个身子,蹑手蹑脚地向窗扉靠去。 两人耳朵轻帖窗扉,只听得南宫律的声音传来。 “……我是你未婚夫,与他们不同。何况,我本就是来寻你的。才刚见着,就要赶我走?” “你跟五公主一块儿来的,让她自己离开不好。” “谁跟她一块来的!是她自己要跟着的。” “她是公主,你不该待她这么冷漠的。” “你这是要把我推出去吗? “五公主…” “别老是跟我谈她,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是不是?” …… ~……~……~……~ 南宫律的逼问,莫连并没有回答。她自坐椅处站起,行至琴案处背对着南宫律,那纤纤素手虽是触着琴弦,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你有心事!”站起的南宫律行到她身边,一口笃定道。 莫连轻轻叹了口气,仍是不愿看向他。 “是跟我有关的吗?”南宫律温柔地捧过她的脸,试图让她正视自己。 莫连将他的手掰开,“我们这阵子还是不要见面了!” 闻言的南宫律脸色突变,“为何?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因为五公主的关系?” 莫连一口否认,“与公主无关!” “那是为何?”南宫律突然恍悟,“你自从见了那妖女,对我的态度就怪怪的,她逼你的是不是!” 莫连静默了片刻,终是说道:“南宫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也并非是你的良人…” 不等莫连说完,南宫律就截下了她的话,“瞎说什么!我们是皇上下旨御赐的金婚,多少人都羡慕不来,能娶到你,你不知我心中有多欢喜。 那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给盼来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这世间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走进我心里,给我把这种想法原原本本地忘干净,我不许你再有这种心思。” 南宫律越是这么说,莫连眸色中反倒越是痛苦。 南宫律担心地扶着她的双肩,“莫连师妹,你究竟怎么了?我们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分担的。告诉我,好不好?” 莫连忽然环过他的腰际,“南宫师兄,你别再问了!答应我,这阵子我们先别见面了,好不好!”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需要下定决心弄清楚一些事。看着你,让我心难安,我怕我没法下决心。”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南宫律终是叹了口气,他轻嗅着那带香的青丝,半晌才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但不可让我等太久。” “谢谢南宫师兄。” 南宫律轻轻推开了两人间的距离,顺手将一旁的布帛取来,擦拭着头上的湿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祸害 窗扉上投射出的剪影是几近重合的两人身影。并未再听到莫连与南宫律声音的季光年,向五公主比了个手势,二人也迅速撤出了南院。 路上的季光年沉默不语,将心思都放在了莫连后来说的那几句话上了,以至于五公主跟了她一路,她都没有反应。 出得南院,一道低回轻柔的女音似风拂柳般略过她耳际。 颇觉奇怪的季光年,抬首而视,这才发现了同样驻足的五公主。 在月光的映照下,五公主的眸光好似星河般粲亮,季光年看着她,有一瞬出神。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是自己幻听了吧!那么绵柔好听的语调,怎么可能出自眼前这位撒泼刁蛮的五公主。 是了,一定是她幻听了! 季光年才将那自认为是幻听的第一感觉否决掉,五公主的声音又再一次地传了来。 “你身上的伤怎样了…” “你跟我说话?”季光年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那天都是我不好,收势之后,我确实不该攻击你的。” 呃耶,这画风不太对劲啊,五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地温柔体贴关心人了?这还是五公主吗? 想着,季光年又不确定道:“你是五公主?” 五公主略为惊讶地看着她,“为何这么问。” 她实话实说,“你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有些受不住。” “我温柔待你还不好吗?” “你…你真的是五公主?别是吃错药了吧!”突然这么温柔,她那一鞭一脚岂不是白挨了?她还想着哪天还回去的! “我不是五公主又能是谁?”五公主看着她,眸中似存了一种希冀,而那一眨不眨的眼睛亦似要将她看进心里。 季光年不再看她,继续向前行去,心下却暗道:说她吃错药居然也没反应,事出反常必为妖,之前还欲坏自己跟莫连的名声呢!信不得她就对了。 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季光年在出了慕名山庄,但见得五公主仍是跟着她,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她也就不得不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 五公主理所当然道:“我跟着南宫律本就为的夜巡,既然他不去了,便与你搭个伴吧!” “那可不行!”季光年想也没想就拒绝。 依她之见,这话绝对是反着来说的,这话的本来意思应该是:去夜巡本就为的南宫律,既然南宫律不去了,便跟她搭个伴,顺便将上次的恶气出完! 哼,才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 五公主说道:“多个人多个照应!” “照应就不敢当了!你那一脚踹得我现在胸口还疼,我已经很长记性,不会再招惹你了,五公主你可别来祸害我。” “那一脚其实唔……” 她话未说完,就被季光年捂住了口鼻。 “想跟着我,就别吵,知道吗?”季光年在她耳边低语道。 五公主配合地点了下头,季光年这才放开她,向不远处的雾团走去。 跟了没多少步,季光年就证实了自己的眼力。 她果然没看错,五公主说话时,那雾中窜出的一抹红正是那红衣女子。 此时,五公主也跟了上来,只是,在其靠近季光年的时候,五公主却是一把牵住了她的手。 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肌肤接触的季光年,挥手欲要将五公主的手挣脱开,五公主却无论如何也不依,脱口道了声‘我怕’,反倒握得更紧了。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惧怕感!不过,这五公主却是个奇葩,害怕还要跟来,略为无奈的季光年,也就只能让她牵着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追去 怕被红衣发现,季光年也不敢跟太近,夜色中,二人始终与红衣女子保持着一段距离。 女子一路走走停停,步伐好不轻快,而空气中的一股异香,也忽然弥散来。 “这香…”,不等五公主把话说完,行至石拱桥中央的红衣突然间竟是横空飞起,直向着城外方向飞了去。 季光年看向五公主。 五公主问道:“要跟吗?” 季光年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你还是别跟了吧!”话尚未说完,五公主便跌入了她怀中。 五公主被她轻放在地,“梦中人还是别瞎凑热闹了!” 语罢,这才向着红衣方向追去。 红衣飞至城外的那株木棉花树下才停下来,一路紧追的季光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是了,那香。 空气中弥散的香越是靠近城外,反倒越是淡去,而如今…根本没了那香味。 这是…调虎离山,还是另有用意!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占据心头。 不过貌似现在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季光年攥着手中折扇,向着花树下站立的红衣女子步步走去,“你究竟是谁!” 女子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 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连本该出现的虫鸣声都没有。 她在那女子十步外的距离停下脚步,“别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谁!” 女子没有转身,只是不紧不慢道:“别梦依依故人西,他们叫你光年,又叫你星年。我叫你阿年好不好?我是谁?我究竟是谁?一切都变了呢!” “变了什么?你是不是认识我!莫连南宫律的事是不是你捣的鬼?” “今晚,你不该来的!还没到你的戏份,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出场呢!”女子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来都来了,提前认识一下也好。” 女子停顿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我是唤作石湖的,现在嘛,我更希望你能叫我红棉,木红棉。” 随着‘木红棉’三字的脱口,红衣女子也将身子转了过来。 木红棉毫不吝啬地朝她笑着,眉眼弯弯,依旧是初见时的邪肆魅惑。 “你…” 银铃般的笑传入季光年耳中,“阿年…你过来啊,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季光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突然失去自我意识的她,不知不觉地就向了木红棉走去。 “睡吧,睡醒了才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木红棉一手轻挥,沉沉睡去的季光年正要跌落她身体,一闪身而至的女子,却是先一步将她揽了过去。 五公主的出现,木红棉并不意外,她微微收敛了眉间的笑,“看了那么久,到底还是出来了!” 危险的气息瞬间散出,“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何意图,离他远一点!” “你这是在警告我?你以为你能奈何我?” “能不能奈何,试过才知道!” “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啊!可惜,你偏偏托生成了南宫家的人,我答应过她,不能碰南宫后辈的。” 一如既往?木红棉给他的感觉确实奇怪,她似乎知道很多自己的事情。包括他在妖域所遇幻境之事,也包括他与陆风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定 五公主…或者说一手环着季光年腰际的陌星离,心下正及思索,木红棉却偏要打断他,“你在想什么?不妨告诉我。或许…你想知道的答案我通通都知道呢!” 思绪被拉回,陌星离微抬眸,发现木红棉带着不是很友好的笑,一脸邪肆地注视着他。 “当然了,问不问是你的事情,说不说就是我的事情了。”她又补充道。 陌星离看向沉睡中的季光年,面色也染了丝柔和,“不需要了,我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 “你真的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木红棉看着陌星离那毅然决然的眼神,“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呢!本还可以观摩一场刻骨铭心的深情虐恋的,天定的孽缘就这么被篡改了,可惜!真可惜!” 天定? 陌星离眸中掩盖不住的诧然! 若真是天定的话,他对陆风和那莫名其妙的情谊就能解释得通了!只是,为何会是天定…? 既是天定…… 思索间,他的神色也变得沉重。 木红棉难得善解人意地开口:“天道好轮回,既定命格既是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这影响命格的人可要当心了!” 木红棉那几分玩笑的提醒,陌星离不得不当真,“你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她既是解脱了你,就自然要参与到这场游戏中。那是她该当的,不是吗?” 说这话时,木红棉是看向陌星离手臂处环着的季光年的。 陌星离下意识地将季光年往自己怀中紧了紧,遮住了木红棉视线的同时,眸光里都是寒意的他,语调更甚之前的冷厉,“我记得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的!” 木红棉直视着他的眼神,月牙般的笑眼明显带着挑衅之意,她轻笑出声,出其不意间,自手中幻出的无数木棉花也向陌星离袭来。 带着季光年的陌星离几个闪跃,抽出的长鞭也向木红棉挥去。 木红棉趁此时机化作了朵朵木棉花,清脆且肆意的笑声也逐渐变得空旷,“……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可是很期待的!后会有的是期!” 随着声音的消失,那茫茫夜色中也只余了陌星离与季光年二人的身影。 虫鸣声突然响起,清幽的月光下,偶有的流萤闪烁于草梢、夜色间。 陌星离瞧了眼四周,将长鞭收起后,目光也定格在了环抱着的季光年脸上。 季光年虽是沉睡,那如画的眉目,却隐隐带了几分不安,时不时地轻颤着。 卸下种种锋芒的陌星离,难得地叹了口气,那温和的眸光也染了些许无奈,“年纪不大,捏花惹草的本事倒很大!” 一手略过她的眉目、鼻子、再到脸盘,“…为什么可以影响到我?既是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就只能是你的了。” 那游离于脸盘的手,好一会儿才来到目光停留着的唇瓣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一次是故意的……为了其他女人,居然牺牲色相。” 他轻轻凑近了她,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意思明显,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叹息了声的他终是作罢。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清香,将她背在背上,借着月色悠哉悠哉地向着慕名山庄走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先发制人 季光年清醒的时候,已是接近第二天的正午时分。 福生就着伺候她梳洗的间隙,将昨夜里移舟城又发生命案的事情汇报给她。 季光年将洗脸巾从木盆中捞起,拧干,边洗脸边听着福生唾沫横飞地将四处听来的消息告诉给她。 按着命案发生的时段来看,那段时间正好是她去追红衣女子的时间点。 如此看来,那红衣女子的出现,定是有意而为之了。 “被杀害的人有的是在大街上发现的,有的则是在自家院门口。真的是奇了怪了,这大晚上的,谁不在自家待着啊,好好的出什么门? 再说移舟城内不是设了晚上不得外出的禁令,又为何总是有人不顾性命地在大街上晃悠……”福生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对了,那异香…越靠近城外,反倒越淡的话…… 凶杀案点! 那香一定来源于案发现场! 或许,那些人之所以在大街上出现,正是跟那异香有关。 只可惜…她昨晚只记得去追那女子,一时大意却将那香给忽略了。 到这里,季光年突然忆起昨夜里五公主被她劈晕了撂在大街上的事情。 她…应该没事吧? 想着,将手中洗脸巾递给福生,季光年试探性地问道:“福生,你今天可见着五公主了?” “并没见着,”福生略为奇怪,“五公主不是向来跟小公子不和吗?小公子怎么想起她来了?” “我狠得她牙痒痒!”算了,反正都是梦中人,不管她了。 “你恨得我牙痒痒?”话落音不久,一道女音传来。 季光年转首看去,可不是昨夜被她扔在大街上的五公主。 完了,这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她准备先发制人,“你还好意思问,我昨晚不过是为着你着想,才不让你跟。你到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揍晕我。” 五公主惊讶道:“你被人揍晕了?” “你不知道?”季光年反问道。 “我昨晚不是提前回来了吗?你不让我跟我就回来了呀。” 她不知道自己被弄晕的事?看来,极有可能是记忆遭到了篡改。 “怎么了?”五公主又问。 “那就奇怪了,莫非是我记忆力混乱了?”她也详装不知,心下却道。 难道是因着在昨晚的案发中,小公子和五公主都是局外人。 无论是街上还是城外都并非他们的出现点,这才将她与五公主传送回了各自房内? 不过纵是如此,她也确确实实地见到了那红衣女子。 木红棉么? 看来,纵使非小公子所经之案发现场,她也是能到的,前提是不被人阻扰。 五公主见她许久没声响,忍不住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真被人揍晕了?” 季光年再一次质疑,“你没骗我?真不是你揍的我?” 五公主双手环胸,微微笑道:“我若是揍晕了你,哪还用把你运回房间?直接在大街上滚一滚,乌龟得变王八蛋,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呸,你骂谁王八蛋呢?”早还觉得这公主被人假冒了,不过一晚时间就原形毕露。 陌星离看着得了便宜还详装气愤的季光年,眼波微微漏齿,漏齿一笑。 虽是不愿忆起,他最初的时候,可是混迹于风月场合的孩子,男人还是女人该如何笑才能俘获人心,他最是明了不过了。 以前认为是耻辱的所学,现在他反倒有些庆幸。庆幸这些先动作能为他所用,他是不介意利用色相让自己喜欢的人爱上自己的。 果不其然,季光年看到这样的五公主,还真是迷了眼。 不过,季光年并非羡慕她,而是有些妒忌。 人家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一路顺风顺水不说,要风得飞要雨得雨才让人艳羡,刁蛮任性脾气糟糕又怎样?人家老爹是皇上,只要一句话,就有无数的人围上来,任凭卿吩咐。 底子好又注重保养,加上这进退得体的美人笑,可不就迷住了人的双眼了! 季光年回过神的时候,五公主已经把福生打发了出去。 门栓被闩上。 不知五公主为何会有此番动作的季光年,不由敲响警铃,“你这是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别后悔 五公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话题扯了回,“你说你恨得我牙痒痒?” 季光年敷衍道:“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五公主仿若未闻,“就因为我伤了你?” 那个‘就’字,季光年就听不惯了,“什么叫就,那还不够吗?” 五公主点了点头。 点头又是什么意思?她更加地莫名其妙了。 心下虽是不解,季光年也不打算深究。她总觉得这个五公主怪怪的,具体怎么个怪法又说不上来。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这个娇蛮公主耗时间了。 于是乎,她绕过五公主,就要向门扉走去。 出门的意思明显,伸出一手的五公主,直接将她拦下。 季光年不以为然,再次绕过去。 “站住!”他掷地有声地开口。 公主了不起啊,她还是少宫主呢! 充耳不闻的她,继续向前行去。 “本公主命令你立马站住!” 加倍的音量更是带了种皇家子嗣所特有的威严传来,季光年顿住脚步,却是不屑冷哼道,“天高皇帝远,少拿你公主的身份来压我。”反正她不是小公子,这儿也不过是梦境,移舟城的梦境。 果然是有脾气的主!看来,五师兄的身份确实是比这五公主的身份管用。 五公主嘴角微勾,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可别后悔!” “我字典就没有后悔这两字,它们都被……” 话未说完,他就在她锁骨下方的位置点了两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解开!”动弹不得的季光年咬牙切齿道。 “你这臭脾气,解开又怎会配合?”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啊,你要是乱来的话,我就…我就把账算到南宫律头上。” “是吗?求之不得。”他嘴角勾笑,不等季光年出声,继续补了一手。 “你不是恨得我牙痒痒吗?我肯定要补救的呀。” 一时无法出声,季光年只得瞪着双眼怒气凶凶地凌迟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会爱上你的。” 爱你妹啊! 等等你的手往哪里放! 我x,女流氓! xxxxxx…… 大约一刻钟后,被解了穴的季光年满脸愤愤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五公主不在乎道:“你的伤既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的。” “谁要你负责了,女流氓!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是在占我便宜。我有福生,要你操的哪门心。” “流氓?”五公主轻笑道,“偷看女儿家洗澡就不流氓了?” “谁偷看了!那是意外!”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继续问道:“这几天都是福生帮你放药?”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突然恶劣一笑,“从今天开始我接手。” “我不……” 她抗议未完,五公主另一波狗血的操作,生生碾压了她的情智。 恶劣一笑间,脚尖轻点,双手也固定在她腰际。 一温热的吻落在她唇上,她精神一阵恍惚。 待反应过来想要将那人推开,知道她会有此番动作的五公主,却是先一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季光年明显傻住的神情,陌星离看在眼里。 “你…你…你…你亲我?” “我只是示范给你看,这才叫占便宜!懂?” 居然把占便宜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季光年脸色红一阵青一阵。 这公主的节操呢?下限呢? 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见季光年怒视自己却未再有其他动作,陌星离带笑道:“喂,你该不会…在回味吧!” “滚!”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直接将门栓拉开。 趴在门外的福生,一个踉跄,摔了进来。 “福生,备好银钱,爷要逛街。” “是,小公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南宫皓 自律魄洗城以来,移舟城虽经历了千年的风风雨雨,却早已行成了一处独立空间。 如今身处,虽是梦境,这梦中人的行为思想以及梦中城的一草一木,与现实中的人与物却是一般无二。 季光年仔细想过了,城中的四时雷雨既是能自给自足,这就意味着孤立开的这方空间,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如此看来的话,她现在身处的梦境怕不仅仅是莫连、南宫律以及那名唤为木红棉的奇怪女子的梦境。 柳铭逸入梦之前,接触到的只能是南宫律,故而,他当时所入梦境必定为南宫律的梦境。 苗若、陆风和以及木红棉,作为移舟城向飘渺城转变的因果,既是他们三都接连入梦,这梦境就不仅仅是他们哪一方的梦境了,更是这移舟城的梦境。 梦境既是合而为一,柳铭逸自然也在其中。 他既是能将南宫乐认出,自己身为他的少东家,这点眼力劲儿应该还是有的!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是弦月宫的少宫主。 她的真实面貌虽是没了,但弦月宫少宫主随身携带之物是什么? 可不就是青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逛街,买青笛! 季光年带着一个小尾巴,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两个,就出了门。 “福生,那件事办得怎样了?” “小公子,你指的是哪件事?” “我给你的图纸,让你照着图纸画的青笛给我在城中大张旗鼓地找一支,找不来就大张旗鼓地找人定制。” 恍然大悟的福生,一副懊恼样,“小公子,我换洗衣服的时候一时没注意,那图纸掉水里了!我想问你从新要来着,不知怎么,就忘记了。” “算了,我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吧!”也不怪福生不上心,要真是苏礼木,他绝对不会让福生满城地寻找青笛。 如此一来,无论是图纸掉进水里,亦或福生忘了这回事,这都只能是必然。毕竟…于这座城来说,自己才是那个异数。 五公主跟在后面,季光年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行至慕名山庄大门的时候,见得一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 细看去,那人与南宫律有着六七分的相像,容貌虽不及南宫律俊美,周身所散发的气势倒是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季光年突然想到一人,那就是南宫律的父亲——南宫皓。 对了,南宫乐有提及,当时的慕名山庄庄主不知所踪!那山庄庄主,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只是,他是因何而失踪的?对南宫律与莫连的事又知道多少,还是只是个局外人? 季光年沉思的时候,陌星离已与南宫皓打了招呼。 南宫皓对季光年与五公主同行虽觉奇怪,身为南宫家主亦是慕名山庄庄主的他,到底具备大家所该有的行止与风范,也就没问出来。只是看向心不在焉的季光年道:“小公子有心事?” 季光年寻了个话题,“南宫伯伯,阿律的婚礼被推迟,是五公主借用我的名义修书给国君,我真的是半点都不知情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当面拆五公主的台,按理说来此刻的她该是暴跳如雷才对,季光年偷瞄了她一眼,奇怪的是,五公主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此,岂不是默认? 而更奇怪的是,南宫皓对于此举,也是持的默认态度,“缘分使然,两孩子缘分未到罢了!律儿现在确实不适合行婚礼,我本还打算亲自奏请圣上,公主就前来与我商议了,这也算是我默许的,小公子无需放在心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气 “默许的?默许的,你用我名字!”她瞪向五公主。 陌星离是意识入梦,与季光年的本体入梦不同,他的思想多多少少带着些五公主的记忆。 五公主之所以破坏南宫律与莫连的婚期,一来是她无法割舍自己对南宫律的感情。二来,她无意中发现莫连居然与那红衣女子有联系。 红衣女子本就诡异,再加上,南宫律对红衣的不喜,莫连又偏要瞒着他与红衣见面。 五公主那跳脱的思维就不自觉地将移舟城的人命案与那红衣还有莫连联系在一起。 命案若是红衣所为,那莫连就极有可能是帮凶,这也是五公主当初找南宫皓商议所用的假设。 陌星离用着五公主所特有的语气道:“你嚷嚷什么?用你名字怎么了?本就是我找南宫师父商议的,难道还要着上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字?我用你的名字那是看得气你!与本公主的名字排在一起奏请圣意,你何其有幸!” “我看在南宫伯伯的面上不与你计较!” “你是该不与我计较!本公主看得起你才用你的名,你能跟本公主计较吗?” 她教师生涯中,最讨厌的就是牙尖嘴利的熊孩子,在二十一世纪,熊孩子她必须要耐着性子地教育,但眼前这欠揍的五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也来了脾气,“你再嚷嚷个试试?本公子一巴掌呼死你!” “你…”被气得不清的五公主瞧了她一眼,之后转看向南宫皓,“南宫师父,我们有私人恩怨要解决,就不打扰你了!” 南宫皓并未说什么,只是配合地点了一下头。 得南宫皓应允,五公主拉了季光年就往大街上去。 在看不见那二人的身影时,南宫皓才将视线收回。 他轻抬起右手,被摊开的掌心处躺着的,正是那枚南宫家家主世代相传的通灵血玉。 而随着季光年与陌星离的远离,那发热的血玉也渐渐冷了下去。 大街上 被强行拉拽出来的季光年,终是甩开了五公主的手,“你放开我!” 陌星离看着一脸凶意的季光年,“你生气了!” 她嘲讽一笑,“生气?你也配!” 五公主柔柔地看着她,“刚才,我不是故意说那话气你的。” 不是她说欸,这五公主戏真多,才刚一副盛气凌人样,回头就给她装柔弱了,她才不会上当!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当然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是为了气我而说呢!你本就是那么想的。你说出来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看不惯狗眼看人低的人也是我的自由!” 季光年双眼眨也不眨地俯睨着他,胸口不知是因着走得太急,亦或发散出的怒意起伏着。 暖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那本就充满生气的脸畔,更平添了一种不惧一切的飒意。 令得这世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不及他来得有生机。 陌星离看着她,“那话…我身不由己!”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喜欢? 刚才那番目中无他的蛮横行径,似乎是被什么给影响了,而那莫名其妙的嚣张气焰,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对他,他并不想那样的。 他怕再是对峙下去,会忍不住动起手来,这才拉了他往大街上去。 一种无以言说的愁苦占据于他眉间。 季光年看着她,心下也冷静了不少。 她是梦中人,一些言行举止注定了会按既定轨道走,总不过是千年前的一抹幻影,跟她较的哪门子真。 不过,她这么跟着自己,也不是个事,于是冷言冷语道:“我不管你是身不由己,还是己不由身,总而言之,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罢,不等眼前人反应,转身就向前行去。 福生跟着她,时不时回头看向原地站着的五公主,实在是忍不住,终是对季光年道:“小公子,这会不会太过份了。” “过分吗?她对我做的那些事还要过分,我都没怎么着她。” “可公主毕竟是千金之躯啊。”福生低垂着脑袋,“你朝她大呼小叫的…” 季光年停下脚步,“你怨我?” “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怎样?冷漠无情?你什么时候也怜香惜玉起来了!” 福生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五公主她…好像喜欢你。” 听福生说完,季光年有一瞬震惊,喜欢她吗? 她收回看向福生的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心下却不解起来。 她只是觉得五公主有些怪怪的,昨晚从莫连房间出来,不仅细声细气地跟她讲话,更是莫名其妙地向她示好。 这可以理解为她的突发神经,可是,今天的事情又作何解? 被她扒光衣服上药不说,还亲了自己一下,就算这个五公主奔放了些,不靠谱了些,可纵是再奔放,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如此吧! 说五公主喜欢她,她是万万不信的,这儿是移舟城的梦境,一切朝着既定方向进行,五公主喜欢的明明是南宫律,怎么会喜欢自己? 她微顿。 不对不对,带入错了! 她现在是苏礼木,五公主若是喜欢,喜欢的也是苏礼木,一千年前的苏礼木。 她看向福生,“会不会…五公主喜欢的本来就是我,而不是南宫律?” 季光年这么一说,福生又有些纠结了。五公主喜欢南宫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他怎么会觉得她喜欢咱家小公子呢! 福生一脸纠结样,季光年就知道他给不了自己答案,心道:算了,反正一梦中人。 陌星离看着季光年的身影渐渐远去,根本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站在原地的他,呆愣着一动也不动。 被喜欢的人冷言相向,原来滋味是这么地不好受。 这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吗? 突然间,一种孤独的情绪蔓延至他心低。 四师姐曾羡慕过他不知孤独为何物。他也曾问过自己,什么才是孤独?他这一路,都是一个人走来的,又怎会孤独? 在星年冷言冷语转身背对他,无任何留恋地远去一刻,他好像知道了。 原来,所谓的孤独是心心念念一个人的忧伤;是一种孤立而无所依附的缠结。 心底明明有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只那颗心,因他而欢喜,因他而忧伤,也因他而感到孤独。 人已无踪影,思绪回来的陌星离,不觉嗤笑了声。 他是在害怕吗?害怕求而不得。 第二百六十章 买笛 【叩叩叩叩】 “老板…老板” 福生曲起的手背紧扣柜台,然而,那一手撑额,尚且呼噜声不断的掌柜,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福生尴尬地朝身后站着的季光年笑了笑,再次转首看向那掌柜时,直接将一袋碎银砸在了柜台上。 他重咳了一声,“老板,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做的话我们小公子可要找下家了!” 卟哒地一声响,掌柜也从梦中醒来。 本还是昏昏欲睡的他,打开双眼之际,那入眼的一袋银子令得他瞬间精神起来。 开门店的,送上门的生意怎会不做?更何况银子都摆在明面上了,看着就不是一般的生意,有钱的皆是大爷,财神爷来了可不得供起来。 那掌柜随即摆出一副无比亲切又恰到好处的笑,“我说今早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原是有贵客到。本店老铺子经营,专买各类笛子,童叟无欺,绝无假货。无论爷要什么样式的,只管与我听,定包你满意。” 福生站到了手持一玉笛的季光年身后,“这是我家小公子,你能让我家小公子满意了,钱的问题自然不是问题!” 掌柜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这位小公子生的是一表人才,这眼力也是实打实地好!你手上拿着的这支是为羊脂玉笛,你看这成色毫无杂质,质地细致颜色也是洁白,可谓是玉中精品了。 你再看那雕琢的圆孔,浑朴而无半分瑕疵,这般功底可不是一般制笛师雕琢成的!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力,再好的玉器也糟蹋白费了啊!” 季光年满意地点了点头,“玉确实是好玉!笛也确实是好笛!真的是让我爱不释手。” “嘿嘿…” “不过这玉笛虽是珍品,一旦破碎,却不及全瓦来得有价。” 那‘不过’二字,作为生意人的掌柜,立马听出了金主已是将其否掉的意思。 顾客就是衣食父母,无论客人如何挑剔,只管顺着他就是了。 他仍是笑着道,“是,是,小公子说的极是。这玉笛虽是珍贵,绝多数情况下却是作为收藏品珍藏着的。如果是随身携带的话,小公子你往这边看,可以选用这种质地坚硬,掉落地下也无事的石笛。” 季光年扫了一眼,并没往心里去。 “还有再过去一些的木笛和竹笛。” 季光年还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看上的意思。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具体要求?” 季光年笑了笑,“笛子都在这儿了?就没什么库存?”怎么说,她也是弦月宫季家的少宫主,当初见柳铭逸的时候,柳铭逸可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存放藏珍品的密室的,她就不相信这掌柜的会将好货通通都摆在明面上。卖一行,爱一行,那极品中的极品怕是被他藏起来了吧。 季光年这话,福生顿时明了,他的下巴抬得极高,腰杆挺得极直,“移舟城的聚财钱庄知道吧!那是我家小公子舅舅开的分店,钱的问题不是事,我家小公子绝对少不了你的。”福生说着,又从襟里掏出一锭黄金,“这是定金。” 第二百六十一章 骨笛 季光年眼睛睁得极大,她知道苏礼木有钱,却没想到他怎么地有钱,瞧着福生的意思,那钱庄里的钱可以随便取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柜的也知道这财神爷并非一般的财神爷,他脸上的笑虽是敛了几分,却反而更为真诚,“实不相瞒,若是论起来,这儿的笛子确实是寻常了些,面上放着的这些只作简单得曲乐之用……” “也不必麻烦,掌柜的,这儿有没有一种唤为青笛的笛子,当然了,虽把它唤作青笛,它却并不是用竹作的笛子……” 季光年把那笛子的大致模样,以及触感形容了出来。 掌柜听后,恍然大悟,“小公子,你说的这种笛子可不是寻常笛子啊!能用于作战,与利剑相持还能擦拭出火花的,可不成法器了? 形似竹子,还绝对地逼真,打斗时能瞬间转换质地,又有青光现出,这不是高阶法器,就是极品法器啊。 此种法器掩饰性极强,一般只能在各大修真门派或是喜收集此好的修真大家中寻,绝对是有市而无价,哪怕有钱也买不到的啊。” 自弦月宫月室的幻境出来,不知不觉间,原主的一些感情总是莫名地带入到她意识中,那感觉,仿佛她本就是原主般,情感还极是强烈。 季光年不由想到:那笛子还真的独一无二了?既是如此,她家娘亲…来头该是不小吧! 不对,青笛虽是娘亲给她的,但是青素问曾说过,那青笛本出自青家。此言虽不知真假,但当时他既是提到了季老宫主,这事想来也有几成真! 找到一模一样的青笛,季光年本就没抱希望,不过顺便问问罢了。 她随即道:“可有类似颜色的?我的意思是用质地比较坚硬耐战的材质从新制出一支。” “青竹颜色青翠,若要维持颜色,伐砍之后得立即固色,这工序复杂,还半分马虎不得,拥有此手艺者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用以颜料染就,虽也可行,却失了竹的自然真我。小公子若是不急,我可帮忙问问。”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钱不是问题,你将这消息扩散出去,小公子我有多少要多少,只需让大家知道一位境外来客要高价收购成色极好的青笛。对了,借笔墨纸砚一用,能着色就更好了。” 将画具取来后,季光年当即下笔。 “那其他的笛子,小公子可有看得上的?”掌柜地试探性地问道。 季光年专注于画画,“不用了,我只等你好消息。” “这…银子…”掌柜的将那袋碎银递过来。 “不用了,掌柜的你且收下吧。福生…” 被点名的福生当即明了,“这锭金子你也拿着,算是为我家小公子办事儿的跑腿费了。” “这…怎么能行?” “小公子既是给了,就是你该当的。”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掌柜怪不好意思道,“质地坚硬而可用于作战的,我库房里倒是有支骨笛,只是因着不能发声而蒙了尘,小公子瞧一瞧?” 看看也无妨,季光年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快拿出来啊!”福生当即道。 “好好,贵客稍等片刻。” …… 在掌柜将那骨笛取来的时候,季光年的画作也完成了七七八八。 她收笔之际,亦对掌柜的说道,“这画你定要记在心里。”说不准她走后,这画又如给福生的般,发生意外呢。 “小公子尽管放心,客人交代的事情,我们做买卖的,是定然不敢抛诸脑后的。这诚信与诚意二词可是经常挂嘴边,总不能自己扇自己嘴巴子不是。” 季光年点了下头,伸手将那骨笛接过,“手感确实不错。” “这骨笛为某种灵兽之骨制成,最是适用于作战,而唯一的缺憾就是吹不响,小公子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受害人家属 季光年:“那…多谢了!” “小公子客气了,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照顾生意呢。” “青笛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一有消息可送到慕名山庄,或者过两日我再登门拜访。” “小公子尽管放心,无论成与不成,这跑腿活,我老谢既是揽下了,就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一番客套后,季光年与福生在谢掌柜的热情目送下,终是离开了商铺。 季光年一面把玩着骨笛,一面向着城外方向走去。 福生颇觉奇怪,他忍不住提醒道:“小公子,这儿不是回慕名山庄的路。” “我知道啊,先不回慕名山庄。” 福生继续跟着。 季光年绕过街道后,开始穿梭于各大小巷间。 跟在后面的福生,脸色越发地不对劲,他小跑地追上疾行中的季光年,“小公子,前方不远正好是昨晚的案发地点啊,这儿阴森森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正好,看看案发现场。” “不是…小公子,你来真的啊!你不是晕血吗?” “尸体还在?” “不在了,自接到报案,尸体一早就被衙门的人抬走了。” “这么说来,南宫律现在还在衙门?” “十有八九。” 走着走着,季光年突然止住脚步。 “小…”福生正觉得奇怪,下一刻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蹲着的一位弯腰捡拾狼藉的中年妇女。 在那妇人的脚边,竹架、木板散落一地;不远的位置,依稀可见一摊血迹。 季光年心下明了,这定是受害人家属了。 妇人的眼睛周围已是红肿一片,尽管如此,那颗惙怛伤悴的心,依旧影响着眼眶浊泪的流出。 季光年走过去,帮她把那一地狼藉堆放回角落。 她见着季光年如此,反倒哭得更伤心了。 “大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啊。” 那大娘边擦拭眼泪,边道:“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我儿今年才二十有五,孙儿也不过三岁,只一夜的时间,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早知如此,我昨晚就不该让他去关这个门的。” 受害者真是在家门口遇的害! 季光年又道,“那你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见着什么奇怪的人?” 大娘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心力交瘁道:“移舟城接连着发生人命案,别说晚上,就是大白天的,我都未曾出过家门院子,哪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不过,声音…我昨夜总共听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一种则是琴音。” 琴声么? 季光年严肃道:“大娘,还请你将昨晚看到的,听到的详细地告知我!” 大娘伤心欲绝地说道:“作夜入睡后,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又想到家中的院门没关,就拿了烛台,打算前去将院门关上。 当时,恰好遇得我儿起夜,他接过烛台就往院门去了。 不过关个院门,我也没在意,只是,当我走回寝屋又欲睡下的时候,隐隐约约间,一琴音竟是响了起来。 琴声太过幽怨,我忍不住再次起夜想要看个究竟。然而那院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我只以为是我家大牛把门给关死了,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哪里知道…昨夜里竟然……今日早起来…我的大牛再也回不来了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那大娘再也说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绝的呜咽啼哭声。 “大娘,你昨夜里可闻到了一阵奇怪的香味?”季光年又问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人跳河 大娘点了下头,“第一次起夜的时候就闻到了,我还觉得奇怪,今夜里的木棉为什么格外地香。” “是木棉香?” “木棉香味道很淡,平日里基本闻不到,可是那香,第一时间给人的感觉就是木棉香。” 大娘继续擦拭着眼泪,那湿了又干的袖沿,再一次地沾染上泪渍。 季光年安慰了几句,这才继续向前行去。 离了中年妇女,福生忍不住道:“这事如此玄乎,大家现在都在传,凶手怕不是个人。也不知道南宫律什么时候才能把案子破了。” 季光年并没有回答他。 这梦境是真实世界的衍射,而那悲苦的结局,早在一千年前便已注定。 之于福生,未来是未知,是希望,也是美好事物的新生。 而之于她,这梦境…没有未来! 当一切尘埃落定,便是梦碎、人醒之时。 那时的移舟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境遇? 出了巷尾,就是昨夜木红棉飞离的石拱桥所在。 福生仍在絮絮叨叨,眸中写满忧郁的季光年,直接行到了桥中央。 桥下的水流舒缓,河水亦是清净明澈,石桥与她的映影皆在水中。 季光年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忽而,有什么自她手腕悄无声息地滑下。 水波荡漾开,她突然回过神来。 这…水中映照的…竟是她自己,而非苏礼木的颜貌! 莫说,这整座梦境之城,是以现实中的河道为依托而存在的? “救人啊,快救人啊,有人跳河了!”突然间,一道急促的求救声传来。 福生略觉奇怪,“最近怎么老是有人跳河!” 季光年顾不得他想,下了桥,沿着石河沿岸直奔而去。 到得落水点的时候,河岸边已是三三两两地站了七八个人。 扑通的水花声,溅开后转瞬又归于平静,涟漪的水面上,再不见施救之人。 “小公子…小公子,别跳,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后来的福生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放开我,谁说我要跳了?我不会凫水啊!” 听季光年这么说,福生终是舒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去救人呢!” 那群人忧心地看着水面,其中一刚来不久的年轻男子问道:“这谁想不开要跳河啊?” 一位老者答道:“专从属卖笛生意的那个谢老板,认识吧!” 那男子道:“谢老板嘛,怎么会不认识!” 福生一脸的不可置信,“跳河的竟是谢老板?不可能吧!我们才刚从他铺面出来的!” 老者看向福生,“这跳河的啊,可不是谢老板,我说的是他家那孩子。” 一青年质疑道:“不是,他家那小孩可欢脱了,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 又一青年附和,“对啊,他家孩子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怎可能跳河?别是游泳不小心溺水了吧” “我犯得着说慌!”老者拉大嗓门,“再说,谁这种季节游泳的?” “廖老头说的可没错,瞧那孩子很有经验的样子,老头拦都拦不住。明显是寻短见啊!” “我就在那边钓鱼,也看到了。而且那孩子一骨碌地跳下去,都不带扑腾些水花的,祈祷他平安无事吧。” “谢老板家就他这一根独苗啊,可千万不要有事!” …… 过不了多久,不远处的水面上开始出现波纹,紧接着波纹渐大,依稀可见,一体格健硕的青年男子,正托着个半大的孩子向众人游来。 “快快快,搭把手。”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救人 “用这个木棍把他的嘴巴撬开,把里面的杂物清除掉。” “那边有牛,我去把牛迁过来,让他横驼在牛背上。” 口腔被清理干净后,那男子直接将他扶起,连续快速地击拍他的肩后背部。 有人道:“这样不行,将他置于你肩部,头足下垂,必须把积水弄出来。” 那人照做,只是,动作之后,男孩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该不会…” 一番检查,男子面色难看道:“没有心跳了!鼻息也没有了!” 季光年挤开围着的众人,“不要围得那么近,保持通风。” 蹲下身子的她,试探鼻息后,直接直接将那孩子的衣服扒了开。 鼻息没有,心跳也没有,不过心口余温还在。 人溺水施救的时候,呛水和呼吸心跳的救治同样重要。 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小孩的鼻子和口腔。 确认没有杂物后,开始做胸外心胀按压。 “福生,人工呼吸。” “小公子,什么叫人工呼吸啊?” “嘴对嘴度气给他。” “怎么度?我不会啊!” “过来向我这样按压!” 季光年进行着人工呼吸,福生进行着心胀按压,良久后…那男子依旧是半分反应也无。 老者叹了口气,终是对季光年道:“唉~小伙子,放弃吧,这孩子命中自有定数!回不来了。” 能创造奇迹的从来都是少数,虽是心有不甘,季光年还是停止了动作。 一人寻思着道:“还是将孩子送回去吧!” 那救治的青年一把将孩子抱起,“可是…这孩子好端端地跳河,谁相信啊?” 老者道:“我随你一道去,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我也一起去吧,多个人好说话。” “……” 七七八八的人散得差不多,季光年却突然想到一事,她侧首看向福生,“你之前说,最近老是有人跳河?” “是啊!” “都是无缘无故地跳吗?” “不记得了,就记得有这回事。” 虽觉得不对劲,季光年一时间也捋不出个头绪,也只得将这事暂且抛诸脑后。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城外方向。 暗自揣摩的福生道:“小公子要出城吗?” “不了,去找南宫律!” 季光年与福生来到衙邸的时候,正见得几人与一府吏从衙内走出。 听得那衙吏道:“你们若想起什么重要线索,可随时来府衙报告!” “一定一定。” “有用得着我蔡老爹的地方,只管吩咐,都是为了移舟城的百姓嘛!” 那衙吏点了点头,又对另一神色完全憔悴的人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徐伯父还请节哀。” “事已至此,只希望衙门能快些破案,还我儿以及那些受害者公道。” “这事现在是南宫大人接管,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罪犯绳之以法的。” 在送走那些人后,衙吏这才看到在不远处听了一阵的季光年。 “小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衙门?” “来看看你们南宫大人可有用到我小公子帮忙的地方呀!” “小公子有心了!你先随卑职到宅门,卑职到二堂回禀了南宫大人,再行通知小公子。” 季光年笑道:“有劳。” 第二百六十五章 见南宫律 啪 “苏礼木来了?!昨晚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有脸来!” 二堂内,拿着个卷宗研究,企图从中找到突破口的南宫律,在听得苏礼木找上门时,手里卷宗直接往那案上一摔,脸色也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南宫律向来一副翩翩潇洒佳公子的形象,若是破了功,定是与心上人有关。 一旁的红袍官服男子见他如此模样,不觉好奇地问道,“看来,小公子这回将你得罪得够彻底的啊!昨晚怎么了?他又找莫连姑娘麻烦了?” 南宫律斜了他一眼,“这是我的私事,知府大人还是别瞎打听的好!” “果然!”官服男子调侃道,“都道你南宫律是无双公子琴昂扬,素面白衣,德行了捐狂!我看啊,若单论这捐狂二字,小公子也是当仁不让啊。说来,我也好些时日没见着小公子了。不若,就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只是个借口,想看热闹才是真吧! 南宫律冷笑,转而对衙吏道:“去回绝了他,本大人公务繁忙,没功夫见闲杂人等。” “可是…小公子说他是来帮忙的,并且一定要见你,见不着你的话,他说要把昨晚上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是在威胁他!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南宫律恨得牙痒痒。 “唤他进来!”一旁默不作声的五公主突然道。 南宫大人拒绝见小公子,五公主又让小公子进来,他究竟该听谁的啊! 衙吏有些为难。 五公主看向南宫律,“昨夜里,我与他一道出去的。”既是要见南宫律,遂了他的意又何妨! 因着南宫律不喜苏礼木,五公主平日里与苏礼木亦是不对盘,如今五公主这么一提,定然话里有话,只是…这话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知府惑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五公主仍是看着南宫律。 苏礼木那张破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一点谱都没有的。 考虑到这点,南宫律满腹抑塞地看向知府:“知府大人行个方便?在下有私事要解决!” “这逐客令下的…‘在下’都出来了!”知府略为无奈,“行行行,给你腾地方!” 说着,他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来的就他一人?”南宫律问道。 衙吏答道:“还有一个随从。” “让他单独来见我。” “是。” 不一会儿,季光年就被带了进来。 这就是府衙二堂啊!还挺宽敞的嘛! 主动无视掉不远处黑着个脸瞪她的正主,季光年很自觉地将二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个遍。 一道又更不容被她忽视的目光投来。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五公主竟也在这儿! 季光年心下微顿,倒也很快移开视线。 “别跟个乡巴佬进城的模样,你又不是头次来!” 老实说来,现在的南宫律看苏礼木是哪哪都不顺眼,能好言好语才怪。 “我只这回感兴趣啊!”季光年不以为意,仍是东瞧瞧西看看。 南宫律的脸色太臭了,她可不想那么早的与之对视!还是继续转移视线地好。 “这儿不是你嬉戏玩闹的地方!若是寻不着能说服我的名目,昨晚那账,我会一并给算了的!” 季光年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南宫律,我真的没偷看莫连洗澡,昨夜那完全是误会。”无心之失嘛,她可没有偷看同性洗澡的癖好。 “你再说一遍试试!”咬牙切齿的南宫律,曲起的四指紧握,食指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指向她。 “我…”她有苦说不出啊,解释都不让解释,也太敏感了吧。谈莫连就情绪失控,现在能让他冷静下来的,大概也只有案情了。 她切入正题道:“好吧,我是来找你谈案情的,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 【亲们,本书三月二十号上架,写了个上架相关,篇幅较长,舒斜就放在qq阅读的评论区了,大家自行移步哈(?˙︶˙?)】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案情一 听及此言,南宫律的语气果然放缓了些,“继续说下去。” “我昨晚为着案子的事情,在大街上晃悠了…别怀疑,没骗你,不信你可以问五公主,我昨夜是跟她在一起的。” 南宫律一副说下去的眼神,季光年继续道,“我有些猜想,前提是,你得先让我看看卷宗才能告诉你。” “谈条件?你非这案件的负责人,想让我徇私?” “这徇私二字就说得过火了,凡是有利于案情的,又何必拘泥于形式!更何况我与你也没私情可言,大家都是为了移舟城的百姓不是?” “为百姓,好一个为移舟城的百姓!不过,天知道你的动机是否纯良,为了移舟城的百姓我就更不可能让你看了。” 季光年叹了口气,“也行,那我问你问题,你总该要答吧,不然这话题就没办法继续了。” 南宫律寻了处椅子坐下,“说。” “昨夜里,你与莫连可是到了街上巡视?” 这是什么问题?倒更像是要掌握他们的行踪! 南宫律狐疑地看着她。 一旁把玩着茶具的陌星离,嘴角上扬着一抹几不可查的笑。他可算是明了了,那卷宗只是个幌子,看似低头的退让,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南宫律。 季光年解释道:“别怀疑,没有要审讯你的意思。我昨夜虽不在案发现场,倒也离案发地不远了,只可惜,当时方向错了,以至于生生错开了案发之地。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为了公平起见嘛,我们得互换信息不是?” 南宫律虽觉得怪怪的,到底也没再想太多,只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夜里无什么意外的话,我都会去街上巡视,昨晚,自然也没例外。” “那莫连是与你一起的吗?” “就我一人!” “这样啊!” 季光年一阵沉思。 移舟城的凶杀案,从南宫乐口中掌握的信息是:南宫律在案发现场发现手执作案工具的莫连,莫连还坦言那红衣女子是她所扮演,死亡之人也皆是她所杀。 对于莫连的坦言,她半分都不相信! 嫉妒南宫律?炼制血战魔琴? 这纯属吃饱了撑着,杀人动机太过牵强。 她本以为莫连是为了包庇红衣女子,才承认人是她所杀。 可是,昨夜里木红棉的出现,却证明了一点,她有不在场的证据。 自己与五公主是在出慕名山庄不远的地方遇见的木红棉。 而那异香,当时的她只顾着去追木红棉,五公主虽提醒了她,却被她放到了一边。 这么看来,她的出现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咯。 将她拖入梦境,又一未地阻挠她探查真相,这用意究竟何在? 季光年久未说话,南宫律的声音带了丝丝的不耐烦地传来,“你在想什么?不是说交换信息的吗?” 季光年接着道:“昨夜夜巡的时候,你有没有接近过案发现场?” “接近过,不过该是案发之后了。” “你没留意过小巷?” 南宫律双眉紧蹙,倒不是对季光年这番如犯人的审问。 如果说昨夜里是他的失职,那往日里他明明接近或是到过案发地点,为什么就偏偏地与罪犯错开了相逢间隙呢? 冥冥中似乎被一条线给牵住了,而且好巧不巧地,正好与那作案人背道相驰。 南宫律的沉默意思已然昭彰,季光年略过回答,又问道:“你在之前的夜巡中有没有接近过案发现场?” 南宫律点了一下头。 “有没有闻到过一种异香?” 南宫律疑惑道:“什么异香?” “竟是没有?我说,卷宗里该不会没有异香的记录吧!这可是重要信息!” 不知何时将卷宗拿在手的五公主,直接将其递给了她,“要徇私,也是本公主徇的私!” 第二百六十七章 案情二 季光年接过卷宗,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将头抬起的她,终是再一次地看向南宫律,“可听说过抽样调查?你们这儿询问的对象不全面,很有可能遗漏重要信息的。” 不全面? 南宫律大概知道了问题所在,之前在那些受害人家属以及相关人的盘问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后来,也就没有强制性地对失事人家属进行足一盘问。 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却是细节所在,偏生他接手以来只顾着要亲自逮到那人,却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季光年又道:“就算你足一盘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有用信息。我昨夜里也是巧合闻到了那种异香,今日里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一个作晚起夜的当事人家属,经过一番闲聊与引导,才掌握了一些信息。” 家属伤心欲绝,再加上面对官兵盘查的话,心情难免忐忑,无形中错过一些有用信息,也是情理之中。 季光年将昨夜里闻到异香的事情,以及今日遇见那大娘,并从她口中知道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只是,在遇到木红棉的事情上,她选择了模糊概括,姑且把木红棉当做了一闪而过的黑影。 主要是木红棉的事情太过诡异,莫连与她又定然有过接触,对莫连的事情敏感如南宫律,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南宫律沉默了,季光年说的异香,以及她口中大娘所提及的琴音,都属于案情相关的重要信息,可是他却半分都未闻及。 “异香和琴音都能控人意识的话,那大娘能活下来,还真是托了她儿子的福…或许那些听过琴音以及闻到过异香的人都已经死了呢!”五公主分析道。 五公主的意思,季光年与南宫律都明了。 那大娘家的院门被关,极有可能是她儿子的杰作。再试想一下,若是大娘儿子没有将那门关上,听到琴音的她,就一定会出院门,若是那样,怕只怕她也逃不脱最后悲惨的下场。 南宫律突然想到什么,他看向季光年与五公主:“那异香你二人也闻到过,又为什么没事?” 这个问题,季光年有考虑过。 这儿的一切无论多么地真实,终究是以千年前的点与线为切入而行成的梦境。 她并非千年前的人,对于这梦境严格说来是个bug的存在,至于五公主…很有可能是因着她本就不是那个时间点该出现的人。 五公主:“我们虽闻到了异香,却并没有听到琴音。” 异香与琴音必然存在某种联系,而且,之中有个顺序,香在琴音之前。 卷宗上记录,受害者死亡,是被一种细线割中咽喉要害所致。香作为一种媒介,很有可能只有闻到香味的人才能听到琴音。 而琴音收尾之时,便是行凶者结束活动时。 对于莫连,他虽没有好感,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南宫乐说的那么简单。 莫连虽有袒护木红棉的意思,但她未尝又不是在保护南宫律! 南宫律要杀的是木红棉,死的却是莫连。 答应过她不能碰南宫家的后辈。 那个‘她’,指的该是莫连吧! 她二人究竟达成过一种怎样的共识? ……………………………………………… 【窗外偶有春雷,下雨了呢!在听仙剑系列的歌曲,心下有些感伤。然后,就没心思码字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夜访 “这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就没有安排夜巡的人?”季光年不解地问道。 “呵,小公子贵人多忘事啊,那凶首连着夜巡的守卫也不放过,已经有很多弟兄惨死在他手下了。” 关键点还是在木红棉和莫连身上,木红棉行踪诡异,看来,她还是得去蹲莫连的墙角。 只是,千年前发生的惨案,真的还要再来一次吗? …… ★★★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夜色中,那幽沉而哀怨的琴音自慕名山庄的一隅传出,无端地引人伤悲。 季光年本来确实是要听墙角的,但是,连蹲了两晚的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故而不得不敲响了莫连的门扉。 开门的莫连,看到门外站着苏礼木,表情明显有些惊讶。 有一瞬尴尬,虽是于理不合,季光年还是咧着个嘴笑道:“莫连师姐,我能进去坐坐吗?” “你唤我师姐?”莫连狐疑。 对啊,好像苏礼木与五公主不同,五公主是有正式拜师的,而苏礼木却没有。 如此说来,确实不该叫莫连师姐。 她解释道:“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南宫伯伯收我为徒的,先这么叫着,比较亲切。” 莫连算是默认,比起初入梦境那日的爱理不理,莫连对她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最起码,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进来吧!”说道的莫连转身回了屋里。 跟进去的季光年,目光很自然地集中在了若隐琴上。 “师姐,这琴我瞧着好是喜欢,能看看吗?” “请便。” 指间轻抚琴弦,音色浑厚,刮奏出的声音特别好听。 “这制琴人真是厉害,我这不喜弹琴的人都好喜欢,师姐方便告诉我是由哪位大师所制吗?” 莫连摇了摇头,“这位前辈比较低调,而且答应过他,不能声张。” “那着实有些可惜了!”她开始闲聊起来,“对了,师姐这么晚还不睡,可是有心事?” “心事?为什么会这么问?” “移舟城的凶杀案,令得众人心慌慌。我夜里实在闲不住,就走街串巷,飞檐走壁来了。刚才途径师姐这的时候,被师姐的琴音所吸引,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师姐的琴音好是好听,可是太过幽怨,我想着师姐定然是有心事,这才敲响了你的门。” “弹琴?我弹琴了吗?”莫连脸色有些不对劲。 “师姐你…” “抱歉,最近有些精神恍惚。” “师姐有心事可与我说,我没有恶意的,我既是唤你师姐,就真的是拿你当师姐。” “你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季光年无声一笑,“或许真的是换了一个人呢!师姐有没有觉得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比起来,也不太一样了?” “我是有这种感觉,不过,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我想得比较深入啊!我最近总是被一个问题困扰着。” “什么问题?” 季光年叹了口气,“说来,师姐定会觉得我吃饱了撑着。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为什么会是我,潜在的自己跟面上的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有没有可能,其实我并非是我,而是别人。我是别人的话,现在的我又是谁。我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偏生这个问题还一直地困扰着我。”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夜遇 “确实是个很困扰人的问题!人的思想总是多变,有时连自己都不晓得,人前的自己,人后的自己,面上的自己,表面下的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不能左右自己的言行,心里有个声音时不时地告诉她,现在的种种都是假象,快些醒来吧!从梦境中醒来,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转的。 她挣扎着想要从梦境中清醒,清醒之初,本是无比地庆幸,庆幸自己终于醒过来了。 可是,当睁开眼的那一刻,那庆幸的小欢喜终是被失望所掩盖。 梦境与现实,似乎分不清了。 季光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随即吐出,“总而言之,跟随心走总不会有错的,和师姐聊天我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呢!师姐若是有心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你可以跟我讲的。” 莫连笑了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你真的不一样了,记忆中的你似乎很令我讨厌的。” “是吗?那如今的我呢?” “你若是女孩子,一定很善解人意。” “我若是女孩,倒不希望自己太善解人意,还是任性些的好,善解人意容易吃亏。”为别人着想,别人却不一定感同身受,不但如此,还很容易被人忽视,学生时代的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男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倒真的很难得。” “我瞎说的,师姐别放在心上啊,我可是玉树临风小公子,才不是什么女孩子。” “你不像女孩子,倒像个孩子。” 季光年微笑,“所以,师姐是觉得我像孩子才让我进门的吗?” 莫连也笑,“被你看出来了呀!我本就没拿你当男人看啊,不然,洗澡那件事,你以为能过?” 季光年故作地叹了口气,她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莫连师姐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嗯。” 莫连在将季光年送走后,视线又不自觉地回到了若隐琴上。 她呆愣了良久,终是将若隐琴放入了琴盒中,又从妆台取来一把锁,上了锁的琴盒,就这么被她推入了暗无天日的床榻底部。 熄灯,辗转,却仍是难眠。 季光年自莫连处出来,并没有回寝屋,直觉告诉她,今晚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故而,她直接朝街道走了去。 街上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到得河沿边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南宫律吗?大晚上的,他蹲在河沿石阶处做什么? 好奇心作祟,她正要上前打照顾,一只手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是哪个王八蛋,好想咬死他! “别出声!”是五公主的声音。 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季光年心安了不少,她极配合地点了点头。 陌星离见他没有挣扎的意思,这才放下了捂着他口鼻的手。 他将季光年拉到不远处的柳树下。 季光年边看着南宫律的身影,边问道,“大晚上的,南宫律在洗什么啊?” “琴弦。” “琴弦?”她将目光收回,“为什么要洗琴弦?好奇怪的操作!” 未等人回话,季光年又道,“对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南宫律打招呼?” “哦……”恍然大悟的语气,“你跟踪他!” “你又跑去蹲墙角了?”五公主看着她。 “我靠,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要跟踪南宫律?” “以后离莫连远点。” “为什么?”她狐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这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顶多小心些,不让人发现咯。再说,我蹲我的墙角,你追你的心上人,本就两不相犯,误会二字,又如何说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案发 他挑眉道:“你还蹲上瘾了?” 季光年把玩着手中的骨笛,说笑道:“就许你跟踪南宫律,不许我听琴赏月会佳人,这是什么道理?按理说来,我们完全可以达成盟友关系的,反正,你的目标是南宫律,我的目标是莫连。” “听琴赏月会佳人。”月光下,陌星离神色有些异样。 将目光放在手中骨笛上的季光年,却并没有察觉,她只自顾自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跟踪南宫律;莫非他不让你跟,你这才在暗中保护他?…也不对啊,他哪用得着你保护了。” 等了一时,对方却没有回答她。 她奇怪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这才道:“回去吧!” “回去?我才刚出来,还得夜巡呢!” “你来晚了!” “来晚了?什么意思啊?” 只见得五公主看着她,眸中却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你…怎么了?” 对方仍是不说话。 她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又死人了!你看见?!” 他点了下头。 季光年朝南宫律看去,他的身影已经不在。 很显然的,他已经离开了。 她指向前方,“你们是朝这个方向来的?” 陌星离点头。 季光年顾不得其他,当下朝着所指方向奔去。 陌星离跟上她,顺势拉住她的手腕,“事已至此,别去了。” “你别管我。”她挥开他的手,仍向前奔去。 案发点是在一户酒肆茶坊内。 木门微敞,昏暗的烛光也自坊屋内倾漏而出。 止步的季光年,定了定心神,这才向着坊屋走去。 当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桌椅歪歪倒倒,茶壶杯盏也碎了一地,避开那些障碍物,季光年直接向着里间走去。 烛火差不多燃尽,所照的区域范围亦是有限,季光年行得没几步,一不留神间,脚下竟是踢中了一物。 顺着那物滚动的方向看去,昏暗的烛光下,地上稀稀疏疏地躺着几具尸体。 后知后觉的季光年,这才注意到,她踢着的那物,却是一颗淌着血的人头。 “呕…” 再不愿瞧上一眼,躬身捂腹的她直接呕了起来。 第一次看到案发现场,本以为能接受的,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啊!她边吐边想。 “你没事吧!” 一张手帕递到她面前。 “呕…” “让你别来,你偏要来!” 待舒缓了一阵,季光年这才接过帕子。 她直接用帕子捂着嘴,“你提前跟我形容一下这儿的状况,我不就听你的了!我今晚大概会做噩梦。不,我今晚哪还睡得着。不过…你与那些娇弱的千金倒不太一样,这你都受得!” “习惯就好,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这事,我永远习惯不了。不过你经常……”尚未说完,却发现五公主绕过了她,向尸体走去了。 见她在尸体周围环顾了一圈,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季光年不解地问道。 “在我跟南宫律离开后,有人到过这!地上留下的脚印也被人清理了!” 季光年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 留下的脚印定然是活人的,因为如果是死者的脚印,根本没有清理的必要,那么…是南宫律的咯! 只是,清理脚印的那人,是想袒护他还是想纵容他? 脑海中立马浮现一人。 是她吗? 第二百七十章 你到底是谁 思路突然变得清晰,季光年只将注意力皆集中在五公主身上,“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定然是不想让人发现这事是南宫律所为。”他不是第一次跟踪南宫律,只是前几次总是突然冒出一人将他引开;他现在很怀疑,将他引开那人与销毁脚印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想让人发现这事是南宫律所为?依着五公主对南宫律的喜欢,最不想让人发现这事是他所为的该是五公主才对啊,五公主又为何坐视不管?”季光年语气骤变,看向他的眼色也变得凌厉,“说,你到底是谁!” 那骨笛直指着他,带着笃定与决然。 突然的变故,更是令得场上温度骤降,氛围也变得诡异起来。 他对上季光年的目光,“你怀疑我!” 季光年冷眼看着他,“我不该怀疑你吗?你的所作所为,哪点能让我信你!” 首先是她对南宫律的态度,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看向他的眸光,定然是温暖的,就更不会直呼其名了。 还有,她为什么要跟踪南宫律?就算对南宫律有所怀疑,最先表现出来的也该是担忧,可是她从头到尾,什么时候表现出担心南宫律的样子了? 自己问她为什么要跟踪南宫律,她不是岔开话题,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一句我放心不下他,就真的那么难说出口吗! 事实本就已经摆在眼前,她早该想到的。 “我不是五公主又能是谁?你觉得我会是谁?我或许坐视不管了,可这是我能管得了的吗?”陌星离略为无奈地反问。 季光年并不吃这套,“一句管不了,就能成为你应对此事处变不惊,还得心应手的理由吗?五公主再是心狠手辣,对喜欢的人也狠不起来。她绝对不会如你这般坐视不管的!我虽不知道你是谁,又有何意图,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不会是五公主!” 陌星离一阵沉默,终是道:“我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听闻此言,季光年冷笑出声,“如果你不是五公主,这话我自然信你。” “你不相信我是五公主,总该相信我对你没恶意的!” 这话,她自是不信。 “鬼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虽是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五公主,但心下却否掉了你,你别想再骗我!还有,你再敢借着擦药的名头接近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冷然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不留情面地说教完,季光年也不再搭理他,直接转身离去。 陌星离欲跟上,才行至门槛,发现他动作的季光年却是转身直指着他,“我不会告发你,你不要再跟着我!” 说完就走,未再多看他一眼。 夜色之中,季光年那不留情面的背影越来越远,陌星离站立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重新回到坊屋内。 他又不喜欢南宫律,善后的事情自然懒得做! 陌星离善后完,那昏暗的烛光也一点点地逝了去。 他前脚刚走,暗夜之中,一道亭亭倩影也于旁侧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灯燃灯灭之间,不消片刻,那曼妙的倩影已是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 而与进去时不同的是,那人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极是邪性的笑。 夜色侵凉如水,月移风寒,一切又归于平静和谐的假象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活口 “近来发生的凶杀案,那杀人狂魔是更比往日猖獗了!昨晚死的是做酒肆茶坊生意的一家老小,小公子你是不知道,那尸分得哟,是多么地不忍直视,府衙的仵作都受不得那血腥的场面,据说在大街上都吐了三回……” 接近正午的时候,福生又来给她汇报信息了。 自案发现场回来后,季光年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得不得了。 那血淋淋的画面,又时不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为了转移注意力,下半夜里,她是一刻也没闲着,打坐修炼了几个时辰,这才在福生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停止修炼。 “……小公子,有件事情你绝对想不到,这次的案发现场居然有活口,今日一早府衙那边就差大夫了,也不知道那人醒没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店家的小儿子还真是幸运。” “有活口?”季光年确认道。 “是啊,他可是案件的关键人物,有可能是见过真凶的人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了,官方的说法,这叫什么来着?对了,目击证人。” 昨夜里,那血淋淋的画面,真是极大限度地冲击她的视觉感官,好死不死的,她还踢到了一颗人头。 第一次接触到这么血腥的画面,清口水都被她吐出来了,又哪还有心思检查当场;不过,既然有活口,那活着的店家儿子该是很大程度上应该是见过南宫律才对。 那销毁鞋印的人,是粗心大意地将他遗漏了,还是有意要放过他?如果是有意之举,就不担心会留下后患? 思及此,季光年又想到另外一事,“对了,在案发现场可还发现其他异样?” “其他异样?”福生想了想,如实道,“并没有听说啊,不如我再去打探打探?” 季光年觉得奇怪,昨夜里因着五公主的事情,她只头脑发热就这么给走掉了,以至于那些留在现场的呕吐物都没有清理,按理说来,这绝对能称之为异样啊,官府又为什么会没有提及?难道说,是五公主……可是怎么可能,南宫律她尚且袖手旁观,她怎么会管自己的事? 想也想不出什么,看来,还是得跑趟府衙才行。 她放下拿了骨笛,又抓了馒头,“福生,走了。” 说着,她边啃着馒头边走出了屋子。 福生追上她道:“小公子,早膳不吃了吗?” 因着口中吃食,她吐字不甚清除地道:“不吃了,我们先去找谢老板问青笛的事,那之后还要去趟府衙。” 二人去得匆匆,要不得多久,就来到了笛铺之外。 树阴下,两个孩子手拿弹弓,正在瞄准树上停息的小鸟。 季光年见其中一个孩子略为眼熟,脱口而出道的,“那孩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福生说道,“小公子忘记了吗?那是谢老板的儿子,几天前小公子还救过他呢!” “哦~难怪觉得眼熟。不对啊,他不是……没救过来吗?”怎么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要我说啊,他定是当时憋岔了气,而出现假死的症状,我们走后,他兴许就缓过来了,恢复了生命体征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说辞不一 “对了,近几日可还有人跳河?” “还别说,昨日里还真有一个,还是个戏班名角呢。” 季光年点了点头。 对于死而复生的谢老板之子,她仍是觉得奇怪。 留了个心思的她,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只等见了谢老板再询问一番。 她将视线收回。 突然间。谢老板的声音传了来,“小公子,我还说这两日联系你,倒让你亲自来了。” 季光年向铺子看去,谢老板正从铺门迎来,满脸笑容地招呼着她。 “谢老板,我又来打扰了。”她也笑着迎上去。 “小公子哪里的话,你能来真的是令得小铺生了金辉,谢某是求之不得啊!又怎会有打扰一说,小公子里面请。” “客气!” 这次到得笛铺,与上次不太一样,铺里又多了一位伙计。 “大宝,快快给小公子看茶!”说完,又看向季光年,“小公子里间请。” 季光年笑着点了下头,也不客气,当下向着谢老板手势所请的方向走去。 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完毕,季光年正准备入正题,谢老板却是先一步开口,“小儿这次能安全归来,说来还要感谢小公子,送小儿回来的叔、伯、兄、弟提到手持骨笛再加上二位的外貌,我就知道,绝对就是二位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公子谦虚了,若不是小公子一直都不放弃小儿,没准我这将入土的白发人真得送黑发小儿了。” “谢老板严重了,你正当壮年,怎会是入土的白发人!小公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季光年顿了一下,接着道,“话说,本公子有一事不明。” “小公子只管说来,谢某必定知无不言。” “适才瞧着令郎玩地开心,也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按理说来,他不该寻短见才是,冒昧问一句,令郎因何跳入河中?” 闻及此言的谢老板笑道:“小公子想来是误会了,智儿并没有寻短见,他那日之所以掉进河里,是因着要去捡飞下水的竹蜻蜓。 “竹蜻蜓?” 她完全没想到谢老板会是这么个回答。 “对啊,将智儿送回的人可都看到了,当时他们钓鱼的钓鱼,下棋的下棋,路过的路过,正好看到智儿去捡竹蜻蜓。这娃啊,有的时候就是死脑筋,竹蜻蜓而已,不见了从新做就是了,为了一个小玩意,竟险些丢掉性命,这小子指不定是生下来气我的。” 不对啊,之前那些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说,那孩子是自己跳下去的,拦都拦不住,明显是自寻短见吗?怎么这么突然地就变卦了? 季光年处变不惊道:“没事就好,当日可真是吓死人了,我们一行人对令郎采取急救,令郎却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他后来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廖老伯说,离了小公子与这位小哥没多久,智儿就醒过来了。没了心跳和呼吸,那么久了都还能跟个无事人似的清醒,真的是奇迹啊!小公子可真是我谢家的贵人。” “哪里,哪里,大家的功劳。” 她拿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眸色也变得深沉。 谢老板又道:“对了,小公子嘱托我的那事,移舟城的伙计我都挨个拜访了,他们虽然没什么把握,但认识的业内人士绝对可圈可点,他们既是答应了我的嘱咐,就绝不会敷衍了事,也还要烦请小公子再等上一等。” 季光年将茶碗放下,“倒也不急,谢老板只需将这消息扩散出去就好,对了,远水解不了近火,重心的话还是要放在移舟城,青笛嘛,也还是次要,我要找的是人。” “人?” “见过我绘制的那支青笛的人。” “那青笛……”谢老板欲言又止。 “可是有什么问题?”季光年疑惑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去衙门 谢老板一脸懊恼,“那日下雨,小公子的画作不小心被雨打湿,我之后虽有试着照记忆里的临摹,但是却差强人意。调出来的色泽无论如何都跟小公子的不相符。我应该小心些保管才是的。” 又是意外吗?这意外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面上,季光年仍是客气道:“无妨,没了就没了吧,关于找人的事情,就麻烦谢老板多多费心了。” “小公子哪里的话。” …… 季光年又与那谢老板聊了一阵,这才起身离去。 在离去前,她忍不住要相嘱一二,“移舟城这凶杀案,弄得人心惶惶,谢老板夜间还是别出门了,听到任何声响都别搭理,对了家中窗户门扉能堵死的就都堵死吧!至于起夜……能在屋里解决的就在屋里解决。” 谢老板突然老泪盈眶,这小公子是在关心他吗? 在谢老板感动的目光下,季光年终是告别了他。 说实话,不是她煽情,实在是,这梦境看上去真的与现实一般无二,这里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带入其中。 季光年向前走去,福生的声音传来,“小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去衙门。” “哦。” “对了,谢老板刚才说的话,你有何想法?” “什么话?” 季光年提醒道:“谢老板说,他家孩子那日掉入河中,是因着要去捡掉下水的竹蜻蜓。” “难道不是吗?”福生奇怪道。 季光年又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日被人唤作廖老头的那人是如何说的?” 福生:“他说……” 季光年看着他。 “我……”福生挠了挠头,“我不记得了。” “那日,他们有说是因着竹蜻蜓,那孩子才掉入水中的吗?” 福生很纠结,“好像说过吧,不过,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好吧,她明白了,这事…不能计较!也无从计较。 ………… 这是季光年第二次来衙门了。 还在很远的地方,一执勤的衙役就跟她打招呼了。 “小公子。” 季光年开玩笑道:“在衙门里有人招呼就是不一样啊,感觉跟回自己家似的。” 那衙役也笑道:“小公子说笑了,公子今日是为的案子来的吧!” “可不是,谁不盼着这案子早日了结?现下城中一日比一日萧条,人心皆是惶惶,这移舟城我是一日不想待了,不过,就算再是不想待,也不能这么逃回京中不是?那样,我面子往哪搁啊!我就寻思着能为这案子的告破做些什么,届时回了京中也能扬眉吐气些。” 又一衙役道:“小公子还别说,死去的弟兄已经连着好几波了,都是平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喝过酒吃过肉,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弟兄。这突然间就没了,大家伙谁都不好受啊,不光如此,现在夜里执勤的弟兄都好没底,更是整夜里疑神疑鬼的。” 之前的衙役道:“好了,小公子不是来听你抱怨的,还不去禀了上头,好让小公子进去。” “小公子在此稍等片刻!”说罢,就转身入了衙内。 在那衙役去禀告的档口,季光年却是与最先招呼她的衙役一聊了起来。“怎么样,那人醒了没有?” “早就醒了,两位大人话都问完了。” “这么速度?” “那可不,若不是目击者昏迷,兄弟们都恨不得当场问话。” 说完,那衙役又放低了声音,小声道,“这案件涉及到的一人,小公子绝对猜想不道。” “是什么人?我认识的?” “这事要保密的,你公子绝对别往外说。” “小公子你还信不过?” 那衙役双手覆于她耳畔,“这人就是……”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陷害 随着那三字的入耳,季光年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那衙役早料到了她会有此神色,他小声道:“别说小公子不信,就是我们也不相信啊,可是人证在,就算是高位上的人,两人大人也不敢马虎。” “人呢?” “审讯完,已经收监了…” 那衙役还想说些什么,前去通传的另一衙役在这时走了来,“小公子,知府大人有请,你随我来。” 季光年轻点了下头,疾步跟上去。 地点仍是在二堂,只是,当初见的是五公主和南宫律,如今却换成了红袍官服的青年男子。 “知府大人,小公子带到。” 那衙役说完,便自行退了出去。 知府看着杵在门外,并未跨步往里走的季光年,嘴角瞬间溢出一抹淡笑,“些许日子不见,小公子倒是客套生分了。” 适才的走神季光年只是在想着,见着南宫律要以何样的心情面对他,如今得那知府点醒,调整好面部表情的她,随即回以一笑,而后很自然地走进去找位置坐下。 “久未见知府大人俊颜,没成想大人更是英明神武了,本公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望大人见谅啊!” “哈哈哈,小公子还是那个小公子。整日里忙的一时也没有茶水招待,该请小公子见谅才是。” 虽说着见谅,他却半分歉意也无。 季光年一笑置之,“无妨,我也不是来喝茶水的。” 季光年来意明显,谭江明倒也不拐弯抹角,“小公子在来的路上,想来已是知道了,昨夜里一做酒肆茶坊生意的人家,确实遭了那无妄之灾。” “我听闻有一幸存者?” 谭江明叹了口气,虽未回答,意思却是明显。 “可问出了什么?” “不但问出了什么,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案犯嫌疑人的脚印。而这脚印…与五公主的正好吻合。” “脚印?”季光年奇怪。 昨夜明明没有的!定是她跟五公子离去后,又有人回了案发现场。 只是,这人为什么要陷害五公主? “没错,不但发现了五公主的脚印,幸存的赵云生也指认昨夜里杀他一家老小的就是五公主。” 季光年皱眉道:“杀人者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更何况弑杀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地犯案了!之前的案发现场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偏偏这次,不但留了证据,还留下了活口。别是栽赃嫁祸吧!”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与南宫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奈何人证物证具在,容不得我们不作为,按着流程,也只得将五公主占时收押,待调查清楚,再还五公主公道。” 谭江明不经皱眉。 “想不通的是,那杀人者为什么要陷害五公主,五公主之于他又有何利害关系?” “或许只是想找个顶包的,而五公主又正好符合条件。” “符合条件?”谭江明没来由地一想,“莫非这杀人狂魔是女的?” 季光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南宫律去哪儿了?” “可能还在牢房中。” “探五公主的监?” “五公主毕竟是当今圣上最受宠的公主,出了这当子事,作为圣上亲自任命的主案大臣,自然要提点一二。” “牢狱在哪个方向?” “小公子要去?” 季光年事在必行,“不可以?” 知府淡笑,“只是有些意外,我原以为你会先去看看幸存者的。” “哦,那不需要。” 第二百七十五章 牢狱中的五公主一 此时的狱劳一角,啪嗞燃烧的烛火边。 僵持了一阵的两人中,南宫律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律公务繁忙,还请五公主以大局为重。” 陌星离冷笑了声,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手中力道不减反增,“大局与我何干?我身为一国公主,被人诬陷了,想要换个安静舒适的环境总不过分吧!这么恶心的狱牢之所,你是想恶心我,还是恶心我皇氏一族!” 胸口起伏的南宫律,双眼直瞪着他,明显气得不轻的样子。 安静舒适的地方! 这岂止是换个安静舒适的地方那么简单! 牢房换了一间又一间,她入狱牢两个时辰都不到,就把牢里的左邻右舍都给得罪遍了。 在牢里待着的人,穷凶极恶之徒不甚数,哪个还不犯过案子?谁曾想,偏生遇到这五公主,那些人就怂了下来。 众牢友是敢言而不敢怒,还纷纷站到五公主那边,吵着闹着要让她换牢房。 这一波又一波,换来又换去的,众牢友仿若找到了组织。 一方而起,八方响应。 从开始的所到之处哀鸿不断,到整个牢房都充斥着震耳发聩的哀怨声。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五公主这么有本事。 南宫律终是无可奈何道:“这地方与其他狱牢分离开,更不会有人打扰,被褥茶碗也皆是新的,公主殿下若再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陌星离转了话题,“我只问你一句,你真觉是我所为?” “人证物证皆在,就算不是公主所为,也难逃嫌疑!如今将公主收监,于公主而言,是最好的处置方式;那杀人狂魔若是再次行凶,正好能替公主洗了冤屈。” “合着我这牢就白坐了!”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陌星离目光放柔,“公主的名头不过一身份罢了,公主继续关着,你找人代替或是守着这空牢子都与我无关,我只要你将我放了。” “不可以!”南宫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做人不要太死板,可以通融一下的。” “说了不行!” 陌星离脸色一变,“那就对不住了,看谁耗得过谁!”虎口交握的手又是一紧。 “你…” 二人四目相交汇,一时似有火光射出;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氛围,再一次地回到了原点。 “哟,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二位互诉情钟了。”苏礼木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来做什么?”看去的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季光年双手抱笛环胸道:“没想到南宫大人与公主殿下还挺默契的嘛!不过,似乎很不欢迎我的样子呢!” 南宫律的脸色本就黑,季光年身旁的狱头生怕殃及池鱼,只得出声解释道:“南宫大人,来的府吏大哥说,是知府大人让带小公子来的。” “这个谭江明,闲杂人等也敢往这监牢带。” 见着无自己什么事,那牢头赶紧撤了出去。 无论是南宫律亦或陆风和,对她有偏见,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季光年不以为意地走过去,“公主殿下,南宫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替你洗刷嫌疑,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你在求我?” “好吧,算我求你!” “没志气!” 第二百七十六章 牢狱中的五公主二 虽是这么说,陌星离到底还是放开了握着南宫律的手。 南宫律有一瞬的不可置信,二人僵持了那么久,五公主都不肯放开他,这苏礼木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她摆平了? 苏礼木的人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 他十分不解地看了五公主和苏礼木一眼。 这时,一狱吏拿了个包袱走来,“大人东西带来了。” 暂且将心中不解放之脑后,南宫律思绪转回,“放桌上。” “那是什么?”季光年好奇地走过去。 “知道公主喜欢看话本子,我特命人寻来了这些,用其打发时间,公主想来也不会无聊的。” 季光年随口说道:“心思还挺细腻的嘛,难怪那么受女孩子喜欢。”她随手翻了翻。 “谁说我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快些拿走!” “公主若是不喜欢看,可以烧了玩,也正好打发时间。待真相查明,自会还公主公道,届时,律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看来,我是逃不过了!”陌星离嗤笑了声,目光移向季光年,“我要单独同他讲话。” 只要安安分分的待着,管他单独同谁讲话! 南宫律最后看了季光年一眼,这才迈步朝外走去。 南宫律的脚步声渐远,季光年仍在翻着话本。 不满自己被无视的陌星离,满含怨言地开口,“你不是怀疑我的吗?不是对我冷言相向的吗?不是不让我接近否则对我不客气的吗?如今又来做什么?” 一连几个反问,他本以为季光年会有所表示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却丝毫不当回事,仍是专注于手头的话本子。 朝他走过去,白皙的玉手也往那桌上一拍。“跟你说话呢!” “女孩子温柔点不好吗?不过,五公主你居然喜欢看这种书。” 前面几本书的书名倒还挺正常的,后面的就…… “师弟他又娇又美好、辣妹子、出墙小冤家、山贼你就从了我吧、夜夜与君好……” 她随手翻了一本双龙共舞。 “我靠,这画本子也太写实了吧!”她面色微红,少儿不宜的画面挥之不去。 “给我!”陌星离无意扫了一眼,见得里面两男子的赤身,顿时将其抢了去。 崭新的本子在烛火的辉映下,转瞬化为灰烬。 “公主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喜欢看什么那是你的自由。犯不着为了我而将其毁掉的。” “你还说!”陌星离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凡事过犹不及,这道理季光年自然懂,放下手中书册,她开始言归正传。 “好吧,我不说了,咱们言归正传。昨夜之事,五公主没告诉第三个人吧!” “你以为我若是告知了南宫律昨夜是与你在一起的,你还能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她不得不纠正。 他问道:“你不怀疑我了?” 季光年倒也实话实说,“以我们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有信过你,不过因了昨晚的事,我们也算共同阵地的人了。” 陌星离往那床榻一坐,“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脚印,不会是你自己留下的吧!” 这是什么问题? “我自己陷害自己?我图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牢狱中的五公主三 五公主对南宫律情根深种,当知道真凶是心爱之人,立马将罪证销毁,之后,再将自己的脚印留下! 好吧,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 姑且脚印五公主能自己留下,但那幸存者的供词又作何解? “那就只能说明昨夜我们走后,又有人到了案发现场!”季光年肯定道。 “何其是我们走后,怕只怕我们尚未离开案发地点,那人就已经等在那了!” “可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她试探性地问道。 陌星离反问,“你觉得这会是得罪了什么人那么简单的事情?” 确实,这么劣浊的嫁祸手段,明眼人都能看出。 首先,五公主没那个动机。身为当今圣上最受宠的五公主,要什么没有,光是这杀人的动机,就找不出来。 其次,若论得罪人,五公主得罪最多的要属莫连了,不过,这事绝对不会是莫连所为。 移舟城的事情,最不希望局外人干扰的,她倒是知道一个,那就是木红棉。 只是,真的会是她吗? 这事,陌星离与季光年想到了一处。 木红棉这么做,完全是不想让他参与进来,她拖星年入梦,虽不知有何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啊!可惜,你偏偏托生成了南宫家的人,我答应过她,不能碰南宫后辈的。』 『他既是解脱了你,就自然要参与到这场游戏中,那是他该当的,不是吗?』 木红棉那晚的话语又在他脑中回荡。 天定的孽缘被篡改,说的显然是他跟陆风和。 陆风和是南宫律的转世,苗若则对应莫连,该有孽缘的明明是他们,又为何要多出个自己。 现在,木红棉铁了心要将星年牵扯进去,有自己在的话,绝对不会叫她如愿!她定是知道这层原因,才将他困在这狱劳之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如今的自己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他、还是太弱了! 陌星离突然变得忧郁。 季光年瞧着五公主突然黯下的眸色,只以为她是因着牢狱之灾的事情,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南宫律不可能凭白无故……一定有幕后黑手;再说,这事还需上报圣上,他一定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的。” 这是千年前的事情,一切既成定局,虽不知五公主后来的结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要给她希望。 听及季光年所言,陌星离那黯然的眸色突然散发出一道粲然而夺目的流影。 力量与斗志也沿升至心头。 不行,他必须足够地强大,才能守住自己在意的东西! 他要快速地成长起来。 要快…一定要快… 季光年总觉得五公主眸中掠起的光芒带了种无比可怕的占有欲,她眸色中染了丝担忧,忍不住开口道:“五公主,你…没事吧!” 看向季光年的目光变得温柔,他温声说道:“你心疼我!” “没有,我只是礼貌地问候一下!”她实话实说。 他固执地看着她,“你安慰了我!” 季光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道:“安慰就是心疼!不心疼又为什么要安慰?” 额…可以这么解释的吗?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第二百七十八章 牢狱中的五公主四 陌星离仍是凝视着她。 他有些庆幸入梦时用的是五公主的身子,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不加掩饰心中所想地直视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瞧着她?季光年心下怪异得紧,她瞧不懂五公主眸中那抹不加掩饰的灼光是因了何故? 她不懂,她也不敢懂! 避开他的目光,季光年站起身踱了几步,而后转移话题地开口,“这么看来,消除印记的人,跟添加印记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前者想要掩饰南宫律的罪行,后者则是不愿五公主跟着南宫律,后者是木红棉的话,前者又会是谁? 她愁眉不展地皱眉思索着。 陌星离不愿她为了那些事情烦心,“别想了,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知晓。” 也对,想不通的事情,再想也是无济于事,相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还是花些功夫找到柳铭逸要紧。 想通这点,季光年那紧蹙的眉头又平缓了过来。 陌星离又道:“给你个忠告,离莫连远一点!” “为什么?”她不明白五公主为何这么执着于莫连。 “这事,莫连绝对脱不了干系!” 季光年心下一顿。 陌星离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好像我五师兄。”咦,无意之中她竟是说出来了。 陌星离看着他,眸子微眯,“像你五师兄?” “呃…我说错了,不是师兄,是公主。你有的时候好像我,五公主。” “我像你?” “你固执的性格像我,嘿嘿。” 要知道陌星离也是这么执着莫连的,而且突然发现,五公主刚才看她的眼神也和五师兄有点像。 该不会……不,绝对不可能的!和陌星离在一起,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叫她放不开,更不敢对他敞开心扉;和五公主在一起却不一样,和五公主一起她只觉有恃无恐!这么对比起来她简直不要太自在! 陌星离突然语气幽幽地开口,“这么说来,我的忠告你是不会听的了?” “我会稍微考虑那么一下下的。” 他话题突转,“你喜欢莫连?” 呃,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是站在小公子的角度回答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回答? 想了想的季光年,不负责任地将问题的答案抛出,“这个问题,我以为五公主早就知道了。” 陌星离仿若未闻,他温声说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我当然喜欢……”奇怪,她怎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陌星离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 “我当然喜欢我自己了!那还用说吗?管他男的女的,我只爱我自己!” 陌星离又道:“你喜欢什么性格的人?” 季光年微微一笑,“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无论他什么性格,我都喜欢。” 陌星离点了点头,“记得你说过的话!” ??? 什么意思? 她自认为自己回答得滴水不漏啊,这五公主太难懂了。 季光年那疑惑的眼神,陌星离看在眼里,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他宁愿他只爱自己,只忠于自己的人意味着不会轻易爱上别人,这样,他的胜算就会大那么一分,也才能有机会在他心目中占据一席之位。 不过……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就是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变化 见着五公主并不解释,季光年也懒得徇问,不过,来这儿的初衷还有一事,她却不得不问。 “对了,那幸存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啊,昨夜案发,他本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不知为何,南宫律在行凶的途中突然停住了手,就侥幸存活下来了。” “突然停手?” 难道所留的幸存者就是为了嫁祸五公主? “应该是控制他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季光年沉默了。 陌星离继续道:“脚印可以造假,一个人的记忆也可以造假的话,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对方很不简单,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最后那句话季光年倒很意外。 眸光中带了丝狡黠,她调侃道:“也包括你吗?” 只见得五公主满脸认真,“除非是可生死相托,愿护你安危且把你看得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否则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她不以为意,“这世间会有这样的人?我上辈子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拯救银河。” 来了也有一阵的了,季光年也生了离开的意思,走之前,她突然想到什么。 陌星离见他绕到木桌前。 “这书五公主既是不喜欢,那我帮你带出去吧。” “放下!”严肃而不容质疑的语气。 脸色说沉就沉,这变脸可真够快的;不过,她本来就只是想逗逗她。 季光年满脸笑意地跨出牢房,最后,又忍不住道了句,“那暗中做手脚的人只是不希望你参与到南宫律的事情上来。你安安静静地在牢中待着,不会有事的!我走了。” “等等…” 五公主叫住了她。 她疑惑地回头。 他语气放柔道:“你会来看我的吧…” 她耸了耸肩,“看情况吧。” 目送着季光年的背影离去,陌星离也不再闲着,当下盘膝闭眼,开始修炼精神力。 …… ★★★ 自五公主入牢后,整个移舟城再没有发生命案。 表象之下,似乎五公主真就是这连环凶杀案的真凶。 移舟城的百姓绝大多数是相信了,但是做为这案件的负责人,南宫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 他仍是见首不见尾地调查着幕后真凶。 另一方面,季光年本是想将木红棉找出来,奈何自那晚后,她就再也没有发现木红棉的身影。 而莫连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自从那次与莫连敞开心扉地交谈了一番,莫连就经常以各种理由约见她。 也真如南宫乐所说,莫连一反常态地与往日极其不喜的安国候府小公子频频接触,对南宫律的态度,也时冷时热。 除了移舟城内的人命案未再发生,冥冥中的一切,又按着千年前的剧情进展了。 作为局外人的季光年,心下是万分忐忑。 每次南宫律看她的眼神,都如同两把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去;顿感压力山大的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定是与木红棉有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 或许,她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木红棉了。 第二百八十章 换地方 月夜正凉,慕名山庄南院厢房的一处屋顶,相隔不远的地方,正对立着两人。 “最近,你一直在找我?” 说话之人,正是季光年要找的木红棉。 季光年看着那摇着手中铜铃,又言笑晏晏的人,“是你将我带到梦境中来的吧!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木红棉微顿。 下一瞬,季光年的腰际已被一纤柔的娇臂环住。 “你…” 木红棉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我们换个地方。” 她脚尖轻点,连带着季光年飞入了茫茫夜色中。 最后,她们是在城外的那株木棉处停下的。 木红棉将季光年放下,直接飞到了木棉树上。 坐于树上的她,满含笑意地扫了周围一眼,而后居高看着季光年,不紧不慢地开口,“这儿是不是又更为空旷了呢?你听,还有虫鸣鸟啼声,多么惬意的夜。” 季光年冷眼瞧着她。 “哎呀,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人家,人家可不想与你成为敌人呢!”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木红棉笑道:“确切地说来,不光是我。” 不光?那还有谁? 她满脸疑惑。 木红棉继续道:“还带了若隐琴的希望啊!” 季光年不是很理解,这若隐琴为什么会希望她入梦境? 不过,她现下更为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你究竟要些做什么?前尘已往,苗若与陆风和终究不是莫连跟南宫律,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放过?”木红棉摇了摇头,“那可不行,那是他们的宿命,来生注定的。” 季光年辩道:“何为来生注定?他们前尘往事一概不知,都已经转世了!” “转世。”她喃喃着,红纱巾下的脸微硬,目光亦无所焦距。 只须臾,微眯的眸中划过一抹恨,邪笑也自嘴角勾起,“别担心,我会让他们记起来的。” 若记忆是痛苦的,是否还有忆起的必要?最起码,这一刻的季光年,答案是否定的。 她试图说服木红棉,“我虽不明白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这祸及他人的千年仇怨,在他二人性命了结的时候就该结束了……放过他们,让他们离开!” “三生情劫,三世孽缘。看来那巫族圣女并没有将她所卜到的一并告诉你们呢!”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青黛一定是有所顾虑。 季光年很快就想通这点。 她仍是看着木红棉。 木红棉从树上飞下,语气也带了种决绝,“只有祸及他人,他才会痛苦!我就是要让他痛苦!这事儿,没得商量。” 季光年仍是不赞同道:“让他痛苦的办法很多,你何苦伤及无辜。” “让他痛苦的办法确实很多,但是天选之路却只有两条。”说到这里,木红棉略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本来嘛,我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任不管的,但是那条路被你给破坏了!天意既是如此,也就只能我亲自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不明白木红棉所说的‘那条路被她给破坏了’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孽缘 可以考虑放任不管,但那条路被自己给破坏了? 原着中又是没有提到木红棉的;难道在自己还未穿越的未来修真世界,木红棉选择的那条路就是放任不管? 等等… 因着木红棉的放任不管,书中才没有她的笔墨描绘。整个故事以陌星离、陆风和、苗若三人的爱恨情仇为基调发展。 而如今,剧情明显偏离了<此去成殇>,‘那条路被自己给破坏了’,可否理解成自己的穿越影响到了他们三位? 可是,自己的来历只有清剡跟青黛知道啊,难道木红棉也知道自己的来历?还是说,她只是想诈自己? 木红棉见着季光年久未说话,也并不着急,仍是带笑地注视着她。 季光年皱了皱眉。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别管她说什么,油盐不进就是了。 想罢,她强作镇定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的事怎么会跟我有关?” “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要管他们?”末了,木红棉又补充一句,“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木红棉仍笑,只是神色却染了几分认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妨再挑明些。你师兄与陆风和的情缘,与苗若跟陆风和的情缘皆是天道所注定的;不过,这情缘皆为孽缘就是了。阿年你若真要插手,那可要当心引火上身了。” “你怎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究竟什么来历?” 木红棉没有回答。 季光年又问道:“他们是孽缘,那你呢?你跟苗若与陆风和之间呢?” “自然也是孽缘!” “你明明可以放任不管的。” 木红棉纠正道:“你错了,那是以前。而且按着以前的路子,也不全是放任不管,多少还是要引导引导的。” “你真不能放过他们?” “你又弄错了!” “什么…” “严格说来,我才是正主,你师兄不过是附加的。” 附加的! 这话,季光年算是听懂了。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陌星离横在陆风和与苗若中间,还是会多出一个木红棉!陆风和与苗若的孽缘是天注定的,陌星离是附加,木红棉却是正主。 “你还知道些什么?” 木红棉但笑,手中铜铃也随即响起,“今夜就到这吧。” “我还没问完…” 突然出现的雾气将她二人分隔开。 “你先别走啊,喂…” 木红棉并没有搭理,一会儿功夫就于夜雾中消失不见了。 季光年呆愣在地,突然间,她有一事不太明白。 那就是,不过说几句话,木红棉为什么要带她走那么远。 倏忽间,脑中灵光一闪,她惊道出声,“糟糕,城中怕是又出祸患了!” 尚且顾不得其他,季光年急忙向城中飙去。 ——————★★★—————— 一室,孤灯隐暗,却是无人剪挑。 那纤纤玉指于琴弦上游走,夜凉,所成之曲却是更凉。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接着是两滴、三滴…… 未反应过来的莫连空无意识,只是悲戚地留着眼泪。 隐隐约约间,似听得几道铃声落音,莫连手下按压的那根琴弦却是应声断开;伴着痛意回过神的她,这才惊愕又恐慌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弹琴了! 她居然又弹琴了! 她明明将若隐琴收起来了的…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胸中苦闷无处发泄,以往倍加珍惜的若隐琴,此刻在她看来却是寒栗惊惶的存在。 发颤的手拿起一旁放置的剪刀,所有的琴弦立马断作两端。 将若隐琴扫落于地,莫连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血染 南宫皓死了,死在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手上。 而杀死他的,仅是一根琴弦。 季光年是先莫连一步到达当场的。 那时的天空正飘着几不可见的微雨,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借着微光依稀可见,人血染地。 风起,连带着血腥味扩散开。 笔直站立着的南宫皓,仍是盯着南宫律背影离去的方向。 “南宫伯伯…” 季光年跑过去,一手欲扶住他,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伸出的手并没有接触到南宫皓,而是直接透过他的身子落了空。 她又试了两下,依旧是从他身体穿过。 这时,莫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师父……” 她跑到南宫皓面前,声音哽咽还夹带着哭腔,“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无意外的,南宫皓依旧闻所未动。 那颤抖的指节无比艰难地抬起,欲试探南宫皓的鼻息。 只是,才刚靠近鼻息之下,南宫皓就倒了下去。 “师父…”莫连扶过他,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师父,我是莫连,你应应我好不好…师父,你不要吓我啊……” 几乎是泣不成声,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师…师父…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莫连师姐……” 莫连哭得很伤心,季光年想要安慰她,手触及她肩膀位置的时候却依旧是落了空。 她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局外人,也难怪触碰不了他们。 “……师父…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是我的错,我控制不住自己,是我杀了你啊,师父…我到底该怎么办……” 季光年只觉奇怪,莫连为什么会说是她杀了南宫皓?这时,南宫皓的衣襟处,突然有光际流出。 季光年注意到了,莫连也注意到了。 啜泣着的莫连尚未有所动作,那光源却是化作火源,火势由小而大,瞬间燃烧了起来。 “师父…”心急如焚的莫连欲将火扑灭,岂料那火势反倒越扑越大,对她却是一点伤害都没有。 “师父……”她无助地痛哭着。 当火焰烧尽的时候,出现在莫连眼前的是一块玉佩。 “通灵血玉!”季光年瞬间认了出来,那发了光的玉佩,正是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通灵血玉。 这时,一道光从玉佩飞出,直接化作了南宫皓的模样停在莫连面前。 莫连有一瞬的不可置信,而后,哽咽难言地开口,“师…师父……” 南宫皓一脸的和蔼,伸出的手抚向莫连的发顶,“孩子,难为你了。” 莫连的双眼已经红肿,如泉的泪水仍是往外冒,开口,是模糊不清的言语,“师父,你…你要永永远远地离开我了吗?”那个死字,她实在说不出。 “我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这世间,答应我,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特别是律儿,别告诉他我的事。” 她哭泣着直点头,“我会的,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师父,你别怪南宫师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的你,城中的凶杀案………也是我…那红衣女子…是…是……”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亦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我都知道了,我找过她。”南宫皓把玉佩收入手中,“唉~一切自有天定,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真的没办法制服她吗?” 南宫皓摇了摇头,“天定孽缘,必须经历三生三世,她下辈子还是会找到你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雨夜 莫连哭腔中带着自责,“我只恨自己好没用,还处处受她牵制。” “孩子,你可曾想过接纳她?” “她简直就是魔鬼,要不是她,我跟南宫师兄就不会……” “或许只有对她敞开心扉,才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师父,你的意思是……不,不行的,若是对她敞开心扉,她就会控制我的思想,到那时……”她不敢再想下去。 “因果既成,该面对的迟早要来,无论你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放手去做吧,最坏的后果,移舟城的未来只属于移舟城,而我南宫一族的家系命脉也将与移舟城相牵连。”南宫皓说着,身上的光却越显微弱。 “师父,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又开始大粒大粒往下掉,“你要消失了是不是……” 南宫皓最后一次将手放在她头上。 “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么爱哭的!还记得你吵着要拜师父为师的那天吗? 当时啊,师父对你父亲说,我南宫皓的徒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丫头片子本庄主不收……不过,真想入我慕名山庄,如果是儿媳妇,本庄主倒可以考虑考虑。 你当时哇地就哭了,吵着闹着就要做徒儿,做我南宫皓的徒儿才气派,慕名山庄的弟子侠肝义胆,待学有所成定要匡扶正义,一人一琴走江湖,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琴师。” “小时候的事情好丢脸哦!”她将眼泪擦掉。 “师父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忘了最初的自己……师父的时间也不多了,莫连,你记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师父心里,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好徒儿,圣上御赐金婚也不是儿戏的,我们是一家人。 这句话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将来都是师父要对你说的。 还有,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内心的纯善。 只有心存善念的人,才能得到快乐。 只有心存善念,你才能从诸多纷扰中脱离出来,才能迎来新生。 师父会一直守着这座移舟城,一直守在你们身边……” “师父……” 南宫皓消失了,消失在了雨夜之中,而他手心握着的那块通灵血玉,也不见了踪迹。 雨夜中仅剩了哭泣中的莫连,以及…毫无存在感的季光年。 雷鸣声响起,雨势也渐大,倾盆而下的大雨洗涮着整座城镇,亦洗刷着眼前横竖而躺的尸体。 尸周的血雨顺着排水浅沟流向石河小道。 那低洼积水也因着雨滴的掉落,冒出一个个转瞬即破的泡泡。 莫连在原地不知站了有多久,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着慕名山庄走去。 天将明,雨势虽有缓和,却仍是不大不小地下着。 呆滞前行的莫连,险些被地上静躺的青石拌倒,不远不近跟着的季光年想也没想,一瞬扶了上去,没想到的是,莫连竟真被她扶住了。 莫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公子?” “是我。”她心疼地看着她,“这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我送你回去吧,得快些把这身湿衣服给换了,以免染上风寒。” “我好累……”说着,她整个人的重心也不再有支力。 季光年揽过顺势而倒的她,急急唤道:“莫连师姐…莫连师姐…” 莫连昏睡过去了,并没有回应。 季光年一手抚上她额际,那热意传达掌中。 “好烫!” 心知不能再耽搁,她背了莫连就往慕名山庄奔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病 季光年与莫连回到南院的时候,南宫律已站在屋檐下等了好一夜。 瞧着南宫律那快要把她杀死的眼神,季光年本想掉头就走的,只是心知背上的莫连不能再耽搁,也就只好迎了上去。 南宫律拽住她的衣襟,满脸怒意地质问道:“莫连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季光年将莫连放下,且对上了他的眼神,语气淡淡,“我夜巡归来,在山庄附近遇见的她。” 放开季光年的衣襟,南宫律立马接过莫连,“夜巡?夜巡一晚上?这么大的雨你真当我好骗!” “合着一直下雨就不许我回山庄了?你要不信我,大可以等莫连醒后问她。” “最好是这样!” 南宫律最后睨了季光年一眼,抱着莫连转身就回了室内。 闭合的门扉将季光年隔绝门外,季光年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有冷雨飘进屋檐。 那浑身湿透的衣着带着冷意不断地侵蚀她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的她,也不再逗留,直接冒雨跑回了居所。 ★★★ 莫连生病了,而季光年也没能幸免。 床榻上,季光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连个头都不冒出来。 事实上,她情绪低到了极点。 她…有些想家了。 其实,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对她生活起居难免疏忽,就把她扔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 记得小时候染了风寒,爷爷或是奶奶总会为她煮上一晚姜汤,以便解表散寒。 这方法即便是她毕业工作,也还一直沿用。 喝上一碗甜甜的姜汤,然后什么事都不做,只管待在被子里,脑海中天马行空。 这时的她就会幻想着前世的自己其实是天上的神女,而她下凡历劫只为体会人生百态,待这世一过,她就可以重返天界,做回她那逍遥自在的天界神女。 不过现下,她是没心思想什么天界神女了,她只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回到爷爷奶奶的家中。 她在爷爷奶奶家一直生活到初中毕业,爸妈这才将她接到了城里生活。 她已经习惯了乡下的花花草草,青山绿水;城中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对于那座不是很熟悉的城市,她一点好奇与新鲜感都没有,以至于即使是放假,她除了去爷爷奶奶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家里的。 她时常感觉不到无聊,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她兴趣之一的画画。 高中时候的成绩不上不下,而她也宅惯了,不喜与太多的人打交道,又因着对画画的热衷,她一度是想高考的时候参加艺考,大学毕业就找一份关于画画的工作的。 哪怕爸妈并不支持,她也毅然决然地报了术科班。 艺术嘛,还是学画画,是一定要花钱的。 然而,那件事情发生了。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父亲因了车祸去世,面对母亲的极力反对,以及当时学画画对她说来的巨额费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辈子的自己永远都不会做老师的,奈何还是败给了现实。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选择了一所师范院校。 毕业后,在离家不是很远的一所初级中学任教,孩子们很可爱,但也很淘气,新来的女老师时常被气哭,唯有她处变不惊地与一群熊孩子斗智斗勇。 在大二的时候,母亲再婚了,本来的一家三口,由三人到两人,再到一人,就真成了她一人的归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又见清剡 来到修真世界,她真正记挂的人就是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身边却连个年轻人都没有。 大伯一家在另一所城市,几乎很少回去,本来,她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就是因着这职业的假期比较多,业余时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方便回乡下家中看望爷爷奶奶。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穿越到异世。 修真大陆一百年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十年,她或许可以有几个十年,但她的爷爷奶奶呢? 本以为避免了陌星离陆风和苗若之间的矛盾,待到陌星离修炼飞升,她就可以回去了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剧情走偏得竟会多出个木红棉。 在那场三角恋的你追我逐中,面对三人她已经很吃力了,再多出个木红棉,她更是没有把握百年后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心底一直都很忐忑,她是一个人居住的,她穿越而来,根本不知道清剡对她的身体做了怎样的安排,若是他放任不管,别说几年,就是三五天的,她也会被活活地饿死。 不行的,纵是借尸还魂,她也要回到现代!纵是千难万难,她也一定要回去!她相信,清剡一定会有办法的。 诸多胡思乱想后,季光年睡着了。 而让她意外与惊喜的是,她竟是梦到了清剡。 周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清剡依旧是一身白衣,而她也依旧是看不清他的容貌。 季光年蹦到他眼前,无比激动道:“大神,可算是见到你了!这故事发展不对劲啊,怎么会多出一个木红棉?” “这……” “……等等…你这次出现,该不会是要我把木红棉的生命安危也一并相护了吧!” “谁……” “……他们都是大佬,小女子可并非圣母,俗话说得好,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陌星离一个都够我看顾的了,我实是护不住他们,你就饶了我吧!还有啊,陆风和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世仇似的,他的好感度我实在是加不了,我总觉得他就是颗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对了,顺便将青黛也一并放了,我们一起来的,总不可能将她一人留在这,她一女孩家家的,叫她参与到这乱世中的爱恨情仇来,实在是为难她了,要我说,你安排的救世之人完全不靠谱,就该派两个男的来,男的热血嘛,对救世主这设定一定会感兴趣的。” 季光年一口气说完,眼睛一眨一眨地等着他回话。 清剡不确定道:“你说完了?” “暂时说完了,待会儿可能还会有补充。”谁让他之前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将她拍进原主身体中的,她算是吸取了教训,有什么话先一股脑地倒出来,他要再突然离开,自己哪找他去啊。 “对了,大神,我要你让我貌美如花,可没让你将我整成不男不女的啊!我这原身究竟是男是女?” 他对季光年唤他大神的称呼不太满意,“你不需要对我那么客气,也别叫我大神。” “那我叫你什么?清剡?” “叫……”他转念一想,“随便你吧!” “那……清剡,我究竟是男是女?” “自然是女的,我怎么会坑你呢!你出生前由于某种原因女儿身被你娘亲封印了,放心吧,时候到了总能恢复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又见清剡二 季光年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对了,有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让我快些完成任务的?我好想返回自己的世界。” “凌云壮志意,疏狂云海间。天高地广而无所束缚,剑意纵横而潇洒人间。这个世界不好吗?你之前的世界寿命何其短暂,回去后还要为生活而忙碌,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不被理解的工作,百年后死就死了,精神力不强大的人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人活一世简直是白活,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有,你不觉得你本就不属于………” 滔滔不绝的清剡,突然发现季光年的表情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 季光年摇了摇头,并极力扼制眼眶中的泪光,“这个世界千般好,万般好,都不是我的世界,二十一世纪有我记挂的人。” “胡说!”清剡恨铁不成钢道:“你…你是季家少宫主,是云渺宗弟子,你娘亲对你寄予了厚望,你无月师父就你这一个徒弟,你怎会没有记挂的人!” 季光年撇清道:“这身份本就是冒名顶替的,真正的季家少主不是我,她在云台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季家也没有我记挂的人,至于云渺…我存在感本就低,我不在的话,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不记得我了吧。” 清剡想也没想,“你不觉得你在之前的世界存在感还要低?你真觉你不是季家少宫主?” 季光年对他这言论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吗?” “二十一世纪可不缺你!” “二十一世纪是不缺我,但是那儿有记挂我的人。” “记挂你的人?别傻了!你离开后……”意识到自己透露得太多的清剡突然住口。 季光年追问道:“我离开后怎么了?” 他索性实话实说,“你离开后自有人取代你。” 季光年不是很理解地看着他。 算了! 为让她安心,他不太情愿地开口,“灵魂互换知道吗?” “灵魂互换?”季光年反应过来,“她没死?她回去了!” 其实也不叫灵魂互换,准确说来应该是正主回归。 当年他擅用私权,在异世抓了个灵魂与她相近的女孩的灵魂,二者半魂两两相合,相互温养,这才保住了她的魂源,如今她主魂回归,那女孩主魂亦回归异世,也算拨乱反正,他也没白等这么多年。 不过,他不能告诉她。 “所以,你也别担心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了,那个世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只需安安心心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青黛呢?她也是灵魂互换吗?” “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她?” “我们是老乡,自然要关心啊!” “她跟你不一样,更何况之前的巫族圣女魂魄已散……别说她了,来说说你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集齐天书碎片,这天书碎片一共七片,分别代表了由人的六欲所行成的人间七情……” “等等…”暗觉不对的季光年打断了他,“你上次与我说的任务不是这个。” “额,…你不是说要走捷径嘛,只要集齐天书碎片,你就能回家了。” “可是,你跟我说要溯本清源,防止世界坍塌。” “这个吧,寻找到天书碎片,你就能溯本清源,防止世界坍塌,不冲突。” 季光年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边梳理边道:“不对不对,你还跟我说这世界自有其规则可寻,要我记住四点,要是失败的话我会被抹杀掉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又见清剡三 “呃,哪四点来着?” “你不记得了?”季光年有些奇怪。 “我…本上神考验考验你,看你记不记得。” “你说这世界受天道影响,对自己的身份必须保密,不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这个世界的人;还让我保证陆风和苗若的生命安全;保证陌星离的生命安全;活着坚持以上三点,如若失败的话就会被抹杀。” 听了这言论,清剡气急败坏道,“那臭小子是这么跟你说的?真是不懂装懂,他们的安危哪要你来护,别牵连到你都谢天谢地了,特别是陌星离那小子,那么容易挂掉的话就不会祸害苍生了。天道无私,是以恒正。天道才不会把这种有失天德的缚束强加给你!更何况你也没做天理难容的事情,天道为什么要抹杀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季光年仍是狐疑地看着他,“你把上次自己说的话都给否定了,还有,听你的言辞,你不是清剡?” “太久没同你说话了,我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嘛。” 她更是疑惑,“我们很熟?” “一回生二回熟,总会熟的嘛!倒置!” 清剡响指一打,季光年脑子瞬间短路,她皱眉道:“奇怪,我脑子怎么一片空白?刚才说到哪了?” 清剡好意提醒,“说到寻找到天书碎片,你就能溯本清源,防止世界坍塌。” 记忆瞬间回归,“对哦。” 仔细一想,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你还跟我说这世界自有其规则可寻,要我记住四点,要是失败的话我就会被抹杀掉。我去寻找天书碎片,对陌星离陆风和苗若三人肯定就顾及不来,那岂不是违背了你当初交于我的任务?” “这个嘛,我上次弄错了,因为你是异世来的,所以不受天道管束,天道呢,是不会抹杀你的。” “也就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的,你只要找到天书碎片,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你不是想快些回家的吗,这个任务可比之前的容易多了。 之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人的死活你哪里管得了?你自己也说了,还多加了一个木红棉,陆风和对你的态度又不好,他不要你命都谢天谢地了,还要护他性命? 听我的,与其将希望寄在别人身上,倒不如靠自己,一百年的时光或是更短,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天书碎片的。” 清剡说的也不无道理,与其靠别人,倒不如靠自己,再说,她本就非三头六臂,实在是没办法兼顾到别人的感情世界中,她自己的性命尚且护不来,又哪有那个能力护住他人? 清剡见有些说动她,又加把火道:“你也不喜畏手畏脚,一切仰他人鼻息地活,自己单干岂不快哉,脱离了他们你的天空将更加广阔,何故要参与到那打打杀杀的爱恨情仇中。” 季光年无比赞成地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有些担心,“那他们的孽缘……” “他们的孽缘,唉,看造化了!当前还是找天书要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取来的姜汤 “找天书,那……如果我没找到天书,你送我跟青黛的小坠子反而加满,那承诺是否还做数?” “小坠子?承诺?” 为免他耍赖忘记,季光年特意提醒,“你送的琉璃坠,那琉璃坠里的液体相当于陌星离苗若陆风和三人对我的好感度,你说只要那坠子被灌满,就可以向你提愿望,包括回家。我很努力地在加他们的好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个啊,自然算数…,你加满他们三的好感与寻找天书碎片也不冲突,不过,你要清楚,找天书为主,好感度是顺带的,就算加不了也没什么要紧……好了,你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就来跟你说说天书碎片了。” 清剡并没有给季光年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说道:“这天书碎片一共七片,分别代表了由人的六欲所行成的人间七情,而天书本为天物,降世必当蒙尘,你要找的便是七块不同形状,不同色泽的天运玉佩。 这七块玉佩并非凡尘俗物,又有佛界的金柄莲蓬,以你的慧眼,相信定能认出的。 你记着,玉佩是伴随着宿主而降世的,这就决定了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归属于某一族或是某一人,这时的碎片并不具备其身为天书才有的运数,也不能算作真正的天书。 只有让这七块玉佩恢复相同的色泽,它才具备天书该有的运数,也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书碎片,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有人找你,你先回去吧!” “等等,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你?” 清剡并没有回复,衣袖直接一挥,她眼前的白芒瞬间被黑暗所取代。 耳畔呼声传来。 “小公子…小公子……” 有人在叫她,是福生。 等等,她好像把什么事给忘记了! 季光年睁眼坐起,脑子也一片清明。 是了,手上白晶手绳的事忘记问清剡了。 唉,上次也是这样,自己还没说完,他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小公子?你没事吧!”福生见季光年一副懊恼神色地坐于床榻上,并不搭理他,担忧地又唤了一遍。 季光年摇了摇头,这才将身上的被子揭到一边。 只是,当她看清床四周挂着的数面镜子时,不由奇怪地看向福生,“福生,你在床上挂这么多镜子做什么?如果是晚上,指不定会被你吓死!” 福生淡雅一笑,“小公子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唤了小公子好久了,小公子都不答应,我别无他法,只能挂几面镜子借借阳气了。” “借阳?”季光年边穿鞋边道,“镜子明明属阴,又如何借阳?” 福生笑着将姜汤递到她面前,“小公子把这碗姜汤喝了,我便告诉你。” 接过姜汤的季光年,喝了小半碗,这才道:“我让你去弄姜汤,怎么去了那么久?” 福生解释道:“好巧不巧,厨房用的老姜正好用完,我就只能去外面买了,随后又顺便去取了做姜汤的水,这就耽搁了。” “取水?厨房没水吗?” 福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有是有,但是我需要的是移舟城城河里的水。”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奇怪的福生 “噗……咳咳咳咳咳咳……” 嘴里尚未吞咽的姜汤立马被她吐出,咳了一阵后,季光年脸色极是难看地瞪向福生,“你给我喝河里的水?你知不知道移舟城城河里的水有多脏?什么牛啊,鸭的在河里洗澡暂且不说,还经常有人跳河。这河里的水能喝?” 福生说道:“可是…移舟城城河里的水确实是好东西啊!” 将剩下的姜汤递给福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睨着他,“你自己喝!” 福生虽将其接过,却是把它陶碗方道了桌上,“我喝过了,这是特意为小公子准备的,怎敢与小公子共用一碗。” 季光年眉头微蹙,站起身奇怪地打量了福生一圈。 老实说,这福生很奇怪! 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很奇怪! 福生坦然地看着她,“小公子,你为何这般打量我?” “你心里明白!”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而后将那些镜子取下的福生,倒也不再卖关子,“镜子属阴,却可以借光,镜里为阴,镜外折射的光却要依时辰和具体情况来定;而这属于梦境中的镜子,这梦境的形成借助了移舟城的城河之水,城河为镜,现在又是白日,所聚之气自然为阳。” 他说完此言,季光年因了惊讶所张开的嘴终是合上,不过她眼睛仍是大睁,“你是柳铭逸!” 柳铭逸点下头,他笑道:“少东家,没想到会在梦境中遇到你。” 季光年脸上的惊讶转为欣喜,“让我好找啊,你怎么会变成福生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 “只是无意中得知谢老板在满城地收寻青笛,觉得奇怪,就长了个心眼,至于变成福生……” 原来,柳铭逸无意中曾跌入过移舟城的石河城水里,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入了另一人的身体。 如此经历,他不得不对这城河之水起疑,之后,经过三番两次地试探,终是证实这城河里的水确实确实会对他有所影响。他每跳一次河,就会变成不同的人再次回归这个世界。 “……我本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在街上竟是遇见了买姜的福生,旁敲侧击了一番,知道你生病了……就……就顺手抢了他的银子……”柳铭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实在是无奈之举,就这样,把他引到了河边……占用了他的身份。” 说道这,柳铭逸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道:“少东家若是舍不得福生,我再给他换回来?” 明知柳铭逸在调侃她,季光年也顺着她的话,一副有所谓的语气,“是哦,福生是我跟班,我自然得使唤,柳琴师你……这双手可是用来弹琴的,实在不适合做我手下。” “少东家说笑了,你是我东家嘛,随便使唤。” “我可没说笑,如今的你可是南宫家的少爷,再使唤,可真是于理不合了。” 柳铭逸谦逊地低了低头,嘴边仍是噙着一抹笑,“少宫主始终是铭逸的少东家。” 季光年也笑,“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哈哈哈……少东家还是这么幽默。” 第二百九十章 终遇柳铭逸 季光年将话题转回,“难怪移舟城内老是有人跳河,原来是柳琴师你……当初在石河边遇见的那跳河的孩子,也是柳琴师吧!话说,你要是晚些跳,没准就遇见我了。” 柳铭逸略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梦境对不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限制,重生后的人物若是太过边缘,就无法进入慕名山庄,我这跳河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不过你为什么要让我喝移舟河的水?” “少东家喝了那河水做成的姜汤,觉没觉得说话不再受到限制?” 还真的是! 季光年这才恍然,原来那城河水竟有如此功效。 她转而又问道:“那河水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移舟城的城河之水,水中映照出的倒映竟是自己原身,莫说,这整座梦境之城,是以现实中的河道为依托而存在的?” “水中倒映的是自己原身?”对于这话。柳铭逸不是很理解。 “哦,忘了说,我是原身入梦。” “原身入梦?”他更奇怪了。 之后,季光年将自己是如何入梦的事情向柳铭逸复述了一遍。 “没想到少东家入梦竟是因了这层关系。其实,我最初所入梦境并非如现在的这般完整,一切都只是围绕南宫律进行。 我在想,是不是这个梦境其实是分成了几个人的回忆进行的,构建这个梦境的支座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缺少了当事人的入驻,条件一旦达成,桥墩与桥墩之间就会相连通,桥梁既成,才会形成完整的移舟城。 而要想这方空间变得更为真实,就需要大量的、属于移舟城的记忆入驻,移舟城的城河之水相当于一面镜子,更是见证了那段岁月的是是非非,也正好满足了这个条件。 故而这方梦境除了南宫律莫连的转世,还有可自由进入的木红棉,驱使它们相连通的,就要算这移舟城的城河之水了。” “河水能倒映出我的真容颜,就说明那河衍射出的事物其实是真的,唯有源头活水来,看来,我们要到河水的源头看一看了。” 柳铭逸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又交换了一下信息。 原来,南宫律的记忆与这移舟城的记忆合并之初,柳铭逸曾以魂识的形态,到过南宫律的另一梦境中。 为什么要说另一梦境? 因为那处梦境与移舟城是完全独立开的存在。 “那时的南宫律身负重任,身穿战甲,我想,那该是他在战场上失踪后所到的地方。” “哦?地方究竟是何处?” “那段记忆,似乎被人抹擦过,虽是南宫律无意识状态忆起的,但画面依旧很零星。只记得那处梦境接近一处很久远的修仙门派。” “可记得那地方在哪里?门派又所唤何名?” “只记得是在玉清峰上,至于门派……”柳铭逸摇了摇头。 “玉清峰?玉清峰上渡尘宗……” 柳铭逸脸上的激动无以言表,“少东家你知道?” 季光年耸了耸肩,“只是觉得耳熟,似乎听人提起过。” 听及此言,柳铭逸不免有些失望。 随后,他又道:“那地方似乎也如移舟城般,被封存了起来,不过移舟城与外界尚且还有那么些联系。那地方阴森得紧,完全处于全封闭之态。直觉告诉我,那地方一定有秘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终遇柳铭逸二 “你在那地方发现了什么?”季光年问道。 “藤条,无数的藤条将那方世界包裹住,密密麻麻,似如曲卷的蛇般,叫人看着毛骨悚然。然后,南宫律避开那些藤条进了一处山洞……” 说到这里,柳铭逸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季光年追问。 “然后……突然之间地转天旋,那方梦境也随即消失。待我醒来的时候,意识也不再依着南宫律周围的人转,而是停在了城东一放牛的大爷身上。” 季光年分析道:“我想,你之所以能遇见另一梦境,很有可能是由于陆风和入了梦镜中,而他梦即为你之所见;至于梦境坍塌,想是构成这整处移舟城梦境的条件成熟,局部梦境也趋向整体,天旋地转的过程即为梦境融合的过程。” “这确实说得通,其实在我最初入梦的时候,这梦境不过是些零碎的片段,那时的梦境虽会不断地转换梦中人身份;但自我言行都还是可控的,这也是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乐姑姑认出,并将她送出梦境的原因。 而当这移舟城的梦境融合,我明显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压制着与这方空间格格不入的事与物。只是,这股力量太过神秘,无论我怎么探寻,都找不到它的痕迹。” 莫名的力量? 季光年脑中突然闪过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那枚通灵血玉。 清剡所说天书碎片一共七块,而她要找的便是七块不同形状,不同色泽的天运玉佩。莫非,这力量来源正是那块沁了红的瑶琴古玉? 金柄莲蓬能感知天书碎片的大概位置,看来,这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通灵玉,极有可能是蒙尘天书了。 柳铭逸见季光年沉默得有些久,未免担心问道:“少东家可是想到了什么?” 季光年摇了摇头。 柳铭逸也没多想,只是继续说道:“夜间无意识行动的南宫律,明显受他人控制,不过,莫连之所以承认红衣女子是她所扮,大概是想要揽下南宫律杀人的罪责吧!” “在南宫律的梦境中,你在过案发当场?” “嗯。” “可有听到琴音?” “却是不曾。” “不曾?”季光年一手环腰,作思考状地撑着下巴,“那就奇怪了。” “为何这么说?” “我曾遇见一个大娘,她家就在案发附近,而案发当晚,她就有听到琴音。” 柳铭逸思索道:“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们遗漏了。” 二人一阵沉默。 不久,季光年再次开口道:“木红棉的目的如今不难看出,就是为了让陆风和与苗若忆起痛苦的过去,看来,我们得在南宫律杀掉莫连之前离开梦境。 若是惨案再次发生,保不准律魄琴魂会与陆风和合而为一,陆风和若是拥有了律魄的力量和执念,到那时不仅是移舟城,怕是其他地方也会遭殃。” 季光年想到的事情,柳铭逸也想到了,他道,“不光如此,得想办法让他二人醒悟过来,他二人只是南宫律莫连的转世,所终究不是他们,只有让他二人清醒过来,才能制止这一系列惨案的发生!”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借一步说话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肯停息。 雨虽消停,伴之而来的却是南宫皓失踪的事情。 一时间,慕名山庄上上下下皆笼罩在一团阴霾之中。 南宫皓的失踪其实大家隐隐有所猜测,只是,却都放在心里,不敢往明处挑。 而就在这时,莫连出面了,她将南宫皓远行前寄存她处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一场由南宫皓的失踪所引发的交头接耳,这才画上了句号。 这天,季光年带了柳铭逸就要往移舟城城河之水的源头看一看,不过,还未行到山庄大门,就被莫连叫住了。 季光年客气地回以一笑,并问道:“莫连师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现下已是无碍,那天多亏了小公子。” “凑巧遇见的莫连师姐,莫连师姐千万别客气。” 莫连看了看身后的柳铭逸,又看了看季光年,终是说道:“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这样,这借一步就借到了莫连的居所中。 莫连的房间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内室与外室有屏风隔断,也看不见内室的情况。 不过她仍是东张西望地打量着。 莫连明显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遂问道:“小公子,你可是在找什么?” 季光年倒也大方回应,“上次瞧着莫连师姐的若隐琴我极是喜欢,自然而然地就想寻觅它的踪影了。” “你且等着。” 不大一会儿,莫连就从内室拿了一个琴盒出来。 琴盒被打开,里面放置的正是若隐琴。 季光年轻轻抚上去,按理说来,一般通了灵性的琴,该是非常抵触除主人以外之人的触摸,这若隐琴却是不然,仍是静静地躺置着任她摸索。 莫连只是看着她。 察觉到莫连的视线,季光年有一瞬尴尬,急忙把手收了回来。 天知道她只是想试试若隐琴的反应,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可千万别被误会了她想据之为己有。 莫连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真当季光年是爱极了这若隐,毕竟她收到之初也是爱不释手了好一阵。 莫连将琴从琴盒中取出,里面的一本谱集却是吸引了季光年的注意。 “若隐集!” 她看向莫连,“莫连师姐,能否借我瞧瞧?” 莫连将若隐集递给她,“请便。” 季光年翻了一翻。 她之前有翻阅过若现集,这若隐集与若现集不太相同的是,若隐集明显多出了一首红棉叹的曲谱。 红棉叹…… 她不由想到了木红棉。 默念谱曲之初,季光年明显感觉到了此曲调的欢快愉悦。 那曲意似如芳心相许又含羞带怯的姑娘,写尽春华酒酿与无尽相思。 曲谱轻快而荡人心底,无端惹人喜爱。 不过,渐渐地,季光年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莫连夜里所奏之曲,与此谱竟是出奇地相似。 是了,一个是轻快版,而一个却是悲戚版。 等等,律魄琴魂所奏之曲…… 季光年脸色煞白一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南宫律是被什么超控的了。 琴音! 莫连所奏之琴音! 莫连发觉了季光年的不对劲,她担忧道:“小公子?你怎么了?” 季光年强颜欢笑道:“无事,胃疼病犯了,我缓缓就好,不打紧的。” 就在这时,若隐琴上的一道白光却是瞬间注入了莫连的眉心。 第二百九十三章 莫连现身 “莫连师姐,你……没事吧!” 莫连轻抬起头,此时的她神色有些不对劲,虽是一脸愁苦,却又如提线木偶般地看着季光年。 “莫连师姐?”季光年担忧地唤她。 眼睛也不眨的莫连喃喃而道:“我错了,是我的任性妄为害了南宫师兄,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是莫连!” “帮帮我,千万别叫南宫师兄的转世与红棉为敌,他不可以杀红棉的。” 季光年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能杀红棉?” “我们的命运相牵连,千万要阻止南宫师兄的转世再犯千年前的错误。” 千年前,南宫律要杀木红棉,木红棉没死,莫连却死了! 不能杀木红棉! 命运相牵连? 难道这命运相牵指的其实是木红棉? 这想法令得季光年一个激灵,她耐下心中不安,又问道:“可是,陆风和与苗若的意识,怎样才能从这移舟城的梦境脱离出去?” 莫连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千年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你一定要阻止红棉与南宫师兄的转世相残杀。 要化解红棉心中的怨,唯有寻来一千滴真心的眼泪。一定要让南宫师兄的转世尽快将那一千滴真心的眼泪收集好。只有真心和爱才能打破石湖三世前许下的咒怨。” “只能让陆风和自己去收集,旁人不能代劳吗?” “一定要叫南宫师兄的转世尽快收集好,只能是他。” “嗯,我明白了。” 季光年点头许诺完,那道白光倏忽间,又自莫连眉心飞出。 苗若欲要坠下,季光年顺势揽住了她,将她扶坐于一旁的椅子上。 苗若昏睡后,季光年也一刻都没闲着,她试着从新将寻木笔唤出。 这次,她倒是轻轻松松地就将寻木笔唤了出来,抬手想试试青笛,却依旧是没有反应。 她暗道:寻木果非凡物,有寻木在手最起码她也有几分保障不是。 自案几拿来一张花笺,她开始誊抄曲谱。 而在她放笔没多久后,莫连也从沉睡中醒来。 “莫连师姐,你醒了。” 莫连只笑,看向季光年的眼神带着打量。 季光年只觉浑身不自在,“莫连师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莫连轻轻凑近她,且较有兴致地看着她,“小公子,你不是喜欢我吗?” 季光年心下一提,顿时戒备起来。 现下的莫连不大对劲! “你皱眉做什么?”手动地将她的眉舒展开。 季光年一手推开她,“我突然想起,来了也有一阵了,福生还在等着我,暂且告辞。” “你来是有阵了,可是我才刚来,你就要走吗?”语调似带魔力,传入季光年耳中,若是寻常人等定会招架不住,木红棉却知,季光年不是那寻常人。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迈了两步的季光年拉住。 “你为什么见我总跟见了鬼似的?你对苗若跟莫连明明不是这样的。我还比不上她们吗?” 被她拉着,季光年只觉毛骨悚然,她转头没商量地对她道,“别拉着我!” 莫连…呃,或者说木红棉摇了摇头,她带笑地道:“不知为何,我就是喜欢逗你。” 瞪向她的季光年,词严厉色道:“再拉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发威 她眸中划过几分期待,“那你要怎么个不客气?” 季光年懒得跟她较真,直接反手将她推开。 木红棉是被她推开了,却是拉着她一并推离的。 二人应身而倒入塌。 季光年只觉她笑得花枝招展,而这笑也有些熟悉,就在这时,一男音带着几分怒意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塌上的季光年立即起身。 她算是明白木红棉的意图了! 木红棉这是要让陆风和跟自己为敌的节奏啊!按着剧情后面的发展,小公子绝对是炮灰的存在! 木红棉并不理会如今的季光年做何想法,而是不客气地对着南宫律道:“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还是躺在榻上,你说,我们在做什么?” 只需稍微感受便知,南宫律此刻的怒火是对着谁。 季光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先用寻木笔指着木红棉,“木红棉,你别欺人太甚了!我平生最讨厌踏足于别人的感情世界中,你休想拉我下水!” 说完,又指向陆风和,“还有你!别以为你现在占了南宫律的身子就真当自己是南宫律了,拜托你动动脑子,你喜欢的究竟是莫连还是苗若?还有,就算你现在是南宫律,莫连是这个样子的吗?别侮辱自己的智商好吗!” 陆风和有一瞬地呆愣,他显然正在消化那话的意思,木红棉则是觉得意外,她没想到,季光年却是不再受这梦境之所的限制。 季光年才懒得管那两人心中是何想法,她两手叉腰一脸怒意地瞪向那两人,“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看我不顺眼就一起上,我季光年抗得住!” 就在这时,季光年的容貌衣着都发生了改变。 陆风和突然醒悟,“你不是小公子!” “废话!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季家光年!” “我也不是南宫律!我是陆风和!” “废话!” 这话一脱口,季光年就意识到陆风和说了什么。 她没告诉他他是陆风和啊? 莫非…… 突然间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像是要撕裂开。 一旁的木红棉略做惋惜状:“我还没玩够,这梦境就到镜头了!真可惜!” 紧接着,陆风和跟木红棉,亦或苗若都不见了踪迹。 季光年仿若站在水浪之低,而说时迟那时快,汹涌而至的巨浪朝她当头盖来。 沉入水中之前,依稀听得陌星离唤了她一声星年,她欲张口,那河水却是蜂拥地灌入她口中,她被呛了个正着暂且不说,窒息的感觉亦是要将她的感官淹没。 若问她此刻的感想,第一,她想,她死定了!第二,她下辈子一定要学游泳! 最后的感想完毕,她便陷入了那无尽的痛苦与黑暗之中,直到失去知觉。 当陌星离成功地换回自己的身体,并拿着雨夜那晚,南宫皓给他的玉佩前来寻找季光年的时候,却被路遇的柳铭逸告知,莫连早之前带着季光年往她闺所去了。 小公子跟莫连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还更别说木红棉要将季光年牵扯进陆风和与苗若的事情中。 怕着季光年吃亏,他急忙往莫连的住处赶,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得整个梦境皆被上头漫来的水浪撕裂开,水浪一层而过,直接将他与季光年淹没。 他紧赶着追去,跌入河域的季光年却在手中寻木笔的牵引下,与他渐行渐远,逐渐没了踪迹。 第二百九十五章 相救 季光年醒来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俊逸而神武的男子的脸。 那人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地专注,眸中映着柔和的光,似乎除了她再无风花雪月。 她有一瞬的愣怔。 这是在作梦吗? 为什么会梦见陌星离? 似乎…还是在他怀里。 陌星离见她醒来,给了她一个足以安人心魂的笑。 是了,这一定还是梦里。 她伸出一手欲抚向他那刀削的脸庞,对方没有避开,而是任由她轻轻地抚摸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真的好像陌星离。” 出戏的‘陌星离’三字一脱口,陌星离就知道,这星年定还没清醒。 呵,表面上一口一个师兄显得亲昵,私里都是直呼其名的吧! 他微微笑道:“师兄的脸好摸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那温热的气息亦喷洒在她手际。 季光年再一次地愣住。 “要不要摸摸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未给她思考的余地,陌星离便擒住了那顿在他脸畔的手。 那手带着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唇,然后,向下,停留在他胸膛的位置。 起伏的心跳,从手际传来,令得她面颊发热。 只是一瞬,就被他手腕处的镯子吸引了注意。 他手腕戴着的那只……冰晶镯! 眼前这人…真的是……陌星离!!! 回过神的她瞬间从他怀抱逃离,并退出了五步开外。 她强作镇定地吸气呼气,勉强安下那颗躁动的心,这才满带了不可思议地对上他的眼。 “五…五师兄…” 陌星离带了几分放纵且较有兴致地看着她,“占了我的便宜,一句五师兄…就想打发我?” “我刚才不太清醒嘛。呵呵…”她企图转移话题,“话说,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陌星离并不如他愿,“陌星离不是叫得很顺口的嘛。” “那个…呵呵…呵呵”她只是傻笑。 他一步步地走近她,她下意识地就要退离开。 “你退一步试试。”语气中带了警告。 不能退离,她只好畏畏缩缩地把脸别过一边。 指节轻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正对着他,“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大,居然敢调戏你家师兄。” 哎呀呀,季光年不要怂,那样他会得寸进尺的,星夜就是例子!可不能向星夜那样! 季光年瞬间抓住他的手腕,“自家师兄嘛,摸两下要什么紧。” “自家师兄!”陌星离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头。 这一动作季光年并没在意,她向四周瞧了瞧,得知自己是在小溪边后,这才从新看向陌星离。 “师兄,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不是被水冲走了吗?是你救了我?” “想来是移舟城外围。”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啊?” 陌星离言简意赅,“你久未从梦境出去,我就只能来寻你了,经过长廊之时,正好遇见柳铭逸,是他告诉我你在莫连闺处的,这不,就找到你了。” 准确说来,并不是他救的他,当他动用玉佩之力寻到他的时候,她早已被一道光带上了河岸。 “等等,柳铭逸认识你?” “不认识。” “那你怎么认出的他。” “我这身云渺白衣,想来也不难认吧。” “也对哦。”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想要的东西 二人向着移舟城走去。 季光年略为震惊,“师兄,这移舟城的雾气似乎散了不少耶。” “何止是雾,你瞧那水质。” “水质…变好了。” “你可还记得与你定契的那只琴魂说过什么?” 不等季光年想起,陌星离又继续道:“它说它掉到了河中,沾上了满河的血腥水,而后入了处漩涡,再出来,河水才变清澈的。这儿的河水与城外不流通,满河的血腥水却是变好了!” “对了,还有这儿的空气也变好了。” “所以,这很不正常!” “不过,水和空气都变好了,这该是好事才对啊。” 陌星离摇了摇头,“有人在移舟城设了好几处阵法,这大量的邪怨之气被转移了。” “可要这邪怨之气有何用?”季光年微顿,而后突然想到什么,“邪怨之气!” 陌星离点了下头,“你可还记得前阵子倾乐城中有魔门的人四处散布邪气。” “自然记得,师兄你是怀疑魔门的人?” “不但如此,还有神谕对未来的警示,东方赤蛇作乱,西地动乱不断,北海之水干涸,南面火海笼罩……这些都是能制造出阴邪怨煞之气的。” “坏了,这些阴邪怨煞之气能提前让邪煞魔出世!” “邪煞魔被封镇于魔域的封魔海中,五百年前魔尊夜霖一家被灭门,魔门八大护法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就剩了坎把持魔域。 魔族这些年看似萧条,却一直在扩充着人族弟子,背地里的小动作亦是不断。 坎既是毫不掩饰其野心地在聚灵祈愿大会中出现,还敢扬言要让这天下大乱,就必当做足了准备。” 季光年皱眉道:“移舟城一直避世,这莫连与南宫律之事,魔门又如何得知?若非魔门的当局者有能知晓过去将来的本事,那么就一定是这移舟城中有叛徒了!” 陌星离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引我们入移舟城的魔门弟子?” “那奇怪的魔门弟子嘛!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别让他失望。等等,他引我们入城后就不见了踪迹,莫非隐藏在移舟城中?” “那人隐没隐藏是不得而知,但移舟城的雾气若是散去,自然方便城外的人进入城中。而且,已经有人进来了。” 陌星离一副对移舟城动静了若指掌的样子,季光年有些疑惑,“师兄,你似乎知道的很多的样子啊。” “它告诉我的!” 只见得他抬起的手捏着的,是一块瑶琴式样的血玉。 “通灵血玉!”季光年的眼眸中瞬间发着晶灿的光,她不可思议地将玉佩从他手中抽出。 “乐前辈给的?”按理说来陌星离应该不会接受啊!她不免好奇地问道。 “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通灵血玉,必当只传家主,她岂敢坏了规矩?” 是了,依着陌星离对南宫家的态度,若是南宫乐所给,他必当不会接受。 陌星离突然停下步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你…你看我做什么?” “你以为是她给我的我就不会接?” 季光年显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陌星离又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接不接取决于它对我有没有用!我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所来之人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不过,有必要这么正式地告诉她吗? 想想,陆风和不是因着他这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的执念,才造就了后面一系列惨案的发生吗? 季光年觉得她作为曾经的人民教师,有必要矫正他这利己不利人的极端思想。 “老师,哦,不对,教书先生从小就教育我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还有,别人不想要的东西,也不能强塞给别人。 想要的东西可以通过正规途径而获得,但是强抢的话,这和强盗就没分别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你将心比心地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这人有个特点,明白的道理永远跟所行之事对不上号。还有…”夺走的瑶琴古玉在她面前晃了两晃,“想不想要?” 季光年实话实说,“想。” “天书碎片一共七片,且各有其主,用正规的途径,不抢不夺,你要如何得到?跟人讲道理?如果天书碎片在魔门中人之手,你也要跟他们讲道理?” “不对,为正为恶,事有主次,格局完全不同,我说的是人的品德,不能混为一谈的。” “大体上也没差,星年,这里是修真大陆,为什么会出现资源抢夺?缺资源的修真弟子何其多?资源若是跟不上,必当影响修行,资源或许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但是抢夺却是最为快捷的办法。至于品行,品行虽放在明面上说,但跟家世背景潜力天赋比起来,又值个几钱几两?” 不争不抢确实吃亏,别说在修真世界,纵是现代社会,不也是这道理? 呸呸呸,被他带偏了,不争不抢也得看代指的是什么!她明明是针对他对陆风和的占有欲一事说的! 陌星离接着道:“我不是叫你摈弃纯善,我只是想叫你正视自己的欲望。我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你敢说这句话吗?” 她从小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哪怕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那句话即便说出来,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本是想教育他的,没想到反过来却是被他教育了。 她掩饰性地一笑,“师兄就是师兄,所以小九才不及师兄优秀,只能做弦月宫大家所公认的废材少宫主啊。我大概只能在渣渣的位置徘徊。不过,好在也没什么欲望,开开心心地就好。” 这就是自己对他造成的距离感由来吗? 陌星离将手中的通灵血玉递过去。 季光年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吗?” 竟真是给她! 可是,玉佩色泽未变,按着清剡所说,它还并不具备天书的命格,仍是南宫家之物啊。 一番考量的季光年出言道:“还是师兄先帮忙收着吧,万一被人给抢了。不过,是谁给你的啊?” “南宫皓。” “你见过他了?” “入梦时遇见的。” “哦。”一阵沉默,季光年又道,“话说,陆风和跟苗若不知怎样了,还有,入移舟城的究竟是什么人?” “见了就知道了。不过,依着南宫皓所言,里面绝对有季家人。” “季家?难道季家人来找季仲游了?” “可还记得那双龙拜月之卦?” “你是说……”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局势一 季光年与陌星离越是靠近慕名山庄,天色就愈发地暗沉。 距离山庄还有一段距离,突来的一阵地动山摇,却是令得整个移舟城好似要翻转倒倾过来。 震停,站稳的季光年问道:“怎么回事?” 陌星离看向手中已然黯淡了的瑶琴古玉,“移舟城的结界想来坚持不了多久,律魄琴魂的事得快些解决,不然…” 他话未说完,却注意到了自慕名山庄一角升起的光墙。 “是封印律魄的石院。”季光年也注意到了。 “糟了,星年快走!” 陌星离的脸色不大好,季光年来不及多问,忙跟了上去。 ………………………………………… 慕名山庄禁地的那处荒院,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魔交战。 季光年远远可见,荒院光墙顶端正立着毫无意识的陆风和与苗若二人。 而光墙内的半空中,律魄连连扫射着手中魔琴,向着一青衣战甲的男子以及宫青黛击去。 那战甲男子气势强盛,丝毫惧意皆无,左手驭决发动防护阵护体,右手的青锋双龙剑立马刺向魔琴,手持软绫飞纱的宫青黛亦是从旁配合。 升起的隔离墙内,一时间光影交错。 二人近了阵源,见得阵外连躺了几人。 南宫乐、乌客、白从白以及其余两人正在坚持光墙阵法的维系。 而剩下的包括季仲游,念鹄落,有来在内的五名修者则是站在一旁观战。 “陌师兄,季师兄,你们可算来了!”念鸿落见着赶来的两人,忙招呼着道。 冷着个脸的陌星离不客气道:“这地方设了邪灵阵法,在此处开战不仅会将邪灵之气传输出去,更是会提升律魄琴魂的战斗力,是哪个王八蛋将战场引于此地!” 陌星离眸光太过凌厉,导致本已决定闭口沉默的念鸿落,被吓得还是说了出来。 “是……是……是有来师兄。”声音越来越小。 有来带着几分惭愧道,“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 “哼,是大意还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有来倒没有反驳,只认错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陆风和跟苗若是怎么个情况?”季光年问道。 念鸿落道:“他二人因了那两把琴的原因,而失去了意识。陆哥哥则更危险,这光墙一但被突破,律魄琴魂便会与他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 “嗯,南宫前辈说律魄琴魂一旦与陆哥哥合二为一,陆哥哥便会堕而为魔。” “星离,你来得正好,待会接琴就看你的了。”南宫乐的声音传来。 陌星离点头算是答应。 接琴? 季光年这才注意到,苗若与陆风和的正下方,正盘旋着那张若隐琴。 南宫乐又继续交代,“待会无论律魄抢没抢到琴,他都会有一会儿的喘息。云宁真君负责抢夺若现,你定要接住若隐。” 云宁?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耳熟? 季光年正即回忆,一碧色身影却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紧接而至的是一道赤光。 “当心!” 季光年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祭出寻木笔,替宫青黛挡下那道赤光。 寻木笔岂非凡物? 越来越薄的阵墙,南宫乐乌客几人本就勉力维持。 这一击下去,更是令得光墙瞬间缩小了一半。 好在这时的律魄进入调整状态,而也令得众人有喘息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局势二 那一击白从白不堪重负,却是令得他猛地吐了一口血,一旁的乌客出声道:“坚持住。” 此处本就设了可供传输的聚邪阵法,入光墙者本就染了阵中魔气,若再是往阵源输入灵气,只会将灵气转化为利于律魄所战的魔灵之气。 而现下光墙法阵的维系已是没有可替之人。 白从白若是出事,其余四人亦是再难坚持住。 “对不住,我一时没管住手。”季光年歉意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阴冷的眸光扫了她一眼。 “是我的问题好吗!”地上躺着的宫青黛维护道。 那男音怎么那么耳熟? 季光年再次看向那带着面具的战甲男子,面具也很熟悉。 记忆的大门瞬间被打开。 是了,她曾遇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弦月宫,而还有一次则是在相国寺。 季光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那男子,陌星离只以为她被那男子凌厉的眼神给吓住了,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亦是沁了寒意。 “对了,星年,我不能撤离,你快来助助我。”白从白求助道。 陌星离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可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地响起,“你无需成事,亦无需在意一些污浊之言,这事本就与我们无关,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污浊之言…… 这可是公然与云宁真君叫板啊! 一旁的念鸿落突而改为崇拜脸地看向陌星离。 陌星离话音一出,白从白就知道,没希望了。 别无他法,咬牙坚持吧。 “要开始了,星离入阵!”南宫乐的声音再次传来。 “待在这便好!”陌星离说完,便入了阵中。 季光年有些感动地看向陌星离,反派又如何,她爱死了他这护短的性子。 陌星离既已发话,她也就爱莫能助了,不是她不想帮助白从白,实在是她也害怕好心办坏事啊。 宫青黛受伤在身,因着陌星离的加入亦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有些抱歉地看向季光年,“对不起,害你挨骂了!”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你又没做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是不会服气的。他要骂随便他,我左耳进右耳出。” “可是,你跟他闹得这么僵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干系?又不是第一次了!”季光年恨得牙痒痒,他送她的那四掌她可还记得。 “对了,只能两人与律魄对决吗?”季光年问道。 “当然不了,不过律魄本就占了优势,这竖起的光墙范围相当于游戏中的打怪,而越多的人进入,怪的级别就会越高,也就越难对付。针对本场说来,光墙内两到三人最为合适。两个借琴而一个则将转移律魄的注意。不过……”宫青黛突然停住。 “不过什么?”季光年问道。 “若隐琴一人只能接一次,而且必须善琴的人接,如若不然,若现琴的魔力只会加加,而无半分削减。” “可是,这场上哪里有这么多人!” “所以啊,必须想办法将苗若唤醒才行,苗若怎么说也是莫连的转世,由她掌琴律魄想来会有熟悉的感觉吧。” 第三百章 局势三 季光年觉得奇怪,“莫连的一魄不是隐藏在若隐琴中?” “莫连认为南宫律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对琴弦也有了阴影。而且若现魔力太强,只她琴身根本无力招架,必须得依靠人的力量。” 随着陌星离的加入,那光墙阵法明显又亮了些许。 陌星离却是知道,这功劳要得益于衣襟里放着的瑶琴古玉,因为自入阵以来,胸口的瑶琴古玉就在温暖着他的心脾,而他脑中也闪过一个人的画面。 那人就是南宫皓! 而他亦是带着南宫皓的祝福在战! 光墙之内,陌星离与云宁真君的随身法阵以及招式不断地在转换,更是看得在场的人眼花缭乱。 此时,律魄手中的血战魔琴却是突然脱手,向着若隐琴处飞去。 “若现琴想来也是寂寞的吧!本是用来抚出世间绝美曲乐的绝世好琴,却变成了杀人工具,血战魔琴,这战琴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才最终成魔。你听见没有?” 宫青黛:“什么?” 季光年:“若现琴在哭泣。” 宫青黛:“律魄琴魂终成血战魔琴,却是在哭?” “不,哭泣的并非律魄琴魂,而是若现琴。”双手得以解放的南宫乐来到了他们身边。 “咦,这光墙不需要依靠人力了吗?”季光年奇怪道。 南宫乐道:“自星离加入,我们就解放了。” 季光年瞬间想到了原因,那就是他身上带着的瑶琴古玉。 “前辈说哭泣的是若现琴?”宫青黛问道。 南宫乐解释道:“没错,其实,当年先祖与季月欢前辈将律魄琴魂封印后,又给琴身加了一道印。这道印会限制律魄琴魂与琴身的融合。 律魄琴魂虽由南宫律的精魄所化,却是那红衣妖女为了让律魄与若现琴迅速相合而使了妖术短短三天炼成的。这无异于揠苗助长,自然有其局限的地方。 而律魄被封印后好长一段时间,移舟城内皆是一片太平。这琴声虽经常发出曲音却也同时滋养了若现琴。若现琴也渐渐地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与白从白并肩而来的乌客说道:“律魄琴魂与若现琴魂现在是共生存的关系,二琴魂虽是共用一张琴,却不一定共用一处思想。而杀人的其实是律魄琴魂而不是若现琴魂。故而它其实还是有理智的,只不过控制不了血战魔琴。” “确实是这个理。”南宫乐说完却是看向季光年,“星年小友听到若现琴在哭?” 季光年如实地点了下头。 “星年小友该是懂音律才对啊。” “实不相瞒,我与一只琴魂定过契。” 这,南宫乐却是更奇怪了,与琴魂定过契却是不会弹琴,这之于那琴魂而言,岂不是跟废了修为一样?那琴魂又何以会认主? 南宫乐正想询问一番,便见得那若隐琴与若现琴由静止的状态四处飞了起来。 “星离接琴!”她按捺不住地道。 手中紫光剑瞬间收住,他一手驭决使出的法阵立即将飞舞着的若隐琴拦住。 另一边,血战魔琴胡乱飞了一圈,径直向律魄而去。 云宁真君化出一把战琴,那战琴又变作无数战琴亦朝律魄冲去。 律魄顾着招架,反而错过了朝他飞来的血战魔琴。云宁直接而上势要把那血战魔琴握在手中。 场内斗得激烈,场外看得亦是紧张。 白从白出声为季光年解释道:“这琴只能接一次,若是琴从接琴人手中脱离而回了律魄手中,律魄就会与血战魔琴再次合璧。所奏之乐更是威力无穷。” 季光年明白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一章 局势四 陌星离握住若隐琴后,明明感觉到了若隐琴对他的排斥。 若隐琴强烈地摇晃着欲要挣脱他的掌心。 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也随即上扬起一抹弧度。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不过又有何用,你始终在我手里!” 握着琴弦的指间突然划了一道血渍,不过,他却分毫不在意。 “小伤而已,似乎…我是你的克星呢!” “星离,安抚她的情绪,千万别激怒她。” 若隐的怒意更是连带起若现琴魂的怒意,本要控制的血战魔琴瞬间从云宁手中脱离 云宁那冷得不能再冷的眼,如利剑般地横向陌星离,他丝毫不怀疑,这小子此番行为是故意而为的。 陌星离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一眼,而后,便操持着手中若隐琴边躲闪火力全开地向他冲来的血战魔琴。 “这小子,他怎敢这么玩!”白从白既羡慕又嫉妒地嚷嚷道。 而南宫乐也有些怀疑,她怀疑自己的决定,貌似不该让其入阵的。 “星离…”她虽是唤了一声,后面却不再多言,与这素未谋面的外甥虽只才接触不久,但他这不羁而又脱缰如野马的性子怕是没几个人能降住他。自己这他不屑于相认的小姨的话,他就更是不会听了。 陌星离可不管别人作何感想。 南宫乐叫他接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若隐琴定会与他作对的。 只因为他无来由地对苗若无好感,亦因为南宫皓告诉了他苗若莫连以及木红棉三者间的微妙关系。 反正天也塌不下来,更何况天塌下来他只要顾着一个星年就够了,别人的话,就只能看心情了。 故而,他也便肆无忌惮地入阵陪那云宁真君玩那么一出了。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的,这血战魔琴本是你的任务,你总不能让我一人控两琴吧!” “闭嘴!”冲血战魔琴而来的云宁,面具下的脸尤为阴沉。 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的他深觉得比起猪一样的队友,这个神一样的队友才更为可怕,猪再傻也只是坑队友,而他不仅是坑队友,更是拿着一把刀要把你霍霍出去,而后全军覆没啊! 这小鬼怎么这么可恶,忍无可忍地云宁把气全撒在了冲他而来的律魄上了。 战情太精彩,季光年看得是津津有味,一旁有来却是突然朝她道:“看样子,你一点都不为你师兄担忧啊!” “看样子?我担忧了,你看不出来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一切皆放在心里、不言之中。再说,我还是很相信自家师兄的实力的。” “看来,你对你师兄真的很有信心!” “那是。”人家可是大佬来着,按理说来星离君除了反派光环更有主角光环加持,就算要逆天,天也要受着不是? 想着,季光年心里的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她特意与光墙拉近了些,“师兄,我好崇拜你哦!” 她笑得花枝招展,陌星离因着她那灿若骄阳的笑,心中也腾升起一股愉悦,他大大方方地回了她一个笑。 季光年余光瞄了一眼面具男子,哼,她就是要气他,他越不高兴,她就越高兴。 “从来没见他自心而外地笑得这么开心!叫他师兄,这么亲昵的吗?我有些嫉妒了。”季光年身后的有来小声道。 “你说什么?”只听到后面一句的白从白问道。 “没什么。” 既是不说,白从白也随意,他有些羡慕道:“这个时候了还玩!真不愧是师兄弟。” 第三百零二章 局势五 魔琴绕了几圈,终是回到律魄手中,成为真正的血战魔琴。 而若隐琴也挣脱了陌星离之手,从新回到苗若身边。 又失败了! 接琴终是又失败了! 再次得到魔琴的律魄,亦如意料之中,悬空而坐后直接弹起琴来。 忧伤的琴音几欲断人心魂,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律魄的魔性又增强了!”眸中噙泪的宫青黛道。 心弦似要断裂。 关键时候,云宁幻出一把砌玉瑶琴。 朱弦疏越,音似魂追。 心灵深处好似有昙花抚过,断肠的悲思刹那被隐埋其中。 只是,两道重叠相交的琴声,一时间也分不出个上下。 云宁出手后,陌星离也是一刻没闲,收剑后直接结了个样式极为复杂的手印。 随身法阵既现,阵中排列被其驱动着旋转,光墙之内瞬间现出一个黑暗之阵。 随着陌星离手中动作,那邪灵阵法亦是倒列着驱动起来。 手中工序既成,法阵瞬间被他送出。 一时间两阵相合,强烈的光束令得人睁不开眼睛。 “破!” 听得一声令下,众人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光束由强转弱后也渐渐暗下。 南宫乐瞬间明白过来,原来陌星离之前故意激怒若隐与魔琴,还存了破阵的心思。 这种邪灵法阵,能将阴邪怨煞魔灵之气通通传输阵中,为布阵方及邪恶之力所用;既是黑暗阵法,破阵自当不易,他之前的躲避点以及血战魔琴的攻击点想来是阵中最为薄弱之地。 单独破阵,邪灵阵身或多或少地都会对破阵人有所反噬,但若是以彼克彼就完全不同了,用对方的力量将其根基先行毁掉后,再发动破解法阵,不仅能轻易破阵,更能最大程度地扣下传输另一端的邪怨之气。 如此繁琐的破解阵法,而陌星离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成功发动,这方面的造诣想来也是极高。 “那邪气少了不少啊!”白从白道。 乌客也答话道:“刚才那破解法阵不仅能阻断邪气,还能将所运方的邪气最大程度地反噬回来,星离君不愧为造诣绝高的四大阵法师之一。” 光墙之中,奏琴的云宁也不得不对陌星离另眼相看。 随身阵法的施布需要极强的领悟力及精神力,他知道这小子有真才实学,却没想到这方面的造诣竟是如此地高。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准确无误地看破许多。 这小子确实狂,但是他有狂的资本。 云宁正即思索,律魄也在这时动了起来。 光墙内再一次变成了打斗战场。 打斗预示着下场接琴的开始,南宫乐问道:“场中还有谁会琴又没接过琴的?” 这时,季仲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仲游愿以一试。” 这琴最多还只能接两次,两次后,若再是失败,不仅律魄琴魂的功力会再进一个阶梯,就连移舟城…… “小姨…”楚西儿的声音打断了南宫乐的思路。 南宫乐看去,与楚西儿同来的,还有醒来的柳铭逸。 “姑姑。”柳铭逸称呼道。 南宫乐点了下头,“你二人来得正好,一柱香后设下的防护阵会再次开启,届时由季家大公子入阵,换下星离…若再是失败,下一轮你二人一起上。 第三百零三章 局势六 季仲游的事情季光年并没有关注,她将目光放在了不知何时离去,又走来的念鹄落身上,瞧着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季光年问道:“阿落,你怎么了?” “我…没,没事。” 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真是不适合撒谎。 季光年本以为念鹄落不会再说什么,安静了一瞬又听得他道:“我好像看到我哥了,不过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他早就不在了。” “日有所思,可能是你真的太想念你哥了!” 念鹄落有些纠结,“可是,那身影明明很像他。” “正因为你太想念他,看什么才像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像你哥啊。” 念鹄落低下了头,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副没长大,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样子。 季光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后手也搭上他的肩膀,“你若真觉我像你哥,不然这样,你叫我星年哥,我便当认个弟弟了?” 念鹄落没有说话,他怕开口会忍不住哭泣出声。 季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考虑哈!” 说罢,也放开了搭在他肩处的手,装着要观摩战地局势,又靠近了一些光墙。 这个年纪的小孩极其感性,假装坚强更是不喜旁人见他流泪,他现在需要的,是自己的空间,其实,如果能大哭一场再睡个觉或许醒来后就好了,不过,现在的环境貌似不太允许。 季光年观战有些认真。 看场中人相斗,就如同观看玄幻动作大片,一张一弛,一招一式,都自带特效,看得她热血沸腾,好想自己也跟上场一较高下。 但转念一想,强者的联合,还是算了吧。 她都被人嫌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强者…强者了不起啊! 她有些不屑,又带了几分怨念,而后,这怨念逐渐被放大。 “可恶!” 心中有气无处撒,蹲下的她立马在原地画起了圈圈。 “画个圈圈诅咒他!” 周围不知被她画了多少圈圈,正当她心头怨念得到排解,情绪也尚稳地站起身,一道力却是将她推向了前方。 这是…… 那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令得她不寒而颤。 意识到发生什么,季光年侧首向着那陷害自己的人看去。 那人正在极力解释,不过解释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南宫乐等人。 “……走路不小心打滑,真的对不住,不过,星年琴技绝对比我优秀,不妨就让他试试。” 琴技优秀? 之前星年小友可明明说自己不擅琴的,对于此言论,南宫乐有些狐疑。 “大公子好手段啊!”柳铭逸态度冷得再没话。 宫青黛虽是蹙眉,却只言不发。 原因无他,本打算出场的陌星离滞留了。 “柳铭逸,你这龟孙子,竟敢暗算你爷爷!” 气温又是一降,季光年也不再能忽视那看向她的人。 “喂,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她不爽地道。 “哼!”云宁冷冷出声,“不自量力!” “你眼瞎啊,是那人陷害我的,我在那好好地蹲着,才刚起身,他就把我推进来了。”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以为我想跟你一处。” 他不屑道:“他为何独独陷害了你?自己学艺不精还赖别人,你也就只能跟在你师兄后面成为他的拖累了。” “我学艺不精又如何?拖累也是我们师兄弟自己的事,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 第三百零四章 局势七 学艺不精也能如此地理直气壮,且毫无羞愧之心。 这小子,他算看出来了,有幸入得云渺宗也不过是个混日子的,不思进取而空有热忱,只好在运气奇佳能遇得如此师兄。 他师兄如此待他,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事想来也没少做。 如此看来,不过是只懂耍心机的仰仗他人之徒罢了。 只不过……可惜了他眉眼间的那股正气。 云宁不再多言。 季光年也不再搭理他。 她转而向陌星离看去。 陌星离不声不响地站着,而他的视线,却是停在了上空悬着的陆风和身上。 自星年进去来,闭眸静伫的陆风和便毫无征兆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不但如此,他额间的魔印也时不时地显现出来。 怕只怕星年的进入只会成功地激怒律魄,进而令得陆风和彻底地魔化而与律魄合二为一。 他现下如何不知,木红棉是要利用苗若,让季光年与陆风和为敌,而参与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中。 季光年跟由陌星离的视线,自然也注意到了陆风和的不对劲,她惊呼出声,“师…师兄!他睁着一只眼睛……” “嗯,待会儿你躲着些就好!其他的,我来!” 他从衣襟内摸出发光的瑶琴古玉,向上一掷,那玉佩便飞到了悬着的陆风和与苗若中间。 这番变数,墙外的南宫乐等人自然也留意到了。 “通灵血玉怎么会在星离手上!”柳铭逸惊讶又不解地开口。 南宫乐回答道:“是先祖给的。” 这,柳铭逸就更奇怪了。 他才刚醒自是不知星离的事情,楚西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柳铭逸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楚西儿见怪不怪,原来陌星离竟与她一样,意义说来,也是南宫家的一员。这事,她也是陌星离入梦后才从小姨口中得知的。 为这事,她还震惊了好一会儿呢! 不过,‘南宫家的人’,这层身份陌星离不会承认便是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本以为还有一次机会,风和却是提前睁开了一只眼。不成功便成仁,待会阵破,你们当心些,万不了强撑。”南宫乐的声音突然传到众人耳中。 众人应允后,注意力又回到了场中。 云宁一番思索,随即将战琴幻出。 他是向着季光年与陌星离方向去的。 那砌玉瑶琴半悬着推入季光年面前。 季光年从新推回去,且一脸地义正言辞道:“做什么?无功不受禄!” 面具下的脸有些抽搐,“弹一曲试试!” 说着,琴又被他推了过来。 她本想拒绝的,可是他那样看着她,还那么固执地将琴再次推到她面前,她都有些不好打破他对她的期待了。 季光年像抱琵琶那样抱住琴身,预备动作换了一初又一初,却总觉抱得不舒服,无奈的她只好将琴竖放于地。 云宁本想再忍忍她的,但是琴被她这么地糟蹋,他显然已是忍无可忍,“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你居然用五弦琴,能弹出好曲子来吗?” “别不懂装懂!”要知道,造诣极高的人,就算只用一弦,也能凭己之力,弹出好曲音。 第三百零五章 局势八 弹琴嘛,谁不会。 季光年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那人如此冷冰冰的,她定弹得他热血沸腾,激情高涨。 而后…… 季光年不光弹琴还配起了音。 琴弦一阵狂扫。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破音的难听再结合着指间的一阵狂扫,云宁顿觉有用不完的力使出。 他想揍他。 现在立刻马上就想。 不堪入耳的琴音依旧在… 不管了,他就要揍他! 陌星离看出云宁意图,他好笑道:“你也没问我师弟会不会弹琴啊!” 竟是不会! 如此,这小子进来岂不是增加他们的负担! 人数增加了,却是有利于律魄的。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啊! 同时,他有些看不懂陌星离对他的态度。 这种情况下,做师兄的应该以身作则,严加管教才是。 这师兄一个劲地纵容便罢,竟还笑得出来。 云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 没有哪个师兄会这么无止境地纵容自己师弟的,如果有…… 他开始回忆起陌星离刚才微笑时眸中若有似无带出的宠溺。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季光年见他不做声,只以为他是被她吓住了,不过似乎不太科学,毕竟她没看到他的热血沸腾,激情高涨。 喘了几口粗气的她将琴推过去,“给你,别再叫我弹琴了,我怕吓着你。” 陌星离不带玩笑的对云宁道:“我不信邪,若隐琴的事我自会负责。” 他的言外之意云宁自然听得出。 云宁看向季光年的目光中,又多了几份轻视。 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是有恃无恐,不过以色事人的小辈罢了,何须放在眼里。 那目光何其刺眼地落入了季光年眼中。 她面色微僵,自身情绪也不太对。 不就嫌她没用,处处都要依靠自己师兄嘛。 陌星离有本事说若隐琴的事情他负责,但她却不能。 她要怎么负这个责! 这么严肃的场面,她刚才居然还在胡乱地弹琴。 虽是忍不住地想气他… 在他看来,可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脸皮还死厚的无耻之辈。 季光年愣神之际,上空的那两把琴却是动了。 陌星离去追若隐,云宁依旧负责若现。 魔琴的方向不对劲,竟是冲着云宁和季光年方向来的。 在季光年反应过来正要躲闪的时候,一掌却是快她一步,将她拍飞了出去。 陌星离之前顾着追若隐琴,并没有留意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见得季光年半躺在地,只以为是魔琴的锅。 其实要说来,他该去追魔琴才对的,因为若隐对他反感,就算控制住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发音。 为避免魔琴与律魄交汇,他一改之前决定,去追起了魔琴。 云宁见陌星离出手,也默认了他此行,只是再次行动前却轻瞥了一眼半撑着地,一脸怒意看向他的季光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不服气!” 不知为何,她很想哭,但是,她不能! 季光年半坐在地,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就朝他吼道:“我记得的,这是第五掌了!” 云宁,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生父,也就是弦乐宫那失踪多年的宫主,字号可不就唤作云宁。 云宁…也就是季如凡! 第三百零六章 局势九 双龙…… 他是不喜娘亲的。 小时候的那个她怎么会那么地傻,那么傻地兀自画着他的画像。那么傻地期待他的回归。 这个所谓的生父,十九年来她终于遇见了。 只是,也不过如此! 就算娘亲,就算祖父将他夸得再无敌再厉害,在她心中,也不过是尔尔的存在。 陌生人罢了,有仇就报,生气有什么用。 不行,她得趁着尚在移舟城,且结界未破,限制仍旧有效的这一时段,把能报的仇都给报了,否则出去以后,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这亏…也就白吃了! 季光年怒气渐消,只是眸中却染了一份阴霾。 季光年被拍倒时,一旁观战的季仲游,却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季光年的生父,也就是他的二叔季如凡,字号云宁嘛,他本以为季光年会将这个二叔认出的,没想到非但没认出,还反倒出言挑衅。 宫中谁人不知,季云宁不喜季光年之母,连着弦月宫宫主之位都不要,就离宫出走了。 他也不怕这位二叔知道季光年就是他儿子。 这些年季光年在宫中也没少受人欺负,他父亲但凡关心他,回来看他一眼,都会知道他在宫中过得不好。 而自己见季云宁时,季云宁明知道自己是季如贾的儿子,都不问这小杂种是否安好,如此不管不顾,肯定没当有这儿子。 是以,他才不会担心这二人是否相认,要他说来,相认最好,这样,就能看一出父子为敌的戏码了。 在季仲游不着痕迹地流露出那抹阴险的笑的同时,白从白亦调侃道:“我说,那位云宁真君,可真不爱护小辈,对自己人都能下手。”他完全可以换个温柔的法子拉季光年避开的嘛。 皱眉的宫青黛随口一答:“想是不认识阿年。”阿年明明心生了要躲之意,而且她不认为阿年躲不开。那掌,完全多余。 “确实有这个可能,季家白家是世交嘛,我都不知有这个渊源。”白从白声音忽而提高,“季仲游,那位云宁真君与你家有多远的渊源啊。只提有渊源,却不明说,别是你家仇人哦。” “哼,点名道姓的,你唤谁季仲游!” “这里难道有第二个季仲游?还是说,你不叫季仲游?” 季仲游懒得再搭理他。 “云宁真君?你说他叫云宁?与季家有渊源?”柳铭逸的声音不可思议地传来。 “是啊,云宁嘛,他自己说的。”白从白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铭逸兄不是弦月宫琴行的琴师吗,那人究竟什么来历?” “那人…极有可能是少东家的父亲。” “什么!!!”不知情者听到这一回答,皆如五雷轰顶;若真如柳铭逸所说,那么季光年就太可怜了。 视觉回到光墙内。 一面与律魄相斗,一面夺琴的陌星离,分心看到季光年不高兴地坐在地上,不由出口提醒:“星年,你坐着干什么?快起来!” 季光年一手撑地,一手指着那人道:“师兄,他刚才打我。” 陌星离睨了眼不远处的云宁,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三百零七章 局势十 那眸子比寒霜还冷。 这对不靠谱的师兄弟,找个机会,必须得教训教训了。 两张琴飞来飞去地相交汇,季光年也站起了身子。 陌星离虽让她躲着些,但她也没忘了季如凡那轻视与不屑的眼神。 她要叫他知道,哪怕卑微如虫,也要做那耀夜的萤火,与星光争辉,成为夜空中的璀璨。 季光年突然充满了斗志,她将寻木笔一收,青笛立即握于手中。 优缓的安魂曲传出。 控琴的云宁心下一顿,而后,那被他用灵力吸附的若隐琴也渐渐停止了抖动。 这是安魂曲! 安魂曲或许有很多,但这笛音所奏的安魂曲,绝对出自他季家。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以为是季仲游所为,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那是…… 青笛! 那小子怎么会有青笛! 看向季光年的眸中带了丝复杂。 在他愣神之际,那若隐琴瞬间脱离他的控制,直朝若现琴飞去。 云宁一面与陌星离共同抵挡律魄,一面道:“你师弟唤作何名?” 陌星离不屑地道:“你不是知道?” “我问你他的俗家名字。” “凭什么告诉你!” 二人夺琴间,岂料那若隐若现竟是突然改了方向,朝季光年直扑而去。 这是…… 季光年边躲边用笛将二琴推出。 云宁、陌星离、律魄也跟了过来。 『小师弟……』 是苗若的声音。 季光年朝苗若看去,上空的苗若依旧闭眼未动。 『小师弟,我在用秘音与你交流』 『苗师姐,我们现在已是僵持了好久,到底该怎么办?』 『你听着,待会儿,若隐由你来接。』 『可是我接了以后要做什么?』 『你看了红棉叹的手稿,可还记得?』 她并非过目不忘之人,红棉叹的手稿她虽只看了一次,但是无论莫连所奏之曲亦或律魄所奏之曲,皆是红棉叹的悲壮版;而若隐集所注之曲却是欢快愉悦,与悲版形成强烈的对比。 其实,她学过声乐,听调成谱,那悲版红棉叹只需稍微修改,就能令得曲风欢悦明快,而与悲版形成明显对比。 『记得个大概。』 『待会儿,若隐会从中助你,若现你得让那戴面具的男子接。记得,要让律魄与那男子一同将若现接住,律魄只有回归本体,才能将其毁掉。』 『那你和陆风和怎么办?』 『看造化吧!』 『什么叫看造化?莫连的回忆你都忆一起来了是不是?你不会有事的吧。』 『……先别讨论这个,他接住后,你只管与他斗琴,我知道的,你会琴。』 『我尽力。』 『我相信你能行的。』 『可是,那可是季如凡啊,人家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 『你可知律魄因何而成?』 『你是说……』 光墙内五彩斑斓。 魔琴指朝季光年而来,而季光年却一改常态地向云宁靠去。 云宁终于逮到跟季光年交流的机会。 “你手中青笛从何而来?” “我自己的东西,与你何干!” 自己的东西…… 其实答案本就呼之欲出的! 季光年眸中一时粲若星光,又有清泉只抵,如幻似梦,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云宁有一瞬愣神,季光年坏坏一笑间,手中青笛亦朝他抵去。 第三百零八章 局势十一 这是…… 清梦压星河… 记忆中那女子的笑靥与眼前之人瞬间相合。 额间一力重击,待反应过来,那面具也是悉数碎裂。 见着季如凡颜貌,季光年有一瞬惊讶,难怪那貌美娘亲会喜欢他,难怪他老喜欢带着个面具,这等皮相确实易于招惹情债。 到底,季光年也不是那种颜值及一切的人,恩怨分明的她,很快地反应过来;眸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让你装逼。” 她本以为季如凡会被他气到,亦或冷着张死人脸看她,只是,她竟是猜错了。 见得他那不拘言笑的脸上,闪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唇瓣微动,似有话说。 “有话就说,过时不候!”季光年不耐烦他的磨磨唧唧。 “光年。” 开口只有两字,但季光年却听出来了。 他已知晓自己身份。 就在云宁还欲说什么的时候,胡乱飞舞的若隐却是朝着他二人方向疾疾而来。 反应过来的云宁,一时腾跃起身,以试图将那若隐把控手中。 而季光年也不甘示弱,她仅是随身一滚,亦朝若隐后方翻去。 这时,一道强光从若隐琴身射出,直逼得人睁不开眼,云宁只闭眼的功夫,却是与那若隐之失了交臂。 “没办法了,她自己选的我。”若隐在手的季光年略为惋惜道。 “你不擅琴?” 云宁虽是询问,眸中却带了几分不相信。 毕竟,弦月宫之人怎可能不善琴? 面对云宁质疑的目光,季光年没所谓地道:“那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你只管把控好若现琴。” “你两还顾着聊天!”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是了,那唤星离的还在与律魄僵持! 云宁欲要上前,季光年抢先一步将他一掌拍出,末了,还很大度地说道:“我只是助你一臂之力,勿谢。” 将云宁送出,季光年即刻席地而坐,哀婉的曲音传出,若现琴立马安静了不少。 她所奏之曲,便是哀怨版的红棉叹。 要想吸引若现琴的注意,必当用其熟悉的曲乐引之,这个道理,季光年懂。 若现不动,律魄却动了,此时的他又更为急躁,迫切地想要与若现琴相合。 莫连的声音突然传来,“若现,你与若隐生而同根,皆为梧桐木制,本应以诛邪伏魔,你也不想轮为魔琴的是不是?你知道怎么做的,律魄需要你,我们大家都需要你!移舟城的千年,不如…就在今天做个了解吧。” “莫连师妹,是莫连,莫连师妹你终于说话了,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律师兄,回头吧!” “不行,我只有真正成魔,才能将你救回!” “已有太多的人因我们而死,一切在移舟城开始的,那么一切就在移舟城结束吧!” “不行!我意已觉,谁都不能阻止我堕魔!” 突然间一道白光于若现琴身显现,感觉异样的陌星离倏地推离了五步开外。 与此同时,一道力亦是将律魄与云宁抢夺若现琴的手吸附琴身之上。 季光年停下手中动作,“师兄,待会儿陆风和就交给你了。” “嗯。” 第三百零九章 局势十二 光墙外的众人,皆没想到会发生这番变故。 不擅琴的季光年,先云宁真君一步接住了若隐琴。 本是为她操碎的心,在得她轻抚一曲后,终是复原了一半。 说好的不擅琴其实弹得也还好。 这明明是自谦了。 南宫乐、宫青黛、乌客、念鸿落等人自是欣喜的。 不过,心里不悦的,自然也有人。 季仲游本是想看季光年出丑的,另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从小到大甚至连弦月宫宫人都可以欺负的挂名少宫主,竟是欺骗了他们所有的人。 原来,他并非不会抚琴,而是自小隐藏了实力。 原来,这些年他们都被他耍了!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若是不隐藏实力,他怎会在那糟老头的庇护下活到如此年纪! 四年前那老头闭关,还动用了他可动用的人脉将他送往云渺宗。 娘之前就觉得奇怪,好好的弦月宫少宫主怎要送往云渺宗,原来,是想让他飞得更高。 现在,他入了云渺宗,还拜了无月尊者为师,亦得了实力如此强大的师兄相护,又有弦月宫少宫主的头衔,宫主之位可不就指日可待! 他父亲身为一宫之主却是一走了之,那贱人为他守了弦月宫多年,也是一命呜呼。 弦月宫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自己跟父亲的功劳,他季光年算什么?不过是贱人生的小杂种。 季仲游越想越恨。 哼,想霸占整个弦月宫,简直痴心妄想,他不会叫他如愿的! 众人中,还有人的心思却是放在魔琴身上的。 听得有人问道:“律魄和云宁真君都接住了魔琴,这到底算谁的啊?”有人问道。 “是啊,到底算谁的?” 念鸿落的声音传来,“你们看,陆哥哥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他边说边指向了上方悬着的陆风和处。 双眼都已经睁开,是不是…就入魔了…… 众人紧张不语,都在屏住呼吸地观察陆风和的变化。 突然间,一道红光自他额间射出,待得光灭,额间魔印清晰可见。 宫青黛:“那魔印悉数显现了!” “怎么会…那额中魔印怎会提前显现?”乌客既震惊又奇怪。 南宫乐沉默不语,不过手心已是冷汗淋漓。 楚西儿:“不好,他动了!” 陆风和动了,他一双红瞳充满了邪怨之气,眸中无半分情谊地望向下方的季光年云宁陌星离三人。 然后,飞身而下,直朝三人攻击去。 “他这是提前入魔了吗?”白从白推了推前面一直都不说话的有来。 被人推拉,有来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算。不过,也差不多了,与入魔只一步之遥。” 楚西儿不解:“可是他魔印都提前显现了……” “只能说明,陆风和是魔族,之前不过隐了魔族血统。” “那会怎样?”楚西儿不解地道。 会怎样?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以及在场三位了! 有来略为复杂地看向光墙内的季光年。 清梦压星河…… 之前…他没看走眼吧。 “是魔族,若他心术本就不正,就会加速成为堕魔;而心中有正气的话,或可将邪怨之气为他所用;只是,这途中但凡不注意,就能令得他性情大变;与常人相异。”回答楚西儿的,是南宫乐。 第三百一十章 局势十三 光墙之内,随着陆风和的飞下,自云宁手中发出的音律亦又多了几重魔性。 音律如荆棘般拂入他心底,只是,他还是要跟上那琴的速度。 因为,琴一旦脱离他手,就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再难控制。他只有跟上那琴后期再潜移默化掉它,才有机会唤回陆风和的意识。 陆风和朝着他们直杀而来,陌星离立即幻出了紫光剑,紫色光阵瞬间而成,阻下陆风和的靠近后,更是提了剑意就一跃而上。 血战魔琴的琴音带着一种魔力,振得人的心神几近欲裂,季光年在关键时刻转了调子。 她手中动作时而优缓,时而凌冽地弹奏着。 优缓是为了减轻血战魔琴带给大家的痛苦,而凌冽则是为了激起陌星离的斗志,让他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战斗状态。 『星年,先按着律魄的曲子弹。』 苗若的声音忽而传来。 『为什么?那样岂不是加剧他的魔化?』 『要先将他心中以及体内残留的魔气悉数释放出,一旦他到达了巅峰状态,律魄才会掉以轻心,才会跟着你的思路走。』 『好,我试试。』 季光年手中的曲调突然改变,虽是没有魔性,却是跟着血战魔琴的琴音走的。 陆风和听后战意更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直朝阻碍他的陌星离击去。 而陌星离也不落下风,他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畅意地一战了,对方实力越强他就越是心神战意,进而突破自己。 光墙之外,受不得这魔音的连连抱头,有的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乌客见着身边的念鸿落难受,直接一掌拍晕了他。 “季光年这是搞什么鬼啊,他是派来我方的细作吧!”白从白捂着巨疼的头道。 “细作?”季仲游看向白从白。 “不懂别瞎说!”宫青黛睨了白从白一眼。 之前的聚灵祈愿大会,就有人怀疑是宗门世家中出了叛徒,与魔门里应外合,这才给了坎可乘之机,这话被有心人听去那还了得。 南宫乐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想将风和体内的魔性释放出来,你们看风和周身,散出的邪魔之气已然多于之前。” 有来也道:“只有释放出来,才能更好地根治不是。” 因着季光年曲子的相合,那律魄对于云宁的抵挡也有所缓解,这令得云宁的手中动作渐入佳境。 就在这时,季光年突然转调了,明快而欢悦的曲调传出,令得当场氛围突变。 本来还能继续的律魄,突然停了下来。 律魄虽是停下,云宁手中的动作却依旧在继续。 当律魄再想续上,却发现,他的节奏被打乱了。 “停下来,你们给我停下来,这曲子不是这么弹的。” 发怒的聚魄瞬间变为人身,手持着那血战魔琴似要把那节奏找回。 云宁站了起来,却只是看着律魄。 节奏既被打破,就说明他心中动摇了。 季光年依旧在继续,手中节奏,亦如之前初见若隐集中的琴谱那般,曲意似如芳心相许又含羞带怯的姑娘,写尽春华酒酿与无尽相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局势十四 “别弹了,我叫你别弹了!” 律魄朝着季光年攻去,云宁却先一步阻下他的动作。 二人几番缠斗,律魄竟是弃了琴身直朝陆风和飞去。 “糟了,他弃了魔琴,要提前跟陆风和合并。”南宫乐看出律魄企图。 季光年幻出寻木笔也参与到打斗中。 她边战边道:“南宫律,你可知你答应过莫连什么?你答应了她的事情却是办不到,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又有什么资格复活她!你又可曾问过,她想不想被你复活。” 占于陆风和身的律魄只知杀戮,丝毫不将他的话听入耳中。 “哦,不对,其实不该叫你南宫律,因为你根本不是南宫律,你只是他死前的一滴精魄,真正的南宫律早就死了!你是什么?不过是带了些许南宫律记忆的怪物。” 律魄终于有了丝动容,手中那根琴弦直朝季光年抽来,他面目狰狞得可怕道:“你胡说,我就是南宫律,律对莫连师妹的情谊永远都不会散去。你不过是想阻止我复活她,我不会上当的。” 有陌星离跟云宁打掩护,律魄再是想杀了她,也无法近她身。 而在季光年看来,律魄能交流就好,这说明他还有人性,她边躲闪边道,“我是想阻止你复活她,但说的也是实话。南宫律对莫连的情谊确实不会散去,就算他死了,他还有下一世,下一世的他会继续找到莫连的转世,这就是他们情谊的延续。 你在嫉妒陆风和吧,嫉妒他能跟莫连的转世在一起,而你却要……” “啊……没有南宫律哪来的陆风和,我们本是一起的,我只是在助他。” “助他?这么说来,你希望他跟莫连在一起咯!” “你胡说,莫连师妹只能是我的。” “就算你是南宫律,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莫连什么?” “莫连师妹的话,我不会忘记,她说的话我当然记得。” 季光年怼了回去,“记得你却办不到!” “南宫师兄……”是莫连的声音。 与此同时,莫连的虚影自若隐琴自若隐琴中飘来。 “莫连师妹!”律魄突然停了下来,“莫连师妹,你终于又肯跟我说话了。” “你答应我的事食言了。” “我……” “我让你在余下的岁月中寻得一千滴真心的眼泪,可是你并没有办到。 律魄声音中带着梗咽,“我寻了的,可是一千滴真心的眼泪寻来后,你却并没有复活。” 莫连语气中带着责备,“所以你就甘愿受她控制?残杀同门,以及那些无辜的人!” 陆风和的红瞳渐暗,“我…我无法抗拒她。” “都是借口罢了,你不是南宫师兄,南宫师兄才不会这样!若是南宫师兄,他知道孰善孰非恶,他会第一时间制止恶的源头。你说你是南宫师兄,却为了一己私欲而令得整个移舟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南宫师兄,你死吧,只有这样,千年前的移舟城才会重新回来,南宫家才会得到重生。” “你要我死,莫连要南宫律死?”他眸中染了丝迷茫,而后看向自己的双手。 “是啊,南宫师兄,收手吧,我陪你一起。” “收手?” “糟糕,若隐琴着火了!”有来的声音传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局势十五 与此同时,莫连的虚影也突然消失了。 众人向着若隐方向望去,果见得若隐冒着黑烟,那火焰也迅速燃烧起来。 “糟了…”察觉若现意图,季光年赶忙制止要朝若隐飞去的若现。 云宁倏地一声已是出现于若隐琴处,驭起的水决虽将火焰浇熄,那若隐还是有了残损了。 陌星离虽站在原地,他的视线,却是停在距离若隐最近的有来身上的,染了寒光的眸中,那抹凌厉毫无掩藏地摄入人的心底。 有来自然也感觉到了陌星离对他的敌意。 他在怀疑他! 陌星离对他的敌意,他早就感觉到了,或许是他好穿了他的心思,也或许,是因了自己有意要接近季光年。 有来有些无可奈还,只是,尽管如此,也仍是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 “莫连…莫连没有了,没有了……”律魄喃喃而道,随后眸中红光立即再现,“没了也好…没了也好,她要律死,她居然要律死……” 陌星离收回视线,握紫光剑的手亦是一紧。 季光年明显感到了来自手中若现的悲愤,他振动着,欲要朝着陆风和方向而去。 这是,来自律魄的召唤。 “那火焰出自魔族。”拿着若隐的云宁,朝着季光年走来。 魔族么? 季光年望向光墙外。 云宁又道:“魔族想来已是谋划多时,这魔族焰火不一定要近身,也能相燃。魔族,怕是布了好大一盘棋。” 眼下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季光年看着若现道:“若现,你真的要与律魄合而入魔?你怎甘受其驱使,而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嗜血工具?” 她感受得出来,它在强忍着律魄的召唤。 她再接再厉道:“别过去,你一旦过去,不仅是律魄,你主人的转世也会陷入不复之地,莫连与若隐的希望,想来也是你的希望,你可愿助我?可愿将自己交给我?助我达成她们的心愿?” 若现突然发出一阵强光,而后脱离了季光年的手飞出,又是一个急转,终是又飞回了她掌中。 这…… 若现脱离律魄的控制了! “若现,你居然叛变。”陆风和仰天而哮道。 “没了你,我也一样能成事!没有的东西!你这没用的废物!” 季光年一把将若现塞给她身边站着的某人。 而后朝着陆风和走去,“不是若现叛变,若现找回了它自己,那么你呢?律魄!”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律魄继续吼道。 她将木戒中的荷韵取出。 “那么,可否听我奏两曲?两曲一过,就将若现还给你,如何?” 律魄沉默了。 季光年手中音律响起,而所奏之曲,正是那首红棉叹。 她边继续着手中动作边道:“其实,这才是红棉叹的真正曲调,莫连将她对你的爱意都写在了这首曲中,而你所奏的悲曲,不过是木红棉为了控制你跟苗若所改而成。你对莫连有爱,为她聚成琴魂,那莫连对你呢?何以在千年后再出现她的残魄,她不过放心不下你。律魄,想想美好的事物吧!” 若现的琴音伴着季光年的曲音向奏合,不知不觉间,将律魄的思绪带回了千年以前,那尘封的笑颜也直抵心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局势十六 季光年手中的琴音突然转调,曲调变得舒缓而柔美。 哼唱伴着舒缓的音乐,似拂过人的心底。 {哼嗯嗯嗯嗯嗯… 哼嗯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嗯嗯嗯… 当目光交错,我竟茫然失措 你梦境牵萦,似皓月般皎净 天涯候归期,在侧心泛涟漪 望月时又让我想起你 无论在何地,似有情丝两牵系 爱你的心如初永不渝 天地无法隔断你我 隔世不能拆散你我 当情缘注定要我们相遇 心波从不为谁荡漾 此心原本就只属于你 期待相遇,永相爱永偎依 …… 半空悬着的苗若虽是不动,却也仍是有意识的。 一滴泪从她眼眶滑落,那滴晶莹直接落到了瑶琴古玉上。 在她心灵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的意识与你的意识完全是不相等的,你真的要做那么大的牺牲吗? 你可知与我相合,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你不再是你,而你对陆风和的情谊也不再如现在的你,你还要这样吗?] 那对她说话的,正是木红棉。 苗若说道:【万年前的我们本是一体的,如今不过从新回归,我本就是你,难道不是吗?】 [你竟是亲口承认,前两世的你明明还很抗拒,你明明不希望是我的。我为黑你便为白,我为虚你便为实,我为恶你便为善,我们从来都是对立存在的,看来,自异世回归的你,真的与前两世的你不太一样。] 【经了前两世的回忆,才让我更加地看清楚自己。我们本唤石湖的,你为何不肯沿用那个名字?你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想回首往事的吧,可是心里有个结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过得去?我该过得去吗?你们都转世了,就独留着我一人承载着那段痛苦的回忆,尘封的记忆只有我记得,明明你才是主体,我只是衍生之物,却要把你的记忆强留给我。] 【我给了你记忆,可是我还给了你一颗心,一颗不受邪气所腐蚀的心,你呢?你把那颗心丢哪了?】 [那颗心经由了他的手被我扔了!] 【木红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只最后叫你一声木红棉,未来的每一日,你皆是我,而我亦是你!】 …… 那首歌是季光年当初看的一个中文名为《天生一对》的泰剧学的,因为很喜欢里面的主题曲,又完全不会泰语,就去网上收了一个中文版的。 她没想到,有一日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将这首曲子弹唱出来。 {换来的今天,经历多少风雨 当心中有爱,自会无所畏惧 任千山巍峨,任万水遥隔 奔向你,愿能遇到你 ……} 光墙外, 这曲乐也为众人津津乐道。 “这歌曲好特别。”楚西儿眸中带了抹动容道。 南宫乐:“不仅是曲特别,词也很特别。” 白从白:“特别?” 柳铭逸道:“你不觉得这词很易懂吗?通而不俗,情之一字深入肺腑,描写一对爱人初相遇时目光交错,而茫然失措的那种心动;千难万难情丝两相牵,天地无法隔断,隔世也不能拆散,排山排海也要在一起的那种心情。是不是很让人向往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后一 白从白摸着下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唉,情为何物啊情为何物。” 宫青黛脸上扬起了一抹笑,这歌曲她听过,不过却是泰语版的;她本以为泰语歌译为中文来唱会很违和的,没想到,也这么好听。 “这歌曲我好喜欢,一定要记下来。”楚西儿打定主意道。 季光年弹唱着,眸中有柔和的光。 电视剧中的画面感也因了她的歌声而在脑中成像。 回忆起好笑的情节,她嘴角边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陌星离注视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情,特别是看着她嘴角扬起笑意,令得他也忍不住跟随着她的笑而笑。 而相对比来说,一旁的云宁,脸色却已黑得不能再黑。 在听得季光年弹唱后,云宁就停下了手中动作,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唱歌竟会这么地好听。 以往,他因着不知如何面对他而不敢与他相见,更甚连他的一切事情都不敢打听。如今见着,自己心中却是欢喜的。 他是他的延续,也是他的期盼。 这小子长得虽不似他,却真挺俊的。 只是……因着他一个不经意地转眸,眸中的温度也骤然降到了零点。 他越来越肯定这小子的师兄图谋不轨了。 这臭小子或许隐藏得深,却绝对瞒不过他,更何况他眸中的企图之意与坏心思明显,而根本无处遁形。 就是不知,自家小子是什么意思。 不行,那师兄看起来就是机灵的主,绝对不能叫自家孩子吃亏! 律魄的记忆中, 在那枝干舒展,花红如火的木棉下, 在那夜色低垂,星光迷茫的窗栏边, 在那桃柳相依,明净恬美的小溪旁, 在那曲折迂回,悠长敞亮的长廊内, …… 都有着那螓首峨眉的巧笑倩影。 莫连曾对他说过,无论未来是美好是迷茫,是光明是晦暗,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希望。他们的心是牵连在一起的,哪怕是晦暗如夜,只要相拥,就能温暖各自的心房。 他们,永不言分离,心中只有相聚,只有排除千难万难的在一起。 天上的月亮,是他们思念彼此的见证,或许会有短暂的相离,但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心中的向往。 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无声无响地向着瑶琴古玉飞去。 “莫连……” 他抬头望天,却是没有月亮。 原来,最后一次凝眸而望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陆风和的季光年,也停下了手中的琴音。 律魄双腿跪地,长啸了一声。 亦从陆风和体内飞出,重回了若现琴处。 琴声哀怨,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奏响若现琴了,为了那些因他而死的阴灵,也为了自己的罪孽。 他只有一个祈求,祈求莫连与南宫律的转世能排除千难万难地在一起,不要因了那个诅咒,而变得像他跟莫连一样。 『星年,他不能自杀。』苗若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明白了。』 按着卦意,律魄显然是死在季如凡手上的。 “他不能自杀!”季光年是看着他说的。 云宁心领神会。 …… 琴声断… 或许…这样就没有别离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最后二 光墙散去,那瑶琴古玉也发出一道金光,玉中所沁之红自内散出,而后,如飘絮般飞向了移舟城的各个角落。 其中,一滴泪自红沁分离出,直达季光年手腕。 手绳处的白晶,又缺了一部分了。 “这是?”陌星离略为奇怪。 季光年恍然,“那白晶原是这么缺失的。” 他们又望往四周。 那红沁所到之处,一片生机。 当金光散去,那瑶琴古玉也重新飞回了陌星离手中。 季光年往前瞅了瞅,“变色了耶!这是第一片哦!” 陌星离捏了捏她的鼻子,“放我这了,想要随时向我拿。” “世上只有师兄好啊!” “咳咳…”一旁被无视的云宁咳嗽了两声。 对哦,这还有个人。 季光年不太情愿地看向他。 哼,不是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吗?太瞧不起人了,还有,谁规定了一定要成为优秀的人! 她将脸别过一边,跟陌星离讲话,“我觉得下山历劫什么的真的好辛苦啊,到底要历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修行既历练,你说呢?” 她摇了摇头,略做丧气样地道:“看来是没有头了!” 陌星离笑道:“我倒觉得下山历练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也对哦,对师兄来说就很玩似的,于我来说就真的是有惊有险了。”就像成绩好的每天都盼着考试,成绩差的,考一次试简直如历劫般,脑细胞也伤了很的多。 “有惊有险才会进步,你呀你,还是太缺历练了,对了,之前说好的练剑,别忘了。” “啊á…” “光年…”被无视的云宁终于忍不住再次发声。 季光年望向他。 下一瞬,听见云宁的声音道:“光年,我是你父亲。” 说出来才发现,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陌星离略为震惊地看着与季光年对视的云宁。 季光年没有说话,似在思考他说的话,而后,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道:“云宁,我是你大舅爹。” 陌星离很配合地轻笑出身。 季光年显然想到了什么,向陆风和走去。 另一边,距离季光年陌星离云宁三人不远的地方。 楚西儿望向了一边的凤雪,“这是结束了吗?” 凤雪也有些迷糊,“这千年的宿怨真的结束了吗?”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南宫乐喃喃道。 “似乎还有要收尾的。”说话的是有来。 楚西儿:“什么?” 有来朝着陆风和处努了努下巴。 众人看去,季光年已是走到了陆风和处,于是也过了去。 季光年看向后面跟来的陌星离,“师兄他怎么还没醒啊。” “被律魄操控,耗费了太多元气。”回答他的,是跟在她和陌星离后的云宁,“而且他本为魔族,如今因了律魄之事,魔族的隐性血统得以显正,自要有一定的恢复期,不过,距离清醒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了。” “对了…苗若呢?苗若哪去了?”她这才想起,竟是把苗若给忘记了。 这时,南宫乐、乌客、宫青黛伙人也自不远处走来。 “你们可注意到苗若了?”季光年急切地问道。 楚西儿:“没有啊,她之前都还在这儿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念鸿落:“对啊,好奇怪。” 沉思的宫青黛道:“看来,她该是无缘无故消失的才对。”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最后三 无缘无故消失,那就是自己走的! 不对劲! 这场对决中似乎少了一个人,一个起关键性作用的人。 她脑中灵光一亮。 是了,是木红棉。 木红棉是最希望看到南宫律生不如死的,她也最是该在现场的。 然而,却独独缺了她。 不对,很不对! 这移舟城的千年宿怨明明是南宫律莫连木红棉三人的事,律魄从头到尾却都没有提及木红棉。 陌星离心头若有所思,不过,对于苗若的事情,他不打算过多地告诉季光年。 就在这时,陆风和醒来了。 此时的他双眸处的红瞳已是不在,只是那额间的火焰魔印依旧红似火地显现在他额心。 风和兄他没事吧? 陆哥哥看起来好吓人。 他到底性情大变了没有? 是不是真入魔了? 会不会突然大杀一方? 这里有没有他想灭的人? 转基因魔族? …… 大家所思不一,皆有些惶恐地看着负手而立的陆风和;想上前,又不敢靠太近。 季光年与众人的欲前还止不同,为了避免陆风和找她麻烦,保险起见的她很主动地向后退了退。 南宫乐略为复杂地看着陆风和,毕竟,移舟城的事魔族也掺和了里面。而且,魔族大肆地收集阴邪怨煞之气,绝对不可能只是将苗头指向移舟城,外世怕是牵连更广。 这后辈…日后怕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只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移舟城布施阵法…… 感觉到南宫乐的目光,陆风和只轻轻颔首,表示招呼。 见陆风和还算正常,众人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风和兄。”乌客开口。 陆风和点头以示答应,而后,望向陌星离:“十二年前,我救你,只因你身上那枚鸢尾雕花玉;我对你照顾有加,也是因为那枚玉佩。” 陌星离无悲无喜,他只是觉奇怪,“只因一枚玉佩,你便舍生相救,还对我照顾有加?” “当时,我只怀疑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毕竟我娘离我而去的时间与你的年岁正好吻合。我只是拿你当弟弟,却从未想过…你对我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如今,也真相大白,我虽不知你如何得到的那枚玉,但是我娘是魔门中人,你就不可能是我弟弟。 你对我生出那种心思,会让我觉得恶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恩断义绝吧!”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众人面色各异,心下所想不一,只是各异的面色中又无一不透露出震惊之感。 生出别样的心思,别样的心思,别样的的的……心思…… 季光年明显感觉到了陆风和‘恶心’二字出口后,陌星离脸色的僵硬。 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她很自然地握住了他手肘。 顿了一瞬,陌星离嘲讽地开口:“哼,你少自作多情了。” 陆风和自是不相信,不过也回道:“不是的话最好。” 陌星离上前一步,“那玉佩是否可以归还?” 陆风和不甘示弱:“那是我娘的东西!” “口说无凭,你说是你娘的就是你娘的?我还说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呢;更何况当初说好了放在你这,直到你查清你想知道的,如今你娘的身份大白,你想反悔不成? 还是说…你想因了这枚玉佩继续跟我纠缠不清?作为定情信物你就不恶心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最后四 陆风和自是知晓,这玉佩一旦交付出去,就不可能再回到他手了。 他分毫不肯退让。 让众人意外的是,云宁竟是开口了,“玉佩给我瞧瞧。” 陆风和看着云宁,并没有要将玉佩拿出的意思。 云宁脸上,依旧冷若冰霜,“你是魔族人,却不代表你娘也是魔族人。” “我父亲是人族!” “你是抱养的也不定。” 保养的……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云宁真君你有必要这么耿直地说出来吗? 众人依旧默不作声。 陆风和亦是冷着个脸与云宁对视。! 这时,突听得有来道:“云宁真君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何不让他瞧瞧?或许他能根据玉佩而确定你娘是不是魔族人呢。” 陆风和听了这话,终是将玉佩拿了出来。 有来面色闪过一丝异样。 云宁心中也是有低,他望向陆风和,“你说,这玉佩是你娘的?” 陆风和点了下头。 “那你娘呢?” “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坠涯失了踪迹。” 云宁握了握陆风和的手腕。 虚岁三十四… 这么看来,条件正好吻合了… 他又看向陌星离,“玉佩一直在你身上?” 陌星离:“知道还问?” 云宁将玉递还陆风和,“这玉确实出自魔族。” 竟真是…… 他之前还以为这云宁真君看玉的动机不纯。 接过玉的陆风和,点头表示感谢,而后冷眼望向了陌星离,“听到了?” 陌星离:“出自魔族也不代表是你的,现在是你的也不代表将来是你的。” 陆风和自是不理会,心念一动,诛邪剑已然在手。 “等等…” 叫住他的,是季光年。 陆风和淡漠地开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季光年耐着性子跟他道:“你要去魔域吗?” “与你何干!” 罢了,多说他也不听,季光年终是道:“我只是希望…你去魔域之前将那一千滴真心的眼泪收集好。” “不用你操心!” 一阵风起,陆风和消失了。 白从白:“好了,没事了,终于可以散了。” 季光年朝四周看了看,“季仲游呢?” 柳铭逸道:“早就溜了!” 季光年:“那龟孙子别让我再遇见他!” 南宫乐:“这次移舟城之事多亏了诸位相助……” 趁着南宫乐与众人交谈,宫青黛将季光年拉到了一边:“那云宁真君真是你爹?” 季光年无所谓地回答:“是吧!” “长得是不错,只可惜……”宫青黛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跟他有仇!他最好别惹我!否则……”季光年握紧了拳头。 “否则怎么样?你又打不过他。” 季光年露出如花的笑,“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气死他啊。” “不过,他和星离君有什么好聊的。” “聊什么?” “你看那。”宫青黛指了指不远处。 “他们能聊什么,大概是那枚玉佩的事吧……” 宫青黛奇怪道:“不过,云宁真君本可以不插手的,要不是他,玉佩在谁手上还不一定呢,他为何要管这当子事?” “那就不知道他了,不过那玉佩,我迟早要拿回来的。” “你已知……” “当然。还有,我见到清剡了,陆风和他们的爱恨情仇我们也可以不管了。” 宫青黛略为不解。 季光年又道:“他要我们收集天书碎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牵扯魔门 陌星离过来的时候,面色并不太好。 能让陌星离生气的事情,季光年有些好奇。 季光年朝云宁望了一眼,而后对陌星离道:“怎么了?你跟他聊什么啊?” 陌星离气笑道,“他又不是我爹,想管我,下辈子吧!” 他这么说,季光年就更奇怪了,季如凡想要管陌星离,她没听错吧!难道陌星离是她失散多年的兄弟?不然,季如凡吃饱了撑的? “师兄,他管你什么呀?”她又是好奇地一问。 “自然是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那又是什么?”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阿年,他过来了。”宫青黛道。 “你自己问他。”陌星离说完,就走开了。 宫青黛拍了拍她的肩,也走掉了。 为什么留她一人独自面对。 罢了罢了,她一脸不高兴,幻出寻木笔开始蹲在地上画圈圈。 这么大个人了,还蹲在地上画圈圈? 你这笔,似乎并非凡物啊。 你那歌曲弹唱得很不错。 之前弦月宫相遇,你怎不报自己真实身份? …… 云宁想了一堆要开口的话,皆是觉得变扭。 季光年依旧该干嘛干嘛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你身为弦月宫少宫主,为何扮得跟个贼样,半夜三更的闯自己家的月室?”依旧是平时那冷冰冰的语调。 开口就是质问的话语啊! 季光年不服气地哼笑出声,“我可不就是贼,你也知道的,我进月室就是为了偷东西的。” “堂堂弦月宫少宫主,不该用偷这个字。” “本就是偷为何不能用?有损弦月宫形象吗?弦月宫的形象,于我这少宫主又算得了什么。” 云宁不赞同道:“你现在是少宫主,将来亦会成为一宫之主,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季家与整个弦月宫,言行举止、衣着起居,自要有所规束,不然,将来何以则众。” 季光年突然明白他的来意,她居低仰视着他,“你是来管我的咯!” 云宁皱着个眉,他说的话,自家小子是不会听的了,这小子对他敌意很大。 季光年似笑非笑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又不是弦月宫人,哪里管得了弦月宫的事。” 云宁停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我是你爹。” “我还是你大爷呢。” 云宁气得不轻,这么大个人,既不能大,又不能骂的。 他只好换个话题,“弦月宫那次,你为何要承认自己是魔门中人。” 季光年觉得好笑,“是我要承认的吗,你自己说我是魔门人的。” 云宁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耳上的翠玉,为魔门之物。” 魔门?竟是魔门! 她之前只知,清伶馆的玉鸾公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揽尘阁阁主;却没想到这清伶馆还跟魔门沾边。 这么说来,清伶馆和揽尘阁都是魔门的产业了! 是了,难怪揽尘阁阁主一直在寻找那块黑色鸢尾雕花玉,揽尘阁阁主出自魔门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虽是不想求他,季光年还是忍不住道:“这玩意这么弄掉?” “这魔门之物戴上容易,取下却难。需得是魔族才行,普通魔门中人没这个能力。”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是你 这样啊! 她有些丧气。 “这翠玉谁给你弄的?” “还不是…”不对啊,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的无话不谈了。 “与你无关!”她顿了片刻,又道,“你若是能帮我把它弄掉,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告诉你。” 云宁承诺道:“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不要跟魔族的人接触,包括那个叫陆风和的。” “那你刚才还好心帮忖人家。” 他可不是好心,那玉佩定不能落在陌星离手上;更何况从某方面来说,陆风和确实配拿它。 “他对你态度不好,离他远点。” “看似好心,鬼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魔门中人定对他图谋不亏,你却把玉佩交予他。” “那是他的东西!” “我师兄答应了把它给我的。” “你答应他了?”那冷瞳中竟似有火烧。 季光年有些愣怔,“答应什么?” “答应他的要求。” “什么要求?没要求啊!” 他难得的气急败坏道:“怎么会没要求!他明明说了那块玉佩是他爷爷予他的定情信物!” 季光年终于知道了他这气急败坏因何而起。 “他这么说,你就信?”之前还以为他很灵光,没想到这么好骗,陌星离随口编出的话,他都相信。 季光年难得地为他着想道:“放心,我不是你!腐眼看人基。” 虽知季光年对他绝没有好话,可他还是想弄明白他对他的评价究竟何意,于是问道:“腐眼看人基?何意?” 季光年难得好耐性地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说,你自己是断袖,就以为全世界的同性但凡走得近些都是断袖。不过你可别瞎操心,我没你那癖好,我随我娘。你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好可怕啊,会吓死宝宝的……” “季光年!”气死他了,居敢如此调侃他! “吓死宝宝了,你已失去宝宝……”好可怕的眼神。 原来向来冷冰冰的人发起火来是如此的可怕,季光年捂着眼跑开了。 云宁看着季光年离去的背影。 这小子气死人确实不偿命。 好在只是他师兄一厢情愿,不过,那混球的感情史似乎很丰富的样子啊,喜欢就去追,还很撩人心,自家这小子如此纯真,可别被带歪了。 季光年跑没多远,突然又折回来,“你那么反感我扮贼,我也懒得再办一次,这个交还你。” 说着,将一物扔来。 云宁接过那物,心下却觉奇怪,少宫主的印章本就是他之物,又为何要用偷的将其盗出。 还有,他对月室中的机关似乎很陌生的样子,难道他从来都没有进过里面吗? 云宁正想着,一人却带笑地来到了他面前。 “东家,终于再次相见了。” “是铭逸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你走的时候少东家才刚出生呢,转眼都这么大了。” “岁月不饶人。” “这句话出自东家之口好违和啊,东家比十九年前更年轻了。” “你不叫我云宁哥哥了?” “人终归会长大的,再则,我若再唤你哥哥,少东家岂不是要叫我叔叔了?我可不希望他把我叫得那么老。” 第三百二十章 有话 “有话?” 柳铭逸笑着点了点头。 “关于光年那小子的?” “什么都瞒不过东家。” 句句都离不开那小子的暗示,可不就是关于他的。 云宁说道:“光年这些年定淘了不少气吧。” 柳铭逸微微一笑,“小孩子嘛,淘气些倒也正常,这样才能度过一个愉快的童年。”他叹了口气,“少东家却截然相反,特别是东家夫人去了后,更是变得异常地懂事。” 云宁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这绝不是懂事那么简单。 “其实,东家不喜东家夫人这件事,弦月宫上下都有传,成年人的丑恶嘴脸,东家是知道的,一些污浊碎言不免流于少东家耳中。 夫人在世时还好,不在之后,更是连小小的一个弦月宫宫人都不将少宫主放在眼里。那时的少东家虽仅五岁,却要独自承载着整个弦月宫的恶意。” “整个弦月宫?”云宁有些不置信道。 “铭逸知道,东家年少时由于老夫人病逝得早,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是,每个孩子的心灵世界其实是不一样的,特别是脆弱的孩子内心,是需要人去守护的。如少东家年幼时那般,不够坚强,又没有人带之走出阴霾,结果就注定了悲惨。” 云宁脸色有变,“你到底要说什么!” 柳铭逸见渲染得差不多了,这才切入主题,“哪怕只是孩子间的相互玩闹,你都不会知道,一个小孩的内心会有多阴暗。 我虽不在弦乐宫中当职,有几次,都被我撞见几个小孩把少东家按在地上,或用刺球或用绣花针针扎残虐。 这只是我看到的冰山一角,平时少宫主的生活过得如何,东家可想而知。” “宫中大人都是死的吗!竟让我儿如此受欺!”空气明显变得阴冷。 柳铭逸接着道:“这只是来自小孩的恶意,更甚有大人就站在一边,却闻所未闻,该干嘛的依旧干嘛。” 他有想过,宫中会有些闲言碎语,但绝对没想到,事态会朝着如此严重的方向发展,他季如凡的孩子,就算资质再过平庸,也不是旁的孩子能欺负的。 “竟是欺人这般!” “自顾不暇的人生,谁会在意一个无权无势无帮衬的孩子的遭遇。这只是少东家在弦月宫内部的遭遇。坊间皆知,弦月宫少宫主不会抚琴,却沾了其母之光,争得那少宫主之位,还貌丑无颜,天生废材,胆小怕事,软弱可欺。” “简直一派胡言!这少宫主的位置本就是他的还要争?我儿这般颜貌,还嫌弃他丑,简直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少东家被送往云渺宗这几年,转变确实很大,刚回来的时候,我都险些认不出他。他未去往云渺宗前,都是蓬头垢面的,整日里跟在大公子身后私混。” 季仲游? 不加柳铭逸多说,云宁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我父为何不管!” “这事,如缝插针,老宫主怎么管?该如何管?少东家就是太懂事了,受了委屈也不哭也不闹,事后只自己躲着哭。” “我弦月宫少宫主,怎可能没有随从陪护!” “说到陪护,就更讽刺了,东家可自己去打听!”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往因 他这些年都因着自己的缘故,而不敢面对这个孩子。 他一直都以为,他是他的阴影面,只要他不涉足于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便会少了他这层污点。 他可以不惧世人目光,不在乎世人看法;却独独不能不在乎他的看法,独独不能不在乎世人看他的目光。 最初的时候,他是不喜他的。 他比谁都清楚,他是怎么来的。 他的婚姻与这孩子的出生,不过一场交易,一场换回自己爱人生命与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爱而不得却非要较劲的交易。 他如她的愿,给了她婚姻,给了她孩子;她也如他的愿,为他挽救回了他的爱人。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场交易。 他本以为与那女子的交易无关情爱,他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孩子的。 他最初的时候也确实厌恶他,不敢看他,更甚觉得他赃。 小小一团,皱巴巴的,还不像他,就知道可劲地哭,可不就不值得他喜欢嘛! 这孩子的出生虽是为了挽留爱人的生命,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对于爱人的不忠贞,出身之时,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后来长大一些的时候,他会对他笑,小脸也变得圆润而白皙。竟是让他爱不释手起来。 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他娘亲的阴谋,一场挽留他的阴谋。 五年之期,给她一个孩子,孩子百日后便放他自由,他早就办到了的,却因着这孩子的缘故,又多留了些时日。 一天,他终是醒悟,这事不能再拖,是时候离开了。 在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他手腕处的一个小铃铛。想着,没有他的日子这孩子会过得更好,那小铃铛,就当留一个念想吧。 就这样,他走了,在她睡着的时候,亦在他睡着的时候。他其实是想带着他一起走的,但是,他不能,那是她的孩子!是一个爱他的女人用一场婚姻亦或人生的豪赌换来的孩子。 直到后来,他都没有再见过他,他小的时候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他长大后,更是不知如何面对他,他是害怕的,害怕因着他的介入而让那孩子生活在晦暗之中。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在他缺席的岁月中,这孩子会因着他的缘故而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为什么要在爱人和孩子中做选择。其实他们两不相冲的。 “……少东家说他不善琴,其实是真的。他从小都对弹琴有阴影,七弦琴和筝琴都是弦琴,她却独独对七弦琴恐惧,东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纵然是筝琴,想来也是少东家入云渺宗后学的。 我与东家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东家能够包容少东家现在的小性子。老宫主或许是为他好,但是,太过了,少东家不是东家。老宫主的严厉,不适合他!” “谢谢你很我说这些。” 柳铭逸笑了笑,“这些是季家的家务事,按理说来我不该多嘴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对了,过去的日子里多谢弦月宫的栽培,南宫一氏人脉淡薄,我怕是要回来帮姑姑打下手了。” “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感叹后的云宁,拍了拍柳铭逸的肩,“好好干。”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切磋 季光年离了云宁后,直向着众人方向奔去。 只是,来到宫青黛身边才发现,眼下氛围有些不对。 一群人无声不语,视线都放在了对视而立的陌星离跟有来身上。 见得那二人眸中设出的寒光无分伯仲,争锋之势亦似延展出火药味,直令得周围观众紧张异常。 “好浓的火焰味,他俩怎么杠上的?”季光年与宫青黛小声交谈。 宫青黛亦小声道:“若隐琴的焚烧之火来自魔门,有来有疑。” 二人声音不大,却还是听入了交锋中的陌星离跟有来耳中。 有来最先移开了与陌星离对视的视线,目光停留处却是季光年身上。 季光年见得他看着自己道:“他怀疑我是魔门细作,那你呢?你可也是这么认为的?” 季光年确认地看了看周围,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真的是在跟自己讲话,可是他为什么要独独询问她的意见。 陌星离也看向了她。 她当时只顾着去安抚若现了,哪里注意过这些。 季光年想了想道:“我认为,我认为你二人的对决简直太霸气了,有没有要切磋的意思啊?趁着大伙都在。” 这不就是变相版的某人,给爷笑一个?只是那个爷变成了大伙。 白从白笑着附和道:“对啊,你二人何不切磋切磋。”他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季光年的提议正好合了他的意。 那二人会答吗?会答应吗? 快答应,快答应…… 有来扫了一眼周围人期许的眼神,而后再次望向季光年,“行,那便依你所言! 他又望向陌星离,“星离君觉得如何?” “呵!”虽只轻呵一声,意思已然明显。 如今移舟城的结界已破,他们的修为功力自然不再受到限制,也就是说,各凭本事,实力取胜! 陌星离现在是金丹期,有来与之应战却是毫无惧意思,这实力已然不会很弱,只是…他会是云渺宗弟子吗? 看来,一切只有打过才能见真章了。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当下较起了真。 季光年见得他们连连出招,却都没有动用武器的意思,不免觉得奇怪,不过,看得出来,二人都打得挺尽兴。 “怎么样?可看出了什么?”白从白问道。 不待季光年回答,乌客已道:“他二人的招式很相像,看得出是同宗所出。” 白从白:“那他真是云渺宗人了。” 宫青黛:“只能证明他有可能是云渺宗人,却不能洗脱他与魔门有染的嫌隙。而且,这有来,实力不低。” 季光年点了点头。 “阿年,你也是云渺宗人,可是瞧出了什么?” 季光年回道:“他二人的招式很和谐,和谐到就像是……”她没有再说下去。 “就像是什么?”楚西儿问道。 季光年:“算了,等他二人打完就知道了。” 这一战终结,二人脸上的神色已然不似之前。 陌星离抿嘴不语,有来则是笑意挂嘴。 众人也来到了他们身边。 有来看着陌星离道:“怎样,不怀疑我了吧!” 陌星离仍是不说话。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师兄 “就知道,不亮出身份,你是不会轻易相信我的。” 随着有来右腕手钏的取出,他的容貌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而随着他容貌的变化,那特意收敛的气质亦发生了改变。 那是怎样的一个翩翩佳公子,清冷与温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竟然毫无违和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更衬出他整个人的高贵与和暖。 他神情仍是放松,只是眼神却变得越发地温暖。 有来拍了拍陌星离的肩膀,而后改为看向季光年,“小九,这是送你的见面礼。” 说话的同时,亦是从随身储物玉戒中取出了一本谱集。 那笑温柔得好似能抚平这世间所有的创伤,以至于季光年仍是傻傻地看着他。 对于季光年的失态,星回并不急于将她叫回神,仍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皱眉的陌星离就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接过有来手中的谱集,塞到季光年手里。 “大师兄送你的礼物,还不谢谢他。” 大师兄?他竟是大师兄星回! 那个似无月师父一样首尾都不见,又混迹于修真江湖,每当诸位师弟师妹有需要又都会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陌星回? 季光年赶紧招呼道:“谢谢大师兄。” “瞧一瞧师兄送你的是什么。” “倒海翻江?好气派的名字。” 季光年低头翻看,只面封注了倒海翻江,里面却并无字迹。 星回边解说道:“大师兄送你的是一本棍法谱集,瞧着你喜欢将笛当棍使,这谱集正好合适你。在上面留下神识印记,它就是你的了。” 季光年照做,这棍谱认主后,她才能窥得其中内容。 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这棍谱不仅是名字气派;棍法亦是上等的好棍法。 普通棍法为了显示逼格高都喜欢拆开来,分为上下两部,或上中下三部,而实际内容根本平平无奇,这棍法不仅一步到位,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她合眸感受了一下招式,那翻江倒海之式好似能压倒一切,直令得她热血沸腾,将青笛幻出,棍法的一招一式也呈现而出。 那是力量,心中有用不完的力量于手中凝聚,挥霍之间,她犹似置身江海,似乎只要她愿意,不光是江海,天地也能为之掀动。 在场人看得季光年挥舞,心中亦是震惊不已,一般的棍法绝没有如此回山倒海之势,这棍谱…非重金可买! 季光年演练完毕,对星回抱拳而笑道:“谢谢大师兄。” “自家师兄弟,无需这般客气。”星回仍是带笑道,“一直想着要见见师父新收的小师弟,没想到这么地有缘,竟是在这移舟城中相遇了,师父他老人家以及诸位师兄师姐可好?” “大师父很好,前阵子还去了聚灵祈愿会,至于师兄师姐…小九只见过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姐和八师兄;六师兄七师姐和八师兄前阵子去了若幽山,然后就再未见过他们了。”季光年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星回点了下头,“许久也未见着其他师弟师妹,改日大伙得闲,也是时候聚聚了。”他眸光又是一移,笑睨着陌星离道,“小五以为如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相谈 “一切仅凭大师兄吩咐。” 虽是答应,却仍是不热衷啊! 看穿陌星离心思的星回但笑,而后又随意寒暄了几句。 而周围人,人家师兄弟叙旧,肯定有诸多私语不便告知,也就很识趣地离了去。 两位师兄虽是很随意地寒暄,季光年却大有一种自己多余之感,反正也插不上话,便也随了青黛离去。 众人走后,星回才真正打开话匣,“这次再见小五,小五却是不太一样了,不仅修为上了一个层次,人也……”他顿了下来。 “人也怎样?” 漫不经心瞟向不远处那抹蓝灰身影的陌星离,侧首回来,黑色的瞳定向他,已是出声问道。 星回笑道:“以往对你致词,你是不会追问的,现在的你,像是获得了新生,有关心的人和事,眸中有光彩,也变得有血有肉,更像凡世之人了。” 以往那个星离,眸中戾气太重,以至于遮挡了本就属于他的熠熠明光,与一般人相处,人们只会专注于那强大气场下的淡漠与疏离,更甚还会因了那眸中戾气而产生惧怕之意。 如今的他,变得有人情味,与人的交往,虽仍带了一定的疏离,那自内而外散发的淡漠,却是收敛了不少。 当双眸触及那人,眼底仍残留着的淡漠与疏离更是悉数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专注与柔情。 那样的眼神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心墙高筑而又漠然无物的男人身上? 他想,他知道他这一转变,是因了何故。 对于星回的致词,陌星离算是默认,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我本就是凡夫俗子,又何来像之一说?倒是大师兄,竟是越发地藏得深厚了,连着星离也被骗了去。” 星回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挑,“我本就神出鬼没,难得遇到二位师弟,自然要考验考验你们。 小五的洞察力还是那么地强,虽没将大师兄认出,能推理出师兄隐藏了身份,也足已让大师兄觉得压力之大。 师弟们都这般优秀,师兄既是欣慰,又是有压力。假以时日,师弟们定当一飞而去啊。” “大师兄说笑了。刚才比试,大师兄也未尽全力。而大师兄也始终是大师兄,最起码在诸位师弟师妹中,依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陌星离说话间,嘴角仍是带着笑。 星回一笑而过,随后将话题扯到了他师兄弟二人此行的目的上来,“对了,你与小九为何会出现在移舟城?” 陌星离将无尘师父与无月师叔的嘱托,以及事情的起因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星回的眉拢得很紧,“四方神兽各居一方,北方为水,玄武神君传承所在,怕不仅是水位下沉那么简单。聚灵祈愿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青龙既是主动传承金鳞,恐是也知祸劫将至。两方已有警示,其他两方也得引起重视。要知四方神若是失了人心,应运而生的将会是更多的邪灵妖煞,如此,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陌星离:“如今,魔门已是有了诸多行动。这与世相隔的移舟城都被布了邪灵法阵,外界恐是已被渗透。”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试探 “需要这么多的阴邪怨煞之气…”星回微顿,而后面色异常严肃道:“这些阴煞之气若是引往封魔海,可令得被囚阵中的邪煞魔邪气更甚……魔门是想提前放邪煞魔出世!” “邪煞魔出世既是早晚之事,如此…已是等之不急了么!” 星回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术之阁可是派发了任务?” 陌星离摇了摇头,“传讯早被我屏蔽掉了!” “就你敢屏蔽术之阁的传讯了!”星回带了些揶揄。 陌星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不了将术之玉一并收了,从来都只有他们求我;更何况,师父的命令岂不比术之阁的重要得多!” 星回带笑地调侃道:“师父若是听了这话,那得有多欣慰啊。”若是不知道他只按自己心意行事,自己就真相信他的鬼话了。 星回看着他,但是,他的目光却并未放在星回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师父竟是让你带小九。我之前还以为……”看着漫不经心的自家师弟,星回故意又是一顿。 “还以为什么?”陌星离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他。 “还以为会让小八带他的。” “星夜?呵!”不仅是语气,带笑的眸中亦是染了几分不屑,“他自己都还需人带,可别将星年带偏了。” “你这样说小八,他该要伤心了。” 陌星离不做声,星夜那不着调的性子,伤心也是嘴上说说。 星回又道:“小八性格阳光,师父以往让你带他,是希望他的阳光开朗能感染到你,没想到他没能感染到你,反倒被你吓出了阴影。” “他自己太弱,怨得了谁!” 星回试探一说,“你与小九倒是很合拍。” 说到季光年,他眸中又流露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温柔,眸光追逐而去,唇角亦是掩不住笑意道:“何以见得?” 完了,完了,他竟是完全不反驳。 星回叹了口气,“从来都没见你对哪个师兄弟这么上心…” 陌星离重新看回他,“我以为,大师兄应该知道的。”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那夜他如此紧张地相护小九,他就隐隐有所猜测了,如今又是这般春情荡漾又不加以掩饰的神色。 星回看着坦然望着他的陌星离,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小九知道吗?” 又是这句‘他知道吗?’,今日里,已经是第二个人对他说这话了!他不会也是想让他放弃对他的渴求吧!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人要阻挠他了吗? 陌星离面色微变,却仍是耐着性子道:“知与不知重要吗?” 师弟的感情他自然不益多加干预,但是本着做为师兄的本分,有的话他又不得不说,“若你二人是你情我愿的,也自然没有师兄什么事,但是……” 但是后面绝无好话! 立马拉下脸的陌星离,索性把话挑明,“大师兄若是想劝阻我,这个口就不必开了!星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则,你是知道我的,他若是不依,于我也无甚影响;只要别让我知道他心中有他人,否则,别怪我将他禁锢于身!”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又知道 他真的不一样了,只是三言两语这么一挑,情绪就无所顾虑地写在脸上。 星回拍了拍陌星离的肩头以示安抚,“我知你认准的事,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拉不回,我也不是要劝阻你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师弟,我自然是希望皆大欢喜的;你欢喜他,自是希望他也欢喜你,我会站在你这边,但…慢慢来,别给他压力。” 陌星离情绪有所缓解。 ‘他知道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惹得他心烦意乱。他是既害怕他知道,又希望他知道;害怕他知道是因为如今的修真界世风虽是开通,但他二人的情谊亦实非主流。 他是不害怕别人嚼舌头,别人也休想伤害到星年,但是…他害怕星年会拒绝他,害怕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更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情谊,有一天会如陆风和那般,站在自己面前,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而觉得恶心。 他是不介意惊世骇俗,但是星年呢?他会在意吗?为什么自己不是女儿身,若是女儿身,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他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星回见他不回应自己,只以为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正想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得陌星离的声音传来:”我有分寸的。” 星回叹了口气,“众师兄弟中,俊逸非凡又天赋异禀的星离君,多少人求之若渴,没想到心中所系却是自己的小师弟,师父与无月师叔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无意中收的一徒,竟是成全了自家弟子吧!” 星回站队很明显,陌星离眸中也染了丝笑意,“那就借大师兄吉言了。”虽是知道这大师兄一直想拉拢他,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话的中听之感。 小五现在的喜怒却皆是因为他。 星回也看向了季光年。 这小师弟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呢? ★★★ 此时的季光年、宫青黛、白从白等人正坐在距离陌星离、星回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 季光年把玩着手中青笛,白从白却突然推了推他,“喂…喂…” “你做什么?”季光年一脸莫名道。 白从白仍是看向陌星离那边,“我敢十成十地打包票,你那两位师兄在议论你。” 季光年假笑了笑,而后那脸立马变得没表情,“就你知道的多!” “不是,我说真的,你自己看看啊,你那两个师兄时不时地就向你看来,刚才还两人一同看向你。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宗门师兄弟、师姐妹间的情谊最是难处,你可要当心了,没准你大师兄在挑拨离间呢!” 季光年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白从白又说道:“你与那大师兄才才刚相认,他没道理把你撇开的!你看,他二人就光顾着自己交谈,而将你晾到一边。你可是最晚入门的小师弟,这师兄不该先关心关心你的吗? 对你不管不顾,什么也不问便罢了,还反倒跟入门久的星离君聊得火热。这聊得火热也就罢了,还频频地向你看来,这怎能不让人多想?” “我们才刚认识,确实没什么好聊的啊,再说,不是他们撇开我,是我自己跟你们过来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找人 “跟你怎么说不通呢?”白从白看向乌客,“乌客兄,你说,算了,你还是别开口了!我知道你的答案!” 乌客:“……” 他又看向宫青黛:“青黛你说,等等…如果意见与我不同也不用开口了。” 宫青黛:“……” “你怎么不问我?”楚西儿略作奇怪道。 “楚大小姐有何高见?” 楚西儿:“你多虑了!” 白从白:“……”就知道! 季光年东张西望地看向四周。 宫青黛奇怪道:“你找什么?” “阿落呢?” 宫青黛:“早之前就离开了。” 季光年:“他一个人?” 白从白:“他说他尿急…” 这尿急也不能尿这么久吧! 季光年皱眉道:“我去找他!” 说完,她就急急地跑了出去。 “我正好也要解决内急,跟你一起去啊!”白从白也朝她追了去。 “那我去看一下我小姨,宫姑娘要跟我一起吗?” “嗯。”宫青黛边点头道。 就这样,亭子中就只剩了乌客一人。 那边,与星回交谈的陌星离,见着季光年急急忙忙地跑出亭外,而后,白从白,宫青黛与楚西儿也接连出了去,也停止了二人间的交流。 他只对星回道了声:暂时失陪。 就向了亭那边奔去。 星回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也随他去了。 季光年离了亭后,一句向着南宫山庄外奔去,跟在后面的白从白只觉奇怪,“山庄内不是有茅厕?那小子不会跑那么远吧!” “你去尿你的尿,别管我!” “别别,我还是跟着你吧!我跟你一块出来的,万一你又不见了,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随便你,你可别尿裤子了!” “反正也没人,我到那角落解决得了,你等等我啊!” 季光年打发性地朝他挥了挥手,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她将身体里的宵烛夜照召唤出,“宵烛夜照,帮我找个人。” 说着,她便将脑海中念鹄落的样子传给了二虫。 二虫得了指示,立马分散着飞了出去。 而季光年自己也没闲着,继续找寻着向前奔去。 ★★★ 此时,距离季光年不远的一处胡同小巷内,一戴蝙蝠面具的黑衣男子,正在为一龇牙坐在地上的少年清理伤口。 男子手中力道几乎轻得不能再轻,那面具下的眼亦是染了深深的无奈,“你为什么要跑来追我?追不上就别追啊!你把我计划都打乱了。” “我就知道,我的哥哥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哥,你为什么连我也要骗!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你一位亲人了!上次回家找你,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对了,这是我为你采的药,这是鹤兰草,可以给你治病的。” 说着,念鹄落便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其实这药新鲜时的药效最好,可是我找不到你,也就只能将其制成丸状了。” 念鹄起手中动作微停,却并没有将那瓷瓶接过,他顿了片刻才对念鹄落道:“已经不需要了,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已经没病了。你也别再为我操心,好好修你的行!我这个哥哥……你就当死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蝙蝠面具男子 听了这话,念鸿落的圆脸也随即一垮,眸中有泪光似要溢出,“哥哥,你说什么…你开我玩笑的是不是…” “我没跟你开玩笑,相反,我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讲话!你就不觉得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你就不觉得我变化很大吗?你就不觉得…我额间的月牙印有问题吗?”年鹄起叹了口气,“阿落,我现在是魔门弟子,所行之事,与你们正派行同水火,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若真要给你一个理由,那便是为了生存。阿落,我想活下去。” 念鹄落哭出了声,“可是你为什么要入魔门,就算为了生存,也不一定要入魔门啊!那可是魔门…你忘了我们的爹娘怎么死的吗……你退出来啊……” 念鹄起停下了手中动作,他站起身居高看着眸中带泪的念鹄落,“入魔门岂非儿戏,更何况,你以为我的命还是我的命吗?魔门的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爹娘那……也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念鹄落没有想到,他的哥哥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激动地站起来朝他吼道:“那你还不如死掉!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为什么……” 为什么? 他也没想到他会对他会这么地敏感,他太低估自己在阿落心中的地位了… “……你以为你戴着个破面具……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你是你弟弟啊,你只堪堪遮住那双眼睛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直接让我以为你死掉了!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 他本以为他们不会打罩面的,谁知道公子会临时给他安排任务;谁又知道,他任务还没完成,就被这弟弟撞了个正着。 念鹄气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间,一阵刺疼自戴着魔石戒指的那只小指传来。 他将那手举起放于耳边,从戒指中传出的,是已经处理的沙哑男音。 “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公子,出了点小意外。”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马…” 他话未说完,那边已是切断了联系。 念鹄起看了哭泣中的念鹄落一眼,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欲跑出小巷。 念鹄落突然上前拉住了他,“你别想走,我是不会让你去害人的。” 念鹄起冷冷地看着他,“你放手!” 念鹄落亦是固执地与之对视,“不放!” “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突然一个过肩摔,将念鹄落按压在地的同时,唇角也带起讽笑,“你入云渺宗的招式白学了,呵,这么容易就让魔门的人按倒在地!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难听的话语传入耳中,念鹄落激动地吼着,“我可以说我,但不许你这么说我们云渺宗!”说着,他亦是略微起身,张嘴就咬住了念鹄起的手臂。 “嘶…你给我松口!” “阿落……”是季光年的声音。 “季师兄…”松开口的念鹄落唤出声。 而念鹄起,也抬头看向了来人。 “是你!”季光年有些意外。 眼前这位魔门弟子,正是那夜引她出浣水溪的蝙蝠面具男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担心 如此,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么! 念鹄起放开念鹄落,便转身欲走。 季光年没有去追他,而是将地上的念鹄落扶起。 只是,念鹄落刚出巷口,就遇见了紧跟季光年尾巴而来的白从白。 “想走?”白从白露出笑意道。 扫向白从白的眸冷若寒冰,念鹄起什么也没说,直接开干。 在白从白与念鹄落打斗的时侯,季光年亦低声对念鹄落道:“那人你不认识,你只是无意中遇见他的,知道吗?” “季师兄…”念鹄落有些不明白,季光年为什么要这么特意的交代他。 “那人…姓念吧!” 前应后果一想便知,那人,是念鹄落的哥哥,而那人又姓念,身型却是与记忆中的一人对上了号,仔细回想来,念鹄落与他确实有几分相像。 而那人,就是清伶馆中的念守护,看来…清伶馆果真是魔门产业。 “季师兄…”念鹄落错愕地看着她。 季光年小声解释道:“如今的魔门与众派关系紧张,让人知道…于你不利。” 念鹄落看着她,眸中又要有泪花洒落,季光年急了,忙道:“你别哭啊,你现在哭,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虽然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泪腺很容易受刺激。 念鹄落低下了头。 “魔门中人!”突然间,星回的声音传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去的白从白心下正当奇怪,这时,符箓的炸裂声也随之而来。 四起的烟雾直令得白从白睁不开眼睛,待烟雾渐散,念鹄起的身影早已无了踪迹。 “我就要抓到他了,你怎么在这一关键时候出现!”白从白有些不满地对星回道。 “自己没本事还赖别人!”星回的目光染了几分锐利。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星回不再是有来,他是陌星离跟季光年的大师兄,既是能当陌星离的大师兄,功力修为肯定也不弱,尽管他有刻意掩藏属于强者的气息,恢复身份后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也改变不了属于强者而不容看人脸色的高姿态。 同样看过去的季光年,也有些奇怪。 陌星回不是跟陌星离在一起的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瞧着星回与白从白的气氛也不太对,季光年赶忙出声,“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五师兄呢?” 听季光年唤他,星回身上散出的强大气势这才有所收敛,“瞧着你们一群人先后从亭中走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小五担心你,便去寻你了……没想到,他没找着你,反被我找到了。” 季光年:“我也是担心阿落,出来看看。” 趁着季光年星回交谈的瞬隙,白从白也来到了念鹄落身边,“我说,你怎么又哭了?不过一魔门弟子,至于吗?你就不能硬气一点?跟我学,看人嚣张一点!嚣张,你懂什么是嚣张吗?眼泪什么的,不管用!你又不是娘们……” 白从白稀里哗啦地说着。 念鹄落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位因着滔滔不绝而唾沫横飞的白家小公子。 话说,前不久他们还是敌人来着,他为什么突然站到了自己这边。 第三百三十章 陪他喝酒一 “太过分了,也难怪星离要与慕名山庄、要与南宫家,划清界限!要是我,这南宫家也得离。” 季光年四人回到慕名山庄的时候,便听得楚西儿在发牢骚。 这话若是别人说倒是不奇怪,但说出这话的人居然是楚西儿,而且还跟陌星离扯上边,这就相当奇怪了。 季光年疑惑地道:“怎么了,这是?” “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楚西儿仍旧在抱怨。 季光年只好把目光转向宫青黛。 宫青黛叹了口气,“我跟楚姑娘去寻南宫前辈,正遇得她跟一个紫衣女子在打斗, 星离君后我们一步到,南宫前辈跟那女子见着星离君就停手了。原来,那女子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名唤南宫华,南宫华也就是星离君的生母,那人对星离君说了很多不仅是难听,更是我很难描述出来的话,星离君险些跟那人打起来,再后来,云宁真君也来了,云宁真君与那女子好像也是认识的,最后,是云宁真君摆平了那女子。” “星离他人呢?”知其前因后的星回,追问道。 楚西儿无奈道:“他御起宝剑就走,我们拦都拦不住。” “他可是我们队的主力,没了他事倍功半啊,怎么办?”白从白赶忙让季光年拿休主意。 对于这事,季光年倒是比较淡定,“会没事的,他需要独处的空间宣泄一下,我们等他回来。” “星离君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乌客皱眉道。 不太好? 季光年看向宫青黛。 “我本是好意替他检查身体,他不乐意便罢,还一掌要拍飞我。”宫青黛陈述耸了耸肩。 “传音符联系不上他!”星回眉头皱得很深。 “对了,你们不是有晶镯吗?”白从白的眼睛突然一亮。 还未等季光年开口说要试试,星回已是先一步道:“这晶镯近距离内戴着他的人尚可使用,远距离的话,须得是心意相通且相互爱慕之人。” 他又抚过季光年的火晶镯,“你二人可有一起待满八十一天?” 自打入了这移舟城,晶镯便如普通镯子一般,完全失了它本来的灵力,自己又入梦了那么久,他二人在一起的天数肯定没有八十一天啊。 季光年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不待满八十一天会怎样?” “晶镯将陷入无休止的沉睡期,除非你二人中的一人能将之唤醒。” “也就是说,取不下来了是吗?” “晶镯会一直陪伴着你们,直到……” “直到什么?”白从白感兴趣道。 “算了,还是先联系上星离吧。” “对了,我试试这个。”季光年突然想起无月给的玉牌。 “五师兄…五师兄…师兄!” 季光年耸了耸肩地看向众人,“我到那边去。” 见着身旁再无他人,季光年这才自在地唤道:“师兄,我知道你在听的,是不是?我刚才去寻阿落了,他遇到了一个魔修,偷偷告诉你,那魔修是他哥哥,你也见过的,就上次我们在浣水溪遇到的那个蝙蝠面具男子;其实他哥哥我早前见过,虽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看得出来,人还是不错的。我想他也不想替魔门办事的吧!自由自在地多好,谁又希望整天打打杀杀如牵线木偶似地服从于他人,唉,他哥虽是魔门中人,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既白的,有的事情分不清…” “陪我喝酒!”陌星离的声音突然传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陪他喝酒二 “五师兄,你终于回我了!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在望凌山等你。” “我马上到!” 季光年收了玉牌便朝星回走去。 楚西儿迫不及待道:“他可是回你了?” 季光年点了一下头,转而对星回道:“五师兄说他在望凌山等我。” 星回打定主意道:“趁着天色尚早,你去将他带回。” “我一人?”她指着自己道。 “就是你!” 季光年奇怪道:“大师兄你不去吗?” “五师兄平日里待你是极好的,自然得你去啊。” “不是,大师兄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带不回了。从来都只有别人听他的,哪有他听别人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是绝对不可能将他带回的,他让我陪他喝酒。他都打算侧夜未归了,我怎么将他带回? “喝酒?星年我跟你一起去吧!”白从白插话道。 “好啊!”反正她不胜酒力,带上白从白正好,这样,就没她什么事了。 季光年正答应完,瞥向白从白的星回却也说道:“小兄弟对自己的酒量很自信啊!” 白从白面朝天一扬,“那当然!我可是千杯不醉。” “那我倒要领教领教了!”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今夜,慕名山庄!” “好,一言为定。” 季光年看向宫青黛。 瞧出她意图的宫青黛一口否决,“我记仇!” 季光年奇怪,“我没得罪你啊?” “他得罪了!” 乌客略有考虑道:“星离这会儿,怕也不希望太多人见他。” 季光年叹了口气,“那你们在这等我,我明天一定将他带回。” “等等。” 楚西儿叫住了他。 “慕名山庄有处传输阵,正好可到倾乐城,现下想来是能用了。” …… 当季光年到得望凌山的时候,天色也已摸黑。 山中的夜,带着些许凉风向她拂来,当然,与之而来的,还有狗的吠叫声。 “小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听到犬吠声的元儿,自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当发现来人是季光年的时候,立马欣喜地迎了出来。 “元儿啊,又是你一人在?” “对啊,师父又下山卖酒了,今天才去的,怕是两三天才会回来。” 季光年将吃食拿出来,“来的时候急匆匆地,就给你买了些糕点和糖果,拿着……对了,这个是给星离哥哥买的。” 她将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包桂花糕拿了出来。 “星离哥哥也来吗?”元儿望了望天空。 她叹了口气,“星离哥哥心事不好,今夜怕是要戒酒浇愁了。” “哈哈,我知道了!小哥哥你等着。” 元儿将烛台放于石桌,便朝屋内走了去;而出来时,手中却是提了个小篮子。 元儿与季光年一道坐于石凳,且将瓶瓶罐罐的东西拿出来,与季光年介绍道:“这个是酒前醒酒用的,喝了这个,就算喝再多的酒,都跟喝白开水似的;这个,是酒后醒酒用的,能让人立马清醒;这个,喝下一口立马不醒人事……” 元儿足一介绍着,末了,又道:“这是我照着师父给的方子自己做的,已经找人试过了,师父说我可以出师了。” “是嘛,我们的元儿小师父可以收徒了哟。” “这些都送给小哥哥。” 第三百三十二章 陪他喝酒三 二人相聊不久,陌星离就披星戴月地赶来了。 “元儿,把你家的好酒都拿来,我今夜要陪星离哥哥不醉不归。” “元儿,给我拿最烈的酒。” 最烈……就算她不会醉,烈酒也不好喝啊! 季光年苦着个脸地看着元儿将最烈的酒一坛一坛地搬来。 “那个,师兄啊,喝酒也不急于一时,这是我给你买的桂花糕。” 陌星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兀自往酒碗中倒酒。 行吧,他不理她。 她讪讪地收回目光,将元儿给她的果汁倒进碗里,就着桂花糕喝了起来。 二人你喝你的,我喝我的,不曾相望,也是无言。 周围渐有虫鸣。 季光年喝了一会,只觉今夜的果汁与桂花糕皆是索然无味,便停了下来。 她看天看地看星星,酒水入碗与酒水入喉的声音,交替着传入她耳际。 他,一直在喝着闷酒。 “师兄。”她终是忍不住地站起身。 陌星离看向她。 深邃的瞳中似是毫无波澜,又似氤氲着什么。 看了一瞬,她心头忽地一颤。 不行,她不能再与之对视下去了!这目光越是看入她心里,她就越觉得害怕。 “我去看看元儿睡了没?”说着,就向了屋内走去。 离了陌星离,她这才轻舒出一口气。 太压抑了,实在是太压抑了!他该不会想要这么喝一晚吧。摆明了不想对自己敞开心扉,又不知道怎么劝他,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传那个音的。要怎么办呢?他酒量那么好,如何等他自己醉倒?不如给他下点料?让他早睡完事? 季光年想着,就决定这样干。 放入木戒的小瓷瓶被她取出,而后正将酒坛打开,一幽幽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 “你在做什么!” 什么叫做贼心虚,这就是了。 看着撒在地上的液体,季光年心疼道:“我只是想把醒酒药放进去,师兄你吓到我了。” 陌星离仍是看着她。 一瞬、两瞬、三瞬……很多瞬 “师兄…师兄?” 看着望着她又不说话的陌星离,她不得不唤道。 “你说了要陪我喝酒的!” “陪陪陪,我这就陪。我们先出去,不要吵醒元儿。” 当二人再次来到石桌。 哗哗的酒水声自坛中倒入酒碗。 待得酒满,陌星离直接将其递给了她。 在陌星离的注视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舐了一口。 火辣辣地灼热感立即自口舌中传来。 好难喝的酒啊!他怎么喝得下。 陌星离一直在看她,目光骇人。 她有些不自在道:“师兄,我喝不下。” “你说了要陪我喝酒的!” “我陪着你,你自己喝好不好?”她打着商量的语气。 陌星离看着她,意思明显。 行吧,她眉目苦作一团。 几乎是一饮而尽。 “嘶…好难喝。”碗酒入喉地她忙吃了块桂花糕。 一碗又满上。 他仍是看着她。 “不是,师兄,你开玩笑的吧!” “你说了要陪我喝酒的。” 又是这句! 要是自己不陪他,又怎会大晚上地出现在望凌山?自己已经耐着性子陪他了,他到底想怎样! 不知为何,她心下有些烦闷。再次将酒碗放于唇间,顶着强烈的不适一饮而尽。 一碗入喉,另一碗是又满上。 陌星离继续看着她。 不语! 第二碗入喉。 接着是第三碗。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心里不好受,就想将她一并拖下水。 他看着她,她亦是固执地看着他。 一碗满上,她立马伸手去拿。 只要是他倒的,她都喝! 不就是让她喝酒吗?她喝!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陪他喝酒四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强迫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在接了她的传音,让她陪他喝酒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面对她,他想,他是看不得她云淡风轻,好似他可有可无地样子的! 虽然知道,他们的感情是不对等的,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要独自承受的准备。 可是,只要一触及她那或明媚或澄澈亦或潋滟的眼眸,他就忍不住,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她知道吗? 为什么他们总要问这句! 她知道了又会怎样? 会如陆风和那般觉得自己恶心,竟而躲着他? 亦或将他视为水火之敌,老死不相往来? 那人眸中的倔强,莫名地动人心魄。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倔强会成为拒绝他的罪魁之首,他又恨煞了那倔强。 看着她倔强地将自己倒满的酒水悉数喝掉,他那又爱又恨的烦闷情绪非但得不到排解,反是更添苦闷。 他不该的!不该将心中的烦闷情绪强加给她! 与他说那些话的,惹他心烦的人,明明不是她,他不该报复在她身上的! 突然醒悟的他慌忙停下手中动作,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明明是他强迫她喝的! 即使是他后悔,也已经迟了! 凭什么他倒她就要喝! 他不倒就不让她喝! 季光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揭过一坛未开封的酒。 他不倒,她来倒! 那淡漠的眼神令得他心头一颤,渴望抓住什么的他一把将酒坛抢过。 半喝半倒的酒水狂罐入他口中,那上身的衣袍亦是湿了一半。 “你做什么抢我的酒坛!想喝自己开去!” 气极的季光年身手就要将酒坛重新强回。 就着她抢酒坛的手,他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 将她禁锢于怀后,他没有动,只是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在拉她入怀后更猛烈地跳动。 “你……”动弹不得的季光本是要骂人的,只是,在触及到他那双不可让人忽视的凤目时,他却用一种万般受伤地眼神看着她。 那目光受伤而满含委屈,眸中还停滞着一汪熠熠而动的眼泉,盛得虽是满当,却死活不肯往外掉。一时间,季光年那欲张口的言语又无声息地入了腹中。 不知是出于什么思想,任由他抱着她便罢了,她竟还破天荒地伸出一只手,向他脑袋摸去。 她声音放柔道:“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怕!爷伟岸的胸襟借你靠一靠。明天你又是云渺宗那个英俊潇洒而又卓尔不凡的陌星离。” 纵是再厉害的人,心灵的世界也有脆弱的一面啊!他今日竟是经了至亲至爱的双重打击,自己不该跟他较这个真的。 他感受着她的亲昵,亦渐渐闭上了眼。 见着自己的安抚有用,季光年亦舒了一口气。 怀中人的放松,陌星离自然感觉到了,他唇角扬起一抹季光年此时看不见的笑。脑袋亦是向了她的胸膛靠去。 伟岸的胸襟借他靠一靠嘛,不靠白不靠! 【那个‘她’,大家如果看着不习惯就主动带入‘他’哈,写太多‘他’,我就乱了。╮(╯_╰)╭】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陪他喝酒五 感觉到陌星离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她也顺势环手抱住了他。 一手似有节奏地轻轻抚拍着他的背。 他许久未动,二人安然地相处着。 就在她认为他已是睡着或是快要睡着,想要将自己悉数抽身的时候,怀中人却是动了,他将她环得很紧,高大的身躯更是瞬间将她按压在桌上。 二人的心跳声相互杂糅而不分你我。 特别是四目相对时,他眸中情愫更是不加掩饰地氤氲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登时入注季光年心底。 他醉了,他真的醉了! 她忙慌乱地挣脱他的禁锢,“师兄,你醉了,我扶你进屋休息。” 陌星离略微与她拉开距离,扯了扯那早就湿透了的衣襟。 被他故意拉下的衣襟微敞,壮实的胸膛亦是带着无尽的诱惑,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季光年面色发热,不待她有所反应,陌星离已是重新欺身而上。 “师兄,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黑而亮的眸带着可怕的占有欲凝视着她,她两手抵着他的胸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欲要将他推开。 他索性压着她的双手,不让她有半分挣脱的机会。 “师兄!” “师兄,我是星年啊!” 意识似是回来,他有些痛苦地喃喃出声,“星年……” “是啊是啊…我是你小师弟。” “好难受……” 说着,他又是紧抱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 未等她把话说完,那温暖而又泛了酒香的唇已是向她抵来。 “师…兄……” 他不客气地将那二字吞入唇间。 未避免他的乘虚而入,季光年也不敢再开口,只是无声地挣扎着。 他开始只是轻触,得不到她的回应,那唇间的温柔索性变得霸道而强占,他强迫她接纳他,带酒香的热息喷洒在她鼻尖,她似被炉火焚烧,只能失措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魅惑的凤目带着几分无措燎烧着她,她似着了魔般,一时没守住自己的底线,酒香的清冽在二人口中流窜。 张开的齿畔任他为所欲为,她虽是没有回应,却已几近放纵。 她不讨厌他的触碰! 这个认知令得陌星离心底有无尽的欢喜腾升出,他索性放开了她那遭其禁锢着的玉手;双手重获自由,季光年一时间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她再一次地想要将他推离开,只是,她越是推拒,他反是沉迷得更深。 她气息不稳地喘息着,要不了多久就没了挣扎的力气;而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她也索性眼睛一闭,随了他去。 陌星离望向她的眸,也变得愈发地深邃温柔,压抑在心中的苦闷足一得到排解,那温热的唇这才辗转地来到她耳际。 仿佛宣泄着这场追逐的胜利般,他口中喃喃又坚定地道:“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季光年没有声响,仍是如睡着般紧紧闭着眼睛,任由陌星离搂着她沉沉睡去后,才自他怀中脱离。 “唉……” 她长长叹息了声,使了个法决将他身上的衣服烘干,这才拿起被他脱在旁侧的外袍,替他轻轻盖上。 又是一声叹息。 扰得她难眠,不管他了,就让他睡这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事后一 季光年一夜无眠,也无心修炼。 伴着心跳声,她辗转着直到鸟儿啼叫,才沉沉睡去。 而当她再次睁眼,也已是正午时分。 要是往常,她定还会再赖一阵,才拖拖拉拉地起身;但是今日,因着作夜里那让人臊红脸的片段,令得她整个人瞬间清醒不说,自心中腾升起的悔意,也因由着脸上红晕而越显地被放大。 昨晚上她和他…… 画面瞬间而至,修长的指尖也攀上了自己的唇。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作晚她做了什么!她要如何自处,以后要如何与他相处!!! 他喝醉酒了,可是她还是清醒的,虽是他勉强的她,但是如果她不愿意,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特别是最后…她竟然任由他…… 啊啊啊啊啊啊…… 她要死了…… 她为什么不将他拍晕,她为什么要任由他胡来,为什么要任由他那么荒唐地发展下去…… “不行……”她使劲摇头,“不能再想了!” 不是她愿意的,绝对不是她愿意的! 她是被逼的,她只是…只是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觉得他可怜,而动了恻隐之心! 对,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他才是罪魁祸首! 季光年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他居然敢勉强我,居然敢占我便宜!” 脑回路的季光年瞬间起身。 她现在可是男儿身份,还是他小师弟,居敢如此待她,不行,必须找他算账去! 存着这个心思,幻出青笛作倚仗的季光年,立马风风火火地向着酒肆前堂走去。 酒肆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而屋外,陌星离也不在。 季光年呆呆地在在酒肆门前站立着,之前要找他算账的那股冲动劲,也渐渐散去。 难道说,他忆起昨晚的窘态而无地自容地逃之夭夭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正窃喜于不用面对他,突然间,元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星年哥哥,你醒了呀。” 几乎只是一眼,她就注意到了跟在元儿身后的陌星离。 陌星离跟无事人般,居然在朝她笑! 她面色微红,故意错开他的目光朝元儿点了点头。 “星年哥哥,这是我与星离哥哥摘来的野果,你尝尝。”来到季光年身边的元儿欢喜地道。 季光年拿了些许,挨个挨个地放入口中,且边吃边道:“好吃,你师父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靠山吃山,这座山可都是财富呢!” “我师父也说过这种话。所以他才让我好好看着这座山。” “你师父怎么就不自己看,你的人生都蹉跎在这上面了,你可以趁着年轻,出去看看啊。” “我师父说,现在我还小,等再过几年,他钱赚得差不多了,就回来替我;他还说,山中和市井完全是两个世界,一旦入世接受了那繁华与冗杂的世界,怕是很难接受这山中的清净,其实清修也是一门修炼,有利于磨砺心智。” “你师父看着品行不行,没想到想得还挺透彻!”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事后二 “我师父做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他只按着自己的来。旁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也难怪这个岁数了还成不了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想好了,我下山历练几年就带着妻儿回来一并陪他,子承父业嘛,这酒肆我是挺喜欢的,可不能让他败了!” 陌星离客观评价道:“你对你师父倒是极好。” “谁叫他有我这么个好徒儿呢!”元儿回答完又对季光年道,“对了,星年哥哥,你吃早膳了吗?星离哥哥的厨艺可好了,他今早做了好多吃的呢!” 季光年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无声一笑。 在季光年看不见的地方,又有红晕攀上了她脸颊。 “定是还没吃了!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竟是如此温和地同她讲话,那她还怎么开那个口啊! 她还未回答,元儿已是把她牵到了四方桌前,“星年哥哥尝了一定会喜欢的。”他边说着,边去将温着的吃食端上来。 盛好的珍馐放于她面前,陌星离那带着和暖之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山中食材有限,这是今日猎的鸟兽与野蔬做成的汤,你尝尝!” “星年哥哥你先吃着,我去把这野果洗一洗。”元儿说着,就挎着篮子重新走了出去。 陌星离盯着她,目光温和而无害。 她垂眼端碗喝了几口,意思性地称赞几句,终是忍不住将心中所系言吐出来,“五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啊。”他答道。 确定没事? 她有些狐疑。 “倒是星年你,可是有事?” “我?我有什么事?” “只是瞧着你心不在焉的…” “我无事,不过…师兄,你作夜害惨我了。” “我昨夜做了什么?” “你昨夜醉了…撒酒疯你不知道吗?”她试探性地反问道。 “不可能!我酒品好着呢!”他死不承认。 难道,他昨夜里喝断片了? 那便宜岂不是被他白占了! 呸呸呸,要他记得干嘛! 不过,他醉成那样居然也不会挨吐。 唉,不想了不想了! 季光年急忙打断自己的思绪,“反正下次你要喝酒别再找我了!” “可是我作夜对你做了什么?” 她能对他说他昨夜里对她又搂又抱又亲地吗? 唉,算了,大不了吃个哑巴亏,当还灵木峰域那次了。 “星年?” 瞧着她若有所思,陌星离将她自思绪中拽回。 “没什么,谁让你是我师兄呢,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有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进而很多次。 陌星离一笑而过。 …… 季光年吃过饭,二人又修整了一番,这才在元儿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望凌山。 经过几人的从新约定,集合地点,直接定在了北海海域。 在前往北海海域前,陌星离带她去了一趟倾乐城的揽尘阁阁点。 季光年这才知道,陌星离要找的,原是茶品城相遇的那只杏妖。 清剡每次出现,都只是交代完他要交代的,就迅速撤离;以至于她总是有没问完的问题搁浅在心。 而他再次出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在清剡没出现前,杏妖也是她要找的。 她是有多后悔听当初听信她的话,在离了妖域后才将所谓的礼物拆开。 杏妖给她的白晶手绳,分明是尚在二十一世纪时,她自小带于手腕的那根。这手绳不但取不下来,还跟天书碎片扯上了了关系,清剡给她从新分配的任务,又是关于天书碎片的,就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的穿越其实是早就预谋好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临海域 这是五天后的事了。 季光年与陌星离到达北海海域的时候,日暮正值西垂。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海平面,波浪涛涛的声音更是隐隐约约地传入他们耳中。 二人尚且还在稍远的地方,发现他们的白从白,已是迫不及待地朝他们挥摇着手打招呼。 “师兄,白从白!不过,怎么就他一人?”季光年有些奇怪道。 “见面就知道了,下啦!” “星年……星离……”见着御行之剑由远及近,白从白更是激动地朝他们招手。 剑势下地即收,而剑身也于二人脚下消失。 “可算是等到你们了!怕你们找不着路,我在这等了大半天了。”未等二人开口,白从白已是自顾自地说道。 季光年自陌星离身后跳出,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辛苦辛苦!” 白从白回以一礼,“客气客气!” 季光年又道:“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呢?” “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 虽是这么说,白从白却没有走,他只站在原地,撑着个下巴打量着季光年道:“不过,星年你这一身……” 季光年一脸显摆地朝他旋转了一圈:“来海边怎么能少得了渔夫帽,怎样怎样?是不是特别拉风?我刚换的新衣服和新帽子。” 去为元儿买吃食的时候,她正巧路过成衣店,就进去让那店家按着她的身形作了一身褴褛装。临出酒肆的时候,她就将以前那身给换了,出门在外嘛,低调些地好。 “这帽子新的?” “我刚买的渔夫帽,拼接的。” 白从白顺手将那帽子取下,“还真是新的,你这不说我还以为你要去行乞呢?只是……何为拉风?” “就是…就是抢眼,让你眼前一亮的意思。不过,至于行乞,本就是这种风格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陌星离不动声色地站立着。 他一直以来,就有感觉。 星年与他的相处,总是带了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来源于内心的深处,他虽有意要拿他当常人看待,但在平日的相处中,还是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 对他,却是不能做到如星夜一般;也不能做到如白从白一般;更甚,不能做到如宫青黛一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自在。 他叫他不自在! 虽然知道他有秘密,但是,这种距离感可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们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 北海海域十一村,而他们约定的这个地方,便为最靠近北海海岸的鱼壶村。 鱼壶村的村貌自上方看来,活像壶嘴处倒出了一条小鱼,而鱼壶村也便因此而得名。 “……你说,我大师兄跟青黛乌客二人提前出海了,让你在这等我们?”季光年重复道。 “是啊,他们去小鱼岛了。青黛寄居的那家主人家,刘老爹的孙儿病了,有一味药只小鱼岛才能找到。因着耽误不得,他们就提前出海了。” “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季光年问道。 “这里的船只只阴雨天出海,他们是前天去的。” “阴雨天?”听到这的陌星离也觉得奇怪。 一般说来,皆是阴雨天不出海的,这里却反其道而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 海怪or神女 “对啊,来的时候我们也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大概在六个多月前,大海中突然来了一阵怪风,这怪风不仅兴风作浪,遇着村中大人小孩,更甚会将他们拖去海中……” 鱼壶村的人世代靠海而生,因着这怪风的出现,村民们的生计自然就成了问题。 村民们开始祈求神灵的庇佑。 只是,水神庙的香火虽是不断,这出海打鱼的村民,却并没有因为诚心的供奉而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相反,有着越来越多出海打鱼的渔民被怪风刮走,而葬身大海之中。 而明明陷于怪风事件,又为什么还要专挑阴雨天下海?这又得从村中的一对兄妹说起。 这对兄妹中,哥哥唤袁中,妹妹唤香冷。他们的父母皆于十年前的一场海难中丧生,这十年来,二人也算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 在被怪风卷走的那些村民中,袁中正是其中之一,而与其他人独独不一样的是,出海的三十二人,只余袁中回了来。 这本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兄妹两却将这幸运归在了圣莲神女身上。 原来,在十年前的那场海难中,哥哥因为生病而留在了家中,与父母一同留在船上的,却是妹妹香冷。 同样是海上遇难,而回来的,同样只是他家一人。 村民们不得不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当年,妹妹香冷其实也提到了圣莲神女,只是由于当时年纪太小,又逢双亲过世而不足让人信服,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十年后的哥哥却是不一样,大家听袁中讲述他的所遇。 原来,在那小鱼岛的岛底,有一处神秘的宫殿,宫殿之中,黄金白璧,翡翠玛瑙,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是数不胜数。 这宫殿只有在狂风暴雨骤起的天气,才会现于海底。 数月前,宫殿被一刚成精的海怪霸占不算,海怪更是热衷于将过往船只通通掀翻拖到海里。 袁中被拖往海底,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圣莲神女却是因了妹妹平日里的诚心祷拜显灵了。 他非但没事,反带回了诸多的奇珍异宝。 村民知其前因后果,虽是存疑,却又不得不信。 于是乎,大家按了袁中所言,为那圣莲神女搭建庙宇,焚香而告,成为一方信仰。 而袁中香冷,也成了现在的神女守侍。 “一方信仰?四方神灵不是既定的吗?正经神灵不拜,反拜这来历不明的,这是什么操作?”季光年调侃道。 “关键是,圣莲神女还真的是有求必应。香冷十年前自海中生还,手里曾握了枚莲种。村民建庙宇、修灵池,如今这莲种真就开花了,而随着香火的繁盛与村民们礼拜的勤琐,神女也渐渐恢复了法力,不仅解决了海怪,宫殿中的珍宝更是任心诚的信徒去取。 为了彰显对神女的尊敬,鱼壶村便定了个规定:平日里的风平浪静,不可扰了神女清修,只能阴雨天出海。” 听到这,季光年就更奇怪了,“阴雨天出海,能打到鱼吗?” “有了比鱼更值钱的东西,谁还会打鱼?如今的村民出海,也只是为了收获奇珍异宝。” 陌星离轻描淡写道:“瞧着这村落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啊。” 季光年看了看周围人家,还真的是。 她要是住在这样的地方,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换房子,换一个舒适的房子。 白从白回道:“谁知道呢!反正说得很神乎。”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刘老爹家 越近村内,就越是有村民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 这些村民与别处地方不同的是,他们额间都绘有一朵蓝莲。 白从白小声解释道:“额上绘有蓝莲的,是圣莲神女的信徒;对外乡人他们都比较疑视,若是觉得他们不友善,你们这样。” 说着,曲起的莲花指也放在了前端,见得他眉目带笑,略微点头弯腰间已是向着一个朝他们看来的男子行了一礼。 那男子本是两手叉腰,一脸凶恶地看着他们。 在接到白从白的礼数,其面色也和善了下来,低头弯腰间,亦是朝着白从白回了一礼。 “这是他们蓝莲教的礼数,而蓝莲教统一归袁中管,冷香只负责圣莲神庙事宜。” 季光年小声道:“这确定还是村民吗?感觉跟进了邪教组织似的。” 陌星离也压低声音道:“这样的教派只会助长人性贪婪,只要做为信徒,奇珍异宝供君取之,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教派不为钱财,怕是另有所需,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教派极易煽动人心。” 白从白特地嘱咐道:“于圣莲神女不好的话,我们只私底说说,这儿的村民有毒,听不得对她不敬的言论。”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刘老爹家中。 刘老爹,也是这鱼壶村的一村之长,他做这鱼壶村的村长已经好几十年了,村民们为显对他的尊重,都唤其一声刘老爹;而来往鱼壶村的外乡人亦要经过他的同意方可留居。 三人到访的时候,刘老爹正拿着药碗从孙儿屋内出来。 季光年观其面相,倒是一和蔼之人;不过最重要的是,他额间没有蓝莲印记。 白从白为他们介绍了一番,刘老爹热情地招呼着季光年与陌星离吃着他们这里特产的一种葡萄小果;同时,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这聊着聊着,也就说到了关于圣莲神女的一些事上了。 “……要知道在海难中丧生,不要说尸体,就连身上穿的布料都难打捞上来。 然而,香冷的尸体不仅被打捞了上来,后面竟还奇迹般地生还了。” “也就是说,当时香冷被捞上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了呼吸,那后面她是怎么复活的呢?”季光年问道。 “她家本就不剩了什么人,父母再不在,就只余一大她五岁的哥哥了。当时袁中也才十五六的样子,一下子的,家中就突然没了三人,她哥哥自是伤心欲绝。 至于怎么复活的,袁中只呆呆地抱了她一天一夜,她就自己复活了,究竟是因了什么也不好说;不过,当时大家普遍认为他家一下去了三口,阎王爷大概是可怜他们,就没将香冷收走了。 香冷醒来的时候,激动地将手中握着的那枚莲种伸给大家看,并告诉众人,是一额上印了蓝莲的神女姐姐救了她。 不过,大家伙只以为她在生死门中走了一朝,又要面对失了双亲这两大痛,心中渴望寻找寄托,这才编排出了额间印蓝莲的神女姐姐一事,大家只听听也就没有在意和当真。” 第三百四十章 住刘老爹家 陌星离:“这么说来,圣莲神女的事情其实早在十年前就有出现的征兆了。” 刘老爹:“可不是嘛,神女一事兹事体大,当时谁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的话啊!” 陌星离又道:“可是有人见过那海怪?” “袁中见过。据说,那海怪身体庞大,一口而可吞千人,头长而大,脚多而软,长得就跟乌贼一个样。” 陌星离:“可还有其他人?” 白从白:“对啊,他一个人不足以信服啊!” “倒是有几个下海的年青小伙见过,当时圣莲神女的神力不够,还不足以打败海怪,也就只能帮那几个小伙逃回来了。” 季光年问道:“神力不够?她是什么来历?” “据说是天上的神女被扁下凡,要收获足够的信仰和愿力才能返回天上。” 季光年又问道:“既是供奉了神女,那水神呢?” “村民们恨不得把所有的信仰跟愿力都给神女,玄武神君自然也就忽视了。其实在玄武神君一事上村民们是有怨言的,他作为一方神灵不仅不护佑一方百姓,更是任由海怪作乱,而为祸人间。一些村民更是把对海怪的怨恨加在了水神头上,如今的水神庙,唉~”摇头的刘老爹,略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听说那蓝莲开花了,我跟我师弟二人初来鱼壶村,也想去拜拜,顺便沾个好运,想问问老爹是怎么个规矩,可要注意些什么?”陌星离微笑着道。 刘老爹也笑道:“神女庙的礼拜先紧着初次焚香的信徒,这个倒是好说;蓝莲的话,需经得守侍同意。不管成与不成,我去跟香冷说一声,她约了时间,我再告于你们。 至于注意,你们若是要看蓝莲,入庙前需要得用桃树皮、白止、青火木三物煮汤沐浴而讨个吉利;这些东西,我家皆有备,用的时候只需于我说一声,我再给你们取就是了。” 陌星离客气道:“那就先谢过老爹了。” 刘老爹笑道:“来者是客,你们有什么不懂的,要问的,尽管告诉刘老爹我,老爹最喜欢与你们年轻人交流,不说什么谢不谢的,能让老爹尽个地主之谊,老爹就很高兴了。”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时,突然有人上门找刘老爹有事。 白从白这才想起,这刘老爹还没给星离星年二人安排住所,于是便提醒道,“对了,刘老爹,他二人住在什么地方?” “瞧我这记性!二位跟我来。” 说着,三人一并跟了去。 刘老爹边走边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二位便同青黛姑娘一道住我家吧,只是要委屈二位挤一间了。” 挤一间?! 二人均是一滞,而后看向对方。 就没有其他地方的安置了吗? 季光年心下正思,便听得白从白替她问了出来:“两人住一间多少不大方便,钱不是问题,老爹可还能帮忙寻来一间。” 这白从白怎么那么上道,怎么那么懂她,笑着点头的她很是配合地看向刘老爹。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安排 只听得刘老爹很抱歉地道:“自海怪事件后,这的人家都不喜欢留客,就算有空置出来的房间,也是满满当当的杂物堆积,根本睡不了人;青黛姑娘住的那屋,还是我那出嫁的女儿婚前所居,本来那屋空着也是空着,但是…毕竟是姑娘家要住的房间……”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季光年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这出门在外的,刘老爹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之前听白从白说,他们四人都是分开居住的;刘老爹这既是还有一间客房。又为什么不安排给他们,反倒留给后到的她跟星离呢? 她尚且搞不懂主人家这波操作,刘老爹已是停下了步伐。 “好了,就是这了。”刘老爹轻推开门,将台上的烛火点燃后,才嘱咐道:“隔壁家的老张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我如果没回来,你们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我老婆子,出来靠朋友,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千万别客气了。哦,我老婆子跟我儿媳都在刚才我出来的那间屋里照顾我孙子。” 白从白说道:“你不用操心他们,尽管去忙你的吧!” 刘老爹朝他们笑了笑,便也退了出去。 季光年看了看四周,倒也干净整洁,床榻也很宽可纳下两人,而最最重要的是,这屋里还有一个小小塌,完全不需要打地铺。 陌星离之前早就将她眸中的失望看在眼里。 略微低首的他,只无声一笑,“你若不想跟我住,就去和白从白挤挤吧!” 他是说完这话才抬首看她的,笑意仍在,没有情绪,倒像是自然而简单的调侃。 季光年未及细品,只觉这话很有深意,就听得白从白道:“不是我不想让你挤,主要是人主人家早就跟我明言了,不许带人回去,我要带你回去被他发现,我明晚大概是要住海边了。” 季光年的心思还停留在陌星离那话上。 他是她师兄耶,不想跟他挤,反倒跟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白从白挤,她终于反应过来陌星离那话的更深层意思。 想不想跟他住,怎么回答都有问题。 柿子捡软的挑嘛!她只能反驳白从白道:“你想让我挤我也不挤,自家师兄弟不比你亲近?何必舍近求远。” 白从白不以为意,“那就最好了,我一个人住习惯了,睡相超级不好。跟我挤,我怕我会将你踹下床底。” 季光年挑眉看向他,“哼,谁踹谁还不一定呢!” “不跟你逞口舌之快!” “你还不回去?”陌星离不客气地睨向他。 “还这么……瞧着天色确实不早了。”他其实想说的是还这么早就赶客了。 他怎么就这么不受欢迎呢? 白从白想着,就往门的地方去,不过在关门的时候,却是将头伸了进来。 只见得他坏笑道:“祝你二人早生贵子哈!” “滚!”季光年抄起枕头就砸过去,奈何还是被他合门先躲了一步。 唉,这不靠谱的家伙,话说星离是怎样能容下他的?要是星夜,细想来星夜那厮还是挺靠谱的嘛! 季光年边想着边去将枕头捡了回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好客 坐于小塌的陌星离身体后倾地撑着个手,意兴盎然地看着季光年将捡过来的枕头摆放好。 安静,出奇的安静。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一室无响,季光年的心却很闹。 她背对着陌星离,能很明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加剧地跳动着。 话说,她紧张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又将摆放好的枕头抱在了怀里。 不行了,得找些话题! 她转身看向陌星离,相比她的紧张,陌星离却是随性地将身体那么一摆,怡然自得地看着她。 “师兄,我们今夜可要行动?” “今夜行动,意义却是不大。” 季光年明白了地点了点头。 陌星离继续说道:“这鱼壶村看似普通村落,把严却是极好的,我们要防的可不只是人,还有狗啊,鸟的。更何况还要在这待上一阵,明天看看情况,先别打草惊蛇。” 听他这么一说,季光年才想起来,这儿的村落不是养狗,就是养鸟的,原来还有这个作用。 她想到什么,“对了,我联系一下青黛他们,看看他们那边怎样了。” 瞬息之后。 季光年担忧地看向陌星离,“联系不到了。那大海中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放心吧,有大师兄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季光年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而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季光年去开门,来人是一位年过五询的妇人。 这位,该是刘老爹的妻子了。 “大娘!”季光年先招呼道,顺便给她让了个位。 刘大娘笑盈盈地端着盘中吃食走进了屋里。 她边走边说道,“二位小哥招待不周,刚才大娘在照看孙子,一时抽不出时间。” 收起了慵懒样的陌星离也站起身,“是我们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家里来客人老婆子高兴!更还别说,你们是青黛姑娘的朋友,青黛姑娘可是好人,她为了印儿的病,一个姑娘家的……真是委屈她了。”说着,她看向了季光年,“那位小哥,你站在门角做什么,快进来尝尝大娘的手艺。” 听这大娘唤她,季光年三五步地就走了进来。 “来来,一起坐着尝一尝鱼壶村的特色吃食。” 说着,就把筷子递给了他二人。 “这是我们鱼壶村特有的鱼壶粉,还有这个,这个叫煎粽,有咸甜两种不同的口味。” “我们在这住,都已经够麻烦的了,还让大娘为我们下厨。”季光年不好意思道。 “也不麻烦,我二儿跟二儿媳刚从神女庙参拜回来,年轻人,总容易饿,我儿媳下的厨,没想到煮多了,我这老婆子就随便弄了点过来。不知我这二儿媳的手艺,可还能入口?” 季光年:“好吃。” 陌星离拿着筷子,却没有开动。 “这位小哥,你怎么不吃啊?”刘大娘和蔼地问道。 “你尝尝这个煎粽。”说着,把那盘吃的递到了他面前。 陌星离夹起一个轻轻送入口中。 见二人在吃,那刘大娘以不打扰他们为由,便退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加料 “这刘大娘真周到。”季光年随意一说。 陌星离将那咬了一口的煎粽放下。 但愿是他太敏感了。 然而,不久之后,就证明了他并没有多想。 “师兄,你摸摸我额头,怎么那么的烫。”还不待他伸手,季光年已是拿着他的手盖于她额上。 陌星离有一瞬愕然地看着她。 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移到了脸畔,“你的手摸着我好舒服,好想让你抱抱我。” 脱口之后,季光年才反应过来,天啊,她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她急忙放开了他的手。 陌星离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皱着个眉看着她。 不对劲,她身体不对劲! 一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看着他的唇,她好想亲上去。 她好想,好想像那夜他对她那般,将他按压在身下… 不知不觉间,陌星离那夜衣襟微敞的样子又在她脑中浮现。 四目相对,都到了这个时候,陌星离自然知道她怎么了。他伸出两手将她身子扶正,想要运起真气再借助冰晶镯之力帮她降降温。 而因着他的动作,反应过来的季光年,立马停止了不该有的念想。 不行,她在想什么!不能再看着他了!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一把推开他就往床上去。 被子被她盖过头,眼不见,心为静。 陌星离的目光回到了他未动一口的鱼壶粉上。 这是意外,还是有意而为?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来人是刘大娘跟他的二儿子。 刘大娘无比歉意地开口:“小哥,真是对不住,见着两碗粉盛放在那,老婆子也没想多就拿来了,那两碗…其实…” 陌星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那两碗其实被我加了料,我跟我娘子这不急于要孩子嘛,就想着助助兴…跟我娘子只出去了一下,哪想到我娘会将那盛好的拿了过来。”那青年男子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两位公子没事吧?” 陌星离没有回答,那青年男子顿感压力之大,他一个劲地往头上擦汗。 “怎么办啊,怎么办,都怪我老婆子,这可如何是好。”刘大娘难安地踱步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陌星离终是开口。 陌星离回屋将碟盘拿出,递予那青年男子。 看着那碗未动的鱼壶粉,刘大娘有些庆幸地道,“好在你没有吃。” 随即,她又无比担忧地向屋里瞧去,“那位小哥没事吧,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都怨我老婆子。” 陌星离轻笑了笑,“无事,我这师弟嘴馋得紧,总要受几回教训才长记性,倒是要谢谢你们了,二位也早些休息。” 陌星离已经下逐客令了。 刘大娘在走前,索性把话摊开,“你二人都是男儿家,也不影响今后娶媳妇,实在不行,你…你就帮帮他吧。那小哥年纪轻轻的,可别憋坏了。” “娘,你说什么呢!”男子有些烦厌地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看向陌星离,“不过,话粗理不糙,我娘说的也有些道理。我娘也是好心办坏事,二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陌星离略微点了下头,见得那两人转身离去,关门紧锁间,他这才向了季光年走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问题 “星年…” “星年…” 他边唤她边扯了扯被子。 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季光年,却仍旧不愿面对他。 “你这样只会越捂越难受,你想一夜都这样?” “你别管我!” 陌星离轻扯着那被子,她却仍是将自己整个人的捂在里面。 他只得故意凶着个脸对她道:“你若耽误了时间,届时悉数发作,我可就不管你了!” 听了这话,她赶忙探出个头来。 他看着她道:“试一试清心决。”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试了,没用!” “把手掌给我!” 季光年伸出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帮我把毒逼出来吗?” 陌星离哭笑不得,“刚吃进肚子的东西,都还未消化,如何逼毒?再说,这也不是毒。” 有温暖的气流经他手传入她掌中,感受着那气流,她不但好受了很多,还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重新回归话题,“那是什么?” 陌星离抬眼望向她,“你刚才不是听墙角了?” 季光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那什么药。我们可是修士,竟是不能自己将那药力逼出,而且清心决居然一点用都没有。” “药当然不是普通的药,是很名贵的药。而且对身体只有益而无害,不过…前提得是行了那缱绻之礼。不然,很伤身子。” “伤身子?”季光年不是很理解地重复道。 陌星离没有解释。 不死心的季光年继续道:“如何个伤身子法?”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 季光年仍是疑惑地看着他。 陌星离视线朝她下身瞟去,“于男子而言,所为的伤身子是什么你竟是不知道?” 原是这么一回事! 季光年恍然大悟。 “不过……”他没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不许看!”明白过来的她,立马遮住他的眼。 他轻笑出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小!” “你还说!” 陌星离不再多言,不过,仍在为她输送着真气。 季光年瞧着他的脸色。 不对劲!他的脸怎么越发地惨白了。 “师兄,你快停手,你的脸好苍白。” “无事,打坐调息一下就好。” 怎么可能没事!真气又为人体中的元气,先天之精又为生命之气。 人若是没了此气,便会气虚。 他们是修行之人,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这轻,则会影响灵气的运转;而重,则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她欲挣脱她的手,“你快放开我的手!你将体内真气悉数传给我,你会虚脱的!” 不愿放开她的陌星离,苍白一笑,“真气去了,稍后慢慢调理,总能好过来的,我总不能害你娶不上媳妇吧!” “谁在乎那个啊,你快放手!” “再一会儿。”他仍是不放。 自己明明没事了,他为何还不愿意放开自己,而且,为什么自己身体中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就像是…就像是修为见长。 难道,他给自己传的不仅是真气,还有功力? 功力传输以阶为跨度,对传输极不友善,而且一旦开始传输,就不能随意停下! 她的手不敢再乱动而增加他的负担,“师兄,你给我传了功力,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变化 “快传回去,我给你传回去!” 他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传来又传去。” “你本不必这样的!你为什么不问我啊!你可知,你可知……”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可知什么?” 不,不行,不能将女儿身的身份告诉他,她不能对这个世界有任何依恋的。 她咬着唇不说话,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着。 “你不想欠我人情是不是?” 他竟是读懂了她! “我明白了!”他只说着,也不再看她,然后向着小塌走去。 季光年擦干眼泪,下床直奔他而去,“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你知道吗?我是该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你也知道自己很没用啊!” “我乐意!我没用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那你哭什么。” 突然觉得他好讨人厌,有必要这么拆穿她吗! 她往那塌上一坐,发号施令地对他道:“这地方我先看上的,你到那边去!” 陌星离无声叹了口气,若能让他心里畅快些,就随他吧! 陌星离调息而坐,本想再例行惯例,修炼一番,因着气虚,到底抵不住困意,半夜的时候就睡下了。 季光年精力充沛,又因着白得了陌星离一阶的功力又哪里还睡得着,帮他捂好被子后却是无私乱想起来。 她刚才反应确实过激了,有的事情本就不能分太清楚的,就算自己是女儿身又如何,既没有偷又没有抢的,是他自己要给她的;再则,她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他一阶功力又不过分,又不是不能修炼回来。 真搞不懂她刚刚为什么要哭,那样脆弱的一面竟是被他看了去。不行,她应该心安理得的,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她所扮演的都是一个软弱师弟的形象,虽说有扮猪吃老虎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她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她要做自己! 打定主意的季光年突然充满了斗志,大晚上的睡什么觉,起来修炼。 修炼一夜,第二日起来的她精神仍是尚好。 反倒是陌星离,难得的睡到了正午时分。 “你醒了!”季光年端着吃的东西进来。 “现下什么时辰?” “正午了。” “你怎么不唤我?” “难得见你睡到正午,我为什么要唤你?” 好吧,他竟无言以对。 季光年又道,“把这个喝了。” 陌星离看着她,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季光年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是红枣排骨猪肝汤,其实里面还放了当归党参和山药,都是补气血的,你一定要把它给喝完。” 陌星离看着她,并没有动口,“ 你看着我作什么?快喝。别以为你把功力传给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是不想欠你人情,但是你也别以为我欠了你人情就会对你百依百顺,更何况我的确没有欠你人情,也不是我逼你的。” 瞧她对他说话时的态度,果然是不一样了啊! 陌星离微微一笑,把汤送入了自己口中。 季光年见他乖乖把汤喝了,又对他道:“刘老爹已经跟那香冷打过招呼了,她同意我们看蓝莲,我琢磨着,你身体气虚,就乖乖待在家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不行!”陌星离反驳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香冷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睡了一觉,精神状态良好,更何况,你以为我不去就真的没事了吗?” “你是说?”季光年心头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总觉现在的我们处于很被动的地位,把我们一伙人分开安排居住便罢了,又为什么要让我两住在一起?不但如此,还将我们一伙人给离散了。” “离散了谁?”白从白的声音从后传来。 “你怎么来了?”陌星离问道。 “不对啊,你不应该是问,你怎么才来的吗?为了不惹你嫌我都拖到正午了,哇,星离君,你怎么吃这么补啊,都是补气血的。” 陌星离突然想到什么,他转首对季光年道:“你用的是刘老爹家的厨房?” 季光年也突然想到什么,“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食材哪来的?” “今早与刘大娘一起赶集买的,不过,你放心,对于刘大娘的误会我没有解释,她以为我们昨晚真就发生了什么。” “但愿他家是无辜的吧!” 一旁的白从白有些蒙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陌星离望向他:“谁叫你留下来等我们的?” 白从白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们的大师兄嫌弃我修为弱!” 陌星离:“练气期?” 白从白纠正道:“是练气后期,我之前隐藏实力了!别小看我,我一定会突破筑基期的。” 季光年就不懂了,“练气期的修为,还需隐藏实力?”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一点一点地隐藏实力,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就会觉得我很弱,等我有一天大放光彩的时候,也就是打他们脸的时候。” 季光年:“额,你这个打脸过程有些慢。” “何止是慢,简直相当慢!”陌星离不客气的贬低他。 白从白不以为然,只朝着汤碗看去,“话说,你还吃不吃啊,不吃,我就帮你代劳了,他们这的吃食,我实在吃不惯。” 一番沐浴捣饰,三人也就来到了神女庙。 这鱼壶村虽是个小村落,往来之人却是何其多,特别是这神女庙中,更是香火不断,人流来了一批又一批。 而反观不远处残破的水神庙,真可谓行成强烈的对比。 白从白:“你们还别说,那花还真是玄乎,花是水中花,却如水中月,只可观而不可亵渎。” 陌星离:“进去看看。” 庙宇之内,圣莲神女的神像庄严而立,几人上了香,禀明了来意,随后,有信徒将二人带到了神女庙内院。 浅浅的小池边,有一着月白素服的女子亭亭而立,而她的目光,却是几近痴迷地往向池中。 而反观池中,除了最延边有些许小小的近乎碗莲的莲花作饰物,女子目光所汇处,却不见其他。 “香冷守侍,有客人来了。”随他们来的信徒提醒。 那女子随声望来,见得陌星离容貌,明显有一瞬呆滞,再将目光移到旁边的季光年处,却再也移不开眼。 “香冷守侍…” 季光年唤她,她却不应。 “香冷守侍。” 白从白唤她,还是不应。 察觉到她异常的陌星离,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看季光年的视线。 第三百四十七章 蓝莲 香冷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垂下了眼睑。 “香冷失态了,不过,这位公子看着却显亲切,我们可是在哪见过?” “星年第一次到鱼壶村。” 香冷点了点头,眸中似有失望,而后她又看向白从白和陌星离,“这位公子我见过,白公子,这位是…” 虽是询问陌星离,她看向的却是季光年。 “这是我师兄,星离。” “原二位是师兄弟。” 一番客套,几人也直接打开了话题。 陌星离问道:“香冷姑娘刚才可是在看蓝莲?” 香冷微微一笑道:“她刚才又现形了,几人可真是贵客。” 季光年好奇道:“听说,这蓝莲是时隐时现的?” “蓝莲花,花开只为有缘人,只有有缘人才看得见她真实样子。几位既是来观花的,何不妨靠池近些?” 那莲花池面依稀有气萦绕,季光年和陌星离都看出来了,这是灵气。 季光年:“好浓郁的灵气。” “这蓝莲为圣物,只在灵池池水中开,我养了她十年,她都没有开花,后来得了这灵池池水,她才有变化的,只是种下后,却再也移不走了。” 季光年暗里掐了引风决,微风吹动着池面,也将那萦绕的雾气吹开了些。 她蹲下身,朝着香冷刚才视线停留的地方看去。 池面隐隐有水波浮动,再往里去一些,一朵盛开的蓝莲娉婷于水,怎一个如梦似幻。 蓝莲似有魔力,季光年一不小心就看呆了,不知不觉间,手也伸入了水中。 “星年…你做什么!”白从白急声制止。 只是,他的制止并没有将季光年的手唤回,季光年好似没听见般,手停于池后,便不再动作。 这蓝莲在这鱼壶村乃至整个海域可是圣物般的存在,他当着主人家的面直接动手,若是因此而恼了香冷,他们就别想在这海域一带混了。更何况…这蓝莲以及那所谓的圣莲神女绝对有问题,星年此举,不会是…不会是被迷了心智吧。 白从白先后又分别向陌星离和香冷瞧去。 出乎意料的是,陌星离竟也呆呆地望着池中蓝莲出神。 至于香冷,她非但没生气,看季光年的眼神反倒越发地……怎么说来着? 可亲?! 感觉到白从白的注视,香冷略微一笑:“无事,这蓝莲只见有缘人,我也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她吸引,这搅乱一池清波灵水也是常有的事。而我瞧着星年公子,倒想是遇见了多年的知己。” 香冷都没意见了,白从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仍是有点什么。 太怪异了,星年跟星离该不会也变得怪异吧! 季光年的手在下水后,并没有胡乱地摸索,她隐隐能感觉到水中花的存在。一种莫名的感觉弥漫于心,就好似她与那莲本就是一体,不知不觉间,她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星年,你睡着了吗?”白从白拍了拍她的肩。 香冷制止他的举动道:“你别吵她,她在感应蓝莲的存在。” 蓝莲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成型,不是她的幻觉,她真的感应到她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疑问 忽然间,似有什么爬上她的手背,她未及仔细感应,脑海中的蓝莲却是化作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世间之词,无以形容她的绝色。 只是,女子虽美,目光却是无所汇聚,就向一个空壳美人,而无半点生机。 就在这时,有什么拉住了季光年的手… 季光年悚然一惊,睁开眼的同时亦急忙将手收回,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只是瞬间,就有什么刺进了她的肌肤。 “怎么了?”白从白奇怪地问道。 香冷也在看着她。 “没…没什么…” 她突然的缩手也令得陌星离回过神了。 他竟是瞧着那蓝莲出神了。 “这蓝莲真的好美,我不知不觉地就…没冒犯到圣莲神女吧。”季光年诚惶诚恐地看着香冷。 “今日的蓝莲开得极美,而且还比平素大了不只一倍,想来她是极喜欢你们的,当然谈不上冒犯了。” “这莲该是还没达到全盛的时候。”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香冷看向他,“看来星离公子对这莲也有所研究。” “清水出芙蓉,这莲最美的时候,当属浮于水面那刻,面妆正好,清露飘香,惹起神缭乱。” 陌星离说完,心下却是一顿,这话…他好似什么时候说过。 “对了,我有一事不明。”季光年看向香冷。 “星年公子但讲无妨。” “香冷姑娘可是见过圣莲神女?” 对于季光年的质疑,香冷面色显然僵了几分。 “当然,没有怀疑香冷姑娘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庙里供奉的圣莲神女的神像与这蓝莲气质不太相符,故而有此一问。” 香冷面色有所缓和,“自然是见过的,不过当时年纪尚小,又时隔了这么多年,记忆有些模糊了。庙中所供神位是凭了哥哥记忆中圣莲神女的模样而画的。” 陌星离也问道:“那这蓝莲,是圣莲神女的分身?既是分身她又可会现形?” “这……”香冷略微皱眉。 陌星离:“信徒们是因着这蓝莲是圣莲神女的分身,才把她供奉在这的吧! 据我所知,这蓝莲是天上的神女被扁下凡,要收获足够的信仰和愿力才能返回天上。” 香冷:“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想让她早日化成实体好重返神界。” 陌星离:“可是你哥哥还有一些下海的村民明明在海里见过她,她不该是能自己化为实体的吗?还有,这儿既是有她的庙宇她又为什么要生活在海里面,我虽对莲没有多少的研究,莲不会生长在海里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白从白张着个嘴巴,星离君就是星离君,想说什么就直接开说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啊!不行,等他强大的必须得向他学习。 香冷深皱着个眉,并没有回话。 “香冷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陌星离看着她道。 香冷转身踱了几步,待得眉头渐松时,才看向他们,“你们与之前到访的星回公子一行人目的一样,是对这神女庙起疑才来的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熟人 未得几人回话,香冷又是说道:“你们走吧,哪来的回哪去,最好永远地离开鱼壶村,今日之事,我就当不知了。” 季光年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陌星离略微侧首,只倏地一下,就将帘处挡着的人揪了出来,人皮面具一掀,“魔门!” 那魔门弟子欲要逃走,陌星离只一下间,他便没了性命。 “蓝莲面前不能见血,只能这么解决他了。”完事的陌星离擦了擦自己的手,云淡风轻地道。 季光年只觉奇怪,香冷是看着陌星离动手的,但她面上,却是半点表情都无。 白从白摇头叹息了声:“魔门人竟是蓝莲教圣徒,可真稀奇。” 陌星离将目光重新放回香冷身上,“现在香冷姑娘可以说了吧!” 香冷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走不掉了。杀了他的人,你们走不掉了。” 季光年:“他是谁?” 香冷:“我哥哥,但是,我哥哥也许早就死了,他不过是披着我哥哥面皮的恶魔。” 白从白:“你见过他的真实样貌?” 香冷摇了摇头,“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并且杀人如麻,这鱼壶村的人都听他的,我虽为神女守侍也在他的监视之中。” 季光年:“那这蓝莲和那神女?” “蓝莲是真的,她十年前确实救了我的命……” 香冷尚未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快走,昨夜里刘老爹是得了他的指示,才让你们今日见我的。” 陌星离与季光年相对而视,看来,包括住食,与星回他们的出海,一切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 “想走!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男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季光年等人看去,前来的男子与香冷有五成的相像,额间,也同样绘着个蓝莲印记。 香冷把他们挡在身后,“你已经害了很多人,放了他们吧!” 袁中像听到什么笑话,他轻抬起香冷的下巴,“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可知我等这天等了有多久。” 说着,他一改脸上笑意,一巴掌更是狠狠地往香冷脸上扇去。 “香冷姑娘。”季光年急忙将她扶起来。 “季光年,你女人缘不错啊,怎么老是有犯贱的女人为你出头。” 白从白也学着他的语气,“星年,这小子很横啊,原是你熟人。” “白家小公子怎么和这废物混一块了,是了,我怎么忘了,小公子也是不学无术声名一片狼藉的存在,真的是物以类聚啊!” “看来,也还是我的熟人!” “你到底是谁!”季光年冷眼看着他。 “哼,上次聚灵祈愿会没解决掉你,这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季光年恍然,“周石!” 白从白也大悟:“靠,原是那小子!” “星离君怎么站在一旁不说话啊,哦,我倒是忘了,星离君都自身难保了!” 陌星离面无表情地开口,“是吗?你确定?” 周石脸上扬起一抹狰狞的笑,“确不确定试过才知道,还不快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蓝莲教徒直从外室冲出。 第三百五十章 出海 “师兄,你带香冷姑娘离开。”幻出青笛开打的季光年对陌星离说道。 陌星离:“开什么玩笑!白从白,带香冷姑娘离开。” 白从白无可奈何,“走到哪里去啊,这里都是蓝莲教教徒。” 季光年皱眉道:“先撤出去再说。” 季光年与陌星离一路掩护,只是,却有更多的村民加入到了这场打斗中。 “师兄,分不出哪些是魔门弟子,哪些是村民啊!” “打就对了!” 香冷看着前仆后继而来的村民,企图唤回他们的良善,“你们别打了,我是香冷守侍,你们也要一并杀了吗?那个人不是我哥,你们被他欺骗了!” 周石凶狠一笑,“哼,香冷守侍对圣莲神女不敬,竟是勾结外人,欲毁神女愿力。大家能答应吗?” 众教徒:“不能,不能,不能……” 那些人反倒来势更汹,连着八九岁大的孩子也加入进来。 打着打着,陌星离体力却是不支起来。 突如起来的倒海翻江之式,令得周围人倒了一圈,季光年扶过陌星离,“师兄,你还好吧!” “无事。” 季光年将那苍白的脸色看在眼里。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是打到了海边。 白从白向茫茫大海瞟了一眼,“怎么办?” 陌星离看向远方船只:“这里是海边,御剑恐生意外,直接出海,与星回他们汇合。” 香冷提醒他们道:“大家上那艘有竹排的。” “想走!”周石招招险逼,手中利剑直朝季光年刺去。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季光年也未看身后之人,直接说道。 陌星离当机立断,斩下船绳,“你当心。” 周石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季光年身后的陌星离一行人走远,“季光年,这里都是我的人。这回,你没这么幸运了吧!” 季光年露出一抹轻视的笑,“云台那次,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 “今日,我便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周石与周围一众教徒再次动手,季光年躲开之余,连将陌星离离去前扔给她的小竹筒打开。 金鳞莽被放出后,立即变大数十倍,张牙舞尾地向那些人扑去。 “啊,妖怪…”一些村民见得金鳞莽现行,抱头直接跑开了。 看来留下的就是魔门弟子了。 季光年了然。 魔门弟子,胜在人多。 她瞬间掏出数张炸裂符箓,跟不要钱似地朝那伙人砸去。 而对方显然没料到她砸出的符箓威力居然如此大,领教后也不敢再掉以轻心,皆小心应对。 与此同时,不远处也飞来了一只似凤般长尾覆羽的小凤羽鸟。 “雾里!” 得了指示,雾里瞬间变大,季光年最后砸了一波,将金鳞莽唤回后一跃而起。 猛然加速的雾里带着她,不消片刻就穿梭在了海浪之间。 “别想走!”脸上阴霾渐深的周石,幻出一把弓箭,就要向季光年射去,不过,关键时候却是被他身旁的一魔门弟子阻止了。 “公子有令,他们若是出海就放他们离去,你想抗命吗?” “不是放了吗!” “他要活的!” “可恶!”周石有气无处撒地将那箭弓扔掉,“备船出海!” “公子还说了,让他们走远了再追!” 第三百五十一章 在海上一 『年年,你修为提高了!』 “你驮着我,还好吧!” 『还行吧,什么时候才能从新进阶啊!年年你坐稳了,我要下了!』 “嘿……”白从白朝至天空而下的季光年招手。 季光年从雾里身上跳下。 白从白问道:“那帮魔门狗子没追上来吧。” 季光年摇了摇头,“我符箓全都用上了,得重新画了。” 打坐调息完毕的陌星离也向她看来。 季光年将竹筒你给他,“师兄,都是因为我,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啊。” 陌星离面色仍是有些苍白,“无甚要紧,已吃了补气血的药丸,相信没多久就能恢复了。” “什么叫无甚要紧,星离君可是元气大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很难恢复咯。对了,星离君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的?” “还不是那刘大娘……”季光年将他二人的遭遇说了一遍。 “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其他家又不是没地方,为什么偏让你们睡一处。原来,打的这主意。” 季光年看向一直不语的香冷,她手肘戳了白从白一下,“你好意思让一个姑娘家撑船?快把人家替下来。” “你自己怎么不去?” “你力气大!” “……” 香冷:“现在是顺风,去小鱼岛正好这个方向,你帮我把帆扬起来就好。” 一番动作完毕,香冷也解脱了双手。 “怎么了?”瞧着季光年一直在抓手背,陌星离顺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啊,之前把手伸进灵池的时候,好似有什么刺破了我的手背,本来只是阵痛,现在不知怎么的,就痒痒的了。”她把手缩回,“擦擦药想来就会好的。” 自木戒里取出药膏,她边敷边道:“不过,很奇怪,我似乎感应到了一个女子。” “什么女子?”陌星离问道。 “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不过看上去没有生机,只是个空壳美人。” 香冷坐在一旁,想要询问,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季光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香冷姑娘,你没事吧!” 香冷面只是看着自己的鞋面摇了摇头。 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灵池池水是哪里找来的?” 愁眉紧锁的香冷抬首看她,“可是有什么问题?” 陌星离的声音传来,“水倒是没什么问题,也确实沾了灵气,不过,那水没有源头也不能自产,该是死水。” 香冷:“是一个白发男子。” 坎! 三人同时想到了他。 香冷继续说着:“那日,我拿着那颗种子到海边许愿,祈求哥哥能平安回来,然后遇到了那个白发男子。 在他的询问下,我就把十年前被种子所救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之前,除了我哥哥,没有人愿意相信那颗种子救了我的事情,我一时觉得他亲切,就完完全全地信任了他。 他告诉我圣莲神女一定会保佑哥哥平安回来,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小瓷瓶,说只要我们村为圣莲神女盖庙宇建灵池,再把那小瓷瓶里的水倒入灵池,种子接受了大家的愿力与祝福,就自然会开花。 后来哥哥果真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很多奇珍异宝,只是回来的哥哥却变得不太一样,他会对我大呼小叫,会动不动地就使唤我……在他的带领下,村民们建起了庙宇灵池,还陪他下海,只为寻找他口中所说的宫殿和财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在海上二 只是,在回来的那些人中,好多人都变得不认识,他们完全听令于他,更甚善恶是非曲直不分,一切有违他们的人和事,都将受到他们的严惩。 海域十一村,其他村落的人也都慕名而来,信徒们似染了戾气,几近残暴又自私自利,她那时候就知道,回来的那个,绝对不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或许在出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像她那么幸运,那颗种子能救她却不一定能救她的哥哥,她被那白发男子给利用了。 “我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鱼壶村,都是他的人。我一个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对不起这鱼壶村的村民,我对不起这生我养我的地方……” 香冷说着说着,就哭了。 季光年安慰道:“谁也不想这样的。” 白从白也搭腔道:“对,罪魁祸首又不适你,你只是被他们利用了,这是,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出另外一个人来替补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那神女庙中供奉的可真是蓝莲?” 陌星离解惑道,“方位不对,神女庙供奉的那玩意源于海里,而且那处设的阵法与移舟城的邪灵阵法却是一般无二,村民所奉香火、愿力越盛,所积累的阴邪怨煞之气流越重,长此以往,这不但能曾强那玩意的功力,那所积累的民众之意,亦是会传输于阵法的另一端,为魔门所用。若猜得没错,那怪风该来源于一只乌贼,而且它并没有死,而是被那些村民供奉起来了。” 香冷惊愕地睁大眼睛:“星离公子是说,那圣莲神女其实是…其实是……” 陌星离:“没错,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尊法像从头到尾都是根据乌贼的外观绘制而成的。瞧着她的衣着发饰,还有那双眼睛。” 季光年:“难怪,乌贼的足生在头顶,而那多出来的披帛,那不是披帛,而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陌星离:“没错!” 白从白:“哎呦~,好恶心,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被他们当成神女来供奉。” 香冷突然起身去解竹伐的绳子,季光年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太对,赶忙问道:“香冷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香冷:“我要回去把那神庙给砸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百姓遭逢此难!” 季光年不得不陈述事实,“你回去作用也不大啊。” 香冷:“我不管,就算是死,我也要把那神庙给拆了。” 陌星离开口道:“星年说的没错,你回去也无用!那乌贼怪已成了气候,只要百姓的愿力还在,那神庙根本对它起不了什么作用。” 香冷:“那可怎么办!” 陌星离:“把它杀了,那神庙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额,等等,难道我们还要去找那只乌贼怪?”听出什么的白从白道。 陌星离如实道:“若想解决这里的事,只能这样。” 香冷泄气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季光年看着自己的手背出神,被刺到的地方,药膏根本不管用,那手背已经红了一大块了。 不经意间瞥到的香冷,惊叫出声,“星年公子,你的手!” 第三百五十三章 在海上三 “你身体可有异样?”行过来的陌星离问道。 季光年摇了摇头,“我问过宵烛夜照了,似乎是种子,它要在我手背里扎根。” 白从白:“这么邪乎?” 香冷:“是蓝莲!” 她看着季光年手背上的红渐有轮廓生成,那是花骨朵,含苞未开的花骨朵。 陌星离检查了一番:“她这是要寻找寄主。” 寄主? 也就如同她泥丸宫中识海内的若木一样? 只是若木是寄居在识海中的,为什么这蓝莲却是寄居在手背呢?而且还生根了! 季光年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陌星离回问她道,“你之前说你感应到的那个女子没有生机?如同空壳美人?” “嗯。”略微撇嘴的季光年点了点头。 陌星离:“这就对了,若木有自己的意识,她是有生命的;而这蓝莲,虽是种子,虽也会生长,却没有生机只能依赖你而活,自然就长在了你的身体里。” “等等,某一日成长起来,她不会夺舍吧!”她有些心慌,因为她明明感应到了那个女子的存在。 “依目前的情况看…”陌星离摇了摇头,“既是无生机之物,就说明她只是个空壳子。” 季光年:“那有一天她突然不是空壳子了呢?” 陌星离:“可能性不大。就像蜕壳而成的蝉衣和蝶蛹,原主再想穿上它,其实是不可能的。 而将它们比作衣服的话,原主就算要穿上,也只能做为宿主的身份;但是这蓝莲既是从新择主,就意味着你已经成为了她的主人,就算正主回归,她的主人也只能是你!” 季光年又问道:“那她对我没危害了?” 陌星离反问道:“你可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之意?” 季光年:“有些熟悉。” 陌星离:“可还记得佛光的感觉?” 季光年:“你是说……” 白从白也道:“难道,这是佛门中的莲?” 陌星离:“虽是不知,但多少沾过佛门的光。” 香冷:“可是,这蓝莲长得跟荷不太一样,说是茈碧花亦不太一样,她究竟是什么品种啊?” 季光年道:“我对这水生一类的花草倒是有些许了解。在民间,莲花又叫荷花;而睡莲却有诸多叫法,比如:子午莲、池中仙子、睡美人、茈碧花、水芹花。眼前这株,该属子午莲的一种。” 香冷:“子午莲?” 季光年:“没错。你可还记得之前那花长什么样?” 不待香冷回答,季光年又道,“那花虽是不全盛,倒也将花骨朵打开;而如今我手上这朵,呈现出的却是闭合的状态。” 陌星离:“子午花昼舒夜卷,子时到午时为开放期。而午时一过便渐渐闭合。” 季光年接着道:“传说中,有一种蓝色的睡莲服下后可让人起死回生。你们不觉得那株蓝莲很梦幻很神秘吗?” 白从白:“与荷长得不一样,又区别于一般睡莲。难道…这蓝莲真的是……” 季光年耸了耸肩:“一切只是猜想,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 香冷坚定道:“一定是的,它确实让我起死回生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够吃好多年 四人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一夜,天空突然变得暗沉起来。 “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啊。”边吃着糕点的白从白,边看着头顶那近乎压海的黑云说道。 陌星离:“这绝非自然天气,你们看那边。” 顺着陌星离的视线看去,他们之前经过的区域,仍是波光粼粼,看上去阳光大好的样子。 “一定是要近小鱼岛了,得把帆拉了,让船停下。”香冷的声音传来。 白从白不解道:“这不是很好吗?终于不用漂浮了,为什么要让船停下来?” 香冷边拉下帆边道:“小鱼岛附近的气候很怪异,常会有狂风巨浪伴之而来。而且 不仅有暗礁,还有漩涡,很多渔船都会在这附近失事,所以必须小心,绝对不能靠近暗礁,更不能被卷进漩涡里。” “可是,不是近小鱼岛了吗?岛呢?”季光年瞧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所谓的小道。 “此处该是有屏障所隔。”陌星离说着,便将金鳞放入了海中。 季光年向着身旁的雾里道:“雾里,你也去。” 雾里扑扑翅膀飞走了。 白从白看着飞走的雾里,叹息道:“看来,我也得去弄只灵宠来了。” 季光年奇怪道:“你们白家不是养白鸦的吗?” 白从白露出抹冷笑,“白家把控在白进鹏手中,好的东西能给我?给我的东西,我才不屑要。” 季光年:“那你会控鸦术吗?” 白从白:“白家的控鸦术要借助自己的灵鸦。” 季光年:“有聊胜于无嘛!养一只也无妨。” 白从白的眸中,突然划过一道阴霾,“我的灵鸦,早在我十岁那年就没了。” 季光年以为他后面还有话,只是,白从白一阵沉默后,却再也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雾里飞回来了,它甩了甩那浑身湿透了的羽毛,然后停在了季光年面前。 『呜呜呜,年年。』 “你掉海里了吗?” 『飞不过去,有处海浪特别大,一靠近就掉海里。』 季光年:“那屏障看来不只是对人啊!” 过了好一会儿,金鳞也游回来了。 “怎么样?”季光年问道。 陌星离:“这小鱼岛附近有诸多暗礁,暗礁带了股无形的力量形成墙堵,必须得绕开它们,不然必将引来大浪。” 白从白:“难道要从水里入?我不会水啊!” 陌星离瞧着那竹排道:“金鳞已经勘探好了地形,我先去瞧瞧,你们在这等我。” 他正要将竹排放下,小船却突然摇晃了起来。 “怎么了?”季光年急忙蹲下。 香冷欲将船控控制住,可是打来的浪花却越来越大,且接连着向小鱼岛方向移去,“不行,这船根本停不下来。” 白从白:“你们看,水下有东西。” 还不待几人看清,又是一层巨浪拍来,那浪花带着船直跃而起,不等船顺势而下,一光秃秃又很多触角的东西,已是跃过他们向着上空飞去。 带起的水花溅在几人身上,白从白一时怒骂出声:“娘的,好大的鱿鱼,够我吃好多年的了!” 船再次回归海面的时候香冷才回过神来,“不,那不是鱿鱼,那是乌贼,也叫墨鱼。” 季光年:“看来,在海里兴风作浪的乌贼怪就是它了。” 陌星离:“抓稳了,它下来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海斗 巨大的乌贼下来后,又激起了千层浪。 白从白:“你们说,这乌贼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这乌贼已是成精,既是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是一种挑衅。”陌星离说话间已是换出一把长刀,绳捆也扔在了众人脚下,“刚才那一跳,它只是试探,大家做好准备千万不要掉到海里。” 季光年看着白从白道:“你可注意了,待会打起来它第一个拿你开刀!” 白从白不服气道:“凭什么是我?” 季光年:“你没注意它落海时瞥你的眼神吗?谁让你将它认做鱿鱼,还想吃它来着!” 陌星离看着海上的动静,“香冷姑娘,你尽量贴着船面!星年,你离白从白远一些。” 白从白:“那我呢?” “自求多福!” “我有问题。”季光年举手道。 陌星离:“说。” “这墨鱼能带回去晒墨鱼干熬粥喝吗?”本来,她是想问掉海里怎么办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心道,还是不惹他分心了。 “避水决学得怎么样了?” 临时抱佛脚,于她一点用都没有!季光年撇了撇嘴。 反是白从白说道:“马马虎虎。” 就在这时,汹涌的浪涛又向他们打了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那光滑而满是吸盘的足。 陌星离:“站稳了。” 那海浪在乌贼的搅和下,倒海翻江地向他们盖来,陌星离一跃而起,泛着白光的长刀当机立断地朝着那两条长触腕砍去。 断了! 季光年、香冷高兴不过数余,被砍下的那两条触须竟是又长了回来。 怎么会?这是什么怪物? “你们当心些,这乌贼身上有神威,大概是抢了这方神灵的传承。”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见鬼了,怎么这么多触须。”白从白手忙脚乱地在锤着那欲朝他靠来的触足。 季光年:“雾里,你去给师兄打掩护。白从白,你看护好香冷。” 白从白:“我知道。” 雾里朝着陌星离那方飞去。 紧握了握手中御清剑的季光年,当下就向着乌贼怪的眼睛划去。 那乌贼怪已是成精百年,虽不如陆上精怪能言善语,该懂的却是样样都懂,见着那泛光的剑意朝朝着它的眼睛直刺而来,恼怒的它略微起身,墨汁瞬间朝她喷来。 季光年眼急身快,却仍不抵大量的墨朝她喷来。 以臂遮目间,手中御清剑顷刻换作寻木笔,将大量墨汁吸附进去。 “星年公子,你得去刺它的肚腹。”同样被喷了一声的香冷,提醒道。 季光年:“可是,它的肚腹在哪里啊!” 香冷:“眼睛下面!” 突然间,乌贼怪不再攻击季光年,而他们的船却倾荡得越发地厉害,仿似随时会翻转。 季光年看去,哪里还有陌星离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跃下海里了。 一阵臭气传来。 “恶心死了,这乌贼怪放出的是什么臭气味啊!”白从白边捂着个鼻子,边向乌贼怪伸来的触足锤去。 季光年边斩着它的足边道:“不行,它的身体越来越朝下,我刺不了。”不但身体向下,它的触须也才只留了四条在上面,其余的,一定是用来对付五师兄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隔空打物 白从白捂鼻大意之时,乌贼怪一触竟从水中伸出,且挽了香冷就要往水里拖。 “可恶!”白从白使出浑身的力,手中震天钉锤向了那一触就锤去。 乌贼怪狂怒之间,竟是将他一足一并拽下,拖了就走。 “死了,我被黏住了!” 季光年好不容易将一粗壮的触须斩掉,就听得白从白的声音传来。 一剑以迅雷之势朝那盘起白从白就走的触须砍去。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与此同时,乌贼怪的其他触,也消失在了海面中。 “白从白……香冷姑娘……” 荡起的船越驱趋于平静,船中亦是进了不少的水。 突然间,有水花声打落。 趴于船头的季光年向水花打落的看去。 浮于海面的,是陌星离。 “师兄,白从白和香冷……” “金鳞去追他们了,你到竹排去,千万别下海。” “可是……” 她话未说完,陌星离已是再次沉入了海中。 “可是你的脸好苍白。” 周围只剩得一望无际的海水和黑压压的天,再无人与之说话。 船只很快就沉了下去。 季光年雾里一人一鸟坐在小竹排上。 迷茫的大海中,她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海面。 “你说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白小子和那小姑娘不知道,陌星离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面色好苍白。” 『金鳞莽可不是吃素的,它还得了青龙传承呢,年年放心了。』雾里飞起来蹭了蹭她的头。 “海这么大,你说我们会不会飘到其他地方去啊,我就想在这等他们。” 『无论走到哪里,雾里陪着你。』 季光年将雾里抱在了怀里。 竹排漂走了,但它并没有漂出多远;离沉船不远的位置,有一处六七平米宽的海礁,潮汐退去之后,却是显了出来。 在季光年那半桶水的划排技术,以及雾里的鼎力相助下,一人一鸟终是到得海礁之上。 夜幕低垂的时侯,季光年就坐不住了,她站起来不安地在原地踱步着。 “究竟要怎么办啊,他们都联系不上了,就只能干等着吗?为什么不会水,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就只能干着急。我大概是那些穿越者中最弱的了。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正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周石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哼,怎么办,当然是送你上西天了。季光年,你的命还真硬,他们都有事,就你还好端端地,半点事都没有地待在这大海中。” 季光年本就心情烦躁,周石明显撞在枪口上了,“你给我闭嘴!” 看着季光年那不耐烦的情绪,周石反倒露出一阵邪狞的笑。 “现下你孤立无助,看你还能耐什么!” 一战在所难免,季光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出倒海翻江之势。 隔空打物?这可是海上。莫不是急坏了的兔子。 船上一众魔门弟子,皆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嘴巴尚未合上,那船已是荡得他们来回摆动。 季光年索性跃了那船,青光笛影间,众教徒不消片刻,就被扫落得七七八八。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选一个 “雕虫小技罢了!”周石将身边碍着他的一魔门弟子推入海后,直迎季光年而去。 一时间,笛光剑光在这海天一色的辉映下,带起的浪朝更是一次比一次大地朝他们打来。 不对劲! 季光年速战速决,一笛棍将周石拍下海后,带着雾里正要上得竹排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一急漩的漩涡却是突然而至,不仅带起船只竹排,更是将她和雾里一并卷入了其中。 “阿年!” 隐约听见青黛在唤她。 之后,晕眩之感和大量的海水直朝她罐来,只除了耳边嗡嗡嗡的海水声,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雾里虽是躲到了季光年的识海中,但因着外界遭遇对季光年的识海有影响,它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眩晕的感觉朝它直面而来,最后,是抱着已经又长出新叶片的若木,它才好受些的。 说实话,无论是一刀快斩,还是横梁上吊,亦或山崖下跳,绝对比这令人窒息的淹死法来得痛快。 刀光剑影之下,她亦没有丧生,难道今日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一片汪洋大海中了? 季光年想着想着,那令她无比难受的窒息感反倒逐渐得到缓解,而漩涡带给她的晕眩也渐渐隐了去。 她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自己又多了一项技能,她能无拘无束地在海里游来游去,哪怕不呼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她的目光无意中触及到手背上已是由红转蓝的蓝莲。 是因为蓝莲的关系吗? 那漩涡带着季光年直抵一处海草珊瑚覆盖的宫殿,吸入一处门后,宫殿与海中世界的水竟是自动隔绝了开。 她一时欣喜。 若是五师兄白从白香冷入了这宫殿,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没事了呢? 思想间,她立马加快脚下动作。 只是,行不过十余步,她就犯难了, 人、天、魔、地、恶、畜 眼下六道门,她到底要走哪道?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 待退回去欲要从新确认一遍的时候,那道门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不会错的,刚才那门上写的是个迷字,这迷…难道是迷宫的意思吗?” “雾里。” 得了命令的雾里瞬间显了出来。 『年年,这里是哪里,好黑暗啊!』雾里嘤嘤地叫唤着。 『海底宫殿的一处宫殿。勿吵!』 季光年感应着跟它说话,雾里一时间也停止了嘤叫声。 在季光年重新走回六道门的时候,道上的六字也发生了变化。 “怎么都变成迷字了?明明刚才还是六道的。” 这季光年就有些犯难了。 若依着之前的标字来选,按着对号入座,她必然选择人道。而如今…… 这上面的迷,若只是起迷惑作用的话,人道自然还是第一个,可若不是,她到底要选哪一个啊? 选错了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她最讨厌做那些没把握的选择题了,哪怕只是四个答案,她所选择的错误中奖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更别说如今选项竟是多出了两个。 “雾里,你选一个。” 雾里万万没想到,年年会将这个如此艰难的任务交给它。 雾里飞起来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这个任务还给了季光年。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走迷宫 选… 到底选什么啊…… 就在她犹豫不绝的时候,腕间晶镯突然灼热得厉害地闪出一道红光。 是五师兄,他出事了! 不行啊,她必须做出决定了!!! 她几近抓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选什么!选什么啊!” 头发被她揉得乱糟糟,她烦躁不安地看着前方。 “『最右边。』” 突然间,一稚嫩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她心里,又像在她耳际。 她没听错吧! “雾里,你听到了吗?” 『雾里听到什么了?』雾里歪着个脑袋一头雾水地看她。 算了,最右边。 正及跨步,那声音又传了来。 “『最右边就没机缘了咯』” 不能再耽误了,她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进去。 事实证明,最后一道门她没有选错,这是一道迷宫,一道人类设计出的迷宫。 危险伴随着机遇,既然这条路没有机缘,那就是说,这道门是安全的,一处不参杂任何玄幻术法怪力乱神以及有违科学发展观下的全民益智迷宫小游戏。 季光年渐渐有了头绪。 一般说来,迷宫普遍分为两种。 一种是最普通的迷宫,有人也将其称为二维迷宫。这种迷宫普遍针对那些有墙壁的迷宫。 利用左手定则或是右手定则,只要顺着墙壁走,就一定能走出去。不过,这种迷宫仅适合小范围的固定迷宫,迷宫一旦大了,就容易绕晕。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对于部分终点在内部的迷宫,这种法则很可能令得当局者在外圈打转,而最终回到入口处。 另一种迷宫,在乐趣和难度上又比普通迷宫上升了一个层次,有人亦将这种迷宫称为三维迷宫。 三维迷宫不只有一条单一的路线,每条路还都相通。若是在三维迷宫的场景下,再按二维迷宫的走法来走就很可能会从入口进再回到入口。 按着第二种迷宫,每一条路相通就注定了会有诸多正确的线路。 整座宫殿虽大,所建之人却不会无聊得将有限的海底宫殿都用在这处迷宫上。 第一种太简单,而第二种又没固定路线。 季光年尝试着用第一种方法走了一遍,果不其然地,没多久又绕回了起点。 不对,这宫殿总共三层,她被漩涡卷入的是二层的一处门中。 而五师兄是追着金鳞和乌贼怪来的,他们……该在下面,而一层的出口,也该在脚下。 迷意为失去判断,分辨不去,受以迷惑蒙蔽。 米为多余的道路,是为迷惑,该当去掉;朝下走,走之朝下。起点的一段路明显是倾斜着走的!无论是上一层还是下一层,起点都能通达,要下层的话,按着走之底笔画至上朝下走! 无论行与不行,试过再说。 季光年想通后,也不再迷茫,为方便观看,她直接用寻木笔在手上写了一个倒着的走之儿。 只要按着点横折折撇捺的写法来走,就可以了吧。 倾斜点走,遇门往右,逢堵退回,两折而走,之后一撇,倾斜而捺。 走出来了她终于走出来了! 身后的迷宫消失,眼前也多出了一道写了米字的门。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情况不妙 “米?” 突然间眼前变得一片敞亮。 几个大字也于她眼底显现。 “六道之中,人道为首,人心一念,善恶之别,人地法天。愿君安好,延年丸以赠之。” 随着话语的落音,那些字也消失不见,一个小木盒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季光年接过木盒后,延年丸的功效也浮于她脑海中。 延年丸,服之,可回元养气而祛病延年。 将木盒收入木戒,那道门也于她面前消失。 眼前,是一处蓝光为主的水晶宫殿。 这处宫殿很大,几乎望不到头。 宫殿中除了水晶,还用以各种贝壳,珊瑚以及大大小小的珍珠夜明珠作点缀,宫殿神幻奇妙,倒影出的人影更是妙不可言。 如梦似幻的宫殿奇景季光年无暇欣赏,她唤出宵烛夜照,便让二虫与雾里一块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中。 找了一圈,还是未见陌星离、白从白、香冷三人的踪影,再次回到宫殿正厅,季光年只觉心力交瘁。 感应不到,还是感应不到! 为什么火晶镯能单方面接收冰晶镯的信息,却不能感应到它? 他不是那个冷酷无情,心中只有陆风和的陌星离吗!为什么要把功力传给她!那药又不会死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把功力传给她! 自己的事情与他何干!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季光年胸口起伏着,她想打人,她想摔东西!她想拆了这座宫殿! 腕间晶镯仍在发热,她瞧着那无用的晶镯,更是来气,使力地要将晶镯弄出,手早就红肿了一片,那晶镯还完好而牢固地锁在手腕处。 “五师兄……” “五师兄……” “陌星离……” “……” 唤了一阵,仍是没有他的身影,但是宵烛却朝她飞了来。 宵烛:“……” 季光年:“下面?他们在下面?” 宵烛扑着个翅膀飞在前面,让季光年跟着它走。 不一会儿,季光年就来到了一处渊谷之地。 由上而下俯视渊谷,那渊谷里的水幽蓝醉人而似宝石般装点着这方世界。 宵烛飞了下去。 季光年紧跟而下。 “宵烛。” 宵烛:“……” 宵烛直接飞入了水中。 水里麽? 季光年跟着一跃而下。 渊谷中的水花荡漾开,不肖片刻,又归于平静,季光年消失在了这渊谷池水中。 如今在水里穿行季光年已经应付自如,她跟着宵烛游了没多久就浮出了水面。 渊谷之下,又是一方天地。 这方天地只由一些天然珊瑚堆砌成,比起上层的华美,这儿委实素简了不少。 潭面之上,打斗痕迹明显,自乌贼怪身上分泌出的粘稠体液更是沾惹了一路。 血迹! 对于这发现,季光年更是紧张。 她沿着粘液一路飞奔,终于到达了正厅所在。 宵烛停下来了,季光年朝前看去,依稀可见,不远的地方,一人正抱着块石头蹲坐着,而还有一人,正趴睡在地上。 这发现令得季光年一阵激动,尚顾不得其他,便边唤着边跑了过去。 “白从白……” “香冷姑娘……” 怀里抱着大石头的白从白,喜出望外,“星年,你怎么下来的?” “香冷姑娘没事吧!” “她昏迷好一阵了!” “我师兄呢?” “星离君……情况很不妙!” 第三百六十章 玄武神像 脾气变得异常暴躁的她摇晃着白从白的身体,“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蒙了层泪光的白从白,声音带着些哭腔,“星离斩了那乌贼怪的触,好不容易将我跟香冷救下,然后,然后那乌贼怪想要夺他的舍,把他拖到这尊石像里了!” 季光年直接看向那蹲石像。 不行,她不能乱,白从白已经乱了,她不能乱,她要镇定! 她把耳贴于那石像上,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蹲在地上的白从白仍是喋喋不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把这石像砸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五师兄,你听见了吗?我是星年啊!五师兄……” 白从白坐立难安地起声,“怎么办,我们到底要怎么救他!一定要快,星离他到后面的时候根本连寻常人的力气都使不上。” 季光年:“有我在,你别慌!我想想办法,你先别出声。” 白从白赶紧闭上了嘴巴。 季光年朝地上的香冷瞟了一眼。 而后,她突然闭目,将自己的意识放到了冥神识海中。 如今的若木又新长了两片新叶,看上去一派生机盎然。 季光年直接开门见山,“若木啊若木,可不可以借你一片生机?” 若木很爽快地抖动了一下身子,一片叶子自它身上掉落。 “谢谢你!” 叶片拿在手上,季光年直接对着香冷轻扇了两扇,香冷很快就从昏睡中醒了来。 见着是季光年,香冷的眸中瞬间有泪珠溢出,“星年公子,真的是你吗?星离公子……星离公子……” “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办法我来想。” “嗯。”香冷点了点头,也不敢再哭出声。 心念一动,玄月匕瞬间从木戒变化了出来。 她用这玄月匕削过石头,削石如泥,削铁亦是如泥。 玄月匕的匕套被取出,季光年瞬间上手。 不行,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且不但没有痕迹,还微微有些金光倒影于匕上。 不对,这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是神像,乌贼怪的触砍了又长,星离说过,这乌贼怪怕是抢了这方神灵的传承。 季光年突然发现什么,她捡起白从白之前抱着的石头向神像砸去。 “有轻微印记!”她看向白从白。 白从白:“怎么了?” “这石块你是打哪搬来的?” “那边。”白从白朝不远处指了指,“我带你去。” 原来,那块石头是从乱石堆般来的。 白从白不解道:“怎么了,这块石头可是有问题?” “快,帮我把石块搬开。” 几人一番动作,乱石下很快现出一尊早已失去神韵的神像,不同于那只乌贼怪,这是一尊真神像。 龟蛇四游,以象营室。 这龟蛇之身的,可不就是玄武! 白从白惊道:“玄武执明!这是执明神君!” 季光年管不得那么多,直接用衣袖擦拭神像。 乌贼怪虽抢了这方神灵的传承,但毕竟名不正而言不顺,她相信,玄武神君还是有神威在的,尽管会很弱。 将神像擦拭完毕后,一刻不敢耽误的季光年,直接跪下;而知道她要做什么的白从白与香冷亦跟着跪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战海怪 季光年言简意赅,“信徒季光年,修真门派云渺宗弟子,如今乌贼精怪当道,联合魔门兴风作浪,更害得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光年欲斩此妖,祈愿神君能助以光年打开妖像;愿神君保佑,此事若成,他日信徒必当还愿。” “信女秦香冷,鱼壶村村民,乌贼怪现世,兴风作浪,危害我家园。信女哥哥及一众渔民皆因它而死,愿神君保佑星年公子能斩获此妖,打开妖像,将星离公子救出。”此事若成,香冷宁愿折寿十年。 “信徒白从白,白鸦宫小少爷,乌贼怪害人不浅,为非作歹,简直人神共愤,愿神君打开妖像,愿神君保佑星离君逢凶化吉,愿尽早把这只乌贼怪干掉,这事成功的话,我定陪着季光年一块还愿。” 季光年磕了三头:“还请神君相助。” 话刚落音,那玄武神便现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与此同时,一悠远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本神君在现世的法力已是枯竭,只能将你一人送往,你可还愿意去?” 季光年虔诚拜道:“求神君成全。” 只一说完,一道淡淡的金光就打在了她身上。 玄武继续道:“这妖孽夺了此方传承,民众香火愿力只会令其神威大增,神殿三层有神坛,需将此妖燔於燎坛之上,可有人愿以添柴?” “只要能把它杀了,香冷愿往。” 香冷瞬间不见了。 季光年也不再犹豫,向着神像走去。 玄武的声音又传来,“可还有人愿往?” 白从白没有回应,而是跟上季光年,“我跟你一块去!” “这光很弱。”光很弱,只能她一人去。 “可还有人愿往?”自虚空传出的声音又更悠远了。 “可是,你一个人……”他露出抹担忧之色。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季光年眼睛也不眨地看向他。 那个他是玄武,当然…也是陌星离。 “愿…愿…”急意淌过心底的白从白,只能高呼答应。 愿字落声,白从白登时也不见了踪迹。 神像之内,别有洞天。 季光年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妖气朝她覆来,她握紧手中御清剑,冲入里端洞穴的时候,一直积压着的怒火终是如火山般,无法遏制地爆发了出来。 相隔不远的地方,已缩小如人大小的乌贼怪,正抱着伤痕累累且不省人事的陌星离趴在池水处的巨石上吐纳妖灵之气。 停于上空的妖丹,反射出殷红的妖光熏染着陌星离的身子。 而那乌贼怪,更是将吐露出的妖气连带着奇怪液体,一点一点地送入陌星离口中。 陌星离的脸很烫,身上的肌肤也渐渐变得细腻而潮红,季光年瞧着软若无骨的陌星离,哪里还不知道。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夺舍,这乌贼怪分明是舍不得它的软体之身,想要将陌星离同化掉,再行夺舍。 “乌贼怪!我绝饶不了你!”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话未说完,已是提了剑上前。 那乌贼怪见着闯入自己神府的季光年提剑而来,收了妖丹的它,连石带人地将陌星离悬于神府上方,身体更是变大数倍,直迎季光年而去。 愤怒令得季光年脸色涨红,同时,也带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只初交手,她就斩获了乌贼怪的一条触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战海怪二 因着有玄武神君的神光相护,那乌贼的触腕被斩下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疯长。 但令拼杀中的季光年没料想到的是,那被乌贼怪推起的巨石,却是一方机关所在。 随着巨石的推起,源源不断的海水向着**各方涌来,本能行人的洞内,不肖多时,就被海水倾漫。 乌贼怪余下的触腕,带着粘稠的液体,直朝季光年拍来。 季光年浮游而上,向着乌贼肚腹就是一刺。 那乌贼怪在笑,它身上也隐隐有神光现出。 这神光…… 该死,竟是刺不下! 季光年失手了。 她失手之余,一条长触紧紧地将她卷起。 晕眩的感觉瞬间袭来,乌贼怪一面折磨着她,一面向着陌星离游去。 此时,陌星离的周身已被一层薄膜包裹,乌贼怪将他拖下水后,那层薄膜立即膨胀了起来! 这是…… 不好,它要孵化他! 季光年挣扎着,好不容易御起巨石,直朝乌贼怪砸去。 …… 胚盘之内,陌星离的情况相当不好,终于有了许意识的他,除了体软无力,无尽的困意更是包围着他,他艰难地抬起一眼。 那人是……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 战斗中的季光年带了种飒然英姿,就算身受禁锢,眸中也染着无尽的坚毅。 她啊,谁说她没用! 她的坚勇、她的无惧,都是因了其他人! 这次,是因了他吗? …… 被卷住的季光年,眼睛已是红了一片。 不行,她要弄死它!她一定要弄死它! 无尽的怒意,集中于口间,乌贼怪触腕上的肉,生生被她咬掉了一块。 一阵剧荡令得她目眩,下一刻,乌贼怪已是将她拍到了珊瑚堆上。 她睁开眼睛,看着乌贼怪带着抹得意地看着她。 视线无意间投放得更远,那是陌星离,他醒了,他在看她! 不行,他在看她,她好不容易逞一次英雄,不能让自己丢脸!不能让他失望! 季光年眸中坚毅更深,力量也于手中凝结,只是,她正要起身作战,一把短剑却是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是…… 那是玄月匕! 眼前的玄月匕不同于往常的小巧玲珑,而是化作了适合作战的长度停在季光年面前。 乌贼怪的攻势,连带着水的推力向她打来。 季光年急速倾身,躲开乌贼怪突来的攻势后,玄月匕化作的短剑亦朝它抵去。 盛着怒火的眸中战意更深,乌贼怪接收到那战意,直接放出粘稠而又令人窒息的臭气,光滑的触腕也再次张牙舞爪地朝季光年伸来。 来得好!她今天要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有百姓香火愿力相护又如何,假的永远是假的! 激战更甚之前,乌贼怪的触腕如魔乱舞,季光年刚才斩下一触,又是再添一刀。不知不觉间,十触已是去了四处,乌贼怪变得狂躁起来。 它逃跑着向后游去,季光年又哪让它如愿,脚间轻点,却是步步生莲,如陆中行进般,不肖片刻就追上了它。 又是一触被斩! 季光年跟疯了似的,完全不知疲倦地跟乌贼怪周旋;乌贼怪也急了,它不仅放出黑墨还放出了臭气作掩护。 墨汁被寻木笔收于肚腹,放出的臭气也被步足下的莲悉数净化了去。 季光年又是一个欺身,手中短剑再一次朝它肚腹抵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力量 刺中了! 利匕入肚,乌贼怪一时间疯狂地乱舞着。 季光年将玄月匕抽出,对着肚腹又是一刺。 乌贼怪更狂躁了,巨石被它卷起,又被他重重撂下。 几道吸力突然朝洞穴四周倾来。 吸力带着急旋,洞中水位也发生了变化。 预感到什么的季光年,朝陌星离看去,眼见其就要陷入黑漆得看不见底的深洞中,季光年一个脚下踏莲,就朝他冲去。 海水退去了,乌贼怪也逃走了,季光年揽着陌星离坐下,洞中也仅剩了他二人。 清幽的洞穴之光再合着明珠之光照来,周围也不是很暗,陌星离虽被一层膜包裹着,却仍是可以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 他本是一身宗门白衣,而如今,那白衣却是血迹斑斑,缺角少料。 季光年鼻子不由发酸,眸中也染了层晶泪,“五师兄,我帮你把这东西撕了!” 她正要动手,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不能撕!』” 又是之前那道声音! 那声音似在心里,又似在耳际。 她朝四周看了看。 没有人。 她定了定心神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能撕?” “『用蓝莲。』” 蓝莲? “我要怎么用蓝莲?” 对方没有回答。 “喂,你说话啊!” 依旧是没有声音。 用蓝莲? 她看着手背上的蓝莲发了一瞬呆,而后手心很自然地抚上了陌星离的额。 闭眼凝神间,一句话突然在她脑海中呈现。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这是蓝莲的心情。 当然,现在也变成了她的心情。 只要想着这句话,她的心就会清净下来,就会充满了力量。 她感受着蓝莲的感受,放于陌星离额间的手,不断有力量汇聚。 蓝莲的清香带着阵阵暖意经由陌星离的额再传入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陌星离只觉舒畅无比,体温渐渐恢复如常,粘稠的污物也于他体内排出。 当肌肤上的潮红一点点退去,覆盖的胚膜悉数消失,陌星离也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季光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陌星离正在看她,他面色苍白,嘴唇亦是没有血色,看上去很是虚弱无力的样子。 她将那片叶子拿出,对着他轻扇了扇。 “五师兄,你怎么样了?”说话间她鼻子又是一酸。 “不太好。” “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她作势就要去检查他的身体。 陌星离制止住她的手,突然笑了。 季光年却暗恼起自己的反应迟钝来。 他本就元气大伤,还将修为传给了她一阶,如今又经此大难,全身上下,肯定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啊! 这问题问得忒傻! 自鼻息重重呼出一口气,她又从新出声道:“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你告诉我后心下总归会好受些,不要自己一个人……” “逗你的,我只是使不上劲。” “你身上留了那么多血,怎可能只是使不上劲…”她不相信他。 “要不你替我验明正身?” 季光年知道他是开玩笑,索性说道:“你敢脱我就敢验!” 她将他扶正了些,让他更好地依靠着她,“把这个给吃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前往三层一 药丸入口即化,陌星离身上的困意疲倦消失,面色也变好了些许。 陌星离心中有底,这药丸绝非凡物。 “这是什么药丸?” “延年丸,回元养气,祛病延年的。”她边说着,边给自己和陌星离使了个除尘决和去湿决。 “哪里来的?” 季光年将如何落的水中,以及自己被吸入迷门的遭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对了,金鳞呢?”金鳞不也下水了的,却没看见它。 “这乌贼怪没有契约之主,可受一方香火,金鳞虽有青龙传承,却是受了限制,北海为北,不属东方,如今这座神殿被乌贼精怪所占,神殿又有神力加持,金鳞既是受了青龙传承,自然就被这方神威排除在外。打个比方,就像去别人家做客,主人家不欢迎,也就只能被拒门外了。” 季光年明白了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献宝似地比划了一下手中玄月匕,“师兄,这玄月匕竟然也是法器,哪得来的啊!好厉害。” 陌星离摇了摇头,略微皱眉道:“只记得是十岁那年携带于身的,至于究竟是何人所赠却是不记得了,我好像失过一段记忆。” “十岁?十岁不小了,按理说来不会忘记才对啊!” 陌星离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记得在那段记忆中,有个特别想要忆起的人,可是每次想要回忆,脑中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明明存在的记忆,却似被抹平般,什么也不记得。 “那,这玄月匕会不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我还是把它还给你吧!” “既是相赠了,又怎有要回来的道理,左右不过一件器物,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一种很莫名的心情,这玄月匕跟了他十八年,包括后来星机、星连、星夜相继拜入师门,他都没有要送人的意思。只那日在栾树林要赠予新入门的小师弟见面礼时,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它。 季光年仍在等着他的下文。 陌星离只摇了摇头,“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 季光年也不纠结,不过眼下他们也逗留了一阵的了,便说道:“白从白跟香冷在三层,我们快去找他们。” “不急,等我换身衣裳。” 劲装束腰,黑衣革履,头发虽是凌乱,却凭添了一股潇洒随意。 季光年看着眼前这位腰板笔直,又眉目凛凛的五师兄,不由面色一红。 遏制住要夸他的想法,就独自端灯,走在了前面。 行了一会,陌星离却没有跟上来,季光年这才想起,他还受了重伤的事情。 来到陌星离面前,她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师兄,我扶你。” 那神像只能进不能出,季光年与陌星离二人也就只能往内穴处的更深地方去了。 这深洞之所,有潺潺的流水,还有晶亮的钟乳石,由于陌星离受伤在身,四周又一片漆黑,只能掌灯观路,季光年也就没有走多快。 宵烛夜照发出紫色的亮光,时远时近地地跟着,季光年时不时地轻瞄它们一眼,终是忍不住要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这深洞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陌星离心中另有所想,听得季光年的声音传来,便也出声道:“神坛既是能灭乌贼怪神威,自然也能助其恢复,我想,这两个地方应该是相通的。” “它刚才也是从这地方逃走的,白从白应该能应付的吧!”她有些不确定,毕竟,那乌贼怪要是再放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前往三层二 “不会,既是神坛,就一定有它的限制,水火不相容,既是能添柴,就绝对不能放水。”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她口不对心的问法还有没说完的话,他是怎么知道她真实所想的? “只要略加用心就能知道啊!” “我这么好懂的吗?”季光年不由叹了口气,她为什么这么容易被看穿。 陌星离只是笑了笑。 “对了,五师兄,我这晶镯感应不到冰晶镯的存在,却可以接收到它的信息。” “嗯。” “你的冰晶镯感觉得到火晶镯的存在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我感应得到吗?” 这话虽说没什么问题,季光年却总觉得怪怪的,青鸾火凤本是一对,无论她回答希望还是不希望似乎都不合时宜。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难道说,我若希望,冰晶镯其实是可以感应得到火晶镯存在的。反过来,师兄不希望我感应到,所以我联系不上冰晶镯?” 陌星离突然停了下来,“我的意思,你该明白的。你我二人若是心意相通,自然能联系得上;若是不相通,也不过寻常饰物。所以,你希望我感应到吗?” 这话问得这么直白,季光年有心回避,也回避不了了。 “我…” 黑而亮的眼睛半分不眨地凝视着她,祈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季光年突然一阵心慌,也不敢再看向他,只略作一笑假装淡定道:“既是心意相通,怎能希望怎样就怎样?更何况,这词该是用在情人间的吧!看来,这镯子是寻错主人了。” 如果说,刚才的心情还在半空中,那么现在,陌星离的心无疑是跌到了长满荆棘的谷底。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他又为什么会带了几分期许。 季光年只觉怪异,却并没有注意到陌星离的神色。 他那话很容易让人误会,要不是知道他不可能喜欢上她,她都要以为刚才那是他的告白了。 季光年放平心态,带了几分调侃道:“话说,师兄问我那么直白的问题,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师兄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喜欢我的人很多,不过也不介意多师兄一个啦。” “哼,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爱死了!” 不该调侃他的,论起不要脸,他连命都不要,能要脸吗? 她继续扶着他要往前走,陌星离却不走了。 “师兄?”她略为疑惑。 “我疼!” “哪里疼?” “浑身上下。” “可还能行路,我们先找到白从白他们?” “你自己去!” 季光年想了想,“那师兄,你在这等我,找到他们我就来寻你。” 她仅向前行了两步,陌星离的声音又传来,“你再走一步试试!” 如果刚才她还是怀疑,现在已是敢肯定,陌星离这绝对是报复!她刚才就不该调侃他的,相处久了,怎么就忘了他性格的劣根性! 算了,他是伤员,自己还平白得了他一阶修为,耐耐他。 季光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陌星离似有气而无处发泄地睨着她。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调侃你的。你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陌星离仍是睨着她。 “好吧,你到底要怎样?” 第三百六十六章 遇见大师兄一 她该要感谢他吗?感谢他好心地替她掌灯。 季光年由衷地叹了口气。 “原何唉声叹气?”背后的陌星离又是好心地一问。 “这洞怎么这么深啊?” “就算再深,我都会为你掌灯的。” “谢谢师兄!话说,无尘师父有没有新收弟子的打算啊。” “不知。” 好吧,记得以前八师兄跟她讲过,他左盼右盼师父终于收弟子了。 这修真世界还真不同于她本来的世界。 本来的世界呢,听得最多的就是大的应该要让让小的;这修真世界可不一样,基本上都是小的要服从于大的。 虽说也看实力,但基本上礼不可废,礼就是这个礼,大的就是要比小的多一份话语权,这就是所谓的长幼尊卑吗?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这洞穴的尽头。 尽头处,是两个洞口,一个洞口通往海中世界,向洞外看去,还能见到路过的成群小鱼;还有一个洞口…… 季光年定眼瞧去,心中一片欢喜。 “师兄,师兄,你看到了吗?是大师兄!” 未等陌星离回话,她便唤道:“大师兄,大师兄!” 洞口的另一边,星回只是左顾右盼,仿佛并未发现他们的样子。 陌星离有些嗤之以鼻,“见到大师兄你也能这么开心!” 也没多想的季光年,反问道:“你不开心吗?” “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诚然,这话季光年也没放在心上,她只顾着尽头的那端,“他好像看不见我们,我们快些出去吧。” “你把我放下来!” 季光年只顾着出洞,并没有照做。 在季光年跨出洞穴的那一刻,后面的洞口也变作了墙室。 “大师兄!” 这次,星回是真的听到了。 见是两位师弟,星回由衷地笑道:“我说好像听到有人唤大师兄,原来真不是错觉。你们怎的从墙里出来?” 季光年:“这个说来话长,青黛跟乌客呢?” “入海的时候打散了。” “他们也入海了?” 星回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在船上正好看到你跟蓝莲教徒相斗,之后见你掉海,青黛姑娘就只顾着来寻你了。我与乌客相继入海,我发现这处宫殿的时候,却找不到他们了。” “得快些找到他们才行,乌贼怪逃走了,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他们。” “你们也遇到了?那乌贼怪可并非凡物,不但收了百姓香过,还得了一方传承……” “乌贼怪重伤在身,需得靠神坛愿力…不知道白从白那小子能不能撑过我们去救他。”陌星离的声音突然传来。 对哦,差点忘了,她背后还驼了个伤员。 星回的视线也移到了陌星离身上:“小五你这是?” “五师兄受伤了!大师兄你帮他看看。”说着,季光年就将背后的陌星离放了下来。 星回先是替他把了把脉,然后情绪不大明朗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陌星离死活不愿意,“凭什么!” “你是不是又受了很重的伤?” “你不是把脉了吗?我无事!” “把衣服脱了!”这点星回很固执。 “大师兄如此坚持,难道说,大师兄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星回咬牙道:“我要给你做检查,全身的!” “我都说了我无……” 话未说完,就被星回点了穴。 “你……”他怒瞪着他。 星回不为所动地看向季光年,“小九,帮他把衣服脱了!” “我脱?”季光年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放心,这小子敢报复,大师兄护着你。” 第三百六十七章 遇见大师兄二 可是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自己脱啊! 你都能点他穴了,为什么不一步到位。 “陌星回!”陌星离被气得瞪眼瞧着他。 星回仿若不见,“小九!” 陌星离:“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季光年想了想,略为歉意地对陌星离道:“你不是说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吗?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对不住了!” 半盏茶后 替陌星离检查完身体,又顺便将那一身伤给疗了的星回,面色再也挂不住。 “平白去了一阶的修为,还将自己弄得这么伤!伤了是外因,可你明明重伤在身,还穿这身紧衣劲装,你这是赶着去见心上人,还是赶着去参加民间的美男甄选?当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陌星离不以为意,他边穿衣服边道:“合着我长得俊,衣着又比你的好看是我的错?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受伤也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需大师兄费心了。” “你还有理了。”说着,他已是从储物扳指中拿出一套衣服,“把这身衣服给换了!” “我从不穿别人衣服的。” “新的!” “新的也不穿!” 陌星离依旧穿着自己的衣服。 “北海海域的事一解决,你便随我回云渺宗,这伤势若是不恢复,你就别下山了。” “凭什么?你以为唤你一声大师兄,你就真可以管我了!” “你就算不唤我大师兄,这次的事情,我也管定了。” 陌星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季光年:“你不是要去找白从白吗?还愣在这干嘛?走啊!” 季光年朝星回看了一眼,然后就跟了上去。 “陌星离!”星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陌星离不再管星回,只自顾自地走了。 季光年三步一回头,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对陌星离道:“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不如我去唤大师兄,我们一起走?” “假好心罢了,我不许你跟他走太近!” 季光年有些为难,听星夜讲过,大师兄星回是众师兄中最好相处的,也是最会照顾人的师兄,从来都只见他笑着个脸,都没有凶过哪个师兄弟的,而且星回这么做也真是为了他好,左右这事间接性地也是因她而起。 她拉住了他,“那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打声招呼再走,毕竟…他是大师兄。”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着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别过一边,不过,季光年却已明白他的意思。 “五师兄,你一定要等我啊!” 来到星回面前,季光年有些自责道:“大师兄,其实…他那阶修为是因为我没有的,我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不多加注意,也没替他检查伤势,这也是我的不对,你还是骂我吧!” “是大师兄失态了,小五向来那样,不过……”星回没有再说。 “不过什么?”季光年忍不住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光年将在刘老爹家的遭遇以及他们怎么出的海的一番情况说了一遍。 话正及落音,等得不耐烦的陌星离已是从新走了回来。 “你走是不走的!” 她讨好一笑道:“这就,这就。” 站在原地的星回满眼复杂,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惯常冷心冷肺的五师弟,也是个多情种,竟能为心上之人做到这步。 第三百六十八章 灭乌贼怪 三层,神坛之所在。 季光年与陌星离尚未赶到神坛,便见得周石劫持着香冷往外退,而跟出来的,还有白从白。 “想要招神幡还是想要这女人的命?只要放我走……” 白从白见得来人是季光年跟陌星离,面色立即松转。 “星年,这王八羔子拿了神坛的招神幡燃。” 周石对上季光年的眼,眸中狠戾更甚。 “给我退出去……” 香冷异常痛苦地摇着头。 陌星离半分不让,却被季光年拉离了些。 周石见计谋得逞,脸上立即露出狰狞的笑。 “别……别管……我”香冷难言地开口。 “闭嘴!” 一块鳞片突然自远处飞来,周石倏地躲开,香冷被他推开后,刹那之间,却见得招神幡横腰而入,周石抽出招神幡,也趁着众人分神而逃离了开。 陌星离紧追而去。 季光年接过欲倒的香冷,“香冷姑娘……” 她口中吐出一抹血,“乌…乌贼……怪…” “放心,我们会消灭掉它的。” 她笑了,“真…好…我…我可以…去……” “香冷姑娘!” 她眼角有泪,却是闭上了眼睛。 去追周石的陌星离拿着招神幡回来了,而星回也提着周石的尸体回来了。 星回捡起之前打出的鳞片, 白从白的声音传来,“快去帮乌客和青黛。” 三层之上,乌客与青黛正在对付乌贼怪,周石一跃而起,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斩下的多少条触腕了,只是奈何乌贼怪触腕的生长速度,他斩下才没过多久,那触腕竟是又长了出来。 就在这时,追周石而出的白从白回来了,而回来的,还有季光年、陌星离、星回三人。 乌客说道:“招神幡可敬告上天,借神灵之力,斩一切罪恶之源。” 白从白:“添柴烤乌贼,我去添柴,你们谁使招神幡?” 季光年直接拿了玄月匕,已是一跃而上。 “让小九上吧!”星回拍了拍陌星离的肩。 乌贼怪碰上季光年,很明显地心生了退却之意,季光年又哪让它如愿,它越是想走,她的战意反是更深。 随着神幡的摇动,神炉里的火势亦是渐大, 刺眼的光加注在神幡上,陌星离明显感觉到了一道力量于神幡上凝聚。 “星年,接住!” 季光年接过陌星离送来的招神幡,在如焰的红色光芒下,乌贼怪已经感觉到了恐怖。 神幡之上,那是神的威势。季光年每晃动一下,神幡上的光越是夺目。 那强大的威势已是令得乌贼怪无法再战,季光年用尽全力一挥,那道光直接破幡而出,打在了乌贼怪身上。 乌贼怪痛苦地挥舞着仅剩了两条的触腕。 火焰愈大,不多时,就传来了烤乌贼的香味。 一道魂影自乌贼怪体中冲出,众人眼见其一跃而起,之后消失了踪迹。 此时,鱼壶村的上空风驰电掣,雷声震天。 玄武的魂影突然出现在了神女庙的上空。 前往参拜的村民以及自庙中走出的蓝莲教徒哪见得如此大场面,高呼玄武神君保佑间,纷纷匍匐参拜。 雨势而起,雷霆万钧。 一道雷直接于神女庙上空打下,突起的火势只一瞬就燃烧了起来。 “玄武神君保佑,玄武神君保佑……” “……” 呼声一道盖过一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玄武传承 神殿之内,众人看着乌贼怪的身体悉数被焚烧干净,一颗圆圆的妖丹也现于众人眼前。 宫青黛明显感觉到了存灵盒中灵石龟的不安,她尚未来得及将其拿出,之前自乌贼怪体内冲出的那道神魂已是入了她体中。 她只觉与灵龟定下的契约之阵中多了一道神力,只一瞬,受其感召的灵龟,已是出现在她面前。 灵龟仍有碎裂的痕迹,一行人见起不断地伸展着它的四肢。 随着四肢的伸展,灵龟的身体也逐渐变大,不多时一只金壳蓝身的威武灵龟已是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玄武传承!” 星回话刚落音,威武的灵龟已是一跃而起,那颗妖丹瞬间就被其吞入了腹中。 在其身体变小后,它又回到了宫青黛掌中。 众人见得灵龟在宫青黛掌中翻转了个背,宫青黛的声音却是不大好地传来,“这神殿要塌了,大家快走。” 灵龟被她握于手,众人也相继奔出了神殿。 白从白跟在众人身后,不得不出声提醒,“我不会水啊!” 宫青黛说道:“待会儿你们坐上我的灵龟便可避水。” 大家正坐得灵龟傲游于海中,只听得身后轰隆一身巨响,神殿建筑瞬间化为了一片废墟。 “好险啊,好在跑得快。”季光年不由唏嘘出声。 乌客说道:“这灵龟好生威武。 星回也说道:“得了玄武传承的灵龟自然与之前不一样。” 白从白摸了摸龟壳,“可不是,青黛往后可以随便下海捞鱼了,反正这灵龟避水。” “说什么往后,现在也可以啊!”她还没观过海底的世界,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小石,去那边的珊瑚礁。” 陌星离心情甚好,他直接手起一扬,天网阵法已是现出,不多时,就有只章鱼撞了上去。 白从白:“星离哥做得漂亮。” 看着欢呼出声的白从白,季光年一个问号打在心里。 他什么时候跟陌星离那么熟了? 她正当思绪,却见得不远处来了只鱿鱼,“师兄师兄,快快快,我想吃鱿鱼丝。” “那边那边,大龙虾。” “好大的扇贝。” “……” 自玄武神魂现形后,鱼壶村中便已无崇拜圣莲神女的蓝莲教徒。 接受了季光年在内的一干人等的教育后,村民们更是一番醒悟,纷纷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君子爱财需取之有道,万不可依赖于神灵之力。 海域中不再有打翻过往渔船的海怪,荒废了许久的村民们又继续拿起手中渔网重操旧业。 水神庙得以重建,一些其他村的村民在目睹了玄武的神威后,更是打算定居鱼壶壶村,发展这一带的经济。 季光年给当地村民出了个主意,这一带既是靠海,又为何要闭所村落,鱼壶村占尽地理优势,完全可以发展旅游产业,只要流动人口增多,不仅海鲜市场得到发展,更是会带起餐饮客栈手工制品的发展。 一干村民的思维瞬间打开,在季光年一行人离去时,更是送了许多鱼壶村特产。 而这北海海域的事情也就告一了段落。 第三百七十章 四师姐 云渺宗醉梦峰的琉光堂前,三株木兰已是爆满枝头。 星桥还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木兰的花香。 今日来,她本是为了采摘枝头木兰的,却远远瞧见木兰树下有剑光扫过,带起一地落花。 剑是小六特制的御清剑,剑法是无月师叔特创的醉梦无双剑法,再瞧舞剑之人,不仅身姿雅俊,颜貌更是朗眉俊目而风度翩翩。 星桥赞许地点了点头,略微移目,这才瞧见不远处观剑的五师弟。 盈盈步伐,笑意悠然,星桥已是行到陌星离面前。 “五师弟今日兴致极好啊,听闻你与九师弟下山历练,四师姐还以为这次回来遇不见你们呢!” 北海海域的事情解决后,他本是要带着星年继续在世间收寻天书碎片的,星回说服不了他,就打起了星年的主意,星年既是要回宗里,他也就只能相陪了。 回宗还是历练,只要有星年在,他本是无所谓的;可是一想到他的意见与星回的发生冲突,星年总是下意识地偏向星回,就让他感到格外的不爽。 明明他们相处得比较多,就因为星回是大师兄,他就要矮了一节。 陌星离暂且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只轻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其中原委地,“四师姐又来采辛夷花了。” “是啊,每年醉梦的辛夷花花开之时,就特别惦记,要是不采,总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那四师姐今年可得采个够了。” 今年的五师弟似乎格外地好相处呢!眉目间也多了种柔情。 星桥含笑地看向舞剑之人,“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辛夷花特别美,再没有往年的孤寂?” 陌星离收回季光年身上的目光,看向星桥。 星桥看着舞剑中的季光年又道:“今年的辛夷花很热闹呢!” 随着花朵的掉落,季光年手中长剑轻盈而挥,本是枯燥的练剑,在这些落花的陪伴下,亦显得有趣了些许。一朵一朵的木兰花被她用剑接下,再挥舞出去,她乐此不疲地将整套剑法舞完。 在收势之后,她轻擦了擦额间汗液,也来到陌星离身边。 “五师兄,我练得怎么样?” “有进步,但速度还需跟上。” “啊~”她有些丧气,“我以为我练得挺好了。” “别想偷懒,明天继续!” “好吧!” “打得很漂亮,是星离你苛刻了。”星桥帮衬着道。 季光年看向星桥,“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姐姐,姐姐是来摘花的吗?” 她其实早就注意星桥了,只是陌星离与星桥未曾言语,她也不好先行多问。 星桥友爱地打量了一会儿季光年,心下亦道:这九师弟倒是个趣人。 星桥又是一笑:“小师弟的嘴就是甜。” 小师弟? 眼前这位温柔大方,又气质如兰的女子,想来是四师姐,翁辇桥了。 季光年心下正道,陌星离的声音已是传来,“这是四师姐,星桥。” 季光年恭敬地行了个宗门礼,“四师姐万福。” “这礼四师姐受了。来,拿着,这是四师姐的见面礼。” 季光年接过星桥手中之物,是一串菩提木兰手串。 “这手串能掩了自身修为和气息,不过只对元婴以下有用。” “谢谢四师姐。”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刚柔并济 星桥又跟献宝似地从多宝袋中拿出一物,“这是四师姐自己研制的木兰精油,这可不是普通精油,可供提神,治头疼之用,你闻一闻,是不是特别的香?” 开盖地琉璃瓶凑到季光年面前,季光年用手轻扇了扇,“跟眼前辛夷花的花香简直一模一样,四师姐做出来的木兰精油,果真是保存了它原有的香气,香而不冲鼻,很好闻。” 星桥笑道:“小师弟喜欢就好,两瓶一并给你,不仅可以自己用,还可送人哦!” 这四师姐考虑真周到,“多谢四师姐。” “见者有份,四师姐是不是把星离给忘了?”陌星离在一旁道。 “看来,今年四师姐的木兰精油很受欢迎呢?连五师弟都讨要了。”星桥说着,又从多宝袋中取出两瓶,给陌星离递过去。 “星年没准备四师姐的礼物呢!不如这样吧,我亲手为四师姐画一幅辛夷花的画,只是……画得不好还请四师姐不要嫌弃才是。” “好啊,这么有心意的礼物,师姐怎么会嫌弃呢!不过,师姐还想请九师弟帮个忙。” “什么忙?” “师姐想请九师弟帮忙采摘树上掉落的辛夷花。” “这简单。” 星桥笑道:“这辛夷花虽是掉落,却不可近地,只能在半空中所得。九师弟,你看着。” 星桥说着,已是送出一掌,木兰枝头,瞬时有木兰掉落。 星桥伸手矫健,双臂飞舞,几个腾起轻窜,翻转送出的掌风快得几乎看不出是如何出的掌,已是把掉落的木兰竟数收入篮中。 星桥这招极是神奇,不仅快得瞧不见如何运掌,身姿亦是如千人万人般,让人眼前迷乱。不仅快,还很稳,篮里的木兰却是没有因风起而掉落的。 高手,绝对是高手! 突然觉得采花好难啊! “九师弟可是看明白了?” “好难啊!” “九师弟再看。” 星桥出掌极快,不过这回,凝神静气的季光年却是看仔细了。 星桥打出的掌法招招精妙,一揽而过的木兰皆在她掌力范围之内。 季光年看得仔细,星桥索性将掌法一并打出,一时间三株木兰树相继掉落木兰花雨,而星桥只需轻轻一揽,就将姿态尚好的木兰花拿捏在了手中。 原来,那篮子也是有乾坤,想来,也是个储物空间吧!季光年恍然。 “九师弟这回可瞧仔细了?”收势而回的星桥笑盈盈地问道。 “瞧是瞧仔细了。只是……” “不急,世间本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这套掌法唤作拈花掌法,练的不仅是掌力控制,还有轻功、速度的杂糅。”星桥侧首又对陌星离道:“这套掌法五师弟该是瞧仔细了吧!” 陌星离笑着点了点头。 星桥又侧首对季光年道:“不懂的地方呢,九师弟可以随时来问四师姐,你五师兄对速度掌法这块也是颇有心得;不过四师姐教你的是为以柔为主;五师兄的过于锋芒毕露,却是为刚。” 陌星离也道:“该刚则刚,当柔则柔,星年确实适合刚柔并济之法,是我疏忽了。” 星桥朝陌星离笑道:“五师弟多费心了。”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八师兄来访 “星年,你太不厚道了,回来了也不跟八师兄打声招呼。要不是四师姐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说话间,脚下生风的星夜已是行进了油桐居中。 季光年向来人扫了一眼,“八师兄,你还是如当初那般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风风火火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气宇不凡面若桃花美若冠玉清新俊逸天生丽质聪颖机智邪魅娟狂智商超群谈吐不凡完美无缺霸气侧漏的八师兄啊!” “些许日子不见,这马屁拍得倒是响当当啊!你的夸赞八师兄收下了。早之前我还担心着你被五师兄给带偏,见着你如今这样,八师兄算是放心了。”说着,星夜颇有成就感地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我星夜带出来的师弟。” 季光年内心:(?ˉ???ˉ?)你的无耻打动了我 “有这么夸自己是马的吗?不过,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五师兄面前说。”毕竟,按理说来,五师兄都要成她半个师父了,这星夜一来就抢功劳,以五师兄的为人,他能好好的将这口气咽下才怪呢。 “我活得不耐烦啊,在他面前说这个。你在画什么?”星夜摆正了身子来看,“辛夷花啊,四师姐最喜欢辛夷花了。” “这就是送四师姐的辛夷花啊。” 星夜拉开一旁的椅子很豪迈地坐下,“怎么样,这次跟五师兄下山有怎样的心得体会!” 季光年继续着手中动作,“还可以啊!” “还可以?”星夜不相信道,“就没有受到什么非人哉的待遇?” “非人哉的待遇?”季光年停下笔来看他,“你指的是什么?” “师父让五师兄带你,他没整你?他没让你生不如死?” 季光年略为奇怪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他为什么要整我?虽然说,他脾气有时候是挺反复无常的,说出的话有时候也确实是挺莫名其妙的;但凭心而论,尽职尽责,是个好师兄。” “什么!”星夜瞪大个眼睛道,“你对他评价居然如此之高!我们认识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五师兄!”他这回来,本是想跟小师弟一致对外,一起吐露吐露关于五师兄的苦水的,哪里想到…… “是你自己问我的,我也不过实话实说。”季光年又说道,“我告诉你啊,这次北海一行,我还遇见了你最崇拜的大师兄。” “什么!”星夜又是一惊,“大师兄一年到头可是很难见到面的,居然被你遇见了!怎么样?他可是回醉梦了?” “当然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 “去吧去吧!有了大师兄,丢了小师弟,没良心的家伙。” 星夜行了几步,又退回来。 “怎样,这回下山可是有什么收获?” “这事说来话长。” 星夜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季光年:“……” 星夜一眼不瞎地望着她。 季光年:“……” 星夜内心:(ノ=Д=)ノ┻━┻ 他终是忍不住:“你倒是说啊!” 季光年奇怪道:“你不是要去见大师兄吗?这事说来话长,会耽搁你找大师兄的!” “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 “小夜子沏茶。” “得令。” 她喝完一杯茶,“话说……”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争执一 “连儿,你去哪里啊?” “去找九师弟。” “你对九师弟很不错的样子嘛。” “他是小师弟嘛,自然得多加照顾啊,更何况我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师姐弟间就该相互走动,避免生疏了。” “莲子糕?” 星机正要拿起一块,就被星连拍回了手,“这是给小师弟准备的,他可喜欢吃我做的糕点了。” 星机面色有些不对,“怎不见你如此待星夜!” “哼,星夜只会跟我作对,哪有小师弟来得乖巧懂事!” “乖巧懂事?”星机嘴角突然露出抹嘲讽的笑,“弦月宫少宫主,坊间名声一片狼藉,我们接触到的小师弟却并非如此。你可知那日我见着大师兄,大师兄说了什么? 他们这次北海之行,五师兄竟是因这小师弟,修为白白退了一阶,金丹期修为啊,他这个年岁在众多弟子中,本就是佼佼者,今后怕是连大师兄都无法赶超,他却因了他而退修为,修行本就不易,特别是二次修炼,更是难上加难。你又可知他退去的那阶修为却是传到了这小师弟身上。 星年自己底子差,却想要不劳而获。 还让五师兄心甘情愿地传给他,你说他乖巧懂事,呵,他心里怕是不知打了多少人的主意。” 这话,星连就不爱听了,她眸中也氤氲出了怒火之气,“宗门弟子不问过往,特别是我们师门,你调查他!” 星机不吭声。 星连不欲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还要去找他?”星机拦下她的去路。 “修为的事,一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中,我相信星年不是这样的人。” “他可以拒绝的!但他并没有!五师兄传给他,他就该心安理得地受着吗?” “那你要他怎样!” 星机明白过来,“你和大师兄竟是都站他那边!” 星连戳穿他道:“你不过心里不平衡罢了。” “哼,我是心里不平衡。我也打听过了,他回宗门的这段时间,五师兄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他练剑,五师兄何时这么待过众师弟师妹,就连师父让他带星夜……” “那是五师兄的事情,你有本事也让五师兄这么待你啊!”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小师弟思想不单纯!” “慕回机,你可不可以不要双标准地来要求别人!” 星连每回唤他名字,都是在她特别生气的时候。见她绕过他向前行去,星机也不再多言,只黑着个脸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找来一根大小适中的圆木,在圆木的两端系上一条略粗的长绳,绳子再往那早已挑好的桐树干上一挂,一个简易的秋千就做好了。 空闲的时间,季光年总是喜欢拿着一本书,坐于秋千上边看边发呆。 此时,陷入游离状态的季光年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声‘星年’拉回思绪。 “七师姐。”她唇边扬起了一抹笑。 季光年是先注意星连的,在星连走近后,她才注意到星连后面跟着的,面色黑作一团的星机。 “六师兄怎么了?”自秋千上下来的季光年不解地问道。 “他心里不平衡,你别理他!”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争执二 季光年本想对星机说些什么,只是,在对上他那双几近可怖的眸子时,却终是止住了话语,她还是别撞枪口上了。 几人来到不远的石桌处,那上面正好摆了茶水。 星连边将糕点自食盘拿出,边道:“茶水正好送糕点,这是我为你做的莲子糕,尝尝?” 季光年并不急于吃,也从桌下的食盘中拿出一盘糕点,“礼尚往来,知道七师姐要来,这是桂花糕,我自己做的,七师姐也尝尝。” 礼貌性地,她又看向星机,“六师兄要不要也试试星年的手艺?” 星机本不想回答,奈何星连给了他一个眼神,“我牙疼!” 季光年对这说词虽有所怀疑,不过,到底没有深究。 星机一直黑着个脸,二人坐下闲聊了几句,相互夸了夸对方做的糕点好吃,只恐了星机会乱说话的星连也没再多问,找了个还要去找大师兄的理由就要走。 可是临到头的时候,星机却是坐下不走了。 季光年与星连都略为奇怪地看着他。 星机只道:“我牙突然不疼了。” 而后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嘴里。 她怎么瞧着他这是要找茬的节奏? 星夜说这六师兄不好相处,还让她离七师姐远些,她之前只以为星夜未免把六师兄说得夸张化了,如今再来看,简直一点不夸张。 那不善的眼神,可不是不好相处的主。 “听星夜说,五师兄也极是喜欢吃桂花糕啊。” 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聊到了五师兄? “五师兄说,这桂花糕甜而不腻。香糯可口,他确实挺喜欢吃的。” “小九的生活确实过得有滋有味,秋千茶水和糕点,绿树天空小闲书。只这修行一事上,却不太上心啊。” “我上了呀。”她不认同地尬笑了笑,“可也不能整日整夜地修炼啊。” 星回睨了她一眼,目光转移到别处,“你现在是无尘尊者的徒弟,包括小八在内,可从来没有哪个弟子让师父丢过脸的,你资质既是不佳,更该勤修苦练才是。而不是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用那些不入流的把式换取别人的修炼成果!” 星连拉了拉星机的袖子,“你别这么说小九!” 季光年算是看出来了,他确实是来找茬的。 星机看向季光年,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敢做不敢让人说!” 季光年当场也刷下了脸,“我做什么了!” 星机仍是看着他,“你为何要隐了修为,怕是做贼心虚了吧!” “我如何做贼了,隐修为又与你何干?”她算是知道之前星连说的‘他心理不平衡’是怎么一回事了。 季光年将木兰手串脱下,“这是四师姐送我的手串。” 筑基中期修为,本还是练气期弟子,这么短的时间内,竟上升到了筑基中期。 星机冷笑了一声。 “六师兄!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修为的事五师兄自己都没说什么,你生的哪门子气。”星连索性戳穿星机生气的原因。 原是为了修为的事。 “修为的事我很抱歉。” “你自己也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你还说你自己没有偷,你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勤修苦练吗?为什么要用别人的修为!” “再说一遍,我没有偷!修为的事情怎么来的,拜托你弄明白了再来找我茬。”她最讨厌别人冤枉她,就算是天王老子,冤枉了她她就要和他杠到底。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争执三 “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不光是修为,五师兄的时间有多宝贵,还要抽出时间每日地教导你,若非你资质太差,扶不上墙,五师兄又何以要如此待你!坊上名声不好听便罢了,还要牵连五师兄!五师兄这次回来,本是为了修养的,却还要因了你的事情而分心。” 那日无意中看到五师兄换衣服,身上全身是伤,每一处都触目惊心,若非相护于他,五师兄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季光年不服气于他的说教,说出的话也有些口无遮拦,“修为的事,那是五师兄心甘情愿的,五师兄都没说什么,何时轮到你抱不平!至于教导…你以为我稀罕,我都扶不上墙了,我巴不得他不管我。你最好还是让师父收回让五师兄带我历练的成命,我可不保证下次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听了这话,星机更是气愤,小崽子没养熟就成白眼狼了! “季光年!”他看着她眸中满是怒火。 季光年把脸一扬,也带了几分嚣张地与他对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般一点即燃的味道。 星连急忙劝阻性地横在他二人中间,“小九只是说气话,六师兄,你别较那个真。” 气头上的星机可管不得那么多,他一把将星连推开,放出狠话道:“目无尊长,今日我便替师父教训教训你!” 季光年当及幻出青笛,“来就来,怕你啊!” “慕回机!” 星机不管,当即赤手空拳地和季光年对上。 他眸中的不屑季光年又怎瞧不出来,管他三七二十一,手中青笛更是去势凶凶地朝他挥去。 星连一时没有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去唤陌星离。 星连行了一段,正好见着来桶油谷找季光年的星夜,星连也不管星夜能不能帮上忙,就对他道:“星夜,你快去瞧瞧星机跟星年,他二人打起来了!” 星夜愣了一下,“打起来?为什么?” “说来话长,你先去瞧着,我唤五师兄来。” 星连话未说完,就光顾着跑了。 “星年与六师兄打起来了?星年居然敢跟六师兄抬杠!不错啊!我可得去观望观望。可是,跟五师兄有什么关系?” 星夜慢慢捋顺,“星年不是星机的对手,星连劝阻不了星机而去找星离。 救兵! 五师兄是救兵! 不行,可不能让星年吃亏!” 星夜瞬间掏出传音符。 他施了个法术在传音符上。 “五师兄,你可一定要理我啊!星机跟星年打起来了,你快赶来救场子!地点就在桐油谷。” 星夜传完音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五师兄什么时候管过他们师兄弟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了,要喊人四师姐太温柔了,主持大局还是该喊大师兄,大师兄不会偏颇任何一方。 他当及又给星回传了个音。 星回不久就回他了,让他看着他二人,不要让星机胡来云云。 星夜到达事发现场的时候,星机与季光年正打得火热。 见季光年也不是吃亏的主,多多少少还能应付个一时半会儿,星夜也不急着劝架。 他往常吃的亏就让星年给他报回来,让星机瞧瞧,做师弟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偏心 星机刚开始还是小瞧季光年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季光年不光是修为的提高,棍法与速度上亦是不示弱于他;季光年强逼而来,且招招不留情面,这也令得他不敢再忽视。当即认真的他,利剑在手,也朝季光年逼来的青笛抵去。 星夜看得正欢,这个时候,陌星离来了。 “五师兄,你来了。” “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路上遇见的星连,她说星年跟星机打起来了,要去找你,然后我就传音给你了。” 陌星离朝打斗中的星年星回看去,本还以为两人只是小打小闹,只是,在看得那笛光剑影之间,星年拼尽全力地向星机扫去,星机虽不至于要星年的命,手腕翻转间,亦是向着她的胸膛拍去。 自己人如此吃亏的打法,他当场就不干了;一跃而上的他,在拦下星年出招攻势的同时,更是一掌将星机拍飞了出去。 这一变故令得星年不可思议地看着拦下她动作的他。 一旁的星夜亦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而比星夜星年还要不可思议与不可置信的,却是被拍飞出去的星机。 如此不管也不顾,什么都不问地就将他拍飞出去,这明显是偏心于星年。 而且下手力道之狠,还有星离眼神中的那抹漠然,都在提醒着他,其身为师兄的不留情面。 明明该教训的另有其人,明明他刚才已经对星年手下留情了,明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他! 半撑于地的星机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看着星离星年,星年眸中的泪搞得跟受了他多大的委屈似的,本是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让其这么一哭,所有的人更是偏向他了。 星年啊星年,刚刚还很横的,转眼间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怎么回事?” 陌星离看着季光年,无论是话语亦或面色,都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不仅如此,他眼底反倒还蕴藏了一抹信任。 那是一种没有条件而又无可置疑的信任。 可惜的是季光年没有读懂,而一旁的星夜跟不远处的星机却是读懂了。 季光年好讨厌她的不争气,为什么眼泪那么容易掉。 她此刻的情形像极了在幼儿园跟人打架的小朋友,小朋友本是争气得死都不会掉眼泪的,可是在遇着维护自己的家长后,那所有的情绪跟委屈都如开闸的洪水般,通通不受控制地爆发了出来。 她这么个哭法,怕是又被抓把柄了吧! 季光年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绪,她将脸别过一边后只道了句,“你问他!”就默然无声了。 “五师兄!”这时,星连的声音传来。 星夜看去,与星连同来的,还有星回。 “大师兄。”星夜唤道。 星回点头以示回应。 星连来到星机身边,将他扶起。 “星连,究竟是怎么回事?”星夜问道。 星连尚未出声,便听得星回道:“师兄弟间的小打小闹,大家都冷静一下,这一年到头的,本就难得相聚,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星机索性把话摊开,“他入师门两年都不到,就捣撮着你们一个个地都向着他,如今五师兄因了他弄得浑身是伤不算,修为更是退了一阶!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她不但不心存感激,反倒理所当然,五师兄的教导,不知多少人求之不来,他竟是不稀罕!师门中可别出了个白眼狼,败坏师父的名声!” “星机!”星回出声制止。 第三百七十七章 偏向 季光年朝星机吼道:“我捣撮谁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捣撮了他们一个个地偏向我,更何况我跟你也不熟,就算五师兄把修为给我,也跟你无关吧,他自己要给我的,你有怨言找他去啊。跟疯狗似地逮着我来咬有什么用?” 星机也不甘示弱,“我说的本就是事实!五师兄传了修为给你,全身是伤还要整日地抽出时间陪你练剑,你有良心吗?你就不觉受之有愧吗?” 星回呵斥道:“星机够了,那是五师兄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星连也道:“那不是星年的本意,你这么说他太过火了。” 星机则更是来气,“他们也就算了,可是连大师兄你……” “你有什么好抱不平的!”陌星离突然出声。 他眸中满是冷漠,“修为的事情,我心甘情愿的。他每日练剑,也是我强迫的,我的事情本就与任何人无关;至于白眼狼、败坏师父名声这种话,你以后也勿要说了,否则,我也不介意打着师父的名义替师门清理门户!” 星机只觉心凉,他眸中也不自觉地蒙了层晶莹,“五师兄!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了,而你的改变都是因为他!” 说到‘他’字时,星机是指向季光年的。 他也要不认识自己了,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在众师兄弟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闹这么大的洋相,他不该是这样子的。 星离又是一盆凉水灌入他心头,“我是怎样的人?如果,我最近的好相处让你产生了某种幻觉,那么我是不介意重新让你忆起的。” 低寒的语调以及眸中蕴满的寒意,令得星机一颤。 是啊,他怎么就忘记了…五师兄到底是怎样的人,他的事情又何时轮到他人来多嘴了。 季光年不知道陌星离为什么对她如此相护,但是,他越是相护于她,星机的话就满满地打在她身上,她心里也就越发地不好受;就仿佛,她真做了什么捣撮他们师兄弟关系的事情。 众师兄师姐都在看着,就因为她闹了这么一出,可是,她又招谁惹谁了,事情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陷入到这乱七八糟的师门纠纷中。 将眼泪擦掉后,她不甘示弱中又带了抹嘲讽地道:“因为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什么师门情谊,以后我闭关锁谷,你们通通都不要来找我!”末,她又对陌星离道,“五师兄,对不住了,从明天开始,这剑我不练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说完,她就逃离了这个地方。 “星年……”星夜连忙追去。 看着星夜追离的方向,陌星离的拳头攥了又放。 他从新看向星机,“我不需要你们向着他,他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完,他也走掉了。 星连不解地看向星回:“大师兄,五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星回侧首对星机道:“这事,本就没有对错!星机,你只觉星离将修为传给星年,他占了多大的便宜,可是,你可曾问这便宜是不是他想占的?” 星机把脸别过一边,也不看星回道:“瞧着他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星回点拨他道:“那本是他二人间的事,放不放在心上,与旁人何干?再说,如何才算放在心上?有的事情,是无法说出来与众人分享的。 弦月宫少宫主的事情,星连也跟我说了。星年坊间名声一片狼藉,你可以说他表里不一,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名声会一片狼藉?他可是弦月宫的少宫主,需要把自己的名声搞坏吗?” 星机没有说话,星回知道,他听进去了。 星回继续道:“你可知小九为何得人心?”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太过纵容 星机正要开口,星回已是说道:“因为他跟你们相处得小心翼翼,从不摆架子,他懂得将心比心!可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你却没有放在眼里,反倒觉得他在笼络人心。” 听星回这么一说,星机的气也消了些许:“我知道这次我冲动了,可是,那是五师兄啊!我们相识了他多少年,星年又才跟他相识多久?他居然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星回道:“于你来说,那是五师兄。可是于我来说,那不仅有五师弟,还有九师弟。你只看到了五师兄,却没有看到九师弟,故而,觉得我们只向着他。” 星连也道:“大师兄说得没错,你就只看到了五师兄。更何况,千金难买我愿意,那是五师兄心甘情愿的,既是他愿意的,就与我们无关,而你这么做,只会让九师弟难堪;我想,五师兄也不希望九师弟因着他的修为而怀有愧疚之心的吧!” “可是,你们不觉得五师兄……”星机欲言又止。 “觉得他如何?”星回问道。 “刚才我跟星年相斗,他上来不闻不问,直接一掌将我拍飞,如此便罢,将我拍飞后才问向星年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知,他无论语气还是眼神,都蕴了抹无条件的信任。 而且,这事因我而起,五师兄也没怎么着星年,可是星年走的时候,竟是那般咄咄逼人地跟他讲话,这事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总觉五师兄…太过纵容星年了。” 星连皱眉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特别是五师兄最后那句话,真的很让人匪夷所思。” “这是小五的私事,本来,我不想多嘴的。你们可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一个人?” 星机与星连都摇了摇头。 星回看向星机道:“若是星连跟星夜打起来了,你帮谁?” “自然是星连。” “那要是星夜跟星年打起来呢?” “自然是谁有理就帮谁。” “所以啊,同理可证,你跟星年打起来,他自然要帮星年的。” “这么看来,这事本就没有谁是谁非,五师兄有什么道理帮星年?” “大家角度不同,就算没有道理,也不妨碍他帮星年。” 星机:“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星回:“那你帮星连又需要什么道理呢?” 星机:“这不一样!” 星回:“有什么不一样?” 星连恍悟过来,“大师兄,你是说……” 星回叹了口气。 天雷滚滚的星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星年知道吗?” 星回:“知道的话,我就不需为小五操那么大的心了。”小九没有喜欢的人还好,要是有,怕是更多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星连:“若是小九没那个意思……” 星机:“五师兄的性格,若是小九没那个意思,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星连:“那怎么办?” 星回:“所以也就只能祈祷小九有那个意思了。” 星连:“可是,大师兄…你真的要姑息五师兄吗?” 星机也皱眉看向星回。 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捅到师父和师叔那去的;大师兄若不管,众师弟中就没有能管得了的了。五师兄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惹谁烫手。 星回又是叹了口气,“小五很优秀,小九配他也不亏!” 星连:她突然有些同情小九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星夜的相告一 “星年……” “星年……” 星夜在后面追,季光年在前面飞快地跑。 不知不觉就跑出了桐油谷。 “你跟来做什么?”跑困了的季光年停了下来。 “我站你这边的,肯定要跟着你啊!” “真心话?”季光年打量着他。 星夜拍了拍胸膛,“我早就看六师兄不顺眼了,哼,上次伙同星连一起坑我,害我没去成灵木峰域。” 季光年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星年…” 过了一会儿…… “你…” 她仍是视而不见。 “星年。”他终是忍不住,将她拦了下来。 “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告诉你的前提是,你不能生气,不能朝我发火。” “那你还是别说吧!” 季光年绕过他继续向前。 星夜跟上她,“你跟五师兄……” “跟五师兄什么?” “你二人…” 她终是忍无可忍地再次停了下来,“你究竟要问什么?” 星夜看着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五师兄,我既高兴于他的改变,又害怕他的改变,星年……” 季光年突然间地凝神定气,她的心跳仿似慢了半拍,她能预感,星夜接下来的话,绝对是他现如今吞吞吐吐,又欲言又止的原因。 果不其然,只见得星夜郑重其事地看着她道:“……五师兄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我?”那三字一出,慢了半拍的心跳更是加剧跳动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大家都是师兄弟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就因为他传了修为给我?” “星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他的眼里都是你!” “你误会了!” 他也希望是他的误会,他也希望是他想太多,可是,五师兄这一路都远远地跟着,他们停下,他也停下,他可不认为,五师兄是因为他才追来的。 他又问道:“那么…你喜欢五师兄吗?” “开什么玩笑!”她的面色已是有些挂不住,就要离去,又被星夜拉了回来。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如果也喜欢他,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喜欢,千万不要拖着,更不要藕断丝连。五师兄骨子里心性淡漠,但是,一但爱上,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你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到后来,谁都别想好过的。” 她打开了他扶于她肩上的手,心胸却无法控制地起伏着,“谁给他机会了,我向来当他是师兄的,你这么说我们简直莫名其妙!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现在连你都不想见!” 她转身就走,无奈的星夜叹了口气,索性将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大家都在找天神转世,殊不知,他就在我们身边!” 预料中的,季光年顿住了脚步。 星夜再次道:“我亲眼所见的。” “究竟怎么回事!”季光年终是回转了身子看向他。 “他身上的月牙印,我看到了!” 那个‘他’,虽不道出姓名,但也是显而易见了。 季光年索性又走了回来,“你把话说清楚,前阵子大师兄帮他疗伤,也没见什么月牙印迹!” 第三百九十章 星夜的相告二 “在刚拜入师门的时候,我也没少找五师兄切磋,但几乎每一次,都是以极惨痛的结果收尾的。 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就偷袭了他……” 原来,星夜有一块自小就很合眼缘的玉佩,那块玉只要握在他手中,他就会觉得有用不完的力。 那次将玉握在手中的星夜,不但偷袭成功,陌星离也因了他那掌昏睡了过去。 只是,在星夜手中玉佩接触到陌星离胸膛的那刻,二者竟是发出了一道刺眼而夺目的光。 星夜虽心慌于他事后的报复,但还是惶恐地查看了他的胸际。 “本来,一枚小小的月牙印,我也没放在心上的,这事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过了;可是,前阵子聚灵祈愿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想……”星夜看着季光年,他在等她的反应。 其实,天神转世一事,她是有怀疑过陌星离跟陆风和的,能影响到一个世界毁灭的人,绝对不是泛泛;只是,她也只是一个念头,一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就未放在心上了。如今看来,如果真是陌星离…… 一番思绪,季光年又看向了星夜,“那枚玉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星夜二话不说,直接把玉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镂空雕琢双面龙形玉,季光年仔细端详,泛了黄的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无端地变得莹亮,拿在手上也是说不出的温润和暖。 季光年抬头看回星夜,“星夜,五师兄的事,你没跟其他人说吧。” “我就告诉了你一人,要不是这次……” 季光年点了下头,“这玉佩你拿着,千万不要轻易示人。” “这玉佩怎么了?” “我怀疑,这是天书碎片。” “什么!” 季光年将天书碎片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么烫手?” “所以,在其还没成为真正的天书碎片前,你要好好地收着。” “我不要了,你帮我收吧!” 星夜又把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星夜!” “想要我收回来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那个问题,你喜欢五师兄吗?” “我跟他的关系,之于我跟你的关系,就好比我问你,你会喜欢我吗?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复杂。” “我跟五师兄在你心里都是一样的吗?那你为什么敢面对我而不敢面对他!你最近看他的眼神在躲闪,你知道吗?他敢面对你,你却不敢面对他!六师兄找茬,那是六师兄的事,你却连带着五师兄一并不见了。” “多说无益,见或不见都是我的不对!你跟六师兄到底要我怎样!” “天神转世,是为应劫,你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成为他的劫难。严重的话,五师兄会堕魔的!” 堕魔! 她怎么不知道! 在<此去成殇>一书中,陌星离正是因着对陆风和的求而不得,而堕了魔道了。 可是,怎么办,她该要怎么办! 她不想变成第二个陆风和。 五师兄对她…是真的有那个意思,还是…只是他们在这自作多情,可万一是真的…… 季光年眼中的挣扎与无措星夜看在眼里。 将她摆正后,星夜的眼神是前所未有地认真,“一个师兄,一个师弟,我不想看你们两败俱伤!撇开性别,撇开同门师兄弟的情分,只看星离这个人,你可是能将他看到心里?”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举棋不定 季光年一瞬愣怔。 撇开性别,撇开同门师兄弟的情分…… 师兄弟的情分可以撇开,可是性别又如何能撇得开,她本就是女儿身,单这性别…如何能撇得开! 她脑子乱糟糟,心下更是慌乱。 “看不清自己的心也不要紧,我来帮你,你如果将我推开,就说明你是喜欢他的。” 一双手突然移到了她腰际,星夜只略微俯身,印章就盖了下去。 季光年震惊之余,抬伸至腰际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将眼前人推开,只是…那手犹犹豫豫间却是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她没有推开他,她犹豫了! 星年看着规矩,其实内里却如他一般,并不是那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 若星年真是半分不喜五师兄,又怎会在乎自己定下的前提! 他此般行径,分明是此地无银。 他或许迷茫,却并非没有感觉的。 只是,五师兄呢? 星夜仍是半分不动地维系着他们间的距离。 一时间,一个举棋不定,一个尚在等待。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星夜被拉离的同时,亦是瞬间飞了出去。 “星夜!” 那掌虽不是挨在她身上,可是,看着口吐鲜血的星夜,季光年就知,那掌的力道绝对不轻。 突来的变故令得她不知所措,她不敢看向来人。 星夜一手抚向心口,季光年赶紧上前扶他。 “五师兄!”被扶起的星夜唤道。 陌星离面色忧郁,只是紧锁着眉看向他身边的季光年。 三人不知僵持了多久,陌星离终是走了过来。 同样深皱着眉的季光年,手心里的玉佩攥得很紧,同门相伤的戏码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在她面前上演了。 怕陌星离再对星夜不利,欲将二人分开的季光年,赶紧上前了一步,而这相护的动作无疑令得陌星离更加受伤。 他拿起她握玉佩的那只手,将她的五指摊开后,手心里的玉也被他嫌弃地扔到星夜身上。 “你喜欢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是不加掩饰的情绪低落。 如今这般,已经够乱的了,又怎能将星夜牵扯进来! 季光年赶忙道:“不是的,我跟他只是师兄师弟的关系,星夜待我,也是师兄师弟的关系。” 星夜也出声道:“五师兄,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让星年自己做决定。” 陌星离看都不看星夜,“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滚!” 星夜叹了口气,而后对季光年道:“星年,记得我跟你说的。”之后,便捂胸离开了二人。 星夜离开后,季光年错开了她跟陌星离的目光。而星夜之前所说的话,也再次在季光年脑中回想。 ‘如果不喜欢,千万不要拖着,更不要藕断丝连。’ ‘我跟五师兄在你心里都是一样的吗?那你为什么敢面对我而不敢面对他!’ ‘天神转世,是为应劫,你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成为他的劫难。严重的话,五师兄会堕魔的!’ ‘一个师兄,一个师弟,我不想看你们两败俱伤!撇开性别,撇开同门师兄弟的情分,只看星离这个人,你可是能将他看到心里?’ 她能将他看到心里吗? 双眼低垂的她,终是抬眼看向了陌星离。 第三百九十二章 薇爱 此时的陌星离眼底满是伤色,那凝视着季光年的眸非但不具备攻击性,反而带了种深深的无措。 如果季光年之前还心存怀疑,那么现在,她足可以肯定,眼前人眼底的那抹伤色,全是因了她。 那写满忧郁而又俊美无俦的脸,岂止是看进心里那么简单?简直是让人望之难眠。 只是,能看进心里又如何?他们终归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间,一汪晶莹的泪也漫进了她眸中。 发现季光年迎上他的目光,陌星离那低沉的声音这才重新响起:“你有话对我说吗?” 对他说,可是她要说些什么? 想要狠心拒绝他,在得双目触及到他那受伤的眼神,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 喜欢不能说,不喜欢也不能说。 星夜帮她看清自己的心,却并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做? 如果她也喜欢他,真的能皆大欢喜吗? 如果真能皆大欢喜,她又何苦还要挣扎呢?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季光年沉默着久未说话,陌星离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如果没有要对我说的话,那么,我来对你说!” “别。”她连忙制止,“你别对我说,我们就这样。” 他眸中的深情不是她能承受的,也不是她能回应的。 她侧了侧身不愿再直面他。 陌星离万分无奈道:“我们就这样,是哪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是不会改变的……” “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季光年捂着耳朵,眸中不断有泪滴掉落。 她究竟是如何入的他眼,她自认为他二人间的相处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她也没什么好让他喜欢的,事到如今,是她哪一步做错了吗?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有一天你接受我……而星夜能为你做的,我也一样能为你做,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能被你接纳的机会,不要再当我是五师兄,只把我当成一个慕你的男人。” “你别说了……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她逃避似地捂着双耳跑开了。 她本不想拒绝他的,但是星夜说得没错,千万不能拖着,更不能藕断丝连,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到后来他二人谁都别想好过。 陌星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追去。 此时的他面色惨白,锥心刺骨的痛如千万蚂蚁般啃噬着他的身体。 他捂着心口位置,终是无力支撑,最终倒了下去。 “小五!” 有人唤他,但他早已失去了知觉。 ………………………………………… “师父,小五究竟是怎么回事?” 琉光堂内,一干人等聚集于此,而说话的,是一衣着华美而又颇显贵气的男子。 无尘叹了口气,“小五是中蛊了。” “中蛊?”星斗追问道:“小五中的究竟是什么蛊?” 无尘:“这蛊唤为薇爱,本蛊为一种喜食蔷薇蜜的蜜虫,蔷薇之爱,也唤为卑微之爱,中了此蛊的人近距离可受施蛊者折磨;而一但动情而不得,便要忍受荆棘拂心,万虫啃咬般锥心刺骨的疼。初阶只是报应在子蛊宿主感官疼痛上,心爱之人的血肉可缓解其疼痛;中期会令起性情大变,意志力不坚定者,更是弑杀成性;而后期,子蛊一经脱离宿主,宿主就会彻底地为施蛊者所控。” 第三百九十三章 师兄的拷问 无尘:“这蛊存在于小五的身体中该有些年份了,只是一直未发作,他背处的蔷薇也就没有显现。那蔷薇如此嫣红,小五这次怕是爱得不轻。” 星斗不免一问:“小五如此一等一的面容,自身实力也不差,哪个峰的娇娥竟是伤他这么深?小七,你知道吗?” “我…”被点名的星连看向星回,突然灵光一动,“不知大师兄以为是哪峰娇娥?” 星回摸了摸鼻子,“是本峰弟子也说不定呢!” 这事说来也是因自己而起,没心思开玩笑的星机问道:“这蛊究竟该怎么解?” 无尘答道:“这蛊属于百花谷的独门秘蛊,若解此蛊,需往百花谷走一遭了。” 星连:“难道说,这下蛊者竟是百花谷之人?” 星回:“通常蛊分子母,母蛊做引,那人的背部,也该有一朵形如小五背部的蔷薇。” 星桥:“小五如此坚强的人,一定是痛到了极致才昏迷过去的。我们得快些启程,尽快将这蛊给解了!” 星回对无尘道:“师父,这次百花谷之行,还是我带小五跟小九去吧!” “也好。” 无尘走后,星斗忍不住对星回道:“百花谷虽唤百花,各种毒类却是甚多,带小九虽可让他长见识,但总归不利此行,换我跟小四岂不更好?” 星回不赞同道:“小五那臭脾气你还不知道?没有制得住他的人,他才不会乖乖前往百花谷!” 制得住他的人指的是? 星斗尚来不及询问,一人已是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大师兄……二师兄你也回来了啊!三师姐,五师兄怎么样了?” 星桥:“五师兄中蛊了!” 星夜不可置信:“中蛊?怎么会!之前还好好的。”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星连盘问道。 星夜详装不知:“什么什么事?” “八师弟,你受伤了!”星桥看着星夜襟处的红关心地道。 “小伤!”他怎么就忘了换衣服呢! 星回拿出一粒药丸,“把它吃了。” 星夜:“谢谢大师兄。” 星机说道:“你这怕是内伤吧,而且还伤得不清!” “哼,都是因为你!”反应有师兄师姐在,他才不给他好脸色。 “你们一个个都话里有话的样子,看来,二师兄果真离师门太久了。”星斗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九呢?他还没找我行见面礼呢?” 星回也问道:“小八,小九呢?” 星夜:“联系不上他吗?” 皱眉的星回摇了摇头。 这儿都是自家师弟师妹,星回也不再有所顾虑,“你追星年而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 众人都看着他,不知情的星桥跟星斗更是一头雾水地如站大雾中等着星夜回话。 “我就想让星年看清他自己的心。” 星机狐疑道:“你如何让他看清自己心的?” 这么短的时间,小九能接受才怪了,他当初追小七都追了好久,更别说…… 星夜本不想回答的,包括大师兄在内,一屋子的人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 “好吧,我说还不行,我知道五师兄在后面跟着,然后我就对星年说,如果他将我推开,他就是喜欢五师兄的。我就想着这样不但能帮星年认清自己的心意,还能试试五师兄…谁知道呢,后来就挨了一掌。五师兄真的没人性啊,害我吐了好多血不说,还让我滚……啧啧……” 第三百八十四章 撞枪口 星夜喋喋不休地说着,却发现众师兄师姐皆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这顶多算好心办坏事!受了内伤不说,还出卖了色相。” “将你推开?”星斗重复。 “是啊!” 这回星斗算是懂了,小五中的薇爱之蛊该属情蛊的一种,小八又被小五所伤。 而什么样的距离才要将一个人推开?一定是很近,或者完全紧贴在一起的距离。 也就是说,小五喜欢的人…其实是…… 恍然大悟的星斗当及不再同情星夜:“胡闹!难怪小五要揍你,换我我也揍!” 星连也对星夜道:“我说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吧!不然怎么会挨五师兄揍出内伤来!” 星夜无所谓道:“我不做什么也经常挨他揍好吗?说来这次我还占便宜了。” 星夜这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法,众人并不敢苟同,只是目光一转,又纷纷露出了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看向他。 “话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隐约察觉到什么的星夜稍微转身,便见得陌星离一副要杀他全家的样子看向他。 他只得讪笑道:“嘿嘿,五师兄,你什么时候醒的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朝他走来的陌星离,只是露出一抹飒凉的笑,“看来你跟抗揍啊!” “呵呵…我错了五师兄,别追我……啊啊啊啊……大师兄救我……” …★★★… 这次巫族内部发生内乱,季光年本来要跟宫青黛同去的,但是由于陌星离有伤在身,星回又是态度强硬地要将其留在醉梦峰修养。 而陌星离那个臭脾气,星回根本无法挽留他,也便打上了季光年的主意,故而这次的巫族部落之行,却是缺了她跟陌星离,只宫青黛、白从白、乌客三人前往,寻找天书碎片的事情也就自然地落到了他人三人身上。 季光年自醉梦出走后,一时也没地方可去,也就只能胡乱地溜达下山了。 现下的她心情很是失落,在路过一林间大石的时候,她本是靠坐在那大石后休息的,无意中却见得四个农夫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一个大麻袋朝她走来。 她心下正烦,别人走别人的山间道,她靠她的大石鼓,本来也是不相干,但是,那四人却突然在她不远的地方停下。 聒噪的声音也瞬间穿入她耳中。 “我说,我们苦候了那么久终于抓到这娘们了,可千万要看牢,别让她跑了。”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趁那老头不备抓到的,兄弟们可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只要没回魔域就不能掉以轻心。” “那老头折损了我们魔门好多弟子,大护法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将他解决掉他?” “大护法的事情,岂是我们琢磨得透的?我们只需要将事情办好就够了。” “别歇了,还是快些赶往传送阵所在吧,避免夜长梦多。” 大麻袋仍在动。 说话间,那四人已是换好了统一装束,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撕了下来。 听着几人谈话,季光年隐隐知道了他们在干些什么勾当,她心情本就不好,既是撞上枪口,也正好让她发泄发泄了。 她略微活动了下筋骨,一个腾空,已是翻到四人面前。 第三百八十五章 救了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功德心啊,没瞧着我在那休息吗,你们突然窜出来吓到我了,赔钱………不赔钱一个都别想走!” 季光年面色并不好,还是一副凶悍的模样,不过,那凶悍显然与之前哭过的样子不成正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的四名魔门弟子,非但没她的震慑力吓跑,反还逗出了乐子来。 其中一人更是取笑道:“哪来的野小子,没奶吃回家找你娘去,不要妨碍爷爷办正事。” 一人也道:“我瞧着是被爹娘揍出来,到哥几个这抱不平的吧!没事,再揍一顿就好了。” 第三个人却带了几分不确定,“箱子,你瞧瞧他这身是不是云渺宗的装束?” 麻袋里的那物挣扎得更厉害。 而这话也令得其余三魔门弟子警惕起来,只定眼向着季光年身上的服饰瞧去。 待真识此衣,面上的警惕更是转为了凌厉。 “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兄弟们抄家伙!” “合着你们的意思,不想赔钱是吧!行!”青笛横拦于眼前,并朝他们勾了勾手指头。 娘的,他们魔门弟子四人竟被一个宗门小弟子看扁了,谁咽得下这口气! 一人当下道:“让他能耐,一起上!” 须臾功夫,季光年就将四人给揍得一身是伤。 “好厉害的棍法,大家快发大招!” 季光年一时心生警惕,魔门大招想来不会很弱吧! 她已进入戒备状态,只听得几声剧响,一时间浓烟四气。 炸裂符掩护,待烟雾散去,四人也迅速撤离了开。 季光年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炸开的土坑不得不佩服道:“好厉害的大招,这不是跑江湖必备的逃命绝技,打不过就跑吗?” 麻袋仍在挣扎,季光年也不再耽误,将那袋口打了开。 袋里装着的,是个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解了那姑娘手脚上的绳子,再将她嘴里的巾布拿出,季光年关切地问道。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爹一定会感谢你的。” “姑娘,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这并非搭讪,她是真觉眼前妹子面熟。 “我唤蓝鸢,少侠要是觉得我眼熟,我们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 就这样,季光年与蓝鸢边聊边向了倾乐城走去。 “对了蓝鸢姑娘,你怎么会被魔门的人拐走?” “他们请不去我爹,就想从我入手,想用我来威胁我爹,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消息。我跟我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季光年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过于隐私的问题,毕竟人在江湖中,哪还能没有些秘密。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老伯,那老伯虽停在二人面前,却是背对他们的。 这又是哪位世外高人? “老伯,你挡到我们了!” 那老伯尚未转身,也未回话,蓝鸢却是跑了过去。 “爹,你终于来了!要不是因着这位少侠,你都要去魔域找我了!” 原是蓝鸢的爹啊! 正想着,那人已是转了身。 季光年见他身材清瘦,须眉堂堂,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文人气质。 “你有没有事?” 蓝鸢摇了摇头。 那人继续道:“还真是阴魂不散!本来,还想在倾乐城中多待一阵的,现下怕是不成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百闻先生 “爹,还有人在。” 经蓝鸢提醒,百闻这才看向季光年。 “晚辈星年,老先生有礼了!” 百闻仍是看着季光年。 蓝鸢赶忙道:“爹,他真是好人!” “我也没说是坏人啊,我只是觉得这位少侠有些面熟。”百闻向季光年点了一头算是招呼,“老生行走江湖多年,人生百态皆有所感,肚子里的墨水虽是不多,脑子里的故事也勉强能混得上一口饭,人称百闻先生。” 季光年虽不混江湖,也仍客气说道:“原是百闻先生,有理有理。” “少侠客气!”百闻又往季光年手中的青笛瞧去,“少侠是弦乐宫少宫主?” 不过观物,这老先生的心思竟也如此通透,百闻先生的名号果真不是盖的。 季光年有礼一笑,“弦乐宫少宫主不过一有名无实的虚名,却是做不得数的,这狼藉的身份不提也罢,晚辈真实身份是云渺宗弟子。” 笑貌的百闻赞许地点了点头,“江湖辈有英雄出,民间谣言止于智,星年少侠果然与传闻中的弦月宫少宫主不相符,少侠既是救了小女,不知我父女二人可否有那个荣幸邀少侠光临寒舍小酌一杯。” 季光年抱拳道:“星年正愁没地方去,打扰了。” 三人去集市买了许家常菜食材,又备了几坛子的屠苏酒,家常食材经由百闻先生那么一烹,也就上了桌。 “我们跑江湖,风里来雨里去的,简陋惯了,也不知少侠是否吃得惯?” 百闻先生已恢复了他真实的样貌,此时的他两鬓虽有白发,倒也比之前年轻了不少,那周身的文人气质骤减,整体形象也瞬间朗硬了起来。 季光年不在意道:“说来还要感谢百闻伯伯,能让我吃到家常便菜,平日里的吃食都是瞎凑合着吃的。” 明明是少爷小姐的命,这孩子日子却过得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 百闻一时五味成杂,眸中也隐隐蒙了一层泪。 而百闻的情绪也被季光年发现了,她不觉问道:“百闻伯伯,你怎么了?” 百闻一边为她布菜一边道,“没什么,你多吃些。” “我爹一定是想娘跟哥哥了。”蓝鸢又往百闻碗上夹了一筷菜,“娘和哥哥在下面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就像我跟爹一样。” 别人的家务事也不方便瞎掺和和瞎安慰,季光年只是极认真地吃着碗里的饭和菜。 “爹只是觉得跟星年少侠投缘。”百闻又往季光年的杯中倒了些许酒,而后道:“他日江湖相见,家常菜什么的,少侠想吃,尽管让百闻伯伯做。” “谢谢百闻伯伯,百闻伯伯唤我星年或是光年便好。” 蓝鸢也看向季光年:“星年今后在江湖上闯荡,若是遇着说书人手中折扇绘了鸢尾花的,那准是我爹。” “百闻伯伯的菜做得那么好吃,今后可得叨扰了。” “我爹那么喜欢你肯定是求之不得的。”要知道,他可是很少以正面目见外人的。 “你呀你!”无奈一笑的百闻,对蓝鸢摇了摇头。 “百闻伯伯、蓝鸢,我敬你们一杯。” 三人举杯畅饮后,百闻也放下了手中杯盏再次看向季光年,“之前见你眼目微红,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第三百八十七章 开解一 季光年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 百闻猜测道:“跟弦月宫的人有关?” 她摇了摇头。 百闻又道:“能让你如此伤心的人,要么是最讨厌的人,要么是最在乎的人吧!” 季光年鼻子微酸,不过那欲显于眸的泪终究是退了回去。 蓝鸢也道:“我爹可是百闻先生呢,你说出来让他给你分析分析,憋在心里肯定越憋越难受。” “只是同门师兄弟闹矛盾了。” 百闻说道:“有个比喻叫做情同手足,你觉得难过那是因为在乎,能让你在乎的人,想来应该也是在乎你的,他若是不在乎你,那么你的眼泪,就掉得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同门间的小打小闹再所难免,有的时候越吵情谊才更深。”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季光年将星机与她存在的矛盾说了一遍。 “是我五师兄自己要传的修为,又不是我死皮赖脸地求来的,而且,我也没让他教我练剑,虽然我是得益者,可是我六师兄说那话我实在是气不过,明明我是被动的一方,他凭什么那么说我!” 百闻:“同门间要互敬互爱,这期间也有个磨合期,你晚入师门,师门情谊较于你六师兄来说,自然容易被忽视,因为他不了解你,而了解一个人是需要花时间的。他所认为的众师兄师姐向着你,不过是进了这事的死巷子中,把一切交给时间,沉淀下来的师门情谊,就如同这陈年屠苏酒,才会显得弥足珍贵与香醇。” “六师兄的事,我也知道他只看到了表面,五师兄……他本是不该为我做到这一步的。” 她鼻子又是一酸。 百闻:“真正让你难过的,是你五师兄吧!你二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找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渴求的我回应不了,而且,他为了我把两个师兄都给得罪了,本来尚好的同门关系,却是因了我……” “你定是不想欠他人情,所以他越对你好,你就越有负担。” 蓝鸢:“你师兄因了你将另外两位师兄给得罪了,我觉得你应该放宽心,反正是你五师兄得罪的与你何干,爹,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百闻点了一下头,“既然不是你能控制的,又为何要庸人自扰之?人活一世,想得太多,也容易受其所累。” “可是,我没办法面对他,亦不想让他因了我而难过。” 百闻:“你为何不能面对他?是因了你二人都是男儿?” 季光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内心的焦虑远比这还要多,二人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这之前,她一直在不断暗示自己心肠要硬一些,不可以对这个世界的人瞎动感情,而她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也还是要回去的。 再则,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明明不久之前,他欢喜的都还是陆风和的,在她未穿越的世界里,他更是因了陆风和而令得整个世界崩塌瓦解。他的强占欲令得她害怕,她更害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陆风和。 相较于男儿身份,她更想以女儿家的身份面对他,她到底不是真正的男子,她无法体会那种感情,亦不知他得知自己是女儿身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三百八十八章 开解二 他对她的好,她其实是看在眼里的,世态炎凉看得多,心性也变得愈发地淡漠,她自认不是讨人喜的那类妹子;两世为人,也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如此情深地对她表过白,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将她放在心上的,也是唯一一个不避讳于对她喜欢的人。 她一个人生活惯了,有的东西不强求,那是因为她不敢求。其实,她内心深处是惶恐的,她受够了那种不被人重视,被丢在世界的角落自生自灭而无人关心;受够了那种不被人管束,什么都听之任之放任不管,任其自由发展的生活轨迹。 他这段时间日日督促她练剑,她明面上不乐意,内里却是偷偷欣喜的,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将她放在心上,终于有人愿意真正为她好地管束她。 她一面欢喜一面又觉得害怕,他眸中的深情与日俱增而不加掩饰地现于他望向她的眸光之中,她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是自己想太多。 更甚六师兄找她找她茬的时候,她虽然愤怒,却也是松了口气的,因为终于找到了不需再面对他的理由。 星夜的一席话让她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清醒过来。 那表白的话语,令得她感动于他的深情,但她更害怕这样的深情不是她所能承载的。 若他是因了她男儿的身份亦或将她当成了陆风和的替代品,才深情的她,她接受不来,也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诸多原因之下,犹如一团乱麻,已不再是单一的原因而无法面对他,他的爱深情而霸道,让人无法拒绝,却又不得不拒绝。 季光年一阵所思,想要开口,却终是紧闭了双唇。 有的事情,果真是无从告与旁人的。 百闻见季光年久未说话,心中已是有了底子。 她之所以有诸多纠结,心里面无非是有那个人的,只是心下未曾明朗,亦有太多的考虑。 时下两男子相慕之事算不得新鲜,更何况年儿本就是女儿身,会对爱慕自己的男子有好感,也是正常。 只是究竟是哪家的小子竟将她的心拐带走了? 云渺无尘门下,亲传弟子一共九位,年儿居于九,排五的是… 百闻在心中一阵排序,面色突然异样。 星离! 欢喜年儿的竟然是他! 兜兜转转的缘分,竟是又回到了初始点吗? 季光年与百闻都不说话,蓝鸢不免开口道:“你要先弄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接受不来两男子不同于常人的情谊,也别管他那么多,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断得个一干二净。你若实在欢喜于他,也别管世人怎么说,这世界难能可贵找得到喜欢自己又自己喜欢的人。” 回过神的百闻,眉头紧皱:“他对你的感情若是深入骨髓,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垮过你们的鸿沟。 而有一点你要明白,他是欢喜于你这个人,还是更倾向于你的性别。 若是欢喜于你这个人,你才要考虑是否回应于他。而若是倾向你的性别……哪怕是一心待你,愿护你周全,你也要当断则断! 切不可深陷其中。” 蓝鸢赞同地点头道:“没错,欢喜于你这个人是对你最起码的尊重,看人主要看的也是性情,只有性情相和,两人间的情谊才能长久。” 第三百八十九章 传音符 百闻又道:“孩子,你只需遵从自己的心,迷茫之时,便坐在原地等待,爱不该是痛苦的,把一切交给时间,它会善待每一个人。” 交给时间吗? 季光年仍皱着个眉。 百闻继续道:“时间虽不能替你决定什么,却能让你在成长的时光里变得成熟,在这段迷茫的时光里,你只需弄明白一件事,在你内心深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排除外界的干扰,多看看自己的心。” “我想要的是什么?” 百闻笑着点了点头。 季光年陷入了沉默。 “来来来,吃菜,菜都凉了。”百闻也为季光年与蓝鸢布起了菜。 有的事情,旁观者只能开导,却是不能替当事人做决定,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找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答案的。 晚饭之后已是入夜,季光年要走,却被好客的百闻蓝鸢父女留夜了,盛情难却,她便在二人租赁的农家小舍中留宿了一晚。 之后与蓝鸢聊天,季光年这才知道,原来,蓝鸢六岁之前本是街上行乞的一孤儿。 一日因着将头目好不容易欺骗所得的救命银两还予了被骗的穷苦人家,而遭到了头目的暴打,而正是他被打得半死的时候遇到了百闻,百闻救了她后,她也因此赖上了百闻,从此在江湖中相依为命。 人生各有各的不如意也各有各的无奈与心酸,最重要的是向前看,坚守着自己为人的原则和底线,而不至于与最初希望成为的自己渐行渐远。 季光年感叹于蓝鸢小小年纪的正直与心善,哪怕深陷泥潭沼泽,也能以温柔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而从始至终不曾迷失自己。 六岁时的蓝鸢尚且能如此,她也不会太差劲的吧!未来本就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像百闻伯伯所说,‘只需遵从自己的心,迷茫之时,便坐在原地等待。’ 懦弱与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虽然很难克服,但她会尽量努力的。 离了百闻蓝鸢,季光年状似漫无目的,散漫无状地行走在前往云渺宗的山间小道上,一只千纸鹤却突然飞入了她手中。 这个修真界最常见的传音符有三种。 第一种是万里传音,将要联系的两人所绘传音符并做一张,形成阵法式符箓,只要掐念法决,这种传音符转瞬即到,亦可回复,根本不花时间。 第二种则不需双方传音符作阵,只传音之人在符纸上佐以自己要说的话,凭传音人意愿,这符纸就会自行前往。只是这种传音要知其精确地点,二人相隔又是不远,才可疾行飞入。 还有一种千纸鹤叠成的千鹤传音,这种传音速度颇慢,千鹤维系时间也跟传音人的修为高低,却适用于找人。 千纸鹤入手,她本以为是只是巧合地截获了别人的传音,星夜的声音却是传来。 传音中星夜也没说什么,他只让她速回醉梦峰。 季光年这才撤了传音简讯的屏蔽。 这不撤还好,一经撤屏,同门师兄姐发给她的传音简讯却是不下十条;师兄师姐们都在找她,不仅有大师兄、三师姐、七师姐、还有星夜的,更甚六师兄也给她留了言。 本来嘛,六师兄的事情她当时虽然是很生气,但是那气既然撒出来了,也就自然消了,更别说他还给她发了消息道歉。 一番受宠若惊,她也不再耽搁,当即往醉梦峰赶了去。 第三百九十章 取水 “星年,你可算回来了。大家伙儿都在找你。”琉光堂前,星夜尚且见着季光年的影子就奔了上去。 “八师兄你的伤……”季光年关心道。 “那是我自找的,别在意。”星夜大大咧咧道。 “对了,大家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个嘛,还是让大师兄告诉你吧。他在琉光堂内等你。” 季光年进得琉光堂,见得星回与一华服男子正在下棋。 “大师兄,你找我?” “小九回来了,来,坐大师兄这边。” “我还是站着吧。” “这就是小九啊!” 那华服男子向她看来,季光年也自然而然地对上了他的眼眸。 唤她小九? “你是二师兄?” 星斗夸赞道:“无月师叔的眼光倒是极好的,嗯,比星夜成熟稳重。” “二师兄好!”说话间,她已是行了个师门礼。 “去,给我倒杯茶来!” “二师兄要喝什么茶?” “静心崖的泉水泡的茶。” 静心崖? 季光年微愣,二师兄是有意而为之吗?五师兄的洞府可是开在那附近。” 星回与星斗将季光年的愣神看在眼里,星回说道:“静心崖?小五洞府不就开在那附近,小九你去取水的时候顺便看看你五师兄在不在,在的话,将他一并带过来。” 季光年仍是站着不动。 星回出声提醒道:“小九?” “啊?哦,我这就去。” 季光年怀着忐忑的心情不消多时,就赶到了静心崖。 她本打算先打了泉水再去往陌星离洞府的,岂料泉水刚装满葫芦,便见得陌星离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她。 逆光下的陌星离,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更是轮廓分明地展现在她面前,她只觉心跳得好快,本已想好的开场白,在这一刻也通通忘了干净。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陌星离终是朝她走了来。 近距离看他,季光年这才注意到了他脸色的苍白。 明明昨日离去时,他脸上的气血也还是挺好的,怎的一日不见,尽虚弱成这样? 略为疑惑的季光年正要询问,陌星离已是单膝跪下,慢条斯理地清理起她衣摆下粘着的苍耳及鬼针草的种子来。 昨日里她还万分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 季光年一时心下也不是滋味,她只看着他手中动作,语气轻缓而低柔地道:“五师兄,大师兄让我来唤你前往琉光堂。” 陌星离未抬头看她,只是用鼻音轻‘嗯’出声。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只听得自己又道:“二师兄要喝静心崖的泉水泡的茶,我就想着先打了泉水再去唤你。” 陌星离仍是用鼻音轻‘嗯’出声。 那之后,季光年也只是看着他手中动作,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默。 “好了。”将那些粘人精清理掉的陌星离终是起身。 季光年本想道谢,但又想到他该是不喜听到那两字吧,也便住了嘴。 “二师兄为人挑剔,这茶我来泡!”说着,他已是夺了她手中的葫芦,独自朝他的洞府走去。 陌星离在前面走,季光年在后面跟,不过,却偏偏错开了两步的距离。 第三百九十一章 调侃 “这茶,小五泡的吧!”星斗轻抿了一口从季光年手中接过的茶水,只意味深长地笑道。 “二师兄久未归宗,星离该当表现一下。” “唉,本还想喝喝小九亲手泡的茶,不过嘛,能喝到小五的,二师兄也算心满意足了来,小九,二师兄送你的破阵衫。” 星斗说着,手中已是拿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黑衫。 “多谢二师兄。” “不谢。”星斗说着,又拿出一物,“有了破阵衫怎能没有破阵靴嘛!小九穿上这套,一定迷飒了云渺宗女娇娥。” 破阵衫拿在手中相当有分量,不但美型,亦由软硬甲打磨而制,狼头样式的左肩硬甲,再陪以相当酷炫的护腕和护腰,季光年拿在手上简直爱不释手。 这身装备瞧着也很贵吧! 季光年本还蔫蔫的神色瞬间变得活力起来。 星回却是轻笑出声,“都说女儿家喜美衣美妆,小九也不逞多让啊…小九的女装一定很惊艳吧。” “这么说来还真是,不过,小九要是女儿身,最开心的要属小七了吧!她总盼着能有个小师妹。” 星回与星斗间的对话,季光年全然不在意,此时的她正在观摩那带了暗器功能的破阵靴。 而就在这时,星斗却是问道:“小五,你觉得呢?” 陌星离侧首向季光年看去,而季光年听了这话,也抬眸向他看来。 记忆之中,星年确实是很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饰物,而且,他能想象得到,哪怕她换上了女装,言行举止亦是与其所着装饰不违和,这么看来倒真的能以假乱真。 这一次,季光年倒没收回视线,只是等着答案地与之对视。 她等了一瞬,就在以为陌星离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得他道:“怕是狼多肉少。” 这是什么答案?她不由面色一红,头也低了下去。 星回将二人间的凝视以及一些细节表现看在眼里,他不由想起昨日里星夜单独找他提及的事情。 找了许久的月牙印竟在小五身上,看来当年鸣凤公主真是将伴生玉给了小五而并非自己的孩子。只是,小九到底会成就他,还是成为他的劫难? 只这时,同样将二人表情看在眼里的星斗道:“狼多不多是不知道,但绝对有。” “好了,面浅的小九可不比星夜,玩笑适当开开就好,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在季光年抬头要反击的时候,星回适时出声。 经星回解围,季光年深提起的那口气才出气似地呼了出去。 她转口道:“大师兄这么急地找我回,究竟为的何事?” …… 一盏茶后 “不行,我不同意!”陌星离看着星回,态度极是明显。 “小五!”星回无奈地看着他。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百花谷,我是不会去的。” “自己解决?你倒是说说怎么解决?但凡你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蛊毒也不会发作了。”好说歹说了,一旁的星斗实在没了那副好耐心。 面无表情的陌星离态度仍是坚决,“我不会牵连你们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争论 这话令得星斗更是气愤。 “你以为我们是害怕被你牵连?早知如此,昨日我就不该把你捡回来!”他自打入师门的那天起,就惯于不接受诸位师兄师姐的好意,简直跟那蒸不烂、煮不熟的铜豆子无差,其他人便罢了,就连惯常好脾气的大师兄,都奈何不了他。 星回也道:“其他事情,我可以由着你性子,但这次,你必须听大师兄的。” 陌星离不再搭理,转身就要走出去。 “你站住!”星斗横在了他面前。 “二师兄是想打架吗?”那语调平直得竟是不带一分感情,星斗忍无可忍,侧首看向季光年,“小九,你说说他!” 星回也朝她看来。 沉默中的季光年下颔轻抬,声音缓缓间也看向了陌星离,“五师兄既是不想去,就由着他吧! “小九!”星斗不可置信,怎么说星离都是他师兄,星离不去便罢,这小九怎么也站在他那边。 星回也严肃道:“小九,你可知这蛊毒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二位师兄是为他好,但五师兄不想去,一定有他的原因。不如我陪大师兄去,五师兄留在醉梦峰,有众师兄师姐的照顾,也……” “不行!你也不许你去!”陌星离突然转头看她。 星回突然想到什么,“这也是个办法,其实,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出行,小九我来带,二人出行也简便要不了十来天的日程就能赶到。” 星斗皱眉道:“可是,小五不去,真的可以吗?” 星回:“不过十余日,先去摸摸情况,到时我再联系师门。” “大师兄!”陌星离的面色也不再一成不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去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能阻止我们去!” “你明知道……”陌星离的话却是没有说完。 让季光年陪星回去,星斗还是觉得不是最佳方案,“要我看,不如我陪你走一遭,让小九留下来。小五的情况……” 他尚未说完,星回就打断了他,“小九近日心情也不太好,跟我出去历练历练,除了放松一下心思,也能学到些东西。” “可是小五毕竟是因了小九,他若是发作起来……小九多少能帮他缓缓!”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突然改变主意的;小九没有做错,小五也没有做错,他本不用为了小五的事情负责的,微爱之蛊,食髓知味,小九虽能帮他缓解,他身体里的蛊毒却也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星斗退了一步道:“那你再带一人!” “你不相信我?” “以防万一!” “人多反倒不好行事!小九机灵着呢!” 星斗不知道星回为何如此坚持,最后,他只问道:“你们何时出发?” 星回看了一眼季光年跟陌星离,这才说道:“明日一早吧!” 星斗点了点头,随即出去。 星回要走,季光年叫住了他。 “逃避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你们陷入痛苦之中,有什么话就把它说开来。你与星离都是我的师弟。”他的手伸至她肩膀,以示安慰。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吐露一 星回走后,室内就只剩了他二人。 季光年万万没有想到,陌星离竟会因了她令得体内潜藏多年的蛊毒发作,瞧他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悲伤,她的心亦是跟着狠狠一抽。 他对她的情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不久前他心心念念的人都还是陆风和;她又究竟是如何入得他眼的? 面色苍白的陌星离,除了憔悴还透露出一种无形的沧桑。 恍惚间,让季光年生出一种错觉。 一日如隔年。 为什么会这样子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看着他这样,她竟会生出一种罪恶之感,仿佛真是她负了他;仿佛真是她带了他陷入那沼泽的泥潭深处。 “对不起!”她声音如鲠在喉。 他向她走来,伸出的一手抚上了她紧皱的眉心,“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听到这三字!这舒展不开的眉,我让你为难了吗?” 鼻子一酸,她那盛满了内疚的眸中也多了一汪晶莹。 陌星离叹了口气,将手移至她脸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如今这没有笑容的脸都是因了我。” “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只是造化弄人…她顾虑得多,他的爱又太霸道,她不敢爱,也爱不起…… 陌星离笑了笑,她没有说完的话他并不感兴趣,在抽回抚向她脸庞的手,他只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该始乱终弃,不该见一个爱一个的。 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不去想你,那对你不该有的情愫,我会试着将它从我心灵深处摒除。 就如你所说,我们就这样。 我还是你的五师兄,而你,也依旧是我众师弟中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位师弟。 我不该那么自私的,不该只考虑自己的欢喜而忽视了你的感受,两男子…呵,怎么可能,这终是不容于世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放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喜欢哪个女孩,就勇敢地去追求吧!只一个条件,你成亲生子满月一定要叫我,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要请我喝几杯不是?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为难,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从今天开始…不会了!” 他既是想通了,自己应该开心的啊,为什么,心里如此矛盾。 还有一丝遗憾! 她看着他,嘴缝紧抿。 陌星离却突然哼笑出声,“哼呵,你是指望着我对你说这些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这辈子都别想!” 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季光年始料不及。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他说什么她都信!若他真那么好说话,她又怎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可是,他对她的固执到底是因了什么? 她眉头依旧紧皱,思索间已是问了出来,“我究竟是哪里入了你的眼?” “你是不是很困惑?我也很困惑!明明不久之前,我喜欢的人都还是陆风和的,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停留在你身上。 好莫名其妙,明明我们相识都还没多久,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移舟城入梦那段时间,我有很多种办法,明明可以对你吐露身份的,却抱以私心地利用五公主的身份接近你,更甚我还一度地在想,若我是女子,我们是不是就不这么难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吐露二 季光年面色的震惊,陌星离看在眼里,却也仍继续地说道:“望凌山那次,我事先服用过解酒之物,本来,是想将你灌醉,好让你酒后吐真言的,哪知见了你后心下苦闷更甚。 而你,说好了要陪我喝酒的,亦敷衍了事地服食了那醒酒汤物。 爱而不得,那时,我就怕极了会如今日这般面对你,我越想越是害怕,又因了其他一些事,不受控制地,就把心中苦闷全发泄到了你身上。” “你…”面红耳赤的季光年下意识地捂住了唇。 她一直以为他将她当做了陆风和,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止,亏还怜他失恋怜他心情苦痛,心疼他!没想到竟是遭了他的算计! 事到如今,陌星离也不藏着掖着,“还有鱼壶村刘老爹家,那下了药的鱼壶粉,我未曾沾一口,却知其是一种名贵的合…欢药材;这并非我诊脉所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了的。 我天生嗅觉灵敏,在未遇着师父的一段时间,是在栏院风花之所成长的,那药香,我曾不止一次地闻过。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抱着几许侥幸地麻痹自己,我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更甚心中还带了丝小雀幸地盼着你把它吃掉。” 季光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本还难过的心情渐渐化作一团心火,堵烧着她的心房。 他真的好可怕,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亏她那么信任他! 眉目皱得更深,胸口亦跟着起伏开来,“你怎么可以……” 她话未说完,陌星离那微冷的指节已是轻压住了那温软的唇瓣。 “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后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地对你。那药我心中有底,有我在的话,就算你吃了也不会害了身子;只退了一阶修为就增加了我两的情谊,我何乐而不为? 后来,你不是很紧张我? 灭乌贼精的时候,我爱煞了你那种逞英雄的能耐。那时的你周身散发出的坚勇与无惧都是因了我一人,你那英武劲捷的身姿,忘我而无畏的坚毅,我是多么地庆幸只有我一人得以欣赏。” 看着明显气得不轻的季光年,他突然诡谲一笑,倾身间,唇瓣也似触非触地移到了她耳际,言词露骨又磁得无可救药地低喃出声:“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下,你要了我的命我都甘愿,你说,那区区一阶修为我又岂会放在心上?” “无、耻!”!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陌星离的脸上已是生生挨了一耳光子。 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陌星离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对他下狠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而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置身于瓦顶看戏的星机与星连。 那清脆的巴掌声,听得他们可真是畅快淋漓。 特别是长眉皱成一条线的星机,枉他之前还那么地力挺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若论心计,众师兄弟中,能与之比肩的怕是没什么人。 他对不起九师弟,之前不该那么说他的。 不知不觉间,星机看向季光年的眸中也流露出了一抹同情。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吐露三 手掌微麻,季光年打完后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不可饶恕,谁让他言词轻佻又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之前的内疚荡然无存,她只凶凶地起伏着胸口怒视着他。 被打蒙的陌星离不消片刻就缓了过来,更让人气愤的是,挨打的他不怒反是带了抹邪笑地道:“是你让我放弃陆风和的,我放弃了啊。谁让你假好心地安慰我的,现在报应在你身上了吧。 你打的可是畅快?不畅快地话再来几下,反正打是亲,骂是爱。” 涨红着脸的季光年紧拽着双拳,尽量地遏制住胸腔处不断要往外窜的火焰,他现在的行径与无赖地痞又有何差别? 好心当做驴肝肺便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她从来没想过,原来他竟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看着怒视着他不说话的季光年,陌星离又道:“还是说,你心里本就是有我的,打在我脸上,你定是心疼了吧。” “陌星离!我跟你没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的季光年,说话间已是欺身而上。 她拽着他的衣襟坐在他身上,一时间撕打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人疾步行了进来。 星夜是无比懵逼的,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本以为该散的都散了,谁曾想,一进来,就遇到了如此火爆的画面。 撕打的二人中……不,或者更确切地说来,那个单方面被强控而置于身下,头发也因着扭打或是翻滚弄得一团糟的人,竟是他见着最想要绕道走的五师兄陌星离! 那个冷傲孤倨,妄为不羁,轻笑起来让人脊背发凉,严肃起来只要往那一站又不怒自威的修炼奇才陌星离! 星夜无比懵逼地看着他二人。 而季光年与陌星离也同时间地看向了目瞪着他们的星夜。 一瞬 两瞬 三瞬 …… 季光年与陌星离仍是看着他。 呆愣了好几瞬的星夜,可算是回过了神来,“对不起,打扰了!” 语罢,他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疾行如飞亦如他,在行出不远后,竟是又跑了回来,好意地为二人将门扉合上,然后索性蹲在了一旁的窗扉旁处。 刚才被星夜打断,如今,视线从新回到陌星离身上,季光年的怒气却再也提不到那个高度。 四目相对,季光年一时无言。 陌星离仰视着她,“你不逃走了吗?” “哼,与你何干!” “你真的要去百花谷吗?” “与你何干!” “别去好不好? “与你何干!” “看吧,我就说,你心里是有我的!” “与你何干…”发觉上当的季光年赶忙捂住嘴吧,不过话已说出也是为时已晚。 陌星离的嘴角突地漾起一抹笑,一手已是拽住了她襟口,有力的掌臂朝下一拉,那坐于他上的人儿也就跌落了他怀中。 “你……你放开我!” 蛮横而纹丝不动的单臂禁锢着她,任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坚实的胸膛,他身上的清香充斥着她鼻间,心跳声也强而有力地灌入她耳中。 只听得陌星离的声音中带了种几近邪肆的强硬,“想要逃离我身边,除非弄死我!不过,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变态!” 不痛不痒的谩骂陌星离毫不放在心上,他心下畅快了这才放开了那禁锢她身子的手。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吐露四 直起腰身的季光年怒视着他。 哼!弄不死他,她咬死他! 想罢,她已是拉过他的一手使力咬了起来。 血腥味渐于她口中扩散,陌星离却半分反应都无;深觉不对劲的季光年这才睁开了眸子。 接收到她的目光,陌星离对着她微微一笑,只是,那眸中的情谊却是越发地温柔。 他不疼吗? 她一阵愣神,也松开了咬住他的口。 那黑眸中的光,就像夜里的启明星盏,总能无端地引得她移不开视线。 一个想法窜入脑中。 美男计! 他又想勾引她! 她为什么要用又? 只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些事情! 攻心为上,原来,自己早就落入了他的陷阱中,他就像一张网,而她却如网中蹦哒的鱼,在他的引诱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逐渐在心里滋生。而等她发觉的时候,情愫已生,心亦跟着他沦陷,令得她再也逃不开他的掌控。 这次,要不是星机跟她发生了争执,她怕是还会活在他的算计之中吧! 她好傻,他本就不是善茬,为达目的,几乎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瞧他做的那些事,她斗不过他的,她根本就斗不过他! 心中怒火又被提起,“那你就去死吧!” 说话间,她已是甩开了那本还握着的手站立起身。 在离去时,季光年仍是不解气地使力踹了他一脚那白如雪的靴履,这才跑了出去。 屋顶上的星机与星连互看了一眼:嗯,那一脚踹得好!可是,五师兄实在是太恐怖了,今后…九师弟自求多福吧! 一阵风飞也似地自琉光堂冲了出来,星夜看着季光年渐远的身影,无来由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师弟,却要便宜五师兄了,看来,他以后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找星年玩耍了。 星夜并未站多久,陌星离就自堂内走了出来。 他看着他停在琉光堂前,目光幽幽,盯着的却是季光年离去的方向。 不知是受什么驱动,星夜竟是破天荒地走了过去,他同样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与陌星离交谈,“星年看着待人平和且温文有礼,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其实是很少主动地跟人接触的;不过心肠也不至于太硬,想要取得他的信任,你得将心比心且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依赖他;硬碰硬迫于无奈,他或许表面上折服了你,但其实心里根本不吃那套的。” 陌星离的目光向他射来,看着自在随意,却也暗藏了抹寒光,“你很了解他?” “我…我瞎说的!”星夜反应过来,“那个,五师兄,我还接了个宗门任务,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亦飞也似地逃离了当场。 站在原地的陌星离目光依旧幽幽。 待人平和而温文有礼?他岂会不知她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原则标榜自己。只是,如此这般她又有多少时候是在压抑自己的!特别是对待他时,相对于她的真面目,她更是习惯于用伪装来面对他。他也不想强迫她的,可是他若不对她态度强硬,他们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此或是将他推得更远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买卖 “大师兄,这样招摇过市地真的好吗?”季光年看着前面牵马的星回,略为皱眉地问道。 “招摇吗?”星回仿若不觉。 “要不,我还是跟你一块走路吧?” “坐着别动!” 季光年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跟星回交涉了,只是,最后的结果却都是无疾告终。 唉,奇怪的大师兄! 他们去往百花谷本是御剑在天上飞的,可是途中与星回相聊的时候,星回却突然问起她会不会骑马来。 额……这个问题嘛…… 于是呼,他们的空中飞行就变成了陆地疾行,去往百花谷所要花费的时间,也自然多了一半。 这几日身为骑马教练的星回,可是告诉了她不少马的生活习性以及行为动作。 这马还别说,真的是好有灵性的一种动物,首先,想要骑它就得先尊重它,其次,还不能让它觉得你好欺负。 一但与这马儿打好关系,它就会听之任之地驮着你前行。 躬了躬身的季光年,表友好地抚了抚马首。 “马儿啊马儿,你可是累着了?” 星回笑着摇了摇头,晃眼却瞧见不远处有家客栈,于是便对季光年道:“明日就能赶到百花谷,我们今夜就在这落脚吧!” “听大师兄的…” “你二人要去百花谷?”一路过的黄衫女子在听得二人对话后,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与他们搭讪。 星回礼貌回道:“正是。” “二人去百花谷所谓何事啊?” “治病!” 那女子狐疑道:“这百花谷以毒闻名,可从没听说过帮忙治病的,二位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季光年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要治的病是为解毒!” “二位可是有备而来?” “姑娘指的是?”季光年与星回都不解。 “自从百花谷换了新谷主,这谷中风气是一日不如一日,无利益的事情,百花谷是不会做的咯!” “可知现任百花谷谷主是?”星回问道。 “南宫华。” 姓南宫? 一个念头突然上脑,季光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解毒的话,你们还是去悬医谷吧,百花谷你们别看着花美人美,却物物带毒,还是别去的好,当心有去无回。” 黄衫女子说着,就要离开。 “姑娘请留步……”想到什么的星回叫住了那姑娘。 “还有事?” 星回:“姑娘对百花谷可是熟悉?” “接着。” 两小瓷瓶向他二人扔来。 “见你二人投缘,给你们优惠一半,五十两银子,当然,没有银子灵石也收!” “接着。”星回倒也爽快地回了她一锭银子。 “这香花露你们只需内服外擦就不会有毒物再靠近你们。还有这个……” 说着,那姑娘又向他二人递来一物。 “这是?”季光年瞄了一眼。 “百花谷的地图、还有一些该规避的有毒花草都在这上面了。一百两卖给你们吧!” “接着!”星回很是大方地扔了过去。 “这么痛快?”那姑娘略带狐疑的目光看了星回一眼,随后咬了咬那几锭银锭。 “可别说是我给你们的。告辞!” 那姑娘走后。季光年才问道:“这两玩意不会是假的吧?”可花了一百五十两呢!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听传百花谷的人与花草打交道久了,身上就会有种不同寻常的异香。” “你是说,那姑娘是百花谷的人!” 第三百九十八章 百花谷收徒 “客观吃饭还是住店?” 一掌柜穿着的人见季光年跟星回至栈外走来,当即热情地招呼道。 星回:“住店,顺便再来些吃的。” “好嘞,二位是先吃饭,还是先认房?” 星回:“吃饭吧!” “小虎,好生招呼!” 听闻掌柜招呼,那为马匹放好草料在一旁恭候的小二哥也随即招呼起来。 小二替他们倒好了茶,随即问道:“二位想要吃些什么?” “星年?” “我随便。” “那就来几个肉包子,再随便来几个小炒吧!” “好嘞,客观你们稍等。” 不消片刻。 “客观,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二人正吃着,就在这时,从门外走来了两母女。 那母女俩几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而季光年与星回之所以注意到他们,却是因为那母亲笑得花枝招展,而女儿却是红肿着眼睛,不停地啜泣着。 小二哥依旧问道:“二位吃些什么?” “来六个肉包子吧!” “好嘞,肉包子六个!二位稍等。” “娘啊!我真的不想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什么混账话,百花谷可不是我们寻常百姓能去的,这次你跟小嫣姐姐前往,以后可就再也不愁吃不愁穿的了。” “可是…我答应了阿萝明日要去找她玩的。” “玩玩玩,玩什么玩!人家可是小姐的命,整日的让你陪玩,也没见着给钱!你到了百花谷,可是有很多小姐妹的,还担心没人陪你玩吗?” “可…可我…不想去。” “你不想去我们哪来的银子啊!你弟弟马上就六岁了,男孩子不上学堂,可是没出息的,更何况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不把你送出去,你爹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啊。” 那母亲正说着,又两对母女走了进来。 那坐着的母亲当即笑脸相向道:“你们的孩子可也是送往百花谷的?” “可不是嘛!你这闺女挺俊俏的嘛!” “你家孩子也生得漂亮啊!” “娘,这位姐姐为什么要哭啊!”其中一个小孩问道。 未等那母亲回答,那哭泣小女孩的娘亲已是说道:“没事,这姐姐贪玩,你可不能学她。” “噢。” 又一位母亲问道:“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我这十二了。” “我这十岁呢!” “我的只八岁。” …… 几位母亲是相聊甚欢,不多时,相继而来的母女已是将客栈坐难当。 “我们寻常人家的孩子,若是天生没有灵根,哪还有大出息,也就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个俗世中人了。这百花谷虽说名声不太好,可好歹也是跟那些修真世家打交道的,把女儿送进去,万一以后有出息,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你们说男儿念个学堂尚且能谋个一官半职,女儿家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更何况,入了百花谷的女孩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么算来,还是相当划算的。” “那可不是!” “……”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季光年与星回也都听了个明白。 原是这百花谷最近大规模地招收弟子,这些母亲抱着飞黄腾达或是小赚一笔的心思,便要将自己女儿送到百花谷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卖女儿 在季光年与星回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自栈外走来了一位婀娜女子。 “小嫣姑娘可算来了!” “让诸位久等了。”那唤小嫣的协同着另外两个女子自外走来。 而其中一人,手中还捧了一个箱子。 “小嫣姑娘,你看看我这姑娘,可水灵了。大眼睛挺鼻子的。” “我这姑娘也好看啊,樱桃小嘴,面额宽有福气。” “还有我这丫头,绝对聪颖机灵,小嫣姑娘选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女子倒也真遂了她们的意,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瞧瞧那个。 等那些妇女消停了,面容早就由微笑转为清冷的小嫣这才相着抱箱子的妹子使了个眼色。 木箱被打开,里面是一箱排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这么多银子!”妇女们小声窃喜。 “实不相瞒,从上届百花谷谷主练功走火入魔,到新任谷主掌谷,这之间发生了一系列夺位争权之事,而谷中姐妹因着派别站队的问题,也出走的出走,丧生的丧生。 如今,正是百花谷大换血的时候,之前也跟诸位说过来了。谷中弟子都是从娃娃抓起的,这次因着谷中人手不足,新任谷主也对这次入谷弟子的年龄有所调整。 凡是七岁到十六岁间的女孩都可以参与到这才此的百花谷弟子之中。 只是有一点要提醒大家,百花谷历任弟子要求,必须脱离俗世牵扰,这就意味着一旦加入了百花谷,你们的孩子就不再是你们的孩子。 她们的一切也都将归于百花谷。 这的锭银每锭价值一百量,大家若是考虑好了就在这上面签字,拿钱走人。 场中人当场炸沸了锅。 “一百两?这么多?” “你说签还是不签?可是签了的话以后闺女的前途可是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有没有那个前途还不一定呢!嫁出去的女儿不也是泼出去的水?还是攥在手里的钱来得安心。” “也对嚯。” “明玉啊,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你答应了我的,怎么能够反悔。反正我死也不会回去的!我要出人头地!” “娘,听说百花谷出来的姑娘都很漂亮的,我想向小嫣姐姐那样。”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小嫣只笑,偶尔喝喝杯中的茶。 “你们签不签?反正我签了!” “那我也签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番讨论,终于有人带头签了卖身契约。 这…… 简直就是人口买卖!太过分了! 季光年作势要起身,却被星强按了回去。 “大师兄?”她不解地唤他。 星回只向她摇了摇头。 当分银子的妇女以及百花谷的人散去,整个客栈也又恢复了她们没来时的安静。 季光年不明白星回为什么不让她开口,于是问道:“大师兄为什么不让我找他们说话?” 星回反问道:“你觉得找他们说话有用吗?” 季光年想当然地道:“没用也要让她们知道这种人口买卖是不对的行为啊!” 星回:“你以为的人口买卖别人却乐见其成。” 季光年:“乐见其成吗?我明明看到几个孩子脸上的不甚开心样。” 星回:“那又如何?小孩子可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难道你要出更高的价钱将她们买下来?更何况我们可还要前往百花谷的。” 第四百章 双生簪 季光年嘴角一撇:如今的情况,还真的是不能明着与百花谷作对。更何况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确实管不了。 星回看着她,“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小二哥。” 那小二哥听闻星回唤他,立马笑意连连地走来。 “客人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刚才那些人说的收徒可是要满足什么条件?” “只要是女儿身,年龄在七到十六岁,且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就可以入谷。” “再没其他条件了吗?” 那小二摇了摇头,“这还是百花谷第一次对外招收徒弟,一定是谷中弟子实在紧缺,这才将条件放得这么宽。不过她收徒时间有限,只截止到明天。” 星回点了点头。 “客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前面带路回房休息。” 不消多时,季光年所居客房。 “什么!大师兄你让我扮女装!” 季光年不可思议地睁大着一双明眸看着星回,她完全搞不清楚这大师兄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 “我们两路行事,若是我明里遭了拒,你在暗处也可见机行事,总而言之,无论什么办法,都要为小五拿到解药。”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大师兄的命令。” 在星回将一套女装拿到季光年面前时,他那严肃的神情终是再也撑不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看着季光年。 “大师兄,你故意的吧!” 星回一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带笑中亦拉近了与她的距离,一副略为惋惜更风流倜傥的模样道:“我是想扮小姑娘来着,奈何实在是扮不来十五六岁的天真烂漫小姑娘。小九的个子高是高了些,但是…这小模样还有这细腰白肤的,不只是符合条件,还很诱人遐想呢。” 看着星回那豪迈而不失柔情的笑,与其说他在揶揄她,倒不如说,他在调戏她。 面色一红的季光年,将衣物揽过来后,赶紧退后了一步,“我要换衣服,大师兄回避一下。” “大家都是男儿身,小九害怕什么?”星回并没有如她的意。 “我…” “还是说,小九有秘密瞒着大师兄?” “我…我能有什么秘密!”季光年一时语塞。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这话说一半,不说一半还真是吊人胃口。 不过,大师兄的眼睛似乎比往常晶亮了些许,这种晶亮带着一种她捉摸不透的狡猾,也带着一种不容人拒绝的蛊惑。仿若她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那片星海之中。 季光年摇了摇头,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当下背过身,直接换起衣服来。 嗯,这衣服原来还是另有乾坤的,一经她换上,本还短小的衣服瞬间就变得合身起来。 “师兄。” 季光年转身那一刻,星回面色一滞,不过倒也很快回过神来:“还差了些什么。” “差什么?” 他牵引着她的手到妆台前坐下,一番捣鼓,双花簪往那青丝中一束,本还显凸的嗓间位置立马没有了。 “这是什么?好神奇!”季光年好奇地摸了摸那簪子。 “双生簪,可锁住人的性别,女生男相,男生女相。” 第四百零一章 对大师兄脸红 不仅是面部发生了变化,连这嗓子也是女儿家的声音。还有胸前,也跟真的一般无二,这也实在是太神奇了吧。 季光年在镜前一番打量自己,站在她身后的星回却是若有所思。 “大师兄!” “何事?” “你的手艺不错啊,是不是经常替小姑娘上妆!” 星回轻笑了声,“你是第一个。” “这么好的手艺,我可不相信,再说,我也不是小姑娘。” “常年行走江湖,有时迫于所需也会给自己上妆,这一回生二回熟,自然就练出了一门手艺。” “你这是要让多少女儿家自惭形愧。” 星回只笑,并未回答。 …… 二人针对入百花谷寻找解药一事相商完毕,夜色也是暗了下来。 星回在走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季光年的肩膀,“天色已是不早,今夜就别修炼了,记得早些休息;出门在外的,门窗还是严锁的好。有什么事记得唤大师兄。” “大师兄,我又不是女孩子!你就别操心了。” 星回一笑,手动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始料未及的动作令得季光年面色一滞,而他的眸,更是温润得如仲春里的风,让人和暖心安。 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的很暖人心魄。 季光年也冲星回笑了笑,而直到他走远,望向他的目光都未收回来。 奇怪的大师兄! 他为什么要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是在试探她,亦或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她总觉大师兄看她的眼神有些诡异,那种诡异说不上来,给她的感觉似乎能将人看进心里,让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那种感觉…清梦压星河? 可是…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人却是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人都走远了,还看?” “陌陌陌陌陌……” 季光年尚且惊吓地指着他,脚下生风的某人已是打横将她抱起,脚跟那么一勾,直接将门给合上了。 “儿砸,快把我放了。”她挣脱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哼。”他惩罚性地将她往榻上那么一扔,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你居然对大师兄脸红?” “我哪有!这明明是…明明是大师兄帮我上妆的缘故。” “大师兄帮你上的妆?” 季光年不置可否,但陌星离已然是肯定了心中猜测。 只见他转身向妆台跟圆桌走去,不多时,手中已是拿了星回留下的妆面之物以及一壶茶水向她走来。 “你…你做什么!” “将这妆容卸了!”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卸?大师兄才刚帮我画好的……” 他挑眉看着她,“舍不得?” “哼!” 他语调不紧不慢,“若不自己卸了它,我可不介意帮你代劳!”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季光年虽不服于他的专制,到底也起身接过他手中茶水,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妆台走去。 当她将那妆容卸完,陌星离这才满意地看着她。 室内一时安静,只偶有烛火轻滋的声音。 对着铜镜,季光年知道他在看她,却不愿叫他如愿。 只移了移角度坐下,生生错开了那铜镜中望向她的目光。 第四百零二章 妆红 尴尬… 很尴尬…… 相当尴尬…… 这诡异的氛围令得季光年深觉没一次的呼吸都不太自然了,但她也只能坐在原处,把玩着一直握于手中的双生簪。 他不是说不来的吗?为什么又来了!还有,她很怀疑大师兄这一路是不是有意地放慢行程等着他追上。 没有原因的,她就是怀疑! 他怎么还不说话? 算了,他若是不开口,自己就这么跟他耗到底了! 正当季光年打定主意跟他一耗到底的时候,陌星离却已是上前一步且轻抬起了她的下颔,让她直面着他。 “你可知,深闺替人描眉上妆有何寓意?” 古时候有句老话,叫作男女授受不亲,而若是一个男子替一个女子上妆,自然表示了这二人关系的不一般。 而她现下是男儿身,想来是可以忽视掉这一说法的吧。 季光年止不住地心跳加快,她一把挥开了勾挑住她下颔的手,依旧仰视着他道:“自然是化妆师的意思?还能是什么寓意!” “画妆师?” 只一瞬,陌星离就夺过了她手中的双生簪,顺手将其插入了黑如墨的发丝间。 “你做什么!” 本还是清朗的男声瞬间变成了女音。 忽略掉季光年那张意难平的绝色倾城脸,陌星离再次将她下颔抬起的同时,另一手握着的眉笔也瞬间上眉。 “你……” 她极是不情愿地将脸别过一边,只是,陌星离却并不叫她如愿,他双手捧过她的下颔,根本不让她逃避他的目光,“大师兄能为你做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又想躲开我的视线,是不是?” “我没有!” “没有又为什么要避开我!”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卸了又画,你玩我呢吧!” 他仍是看着她。 “唉呀!想画就画吧。我不躲便是了!” 她索性闭了眼。 等了良久,眉间触感才开始传来。 而随着陌星离的动作,他亦是边讲解着道:“一个男子若是为一个女子描眉,那就说明他们是相互心生爱意的,只有爱侣间才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往后,除了我之外不许再有人替你描眉。” 季光年睁开眼睛,“我又不是女子!这描眉自然不能这么解释!” 陌星离轻笑,“你这样子,倒是与女子一般无二。年儿,你可真是男儿身?” “你别叫我年儿!听着肉麻!” “别动……就快好了。” 再将整套妆容描画完毕,陌星离这才痴痴地放开了她,“我真是嫉妒大师兄,如此容貌却叫他看了去。你明日妆容随便画画就好。万不可再如今夜这般。” 季光年看着镜中的自己,“你可是为哪个女儿家化过妆?” 额间清荷栩栩如生,她瞧着含笑的眉眼间亦忍不住的欢喜之色。 “未曾画过。” “骗人!”大师兄是因着自身原因,她可不相信他平日里也喜着女儿妆。 陌星离实话实说,“只画丹青的时候上手。” 她忍不住轻点了点眉间的荷,“你不生逢女儿身,可惜了。” “你若是喜花钿,往后我来帮你画啊!” “好啊!” 话已脱口,季光年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第四百零三章 发作 “我…我…我是说……我是说……”她绞尽脑汁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但是刚才那绝对不是我的心里话。” “心里话?”他笑看着她。 怎么瞧着像此地无银? “描眉画花钿男儿家做起来不觉得怪吗? 陌星离用事实证明了画起来到底怪不怪。 “怎样?” 季光年瞧着他额间随意勾勒的花钿,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此乃真绝色。” “博君一笑,也是值了。” 烛红摇照,一时间双方皆是惊叹于对方绝美的颜貌。 “星年。” 陌星离突然唤她。 她等了一瞬,陌星离却并未再开口。 “你…有话要说?” 他摇了摇头。 每说一句话前,他都要在心里深思熟虑后才敢告诉她,她难得不再排斥他,他害怕突然得来的好氛围就因了他一句话而破坏掉。 他欲言又止的话语季光年虽是猜测不出,倒也明白他定是顾虑了她,才不轻易说出口的。 她无声无响地叹了口气,终是难得主动地开口道:“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我放心不下你!” “有大师兄在啊!” “大师兄在我更不放心。” “大师兄…”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店家替我跟大师兄安排的屋子,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你做的?” 陌星离不承认,也不反驳。 “你防大师兄?” 他仍是不说话。 “因为我?” 面色忧郁的他在叹了口气后,终是说道:“在路上,我看你二人很是亲昵。不但有说有笑,还共乘一骑。他牵着马,你坐在马上,对他亦很是依赖!而跟我在一起时,你看天看地,却总是习惯性地避开我的眼睛。” “这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还有你很白从白的相处,跟星夜的相处,与我也是不同的,你跟他们总能做到自在随心,为什么偏偏跟我一起,却是不能?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是我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我……”这如何能解释得清楚。 季光年一时哑言,因着知道他后期杀人手段的残忍,更是视人命如草芥,她从一开始见着他,就是抱着不得罪,略讨好的虚假态度与他相处的,可是她却未曾意料到他会喜欢上她,而且还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不要害怕我,也别在躲闪我的眼神,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在路上,每当我看到你跟大师兄有说有笑,你看着他,他看着你,看着你们谈笑风生,我的心就会很痛,我真的好痛心…我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他……” “五师兄,你怎么了?” 季光年瞧着他的面色愈发地苍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则是死力地拽握着妆台一角,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地兀自说着。 不对。他这样子一定是蛊毒犯了,可是她要怎么做? “我去帮你叫大师兄来。” “别去!”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别离开我,我一下就好。” 她扶他坐于椅子上。 “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他问。 季光年没有回答。 “不可以就算了。” 季光年叹了口气,一把揽过他。 第四百零四章 注定卑微 陌星离缓了一阵,季光年才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他摇了摇头,“只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亦或那人折磨我的时候。” “那人……究竟是谁?” 陌星离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若不想说,就不说吧!” “没有…没有不想说,那人你也见过的,就是之前在浣水溪遇见的那个女人。” 竟然是她! “她怎么可以那样!多大的仇怨!”季光年替他抱不平。 陌星离幽幽说道:“那人…是南宫家的大小姐,算来,也便是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人。” “那就更不应该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的心竟是这般狠毒!你可知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似乎,是为了报复我父亲。” “你父亲是?”季光年问道。 “不知,我五岁之前的记忆都被抽拿掉了,只有五岁之后的记忆。” 一个人的记忆竟然也能被生生拿掉,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季光年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没有过去会变得怎么样。 “我之前与你说过,在未遇着师父的一段时间,我其实是在栏院风花之所成长的;其实在那之前,我也在百花谷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人…是百花谷的人?” 陌星离点了一下头,“百花谷弟子善毒,却也是除了巫族外第二大善蛊的聚居之所。只记得那女人将我带来百花谷后,就想尽一切办法地折磨我,我从她口中得知,是我父亲抛弃了她。我父亲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她报应不了在他身上,也便将我带走了。这蛊毒就是我在百花谷的那段时间种下的。” 原来,南宫华报复不了陌星离的父亲,就报复在了他身上。 在百花谷的那段时间,她终日地用他来试毒。为了控制他,更甚在他体内种下了这种不能沾爱,一旦付以真心而得不到回应,就会就会受以反噬的微爱之毒。 微爱,顾名思义卑微的爱,她就是要让他永远活在卑微中,爱而不得。 季光年忍不住问道:“若是……你喜欢的人正好也欢喜你,这蛊毒是不是就不会发作了?” “她跟我有血亲关系,这蛊又是子母蛊,若是我未动情,她只能通过近距离折磨我;而所谓母子连心,一旦我动情,她就能通过母蛊感应到;若是我爱的人不爱我,蛊毒一但发作,这时哪怕相隔千里,只要她愿意,便能随时让我承受那如万虫啃咬般锥心刺骨的疼;而若是我爱的人也爱我……” “怎样?” “一但鱼水相欢,并蒂相合。我爱的人便会因我而死。” “若是不行那礼,是不是就没事了?” “无论爱而不爱,一旦动了心,那母蛊就能感应到,她同样可以控制我。卑微的爱,注定卑微。” 之前,大师兄曾告诉她,这蛊毒随着时间以及宿主对所爱之人感情的变化而变化,心爱之人的血肉可缓解之。 哪怕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经母蛊所控,想来也会令其性情大变,到那时,弑杀成性的他,怕是连所爱之人也不会放过吧。 第四百零五章 坦言 季光年皱眉而思,抱着她的陌星离突然抬头看她,“星年,我不会伤害你的!” 知道不能刺激他,季光年轻声道:“我何德何能。” “你定是值得的,不要妄自菲薄,也别再逃避我好不好?我会等你,你可以不回应我,但请不要躲着我,也不要避开我的视线;你那么对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来,我不想伤害你的,别逼我伤害你好不好?”他语气中满是乞求之意,眸中显露的亦是深深的无奈。 季光年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他,她深呼了三口气,下定决心道:“我如果告诉你…我……” 陌星离看着她。 “我……”话到嘴边,她却不知怎么开口。 不能拖下去了,还是告诉他吧! 季光年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 “我如果告诉你,我本就是女儿身,你可还会喜欢我?” “你说什么?” “我是女儿身,只是出了些意外,女儿身被封印了。” “封印?你真是女儿身?”陌星离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季光年犹犹豫豫告诉他的事情竟是如晴天霹雳还要霹雳。 季光年只用笑掩盖心绪的紧张,“是啊,我是女儿身,两男子相爱的那种心情我体会不到,因为我本就不是男儿身;而若是让我以男子的身份面对喜欢的人,我亦是无法跨过那道鸿沟。 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我无法欺骗别人,也无法欺骗自己。或许有人会觉得我矫情,但我就是做不来,就是垮不过内心的那道坎。” 难怪她行事总是带了几分烂漫,原来是女儿家心态;难怪她对当着他的面换衣服这种事反应如此地大;难怪她从不避讳与宫青黛的接触,原来,全是因了她女儿家的思想! 她若是女儿身…… 陌星离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娘亲希望我继承弦月宫的宫主之位,而弦月宫宫主只传男不传女,一旦被人知晓……我虽对弦月宫宫主之位不感兴趣,但我不能让人说我娘,我的名声本就一片狼藉了,我不能再牵扯到她。” “所以……你是因着女儿身份的事情才拒绝我的吗?” “我……” 陌星离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用心去感受,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我……”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满是希翼。 她喜不喜欢他?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就算他对别人的态度再是恶劣,也不会对她视而不见。他对她是那么的特殊,那么地与众不同,从来都没有人像他一样,对她表决心;哪怕拒绝他,亦对她不离不弃。 可是…这个喜欢太沉重,她却不能轻易说出口。 她知道,一旦将这个喜欢说出来,意味着什么;未来是未知的,特别是她的未来,还有他的未来。 对于这个世界与生她养她的本土世界的去留,她无从得知;作为应劫而来的天神之子,他的未来是否该有她,她亦无从得知。 原谅她,她不能告诉他! 第四百零六章 上次不算 “你是女儿身的事情星夜可是知道?”看着沉默中的季光年,陌星离突然问到。 她摇了摇头。 “大师兄可是知道?” 她亦摇了摇头。 “他们谁你都别告诉!”末了,他又问道:“可还有谁是知道的?” “除了你,我只说与了青黛听。” “你跟她的关系,倒是甚好。” 她没有反驳。 陌星离叹了口气,“跟大师兄保持些距离。” “可是,他是大师兄啊!” 他蛮横道:“大师兄也不可以!我不想看到你因他而脸红。” “我们是正常关系,我只当他是大师兄,亦当星夜是八师兄。而他们对我,也是同门情谊……你未免小题大做了。”说到后面,音量几乎停在了嗓子里。 “可你也当我是五师兄。”他几乎是低吼出声。 她把脸别过一边,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想听她说什么,但是,她不能表这个态。 隔了一会儿,陌星离才道:“对不起,我说了不会勉强你的。我有的时候无法抑制住自己。” “你还疼吗?不疼的话我就起来了。” 她作势要起,抱着她的人却并没有让她如愿,他只看着她道:“不如……你唤我星离吧……你也是唤星夜名字的。” “你先放开我。” 拒绝的意思吗?唤他名字都不愿意。 他异常失落地看着她。 将他表情看在眼里的季光年继续起身,只不过在身体悉数撤出他怀抱的时候,却是无征兆地在他脸颊上轻碰了一下。 那主动的亲昵令得他心跳加剧着起伏,但是他不能将太欣喜的情绪表现出来,他必须得压抑,他好不容易才骗得她一次主动。 他一动不动地维系着本来的姿势。 季光年也不看他,只道了句‘我要睡了‘,就要往榻上去。 手腕突然被身后之人握住,她转首看向他之际,他已是一个起身,直接将她带入了怀里。 “你又要做什么!” “上次不算!” “不算什么?” 话刚落音,陌星离已是倾身凑近了她。 大掌支撑着她的后脑,容不得她半分退路地将二人的距离相交在一个点,晕眩之感直逼而来,更是逗弄得她晕乎乎的。 那感觉她不陌生,上次误以为他醉酒时也是这样。 只是,上次更多的是强取豪夺,而如今这般,却是带了种无尽的温柔与蛊惑诱引着她陪他一同深陷入这场春花秋月的追逐之中。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在得她身体软化之际,他亦是支撑着她加深着那道吻。 她突然哭了,她好没用,为什么抵制不了他带给她的诱惑。 喜欢太沉重,她明明已是做好打算将其掩埋心里了的,可是,他却偏要逼着她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 “别哭,我会心痛。”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一把将她抱起后,人儿脸上的泪痕亦被他轻吻了去。 他不敢问她为什么要哭,只将她轻放榻内,便坐于一边平复了自己。 过了良久,突然翻身望向他的季光年才轻道出声,“你不走吗?” “等你睡着。” 她一直背对着他闭着眼睛,他怎么知道她没睡着? “你明天可是跟我们同去…” “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随后,他又嘱咐道:“记着,宵烛夜照千万不要离身,还有……” …… 第四百零七章 计划一 季光年连打着哈切,眼睛尚且全闭着地倚在门扉。 星回盯着她额间花钿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九昨晚做贼去了?” 尚且没睡醒的她,迷迷糊糊地道,“进了只耗子。” “想来是只色胆包天的大耗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关好门窗,防贼防盗!” 就在这时,隐隐的打更声和更夫的声音传来。 听清更声的季光年瞬间清醒,她说她怎么会那么困。 原来,现在才是五更天! “大师兄,你起得也太早了吧!天都还没亮。” 星回笑道:“现在刚刚好。” 半个时辰后,季光年已是置身于另一处雅致小屋中。 “闺女,你爹已经将你卖给了我们翠堂春,从今以后就跟着绾妈妈我混,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绾妈妈保证你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 “嘻嘻嘻……”季光年看着眼前人,只是傻笑。 旁,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道,“绾妈妈,这可别是一个傻子吧。” “刚才还很正常的啊!”那唤绾妈妈的也奇怪道。 “妈妈,我帮你问问。”这回说话的,是一个蓝衣女子。 她走到季光年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季光年突然止住了傻笑,只低头含羞道:“今年刚满十六。” “那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年儿啊。” “你看,可不是很正常的。”蓝衣女子莞尔间,也动手将季光年鬓间掉落的几缕发丝别于她耳后。” “嘻嘻嘻嘻……” 话刚落音没多久,季光年的傻笑声又传来。 “我来。”又一紫衣女子撸了衣袖,坐到季光年身边,“小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季光年边傻笑着,边把玩自己的头发,却并未搭理提问之人。 “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爹?” 依旧不搭理她。 “那你家有多少人?你娘哪去了?” 就是不搭理她! 紫衣女子耸了耸肩,“完了,真是傻子!” “跟个傻子说这么多干嘛!”站着旁观的白衣女子提了提衣肩,“小傻子,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带你买糖吃。” 季光年忽而抬眸看她,“姐姐要带年儿买糖吃吗?快走吧,我们这就去。” 她拉了那女子的手就要走。 “先别急,你先回答姐姐的问题。” 季光年疑惑地看着她。 “刚才那人,可是你爹?” “爹?爹是什么啊?”她使劲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就刚才送你来的那人,你为什么要叫他爹!” “我叫他爹他就买糖给我吃啊!”季光年伸出手心里攥着的糖。 “绾妈妈,你被骗了。这小傻子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 “可是足足花了我五十两,这么个美人,当时还觉得我赚了,没想到竟是一个傻子。” 紫衣女子道:“那怎么办?傻子可不好伺候。” 绾妈妈道:“买都买了,能怎么办?总不可能退回去。” 蓝衣服的女子道:“绾妈妈,不如…我跟你把她买了吧,反正她也不值几个钱,兰儿瞧着可很是喜欢。” “兰儿何苦花这个冤枉钱?要我说傻子又如何?男人都是好色徒,多的是人看中这张脸。妈妈你值管把价抬高,物以稀为贵。”说话的是那个白衣女子。 第四百零八章 计划二 “还别说,那些混风月场所的可不就图个新鲜。”绾妈妈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 “绾妈妈…”蓝衣服的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绾妈妈驳回,“好了,我知道你心思,她的生活起居就由你照顾了。” 一行人走后,就只剩了季光年一人。 瞧着天色还早,她索性眼睛一闭目养起神来。 按着本来的打算,本是星回扮作她爹,在客栈中上演一出卖女儿戏码的,可虽曾想,星回临时间却是改变了注意,本来的客栈卖女,也变成了妓院卖女。 而照星回的意思,他们本就不是当地人,这么做,一来防止百花谷的人认出;二来,也可增加江湖阅历。 唉,这劳什子的江湖阅历,她是一点都不想要。 临近正午时分,她还得想方设法地逃出去,而这个逃,还得讲究技巧,要在若干人的追逐下扮作一个柔弱女子,然后巧遇百花谷弟子,再上演一出明面上被人拔刀相助,实际上却是从一处坑跳到令一处坑的苦情戏码。 公鸡啼鸣,阳光明媚的一天又即将开始了。 在得那个叫兰儿的女子拿了早膳进来的时候,从来没有如今这么无聊过的季光年也已是兴味索然地绘制好些许符箓。 “年儿,过来吃早膳了。” 季光年才不理她,依旧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傻笑着。 她现在是傻子,得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 “年儿,先别玩了好不好!”那女子走过来拉住了她,“我们先吃好吃的。” “好吃的!嘻嘻!吃好吃的!”季光年这才顺从地跟着她。 “对,吃好吃的。”她牵引着她来到圆桌前。 “来,姐姐喂年儿吃。”将粥凑于她唇间,季光年却一把推开了它。 “烫…烫。” 那女子轻抿了一口,“不烫啊!” “来。” 不买账的季光年仍是将其推了开。 “年儿,你看姐姐吃。” 一勺入口,两勺入口,“是不是不烫啊,你不吃,姐姐可把它吃完了。” 兰儿再是舀第三口,季光年却飞速夺下了她手中的碗,一骨碌倒入了口中。 “别急,慢慢吃。” …… 一番相处 兰儿可算是看明白了,她没吃过的东西,眼前的小人是万分不敢往嘴里放。虽然人傻,但也机灵。 季光年也不介意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机,这食物的亏她可吃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季光年边玩边吃,在兰儿的哄骗下,她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将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早膳吃好。 “年儿啊,我们到榻上去,姐姐为你准备了好多好多漂亮的新衣服,年儿要不要试一试?” 季光年不为所动,吃饱喝足的她边嘟嘴一脸不高兴地把玩手中头发,边在计算着自己行动的时间。 “衣服可漂亮了。” “我不要!” “那姐姐陪你玩游戏?” …… “年儿,那姐姐帮你把衣服脱了。” 这聒噪的女人,已经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好一阵子了,要不是还要靠她逃出去,她真想一掌拍死她。 那女人的手正要触及她衣襟,就被她一掌拍了开,“哼,坏人,你们说了要带年儿去买糖的,说话不算数,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 她开始哭闹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计划三 “你别闹啊,姐姐买给你就是了。”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床榻上的枕锦悉数被她扔到地上,就连桌上的茶具也没能幸免。 季光年才不管,反正她是傻子,反应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火。 “姐姐不骗你,姐姐这就给你去买。”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自己去!”踏椅上桌的季光年抗议道,“我要看蓝天,我要看白云,我要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 “我带你去,姐姐带你去,总成了吧!” “你真的带我去?”她眨巴着双眼看着她,眸中似有光。 多么纯净的一双眼,只可惜是个傻子。 “真的,姐姐带你去。”她忍不住地要答应她。 “那我现在就要去。” “这……” 话尚未说完,季光年已是从桌上跳了下来。 “唉,你……” 季光年雷厉风行,边跑边冲着身后的兰儿微笑,好像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路乐此不疲。 “你…你别跑啊!” “姐姐来追我呀!” 场中客人,乃至一众妓娘,无一不惊艳起美貌。 皆傻傻地驻于原地看着追赶中的二人。 季光年将他们的傻愣看在眼里,本还想含蓄些地跑出去,如今这般却是只光明正大都没人拦她了。 “快快快…快拦下她。”察觉季光年动机的兰儿,立马出声道。 此时的季光年已是跑出翠堂春,看着身后未曾有人追来,她不免停了下来。 不科学啊,按着惯例不该有人追来的吗?难道说…他们放弃她了? 翠堂春,满了半拍的人齐齐抬眼相望。 兰儿正要跑出,却被守门人拦了下来。 “你们拦我做什么!该拦的不拦,不该拦的反倒拦了!” “这……” “发生什么事情了?”正巧,绾妈妈从楼上下来。 兰儿急忙道:“妈妈,那人跑了!就在刚才!” “还愣着干嘛!给我追!” 季光年看着追来的众人,啧啧地摇了摇头,这速度,要不是等他们,她早就跑没影了。 “她在那!快拦住她!”一人直指着她道。 轮到她上场了呢! 季光年边往后看,边撒了腿地往前跑。 “哎呀!”故意拌了一跤的她赶忙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追来的一干人等是万万没想到,这傻子看着柔弱,跑路的速度却比谁都快。 远远的见得十多人自一客栈内走出,季光年当即冲了过去。 “姐姐救我。” “姐姐,我不认识他们,不要跟他们回去。” 她抓着她的衣摆,躲在她的后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绾妈妈道:“你爹已将你卖入翠堂春,快跟绾妈妈回去。” “姐姐?” 叫小嫣的女子并未开口,只是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绾妈妈向一旁的打手递了递眼色,“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将她给我抓过来。” 瞧着那女子不搭理自己,季光年当即放开了她的袖摆,向她身边的一女子求助道,“姐姐你把我买下来好不好,我给你端茶倒水,我不要跟他们回去。” “小嫣姐姐,不然……” 那些打手已经拖住了她,季光年在心里骂娘,这么没有怜悯之心的吗?亦或…她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对了,这种情况下该是梨花带雨,既不能表现得太傻也不能表现得太聪明。 可是她实在是哭不出来嘛! 她边挣扎着边跪了下去,额头更是胡乱地磕了一通。 妈的,痛死她了。 演戏如此敬业的她,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第四百一十章 前往百花谷 随着额头间痛意的加深,她眸中眼泪亦是流了出来。 也索性那伙人强扼住了她的手,避免她再胡乱伤害自己。 她被强架着退出三五步的距离,后面一女声才不紧不慢地传来。 “她既是不愿跟你们去,又何苦强人所难?” “闲事别管,她爹将她卖给了我们翠堂春。我可是有字据为正的。”绾妈妈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小嫣行了过去,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季光年,“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年儿,今年十六。” “姐姐别看我个子高,我吃得很少的。” 一旁的绾妈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傻子的吗?怎么一下又正常了? “若是跟我走的话,就不能回家了!你可还是愿意?” “只要不去翠堂春,去哪里都没关系的。” 见季光年表态,小嫣终是冷着张脸道:“还不快把人给放了!” “哟,姑娘这闲事是管定了吗?她可是我花银子买回来的。姑娘想逞英雄,也得看自己的钱包厚不厚吧!” “少说两百两。” “把钱给她!” 这么痛快的?她似乎要少了,但是话已说出也不再能反悔,更何况,对方瞧着是女子,却都是带剑的。 心思百转的绾妈妈,在看得一人将银子奉于她面前,终是将其了下来。 “放了她。” 季光年恢复自由,赶忙跑了过来,她双膝跪下,“谢谢姐姐们……谢谢姐姐们。” “我百花谷可是不吃磕头这一套,起吧!” 百花谷! 手握银子的绾妈妈双手一颤,这银子没毒的吧!早知如此这钱,她就不要了。 不过显然,现在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已经迟了。 本还目中无人的她瞬间变得客气:“没想到姑娘却是百花谷的人,这银子还是归还姑娘吧。” 小嫣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回谷!” “姑娘…姑娘!” “若再跟来,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绾妈妈当即定在原地。 “小嫣姐姐好霸气,我以后也要向小嫣姐姐这样。” “我也是…” “我好崇拜小嫣姐姐呢。” 周边孩子的声音传来,季光年也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个唤小嫣的女子。 “你没事吧!我帮你包扎包扎伤口。”一旁的一个百花谷女子道。 “谢谢姐姐。”对着比自己矮小的人唤姐姐,总有一种卖萌可耻的感觉,季光年被她自己恶寒到了。 季光年数了一下!他们这一行人,加上百花谷的三位女子,总共是二十人。 顶着正午的阳光,他们一行二十人渐向百花谷走去。 “小嫣姐姐,还有多久才到百花谷啊。” “对啊,我们走了好久了。” “天黑之前。” “啊,还有那么久?” 买来的都是孩子,体力上自然比不得三个有修为在身的成年女子,行了不久,她们就找了个阴凉的树下休息上了。 “小嫣姐姐,我想喝水。” “给你。”小嫣并未搭理,回答那孩子的是一个叫小菲的女子。 事实上,不仅是季光年,就连这些孩子都发现了,自从离了那家客栈,小嫣整个人就变得话少起来;或者说,不仅是话少,更是带了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第四百一十一章 前往百花谷二 不过,小孩子嘛,都是崇拜那些比较酷又能保护他们的人。 那三人虽说都是百花谷弟子,但其余两位明显要听命于那个唤小嫣的,这还未入百花谷,可不要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这样小嫣姐姐才会对她们有印象,才有利于她们今后在百花谷的发展啊! 正是因着这些原因,就算小嫣面色疏离又不搭理那些孩子,她们也仍是逮着机会就跟她说话。 而至于季光年,已然一个另类的存在。 本身,她刚经历妓院逃生这一劫,整个人的表现,可不要沉默寡言些。 更何况,她自身性格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她才懒得跟他们讲话,不说就对了,多说多错。 季光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她是这些孩子中唯一一个安静得出奇的孩子。 也是自打小嫣将她从绾妈妈手中救下后,都未曾与小嫣搭过话的孩子。 微风吹拂,草叶摇动,天空中的白云几经变化,最终幻作一把大开的折扇,飘悠悠地点缀着澄碧天空。 景美,观景的人亦是更美。 季光年正瞧着天空中的那把折扇出神,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是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给。” 她略微转首移眼,便对上了一人目光;那人,正是此行领队,也就是那个唤小嫣的女子。 看着她递来的水囊,回以一笑的季光年略微摇头,“谢谢,我不渴。” 那些孩子本就时常关注小嫣动向,见得她和季光年搭话,更是毫不掩饰地朝她们这边望来。 只是,在听得季光年那拒绝的话语,她们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那可是小嫣姐姐的水囊,小嫣姐姐好意让她喝水,她竟如此不礼貌地拒绝她! 还有,小嫣姐姐为什么要搭理她!她又凭什么得到小嫣姐姐的青睐?看来,要刷下所有人而获得小嫣姐姐的好感,那个唤年儿的,绝对是她们的头号劲敌。 季光年不接,小嫣也不勉强,不过,她竟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哪里人?”她问道。 该不会要调查自己吧! 季光年心下一惊,倒也小声说道:“倾乐城。” 小嫣看着她,目光依旧清冷,“可是不近。” 她并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低着个头未再看她,心下却顾着组织语言,以试图现编出个所经所历来。 小嫣瞧着低首的季光年不知何想,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指间木戒给我瞧瞧!” “啊?”她有些傻乎乎地看着她。 怎么就忘了这玩意了?木戒虽瞧着平凡,但终不是寻常之物,该不会被看出什么了吧。 小嫣再次重复,“木戒给我瞧瞧。” 戴木戒的手似无处安放,一手忙将其遮住且紧张地拽握着。 “这木戒不值钱的,是娘亲遗物。”她未看她眼神,仍是紧张地捏拽着戴木戒的手。 有一孩子的声音传来,“小嫣姐姐为救你可是足足花了两百两银子呢!你那破戒指根本不值钱,姐姐看一眼怎么了?” 再之后 “小嫣姐姐又不要你的,那么小气做什么!” “可不就是,往后你就是百花谷的人了,就算送给姐姐,也是该当。” “就是啊!” “……” 第四百一十二章 百花谷 不得不说,有时候来源于孩子的恶意,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因为他们的恶意很多都出自本能反应。本能而无意识,就注定了他们不会为他人考虑。 这类孩子喜欢你,喜欢到极致;而讨厌你亦讨厌到极致,以至于所行之事或是抱以的看法不管是对是错,都带以了偏激。 而这纯粹的恶意一但表现出来,就会如魔鬼吞噬善念般,极具攻击性的带着无数隐患来到你身边。 季光年自不会跟一群孩子计较,但是,做戏得做全套,如今这般情形,她也不能再藏着掖着。 她紧捏的手突然放松,似是下定决心,本是遮挡住的木戒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木戒正退至指尖,但听得小嫣的声音传来,“既是珍贵之物,好生收着吧!” 季光年略为惊讶地抬眼看她,殊不知那些孩子眸中的妒意却是更甚。 小嫣未再看她,只站起身道:“小菲、小羽启程。” 走走停停走走,绕绕圈圈绕绕,他们终于在太阳彻底下山的时候到达了百花谷。 远远的,见一百花谷弟子迎了上来。 “小嫣姐,谷主让召集谷中弟子前往百花堂一聚。” 小嫣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谷主找回了少谷主,让众姐妹前去认认脸。” “少谷主?”本是面部表情无所动容的小嫣眉目微皱,语气也带了几分不解。 那弟子解释道:“少谷主,也就是谷主的孩子;原来谷主是有孩子的,不过早在二十多年前与谷主走丢,所以才失了联系。” 若真是如此,又为什么从没见谷主提起过? 小嫣仍是疑惑,那弟子又是说道:“小嫣姐不知道,少谷主可是男儿身呢,我偷偷瞧了他一眼,那等颜貌足已让世间女子心动。” 一旁的小菲笑道:“有那么夸张?怕是你自己心动了吧!” “我可没诓你们,小菲姐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瞧瞧。只是……” “只是什么?”小羽好奇道。。 “少谷主好看是好看,面容却过于冷峻,相较起来,还是少谷主的师兄比较……诶呀,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快些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小嫣点了下头。 “小嫣姐姐,我们也要去见谷主吗?”其中一女孩问道。 “你们还不算谷中弟子,不急于这一时,跟我走吧!” “慢着。” “小嫣姐什么事啊!” 小嫣先是看向小菲小羽,“小菲小羽你们先行。” 她二人点了点头,也不再逗留。 二人走后,小嫣才道:“少谷主之事,怎的如此突然?谷主不另行确认吗?” “小嫣姐不是不知道,谷主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更何况…” “什么?” “少谷主似乎极不想与谷主相认,他看谷主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小嫣一阵沉默,而后,看向了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季光年,“她额上的花钿不用去了,就这样吧!” 这话,是对那女子说的。 那女子显然惊讶,而后眉目微皱,“可是…这似乎于理不合啊!” “在百花谷,没有什么是不合道理的。旁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第四百一十三章 恶意 百花谷还管人沾花钿的吗?不用去了又是什么意思?于理不合的话,花钿去了就去了,她又为什么要特意交代? 季光年心下不解,那二人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看着小嫣的背影远去,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了,你们跟着我走吧!叫我小彤姐姐就好。” 最终,那个唤小彤的女子将她们一行人带到一个叫‘故人归’的地方。 这,季光年就奇怪了。 他们本是初入百花谷的新人,又为什么会被安置在故人归呢?好不合时宜地说。 一番安置,季光年这才明白小嫣之前那句‘她额上的花钿不用去了,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 原来,初入谷的新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那就是在额间打上花钿标记,用以寓意百花齐放,花香漫谷。 女孩额间花钿不知是用了什么颜料制成,画上后不但擦不掉,还带了种淡淡的芳香。 女孩们额间花钿悉数画好后,小彤才道,“那你们虽入了百花谷,却还不能真正算得上百花谷中人,在考核期间,这额间花钿便会一直伴着你们,每个人额间是一朵粉色花钿,只有你们真正成为谷中一员,花钿才能转为正红。不达标着的话,就只能哪来的回哪去了。” “可是,小嫣姐姐跟我们说,入了百花谷就不能再回去了呀?”有一女孩道。 “没错,小嫣姐姐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小彤掷地有声,“诸位怕是理解错了,百花谷可不养闲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的。只有成为百花谷的一员,才会依着那规定行事,而你们现在,还不算。还有…先行提醒你们,你们中肯定有人离开,有人留下的,可要好好表现哦!” “这……” “……” 那些女孩小声讨论。 季光年亦心有所思。 不对,之前小嫣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若是跟她走,就再也不能回家!而这,与成为百花谷的一员不能回家可是两码子的事。 有一点可以肯定,谷中弟子对她们这些入谷新人态度极是不同,最起码,她感觉不到诚心。 “好了,想来你们已经知道自己额间画的是什么花了,这期间为方便记名,我便唤你们额间花名。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开饭了。” “小彤姐姐,我有问题。” 一个眉间绘梅的女孩至位中站了起来。 “什么问题?” 女孩突然直指季光年,“她的额间花明显与我们不同,我们都是粉色,她的却是白中带青,小彤姐姐之前也说了,这于理不合。这样,怕是对我们不公平吧,凭什么她可以特殊化。” “对呀,小嫣姐姐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 这也能喷,季光年明显感觉到了这群孩子对她的深深恶意。 小彤看向季光年,嘴角微扬,“小嫣姐姐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很美吗?百花谷是出了名的美人谷,有本事,你们也长成她这样,也让小嫣姐姐对你们另眼相看啊!” 又有人道:“能从妓院逃出来,可是狡猾得很,小嫣姐姐是可怜她,小彤姐姐,你可别被她的外貌给骗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神仙饭 “你的意思是说我蠢咯!”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季光年也没有想到,这个唤小彤的怼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会那么地较真,毕竟是因了自己,季光年一脸感激涕零,就只剩当场抱大腿地看着她。 小彤继续道:“我有我的判断,作为还不是谷中人的你…亦或在坐的各位,没有资格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明显愣住了的女孩反应过来,急忙否认道:“小彤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彤看向在做的众人,“百花谷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之于绝美的容貌,却是相当公平的。如果你们做不来欣赏和接纳谷中姐妹的美貌,这百花谷也不用待了,毕竟这谷中,都是如我们这般貌美的姑娘。好了,这个问题跳过,还有其他问题吗?” 众人默不作声。 小彤继续说道:“谷中有贵客在,大家这段时间的活动范围,就在这故人归中吧。你们也别小看了这故人归,里面的植被与图集都够你们研究很久的了。百花谷中毒物众多,你们可得勤奋学习了,一不小心,可是会被淘汰的。” 她又补充道:“哦,还有一点,千万别好奇心泛滥地随意走动,若是中毒…可是要受罚的。话都跟你们讲清楚了,可别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我在诓你们。” 原来,入了这百花谷竟是这么不自由的。女孩们一阵唏嘘,不过事已至此,也是别无他法,只能按着这地方的规矩行事了。 季光年陷入了沉思,看来,她在这百花谷中不会很自由;只是,陌星离跟星回那又是怎么回事?小彤之前说的少谷主,若是猜得没错,该是陌星离;不过,依着他之前对百花谷的态度,这操作委实不该呀。 “你叫什么名字?”小彤突然走到她身边。 从沉思中拉回思绪的季光年微微一笑道:“回姐姐话,我叫年儿。” 小彤明显一滞,反应过来这才道:“年儿是吧,往后你额间花钿画与不画自己决定。” “谢谢姐姐。” “小彤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两个人各自提了个木桶自门外走来。 小彤略微点头,“发给她们吧。” 现在是晚餐时分没有错,但是,发下来的东西足以让季光年大跌眼镜,而在坐的女孩亦是大睁着眼睛,万分愁苦地顶着碗中米饭。 这是什么神仙饭? 餐桌上摆放的,是各种刚采下的新鲜花瓣,而除此之外,没人面前还放置了一碗米饭一杯水,还有一杯蜂蜜。 或许是觉得小彤对她们太凶,女孩们面面相觑,却是一字不敢问。 “我们正在长身体,吃这么随便…不太好吧。”忘了自己人设的季光年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么清汤寡淡,生吃花瓣? 抱歉,她只吃过鲜花饼,喝过花茶,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吃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彤:“百花谷的姑娘长得貌美,你们以为是怎么来的?这都是吃出来的。谷中条件看似艰苦,却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么吃不仅能提白肤色,更有利于你们身材的塑形。而且,味道好不好,你们要试过才知道!好了,食不言寝不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揍人 “小彤姐,你来一下。” 一女弟子将小彤唤走后,女孩们也瞬间 放松了下来。 临位,一声音大惊小怪地传来,“姐妹们,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啊?” “没有啊!” “没有吗?” “我闻到了。” “好像有。” “我也闻到了。” “你们来我们这边坐吧!” “走吧!” “那我也去。” “等等我。” 就这样,本来坐满人的圆桌,就只剩了季光年一人。 隔壁两桌之人一副幸灾乐祸样,季光年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被着些女孩子排斥了! 人的嫉妒心有时就是这么可怕,尽管,在季光年眼中,她们也还都只是半大的孩子。 一段小插曲后,又有声音传来。 “这鲜花饭真好吃。”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米饭了!” “……” 真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吃? 季光年存疑地将筷子拿起正要开动,其中三五人相互递眼色,两人已是来到她身边。 “你做什么!”看着一人将她面前的蜂蜜水拿走,季光年质问道。 “姐姐正在长身体,怎么能吃这么随便的东西!妹妹帮你代劳了。” 另一人道:“你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窑子出来的女人,贱得很。我可不要跟她姐妹相称。”说着将她面前的米饭,和温水一并拿了走。 “你们这么做过分了吧!” 临桌一人搭腔道:“你自己不吃,把它给需要的人怎么了!” “就是啊,反正你也不喜欢,何苦糟蹋粮食!” 季光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她这么看着我,我好害怕啊,不然还是还给她吧!” “怕她做什么!” “万一,她找小嫣姐姐告状……” 熊孩子她遇多了,以前是因着职业操守,遇着熊孩子只能以和平的方法解决问题,而如今么! 谁还不是孩子! 反应她也不再是老师,也不需再考虑那么多。 挽了挽衣袖的她当即起身。 “怎么!小嫣和小彤姐姐不在,不做小白花了?” “我就说嘛,小嫣姐姐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了。” “她无非靠着自己的美色惑人。” 季光年嘴角微扬,“从小没娘教,我就只能代劳了!” “怕你啊,你只一个人,而我们……” “大家千万别冲动,小彤姐姐回来看到你们大家该受罚了!”一小女孩劝解道。 “你怕死就靠边站着!”梅花女孩将其推到了一边。 “打她,打她,打她……” “……” 声音突然响起,季光年哭笑不得,小孩子就喜欢起哄。 不过人多势众的话,愧疚感什么的她也就没有了。 须臾功夫,战斗力爆表的季光年已是彻底地让动手的小刺球们怀疑了人生。 “还动不动手了?再动手的话,我下次就专挑脸揍了。就是不知,毁容了的你们是不是会被百花谷淘汰掉呢? 动手的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只瞪着个眼睛看着季光年。 “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要是敢告状……我可是有很多办法对付你们的,小妹妹们,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毕竟,我是从窑子出来的!” 她的命令果是奏效,坐在地上的几人,虽是不服,倒也配合地坐回了本来位置,而一场闹剧也就此终结。 第四百一十六章 暗门 周围一片寂静,女孩们都睡着了,匀称的呼吸声于身旁传来。 季光年正要起身,听得吱呀一声响,门外已是走进两个百花谷弟子。 “小花…醒醒小花……” 其中一人唤了好一阵,却没有一个女孩醒来。 “就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你还不信。” “小心些总不会有错。” “这批小花,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留下。” “谁知道呢!管他能不能留下,我们只管做好我们份内的事情。” “……” 两人声音渐远,季光年也于榻上坐了起来。 她心下道:刚才那两人的声音明明无所克制,却是唤不醒她们,看来,她们所吃的食物一定是被动了手脚,不但如此,额间花恐怕也另有用意。只是,既不是真心实意招收弟子,百花谷这波操作又是为了什么? 思索罢,于榻上起身的她脚步轻盈间,亦是穿梭在了寂夜之中。 百花谷风景宜人,被诸多花花草草环绕其中。要是没有谷中人引路,这地方根本不好找,更别论此处毒株毒物之多了。 从那黄衫姑娘处买来的地图,以及那些该规避的花草毒物,季光年没少花功夫,而且那地图极是齐全,不仅对百花谷路径有所标注,就连百花谷的建筑分布也在其中。 挽花院为百花谷研花制药之所在,季光年此行目标,即是此院。 月光清冷,周围散发着属于草木所独有的奇香,行于寂夜中的季光年隐隐听见有轻微声传来。 只一个闪身,隐于黑暗中的她不消片刻就见得两百花谷女子,抬着一个大麻袋向她这边走来。 好奇心驱使,季光年也暂时放弃了此行目标,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二人。 那二人最终停留的地方,是一处墙壁,只见得一人蹲下一瞬摸索,一暗门瞬间现了出来。 两人行进去,暗门迅速关合,季光年一番所思,选择了翻墙而入。 墙的那端,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季光年转了一圈却并未见那两人,一个想法入心头,她也便直接返了回来。 暗中一阵等待,那二人终是于暗门走出,待得她们离远后,季光年才摸入了墙壁处。 一番摸索,很快找到机关所在,她只对着那机关向下一按,暗门瞬间打开。 她步步踏入,原来,这暗门之内竟是别有洞天,映入眼帘的各种花朵都在盛放,花团锦簇。 微风吹拂下,花团们精神饱满地招展着身姿,不但芳香袭人,而且媚气恒生;而幽幽月光更是将这整个花苑照得是梦幻斑斓。 虽有月华照耀,季光年却仍是从木戒中取出了一盏灯笼。 她边走边照,花香中隐隐有腥臭味传来,她只顺着折伤的花草而走,一把泛了光的小铲也出现在了脚边。 她轻蹲下身,捏起的土壤带着潮湿,显然是刚翻新起来的。 一个想法瞬间入心头,季光年将灯笼放在一处,开始铲起了脚下土壤。 好在,埋藏之物也不深,那布袋渐渐显了出来。 季光年一手轻颤,对于这袋中是何物,她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吸气呼气之间,她努力镇定了一下,这才将布袋打开。 第四百一十七章 惊动 袋中之人只十三四的样子,见她满脸青黑,明显中毒所至。 若有似无的奇香自女孩身上传来,这香味季光年并不陌生,与她同行的女孩在得额间绘了粉色花钿后,身上散发的也是这种香。 女孩身上异香并未全散,距离死亡的时间显然不会太久;至于这花苑花香中夹带的腥臭腐烂味,只初略一想便可得知,这片土地下埋藏的无辜生命怕是不计其数。 季光年目光一扫,看着妖艳而开的一苑花草,也不由得脊背发凉。 难怪百花谷大肆招人,原来,所谓的招收弟子不过是个幌子,而其真正意图却是将所招揽的女孩用做试毒实验的小白鼠。 究竟还有多少无辜的女孩正在遭受非人哉的对待! 她重新将土壤掩埋好,熄了手中灯笼,便也退了出去。 挽花院为百花谷正院之所在,季光年按着之前打算,本是想再次前往的,怎料走着走着,竟是在这错落有致的大院小院中迷失了方向。 将地图拿出,她边琢磨边往前走,在靠近一小池畔的时候,却有声音传来。 她蹑脚靠近了些,依稀可见明月星斗下的小池畔,分别一站一躺了一男一女。 那女子其貌不凡,至于男子,可不正是陌星离。 此时的陌星离看上去何其地虚弱而难受的样子,而身旁不远处,亦是掉落了一把泛了凛凛寒光的短匕。 女子将掉落的短匕捡起,只略微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你还是不要与我为敌的好,你的生命既是我给我,我也同样能让你生死不能,好好地待在百花谷做你的少谷主,什么时候想通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去。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才好,我能等,你体内的蛊毒可是不能等。” 陌星离强忍着痛意爬起,他眸中寒光森冷得异常可怖,“你最好杀了我!如若不然……” 那女子倒是不在意,只是嘴角带笑道:“如若不然又怎样?你现在连剑都不能提,你还要如何?也不妨告诉你,你的出生不过是我报复他们一家的手段,你痛苦我只会快乐,我的孩子死了,我凭什么让他的儿子快乐!” “贱人…” “贱人?”女子不怒反笑,“纵然是贱人也是我生下的你,而且,这贱人二字……”她轻抬起他的下颔,“小小年纪以色事人的事,你怕也没少做吧!颜貌却是比你那风流的爹还要略胜一筹……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乖乖待在我身边为我做事,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爹是谁。” …… 季光年过于专注,以至于身边突然出现了个人都不知道。 那人拉住她想将她带离当场,却没想到会吓了她一跳,季光年一不留神间也就拌到了地上石块。 倒地声惊动了一地的花花草草,当然也惊动了小池畔的南宫乐。 小嫣行动之快,身上衣襟已是敞开得七七八八。至于季光年……肩衣亦是被她不由分说地半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季光年用口型示意她别乱来,小嫣只在她耳边低声而道:“配合我。” 第四百一十八章 小嫣相救 南宫华出掌极快,但小嫣动作也是迅速,她带着季光年那么一滚,就生生避开了南宫华的出掌。 季光年仍是傻傻地半躺着,而将她肩衣拉起的小嫣,起身后却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只听得她语气中透露着紧张,“请谷主责罚!” “小嫣?”南宫乐的目光不可思议在小嫣和季光年身上打转,待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冰冷着语气道:“还不将衣服整理好!” 小嫣一番动作,南宫乐则将目光移向了季光年,“她是谁?” “回谷主,小嫣带回来的新弟子。年儿,还不拜见谷主!!” 假装才反应过来的季光年,这才匐趴着跪在了地上,“拜见谷主,拜见谷主!” “新弟子啊?把头抬起来!” 季光年暗叫糟糕,在浣水溪的时候,她可是怼过她的,千万别被她认出来。 “年儿?”小嫣小声催促道。 如今是抬也得抬,不抬也得抬,反正都是要抬!季光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南宫华打量了季光年一番,“倒是个美人,安排上吧!” 赶紧低下头的小嫣,语气慌张而急缓地道:“小嫣求谷主成全!” “成全?这可是小嫣第一次求我。” 小嫣只低着头道:“小嫣,小嫣难得遇上喜欢的人……” 南宫乐想了一想,“也罢!只要你今后继续为我卖命。” “小嫣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带她下去吧!” “是!” 起身的小嫣看了季光年一眼,季光年瞬间会意,赶紧朝着小嫣方向走去。 “慢着……”南宫华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嫣心下一顿,却也仍是沉住气地看向南宫华,“谷主还有何吩咐?” “她也不用待故人归了,你直接领回去吧!” “谢谷主。” 直接领回去…直接领回去…… 走远,季光年才问道:“小嫣姐姐,这个领回去,什么意思啊?” “你到我那住!” “啊!这岂不是打扰到小嫣姐姐了?”其实是不方便她行事啊! “无碍。” 小嫣依旧向前走。 季光年依旧跟上她,“小嫣姐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无碍。” 奇怪,半夜三更的自己出来瞎晃荡,她没什么要问的吗?还有,她手里之前可是拿了地图的,后来小嫣带着她往地上那么一滚的时候,她怕被南宫华发现,也就收到了木戒中。地图突然不见了,她不怀疑的吗? “小嫣姐姐,我……”季光年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 “入夜不要单独出来晃悠,想要去什么地方,只管告诉我,还有……不想说的事,你可以不解释。” 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解释! 依稀记得,有一个人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小嫣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投缘!” 这样啊! “刚才谢谢小嫣姐姐了!” “无碍!” 原来,小嫣是外冷心热啊,季光年决定得寸进尺,“小嫣姐姐有吃的吗?” 小嫣这才停下脚步看向她。 “我的晚餐被两孩子抢了……” …… 她就说嘛,百花谷可都是女儿家,怎么可能吃食那么寒酸。 季光年拿了一盘子的糕点,已是来到小嫣卧室。 第四百一十九章 此蛊无解 小嫣将头上珠钗放于梳妆台上。 季光年边吃着糕点边道:“小嫣姐,微爱之蛊要怎么解?” 小嫣梳头的动作微顿,“你从哪里听来的?” 放下手中食盘的季光年,走到了小嫣身后,力道正好地替她捶背道:“刚才谷主对少谷主说的啊!小嫣姐,这蛊怪可怕的,究竟怎么解呀?” 小嫣只言简意赅道:“这是百花谷的一种秘蛊,撑得过或许存了一线生机,撑不过……” “撑不过会怎样?” “就会变成不人不鬼,只知杀戮而为施蛊者所控的怪物!” 季光年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动作,她忧心地问道:“没有可解之法吗?” 小嫣摇了摇头,没察觉身后之人哪里不对的她继续道:“因为无解,所以才成为了百花谷的秘制蛊毒,只是,这蛊毒早已被百花谷的一任谷主给禁毁了的,为什么……” 后面的话季光年已经听不下去了,“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百花谷为什么要制出这么恐怖的蛊毒!” 在前往百花谷前她就已下定决心,就算寻求解药的过程再是艰难重重,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地得到解药。可是,却没成想到这蛊毒竟会没有解药。 若是他撑不过…她突然不敢想象。 不,不会的,他一定能撑过的,他可不是寻常人,怎可能受此蛊所控。 季光年万分愁苦地拧着眉,察觉到她不对劲的小嫣已是转首唤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应答。 小嫣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反应过来的她喃喃道:“只是在想,若是我中了此蛊,岂不是死定了。” “此蛊为一种喜食蔷薇蜜的蜜虫所制,母子成蛊极是不易,再则,施蛊者与受蛊者只能是两种关系,一是血亲关系,二是行了夫妻之实的男女关系。而此蛊又唤作微爱,除了可解释为卑微之爱,亦可解释为微乎其微的爱。失蛊者对受蛊者的这层感情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这话明明是宽慰季光年的,然而于季光年却一点作用都无,她只眉头皱得更深地道:“得是多大的仇怨,竟对自己的孩子狠心到这个地步。”若是她没伤他那么深,这蛊毒是不是就不会发作了呢? “谷主似乎也不打算要少谷主的命,只要少谷主乖乖听从谷主之命,这蛊毒还是可以缓解的。” “怎么缓解?” “这蛊为母子双蛊,母蛊为活蛊,居于寄主体外而生,或是蔷薇或是月季花开之时,母蛊就会前行采蜜,受蛊者只要喝了母蛊所产之蜜痛苦就会有所缓解,只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母蛊会去采蜜?自春季开始,蔷薇花便会次序开放,而且花期长达半年之久。如今已进入仲夏,岂不就是现在了? 不行,她得好好休息,明天去蔷薇花开放的地方寻找这种蛊虫。 打定注意的季光年对小嫣道:“可以开一下窗吗?” “请便。” 季光年在开窗的时候,将宵烛放了出去。 “小嫣姐,今晚谢谢你。”若是没有她,自己今晚一定过不了关。 第四百二十章 对她好 小嫣并未回答,只自顾自地整理小榻。 “小嫣姐,我自己来就好。”本就占了人家的私人空间,再让主人家为她铺榻,她怪不好意思的。 “好了。” 季光年看着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小榻,再次道谢道:“谢谢小嫣姐。” 小嫣看着季光年,哪里又不知道她误会自己意思了。 “这榻尚小,你到床上睡。” “额……”她怎好鸠占鹊巢呢!“我睡觉特老实,特安分。小嫣姐就让我在这里睡吧。” 小嫣没有搭理她,只兀自睡了下去。 哦嘞?所以她铺榻是要自己睡的?问题是她比自己都还要高些,这小榻明显容不得她换身啊。 小嫣虽是面冷,心却是热乎的,无论她对那些女孩如何,对自己总归是存了善念。 季光年坐于床榻处,她有些疑惑小嫣对她的态度,也不觉地问了出来,“小嫣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等了一会儿,小嫣仍是没有回答她,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在搭理她的时候,小嫣的声音这才传来,“因为觉得你亲切。” 情切?倒是个好词。 “很少有人这么夸我的,就算我表现得超有亲和力,也没人觉得我有亲和力,我明明是那么有亲和力的一个人。” 她曾一度以为亲和力是受上天眷顾的人才能得到的,原因无他,就算她在课堂上表现得超有亲和力,那帮小鬼都会用一种极不正常的眼神看向她,并且毫无人性地开口怼她,‘季老师,你正常点,我们害怕。’ 每每这个时候,她总会咬牙切齿地看向那帮熊崽子,她哪里不正常了?哪里不正常了?亲和力这东西,她不配拥有吗? 季光年感叹于终于有人觉得她亲切了,她心下一喜,开口说道:“床这么宽,不如小嫣姐我们一起睡吧。” 话一脱口,季光年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妥,她这究竟是算男子还是女子啊。 小嫣显然一愣,不过,倒也没推脱,拿了枕头跟薄衾就朝季光年走了来。 话已脱口,季光年也只好让位道:“小嫣姐,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 “哦。”不知是不是季光年错觉,她总觉得小嫣的脸似腾升起了一抹红晕,只是,她还来不及瞧个仔细,小嫣已是掌风一送,将那烛火吹熄了去。 翌日清晨,季光年醒来的时候身边已不见了小嫣的身影,一番洗漱完毕,她召了宵烛开始千万蔷薇花开之地。 蔷薇为喜光花木,而眼前那簇簇白色与粉色的蔷薇更是迎光绽放着。 蜜蜂蝴蝶都忙着采花蜜,而季光年却忙着寻看花丛中是否有区别于这两种昆虫的异类。 季光年一开始就怀疑此种蜜虫是蜜蜂的变种,之后询问星回果是无二,很多一些人喜将蜜蜂唤作蜜虫,而能成蛊者,颜色绝对区别于一般蜜蜂。 一般来说,成蛊的蜜蜂不但具有一定号召力,且极善于掩藏花草之中,若是没有人动它,它几乎可以花上一天的时间在一朵花上停歇。 季光年索性将夜照一并放出,让它与宵烛一道在花丛中寻觅,这才巴拉巴拉地不愿放过簇簇花朵,仔细翻找起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遇见南宫华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疾厉女声从后传来。 季光年手中动作一顿,虽只闻其声,却已知晓身后人是谁。 手捧花束的她状似被吓到,然后陪小心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身后不仅站了南宫华,还站了她的大师兄星回。 蔷薇花的背景下,清风而过,发丝飞扬,玉光清润的双花簪横插头上,眉目轻皱,似被吓着一时而无所言语。 昨夜有小嫣挡着,以至于南宫华也是粗略地瞧了季光年一眼,现在再来看,不但是个美人,还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在哪里见过呢? “回谷主,这蔷薇花开得极是好看,弟子一时没忍住,就采了些。” 季光年低眉顺目,她回完话后,南宫华仍沉静在思绪中,星回言笑:“百花谷的姑娘倒是一个赛过一个,师弟待在百花谷想来是有福了。” 反应过来的南宫华搭腔道:“谷中姑娘没规律,倒让星回公子见笑了。” “谷主严重,能遇此美人美景星回倒是幸甚至哉。”莞尔,他又走到季光年身边,“姑娘,这花能赠枝给我吗?” 季光年下意识朝南宫华看去,碍于星回在场,南宫华也没说什么,季光年这才道:“一枝未免太过孤单,好事成双。” 接过花的星回谢笑:“多谢姑娘赠花。” “下去吧!”季光年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见不得她如此花痴模样的南宫华下了驱逐令。 “是。” 离了当场,季光年这才暗道好险,也幸亏她留了个心机,边翻看花团便将那些开得好的花苞采下,要不然,她那番举动指不定会被南宫华怀疑上。 将星回塞予她的纸条摊开,上面大概意思是,南宫华帮忙救治星离的条件是,让他留在百花谷,但尽管如此也不能百分百地保证将他的蛊毒治好。 南宫华此人心机颇深,亦因陌星离对她态度,星回还是不能放心地将希望悉数系在她身上,故而他决定前往相国寺求助对植物虫兽有所研究的玄广,而星离这,自然就得季光年多多关注了。 尚为火木水三灵根的时候,虽然学艺不精,季光年还是有修习这三类术法的,瞧着周围无人,许久未用到的御火决瞬间上手,那小纸条也化作了灰烬。 季光年拿着手中蔷薇回到小嫣房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嫣,将蔷薇花插瓶水养,她这才悠哉悠哉地重新走了出去。 尚且行得不远,一百花谷弟子叫住了她,“你是年儿吧。” “这位姐姐有事吩咐?” “可算是找到你了,小嫣姐让我带你,你先随我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再带你认认我们的百花谷,顺便教你辨认谷中毒虫植株。” “有劳姐姐了,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叫我小晴姐就好。” 季光年边跟着唤小晴的弟子走,边道:“小晴姐,小嫣姐哪里去了。” “小嫣姐让少谷主派出做采买任务了,没有个三五天的一时回不来。” “这样啊。” “……” 她们聊着聊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 厨房里的菜色主要以蔬果鲜花制成的点心菜色为主。虽与寻常人家不太一样,但比起那些女孩子的吃食无疑算是好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梁上君子 “你怎么不吃啊,这些吃食虽比不上市巷人家的大鱼大肉,可都是对皮肤好的东西。” “没有,姐姐是不是带我来错地方了,我不是要跟其他新来的姐妹一起吃鲜花饭的吗?” 小晴尚未回答,一旁的姐妹已是笑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你该不会吃上瘾了吧,你额间也没画特定花钿啊!” 季光年一脸不解地看着小晴,小晴似有所顾忌,“这个…等小嫣姐回来你问她吧,我不方便告诉你。” 旁边的姐妹也道:“总之不要以姐妹相待就对了,她们呀,还不算谷中姐妹。” 吃完饭后,依着之前计划,小晴带着季光年逛起了百花谷,一路还算顺利,途中,小晴还为她介绍了遇见的百花谷弟子。 那些弟子或冷淡或热情,但见季光年的第一眼无不被她的美貌所惊艳。 百花谷除了谷主少谷主居所以及百花谷令牌才能进入的百花禁地,小晴带着季光年也基本逛了个遍。这其中还认识了不少谷中毒虫植株。 天色愈暗,百花谷弟子只吃一餐,中午时分,厨房会将当天吃食多做些许,晚间若是有姐妹饿肚子可自行前往厨房拿取;季光年拿了些花饼,逛了也一天,她也径直往小嫣住所去了。 其实,季光年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承认了她是百花谷的姐妹,那直接给她安排一处住所岂不美哉,又为什么要与小嫣挤在一处。 自上次浣水溪客栈的面具男子跳窗而入,季光年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晚间睡觉必须把门窗锁紧并且检查再检查,确认门窗不再能推开才安得下心。 她盘膝修炼间,一人已是无声无响地坐到了她面前,只是,太过专注的季光年只顾着体内真气与若木释放出的灵气的运转,却没有注意到小榻坐着的英俊男子。 陌星离也不吵她,目光柔和,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地瞧着她修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季光年睁开眼睛,想去拿桌上放着的鲜花饼,却发现了小塌上撑额而坐的陌星离。 还真是奇怪了,她不是将门窗都给锁紧了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几分疑惑的季光年下了床,向着小塌走去,在一室烛光的映照下,陌星离的脸说不出地俊美柔和,鬼使神差下,她忍不住伸出一手想要轻抚他的脸庞,陌星离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尴尬的手停于半空,她不得不解释道:“我只是想将你唤醒,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不是把门窗紧锁了的吗?” “我一直都在啊!”深邃的瞳孔中,映照着她的样子,他睫毛轻眨,眉眼间更是说不出的惬意。 季光年移开视线,向着圆桌走去,坐下的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你明知道我回来了又为什么不现身?” “我怕耽误你修炼。” 之前若是现身,她指不定几句话就将他打发了去;她虽然对他坦言了女儿身,可直觉告诉他,她仍是带了几分抵触地和他相处;她之所以告诉他女儿身的身份,怕也是想着让自己放弃她吧。 陌星离心中一阵气结,心胀也隐隐不舒服起来。 原来,关于她的负面情绪一旦稍有表现,心就会跟着抽痛;这蛊毒还真是伤他至深。 他尽量不让自己多想地平复着心绪。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谁吃亏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发现他不对劲的季光年问道。 陌星离摇头道了声,“无事!” 这话的可信度季光年相当存疑,依着他的性格,怕是有事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她索性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陌星离先是瞧了她一眼,这才接过杯盏。 她干脆也坐在了他旁边,“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讲,不要强撑,你可以来找我的。” 晃动的水光氤氲杯盏,陌星离只瞧着杯中茶无所思,就听得季光年道了这么一句。 他找不找是一回事,她抵触不抵触又是一回事。 陌星离颇为意外地侧首看着她,待仔细回味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轻浅的声音这才响起,“南宫华有事要我去做,我未表态前,她也不至于对我太残忍。” “早知这是个坑,我们当初……”或者,这百花谷他们本就来错了,南宫华下此毒本就不想让他好过,如果自己不来,他现下也不会困在百花谷中更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陌星离似安慰她,又似对自己说,“百花谷我是一定要来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只要她活着,我永远都不得安生。” 那个她,是谁已是显而易见。依着陌星离的性格,再结合着他的话里话外,季光年大概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只是,他的蛊毒到底是被南宫华所控,季光年不免担心道:“我听小嫣说,这蛊毒无解,南宫华要是出事,会对你有影响吗?” 陌星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会爱上我吗?” “我……” 见她为难,他索性换了个问题,“你以为告诉我是女儿身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她小声嘟囔,“你明明喜欢的是陆风和……” “别给我提他!”对于自己的黑历史,陌星离恨不能失去那段记忆,“是谁害我蛊毒复发!” “可是,明明……” “明明什么?” 他若不喜欢陆风和又为什么会为了他毁掉这个世界,若是喜欢,又为什么不是因了他而是因了自己而中的蛊毒? 季光年摇了摇头,到底没说出来,不过转念,她又想到一事,“小嫣是你派出去的?” 他只嗤之以鼻道:“他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是不是误会了,昨晚上的事,她只是为了帮我,才在南宫华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 “帮你也不一定要用那样的方法,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纯净?” “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可能对我有不该有的心思?你一定是想差她了。” 呵,男人! 那家伙自小同他一样洁癖得要命,竟是愿意陪着她在地上滚,是什么心思还不明显?就算没有那种想法再相处下去也会有那种想法,她太低估自己的人格魅力了! 陌星离又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也变得严肃,“你昨晚跟他睡的?” “我本来是要睡小塌的,可是小嫣死活不同意,老早就占了小榻的位置,可这明明是人家的房间,我怎么可能鸠占鹊巢……” 他面色由严肃转黑,“然后,你两就睡一起了?” “我没想那么多,不过,人家女儿身,吃亏的也不是我!” 第四百二十四章 心悦 陌星离紧捏着茶杯,季光年生怕他把茶杯捏坏,但更怕他会因此事而报复小嫣,她不得不解释道:“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我过意不去,这床又这么宽,是我让她跟我一起睡的。” 没想到的是,这么一解释,陌星离的脸却是更黑,“你让他睡他就睡!还说对你没意思!” “女孩子睡一起不很正常?” 陌星离仿若未闻,“哼,等他回来我定饶不了他!”这实打实地见色起意,当他是死人? 季光年有些无奈。 怎么就说不通呢?“如果不是她,我就要跟新买来的那些女孩关在一起了,你答应我,别找她麻烦……” 陌星离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但他转念又答应了下来,“我可以不找他麻烦,但他若是自己找来,就怪不得我了。” 你是少谷主嘛!她怎么可能找你麻烦。 季光年没有再多想。 陌星离又问道:“你跟买来的女孩关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季光年将故人归的事情,以及昨晚夜出遇见两百花谷弟子,再一路尾随至花苑所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所述的陌星离只带了抹嘲讽地道:“是南宫华的话倒也正常!” “她究竟要做什么?” “你可听说过药人?” “你是说,那些女孩子其实是用来做试验的!” “不错!”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不过,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尚且能下恨手,更不用说那些打不着关系的女孩了。 陌星离没有接口,季光年又想起昨夜南宫华说的,他什么时候想通,就放他离去,这想通之事又是什么? 想着,她也问了出来,“南宫华要你做什么?” “她想要天书碎片,不但如此,还妄想我替她找来其余六片。” “凭什么!明明是她有求于人,凭什么强控着你让你替她卖命!” 陌星离将南宫山庄所得的天书碎片递给了季光年,“这碎片你先收着,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到第三人手上。还有其余六块,我会替你找齐。” 季光年想说,她可以自己去找,可是陌星离作为天神转世的话,天书碎片还真就绕着他转,也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世界之大,她从来没有想过找到天书碎片竟会这么的容易,现在手中一块,星夜处一块,陆风和身上一块,相国寺那块,猜得没错的话该在苗若身上。 知其去向的已有四块,剩下三块,找到的话也是时间问题了吧! 季光年与陌星离就着天书碎片一事又交谈了一阵,困意连连又死撑的她,却是不忍心下逐客令,不过最终她还是熬不过睡意,不知不觉就倒在陌星离肩头睡着了。 怕吵着她睡觉,陌星离呼吸也变得轻缓,又过了一会儿,才揽腰将她抱起而行至床榻。 看着床上人的睡颜,陌星离只静静地倚靠着床架。 最起码,她不再排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个好的开端不是? 不过有一点星夜确实说对了,想要拉近他二人间的关系,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依赖她,远比让她信任自己依赖自己来得容易。 她会为自己设下一道严禁别人走进她内心的防线,但若是被人所需要与依赖,那道防线又会不自觉地被她摒弃。 他想,若是能让她接受他,他也不介意在她面前一直卑微下去。 “心悦卿兮唯恐别而两相忘兮, 烦伊人兮与孰相恋而不似余心兮。” 叹了口气的陌星离,掌风相送,室内一时没了烛影;两手环胸间,他保持着倚靠床架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 第四百二十五章 梦中宫殿 一夜好眠,天将亮的时候,季光年就醒来了。 此时,惺忪着个睡眼的她,不经意的一个翻身,斜倚床架酣眠的陌星离就撞进了她视线中。 他竟是如此凑合了一晚吗? 还记得初见他时,是在云渺峰的云台之上,那时的他嚣张中又透了种慵懒的随意,说出的话更是冷漠中又不乏刻薄。 当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下他们竟会成为同门嫡亲师兄弟。 说到底,她是有些庆幸的,那可是将来世界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有了这层身份做保障,就算看在两位师父的面上,他也不敢对自己胡来吧。 事实上,她一直是抱着感化他、引导他又陪小心的态度和他相处的;只是,陌星离似乎早就洞悉了一切,他知道她对苗若、陆风和以及对他这个师兄态度的不一样;他也知道她是带了某种目的接近的他。 可是,尽管如此,却一直对她宽容有加,更甚在她演戏博取他同情的时候将计就计地让她别对他如此小心翼翼,甚至不想说的话也无需对他坦言。 细想来,他明知道自己接近他以及对他好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并不单纯,却一直都在纵容她,她能预感到他对她态度的不一样,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往情爱上想,她有自知之明,也惯于不喜自作多情。 他与陆风和十多年的情谊怎会因了她的介入而骤生巨变?自穿越而来与他的相处实算不得久,她却老是有种错觉,就仿佛他们真就认识了很久很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与他是否真的有过去和未来? 她看木红棉也是有些熟悉,而木红棉似乎也是认识她的,再加上手腕处的白晶手绳,直觉告诉她,她的穿越绝不是一个意外那么简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真如那些穿越小说一般,她其实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了某种意外灵魂才去往了21世纪? 陌星离对她的喜欢,犹跟做了场遥不可及的梦,时不时地,她会拿自己跟陆风和做比较。 只是,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不明白,他究竟喜欢她哪一点,诸多的不确定扰得她心烦意乱,直到现在,她都认为陌星离对她的喜欢来得莫名,可是尽管如此,如今的她却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份情谊。 她定是伤他很深,潜藏在他体内的蛊毒才会发作的,他对她若是爱,那么对陆风和又是什么?命运的齿轮又究竟在操纵着什么? 她可以不计后果地任性一回吗? 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下问自己,终是得不到一个答案。 恍恍惚惚间,季光年又睡了过去,只是这回,她却梦到了一处宫殿。 如棉如絮的云朵飘荡在气势恢宏的宫殿四周,身上所着衣裙也跟着惠风翩翩起舞;身后,是晨曦下翻滚而又一派祥和的无边云海。 这不仅是一处宫殿,还是一处天上宫殿。 宫殿之上印了天熹宫三个烫金大字,如此庄严肃穆的宫殿按理说来应有人把守才是,只是季光年向四周张望去,却不曾见一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小石 是梦吗? 可真是梦的话,她的感官意识未免太过清晰。 带着几分好奇,季光年走了进去。 殿中陈设虽是简单,却无一处不精致华美。 栩栩生威的玉石巨龙盘绕玉柱之上,其下雕着的是覆盆式九瓣莲花化生童子柱础;一颗巨大的明珠缀于天板上悬着的仰覆莲花灯内;或镶金点翠、或嵌锦花缠的银盘玉碗、琉璃杯盏至于架上;羊脂白玉砌成的地板石墙,而墙上相隔不远之处,还挂了轻如蝉翼的祥云锦锻。 季光年经过一处锦锻围幔,直接向内走去,顺着玉阶前行,却发现这处天地竟是与天穹相接。 玉阶的尽头处,一块通透而又灵气四溢的玉石边正靠坐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那孩子面相稚嫩,衣着扮像中规中矩,就算仔细相看,也不能看出是男是女。 季光年走近那孩子,盯了他好一阵都不曾言语,终是等之不及的小孩自问自答地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小石知道自己无可挑剔,但这身型实打实地还是个孩子,你就算看上我,我也不会从了你的。不过,等我高于你的时候,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本还颇为严肃的季光年只这一下就被那孩子逗乐了,她轻拍了拍他的头,带笑的语气道:“想什么呢,我只是在猜测你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六道之外,存而无论,小石只是小石,并没有男女老少之分。” 稚嫩的声音,语气中有孩子气,亦有一种年少老成的不容置疑。 季光年想起来了,北海宫殿中,就在她为那六扇迷门一筹莫展的时候,就是因了这孩子声音的提示,才令得她以最快的速度寻到陌星离。 她恍然大悟道:“上次北海水底宫殿的迷道六门,就是你提醒的我吧!” “提它做甚,我虽提醒了你,却害你失了机缘,也间接地助了那小子历劫!” ‘那小子’说的是陌星离无疑,不过季光年瞧着小石的语气,似乎并不待见陌星离的样子,此处为天上宫殿,应该也是神界的宫殿,而陌星离做为天神转世,与眼前这位,应该算得上旧识才对吧! 上次相助于她,这次又将她引入这方世界,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想着,季光年也便问了出来,“你是天上的神仙?是你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既是超乎六界之外自然算不上神仙,我的存在是某种意外导致,你看到身后的石头没有?那可不是一般的石头,那是天书石。” “天书石?”季光年异常震惊地重复。 她怎么也猜测不到,眼前这尊巨石,竟是主宰天道命脉的天书石。 “当然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像,真正的天书石还在神界天熹宫,而你也只是在我意造出来的梦境中。 至于找你来究竟所为何事?当然是跟天书碎片有关了。 不要惊讶,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其他人,因为你是被天道所选中的人,而我做为天书石的守护灵,我们的命运也就自然而然地牵连在了一起。” 季光年更不解了,“我怎么会是天道所选中的人?我的穿越不是因为清剡吗?而且清剡也没跟我说起过你啊!你是天书石的守护灵,再跟我的命运牵连在一起的话,那么我岂不是为了天书碎片而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书石 “你的穿越本就注定,至于清剡,不过是一个契机。” “也就是说,他的出现只是将我穿越的时间提前了,就算没有他,我的到来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这个道理。” 按着天书安排的轴迹,异世之魂在云台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本尊真正穿越,则是在异魂彻底魔化然后被陆风和战败之际;因为清剡的介入以及小石略微动了些手脚,季光年实际上比原先预计的穿越时间提前了十年。 又因着这一变化,季光年也被无尘无月收做入室弟子;而她与陌星离的交集也生生地提前了十年。 当然,此种种也只有小石一人知道,他也不打算与季光年多说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我?我也没什么大能耐啊!”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季光年照做,手腕处的白晶手绳也映入了她眼帘,醍醐灌顶的她瞬间明白过来,“因为这白晶手绳!” “你手上的这枚石块其实并非白晶,而是天书石上分割所得。” “天书石!那岂不是天书碎片!” “天书碎片之所以称做碎片,那是因为它们由天书石上被迫脱离,是为零星破碎的物片。你看这天书石……” 季光年走进巨石,见其上明显有碎裂的痕迹。 “天书碎片一共七片,你手腕上戴着的却并非碎片。主动分离跟被迫分离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主动分离不会毁坏天道根基;一万多年前神界湛翕与当时的天帝应伦相斗,天书石上碎裂的七块碎片遗落人间; 众神不知的是,当时天书石上还另行分离出了一块天石,那块天石就是掉落异世又机缘巧合出现在你手上的白晶,而作为天书石守护灵的我也便沉睡在了天石之中。” “这么说来,哪怕在异世,你也跟随着我了?” 小石点头,“唤醒我的只能是天书碎片,我能力的强弱跟天书碎片有关,清剡之所以找到你也是受了你腕间天石的影响,你才得以提前来到这个世界。” 季光年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穿越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那杏妖…” “什么杏妖?”小石不似有假地看着季光年。 “天石重新回归我手,就是杏妖给我的啊。” “那可能她是天书石的委托者吧!我只是天书石的守护灵,那小子将天书碎片赠予你,我才有足够的精神力将你带到这意造出的梦境中。至于天道的既定轨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小石三言两语岔开话题,“总之,我们的命运已经牵连在了一起,你只有集齐天书碎片,才能离开这方世界。” 季光年皱着个眉,小石又补充道:“对了,湛翕弑杀天帝又碎了天书石,他本是受着天道劫难轮回转世,你别对他太好,没准往后有你苦头受的。” “湛翕?” “对啊,就是陌星离那小子!集齐天书碎片后他也就功过相抵,是迟早要回归神界的。” 这,季光年就不明白了,“既是有了天神转世,我的出现本就是多余,天道为什么还要将我从异世召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七滴晶泪 “陌星离所应之劫是为情劫,按着既定命理走,他必当为情所困,又刚好,他的历劫对象涉及到的是卦都石湖的转世,如此劫上加劫若是不妥善处理,最终结果不仅是他三人的情劫难过,天书碎片也会受他们三人的影响而落入妖邪手中。 不过,事实上后果比这还要严重,有天书石的警示,清剡提前知道了这方世界会坍塌;世界坍塌,遗落在这个世界的天书碎片自然也不复存在,六界存亡岌岌可危,这样的事情清剡怎会无作为地任由它发展? 异世之人一定程度上不受天道命理制衡,这也是清剡寻你跟宫青黛来的原因。而事实证明,你的出现并非是多余的,也确实能影响到陌星离不是?” 季光年仍是担忧地道:“你都说了陌星离所应之劫是为情劫,就不担心我是第二个陆风和?” “他的情劫应验不到你身上。” 果真如此? 季光年晶亮的眼睛看着小石,小石又道:“不过个人行为就不一定了,陌星离毕竟是危险人物,他要是脑子不正常得想要砍人,也没人阻止得了他。” 万一自己答应了他又负了他……季光年突然不敢想。 小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是好心地安慰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集齐天书碎片,陌星离就会重新归入神界,届时他恢复了神界记忆,就不会为难你了。” “那…”季光年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恢复神籍后会不会忘了我?” “那倒不会,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除非他故意要忘记你。总之呢,你只有将碎片找齐,才能修复天书。” “那个,实在找不回会怎么样啊?我就问问。” 小石一本正经道:“如今天书石的灵气外泄,若是寻不回碎片,天道六界乃至阴阳各道必然会被打乱重洗,六道无法理可依,也无阴阳相制,各界都会陷入一片混乱。” 小石又安慰道:“你放心,天书既然选择了你,便视你为天命。只要你将天书碎片找齐,届时自身气运相加,无论选择回到原来世界,还是依旧在这个世界待,都是随你选择的事。” 季光年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怀疑小石说这话的真伪,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在悠悠岁月的长河中,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了他既行的轨道,原来,早从穿越异世那一刻起,她就与那个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无神论世界无缘了。 “对了,这天石本不是这样的,它怎会越变越小呢?” “这天书碎片分别代表了由人的六欲所行成的人间七情,碎片经世间人情冷暖,在一定的机缘下会形成七滴晶泪,你腕间天石遇着天书碎片会自动收集晶泪,我是天书石的守护灵,晶泪以及天书碎片都算在我能量的来源之内,你手腕上的天石只有剔透到如天书石这般,碎片才算收集成功,届时才算完成天书碎片的收集任务。” “也就是说,我实际上要收集的就是那七滴天书碎片里所蕴藏的晶泪是不是?” 第四百二十九章 屏蔽 “额,话虽如此,但是天书碎片在你手上也能增加我能量的补给,若是有机缘能拿到天运玉佩,最好也还是攥在自己手中。” 小石作为天书石的守护灵,又栖息于腕间天运石中,季光年怎会不知他这是意有所指的映射星夜赠她玉佩一事,不过她转念一想,小石既是藏身于腕间晶石,平日里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不就被他看了去,一想到此,季光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话锋一转,阴测测地开口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没偷看过我洗澡吧!” 听了这话,小石不由气急败坏道:“想什么呢!我还是个孩子!” 季光年嗤之以鼻,最主要是,除了如今幻化出来的身形,他哪点像孩子了! 她依旧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小石被盯得没法,只好老实交代道:“好吧,其实你是可以屏蔽掉我,但是如今的我还太弱,你最好还是不要。你一旦屏蔽掉我,下次苏醒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原是这么回事! 季光年那阴测测的脸立马变得灿然,“放心了,你还是个孩子嘛,姐姐最喜欢小孩子了,只要你乖乖的,姐姐又怎么会屏蔽掉你呢!” 季光年突然的变脸小石一时无法适应,犹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他,抖了抖身子,又才补充道:“你千万记得要将天运玉佩攥进自己口袋,此非凡玉可温养我的精神力,你只有收集到更多的天运玉佩我的精神力才能增强。” 季光年蹲身地看着他,“我们的命运既是牵连在一起,就算为着我自己着想,天书碎片也一定要找来啊。”她微顿,而后又道:“那姐姐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微爱之蛊究竟何解啊?” 季光年笑得很和蔼,小石一脸淡定地看着她,“那个叫小嫣的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只是天书石的守护灵,你这个问题超纲了,关于天书石以外的问题,小石无法解答。” “合着你存在的作用只是为着监督我收集天书碎片的?” “小石的存在同时还为了使你变得更优秀,是你集齐天书碎片路上的引路灯。” “好吧好吧!”眼见问不出什么,季光年只得作罢。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变得越来越优秀的。” “哦?”季光年很怀疑地看着他,他要如何让她变得越来越优秀呢?不过怀疑归怀疑,她倒是挺拭目以待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变得优秀。 小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两手环胸,却未再说话。 有敲门声传来…… 当季光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陌星离的身形,来唤她开启一天中百花谷生活的依旧是小晴。 七八天过去了,小嫣还是没有回来,而 直得一提的是,自陌星离将天书碎片赠予季光年那晚后,陌星离就再也没有单独找过她,哪怕偶尔远远地见上一面,也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陌星离对她的疏远,季光年也不难猜测,南宫华不仅是想要陌星离手上的天书碎片,还想着控制陌星离为她所用;而陌星离早就把天书碎片给了自己,再加上他从不受人威胁,一日两日的,南宫华尚且能够等待,但这时日一久可就不好说了。 第四百三十章 囚笼 季光年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心下却隐隐不安起来,她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而星回自离开百花谷后也再没音讯传来,心知不能再这么等下去的她,在第九日的夜里,终是决定私下见陌星离一面,搞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可令她更为不安的是,她这两日几乎将百花谷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陌星离的身影;她仔细回想,距离最后一次见他,竟是隔了五日之久。 陌星离若是离开,没道理将她一人留在百花谷的,既是无声无响……或许是时候闯闯百花谷禁地了。 百花谷禁地戒备森严,所谓的闯,并不是真的闯,禁地有安排资深弟子每晚执勤的惯例,季光年旁敲侧击之下,终于打听到了小晴执勤时间,她又使了点小的手段,令得小晴的搭档闹肚子之际,好说歹说地终是不负有心人地顶上了小晴搭档位置。 “进去后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装作不知,记得要跟在我身边。”小晴嘱咐完季光年,又在季光年的再三保证下,才带她入了禁地之中。 百花谷禁地坐落于崖壁之下,正是借山崖地势凿出了一个石窟崖洞。 夜间执勤弟子两两一组,依着谷主特定规矩,昨夜执勤弟子交接之时,得交出禁地之所的百花谷特制令牌,而守门人也是得见令牌方才放其进入。 壁处的花灯熠熠燃亮,一路跟着小晴的季光年,不消多时就来到了洞厅之中。 入眼的置物架摆满了瓶瓶罐罐,边上的药材架已是贴满了诸类标签。 季光年扫了一眼洞厅,趁着小晴登记所需补足药材的间隙,便偷偷入了一处偏门。 偏门内的光线很弱,脏丑味迎面扑来,季光年不得不手动地燃起了一支蜡烛;借着烛光,季光年不难看到这狭小的空间正摆了两个长方形牢笼,而笼子里无例外地分别关了位年纪尚轻的女孩。 其中一女孩看不到面孔,只顶着一头杂乱如草的枯发一动不动地趴卧着。 季光年唤了她几声不见答应,便将目光移到了靠里的另一位女孩身上。 这女孩靠囚笼而坐,烛火映照着她那凸陷而瘦削的青黑色底脸,宽塌的衣服穿在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枯瘦手脚的指甲之处却是血肉一片模糊。 脸色青黑,指甲脱落,不用说一定是中毒所致。 她们想来就是药人了。 季光年唤了那女孩几声,依旧不见回应,只得转身向更里的偏门走去。 她所经一处密室… 两处密室… 三处密室… …… 密室之中无一例外地关押着被囚于牢笼的女孩,在季光年走到第七处密室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个尚处清醒状态的女孩。 双手抱膝的女孩,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季光年走向她并唤了几声,女孩看似睡着般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原有姿势,然而,女孩内心深处的害怕还是极大程度地出卖了她。 季光年看着浑身哆嗦的女孩,出声安抚道:“小姑娘别害怕,寻着机会我必救你出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究竟是谁 听闻季光年这么说,那女孩才堪堪地将头抬起。 借着烛光不难看见,女孩一副病恹恹的神色,悲怆而惶恐难安的眸中又带了抹希翼与不可置信地瞧着她。 季光年轻瞥了一眼囚笼边上放着的食物,一时明过来这么多女孩子中为什么只独这女孩保持清醒。 她皱眉之余,将中午打包的点心拿了出来,“吃吧,没有下药的。” 女孩眸中氤氲出一汪眼泪,不过始终没将点心接过。 季光年自己咬了一口,边吃边道:“这下放心了吧!” 这回,女孩倒是没有再拒绝。 囚笼上的铁锁并没什么特别,顶多费几张符箓季光年就能将其打开,她看着铁锁沉默了一瞬,考虑到现在将女孩救出去显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此行本就是为了寻找陌星离,带着女孩反倒不方便行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带着几分抱歉,季光年柔声说道:“你好好地待着,寻着机会我便救你出去。” 心知不能再耽搁,她转身就要走出密室。 这时,身后女孩的声音传来,“姐姐…” 季光年转头看向她。 女孩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你可一定要来!” 季光年紧点了下头,算是承诺,才重新迈步向外走去。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季光年只吹熄烛火的一瞬,突然一阵寒意袭来,她尚未看清来人,一把锋利的短匕已是架在她那白皙的脖子上。 季光年最先看到的是小晴,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传来,“你究竟是谁!” 这声音季光年自是熟悉,而得知把控她的人不是南宫华,她也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定下心的她只震惊中带了抹喜悦,喜悦中又夹了丝小心,忙堆砌着脸上的笑意道:“小嫣姐,你可算回来了,短兵相见锋芒逼人,这兵器不长眼,轻则流血重则要命,你将匕首拿开我们再好好说话如何?” 来人正是小嫣。 此时的小嫣仍是不为所动,她只态度强烈地再次问出声,“说,你到底是谁!” “小嫣姐,我是年儿啊,你不认识我了?”见身后之人不说话,那架在她项处的短兵也未移开,季光年只得求助般地看向小晴:“小晴姐,你快告诉小嫣姐,我两一块来的。” “让你跟着我,为何要到处瞎跑!” 她只得赔笑道:“第一次进来,我好奇心一时收不住。” 相处的这段时间,季光年所表现出的均是乖巧听话的人设,小晴与其相处得也极是融洽,故而也下意识地倾向她。 小晴将目光移向小嫣,且替季光年求情道:“小嫣姐,想来她也是无心之失,女儿家一时的同情心作祟,量她也没那个胆将药人放出去的,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是啊,我真的是无心之失!”要不是她无心大意,怎会令这短匕架在她脖子上?吃一切长一智,吃一切长一智。大丈夫小女子皆要能屈能伸,先过了眼前这关。 小嫣没有说话,不过那握短匕的手却是锤了下去。 安全解除后,季光年这才转身对小嫣道:“小嫣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同小晴姐今日还念叨着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装傻充愣 “你先下去!” 小嫣那看着季光年的眸毫无波澜,季光年也不疑有他,识趣地就要往外门的方向走,那道清冷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地传了来,“站住!” 本还迈出的步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止步,却听得小晴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原来那话却是对小晴说的! “小嫣姐?”反应过来的季光年,疑惑地转首看向小嫣。 小嫣则趁机将她带到了一处更为隐秘的石室。 她将自己带来这里做什么? 季光年尚觉奇怪,小嫣已是开口说道:“你想救她!” 是肯定的语气! 与那女孩的对话想来也被小嫣小晴听了去,季光年也没打算否认,“蝼蚁尚且偷生,人命不该如草芥。” “早在父母放弃她们的那一刻,她们的生死就归了百花谷,银钱买卖来的货物,百花谷有权处置。”是陈述的语气,小嫣面部也不带表情。 季光年颇不赞同:“她们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作为货物被交换本就是父母的过错,包括父母在内,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她们的生命。” 季光年不知道的是,说这话时,她无形中却是流露出了一种与之前的胆小娇柔不一样的气质,小嫣只看着她,良久才道了句,“不愧是正派中人!” 正派中人…… 这形容可就一语双关了,季光年不经怀疑小嫣已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怀疑归怀疑,该装的还得装,季光年只不解道:“不愧?小嫣姐你说什么呢?年儿自认算不得正派,不过是可怜那些女孩罢了。” “装傻充愣骗过翠堂春的一干人,前一天被卖,第二天就能在那么多人的追击下从翠堂春逃出,;百花谷毒物众多,入夜却躲过巡视的姐妹,独自一人在谷中闲逛,人或许看着柔弱,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还有,你那夜收起的皮块若是猜得没错…该是百花谷的地形图吧!看似柔弱却显然不是一般的弱女子,百花谷…你有备而来。” 无需质疑,小嫣在离谷的这段时间肯定去调查了她。 季光年不知道她掌握了她多少的信息,但也不会这么巴巴的承认了,“小嫣姐,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去翠堂春调查我了?我若不装傻充愣又怎么能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入夜在百花谷闲逛……不过是两个女孩抢了我的食物,夜里实在睡不着起床找吃的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至于皮块,是一个黄衣女子给我的,我不要她偏要塞给我,迷路后我才突然想起了那地图就给拿出来了;至于后来,也不过是担心你与谷主多想,才将地图收了起来。这些可都是巧合,小嫣姐,你将我从翠堂春救出,那夜还相护于我,我一直都很是感激小嫣姐的,小嫣姐……” “够了!你怕是一直拿我当傻子使!”小嫣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比起小嫣对她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还是第一次凶她,诚然,这无征兆的火气还夹带着浓重的不满着实吓了季光年一跳,她停下话语后眉头紧皱地凝视着她。 两人一阵沉默,小嫣态度才恢复如长,“你为小离而来?” 小离? 季光年尚未反应,小嫣已是继续道:“你可以沉默,但千万别骗我,小离听到我提起你似乎很激动呢?” 第四百三十三章 无资格 小离! 是了,陌星离小时候曾在百花谷待过,百花谷弟子都是以小名相称,小嫣对他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这么看来二人该是旧识了。 紧皱着个眉的季光年眸中写满了警惕,她不知道小嫣与陌星离的关系究竟如何,不过陌星离对小嫣的敌意却是蛮明显的,而如今小嫣又故意支走小晴与自己摊牌,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光年沉默得有些久,小嫣也不待她回话就兀自走到门前按下机关。 石门重新打开,小嫣也不看季光年,只用一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语气道:“想要见他,就跟上我!”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意识到小嫣说了什么,季光年也连忙跟去。 ……………… 跳动的烛光点衬一室,而陌星离的心亦跟着那略显不安的烛光抽痛。 那种疼,是如烈火焚烧般的烧疼,密密麻麻的虫食啃咬之感亦传遍全身,面色苍白的他如此强撑了好一阵,一口鲜血才猛然喷出。 在他身旁不远地站着的南宫华这才停止对他的折磨,她先是叹了口气,才略为可惜地摇头道: “小离,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无论如何我都是你母亲,帮我于你只会有好处!” 她边说着便用手帕擦拭陌星离额间的汗珠,“我们从新开始,把你身上的天书碎片给我,再帮我找到余下的碎片好不好?”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被粗大的锁链束着手脚的陌星离厌恶地躲开,眸中亦是难掩凌厉的寒芒。 南宫华只是闪过一抹讥笑,而后才不紧不慢道:“你这么说母亲,母亲该有多伤心。母亲所做的这一切,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如果再是这么任性,母亲也只好从你的心上人下手了。” 玄铁所制锁链晃晃摆动,陌星离紧攥着双拳,恨不得杀了眼前之人,“你敢动她,我定要你整个百花谷陪葬!你等着,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害你落得如此下场,却还要相护于她,何必呢?这百花谷的姑娘个个貌美,你若是喜欢,只需与我说一声,晚上就能心甘情愿地走到你房间,没比那个不爱你的心上人强……” “闭嘴!你无资格评判她!也不配在我面前提起她!”射出的寒光凌厉而瘆人,接收到这样目光的南宫华心下一怔,倒也跟快回过神来。 “没想到那么冷情又聪明的你也会败在情字之上!我当初明明告诫过你,情之一字最为碰不得,而中此蛊者也须得绝情绝爱,你明明知道后果的,如今这般不人不鬼,就是母亲我见了也心疼啊,不过,我倒是更为好奇,能让我儿动心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我儿…哈哈哈……”陌星离扬面长笑了一声,而后讥屑道:“小时候你只会折磨我,还不准我叫你母亲,你说那样只会让你觉得恶心,怎么,现在不恶心了?我陌星离无父无母,只随师姓,母亲?我儿?你还是对你死去的儿子这么称呼吧!对了,你儿子死的时候还不满一岁吧!你这么快忘了他,还认仇人的孩子做儿子,你那孩子无人惦记,他的灵魂怕是会永缚在地狱之渊不得安生吧!” 他嘴角的讥笑更甚,南宫华却变了脸色。 第四百三十四章 解药 只‘啪’的一声响,五个手指印已是完完整整地落在陌星离脸上。 耳鸣声响起,晕眩感亦伴之而来,吐掉口中血水的陌星离,继续嘲讽道:“恼羞成怒了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我不死的话定要取你性命的!” 他眸中恨意很深,骇人的目光亦令得南宫华心头一颤。 南宫华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陌星离五岁的时候。只不过那时陌星离眸中对南宫华的恨南宫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如今南宫华所读,却总能自心底生出一种无端的惧意。 狡猾、多疑、敏捷还有那股狠劲…… 若五岁时仅将他当做只会炸毛龇牙而无半分反抗能力的幼猫,如今的他绝对用得上难以驯服的狼王来形容。 当初那个任由她折磨试药与遗弃的可怜小猫已经不复存在,而眼下这位…一旦叫他翻身,怕不止是要了她性命那么简单。 射出的寒光依旧瘆人不散,强制自己跟他对视的南宫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的出生本就是为了报复他生父,看着他痛苦,她就抑制不住地高兴,她从未在乎过他的生死;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性命! 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他生父,在她看来却更为像她自己。都有爱而不得的人、都不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人议论所爱之人半分不好,一样的固执狡猾和心狠。 像她,她却不能对他好!她发过誓的,他的出生只为了泄她心头之恨!他生来就是被她利用的! 南宫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终是淡淡出声道:“无论如何你跟我都有着血亲关系,我是不会杀你的!你那么聪明一定猜测得出我跟你生父有仇。 这样吧,你将天书碎片给我,我卖你个消息,告诉你你的生父到底是谁!你来百花谷也是为找解药,这解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也不妨告诉你,想要清除你体内的蛊毒……唯有换血!” 陌星离并不全信她,直觉告诉他,这换血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南宫华竟是一改之前说辞,将解毒之法告诉了他,这之中…究竟有什么陷阱? 南宫华脸上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狞笑,“你奇怪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好心告诉你?因为,我想看你们父子自相残杀啊!我的孩子因他而死,他的孩子却活得好好的,这好不公平不是?” 自相残杀和换血…… 机敏聪明如陌星离,很快猜测出了什么。 就听得南宫华说道:“你所中的蛊,只能用他身上的血来解,当他血液留尽那一刻,也便是你摆脱蛊毒折磨之时。不过得快哦,若是到了后期,子蛊一旦成型而脱离宿主,就算是大罗神仙的血都不管用咯。呵呵,他只能因我儿而死!你是他的儿子,却也是我的儿子,这笔账是不是很有趣啊?” 狼性般的冷厉眸光直视着南宫华,森然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你永远也不可能从我身上拿到天书碎片!生父是谁我也不屑从你口中知道,你千万别让我出去,他若死,这笔账我会一并算在你头上!” “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南宫华‘了’字刚落音,石门机关开启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陌星离最先看去,来人正是着女装的小嫣和跟在小嫣身后的季光年。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叙旧 对于小嫣的到来,南宫华并不意外,只是当她看向小嫣身后的季光年时,眸中却流露出了几分不明。 早在见着南宫华的那一刻,季光年内心就忐忑了起来。 南宫华竟然也在这,该不会…该不会南宫华早就怀疑了她,而小嫣也只是送她来自投罗网的吧! “谷主。” 季光年正想着,却听得小嫣的声音传来。 “小年,快见过谷主!” “小年,见过谷主!” 季光年的招呼与行礼,南宫华只是点了下头,便将目光放在了小嫣身上。 小嫣疾步而行,在南宫华耳边低语了几句,才退至一边。 南宫华眉头微皱,倒也很快舒展开,她重新看回陌星离,“你真的不认命?你要是从今以后事事听命于我,我保证让你成为人上之人,你所喜的姑娘我必然有法子让她也喜欢上你。你要再这么倔下去,你身体内的蛊毒却是不能等!你是知道后果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在走之前,南宫华又对小嫣道:“你二人也好久没见面了,叙叙旧也好,帮着劝劝小离。” “恭送谷主。” 当整个石室只剩下他三人的时候,季光年才敢将视线移到陌星离身上。 此时的他浑身狼狈,斑斑血迹亦是粘染着他的衣襟。凌乱的碎发遮于眼前,却遮挡不住他看她的视线。 季光年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何从说起。 陌星离微微侧首,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小嫣,“谁让你带她来的。” “半路碰上的,你喜欢的人…是她?” “既是知道,以后离她远点。” 小嫣没想到陌星离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不过,他这次外出,看似被陌星离调离,实际上也是奉了南宫华的命,调查陌星离这些年究竟与哪些人接触,以及他心怡姑娘的事情。 小离这些年的人际关系简单,几乎可以称得上独来独往,若说喜欢接触之人,大陆宫的陆风和算得上一个,除此之外就只同门师兄弟间的相处了。 至于年儿,他却未曾查到她的来历。她既是因小离而来,那么,在他调查的过程中一定是遗漏了什么,莫非陌星离偷偷藏了娇,把所有人都隐瞒了? 年儿因了小离而来,他师兄也是因了他而来,这么看来,扮演年儿的爹而将她卖入翠堂春的人,很可能是他师兄了,他的猜测似乎离答案又近了一步。 “她既是不喜欢你,旁人自然有机会。我对她一见钟情!” 不知是不是季光年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嫣在面对陌星离的时候,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一见钟情……这话脱口的时候还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陌星离嘴角上挑,却是嘲讽道:“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你不过贪图她容貌罢了。” “图不图容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二人当着我的面这么议论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季光年终是忍不住出声道。 陌星离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明白他对你的意思了?” 季光年瘪了瘪嘴,她招谁惹谁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男儿身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你该不会也是贪恋我容貌才喜欢上我的吧!” “季光年!有你这么胳膊肘向外拐的吗?”他面色本就惨白,如今,因了季光年的话语更是被气的不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面色亦是难看至极。 “师兄,你怎么样?”季光年担忧地行了过去。 “还死不了。” “我这就放你下来。” 季光年拿出符纸,试了好一会,却是半分作用也没有。 一旁的小嫣道:“没用的,这铁锁为千年玄铁所制,一般的符箓和法器根本不……” 他话未说完,那铁索却是应声而断,收起玄月匕的季光年亦是双手揽住了陌星离。 小嫣将季光年的担忧看在眼里,不过,对于她跟陌星离的关系,他实是看不懂。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百花谷的,我们这就出去,我们想其他的法子,我就不相信这蛊毒真就无解。” “出去,是自然要出去的。”陌星离突然看向小嫣。 小嫣不紧不慢道:“我若是叫人,你以为你二人能出去?” “你有什么条件?”季光年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就这么放你二人走,我也不好交差,我跟你二人一起走吧。” 陌星离听出了什么,“又在南宫华的算计之中?” 小嫣不置可否。 知道别无选择,季光年亦看着小嫣道:“我答应了那女孩要救她,小嫣姐……” 小嫣自然听出了季光年的意思,她难得一笑道:“年儿既是有求于我,这个忙小嫣姐自然要帮。” 说着,他还挑衅得看了陌星离两眼。 陌星离眸色冰冷地看着小嫣,“别什么人都叫姐,小焱他是男儿身。” “男…男儿身?”季光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嫣。 小嫣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静静地站立着。 “所以你要离他远些。”这话刚落音,季光年发间的双花簪亦是被陌星离取了下来。 而季光年的容貌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师兄你……” 虽是明白陌星离这么做是想要打消小嫣对她那不该有的念头,但季光年却仍是哭笑不得,女儿扮相她已经适应了,突然恢复男儿的面容还身着着女装,倒真是不适应,会不会显得她很娘气啊! 不过,她更为担心的是小嫣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南宫华,南宫华若是知道陌星离喜欢的人是她,保不准会用她威胁于他。 自看到季光年的真面目后,小嫣除了不可置信外,脑子亦是空白一片。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调查不到年儿的消息,原来,她竟是男儿身。 年儿既是唤小离做师兄,在小离的师弟中却是有一个带年的,就是他的小师弟,星年。 原来,小离竟是爱上了他的小师弟。小焱现下算是明白为什么陌星离会爱而不得了。 他本以为他还有机会的,原来,他早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大家都是男儿身,你还对她一见钟情吗?” “你是故意的,是吗?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反正已将你打发了出去,告不告诉你,重要吗?”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陌星离嘴角微扬,“我乐意。” 小焱冷笑道:“其实,我也不介意惊世骇俗一回。” 陌星离面色瞬间僵住,眸中敌意明显,“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有缘相逢 季光年、陌星离、小嫣三人最终离开了百花谷,而令得南宫华没想到的是,他三人在离谷时竟还带了个不相干的药人。 对于剩下的那些被囚禁在百花谷的女孩,季光年虽是于心不忍,却终是没办法将她们悉数救出来,带着些许自责,在离开百花谷的一路,心下皆是一副无精打采样。 此时,驿外的一处茶摊,正坐着季光年、陌星离、以及救下的那女孩。 知道季光年心思的陌星离试图开解她。 “药人之事外界历来就有传言,却无一方跳出来与百花谷作对,究其原因百花谷的买卖双方向来是愿打愿挨的关系,百花谷又是避谷而居,不问世事,旁人的手自然也插不到那么远;这事只能百花谷内部解决,不然终归是治标不治本,我答应你,等办完了我的事,我们就回百花谷。” “我知道的,不过感叹世道的残忍。” 在实力为尊的修真世界,唯有自身实力凌驾于众人之上,才能做一些自己想做得事情,如今于她这般,实是还差得远,要想不受限于人,还得更为努力才是。 “虽是改变不了世道,却可以影响它,我们只是暂时性地离开,南宫华…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那边,小焱跟那黄衣女子已是交谈得差不多,他二人同时走了过来。 小焱:“我已将百花谷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小师叔,我们现下不方便带着这女孩,还是交给小师叔吧!” 那黄衣女子唤为花灵盼,正是当初用百花谷地图以及香花露与季光年跟星回做买卖的那个女子。 “百花谷中人向来亦正亦邪,我当初就是受不得谷中一些看似正常实际又荒唐至极的行事所为而远走的,却没想,二师姐继任谷主之位后,谷中所行之事却是变本加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只顾着自己的性子而远走。百花谷的事,只能内部解决,我会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小嫣也向我说明了你们的情况,既是如此,这女孩便交于我来带吧!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个徒儿了。” “如此,倒真是皆大欢喜。”季光年又看向那女孩,“玉凡,你不是无地方可去吗?还不快拜见师父。” 那女孩,正是唤作玉凡,自季光年一行人将她救出后,她却哪都不乐意去,只回答了一句无地方可去,就一路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们。 玉凡有些犹豫,但也知道,季光年一行人的不简单,她若是再跟着,免不了会拖他们后腿。当时,季光年虽给了她承诺,她却不敢抱太大希望,然而,季光年竟真的没让她失望,只当夜就将她救了出来。 给了她新生已是对她最大的恩泽,纵是不舍,玉凡却也知道,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玉凡低头不语,季光年只得猜测道:“你仍是想跟着我们?” “姐…”如今的季光年已恢复了男儿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玉凡急忙转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季光年宽慰地一笑,“若是有缘,他日定会再相逢的。” 玉凡点了点头,一脸坚定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取锁灵针 “时间也不早了,你快随你师父走吧!”陌星离突然道。 花灵盼郑重其事道:“先不急,待我将你体内的锁灵针取出。” 取锁灵针不仅需要一定功底,更需消耗一定功力,而且百花谷的锁灵针为特制药物所泡,想要将其取出,亦须辅助以特制药物。 有其他打算的陌星离道:“前辈有心了,星离想向前辈讨要取灵针所需药物,至于取针…就不麻烦前辈了。”这锁灵针他还不放在心上,只要有药物辅助,他相信哪怕仅凭自己之力,在不久的将来受自己驱使的锁灵针也能冲出穴道位置。 花灵盼本是好心,却没曾想竟会遭道陌星离的一口回绝。 她将一瓷瓶取出,“你身上灵力被锁,若是不找人帮忙单靠自己摸索,就算成功将锁灵针取出,也会行成内伤。更何况,那浸泡锁灵针的药物太过猛烈,就算我帮你取出,在一定时期内你也不能恢复体内灵气的运转,早取早恢复,我还是建议你让我帮你把锁灵针取出来。” 听此言论,陌星离那沉静的眸也随即一亮。 老实说,他之所以拒绝花灵盼的好意,除了相信自己的能力,却也是有私心的;有锁灵针在,他就与凡人一般无二,这样,即便蛊毒发作起来,身边人也能抑制住他;体内抑制灵气的药效终会消失,又有花灵盼的取针药物辅助,他相信,不久的将来,体内的锁灵针只会为他所用,这也算一出苦肉计,只有这样,季光年才不会推开他。 陌星离的心思众人不解,而与花灵盼并肩站的小焱却不叫他如愿。 在将陌星离穴道点下后,小焱跟个没事人地看向花灵盼道:“小离生性倔强,且又是男儿家,就不麻烦小师叔了,我来帮他取。”说着,便接过了花灵盼手中的瓷瓶。 动弹不得又无法开口的陌星离,只能怒目而视地瞪着小焱。 脱陌星离衣服?那定是嫌命太长了。于是乎,认真思索了片刻的小焱,最终采取了一个较为择中的办法。只将陌星离外衣脱掉,至于里面的中衣中裤,一不做二不休的他,直接用刀将手肘及双膝位置的衣料割掉,以方便稍后将锁灵针取出。 半个时辰后,小焱终是大功告成。 小焱体力微虚,又有季光年拽着陌星离,陌星离虽未说话,却从头到尾冷着个脸不言语。 “我师兄要多长时间才能使用灵力?”季光年问向花灵盼。 花灵盼实话道:“快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季光年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后,花灵盼朝玉凡伸出了一手,两师徒在离开三人之前,花灵盼满是担忧地看向陌星离,“此蛊名曰微爱,既是要换血,也得对方心甘情愿才行,这蛊毒之所以被百花谷视为禁蛊,就是因为它没有解药,只能一命换一命。 “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季光年问道。 花灵盼叹了口气,“最后一种办法更是微乎其微,那就是只能看造化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瞧不起谁 花灵盼和玉凡走了,驿外的茶摊处又剩了季光年、陌星离以及小焱。 这之中,陌星离接了个传讯,而为了陌星离身上蛊毒操碎心的季光年,也趁着间隙联系了星回。 陌星离回来的时候,见得季光年一脸愁容,不觉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只是联系不上大师兄。你说,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究竟能去那里?星夜星连我都问了,就是没有他的消息。” “大师兄又不是小孩子,你管他做甚?” “他明明说了要去相国寺找玄广大师问问你体内蛊毒的事情的,这么多天过去了,无论有无结果,好歹回个音讯啊!真是急死人。” 陌星离笑得兴致盎然,“我说,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大师兄?” “我当然都关心啊!” “大师兄……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陌星离看着不远处的密林,却是缄默不语。 是风动,草木繁茂的丛林中,数道黑影行动迅速,只留下窸窸打草声,就没有了踪迹。 当这伙人再次出现,已是将季光年三人所在茶摊围得水泄不通。 “你招来的?”陌星离淡瞟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插不上话的小焱,难得主动地开口。 “魔门与百花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想,是来找二位的吧!” 季光年看向那群魔修:“拦人道路,也得有个名目不是?” 来人倒也配合,其中一魔门弟子道:“将天书碎片与魔鸢玉佩交出来。” “天书碎片?哪来的小道消息?诸位怕是弄错了吧。魔鸢玉……” 她尚未说完,一众魔门弟子已是一拥而上。 刀剑碰撞声在耳边响起,手握青笛的季光年明显能够感觉到她被那些找上门的魔修弟子给无视了。 心中难免生出挫败和不满情绪的她,怒吼了一声,“喂,你们瞧不起谁!”也强横地加入到了打斗中。 那些家伙是直朝陌星离扑去的,陌星离虽无法动用灵力,武力值却也还在,利剑出鞘间剑锋挑刺,直击要害,没有一招是废招。 “他们什么意思?”那些魔门弟子目标明显是陌星离,小焱突破拦住他的几人,已是来到陌星离身边。 “我主你从,明白?” “瞧不起谁!”小焱手中动作更为狠厉。 季光年越打越上手,小焱的实力也明显不低,再加上陌星离那挑不出破绽的剑技,众魔门修者也不恋战,只道了句“撤”,几个闪跃就消失在了三人视线中,真可谓来得快,去得也快。 “五师兄,你没事吧!” “无事。” 见着陌星离身上明显多出的几道口子,季光年自是不信,眉头紧皱的她试图仔细查探一番,才刚伸手,也不知陌星离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与她生生错了开。 季光年那顿在半空中的手,也只得趁陌星离未发现之迹,暗暗将之抽回。 静躺于不远处的剑鞘被陌星离捡起,寒剑入鞘的瞬间,那剑光直晃得小焱以手遮目。 小焱自知,那道剑光是剑的主人有意而为之,而他也不点破,反是极配合地走到陌星离身边。 陌星离生性多疑,他想,他有必要解释清楚,“这些魔门弟子有可能是冲我来,但略大多数原因,绝对是冲你来的。”小焱又顿了一瞬,试探问道,“你手中真有天书碎片?” 陌星离眸中寒芒未掩,“你是以何身份询问我?” 第四百四十章 说清楚 “你不信任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本就是谷主有意放你走,也确实是她让我监视你。只是,年儿只是新进百花谷的弟子,却能跟我们一起出来,你就不觉得奇怪?” 陌星离听及此言,眸中冷意更甚之前,他反手抓住小焱衣襟,“把话说清楚!” 季光年也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南宫华早就知道我身份?” 小焱并不回避陌星离那冰冷的目光,“想知道?先把手拿开!” 在得陌星离将手从小焱衣襟处拿开,小焱才道:“谷主虽让我调查你心上人的事情,但我什么也没查到,透露给她的消息也自然无多大用处。 而你如此紧张一个我在意的姑娘,我也没告诉谷主,所以,她还不知道你喜欢上的人其实近在眼前。 不过,既然是我在意的姑娘,南宫华为了让我能安心替她办事,自然会使些手段。” 一股冷然的气息袭来,小焱心头一怔,没想到当初那个曾令他生出过怜悯之意的小子,如今竟会有着如此可怕的气场。 陌星离:“她究竟做了什么?” 百花谷善毒,季光年也很快反应过来,“她给我下了毒?” 小焱瞥了一眼陌星离,“别激动,听我继续往下说。百花谷中人最忌有弱点,情爱这二字在我过往的岁月中,却是未曾沾上一分,我眼中只有执行,这也令得南宫华自为谷主后也尤为看中我。 在她继任谷主之位后,未免谷中姐妹生出二心,追随她的人都服用了一粒药丸;这粒药丸是毒药也是解药,以一年期为限,若是谷中姐妹表现良好,这药丸自然会在毒性发作的时候派发到大家手中;而若是有不服管教者,期限一过,脸上就会长痘,随后痘痘慢慢成疮,从而推及全身,皮肤肿烂溃疡而死。 当年,我最先看清楚形式,作为南宫华继任谷主之位的拥护者,这粒药丸南宫华并没有让我吃。” 说着,小焱看向了季光年,“我服从于她,却并不见得我会永远心向着她,那夜我为救你将自己弱点暴露在南宫华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定会为了控制我而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第二天见我,南宫华果然给了我一粒药丸,而这粒药丸的气味我识得,正好是当初她给众姐妹服用的那味。 她让我亲手将药丸喂入你口中,且要看着你将它吞下。我知道,她一方面是考验我是否执行,而另一方面是想利用你牵制我。” “可是你并没有将什么药丸给我啊!”季光年疑惑。 “没错,因为那粒药丸被我吃了,我当着南宫华的面将它吞入了腹中,南宫华自然也放过了你。” “你……”季光年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小焱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到可以牺牲性命的地步? 陌星离一把拽过季光年,“他说什么你都信?为了个刚认识不久,还什么都不了解的人甘愿搭掉自己的性命?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季光年知道陌星离的意思,这一现象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狗血。除去陌星离不知何故喜欢上她,这种一见钟情还愿意为她做如此大牺牲的戏码,确实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遇着,这又何止是狗血那么简单,简直超过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她在心中暗暗思量,莫非自己真的好气运加身,达到了可开后宫的条件? 第四百四十一章 当初 『开后宫?好主意!』 声音很小,但她身旁的陌星离还是听见了。 “你想开后宫?” 那张俊逸的脸庞慢慢向她靠近,下巴也被一指勾挑起。 陌星离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她,好看的唇更似吹弹可破,大有要亲上她的意思。 季光年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胀更是狂跳不止。 “咳咳咳……” 突然间,几声干咳声响起,面红的季光年赶紧推开了眼前之人。 “光天化日之下,可否注意些影响?”小焱看不得两个大男人在他眼前腻歪,身上的鸡皮疙瘩若是能掉,绝对掉了一地,未免下次再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狂虐,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季光年面薄,但不代表陌星离也面薄,‘不能’二字很不客气地回绝了他。 转身不再看陌星离的季光年,在心中大骂小石,刚才那声‘开后宫,好主意。’正是小石所说,不过,小石竟能听到她的心声,这样岂不是一点心里秘密都不能有? “你想开后宫也不是不可以,总不过正宫只能是我。说吧,你还看上谁了?” “我没有,你别瞎说!”季光年又试探性地问道,“谁告诉你我想开后宫了?我没说过这话吧!小嫣姐,我说了这话吗?” 小焱配合地摇了摇头,他也颇觉奇怪,陌星离的脑回路,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到开后宫去了。 “师兄只是担心你受不住诱惑或是被他人欺骗。江湖世道,人心险恶,你要是喜欢上谁,师兄可是要替你好好把关的,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带啊。” 这话虽是为季光年着想,季光年却从中听出了管束;而一旁的小焱也听出了警告之意,他想,他要是不表态彻底断了他对年儿的念想,小离大概是不会再让他跟着了。 他有些无奈道:“我当初…确实是对年儿一见钟情,但当时的他是女儿身,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女儿身。” “所以?”陌星离挑眉看着他。 “你大可不必把我当情敌了!” “情敌?”陌星离嗤笑了声,“我陌星离岂会将这二字放在眼中!你对何人一见钟情又与我何干!” 听着这明显口不对心的回答,小焱也不戳穿他。 “你问我以何身份询问你,现在可以回答,绝不是敌对的身份。你是百花谷除了上任谷主外唯一知道我男儿身的人,说来我还比你长了几岁。当时你还小,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定不记得我时常偷着往你嘴里塞糕点的事了吧!其实,我一直是拿你当弟弟看的,直到后来你被南宫华送出百花谷,我还时常会想起你。” “哼。”陌星离目光冷冷,“你不提这事,我还真就忘了。要不是我命大,险些就被一块糕点给卡死了!” 记得当初,南宫华拿他试毒,他被毒得几乎嗓子都开不了音,当时的状态,他其实是不适合吃东西的,偏偏这比他大不得几岁自称小嫣和小焱的家伙,时常往他嘴里塞东西,这塞就塞了,却一次都不曾给他带水,一次被糕点卡住,这家伙居然喂完就跑,得亏被当时的谷主发现得及时,要不然,他指不定就那么大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归原主 “我那时只担心被发现下次再也无发给你送糕点,实是不知不过些许的糕点竟会险些要了你的命,而且因着这事,南宫华也被陆红初谷主训斥,才使得她不敢再施虐于你,还将你带离了百花谷。”每次喂他东西都跟做贼似的,再说,他又怎知会好心办坏事!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小焱略微沉默,而后才道:“最起码,你脱离了百花谷,是自由之身……你可知,这一生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地光明正大地着一次男装。” 陌星离不说话,季光年却插口了,“那个,你这好像交代遗言的样子,你若违背南宫华的命令,是否这一生真就到头了?我是女儿身还好,真要那样,实在是很冤,你一定后悔了吧!” “自南宫华上位以来,暗地里,我一直在偷偷研制那药丸的真正解药,万物相生相克,药理也当是如此,我既是敢将那药吃下,就说明,我基本上已经研制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还需要时间验证。” 陌星离听出了什么,“所以,监视我的事情你其实求之不得?因为这样就脱离了南宫华的视线?” “没错!我早就从以往逝去的百花谷弟子的身体中提炼出了复发时的毒素,而如今也已到关键时刻,为了不让南宫华发现,我只有远离她,南宫华知道你不会甘愿受她摆布,故而离谷之后,一定会按着她给你的提示而去寻找解药,于是她命令我监视你,你的一举一动所遇之人……特别是心中欢喜之人还有天书碎片的事一定要向她禀告。” “南宫华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让你跟随?” “她给了我一把可斩千年玄铁锁链的匕首,不过,却被年儿捷足先登了,这也是当时我要将那锁链一并斩下带走的原因。再说,我既是有恩于你,又有小时候的情分在,你总不会太无情,而且她还给了我一定量可缓解你体内蛊毒疼痛的花蜜,就算为着你自己着想,你也会将我带在身边吧?更何况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百花谷也不必再多我这一号人。” 这么多年,他甘愿违背自己意愿地替她卖命,就是为了让南宫华足够信任他,而南宫华看似信任他,将谷中大事小事交予他,心里却仍是有个堪坎,那就是她当初没能将那粒药丸吃下。 那药丸是毒药也是解药,服用者会年年岁岁受此药约束而不得不服从于南宫华,南宫华带他在众弟子中虽算得上与众不同,却也仍对他有所防备,只是,令得他较为费解的是南宫华明明有诸多借口让他吃下那粒药丸,又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陌星离不做声,似在衡量那话的真假,良久,他才道:“那些魔门弟子找上门的事真与你无关?” “他们既是为你而来,想来是与我无关的,但是,那魔修所说的魔鸢玉佩又大概与我有那么些关系。” 说着,小焱将一枚玉佩拿在了手上,“喏,物归原主了!” 季光年诧异,“鸢尾雕花玉!” 她手腕处的某只也一阵窃喜。 “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上?”接过玉佩的陌星离也疑惑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焱的遭遇 “一着红衣的面纱女子给我的。” 季光年:“红衣?”她与陌星离互看了一眼,一人也瞬间浮于脑海。 “究竟是怎么回事?”陌星离问道。 “这还得从你故意找我茬,将我打发各地采买开始说……” 原来,小焱当日被陌星离派往各处采买,反合了南宫华的意,小焱明面上外出采买,背地里却是奉命查探陌星离所喜之人的事。 小焱在调查过程中,途经倾乐城近郊,竟看到几路人在追踪陆风和。 任务在身的小焱,无意招惹此事,也只是事不关己地瞄了几眼,就继续进城采买了。 采买之后,就是探听陌星离心上人的事了,她几番打听,还去了揽尘阁,阁里的管事却以阁主有吩咐,有人买下了陌星离的所有消息为由,拒绝这桩买卖。 伪装成陌星离的爱慕者向云渺宗人打听,请教茶坊里对各派门中精英有所研究的闲谈雅士,最终得到的消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只知陌星离惯喜独来独往,不要说心上人,就连同门师兄弟都很少走动。 小焱眼见是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在这时,一戴面巾的红衣女子却突然坐到了他对面,“陌星离与大陆宫的陆风和关系甚好,想要知道陌星离的消息,为何不借陆风和之口?” 就这样,对于陆风和的事情,小焱也留了个心思。 “小离让采买的药物原料太过分散,离了倾乐城,我与另两名弟子本要赶往下一地点,在路上竟又遇见了魔门弟子。 我一路追踪而去,在经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却着了别人的道,而点我穴道的,正是之前在茶馆遇到的红衣女子……” 不过么,出现的除了红衣女子,还有陆风和,据小焱回忆,当时红衣女子与陆风和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不是想要红尘镜知道你娘的事情吗?魔鸢玉佩给我,我照给你看。” 陆风和沉默着没有说话。 红衣女子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村,我可没这么好心了。” 事实证明,红衣的激将法对陆风和还是奏效的,陆风和虽是皱着眉,却仍是将玉佩交给了那女子。 “仇人的话最是信不得,你怎么不长记性?”红衣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胜利性地笑。 而令陆风和以及小焱更没想到的是,红衣女子在接过玉佩后,不但替小焱解了穴,还将那魔鸢玉佩一并给了他。 就在这时,突从天降的魔门众修欲要抢夺小焱手中的魔鸢玉,红衣女子反手放出的白雾却是将众人隔绝了开,也令得小焱成功逃走。 小焱回忆完,又看向季光年与陌星离,“那红衣女子也许是认错人了,她让我将玉佩交给季光年,我仔细观察这玉佩,刚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小离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听到这,季光年与陌星离都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那红衣女子,果真是木红棉。 季光年突然道:“小嫣姐,你可知季光年是谁?” 小焱摇了摇头,“百花谷对外之事有些闭封,除非是必要查探,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陆风和我之所以见过片面,也是因为大陆宫的百花秘制丸。”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定情信物? 『季光年就是你啊,快让他把玉佩给你。』 一小孩子的声音传来,季光年当然知道是谁,但如此命令的语气她实在是听不惯,心下亦怼了他一句『别吵』,才看向一旁瞧着玉佩陷入沉默的陌星离,“师兄,你现在不方便,这玉佩还是我来拿吧!” 陌星离抬头看着她,嘴角也带了抹意味不明的笑道:“这玉佩自小跟着我,还几次救过我性命,于我来说可是意义非凡,你真的想要?” 『看吧,他不想给你。下次你一定要先他一步拿到其余玉佩,这家伙……』小石话未说完,季光年已是禁止了他的传音。 季光年依旧看着陌星离,“你现在身体不便,我先帮你拿着,等你恢复灵力运转我再给你。” 陌星离迎着季光年的目光似要将她看到心里,“很少能看到你对一样东西那么执着,能告诉我你非要不可的原因吗?” 季光年避开他的视线,“我哪有非要不可,我都说了只是帮你拿,好心当做驴肝肺,不给就算了。” 她身子转向一边,陌星离靠了过去,那块墨玉也突然出现在季光年面前,暗暗舒了口气的她伸手去拿,却不料玉佩竟是先一刻被陌星离握在了掌中。 “你……”她实在没料到陌星离竟会如此逗她。 “你真想要!”是肯定的语气,他嘴角边也扬起一抹坏中带邪又满富柔情的笑。 季光年面色微红,“你上次说……” “说什么?”他仍是笑看着她。 他明明说剩下六块碎片会替她找齐的,看来凡事果然只能靠自己,尤其是男人的话最是信不得。 季光年不再言语,陌星离自顾自地说道:“我上次说,这玉佩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定情信物。” “你连你爷爷是谁都不知道,那话不是坑陆风和的吗?”季光年想也不想地反驳他。 面色温和的陌星离依旧笑着摇头,仿佛陈述事实道:“我心里可真是这么想的。” 季光年哪里又听不出来,陌星离这是明里暗里地在跟她谈条件。 星离君是怎样的人她早就知道的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柔情蜜意的不行就来威逼利诱的,跟他斗,自己明显斗不过他。 “那祝星离君早日达成所愿了。”哼,不给拉倒,别妄想她跳下他设下的陷阱中,反正她是软硬不吃的。 “借你吉言!” 陌星离与季光年的对话终是结束,一旁的小焱也舒了口气,两大男人如此腻腻歪歪,从头到尾他心中可是承受了无数点的伤害。 就在这时,季光年看向了他,“你辜负了人家红衣姑娘对你的期望。” 小焱不明白她说这话何意。 季光年索性点破自己身份:“她让你给季光年的,弦月宫少宫主季光年,有印象了吧!” “是他?” “是我!” “你是坊间所传的弦月宫少宫主?” “我还是蛮有名气的嘛!” “你为何告诉我你的身份?就不担心我告诉南宫华?” 反正只要跟陌星离一处,无论是南宫华还是小焱都迟早都会知道的。 当然,季光年不可能这么回答他。 “将心比心,我不希望我们是敌对的关系。小嫣姐,你不会出卖我们的是吧!” 小焱不答,反是问道:“你真的不是女儿身?” “你看我言行气质,像姑娘家?” “本是不像的,但你与小离时……”小焱不再多言,只无意瞟向听他们交谈的陌星离。 却见那人眉眼间的笑宛若皓月星辰,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与他师弟一处,他真的很爱笑。 第四百四十五章 没外人 天灰蒙蒙的,有下雨的征兆。 季光年一伙人赶在下雨前,找到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 “三位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一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 “小二哥烦请给我们三间上好的客房。”季光年也笑着回答道。 “住店的话,店中上等客房只剩了两间,客官若是不介意挤挤,小的这就带路。” 这挤挤说的显然是行在前面且男装扮相的季光年与陌星离。 “当然不介意,麻烦小哥带个路。”未等季光年开口,陌星离已是笑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又看向后面的小焱,“店中人手不够,怕是要麻烦姑娘在此等等。” 小焱轻点了下头表示答应。 那小二拿了水壶,满脸笑意地对着季光年与陌星离道:“二位请随我来。”便走上了楼阶。 春夏之交的雨滴嗒嗒地滴落在屋瓦树叶之上,季光年正瞧着窗户外被雨水冲刷的绿叶出神,嘱咐完小二的陌星离也来到了她身边。 “今夜怕是要委屈你跟我同住了。” 季光年正思索着要怎么同他搭话,陌星离也不待她回答,便接着说道:“我让店家准备了吃的,对了,今日打斗了一番,你可要沐浴?” 意料之中地,季光年摇了摇头。 陌星离又问道:“星年可还有其他衣物?” 她不明白陌星离为何会有此一问,下一刻,便听得陌星离说道:“在百花谷的禁闭呆了数日,浑身不自在得紧,想将此身换了,只是,宗门服饰太过招眼,如今又下着雨……” 她可算是听明白了,陌星离这是没有除了宗门服饰外再可换置的衣裳。 “有的,就不知合不合师兄的身。” 在季光年将自己储物木戒中的衣服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一套略合陌星离身的衣袍, 这时,两声敲门声突然传来,小二将吃食一一上齐,屏风后的木桶亦被随行的伙计打满温度正适的热水,一伙人才退了出去。 “你先吃东西,不用管我。”眸中噙笑的陌星离抱着换穿衣物便入了屏风的另一端。 氤氲的水雾飘散房间,哗啦的水声也传入季光年耳中,屏风那端是何等光景并不难想象,本是拿了个肉包子开啃的季光年也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这该死的屏风上的影子,为何总是惹得她忍不住地侧目?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她季光年就饥渴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一面暗恼,一面又说服自己道:不是的,她思想很纯洁,本是不同性别的人处同在一屋檐下,难免会不自在地将目光吸引去的,陌星离此番行为一定是故意的!哼,太可恶了,又对她使美男计! 想着想着,屏风那端的风光又在她脑中浮现,季光年面色一红,赶忙背过身,不敢再往那处瞧上一眼。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肉包子,一个半的肉包子下肚后,陌星离也结束了他那拨水声。 陌星离出来了,发间尚且沾了湿答答的水滴他也不曾在意,而是直接坐到了季光年对面。 看着只着里衣,明显未拭干身上水渍的陌星离,季光年又是面色一红,“你怎的不穿我给你的衣服?不合身?” 白色的里衣熨帖着他的肌肤,陌星离丝毫不在意地将衣襟往下拉了拉,一种无形的诱惑在肌肤与衣衫间行成。 “这里没外人。”他不见外地回答,而后又漫不经心地道:“你面色怎的那么红?” 第四百四十六章 面红的原因 明知故问!他如今这般模样,自己能把持住都算定力好的了,她一度地怀疑,他在色诱她。 季光年想提醒他注意些举止,突然想到自己本可以回避的,却听了他的话端端地坐在这吃东西;与他相处,她怎么越发蠢笨了,老被他牵着走。 她心中愤愤然,刚想发作,转念,又假装淡定地道:“交感神经导致肾上腺素增加,随着血管的舒张,更多血液中携带氧气的红细胞涌入脸部皮肤,面部血液循环加剧。” “嗯?”上扬且疑惑的语调,陌星离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这话究竟何意。 季光年这才不紧不慢道:“进而脸上出现红晕。” 虽是一知半解,大概意思陌星离却懂了,季光年这是在回答他面红的原因,而且还是无比认真的那种。 闻所未闻的词语,这似乎是门深入研究的学问。 “儿砸,听明白了吗?”季光年的声音再一次地传来。 陌星离眸中一瞬狡黠,“交感神经为何会导致肾上腺素增加?还有…儿砸?何意?” 知道他前一个问实是明知故问的季光年面色一僵,也不得不遂了他意地解释道:“面薄、激动、紧张或是害羞等一系列情绪波动都由交感神经引起;儿砸即昵称,昵称就是亲昵的称呼的意思,还有,这词只能称呼男儿,你不能对我说。” 陌星离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再次询问,就被季光年抢先了一步道:“别再问我问题,我要吃东西了!” 自认善解人意的陌星离也不再多问,只一个劲地往季光年碗里布菜,“不要只吃肉包子,吃菜。” “星年?” 直到入夜,季光年所担心的南宫华会用蛊毒折磨陌星离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正要安然入睡,就听得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嗯?”闭眼的她只用鼻音上扬回应,也不明白陌星离为何唤她。 “我没那么胖,你睡过来些。” 她睁开眼睛,仍是背对着他,“不用了,这地够我睡的了。” 陌星离哭笑不得地看着只占了半身位置,看上去险要掉下床榻的季光年,“你把我当洪水猛兽了吗?” “我平时睡觉就这样,占地不大。”怕他不信,季光年又补充道,“其实,在醉梦我就有牵绳入睡的习惯,这样利于保持平衡,而且睡觉姿势也甚是…啊……” 话未说完,陌星离已是将她揽入怀中。 被他身上独有的气味包裹,那人的心脏也好似随时会穿膛跳出。 季光年推搡着他,“你做什么?放开我!” 暗光之下,悬于她上身的陌星离的眼也变得邪肆而魅惑,“我本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再这样避我如蛇蝎,我就不保证要对你做什么了。” 她打着商量的语气,“你放开我,我不避了还不行?” “你睡里面!”抱着她的陌星离往榻内一滚,季光年就被安置在了内侧。 “你……” “睡觉!” “……” 似乎哪里不对? 几天之后季光年才反应过来,陌星离现在无法动用灵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的腰杆子该硬气些才对的。 当然,对于她的腰杆子是否硬气这也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陌星离说睡觉就真睡觉了,季光年看着背对她且不再言语的陌星离,也闭上了眼睛; 当平稳的呼吸声传入耳,陌星离才再次睁开眼。 他侧身看向旁侧之人,目光专注而温柔: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竟也要忍受情欲的折磨,得快些恢复灵力的运转才行! 第四百四十七章 赏花 “我们不是要去打探消息的吗?为什么要来此赏花。” 季光年自打从陌星离口中得知,能救他的为有他生父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他另一身份之谜挖出。 然而,他们这一路上要应对来自魔门的偷袭,陌星离又是一副走走停停,并不将体中蛊毒放在心上的样子,季光年也无时无刻地不为他操心起来。 眼前这片杏花林,男男女女,皆属年轻人居多;然而,自打她与陌星离入了这林中,不少男女皆痴痴地将目光追逐到他二人身上。 杏花春,杏花春,明明已是春夏之交,杏花就算未凋谢完毕,也该是接近尾声,为什么这的杏花却开得如此绚丽? 季光年正当奇怪,陌星离的声音也传了来,“如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倒宁愿将剩下的时间换来与你花前月下。”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确实是正经的啊!”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讨厌油腔滑调的男人。”季光年索性靠坐在一棵杏花树下,不走了。 她已经受够了一路上耐着性子地陪他走走逛逛,搞得跟游山玩水似的。 陌星离并没有因为她的坏脾气而改变唇间笑意,“年儿,你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也不同于一般的男子,看来是情缘注定要我们相遇,年儿,你逃不掉的。” “你……怎的越说越没谱了。”还好小焱要研制解药在客栈中未跟来,这话若叫他听去,他又得让自己着女装了。 风儿带来阵阵花香,季光年脸上的热意不减反增,整个人也晕乎乎起来。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陌星离,花雨下的他青丝飞扬,整个人也说不出的丰神俊逸。 陌星离勾唇而笑,一枝杏花也递到了她眼前,“年儿,你可欢喜我?” 季光年一怔,却不知周围人无半分不妥地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她。 待得反应过来,起身接过花枝的她,直接不留情面地将其扔在地上,她孤傲地将头一扬,一句“喜你个大头鬼啊!”怼过去,而后顺势握住了眼前人那微凉的手,不顾旁人目光地将他拉到一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杏花林的不对劲!” 没错,后知后觉的她也感觉到了,这杏花林中有股妖气总是趁风来的时候吞噬人的精神力,她之所以觉得晕乎乎的,正是其中原因导致;而这晕乎乎的感觉……尤在人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明显。 又邪又坏的笑意跃然脸上,陌星离反握住了她刚才握他的那只手,将其固定树干后,他也不急于下一步动作,仍维系着脸上笑意地凝视她。 “又要占我便宜!”季光年面色一红,陌星离要做什么她大抵已是知晓。 一手轻抚上她脸庞,低沉的笑声也随之响起,“年儿,你再是这般有趣,我可真要把持不住了。” 季光年又羞又恼,“你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我……” 抚在她脸庞的手,直接遮目,温软的唇也直抵而来。 沾衣杏花雨,撩人春面娇。 衔了花香的风吹来,足以令得他和她心猿意马,不能自持。 地转天旋之间,一股力似要将二人身体掏空,季光年一手掐决,引风决既成的瞬间,她虚招一晃,却是推开眼前人直朝芳飞处使去。 骤聚成形的杏花团旋飞之间,亦幻成一女子形态向着无人处逃去,见势的季光年与陌星离也先后追了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故人 杏夭是往了杏林外逃走的,只是,她刚出得杏林不远,季光年与陌星离就追了上来。 “老朋友相见,不招呼便罢,还见着就跑,这……也太伤情份了吧。”纵身一跃就飞到前头的季光年,抱笛环胸间,一副自在模样地看着满脸不置信的杏夭。 “喂,你收了揽尘阁的消息怎的不告诉我!”这话明显是对陌星离说的。 自打她知道所追踪之人是杏夭,对陌星离的怨念也就多了一分,既是为杏夭而来,他明明可以提前知会她的,他什么都不说,还得自己配合他,若知是旧识,她才不会没脸没皮地依着他的性子行事。 “从来都是师兄管师弟,却没听过师弟管师兄的,不过,你若接了我的定情信物,必当事事报备。” 他最近说话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季光年有些气结,这一路下来哪里有管他了,反是自己处处受限于他,她真是不该多这个嘴。 季光年当即否认道:“谁说我要管你?我找杏夭也有事,你定情信物爱给谁给谁,别老拿我说事。” 陌星离笑意渐敛,却未再多言。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他眉目间还染了几分驱之不散的愁苦。 “你二人竟如此轻易地破了我的迷幻阵?”杏夭看着斗嘴的两人,不可思议地开口。 季光年耸了耸肩:“我师兄专治各种疑难杂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你逃就逃,就不该枉费心思布阵的。” 杏夭更是疑惑,“我该知道?我并不认识二位!” “你不认识我们?”季光年奇怪道。 “我该认识你们?”杏夭亦奇怪道。 “你叫杏夭,杏之夭夭的夭,没错吧!”陌星离道。 杏夭点了点头。 “你可识得此玉?”说着,陌星离将那枚墨玉拿在了手上。 杏夭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这玉佩明明经过你之手。”季光年又捞起左手衣袖,“这白晶手绳你可识得?” 杏夭仍是摇头。 “这可是…可是……”可是她亲手交给自己的,为什么会不知道?还有,她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跟陌星离。 “不是她。”陌星离在这时道。 季光年:“可是,明明……” “若是当初茶品城的杏夭,我们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追上她。” 季光年看着眼前的杏夭。 她与当初茶品城的杏夭虽是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却不相符,之前的杏夭玩味中又带了抹邪性,仿佛事事游戏人间;而如今的杏夭眉目间更多的是警惕,前者喜笑,后者则多是愁容。 一人的映像突然在季光年脑海中浮现,是了,木红棉!难怪当初木红棉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原来如此! 她本是找杏夭寻问这白晶手绳的事,现下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了。 陌星离自然也想通了一些事情,难怪木红棉会知晓他在问心幻境的事情,原来,当初的杏夭就是木红棉。 “看来,二位要找的人并不是奴家,那么奴家就不奉陪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惊吓 “等等……”季光年叫住杏夭。 杏夭脚步微顿,“对了,奉劝二位一句,闲事莫管,方能长久。” 杏夭走远,季光年从新看回陌星离,“此杏夭非彼杏夭,你是不是早就看出她有问题了?” “我与你一样,也是才得知。” “那你找杏夭……” “有些事情想不通,只能找她解惑。” 能让陌星离想不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季光年琢磨着该如何问出口才不突兀,转瞬,又听得陌星离道:“你腕间的白晶手绳可否给我看看?” 她直接将手伸了过去。 陌星离仔细打量:“戴上后就不能解下来?” 她点头。 陌星离明显看出白晶手绳与最初戴时的不一样,他心中有思,却是缄默不语;而季光年也不知他会不会将其与天书碎片联系到一处。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有求救声以及唤妖怪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二人便看见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自林中跑出。 “救命啊……有妖怪……” “大家快跑啊!” “……” 精神力与生命力息息相关,一个人若彻底失了精神力,紧接着就是生命枯竭的时候。 俗话说,人吓人都能吓死人,这损了精神力,如今还被吓成这副模样,真的没有影响吗? 看着边跑更甚摔跟头的一群人,季光年略为担忧道:“他们精神本就恍惚,不会被吓破胆吧!” 陌星离嘴角边浮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放心,这样他们才会回神,也才不敢再到花林中来。” “我去看看。”能放心才怪哩,心情不好时他就喜以折磨人为乐趣,万一真有人被吓死,可真是罪过罪过了。 金鳞蟒本是为了吓走林中众人才放的,只是,二人入得林中,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真是出事了。 二人未见金蟒,却见了另一种可怕物种。 密密麻麻的蟾蜍自四周跳来,季光年忍着浑身的不适正要将倒地的一人扶起,那人却瞬间变作了一只大蜍蟾,且瞪着个眼睛,两腮气鼓鼓地凝视着她。 这突来的变故,足吓了季光年一大跳,她惊叫之余整个人也以迅雷之势挂到了陌星离身上,再不愿下地分毫。 “星年,你还好吧!” 陌星离显然没料到季光年竟会对他投怀送抱,怔了好一会儿的他柔声询问,只是,挂在身上的人反是将他搂得更紧,且一口否决道:“不好,非常不好!” 她是真的欲哭无泪,“我刚才碰了那人,不会也变蛤蟆吧!好恶心啊,我不要变蛤蟆。” 他双手环住她,柔声安抚道:“别怕,你体内有千年蛊虫,一般虫物奈何不了你,而那人之所以变成蛤蟆,我想该是与他流失了较多的精神力有关。你忘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地上蟾蜍虽是密密麻麻,见着我们却是绕道走的?你只看一眼,这蟾蜍是不是绕着我们走的?” 季光年仍是害怕地闭着双眼睛,“我不看,它长得好恶心,我自小就对这种动物有恐惧感,现下除了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更是凸起,你千万别把我放地上。” “我没想扔下你,不过,你将我抱得这般紧,我可要喘不过气了。” 、、、、、、、、、、 【大家端午安康!】 第四百五十章 失态 听陌星离这么说,季光年才意识到她臂间力道确实重了些。 眼下她整个人都还挂在对方身上,如此举止也实是不雅,她略微挣扎,终是理智战胜害怕,小心翼翼地离了他怀抱。 陌星离笑看着从他身上下来还不忘用手捂眼的季光年,“你不害怕了?” “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想到自己窘态,她简直无地自容。 “以前倒是不知,星年会如此惧怕此物。” 陌星离脸上笑意更甚,只手缝瞧他的季光年更是想钻入地缝。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过,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可她也不想的啊,她最不待见这种浑身长颗粒又乌黑麻漆的癞蛤蟆了,本能反应她有什么办法? 为掩自身窘境,季光年傲娇地轻哼出声,这时,一红绫突然递至她面前。 “做什么?”她不明其意。 陌星离渐敛了笑意,“你不是不想看到它们吗?用绫布遮目,微光之下,它们的轮廓就不显眼了。” 他目光真诚而关心,突然间的,一股暖意在季光年心头滋生,她看了他好一瞬,方才接过绫布,而在将其系上后,她整个人亦如黑暗中重获新生,不再似之前那么害怕。 “怎样?” “好多了。” 就在这时,有响动声传来,二人同往那方看去,季光年先道:“我们快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她才要迈开步伐,却发现陌星离站于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走吗?”她还等着他给自己开路的。 “星年……”陌星离很认真地唤她名字。 “嗯?” “你身后,有很多蛤蟆……”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要跳我身上了?你不是说这玩意会自行退避的吗?快把它们赶走,快……” 听得身后有蛤蟆,季光年立马又不淡定起来,她只顾身子往陌星离身上靠,潜意识地认为,洁癖如陌星离,定不会让这恶心的东西跳到他身上的吧。 耳畔轻笑声响起,紧接着她便被陌星离打横抱了起来,“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你……” 陌星离脚步稳健向前,季光年透着红绫看他,又哪里不知,这是着了他的道。 他与她靠得那般近,好闻的气息氤氲她鼻间,一抹红霞也悄然入面;季光年自然感觉到了面颊上的热意,为免对方看出端倪,她整张脸亦躲入了他怀中。 “在我面前,你只需做你自己。害怕的东西,就由我来面对。” 温柔的话语入耳,季光年心绪更是起伏。 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对她那么温柔,她最近情绪波动实是大,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了他。 他毫不遮掩对她的爱慕,将心声明里暗里地透露给她,一路下来,她虽是对他诸多抗拒,可到底因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他的柔情,他的甜言蜜语,他的眸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宠溺,他那老是引得路人侧目、坏中带邪又极是好看的笑……这些都是惹得她情迷意乱的原罪。 她本是想控制自身情绪与他礼貌相处的,可是不知不觉间,各种情绪总是被他轻易挑起,宛若温水煮青蛙,她就是害怕再这么相处下去,紧存的那丝理智也要被他抽离。对于他,她似乎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也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 季光年诸多思绪,陌星离并不知晓,不过,他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温顺;心情甚好的他,步伐自是轻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响动声的源头。 第四百五十一章 偷袭 不远处,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决斗,而对垒的双方,正是与陌星离结了灵契的金蟒以及一只巨形雪蟾。 陌星离脚步刚停,尚未来得及观战,一力道不小的掌风却是向他送了来。 那人来势汹汹,陌星离倒也躲了过去,只是,当那掌力再次袭来,他却没有再躲,嘴角微扬间,打在他身上的力便将他弹摔出了数丈之外。 季光年的视线本也在金蟒和巨蟾上的,又哪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陌星离摔在地上,她自然也没能幸免,闷哼声传来,她下意识地扯下红绫去看,却发现将她护于怀里的人嘴角边处亦沾染了鲜血。而更叫她气结的是,那人还笑笑地对她说道他无事。 “有事无事,这仇得报,你站一旁看着!”在她握着青笛起身,看向偷袭人时,眸中火气却是化做了震惊,她显然也没料到偷袭他们的竟会是眼前之人。 季如凡刚开始还匪夷所思陌星离这波操作,直到季光年横笛在手,势要与他一决高下,他哪里还不知道,那臭小子居然在他面前玩心机;叫他更为郁闷的是,自家小子竟是不知,还跟他叫起板来。 他看着挡在陌星离面前的季光年,正要开口,季光年却先一步质问起他来:“原是云宁真君,却是不知真君为何要偷袭我二人?” 季如凡急于知道季光年与陌星离的关系,“你上次与我说了,对他绝没有那种意思的!” “那又如何?” “他是不是对你不利了?”他尽可能说得委婉些。 “他对我很好,对我不利的该是你才对吧!你为何要偷袭我们!” 就是对她很好,他才不放心! 为免季光年误会,季如凡不得不解释清楚:“我以为他挟持了你。” 季光年终于明白了季如凡的脑回路。 季如凡接着说道:“刚才,他明明躲得开却接下了那掌,目的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季光年狐疑地看了陌星离一眼,而后继续反驳季如凡,“你说什么呢!他灵力之前被南宫华所封,现在还未恢复,躲不开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对我总比你对我好。” 季如凡一口气噎在心里,“你怎就不明白,这小子喜玩心机,纵是对你好,也是带目的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带目的也是对我好,总之,我不许你伤他。” 陌星离嘴角上扬,眉目含笑,他很是受用季光年护着他时的样子。 而季如凡算是看出来了,无论自己说再多,自家小子都会向着那臭小子,因果循环,自家小子怕是彻底沦陷了,这是报应吗?为什么偏偏是他。 季如凡心下叹了口气,欲走向陌星离,看出他意图的季光年却将他拦了下来。 季如凡不得不道:“我只是与他说几句。” 季如凡还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季光年这才侧了侧身子。 季如凡瞧了陌星离好一会,陌星离眼神并未躲闪;男人与男人间的对决,有时后并不需要太多言语。 季如凡自然看出了陌星离态度的坚决,不过,仍是不得不提醒他,“我上次与你说过的,不能打我儿主意。” “我上次也与前辈说过的,我此生非她不可!” 第四百五十二章 胡说 “一生?你的一生未免太廉价了。你能保证得了今时今刻喜欢他,保证得了长长久久喜欢他?更何况,我记得你前不久都还与大陆宫的那小子有牵扯的。你的喜欢或许是发自内心,但所经所历到底太年轻,现在代替不了未来,说不准未来你会碰到更喜欢的。” “未来?”陌星离嗤笑了声,而后竖起三根手指,“皇天.在上,厚土.共鉴,我陌星离在此以心魔起誓,永生永世……” 他话未说完,季光年就冲过来捂住了他嘴巴,“你做什么?心魔誓岂可乱发!” 陌星离不在意道:“若有违此承诺,本就死不足惜。” 季如凡也皱眉看着陌星离,他本是想规劝规劝,却没料到陌星离会因了他几句话就轻易发心魔誓。 陌星离重新看回季如凡,“这誓言我不是说给你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再说,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前辈纵是年儿的生父,也无权干涉。” 季如凡眉拢得更深,“年儿思想单纯,你心思颇深,不适合。” “适不适合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纵是阻力重重,他也不会妥协的,他陌星离想要的人,哪怕是使尽阴谋阳谋,也要得到。 过于偏执则会产生病态的嫉妒以及一系列言行,再是这般当断不断,对他二人以后都没好处,季如凡索性放狠话道:“世间儿郎千千万,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只除了他。” “呵,我还偏就只取一瓢了。”陌星离面色看似惨白起来,察觉到他变化的季光年急忙扶住他,且皱眉对季如凡道:“你别刺激他,他中了蛊毒!” 她略微侧首,又看向陌星离,“小焱给你的蔷薇蜜呢?快拿出来。” “我无事。” 陌星离话刚说完,季如凡却一把搭上了他手腕,须臾,便抬眸看向他,“把衣服脱了!” 陌星离咬牙嗤笑道:“你让脱就脱?” “他中的是微爱之蛊,自小这蛊就隐藏在他体中,不久前才发作的。”季光年适时出声。 季如凡面容大变,“你与他可是行了床笫之欢?” 季光年几乎是暴跳如雷,“你胡说什么呢!”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季如凡庆幸之余,又用一种很复杂的神色看向陌星离,“这蛊毒……到了哪个阶段。” “只是初期,所幸母蛊所产蔷薇蜜对其有抑制作用,我并不需要心上人血肉缓解。” “母蛊所产蔷薇蜜总有用完的时候,你可知……” 陌星离嘴角扬起了抹无奈的笑,“南宫华还想让我跟生父相残杀,在我未找到生父换血前,她顶多限制蔷薇蜜的供给量,却不会悉数给断了。再说,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会自行了断的。” 季光年很快劫了他的话,万分不赞同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有预感,你身上的蛊毒一定能解的。” 陌星离自然也看向了她,“所以,你可要好好盯着我了。” 季如凡皱眉。 这样,他二人的关系怕是只会更加亲近。年儿铁了心是要陪他师兄的,而且看得出来,如今年儿很信赖这离小子,刚开始年儿或许对这离小子没有那种心思,可是保不准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会被这小子引诱着步步沦陷;更何况年儿如今还是不肯与自己相认,自己若是多加干涉反倒弄巧成拙,看来,也只有从那小子下手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结契 季如凡越觉自己的担忧实是不无道理,他不免要敲打敲打陌星离,“你说你非他不可,在你二人相处的期间,你可能耐得住寂寞,洁身自好而行之有度且永不伤害他?” “你又胡说!”季光年气鼓鼓地看着他。 陌星离给出承诺,“我不会碰她的。” 季如凡:“最好记得你说的!” 他们这边争执是告一段落,那边的对决却还在继续。 “星年……”陌星离突然唤她,“你有没有发现,那只蟾…好像在偷看你。” “有吗?许是看你也说不定呢。” 季光年抱臂环胸,观察起战局来,“它俩到底谁会赢?” 季如凡说道:“蛇与蛙蟾之类本就属于天敌,若无人为阻止,怕是至死不休。如今看来,金蟒占了上风。” 金蟒行动敏捷,雪蟾也弹跳迅猛,再打下去难免会耗费些时间,那些小蟾蜍虽跳离了近战点,但这地方季光年一刻也不愿多待,她不觉为金蟒鼓劲道:“阿鳞加油,速战速决啊!” 季如凡了悟,“是你二人放的金鳞蟒!”而后又问道:“谁是它契主?” “我师兄啊,有什么不妥?”季光年代答。 季如凡郑重地看向陌星离,“叫金蟒给它条生路,不要生吞,这雪蟾我有他用。” 陌星离知季如凡不待见自己,更何况因了他,年儿小时候也没少受苦,于是故意唱反调道:“前辈都说了,蛇与蛙蟾一类的是天敌,更何况阿鳞若是吞了此物,可是长功力的。” “你…” ‘你’字刚落音,季光年却是受惊吓般地扑到了他身上,“快快快,那雪蟾跳我身上了,快把它拿开。” 季如凡:“年儿?” 季光年已经顾不得到底扑在了谁身上,她之前唤完阿鳞,那雪蟾就瞪了她一眼,她又哪里料到,它会瞬间变小,还以惊人的速度朝她跳来,这可谓是躺着也中枪,如今的她实在是被吓得不轻,太可怕了。 季如凡完全不知道季光年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试图叫她冷静,陌星离却直接将匕首拿了出来。 “你做什么!” “如你所见!” 季如凡急忙制止,“你别乱来。” 季光年更害怕了,“把它拿走,它是不是在我手上?我感觉它在咬我。” 陌星离疑惑:“他在发光!” 季如凡明白过来,“它在结契!” “什么意思?结什么契啊?快把它拿开,我不同意!!!!!”她实在无法承载心理上的阴影。 “这雪蟾浑身雪白,还能释放出冰雾,更有驱毒的功效,我追踪了它许久,终是不得,年儿,这是你的机缘。” 可是,光是想到它身上的疙瘩,她就…浑身难受。 季光年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后立马别过脸,“还是不行,你帮我把它弄走!” 陌星离突然道:“你不结契,它可是会跟你一辈子的!” ★★★ 【题外话:每个人都有讨厌的或者害怕的东西,答应我,不要骂阿年矫情。〔新神探联盟〕中,公孙泽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勇敢不是不怕,而是害怕却依旧往前冲。”阿年需要做的,正是去经历一些事情,然后,带着自己害怕的东西往前冲。】 第四百五十四章 教训 一辈子!!! 那岂不是横竖它都会跟自己一辈子! 她再一次强迫自己向雪蟾看去,那雪蟾鼓瞪着两只大眼睛,也在看她。 可是,自己明明害怕它,明明很是嫌弃它,它又为什么会认准自己? 她正当不得其解,陌星离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突然环住了她因对雪蟾的惧怕而伸得不能再远的手,只略微用力,她就被就拉离了季如凡身边。 嘴角边扬起了抹淡然而温暖的笑,陌星离的一手已覆在了雪蟾所咬的指节上,“这样,就没那么害怕了吧!” 他他他…… 他…不是洁癖的吗? 还有,这雪蟾竟然不挣脱! 季光年愣了一瞬后下意识地点头,陌星离继续说道:“这雪蟾修行不易,可遇不可求,结契后,它也不一定要跟在你身边,你将它打发得远远的就是了,更何况这雪蟾乃蟾中之王,亦可号令其他同类,你若不喜,让其他蟾类避着你走就是了。” “我真的必须接纳它吗?” “不接纳也无妨,我替你杀了它便是。” “你先别……”她想也不想就握住了陌星离那挥短匕的手,“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丝丝笑意跃然陌星离脸上。 而听她这么说,本吓得要逃离当场而被陌星离加重手中力道威胁的雪蟾,也松了口气。 有人欢喜有人恼,一旁与陌星离形成明显对比的季如凡的脸,此刻却黑得不能再黑。 这坏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占年儿的便宜,私下里指不定还要过分,偏生年儿思想单纯,竟看不出他的心思,任由他握着他的手。 可恶,还不松开! 季如凡向来冷着张脸,而今天,他却因为陌星离破了很多次例,他现在火气很大,想将陌星离拍飞到天上的那种大。 忍无可忍的他,终是发作,“臭小子!把你的手拿开!” 这话,季如凡明显是对陌星离说的,季光年看过去,却见得季如凡虽是压低声音,胸口起伏却是很大,他的火气显然是隐忍好一阵了。 为免二人打起来,季光年要挣脱陌星离握着她和雪蟾的那只手,然而,陌星离却并不配合,她只得无奈道:“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害怕了,你放了我的手吧!” 陌星离仍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没那么害怕,就是还害怕的意思,反正我的手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我还舍不得放。” “你……”季光年实在是没想到陌星离会当着季如凡的面说这么露骨的话,她想要反驳,却一时哑了言。 季如凡是彻底爆发了出来,“混小子!出言不逊!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掌却是避开季光年直接朝陌星离打了去,陌星离侧身躲闪,当即放开了握着季光年的那只手,又是一掌拍来,陌星离当即也较起真来。 季光年在旁边看得真切,只能出声提醒,“我师兄无法运转灵力啊!你若打伤他这一路我都得照顾他了!” 季如凡出手直击陌星离灵力运转关键部位,“无妨,赤手空拳,我不用灵力便是!” 二人愈打愈烈,季光年算是看出来了,季如凡纵是不待见陌星离,也不会真的伤了他;她将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回,一咬牙,便做出了决定,闭目凝神间,雪蟾的轮廓渐在她识海中成型,不消多时二者就达成了契约。 第四百五十五章 巫族咒术 结契完毕,雪蟾就正式成为了季光年的灵宠。 阿鳞爬过来欲要叼起雪蟾玩耍一番,本想往季光年脚边躲的雪蟾,却是顾虑到季光年对它的害怕,只在地上打洞,将自己埋了起来。 陌星离与季如凡越打越远,季光年给雪蟾下了道命令,也赶紧跟了去。 当季光年追上陌星离跟季如凡的时候,却发现他二人正在跟几只大蟾交手。 蟾鸣声低沉而浑厚,一只大蟾发现后来的季光年,瞬间调转方向,朝她扑来。 情急之下,季光年掏出几张符箓就向大蟾砸去,炸裂符威力巨大,那蟾被炸出去后,立马翻着个雪白的大肚皮,倒在了一边。 季光年奇怪,“战斗力这么低?不科学啊!” 撂倒了一只大蟾,季如凡才看向季光年:“这几只大蟾由普通人所化,受不得你的炸裂符。身上若有定符倒可试试。” 怎么不早说,她没杀人吧! 季光年数了数,总共七只。这时,刚被季如凡撂倒的一只大蟾又向她扑了来,强忍心下不适,她一边躲闪,一边运灵制符,完事顺手就将符纸贴到了大蟾额间,一只、两只、三只、直到第六只,本还一跳一跳围攻他们的大蟾不消多时就悉数被定在了原地。 看着消停下来的大蟾,季光年只觉奇怪,“怎么回事?雪蟾已结了契约,这些人为什么还是没有变回来?” 季如凡声音沉沉,“这些人变成蟾,怕是与雪蟾无关。他们发了疯的袭击人,要么受魔气缠身,要么中了某种受操控的咒术。” 受魔气缠身? 季光年伸出一掌,莲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绽放,不多时,那几只大蟾体内就腾升起了一团黑气。只是,随着魔气的驱离,大蟾仍是大蟾,却无半分变回人形的定置在地。 陌星离出声道:“不光是魔气,还有巫族咒术,那些跳出杏花林的蟾蜍有问题!” 季光年:“你是说……” 陌星离:“最开始变成蟾的人是因为那些小蟾,所以,巫族咒术定是下在了那些小蟾身上,而小蟾释放出的毒液若是碰到魔气缠身或是精神力损失严重的人,就会如同这几人般,顷刻变成大蟾。蟾蜍面世,人心惶惶,看来,这次的巫部内乱也跟魔门有关。” “那只雪蟾呢?”季如凡突然问道。 季光年实话道:“我不想见到那些蟾蜍,让雪蟾去解决它们了。” 季如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季光年只觉奇怪,不是说这雪蟾他追踪了许久,有他用的吗?为什么不将话说完?难道他只是单纯的问一问,并不是向自己讨要雪蟾? 等了一会儿,季如凡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季光年索性看向了陌星离:“这巫族咒术究竟要如何破解?” “还有炸裂符吗?” ??? 季光年满脸疑惑。 “看看你之前的杰作,炸上几炸,想来这巫族咒术就不破而解了吧!” 季光年向着陌星离视线看去,果见得之前被她炸伤的大蟾已化作人形,不知是死是活地静躺在地上。 ……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交易 直到进入客栈,季如凡都还跟在他们后面,季光年心下奇怪,她与季如凡并没什么牵扯,本就互不干涉生活,他这又是为了哪般? 季光年与陌星离寻了处四方桌坐定,季如凡直接坐在了季光年对面,“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季光年看向他,“什么怎么办?” “你不是说那小子中了蛊毒嘛!” 作为那小子的陌星离,只淡淡地瞥了季如凡一眼,便给季光年和他自己倒起了茶。 “不知道,我只想替我师兄把这蛊毒给医好。” “他生父的事情,有头绪吗?” “在等揽尘阁的消息。” 季如凡沉默了一会,终是说道:“别相信南宫华的话。” 季光年定眼瞧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就在她以为季如凡要说什么的时候,季如凡却是对前来的小二道:“三个人的饭菜量,再为我准备一间客房。” “四个人的饭菜量。”从楼上走来的小焱,直接坐在了陌星离对面。 至于陌星离,则直接报起了菜名,“来份牛肉炒荷藕,辣椒炒肉,再有八宝豆腐,烧雁鹅,糖醋排骨,白菜芋头泥,外加一份酸梅汤。” 菜名听着普通,都是家常菜,却都是季光年喜欢吃的。 “星年可还要补充?” 季光年摇头,陌星离才对那小二道:“就这些了。” “好的,客官请稍等。” 小二欲走,却被季如凡叫了回来。 “客官还有吩咐?” “我的那间客房,与他的必须靠在一处。” 顺着季如凡的目光,店小二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季光年。 只见得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边处的客房都没有了。只最西边还有三处客房,你看……” “无妨。” 小二走后,季光年依旧继续那个话题,“你似乎认识南宫华?” 季如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第一次见我师兄,就知道是故人之子吧!” 季如凡心下一顿,他终于知道自家儿子为什么突然态度还算良好地陪他在这儿闲谈了,竟是在这等着他。 “古佛塔相遇,你明显对他另眼相看,哦,你还对他手下留情了,你不待见南宫华,南宫华也不待见你,你却能对我师兄另眼相待,因为他父亲的原因?” 季如凡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答应了一个人,关于他的信息,一点一滴都不能透露。” “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依旧是沉默。 “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是做人不能太死板了,我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你可以适当地向我学学……你不是想要雪蟾吗?拿消息来换吧!” 季如凡皱眉。 当小二哥上好饭菜,他才说道:“你让我想想。” 饭罢,小焱依旧在客栈中研究他的解药,小二哥带了季如凡去客房,至于陌星离跟季光年,则是出客栈继续调查起了杏夭。 落日的余晖下,大地一片祥和,但这也只是假象,自聚灵祈愿大会后,魔门就已将其野心公之于众,魔修弟子频频入世,世间各地作怪的妖邪也甚多了起来;妖邪一多,这出山的弟子自然也多,别管是术法高深还是三脚猫功夫的,能拉出去溜就拉出去溜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也有因了季光年与陌星离的出众容貌向他们看来的宗门弟子,但每有人想上前搭讪,就被陌星离那冷锐的眸光给震慑在了原地。 第四百五十七章 招架不住 当然,这些季光年并不知晓,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巫族真有人与魔门勾结的话,青黛这次前往巫咦国岂不是困难重重?她和乌客白从白还有阿漠和巫颂前辈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就是联系不上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如果当初自己也前往巫族,不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还有大师兄,他明明说去请教玄广大师的,这一去就没影了。如今,星离蛊毒解药的事情也没有着落,似乎进入了一盘深不可测的棋局中呢。 人家穿越的妹子大多果断杀伐,脑袋也贼是灵光;怎么到了她这就乱如麻了?好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罢,季光年不自觉就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一娇俏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师兄师兄,他二人关系好好啊!我从未见过男子与男子上街牵手的。” “少见多怪,他们一看就是道侣。” “男子与男子也可以做道侣的吗?” 季光年下意识地看向那两人,见得那着蓝衣的姑娘也在看她。 “师兄师兄,人家看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让你当面议论人家。被揍我可不管。”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过去搭个讪,别人家的师兄真的好英俊啊!” “喂,师兄,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他们说的是自己?季光年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不知何时陌星离已是牵住了她右手。 因着那姑娘的大呼小叫,不少人都朝他二人望来,季光年面色一红,赶紧挣脱了他的手。 “星年,你生气了吗?” 季光年的脚步明显加快,陌星离也跟上她的步伐问道。 “我不想那么快到家!”丢人丢到家! 这话明显有第二层意思,陌星离虽是不解,倒也明白季光年定是不喜他之前的行为。 他解释道:“我刚刚唤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反应。” 季光年看了他一眼,“我在想事情,没听见。” “我只是想将你思绪唤回,哪知牵了你的手后你仍是没反应,我就舍不得放了!” 季光年忍不住扶额。 他最近段位太高,她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又听得陌星离说道:“你若是不喜我亲近,往后,我只私下这么对你。” 无奈的季光年停下脚步,只能用他说过的话将他的军,“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我没有勉强你啊!” “可是你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都是情侣之间才有的。” “是吗?没经历过,我不知道。” “你……”算了算了,也斗不过他。 季光年继续向前走,“你唤我做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跟云宁前辈做交易的。” “为达目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我的蛊毒医治不了……” “不会的!” “其实,云宁前辈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南宫华的话确实信不得。用生父的血做引,很有可能是她想让我父子相互残杀的一个借口。星年,也许真如小焱所说,这蛊…无解。” 第四百五十八章 堵着我家巷道了 季光年再次停下脚步,“别说这种丧气话,这蛊毒一定能解的,若是不能…只是时候未到。” “万一……” “没有万一!” 陌星离不知季光年为何如此坚信,这时,一道男音传来,“二位兄台,你们堵着前往我家的巷道了。” 二人同时看去,说话的是个身材廋高的青年男子,见他一手提刀,一手则拿了条很是新鲜的大鱼,正一脸含笑地注视他们。 『是天书碎片的气息。』 小石的声音传来。 天书碎片…… 季光年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巷道的另一端,继而转首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兄台别介意。” 或许是金黄色的夕阳本就绮丽,又或许是少年的容貌过分俊美,再加上那含蓄而不失生动的笑意,男子不自觉就看出了神。 陌星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台,我师弟好看吗?” 男子也知冒犯,移开视线后倒也坦然地笑道:“二位公子颜貌非凡,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我跟我师兄站在一处,可是很少有人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的,因了公子的赞誉,今晚,我又该睡不着觉了。” “兄台太过谦虚,二位单看气质,就知是人中龙凤。” 季光年回以一笑,转而,又对陌星离道:“师兄,我们也去买条鱼做鱼汤喝吧,好久都没吃家常菜了。” 他们才刚吃过饭,星年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话,更何况这男子身上的气息说不出的不对劲。 陌星离当即配合道:“夕阳已是西下,怕是鱼都没得卖了,不如找个酒家随便吃吃。明日,师兄带你亲自抓鱼去。” 季光年皱了皱眉,“酒家的菜都吃腻了。” 见状的男子适时出声,“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光临寒舍,今日的鱼大只,也不过是多添两副碗筷。” 季光年:“那太好了。” 陌星离:“叨扰了。” “我叫郑远,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星离。” “星年。” 跟随郑远进入小院,季光年明显迟疑了一下,陌星离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了?” 季光年也压低声音道:“宵烛。” 之前杏夭离开,他二人之所以没有追去,正是因着派了宵烛做监视。 如今宵烛在此,可不就证明了杏夭也在此?不过,倒是奇怪了,此处竟然一点妖气都无。 季光年伸出一手,将宵烛召了回来;与此同时,郑远也在跟家里人打招呼,“娘……小茹……家里来客人了。” “是你同僚啊?”声音是从侧屋传来的。 “刚结识的朋友。” “家里难得来客,可得好生招待。” “知道了,娘。” 郑远带了季光年与陌星离去到正屋,“二位在堂屋休息片刻,我娘在厨房,我先去做饭了。” “远大哥,不如我帮你搭把手吧!”季光年说道。 “哈哈,不用,你们坐着就好。” 季光年与陌星离进得堂屋没一会儿,一孕期女子却自里屋走了来。 女子见着是季光年陌星离二人,眸中明显一愣,而后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两位公子气质不凡,不知是打哪儿来,要去往何处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到底想怎样 季光年笑道:“打来处来,至于去处还不好说。我师兄弟二人与郑远兄可是一见如故,在此住他个十天半月的,也说不定。就是不知,杏夭姑娘欢不欢迎了。” 杏夭面色一变,“你……你怎知是我。” 季光年:“既然能寻来这里,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认出杏夭姑娘。姑娘可莫要嫌弃我们叨扰才是。” 陌星离:“郑远兄都不嫌叨扰,杏夭姑娘自然不会嫌弃的,姑娘这孕期几月了?” 问及孕期,杏夭面色是彻底沉了下来。 “你二人别闹事!有什么我们到外面谈。” 季光年耸了耸肩:“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陌星离也笑着道:“我们也不是来寻你的,郑远兄精神看着尚好,气息却是不大对劲,我可还想替他检查检查身体状况的。” 威胁,刺裸裸的威胁! 杏夭咬牙切齿,她也知道二人的难缠,索性问开了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季光年依旧耸肩。 陌星离嘴角依旧含笑。 就在这时,一端了个食盒的老夫人走了进来。 这,该是郑远的娘了。 “娘,二位客人由我招待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娘不忙,倒是你,孕期得多注意着身子。”郑母又笑看着季光年陌星离二人,“家中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自家做的豆腐脑,也不知二位喜甜喜咸,就将咸甜两种口味的配料端上来,让你们自己加了。 陌星离迎笑着道:“老夫人有心了。” 季光年也道:“我二人还真是叨扰了。” 郑母一副和蔼面孔,“出门在外的孩子不容易,你们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郑母将碗具豆腐脑配料一一摆放在桌子,正要替他二人盛上,陌星离先一步接过了勺子,“怎敢劳烦老夫人动手,我们自己来就好。” 陌星离将盛好的豆腐脑端给季光年,老夫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他二人身旁聊起家常来。 陌星离每每谈论到杏夭,杏夭都要揪一把心;可尽管如此,杏夭也不敢走开,恐二人说了不该说的,她只能既是赔笑又是忧虑地待在一边。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桌上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季光年也从中得到了些许信息。比如,这唤郑远的男子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快;再比如披着小茹面容,实际却是杏花妖的杏夭与郑远定的却是娃娃亲。 一番宴饮畅聊,天色也是黑透,主人家留宿也反倒合了二人的意。 今日见了诸多蛤蟆的季光年,浑身自是不自在,她趁着还有时间,洗了个澡的同时,将那身衣着也一并给换了。 陌星离不习惯在别人家洗澡,直接使了个除尘决又另行换了套衣服也算完事。 二人均着宗门醉梦昙花镶边黑色劲装,其虽不似白袍飘逸仙气,却多了一份利落英悍。 季光年看着陌星离换上与她一样的服饰,心脏跳动亦是无端加速起来。 你呀你,明明是宗门制服,又为什么总是往情侣装上想呢? 眼睛一闭,她直接倚床抱臂而坐,以试图将内心处的那抹骚动安静下来。 蝼鸣蛙啼声响起的时候,杏夭真的来找他们了,不多时,郑家墙院的一角,便对影立了三人。 季光年看着月光下已恢复本来面貌的杏夭,“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杏夭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杏夭此行是为报恩,还请二位抬个贵手。” “报恩?”季光年重复。 第四百六十章 青黄山怪事一 “没错,二位之前说是杏夭的旧识,想来看到的并非我的真魂,而是一个沾满邪气的红衣女子。” 果然不出所料! 季光年陌星离心下有底。 陌星离问道:“你与她为何会有交集?” “这还得从两年前说起。”杏夭开始慢慢道来,“大概是两年前的一天,我本是在妖域的一棵杏花树上小息,突然间一股邪风刮来,所带来的雾中便现出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说借我妖身一用,以后,我便稀里糊涂得昏迷了过去,而当我再一次醒来,便是出现在了这临渊城近郊的城隍庙……” 杏夭醒来才知,那红衣女子竟是将她的妖魂拘在了一将死的小乞儿身上。正值冬月,当时的杏夭不仅手脚僵硬,全身法力亦是都无。 妖身可以不吃不喝,这凡人之身…还别说是个七八岁大的女童,可经不住饿意。 杏夭眼看就要饿得再次昏迷,却恰得当时在城隍庙上香的小茹,也就是郑远的夫人发现了她。 之后,小茹将杏夭带回了自己家中。 相处下来,小茹心善,郑远为人慷慨大方,而郑老夫人亦是好相处;杏夭便决定先报个恩再打算夺回自己妖身的事。 郑远的父亲只出了郑远一子,郑父早逝,郑远在衙门里谋差,小茹则靠卖豆腐补贴家用,虽不是大户倒也知足常乐;不过一家人唯一遗憾的,就是小茹和郑远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 偏巧治妇人无子又是杏夭强项,只是失了妖身,她也只能通过药理明里暗里地替小茹调理身子。药效虽慢,却是有用的,年多以后,小茹果真怀上了孩子。 听到这里,季光年更疑惑了,“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小茹去哪里了?” “距临渊城二十里处,有座青黄山;后来,衙门接到那附近村民的报案,说是青黄山脚下一夜间塌陷出了个巨坑,里面还时有女子和婴儿的哭声传来;有好奇或是心善的村民前往查探,却是一去不复返;于是衙门就寻了几个宗门弟子再加郑远一行人前去查探。 据回来的捕役说,为防不测他们分了两路行事,一部分由宗门弟子带领跳入巨坑一探究竟,一部分则在坑外接应。 只是,由宗门弟子带领的那部分人还未入得巨坑另一端,就有阴邪之气逼来,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死的带之不回,而伤的也只顾逃命。 当时的郑远正巧在坑外恭候,也便成功躲过一劫。 不过,众人没想到的是,一些于巨坑逃回来的人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占据了身子,而那些东西之所以回城,是带了目的的……” 前往青黄山调查未果,于是衙门将其上报了朝廷,请求朝廷出面,尊请更高级别的修士前往处理。 而这一空档时间,临渊城却有更多的女子婴孩出事了。 那些被不干净东西附身的躯体,寻着机会便对身边的孕妇或是婴儿未满一岁的女子下手,而女子一旦染上阴邪之气,便会受那巨坑召唤,孕身的孕身、带孩子的带孩子武力值报表地前往那地。 在郑远同僚中,有一位从巨坑出来的人却是与小茹有接触,不知不觉间,小茹亦被染上了那阴邪之气; 郑远半夜醒来,发现妻子不在声边,预感大事不妙的他立马向了青黄山寻去;而杏夭听得马声,也知事态严重,便也驱马尾随而去。 小孩的马速,自然比不上成年人,杏夭到达的时候,只隐隐有女子和婴孩哭泣的声音自坑里传来,坑外却未见郑远与小茹身影,杏夭顾不得其他,便径直跳入了坑中。 第四百六十一章 青黄山怪事二 “刚入得坑中,就有浓郁的阴怨鬼气向我覆来;耳边回荡着女人、婴孩的哭笑声,那些鬼气团试图拉出我的本源妖魂,而幼小的人身实在是无法抵抗那漫天鬼气带来的伤害。 就在我以为自己难逃这劫的时候,却是意外地恢复了之前被那女子夺走的本源之身;我能感觉到那位还在我身体中,而那些鬼气似是对她有所惧怕,并不敢靠近……最后,我终是在众多尸体中找到了小茹跟郑远……” “小茹就是在那时……”季光年言了又止。 杏夭叹了口气道,“我终是晚了一步,当时的小茹身子已被感染,而她与那些怨魂也再是不可分割。” “这么看来那巨坑之下设了异常阴毒的束魂阵法。新魂脱离不久也会被那些怨魂同化。”陌星离得出结论。 “那坑中确实设了针对婴孩以及孕期女子的强大祭祀法阵。我想将小茹的魂魄带走,却无奈于那法阵对她设下的禁制。 小茹在知道我就是小杏夭的时候,也别无她求,只求我能将郑远救活。 当时的郑远虽还吊了一口气,却也是无力回天,只是,小茹看向我的目光让我无法拒绝她,无奈之下,我只好求了我体内的那抹异魂……” 杏夭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子竟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只说帮她也无妨,算是借用她身体的报酬;在郑远身上一阵施法后,便给了她一枚木棉雕花玉,说是将此玉放于郑远身上,再续他人之精气神,就能令得郑远跟活人无二。 精气神是人体生命的根本,杏夭知道若是长此以往,定会惹来诸多麻烦,可也顾及不得那么多,那人提醒她由色欲中抽出的精神力,可温养其精气,再加以滋补的饮食做辅助,也就差不多了。 “那人从我体中出来后不但为我掩了身上妖气,满坑的阴怨鬼气亦是被她三两下封印了回去。转眼间,前一刻还在的巨坑只一瞬就不见了踪迹。 荒野间,只剩了我跟躺在地上的小茹和郑远,我本以为郑远不会那么快醒来的,然而,那人前脚刚走,郑远就醒了。 小茹的尸体近在眼前,他一夜间竟是同时失了夫人跟孩子,又怎能承受住如此大的打击,他手中的大刀向我挥来,我也只能将自己是小茹救下的小杏夭的身份告诉了他。 哀痛中的郑远苦苦地哀求我将小茹救回来,我转念一想若是为他续命,就必须留在他身边,小茹的身份也确实比较方便我行事,于是便答应了他。” 陌星离说道:“杏花林的那些人,短期内虽没什么变化,可是长此以往精神定会不济,再则,他们沉迷杏花林终日而无所事事,于很多人的一生可就毁了。” “一个人的心智若是坚定,绝不会受杏林的迷惑整日地往杏花林跑,再说,要想保全郑远我也顾不得其他人了。” 陌星离又接着问道:“杏花林中的那些蟾蜍是怎么回事?” #++# +1理理舒斜呀,舒斜抱不住全勤,两月未达字数全勤永久取消,so,舒斜彻底没动力了。好了,本书更新不稳定,全凭为爱发电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关于郑远 “杏花只在春日开,我若在人界布施杏花阵,过了此季,定会惹得众人怀疑,一日一带面具的男子找到了我,说这事他会替我解决,不过做为回报他要借杏林一用。 只借杏林一用,便能替我解决问题,我当即与他达成共识。直至杏花林中的蛤蟆一日多过一日,还来了一只世间罕见的蟾中之王,我才明白过来,他借杏林一用竟是为了养这些皮上长疙瘩的东西。 刚开始我还担心那些丑陋的东西会吓到前来的人们,只是,雪蟾来了杏花林后只刨了个坑将自己埋起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反倒是那些小蟾,时不时地跳出来活动。” 因着那些蟾都是在不显眼的地方,并没有过分吸得人们注意,杏夭便与它们一直相安无事地处着了。 陌星离又道:“你不知那些蟾有问题?” 杏夭摇头,她不解地问道:“那人为何要养那么多的蟾?” 季光年将杏夭离开后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陌星离突然道:“那杏花阵你必须撤掉!” “不行!”杏夭态度坚决,“若将其撤了郑远怎么办?我答应过小茹要救他的。” 陌星离反问:“你觉得郑远愿意这么活着?按着日子推算,小茹也快要临盆了,你要从哪变出一个婴儿来? 假的就是假的!” “我……总之会有办法的!为了维持杏花林,耗费了我诸多心血,一旦将此阵撤下,短时间内,我是不可能再设的了。 想让我撤,除非……你们有办法保郑远无事。” 保郑远无事,那岂不是替他还魂? 季光年看向陌星离,“可有法子替他还魂?” “还魂讲究契机,而且得过地府那关,不能强求。” “就没有那种偷梁换柱,比较灵活的办法?” “你想说借尸还魂?借尸还魂同刚才你讲的还魂一个道理,郑远的魂魄不同修仙者,修仙者属于逆天改命,死后魂魄有可能存于世,也可能就此消散。 郑远魂魄必须入幽冥地府,他因为木红棉的诡秘术法,魂魄才能留存体中,地府就算发现,也拿他毫无办法,而魂魄一旦脱离,介时就不是人为能左右的了。” 陌星离又补充道:“当然,若是有五行灵珠愿意认他为主,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那哪里有五行灵珠?”季光年问道。 杏夭说道:“五行灵珠世间难寻,不是说找就能找的,而且它们从不轻易择主,不择主的五行灵珠只能借用或是只认临时之主;它们一旦真正择主,便会与主人融为一体,灵珠存则主人存。 先不论找不找得到五灵珠,让它们认主的可能,都是微乎其微。” 竟是这样,季光年明了,随即保持沉默。 杏夭也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个办法可让你撤掉杏花阵!”陌星离突然道。 “可是能救郑远?”杏夭眸中多了一抹光。 “不能救他,却可让你将花阵撤掉!” “那是什么办法?”季光年哪里还不明白,陌星离一直不说,竟是在卖关子。 陌星离认真看着她,“此法无需续他人之命神。不过……”他停顿。 “不过什么?”季光年与杏夭同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你舍得? “不过得有替代物。” 季光年又问:“这替代物可是很难寻?” “于你来说倒是不难。” 听陌星离这么说,杏夭也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更疑惑了,“究竟是什么,你别卖关子了!” “你体内的千年蛊虫,宵烛跟夜照。”陌星离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千年蛊虫为蛊中之尊,未遇着你前,一直用人的精微之血养之,遇着你后,也是留存在你体中,若是让它们寄居郑远身体,便能起到代之作用” “原是宵烛跟夜照,这确实不难,你欲言又止的,让我好猜忌呢。” 陌星离又道:“你舍得?” 季光年摊开手心,感应到她召唤的宵烛夜照,立马于她掌中显现,“虽然,我跟它们已经相处出了感情,但事有轻重缓急,我还是拎得清的。” 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宵烛跟夜宵,飞到了空中。 “宵烛夜照,你们就先跟着郑远大哥,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 二虫绕着她转了几圈,然后依依不舍地停在她掌中。 “我也舍不得你们,但是郑远需要你们,帮帮忙了!” 那两虫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好不容易做通夜照工作的宵烛,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会想你们的,么么哒。”语罢,季光年又看向杏夭,“待会儿,它们跟你回房后会自行飞到郑远大哥体中;放心,它们很好养的,你只需每月各喂它们一滴血。” “这滴血可不能顺便喂。”陌星离突然道。 “为什么?每月它们都是吸食我一滴血的,并无什么不妥啊!”她不明白陌星离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魔虫既是认你为主,对你与对旁人自是会有区别。此二虫可挑剔得紧,其他人的血,他们只**微之血。” 精微之血,来源于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亦是平日里说的心血、心头之血。 杏夭点头,表示记下。 季光年带了几分怀疑地看向陌星离: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喂过它们吧! 正想着,杏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可还要注意些什么?” 季光年嘱咐道:“它们若是闷了,会轮流飞出体外透气。这是正常现象,不要拘着它们;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了。” 杏夭表示记下,一酸溜溜的话语却是传来,“你对它们倒是都好。” “我们要爱护弱小,怎么说它们都是寄居在我体中的小虫虫;免我无病,免我无中他人之蛊,爱它们就是爱自己。” 哼呵,小虫虫?他可还记得这魔蛊从她体内驱出的时候,她一脚就险要了一只的命。而爱护弱小么?这两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他暗里喂了它们那么多心头血,却是一点都不听他差遣。这么比较起来,雾里可是顺眼多了。 对方不接话,季光年也揭过这一话题;她正要将宵烛夜照交付给杏夭,察觉她意图的陌星离,却突然握住了她手腕。 这是什么意思?季光年一阵奇怪。 她侧首微昂,不甚解地看着那握着她手腕的人。 ### 题外话:夜照是女孩子嘛,可以任性。除了宵烛,她就是想跟着年年。(?????)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木棉花玉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这事没什么好考虑的吧! 季光年打趣道:“这么犹豫,可不像师兄你,它二虫又不是易主,终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的。” “我自当为你着想,你想清楚便好。”陌星离终是松了手。 杏夭行了一礼:“多谢二位,若是此二蛊有效,我立马撤了那花阵。” 季光年点头,而后提起另一事,“你刚才说,那女子给了你一块木棉雕花玉,可否借我瞧瞧?” “二位稍等。” 杏夭不消多时,就将一块艳红色泽的玉佩取了来。而那玉佩季光年刚拿到手,小石的声音便传了来。 『天书碎片,阿年,真的是天书碎片,我们这次赚到了。』 『我如何才能分出它是天书碎片?』 『这有何难,我就能帮你分辨。』 『假若不靠你。』 『你把身上那枚天书碎片拿出来,两玉佩放一起。』 季光年照做,两块玉佩相合,瞬间发出两道浅光。 “这……”杏夭震惊。 剔透如陌星离,也明白了这玉定是天书碎片之一。 『小石,这玉是哪一情?』 『泪滴而天命现,得收集了眼泪才能得知。』 “拿了此玉可要当心了。”陌星离在一旁说道。 杏夭看着他二人,“这究竟是……” 季光年也索性对她摊了牌,“杏夭姑娘可听说过天书碎片?” “你是说……” 看得季光年点头,杏夭仍是不置信,“怎么可能?若是天书碎片,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人怎会将它轻易给我?” “那人唤木红棉,我与她虽谈不上真正交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实力绝不可估,而且她混身上下都透了抹邪性,所行之事亦是无章无法,我们觉得不可能的事,偏偏在她身上就行得通。” 陌星离也说道:“越是重要的东西越能引来纷争,她虽用诡术救了郑远,也间接地助了魔门;就是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了。” “总之,日后见着她留个心就对了。”季光年又想起什么,“她可曾说会回来取玉佩?” “倒是不曾。” 季光年将玉递给杏夭,“这玉你好生收着,宵烛夜照回归的时候,我可要来取的。” 『不行,我不同意!好不容易到手的,为什么还回去!』 『你老善心大发,要什么时候才能集齐天书碎片!』 『你……』 小石尚未说完,就被季光年闭了嘴。 杏夭听季光年这么说,不免对她另眼相看,“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现在就会据为己有?” 杏夭只是一笑,并未开口,但其意思已是明显。 “我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我师兄刚才说得对,越是重要的东西越能引来纷争,拿了此玉,你需得时时刻刻小心。” “多谢二位了,这玉不能离开郑远一刻钟,我先回去了。” 季光年目送着杏夭与宵烛夜照远去,陌星离的声音适时在她耳边响起,“你的宽和温厚,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很懊恼啊!可不知为什么,这杏夭就是合我的眼缘。” 陌星离不再多言。 季光年反问道:“对了,你明知我优柔,为何由了我的性子来?” “大概是因为你合我眼缘吧。” 她略为尴尬地笑道:“呵呵,能合星离君眼缘真是三生有幸。” 陌星离认真看着她,还带了抹温怨的语气道,“既是如此,何不怜惜眼前人?” “那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啊!” 季光年也不敢再与之对视,寻了个理由就跑开了。 ……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定亲信物 话说,季光年与陌星离才进得杏花林,远远的,就有一双视线定格在了他二人身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浣水溪引季光年入移舟城的面具男子、也就是念鹄落的哥哥,念鹄起。 直到季如凡陌星离打斗离去,与雪蟾结契完毕的季光年亦追离而去,念鹄起也要跟去,距他不远处的地方,却突然跳出一名黑衣男子。 那人念鹄起认识,与他同属魔门,只是隶属关系却是不同,那人直接听令于坎,而念鹄起听令的却是不回公子。 大大小小的蟾蜍向念鹄起跳来,他又反看那人,不知何时,雪蟾带着一众蟾蜍已是跳到那人跟前,念鹄起哪里还不明白他二人的踪迹叫雪蟾发现了。 那人对雪蟾颇为忌惮,也不敢再跟上季光年一行人,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雪蟾转了注视目标,向念鹄起看来,念鹄起也不敢再逗留下去,放弃原先计划,后那人一步出了杏花林。 魔域,逆天殿。 自杏花林回归的元魑,汇报完林中发生的事情便站在了一边,等候坎的下一步指示。 坎一阵沉思,没有那么快开口,一旁的南宫华却忍不住出声道:“你说,那两人为引杏夭出来,竟行了那亲密的唇吻之礼? 元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坎,经得坎点头,他才说道:“确实如此。” “是谁主动的?” “星离。”元魑又补充道:“二人虽是亲近,他师弟似乎并不待见他的样子。” 南宫华一直都很好奇,能令陌星离体中潜藏二十余年的蛊毒发作的,究竟是何方天仙,如今得知倒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一人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浮现,南宫华问道:“他师弟是不是那个看上去叫人赏心悦目,实际上伶牙俐齿,模样虽好却万分不讨喜,未及弱冠、看似规矩,骨子里又透了几分不拘礼法性子的少年郎?” “看上去确实赏心悦目。”元魑只说自己知道的。 难怪派小嫣去打探阿离心上人的消息查无所获,原来竟是弄错了性别。 好久都未与小嫣取得联系了,小嫣既是与他们在一起,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向她汇报?难道他连小嫣都瞒着? “小离与季如凡为什么会打起来?”南宫华又问道。 “似乎是他对那小师弟太过亲密,云宁真君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季如凡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这倒是奇怪了。 “听回儿说,你儿身上有一块鸢尾雕花玉?”沉默了良久的坎突然问道。 “回门主大人,确实如此。” “你可知那玉佩来历?” “这玉佩本也不归小儿所有。它的前任主人是弦月宫已故去的宫主夫人风茗儿。” “风茗儿…”风茗儿…… 坎示意南宫华接着往下说。 “季家那废物少宫主尚未出世,风茗儿就为他与我儿结了门善缘,其若是女儿身,便结姻亲之好;若为男儿身则互称兄弟,他日一方有难,另一方必当扶持;那玉佩便是风茗儿予我儿的定亲信物。 我当初带走小离,青家的东西一件不留,却将那枚玉佩留了下来,为的就是青家的人能通过那枚玉佩将他认出;只可惜,当初安置小离的那所栏院不知何因失火,他也意外地被无尘尊者收做了徒弟,以至于我本来要用他报复青家的计划也落了空。” ### 题外话:之前的334章,陪他喝酒五被屏蔽了,好气哟!尺度大吗?舒斜不知。以后被屏蔽的文直接放微博算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挑拨 坎似无意说道:“陌星离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收归魔门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南宫华略做惶恐状,“他性情太过不羁,并且软硬都不吃,怕是有负门主所托。” “有本事的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些,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是有很多可以磨练的空间的;至于软硬不吃…只是没涉及到他在乎的东西。无欲则刚,但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定然会成为他的弱点。” 这话很是让人寻味,南宫华也只有先应下来,“小离若能为门主所用,也是他的福份。” “无其他事的话你先退下吧!陌星离那,既是知晓移舟城所得天书碎片在他那,也不急于一时了,不到万不得已,那蛊毒你也别折磨他了。” “是,华告退。” 南宫华走后,元魑行了一礼,而后对坎说道:“主子,南宫华似乎并不知道无尘尊者的第九弟子星年,就是弦月宫的少宫主。” “现在不知,终有一日会知的。与其告诉她,不如让她自己去探知,这样才具有趣味性。” “门主说得是。” “风茗儿…鸣凤公主…想不到她竟会将小公主藏得那么好。” “小公主?门主的意思是……” “用了诸多办法,都不能卜出小公主的具体方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隐了性别也会干扰到卜算结果的。” “可要去将小公主接回?” “鸣凤公主生性警觉,小公主怕是不知自己是女儿身。也罢,等她行了弱冠之礼再说吧。” “是。” “好了,交于你的任务未圆满完成,自行受罚去吧!” “门主…”元魑面色一僵,而后不得不道:“是。” 魔域,顺天殿。 紧随元魑后归的念鹄起,此时,正不偏不倚地立于一青铜灯旁。 “不是叫你留意陌星离季光年的一言一行,且时刻向我汇报的吗?怎么,叫人发现了?”已是夜深人静,依旧在制符的不回终是抬首看向了念鹄起。 “禀公子,那雪蟾与季光年结了契,季光年去追季如凡、陌星离之际,雪蟾发现了我与元魑的行踪,元魑先一步回魔域,我便也一道回来向公子禀告了。” 听得元魑二字,不回手中墨宝却是一顿,而后他放下手中之笔,将作废的符箓揉做一团。 念鹄起看着他,试探性地道:“门主既决定将此事交予公子,又瞒了公子另派自己人去是什么道理?” 不回面色一僵,“放肆!休要质疑父亲大人!” 单膝跪下的念鹄起,头压得很低,“属下逾越了!” 不回看着他,目光也带了几分凛冽,“既是决定投靠魔门,你此生此世便只能是魔门的人,你知道的,我最恨人挑拨我与父亲大人的关系!念在你是初犯,一时口无遮拦,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属下知错!”他认错完毕,又抬首看不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 念鹄起继续说道:“属下在回魔域时看到了南宫华,她与元魑一道,应该是去了门主处。”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关系如何 南宫华么… 不回一阵沉思,就在这时,一男子的声音从殿门传来,“公子,元魑前来,说是门主让你去趟逆天殿。” “说我随后就到。” “是。” 不回从新看向念鹄起,“他二人那,你不用去了。” 那二人,指的自然是季光年跟陌星离。 念鹄起不解,“为何…” “自然有人替代你。” 语罢,他也未不再瞧看念鹄起,大步流星就朝了殿外走去。 不回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守在外的夜白,就拿了个木盒子又了进来。 看着依旧维持着之前姿势单膝跪地的念鹄起,夜白提醒他道:“公子都走了,还不起来?” 念鹄起撑着手中佩剑,虽是起身,却依旧立于原地。 夜白也不再管他,自顾自行到案前,将案上符箓悉数装到不回离去时递予他的木盒,这才离了去;只是,当他夜白走到殿门的时候,念鹄起竟叫住了他。 夜白颇觉意外,转首看向唤他之人。 走来的念鹄起先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夜白大哥,鹄起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一二。” “但说。” “公子向来赏罚分明,他取消了我的行动,却未惩罚我,这是何意?” 夜白看了他一瞬,随即一针见血道:“你虽投靠了公子,心却不在这里。” 念鹄起眉头微皱了一下,倒也并不否认。他已经叫鹄落失望,这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夜白继续说道:“初见你时,你面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与夜黑有得一拼,如今再看,却多了抹愁情。” “愁情?” “当然,也可理解为人情味。当你心里的衡量更多地偏向了你心中的那缕人情味,你是否还能做好公子嘱托你的事情?” 念鹄起不说话,似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夜白依旧说道:“……既是入了魔门,我们只听命于公子,主子的事妄议,私人的一切情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摒除。 公子既是取消了你的行动,依我之见,定是叫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认清自己。” 夜白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事难两全啊,你的二次生命既是主子给的,就不要叫他失望。” 认清自己么?若是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认清自己不过更痛苦罢了。 念鹄起扬首,看着高挂于空的明月眸中亦染过些许伤色;夜白也不打断他,目光也停在了皓月之上。 明明身处黑暗,却仍是向往光明,公子也时常看着月亮发呆啊! ### 不回出门后就直奔了逆天殿。 此时,入殿的不回已行到坎跟前。 坎,是背对他的。 “父亲。”负手而立的不回恭敬道。 闻音的坎不紧不慢地转首看着他,“你与季光年、陌星离的关系如何?” 这问题倒叫他意外。 不回唇瓣不由微抿,倒也很快给出了回复:“星离太过精明,我曾数次地想拉拢他,他并不吃那套。至于星年,在众师弟中,他入门是最晚的,看似好说话,为人处事却自有一套原则,是个谨慎的人。” 说完,又试探性地问道:“父亲为何如此一问?” 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依着自己的思路道:“南宫华那已经交代清楚了。陌星离手中那枚魔鸢玉佩的来历,确实出自弦月宫逝去夫人之手。而你之前的怀疑,也十有八九是真。”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是男儿身! “陆风和那…” “玉佩可以作假,从魔族孩子中选出一个,掩了血统,再送往外界也不是不无可能。混淆视听的把戏罢了……” 说到这里,坎突然停顿下来,在想通心里所想后,嘴角亦勾了抹笑,“天定之子或许不必找了,回儿,你去瞧瞧陌星离的胸口可有一抹红点。” “为何?”不回疑惑问道。 坎倒也比平常多了好些话,极是耐心地解释给他听,“魔族向来崇尚自由婚配,鸣凤却为自己的孩子轻易定下这门婚事,这显然不合情理;还有,魔鸢玉佩是鸣凤公主的伴生石,将计就计直接赠予陆风和岂不更好,她却用作了定亲信物赠予陌星离,这想来完全没有必要;不过,倘若陌星离是她要护的人这就说得通了。” “父亲是说,陌星离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应劫天神的转世?” “没错,天定之人的情缘不容他人擅定,但鸣凤不同,她与鸣凰本是天鸟转世,更能在天神转世的第一时间将其找出,从而替其掩了身上的应劫胎记。” 不回仍是不解,“鸣凤公主要护陌星离,直接将玉佩给他就是,为何要替他二人定亲?更何况此二人还都是男儿身。” 坎笑道:“若季光年不是男儿身,鸣凤的真实意图又非将他二人凑做一对呢?” 季光年不是男儿身! 不回无比震惊,“星年怎么可能不是男儿身?” 坎问道:“你可还记得产自魔域封魔海畔的一念相思豆?” 不回自是知晓的。 这一念相思豆,为情爱之豆,将此豆种于缔结姻缘的男女双方身上,二人便会有一定几率的牵绊感应。 而这相思豆通常隐于双方胸口位置,双方无情无爱,红点自会消失;反之爱得愈深,则红点愈红。 不回终于明白了什么,他随即说道:“这一念相思豆虽令得双方有一定牵绊,却并不会对双方感情有所牵制,红点的出现与消失,随着情缘缔结双方感情的变化而变化。” 坎曾推算出小公主先天命魂不全,实为短命之象,也一直疑惑鸣凤如何替之续命,直到刚才,他才终于想通这环:先天命魂不全,本命女身活不长久;但若是替其改命,通过以魂养魂的方式,再借以天命之子的气运护身,说不定就能逆转天命。 坎说道:“鸣凤不但为小公主改了命定了亲,定还为他二人种了魔门的一念相思豆,才使得二人的先天命局牵扯到一块。 只是,鸣凤公主大概也没有想到,天定之子竟会阴差阳错地爱上我们的魔族小公主。” “不回明白了,陌星离的应劫胎记虽是被掩,但若是一念相思豆在,就证明父亲的猜想定是无错的。” 不回说完又道:“回儿可要将他二人一并带回?” “时机未到……”坎顿了一下,转念问道:“小公主除了陌星离,还与谁走得近?” “星年人际关系简单,除了白家小公子白从白,便是师门星夜了。” “我怎么听说小公主与巫族圣女关系交好?” “许是幼年经历,星年看似随和,在待人接物上却仍掩藏了一种淡淡的疏离,也许正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某种伤痕以及对自己的不自信,令得她很少去喜欢别人; 而宫青黛性情冷清,虽长了星年六七岁,二人性格却有共通之处,那就是都讨厌太过复杂的人情事故交往。二人相处简单,也反成了一种默契;不过男女毕竟有别,她二人的交往都是止乎于礼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揣测 “为父怎就忘了回儿揣测人的见地,向来都很精准无误的!星年~星年~上次聚灵祈愿会见她,倒真是个表里不一,又伶牙俐齿的少年郎。” 居然敢调侃着唤他大哥,明明只是练气期修为还拦下他射出的邪气。知道她是季如凡的儿子本已叫他感兴趣;没想到,她不仅是季如凡的孩子,还是他一直要找的魔族之后……也是,他们魔族的血统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你再来分析分析,小公主是否会爱上陌星离。”坎思绪一转,又看向不回。 “回儿不知。” “有什么说什么。” “星年自小当做男儿来养,有可能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而且,她在知道星离喜欢她这件事情后,心里是很抗拒的,也正是因为她的抗拒,才导致潜藏在星离体中的蛊毒的发作。 我想,在星年看来,星离先是师兄,再是其他什么人;同门情谊摆在那,尽管她心里抗拒来自同门师兄的喜欢,在知道星离身中蛊毒后,却仍是用心地陪着他寻找解药。 依我对星离的了解,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他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在今后的相处中,那份同门情谊无论能不能发展成男女之爱,星离绝对不会让人打上星年的主意。 他二人再这般相处下去,要么星年忍受不了,与星离划清界限;要么被星离潜移默化,不再计较世俗观念……全了他的一片深情。” 坎笑道:“既是不会轻易放手,小公主又如何划清界限?” 不回实话道:“有可能成仇。” “依回儿之见,二人可能点燃成仇的火线?” “这……” “小公主看似儿郎,却仍有一半归属于女儿心思,这是骨子里的,无法更改。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会喜欢女儿家,也有可能会喜欢男儿家。 从移舟城陌星离破我设下的邪灵聚回阵便能看出,其本事确实不弱;身手不凡又是天神转世,气质自然非常人能比。他二人再是这般患难与共地相处下去,怕是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吧!” 说到这里,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极是算计的笑,而后话峰突转道:“不过,我们魔族的公主,总要多些人喜欢的。回儿,你该明白我是何意!” 不回眸中无波,“父亲说得极是。” 坎仍看着他,“人间有句俗语:肥水不流外人田。回儿论长相,论才智,也不比你的五师弟差,你以为小公主会喜欢你们何人多些?” 不回低头,“回儿惶恐!” 坎拍了拍他的肩,“这只是为父的希望,为父是不会干涉你的私人感情的,该利用的就得利用,能让陌星离感觉到压迫便好,他不是还中了蛊毒吗?对小公主的爱有多深,一试便知。”坎哼笑出声,“不过,小公主的取舍也很让人期待呢!” “是,回儿知道怎么做了。” “你不用觉得为难,为父这么做也是想让陌星离破釜沉舟,继而投入我们阵营。” “回儿的心始终都向着父亲,向着魔门。” 第四百七十章 为何重用 不回略微垂首,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笃定。 对于他那水到渠成的站队立场,坎淡笑,“你自小让为父放心,父心甚慰。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魔门的大家庭; 世界本该是一家,哪怕经历一番混乱,也是通往美好世界的必然,你要明白,一些牺牲是必须的。 顾念同门情谊,不愿与陌星离为敌,最好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将他拉入我们的阵营。而若心不定,他日必成隐患!” “父亲教诲得极是,只是……若要将星离拉入我们阵营,为何要破坏他与星年的感情?星年既是我魔门的小公主,何不撮合他们?” “小公主的心可是在我们这边?” “不止不在,恐怕还很是反感。” “所以,我们先要让小公主的心回到魔门。自古人心难测,想要一个人的心思转变说难也不难,而说简单也不简单。一人之力难敌悠悠之口,怕是唯有众叛亲离,才能将她拉入我们魔门。” “父亲的意思是,先离间他二人的感情,星离求而不得便会与我们合作?” “这是双赢之法,若是不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退而求其次,不是友便是敌,不回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巫族你派人去一下,巫衡既是将巫族圣女手中的金柄莲蓬赠予了我魔门,其下处境必当堪忧,小公主的朋友我们自然要照拂一二。” “是,回儿这就去办。” “有了金柄莲蓬,天书碎片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我们的人一并撤回来吧!” “是。” 坎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不回恭敬道:“回儿告退,父亲早点安歇。” …… 顺天殿 接到不回传讯的夜白、念鹄起,再次返回了殿中。 不回入殿,二人恭敬立于一侧。 夜白先出声招呼,“公子。” 不回问他:“巫族那边,宫青黛一行人如何了?” 夜白如实说道:“宫青黛、白从白二人仍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中。乌客想要救他们出来,没那么容易。” “巫漠呢?” “巫漠因着亲兄的相残、巫后的离世,仍是一蹶不振。” 不回行到案处,铺纸运墨,只须臾功夫,两封书信既成。 “鹄起,你跑一趟巫咦国,交给夜黑。” 交到念鹄起手上的除了书信,还有一块魔门特设阵法传送令以及一小瓷瓶子。不回手指一捏,叠成的三角符咒也瞬间现于眼前。 “巫咦国的出入口已封,这符咒你带着,其结界咒印对你无效。” 念鹄落接过符咒,又听得不回说道:“夜黑下手没轻没重,叫他怜香惜玉着些。” 他虽觉奇怪,到底也没说什么,允诺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顺天殿。 夜白看着念鹄起离去的方向,直到不见人影,才将目光收回,“公子,鹄起看似冷情,心性却属正派。我们要做的事于人界的人来说实属黑暗,怕只怕他愈是接近黑暗,愈是心系光明。你为何还要重用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性正派,才不会轻易被人收买;而且本公子给了他性命,要为我所用也是他亲口允诺的,不重用他本公子岂不是亏了?” “公子说得极是。” “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平日功法,你指点一下他。” “是。”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来护你们周全 按着杏夭所说,季光年陌星离决定第二日前往青黄山一探究竟。 不过,那日一早,季光年却是收到了星夜的传讯。传讯言简意赅,只道:星年,南鸢客栈,有惊喜。 南鸢客栈,也就是他们的住所客栈。季光年虽不知星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客栈为出城前往青黄山的必经之所,也自然留了留神。 “五师兄,星年!” 还在大老远的地方,就有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 听音识人的季光年尚觉奇怪,星夜怎么来了?再观星夜,已是飞奔着朝他们而来。 星夜依旧是一脸笑意,“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小九有没有想八师兄?” “多日不见,星夜你还是这么皮!” “什么星夜不星夜的,没规律要叫八师兄。”说完,星夜又一副厚脸皮的样子,笑笑地看向陌星离,“五师兄,没打扰你跟小九培养感情吧!对不住了,师命难为,你纵是赶我走,我也不能违背师令了。” 陌星离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介不介意我为你脱几层皮?” 星夜尽管往季光年身后躲,“别啊,开个玩笑,苦中作乐嘛!” 季光年跳到了陌星离的另一边,“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开玩笑了,五师兄揍他!” “好说!”陌星离极是配合地动了动手关节,星夜赶紧闪身,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一颗枣树,看着他满脸的滑稽样,季光年幸灾乐祸道:“活该啊你…叫你乱开玩笑。” “不带这样的吧!好歹是一师同门的亲亲师兄弟,开个玩笑都不行。” “师父叫你来,为何?”陌星离切入正题。 “当然是护你们周全了,星年跟我讲的事情,我一并跟师父讲了,虽是找不到大师兄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如今并无生命危险。五师兄你这段时间不能动用灵力,又有魔门中人追踪,派我来护你们周全,师父最是圣明了。” “就你?”陌星离持怀疑态度。 “就我,只派了我一人。”星夜故意曲解陌星离意思。 “你二人昨夜到哪里去了?”季如凡的声音从后传来。 季光年假装看风景,陌星离也没有要搭腔的意思,季如凡并没有生气,只是兀自说道:“以后报备一声,无端叫人担心。” 星夜看去,只见得这人泛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唯独看向季光年时,眸中的冰冷被一丝暖意所取代。 他一时来了兴趣,泛着笑意道:“阁下认识我的五师兄和小师弟?我唤星夜,师门排名第八,阁下如何称呼?” 季如凡撇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年儿之父。” 年儿之父…… 星夜一时没有回过神,后来的小焱解惑道:“这是云宁真君,星年的生父。” “星年的……”反应过来的星夜一惊一乍,“难怪前辈气质非凡,原是星年的生父。幸会幸会!” 这是什么神仙理论,老子气质不凡,全凭沾了小子的光?小焱不是很理解星夜的思路。 季如凡点头,以示回应。 星夜又看向小焱,“这位兄台是?” “唤我小焱便好,我与阿离是旧识。”如今的小焱是男儿装扮,对于这声兄台,他很是受用,故而说话语气也透了几分善意。 “小雁?”星夜惑道,“为什么不叫大雁?大雁才大气。” 小焱显然没料到星夜会有此一问。 第四百七十二章 生气? “人家是三火焱,不是天上飞的雁,遇火虽贵,大火却不吉,故名小焱,懂不懂。”季光年怼道。 星夜又问:“那为什么不叫小燚?小炎?小火?” 季光年:“三人行必有我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就算为小火,多烧起来,也能轰轰烈烈、有声有色。” 小焱:好有道理的样子,作为当事人的自己竟是不知道。 星夜:“原来如此啊,受教了受教了!” 季光年回以一笑,而后突然发现不对劲之处,“奇怪了……” “怎么了?”星夜疑惑她的疑惑。 “五师兄呢?” 星夜开始东张西望,小焱回答道:“在那边买糖葫芦。” “和小姑娘搭讪。”季如凡纠正。 季光年看去,果见得陌星离手中拿了满满一纸袋的糖葫芦,而他身边也站了两女子,见得其中年纪略幼的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有说有笑且一脸熟络地跟他说着什么,二人相处十分融洽的样子。 “能跟五师兄搭讪的女子…难得一见啊!不过,也不怎么样嘛!星年,你陪我过去瞧瞧。” 另有深意的星夜,拉了季光年就要走,却被季光年挣脱了开。 她略为恼火地瞪着星夜,“你无不无聊!跟小姑娘搭讪不很正常!你没有跟小姑娘搭过讪?天下男人不都一个德行!” “因人而异的好吗?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男人;不过……天下男人一个德行?星年,你把你自己也一并损了呀!” “我乐意!你管我!” “好好的,生什么气,我只是好奇,不去就不去。” 真是莫名其妙,她哪里有生气了,不过是说话声音大了些。她颠了颠手中青笛,反是笑着看向星夜,“我生气惯喜揍人,你说我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星夜讪讪然,“我胡说的,开个玩笑嘛,你也信。” “天下男人确实一个样。特别是情人间轻易变心,只说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就真是不爱了;却是不知,经不起时间推敲,又如何能称之为真爱?一时间的甜言蜜语罢了。 至于非谁不可,余生半数都未过,轻易夸下海口,到头来又兑现不了承诺,也不过图一时美色与冲动,更不可托福终身。” 这话是季如凡说的,星夜只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并不代表他真的糊涂,他大概是明白,季如凡怕是早已知晓季光年与陌星离的事,如今正明里暗里地离间二人呢!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不排除有负心之人,只是情深意重的人也是有的,世间若都是…” 星夜还想再说些什么,季如凡那冷得要杀人的眼睛直视着他,出于自保的本能,他赶紧闭了嘴,转瞬视线放在陌星离身上而转口道:“…五师兄回来了。” 自己刚才反应真的过激了吗?季光年虽是不知,却也明白自己必须表现正常。 对于朝她走来的陌星离,她亦自然地走了过去,浅笑着抓出一把,“买那么多?” 两串给星夜,一串给小焱;而叫季如凡意外的是竟也有他的份,有些受宠若惊又怕季光年反悔的他,忙接了过来。 其实季光年也没想太多,尚在念书时,便流行一句俗话:要和大家分享,一个人吃独食,不分人不分众,吃了肚子会痛的。又考虑到以陌星离性格,他不会递给其他人,便自己代劳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同去青黄山 有时候,一个人故作的浅笑或许可以欺骗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心思从始至终都在自己身上的人;陌星离又偏属心思细腻,他能感觉到…有人让她不自在了。 陌星离面上的笑突然有些不达眼底,而目光焦距也落到了星夜的右手上。 察觉异样的星夜,心里有些毛毛的,索性背对了陌星离。 天知道难得的机会,他本还想调侃调侃自家师兄来着,却恍悟刚才就是用的右手握的星年。唉,你说这同门师兄弟的,至于吗? 一旁的季如凡只是看着手中糖葫芦发呆。 小焱吃东西极是斯文,不像星夜的狼吞虎咽。 季光年咬了一口,中规中矩地嚼咬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她虽然喜欢,不过说实话,她有些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烤串了。 各种烤肉串烤海鲜烤蔬菜,光是想想……啧啧,不行,她不能再想了。 “有人惹你生气?” 陌星离突然出声,只是,眼前的季光年并没有回答他,仍是心不在焉地吃着糖葫芦。 烧烤蘸料可是各类烧烤的灵魂,以前都是买现成的,现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修真世界,有钱都买不到这些二十一世纪市场可见的寻常加工之物。嗯,若有时间,必得研究一下烤料的配制。 陌星离仍是看着她,慢了几拍的季光年终于反应过来,“你说我?” 他目光中只有她,说的自然也只会是她。 季光年略为诧异,“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吗?”陌星离再次确认。 季光年不解地看向朝她和陌星离偷瞄来的星夜。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她生气,她哪里生气了?好莫名其妙。 这节骨眼上,星夜可不敢与她对视,收回目光后,仍是自顾自地啃着糖葫芦。 “我有生气?”季光年自己都不确定了。 季如凡由看向糖葫芦的目光转看向她,很是配合地摇了一下头,小焱亦配合道:“生气?为什么生气?” “对啊,我为什么要生气?”她转看向陌星离。 陌星离不再纠结,只转移话题道:“青黄山聚此城不过二十余里,前面有个棚子可租赁马匹,我们打马去。” 骑马不同于御剑,之于季光年而言,骑马更具真实感,策马奔腾也更令得心情舒畅,便也点头接受了此提议。 星夜不解地问道:“青黄山?去那里做什么?” 季光年:“听闻青黄山有些怪异,去查探查探,先去租马,路上再与你详说。” 季如凡道:“既是要去青黄山,可得趁早,那地夜间阴气极重,极易陷入鬼打墙中。” 星夜一手环臂一手撑腮:“语有青黄不接,这山,光听其名都不是什么好兆;不过有前辈陪我们同去,自然是否极泰来的了。” 这年轻人倒是会说话!季如凡不自觉对星夜多看了两眼。 本是两人商定同去,如今变成了五人前往。 各人骑着马行走在去往青黄山的路上,路途也不是很远,只是,本以为能够很快到达目的地,途中却出了个小插曲。 第四百七十四章 摊事的星夜 接近青黄山山脚的地方,有一片桃园,又大又圆的桃子已是挂满枝头,星夜眼疾手快,不过顺手摘了一个,就被主人家找了过来。 星夜万分无语地看着眼前假哭得死去活来的夫妻两,不过一个桃子,还真就讹上他了,至于吗? 那大伯拉着他,生怕他趁机跑了,“我们夫妻最是安分公道,桃园外明晃晃的大字,此桃园一切禁砍禁伐禁摘禁破坏,你手里又拿了桃,难道还冤枉你不成?你可老实着些,其他人可以从我的桃园离去,就你哪儿都不能去,非得跟我们把这事扯清楚。” “不过一个桃,大不了赔你们钱。我今日双倍地赔给你们,总行了吧!” 大娘也拉着他哭唧唧道:“这是钱的问题吗?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讹你钱了?咱家的桃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金贵了,就算这结满园的桃子烂在树上,也只赠有缘人的,你这不光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侮辱我们的桃子。” 大伯:“咱家的桃树可辟邪驱鬼,你虽然只摘了一个桃子,却很可能因为这一个桃子而破坏了整棵桃树乃至整个桃园的桃符之效,而至我们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岂是你赔钱就能两清的!” 一个破桃罢了,这夫妻二人如此针对他,绝对有问题! 星夜看向同来的伙伴,季如凡和小焱只管看戏,没有要插手的意思;陌星离则接过季光年手中牵马的缰绳,拉了马匹就朝了不远长有碧草的木桩走去。 季光年觉这夫妻蛮横得实属奇怪,季如凡和陌星离不管自有其道理,可星夜既是看了她,她到底忍不住搭腔道:“大伯大娘别激动,遇到了事情解决掉就好了,我师兄一时手快也没注意那么多,那依你们之见,他要如何补救?” 这问话也正好合了那大娘的意,“还是这位小哥会说话,我这桃园正好缺劳力,他得留下来照顾这满圆的桃树。” 说着,她又看向星夜,“我们也不会占你便宜,我们家不但缺劳力,还缺上门女婿,家里三个女儿个个容貌姣好,哪个女儿看上你都是你的福气。” 大伯答道:“没错,不光不占你便宜,还便宜了你小子。” 一行人算是听明白了,这对夫妻,是在变相地为他们的女儿招上门女婿。 星夜顿时没了耐性,“哼,能让我星夜做上门女婿的人可还没有出世,见你们是寻常人家,也不过是客气了些。再是纠缠,我可不介意动用武力。” 听星夜这么说,大伯更是气急败坏,“你不仅摘我们桃子,还要对我们动用武力?那怕是世家皇亲子弟,就可以这般蛮不讲理吗?你今日想要离开,除非从我二老的尸体踏过去!” 大娘衣袖捂面,“我们是寻常人家,无势可依,命苦啊!呜呜呜!” 双方正当闹得不可开交,栓完马的陌星离走了过来,却也淡笑着开口道:“大伯大娘既是要招我师弟做上门女婿,身为他的师兄,理应在这桃园四处转转,为他今后生活的家园把个关。” “你是他师兄?你说话管用吗?”看向陌他的大伯发问道;大娘也停止了假哭。 陌星离对星夜道:“小八,既是闯了祸事,便要勇于承担,你是来护着我跟星年的,可不是来给我们惹麻烦的。想要跟着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末,他又补充一句,“不可临阵脱逃,不可动用武力。” 第四百七十五章 看上星夜哪点 “五师兄你偏心,若是星年你才不会这样对他!” “星年多大你多大?身为师兄更该以身作则,给师弟师妹树立榜样。” 哼,双重标准,说的是义正言辞!虽知陌星离此举自有用意,自己也实该配合他,星夜仍觉得受到了伤害。 本是同情他的季光年,也说笑着道:“星夜,你想开着些,我方才替你掐指一算,你大概是要走桃花运,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星年你……”这和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果然死道友不死贫道,连星年都继承了五师兄的精髓。 星夜如是想,却是不知就算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季光年也是跟他学的。 季光年继续笑着说道:“安了!诸位师兄师姐若是知道,定会替你高兴的。”你不仁我不义,让你拿我打比喻!哼哼! “好了,别妨碍你八师兄商议终身大事。”陌星离向着夫妻两行了个点头礼,便带了季光年随意朝了一个方向走去。 “五师兄,小九……” 星夜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急唤,二人仿若未闻。 先是季如凡、再是小焱也绕了三人,朝林间走去。 “云宁前辈……” “小焱……” 季如凡与小焱也未回头。 “你们……”也太太太不够意思了!好歹留个人陪陪他嘛。 “老实待着!事情没解决你哪都不能去!” “你们别拽我!” 走出一段距离,季光年才朝后看去,而叫她意外的是,季如凡和小焱并未追随他们的脚步。 陌星离东瞧瞧西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季光年拿出先前藏于木戒的大红桃,趁陌星离不注意,往衣袖擦了擦就咬了下去。 她嚼了几口,待将鲜甜的桃吞入腹,才对陌星离道:“那俩夫妻未免太夸张了,还好师兄你挡在我前面,若叫他们看去,我怕是也跟星夜一个下场了;不过哪里看到园外禁止采摘的字样了?在青黄山附近种桃树也是够奇怪的。”语毕,她又咬了一口桃。 “若是猜得没错,他们该是在守护着什么;至于字样…本就没有写,又如何能看到?” 季光年将桃咽下,“我说自己怎么没看到。那他们为何要坑我们?” “星夜恰好给了他们耍赖的机会,说不定他们也是诚心让星夜做他们的上门女婿的呢。” 她边吃边道:“可是他们究竟看上星夜哪点,难道真是因为他摘了桃?” “你以为那对夫妻不会审时度势?你父亲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小焱身为男儿却过于窈窕,也就只有星夜符合劳力与女婿这双重身份并存的条件。” “还真是。”细想来,当时自己身边可是站了星离跟云宁,若是与星夜调换个位置,他如今的经历可不就是自己的经历了。“不过,这园中的桃子倒是可惜了。又大又圆,好些都红透了,却只能烂在树上。” “失与得相并存,那大伯所说,这桃园中的桃树可辟邪驱鬼倒是不假,桃木为五木之精,又称仙树,可镇宅辟邪。这园中的树又不是一般的桃树,而是与法阵相依存的桃树,烂掉的桃子只是变作了养分,滋养整个桃园。只是可惜,法场已经很弱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打斗声 “法场?”季光年思索道:“桃木之精生鬼门,其性属阴。可镇宅辟邪不假,这桃园又与青黄山相接,再结合杏夭所说,这桃树莫不是镇压那些亡灵的?那夫妻两定是知道些什么!” 陌星离眉头微蹙,“他们的口怕是不好开。” 这倒是,要知道杏夭都没有提到他们。 季光年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至木戒中取出一小方帕,将吃剩的桃核包了起来。 “你做什么?” 完了,被看到了! 对于突然转首看向她的陌星离,季光年只得尴尬一笑,“不是能辟邪吗?做个水桶挂饰。” 怕他误会,于是又补充道:“我自己吃的又不脏,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不是那么随便、那么不讲卫生的人,别人吃的我是不会捡的。” “怎…怎么了?”他仍是看着她,似要将她看透,季光年被盯得心里发悚,有些结巴地问道。 “这里的卫生又做何讲?” “就是……就是不讲究干净,身体健康受到影响而容易生病,就卫生卫生,卫生嘛,呵呵。” “不讲干净……你脑子里总是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字意解释。” 她只得堆笑道:“我词汇量少,很多时候都词穷,不知怎么的就创出来了!” 陌星离移开视线,却是意有所指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敞开心扉。” 怎么了?她哪里说错了吗? 季光年百思不解,就在这时,突听得打斗声传来。 “这是?”她与陌星离对视了一眼,便向了声源地奔去。 那打斗的两人中,小焱明显落了下乘;至于另一位,之于季光年竟也是认识的人。 “百闻伯伯?”她喃喃道出声。 陌星离疑惑,“你认识?” “嗯!” “那物你交是不交?”百闻招式快如疾风,不想再跟小焱耗下去,反手就制住了他的肩膀。 小焱只听得骨头响动,一阵强烈的疼痛感至肩处传来,咬牙切齿的他强忍住痛意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很好!” 百闻又是一用力,肩部的疼痛立马被放大数十倍。 疼痛难耐的小焱忍不住出声。 小焱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隐忍的杀伐之意,肩部的疼痛也立马被放大了数十倍,他难耐地嘶吼出声。 就在他认为自己手臂不保严重或有性命之危的时候,季光年的声音突然传来,“百闻伯伯手下留情!” 只见得对方微顿,倒是没有再下狠手,放开他手臂的下一瞬,连带着一道掌风亦是向他拍来,躲无可躲的他被掌力所击,亦接连退了数步。 “小焱你没事吧!” “无事。” 百闻看向前来的季光年,很快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季光年身上停留多久,就被紧随而来的陌星离吸引了去。再之后,就是不远处的季如凡。 “百闻伯伯,没想到能在青黄山附近遇见你。” 季光年的声音传来,与季如凡相对而视的百闻,也收回了视线,他带笑地看着季光年,“此桃园恰好是友人所种,蓝鸢馋了这满园的桃子,我便带她来了。” 说完,他又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陌星离身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又见百闻 季光年倒也剔透,随即介绍道:“对了,百闻伯伯,这位是我五师兄。” “无尘尊者的第五徒,星离,术之阁能排上位的四大阵法师之一,天资聪颖,先天五灵根。早有耳闻,百闻却不如一见。” 陌星离亦客套道:“前辈有礼,术之阁排位不过星离早年一时无聊,未参与竞选的能者大有人在,虚名罢了;倒是包揽江湖故事又行踪诡异的百闻前辈,晚辈今日竟能得见。” 百闻面容带笑,“你怎么笃定,是非逼着我承认了?” 趁他二人交谈之际,季光年再次看向小焱,“你真的没事?”主要是他面部惨白,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小焱实话道:“右手动不了。” “我看,十有八九是脱臼了。” “以为换了男儿装我就不认识你?真要改头换面,随身的佩剑也一并换了。”停止了和陌星离的交谈,百闻转而看向小焱。 小焱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之前夺玉佩的那老头……啊……”话未说完,一阵难耐的痛意自肩处传来。 百闻手掌用力,紧接着是骨节响动的声音,放开小焱肩膀后,才说道:“年轻人,这点痛都受不了。” 小焱语中带气,“你说来就来,不过本能反应罢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见是无碍,阴沉的脸这才有所缓和。 “我问你,那玉佩可还在你身上?”百闻问道。 “前辈说的可是这枚?”鸢尾雕花玉被陌星离拿了出来。 百闻看过去,“没错,这小子竟是将它给了你。” “百闻伯伯可是认识这枚玉佩?实不相瞒,这玉佩我师兄自小携带,却并不知它来历,前阵子有人说它出自魔门。” “这玉确实出自魔门,本归……” “是你!” 百闻话未说完,来到他们面前的季如凡已是打断了他的话。 “季宫主。” 旁侧的三人哪里不知,这二人明显认识,见他二人要单独说话,季光年赶忙道:“百闻伯伯之前说这桃园归伯伯的友人所有,星年还想请你帮个忙。” 百闻讶异,“哦?是什么忙?” 季光年大致将星夜被扣留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百闻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韩东姚夫妇虽急于女儿的婚事,却忘了你情我愿的婚姻才长久;不过他家三个女儿,却只扣了你们一人,倒是难得。” “星夜今年该是命带桃花,星年你何必坏人桃花运。”陌星离突然说道,似乎并不赞同百闻前去搭救。 “感情讲究你情我愿,这桃花也该是星夜欢喜的桃花。再说,带桃花的或许还另有其人呢。” 这个另有其人,陌星离总感觉是在说自己,却找不着证据。 “既是还要赶往青黄山,就别耽误了,你那师兄看似好说话,眼光却异于常人的很,他的姻缘不在这里。”季如凡开口。 季如凡与星夜相处不过半日,竟能看透星夜的眼光,季光年惊讶于季如凡细致的观察,看似冷若寒冰,却是注重细节,再加上那一等一的好面相,也难怪自家娘亲喜欢他。 百闻听说他们要去往青黄山,接口道:“你们要去青黄山?这里就属青黄山地界,过了这片桃园就是真正的青黄山,先去解决星年那师兄的事情,完事我让韩东姚带带你们。” 第四百七十八章 误会 季光年一行人从新回到原始地的时候,星夜正在给桃园的桃树疏枝浇水。 做监工的韩东姚,指使着星夜道:“年纪轻轻的,做事麻利点,你身后那株靠骨干的短枝一并截了。” “我说大伯,这树长得好好的,你不是瞎折腾嘛!有像你这样的父亲,难怪三个女儿都嫁不出去。” “哪那么多废话,这不是等来了你。” 星夜仰天长叹,他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这年头,同门情谊也是不可信啊!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石桌处,围坐的四位名身型窈窕的女子中,一着紫衣的女子看着星夜道:“这人长得虽不错,说话真难听。” “我倒觉着他这人挺有趣的。小妹你说呢?”第二个说话的是青衣女子。 “我?”被点名的黄衣妹妹看向她身旁的白衣女子,“蓝鸢姐,你觉得呢?” 蓝鸢笑道:“各花入各眼,我觉着如何不重要,东姚伯伯可是为你们选夫婿,你们觉得好就好。” “姐妹们,美男扎堆出现在青黄山可是头一招。” 青衣女子突然激动道,另外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也看傻了眼。 蓝鸢最先反应过来,跑到百闻身边唤了声爹,而后看向季光年,“星年,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前往青黄山竟会遇着你和百闻伯伯。” 蓝鸢又是一笑,“这就说明我们缘分不浅了,对了,那边做苦力的你师兄吧,看样子,东姚伯伯的乘龙快婿是要泡汤了。” “我这师兄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没人压着他可不是老实的主。”之前若不是星离对他暗含警告的话语,她才不相信他会如此好说话地在这浇水,剪枝;好歹是带着她窜过云渺几峰的人,星夜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百闻与季如凡去了韩东姚那边,季光年与蓝鸢依旧说笑,一旁的陌星离是听不下去了,嘴角却仍噙笑道:“星年不打算介绍介绍?” “啊?”她还以为…… 季光年看他,见他也不像开玩笑,于是又充当了一回介绍人,“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五师兄,浇水剪枝的那位是我八师兄,这位是小焱。蓝鸢,百闻伯伯的女儿。” 蓝鸢笑着点了下头,只是简单招呼,便沉默不语了。直觉告诉她,星年这五师兄并不如表面般的好相处;他虽是带笑,笑意却不显真诚,或者不夸张地说来,还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自己从头到尾可没犯他,那么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星年了。 沉默有一会,所幸那边的百闻向他们招了招手,几人也便走了过去。 “原来竟是误会一场,刚才实在对不住,听百闻兄说你们要去青黄山,找我就对了,这地我最熟。”韩东姚的态度因着百闻的关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又是笑脸又是道歉的,倒真应了那句熟人好办事。 “那就麻烦大伯了。”陌星离接话道。 “我摘下的那桃都没吃,现在可以吃了吧!”星夜还在耿耿于怀那个桃。 “当然,朋友的朋友就是我韩东姚的朋友,我这桃园最不缺的就是桃子,只管放开了吃。” 百闻:“既是如此,就麻烦东姚带路了。” “爹,我们也要去。”那三位姑娘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 “你们在家等着,去帮衬帮衬你们娘,说家里有客再多弄几个好菜。” “哦!”不能跟着同去,三人不免有些可惜。 “蓝鸢,你也留下来帮帮忙。”百闻嘱咐。 第四百七十九章 遇古树 青黄山距离他们真是不远了,只穿过桃园,就是真正要到达的地方。 韩东姚边走边为他们介绍,“你们要来青黄山,想来是对此山有一定了解了的。青黄山旁处再无其他山脉,也就独此一座高山;说这山诡异,那是因为每隔些年山中就会有怪事发生,以往也不乏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妄图一窥山中诡秘,却都是无功而返。我猜想你们也定是听了一些关于宝物与女尸、巨坑与鬼魅的事,才对这青黄山感兴趣的吧。” 陌星离搭话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听了青黄山突现巨坑又无故消失的传言,才想到山中一探究竟的。” “这事并非是假,说来,还是我去衙门报的案,而最先发现那巨坑的伙计,也已经不在了。” 季光年问道:“大伯没想过要搬迁?还有,将桃园种植在青黄山附近,可是在守护些什么?” “青黄山的人世世代代守护在青黄山,到头来也因着青黄山人口凋零,只剩了我韩东姚一户。 我要是搬迁,这青黄山就真没人了,在这里住着,最起码山中发生诡事的时候还有人能前往山下报个案。 祖先世世代代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已经没有人去计较了。或许是曾经遗失的家园,也或许是由先辈传下来的一份责任。” 百闻:“孩子们既是好奇,你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青黄山只你一户,你莫不是还想带进棺材里?” “青黄山之事,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需得谨言慎行;再说,老祖宗也有意交代,不可与外人说太多,本还想着招个上门女婿,哪知今日却是空欢喜一场,这乘龙快婿又没着落了。” 百闻一听就知道,韩东姚还在计较失了的女婿的事,于是不得不点拨几句,“男女之事需讲究你情我愿,不然也徒惹了伤心,不会长久。你怎的连这么沿浅的道理都不懂了。” “只是抱怨几句,本也是想着让他们相处相处,指不定能培养出感情。” 陌星离:“青黄山阴气过重,虽有这桃园做阻隔,园中的法场已然很弱,而且我粗略看了一下,你这园中桃树生生死死,朝南生长的枝桠绝多都细枝郁闭,而园中新树虽是不断,长成之树亦有不少进入了衰老期。若真的发生祸端,桃园也不能起镇压之效。与其困身于此,倒不如早做打算,离了此地。” 万物自有生命周期,不可能永远繁盛,就譬如这桃园的存在。桃树是仙树却也是阴树,盛衰自有时,盛时可镇宅辟邪,趋利避祸;衰时却也会引得鬼魅栖息,招来祸端。 百闻:“星离说的没错,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妻女们想想,这些年我一直劝你,都是无用,有的事尽人事听天命,不可太过较真。” “道理都懂,真要离开反而下不了决心,这事,我再想想吧。” 没过多久,他们就穿过了桃园。叫众人惊奇的是,山与园的交界处,竟生长了一株大无比的古树。 值得一提的是,这树虽是高大,却不得生机;树之南的树干,更是被雷电所劈,一副生命似到尽头的样子。 第四百八十章 异象 “好大的一株桃树,这树得有好几百年树龄了吧!”小焱保守地估量。 “这树只近距离才被我们看到,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株简单的古树。”季如凡边说边向被雷击中的桃木方向走去。 星夜:“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看看成精没有。” 韩东姚也从之前的吃惊回过神来,“这古树的树龄可是上了千年乃至更久的,它平日从不轻易显现。” 他身旁的百闻道:“这便是你提到过的仙树?” “可不是,连我妻女都说我是在桃园待久了,日日与桃为伴,难免夜有所梦。这下你们可以为我作证了。” 季光年:“起风了!” 渐起的扶风,令得众人的发间青丝飞扬,也令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感觉到什么的陌星离,目光远眺天边浮云,那云团似阴阳交争,将万物呼吸汇聚其中,瞬息万变、不断更替。 只是,此景明明为动,又给人一种静态之感。瞬息与永恒相互交汇,好似可从中获得一种抗衡时间的力量。 季光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 其余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天边翻涌的浮云,百闻眼睛一瞬都不眨,“像是一种高深的结界,时间、一方天地、过去的人和事、未来的人和事杂糅在了一起?” 季光年很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百闻伯伯说的是穿越时间和空间、从而到达另一个地方?” 百闻有所思,“穿越时间和空间?穿越……倒是个新颖的说法。” 心下一阵分析的季如凡,也道:“天边浮云翻动,对应的是……有人启动了传送门!来者何人或是去者何地,我们又是过去的人或是未来的人?” 众人诸多猜想,不过,这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风停,倒像是灾难来临前的宁静,陌星离仍紧盯着云层,忽有几道暗光隐隐闪过,察觉到什么,他疾言唤道:“快离开此地!”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众人不疑有他,忙退出了十丈开外。 就在最后跑出来的星夜转身看向古树之际,一道惊雷当空劈下,本就断枝的古树,再次遭逢了雷劫。 “不是吧!还好跑得快!”要知道,他刚才可是距离那古树最近的。星夜既庆幸又后怕地感叹。 “就一下?”季光年询问。 星夜:“好家伙,你还想再多几下?该不会是上次被雷劈傻了,还想遭逢几次雷劫吧!” “年儿何时被雷劈了?”季如凡难得地接了星夜的话。 “就上次,在茶品城啊……” 季光年懒得听星夜吧啦吧啦,看着渐大的火势,一时也没太多的计较,迈步就要朝古树奔去,陌星离眼疾手快,一手将她拦了下来,他不解问道:“你做什么?” “灭火啊!又没有119可以打。” 醒悟过来的韩东姚,也急起来:“对,灭火灭火,必须尽快灭火。可不能让这满园的桃树都烧起来。” “我来!”季如凡上前,却是将琴幻了出来。 季光年颇为质疑,“你?行不行的?等你弹完一曲,火都烧没了!” “看好。”季如凡说着,就寻了处地坐了下来。 叮咚琴声随之而起,不消片刻,空中就有雨点滴落。 第四百八十一章 玉清峰所在 “下雨了!没想到琴声竟真能控雨!”韩东姚看着天空滴落的雨,暗道,难怪仙树显现,这些人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雨滴只绕着古树范围下,形成局部降雨,丝毫不影响季光年抱臂观望。星夜凑了过来,“星年,你若得了云宁前辈的精髓,往后就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季光年有些不屑,“这么小的雨,有什么用。” 话刚说完,听得节奏而有力的琴首拍击声响起,大片墨云骤聚古树之顶。 星夜:“喏,大的要来了。” 在场中人皆目视着那墨云,季如凡见到了时机,抚回琴弦的指间动作也愈演愈烈,一时雨弦交混,雨势亦大了起来。 季光年面无异样,心下却道,这季如凡果真有那么几分本事,也难怪他虽不喜娘亲,娘亲还对他死心塌地。不过,自己可不像小时候的那个她那么好说话,哪怕再是优秀,自己都不想跟他扯上太多的关系。 雨如倾盆而倒,不断冲刷着欲起的火焰,本还熊熊燃烧的焰火,经这大雨的洗礼,立马小了下来,最后,渐渐熄灭。 季如凡一曲收音,韩东姚也笑着走了过来,“难怪仙树显现,不曾想几位竟是青黄山的贵人。现在,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韩东姚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陌星离应道:“我们想知道什么,取决于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韩东姚:“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星夜:“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韩东姚看向众人:“你们可听说过渡尘宗?” 在场中人,除了星夜与小焱没有听过,其他人或旁听徒说或接触古籍,或多或少知道些。 季光年想起陆风和曾经说的,便道了出来:“很久以前存在于玉清峰上的一个修仙门派,后来不知何因,整个宗门连带着附近的村落一并消失不见了?” 季如凡也道:“相传,这门派还是个大宗,拿来跟如今的祁南、云渺、武陵比,也是有余的。” 韩东姚颇为意外,“我还以为,这门派早被世人给遗忘了,没想到竟还有人知道。” 百闻一阵猜测:“东姚莫非与渡尘宗有渊源?” “实不相瞒,祖上就是渡尘宗的弟子,要论来,我也算渡尘宗弟子中侥幸活下来的后代。” 陌星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青黄山,本该是玉清峰的一部分,青黄山周围并没有其他山脉,就是因为出现了断层,此处为绝地。” 季光年:“这里,竟是玉清峰所在?” 韩东姚点头,“青黄山的阴气之所以重,就是受了玉清峰的影响,而山中每有怪事发生,也是因了玉清峰——那处曾经遗失的、不再存在于世的家园……” 据韩东姚所说,玉清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先祖并没有明确透露,只知那地方已是一处死地,而这桃园所设要镇压的也是里面死物。 祖先们世世代代守护着青黄山,本也是好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中每隔些年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跑出,那些东西像是出来觅食;又许是桃园所设阵法太过久远,以至失了效用,那东西竟能绕过桃园的阻碍,无端地吸引人前往。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古树复活 那些东西总是适时地出现又消失,青黄山除了阴气一如既往地重,却也跟寻常山脉一般无二。 “……这仙树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已是无法再荫蔽后代;而无仙树所护,青黄山怕是迟早要出事,族长便在临走前解散了为数不多的青黄山族民;我已习惯青黄山的生活,若叫我重新开始,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便自请接了这桃园的活,平日种种菜砍砍柴,圈养些家禽,也算能糊口;只是,唯一忧心的就是女儿们的婚事了,三个女儿都不愿下山,说是我与老伴在哪,她们就在哪,青黄山众人是避而远之,不要说适龄的儿郎,上山的人都不常见。” 韩东姚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星夜接话道:“所以大伯你就抓到我了?” “你小子人高马大能干活,最主要是看着爽朗,性格好。” 性格好?好欺负才对吧! 星夜有些冤孽。 “这树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怕是有人推波助澜。”百闻说道。 韩东姚惊诧,“古树有灵,平日极少显现,究竟是什么人所为,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南属火,鬼魅惧之。朝南生长的桃树枝,长到几年以上做成的东西最能辟邪,更不论这千年之久的古桃树;你们看此物,这是我刚才在雷击木上寻到的。”季如凡摊开掌心,其上是两枚鱼尾状的铜瓦。 小焱:“铜可引雷!” “这人为也实在太明显了。”星夜亦道。 陌星离从新看向古树,脚下也走了过去。季光年见他一手撑树桩,另一手不知在摸索些什么,同样走了过去,“怎么了?” “刚才那雷来得很突然,而且还在天边异象之后,我怀疑古树所历,实为天劫。” 天劫为劫数之劫,修真者逆天而行,妄图以凡人之身修得真仙,此为逆天之举,便会受到天劫的制衡考验;其他众生亦是同理。 而古树的生命本就岌岌可危,所历之劫,不可能为考验之劫,除开自然原因,那就只能是惩罚之劫了。 季光年:“莫非之前天边异象跟这古树有关?” 陌星离:“十有八九。” 季光年也一手撑了树干,“它还能不能存活啊?” “此树生命本就岌岌可危,更不论又遭逢了一次雷劫,就算没有伤及根部,也活不久了。” 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喜道:“对了,我请教一下若木,若木为神树,也许有办法救它呢!” 陌星离颔首亦带了丝宠溺的笑道:“可行!” 季光年只顾着拯救古树,说做就做,闭上眼后当即在识海中与若木沟通。 不多时,她扶向古树的掌心就有闪亮如钻的光芒溢出,众人被那光芒中的铃铃悦耳声吸引,也看了过来。 那古树似旱苗得雨,似枯木逢春,从断开的枝干处,竟是抽出了新枝嫩芽。 若木赠予的生机最大化地释放出来后,季光年也睁开眼睛,她瞧着这重生的桃树,心下亦是高兴,“真的活了!” “我给它修修身。”陌星离自乾坤袋制成的护腕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斧头,提斧而起,只几下子的功夫就给烧黑的桃树净了个身,再是看去,那桃树果真美观了许多。 第四百八十三章 雷击木 收回斧头的陌星离回到季光年身边,季光年看着那桃树道,“新枝太少,瞧着光秃秃的,不过来年春天就好了。” “这桃树劫后逢生,必有大造化的。”陌星离边说着边伸出一手,轻柔地将她脸上的一点灰渍擦掉,动作自然而不造作。 季光年转眸看他,不曾想,感觉到她视线的陌星离,竟会迎上她的眸子。 心弦似被触动,眸光中亦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季光年忙退离了开,不过,她虽转身背对他,却是忍不住低头莞尔。 一旁看着奇怪二人的星夜,啧啧低声,“啧啧,这走桃花运的还指不定是谁。” 季光年退离开后,陌星离很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向他射来,不用瞧也知道是谁,他索性转了身子背对了他。 其余人只是将视线放在桃树身上,韩东姚不住喜道出声,“这古树竟是绝境逢生,真是世间稀有啊!”令则,他更是肯定了这几人是青黄山的贵人,连这将死之木,也能起死回生。 看着古树的小焱,一阵奇怪,“这古树可隐可现,按理说来,该是有意识之物才对。为…” “啊……” 他话未说完,星夜那夸张的惊呼声传来,这一惊呼,也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季光年奇怪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星夜握了握被电麻的手,“这树有电啊,好强烈的电流,你没感觉到吗?”跟季光年说完,他又看向陌星离,“你们没感觉到吗?” “我还以为是桃树逢生后的自身能量。”她之前只是感觉到有股气流围绕于桃树四周,如今再仔细感应,倒真是电流流经;不过,为什么她和陌星离没事,星夜反倒有事呢? 走到一块约是六尺长的雷击木前,陌星离单膝跪蹲下去,他轻触木材间,那击木周身竟发出了一阵滋滋作响的强力电流;不过,倒依旧如之前,那电流并不抵触他的触碰。 不远处的百闻,只是将手放于空气中感应,他心下突然想到什么,“若猜得没错,他二人于古树有恩,自然不会受到来自古树的伤害。” 一瞬思索的小焱道:“若说有恩,刚才云宁前辈降雨灭雷火,这恩岂不也说得过去?” 百闻笑道:“当然可一试。” 陌星离抽出短匕,从那木块中切出了一寸突兀的木料,准备给季光年做个簪子,抬首,却见季如凡径直屈膝蹲在了他对面。 季如凡气势压人,本就冰冷的眸中更似有寒气溢出。一时四目相对,陌星离可不会认为季如凡要跟他联络感情。他唇角一勾,反是笑得极好看地与那寒冰之意对峙。 二人氛围奇怪,季如凡脸色更是黑冷,他人自然感觉到了二人关系的紧张,百闻只笑着摇了摇头,季光年不知道季如凡突然发的什么神经。就在众人以为二人快要僵持不下去的时候,季如凡却是突然将那节雷击木整块收了起来。 陌星离那极是好看的脸有些僵住,那么整整一大块,还是向南生长的雷击木,就这么入了季如凡之手,他本还想着先给星年做支簪子,至于剩下的木板,就先收起来,等自己得闲了,再为其制张琴筝的。本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倒真是可惜了。 达到目的后,季如凡也不再看他,兀自站起了身。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安 百闻淡笑着对季如凡道:“这雷击木历雷劫两次,不光通灵,电流能量亦锁在其中,拿回去,倒是可制成一张镇煞驱邪的琴。” 季如凡点头,算是默认。 余下的木料因着能量不及那块大木,不多时,就将依附于身的电流吸收了完毕。 看着剩下的雷击木,那些碎料虽不如季如凡收走的那块上等,但也聊胜于无嘛,更莫论这还是生长千年之久的雷击木,星夜出声道:“见者有份,剩下的我们分了吧,反正这古树也没了意识。” 众人倒是没意见,鉴于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故而分雷击木的时候,韩东姚自然多分了些。 百闻认为雷击木在精不在多,挑选了三块巴掌大的,打算为蓝鸢做两枚驱邪手串;小焱拿了两块长的,打算做成桃木剑;星夜专挑大的捡,他心里找就盘算好,就算自己用不着,大的到市场拍卖掉也能赚些灵石银钱;至于季光年,那些不用的边角料亦是被她收了起来,她心道,闲来无事的时候雕刻些东西送人也是极好的,虽然说,她现在也都还只会雕刻荷花。 挑挑拣拣间,也分得差不多,众人便继续朝前走了去。 来到一处空旷之地,韩东姚突然停了下来,“这块空地,就是之前巨坑出现,后来又无故消失的地方所在。” 百闻:“这地方现在瞧着没什么,不过一到晚上,阴气就会极重,也好在有那片桃林做阻壁,不然这附近是万住不得人的。” 阴气重为死地,而活人再住,无异于与死人抢地盘,除非这人本命硬或本命就属阴,寻常人住,是迟早要出问题的。 众人四处观摩了一番,没有发现何异样;不过,这个众人中并不包括季光年,她自打进入这方天地,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好似总有一个声音叫她离开此地。 那声音似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再竖耳聆听,又叫人找不着踪迹,让她一瞬怀疑,是自己的疑心。 “你怎么了?”陌星离的声音传来。 她看向陌星离,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其他人的踪迹,于是问道:“他们人呢?” “他们在前面,我见你久没更上,过来看看。” “哦。”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愁眉不展的。” 她摇了摇头,思量了一下,还是将心里那抹不安说了出来。 陌星离柔声道:“许是今日赶路累着了,这大白天的,我又一直在你身边,有何异样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话虽如此,可是我真的有些心神不宁。” “不如,我陪你离开此地?” 季光年朝前看了看,“还是不要了,我们快追上他们。” 陌星离微笑,“好。” 走了一会儿,却未见星夜他们的身影,季光年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心下忐忑的她回看身边陌星离,殊不知就连陌星离也不见了踪迹。 季光年只觉脊椎骨发凉,这大白天的,或许真叫她撞见什么邪祟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蒹荷与袂绝 “大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一道糯糯的童音从她身后传来,季光年想转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虽是情急,她也只能叫自己冷静。 “哪里来的小鬼!大白天的出来吓人,有没有做为鬼的意识了!” 那孩子哑然而笑,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大姐姐竟是不怕我。” 季光年瞧他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嘴唇是淡紫色的,皮肤说不出的白皙,嫩弱的四肢看来并不具备攻击性,乍一看倒真像个瓷娃娃,无端地惹人喜爱。 当然,她知道,所谓的不具备攻击性,绝对只是假象。越是外在绝佳的鬼物,越具有欺骗性,这种鬼物足够的聪明,它能一步步地引你放松对它的防备,以至于达到它的真实目的。 季光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那孩童又是一笑,“好香醇的处子之血呢!” “变态,你到底多大!”她绝不相信这鬼物只五六岁大!那眼神,那语气分明与成年男子一般无二。 小鬼那晶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大姐姐是想看我成人的形态吗?大姐姐身边美男如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对其他成年男子感兴趣了呢!猜错了么?” “谁对你感兴趣了,我们平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快把我放了,我师兄他们可就在附近,你绝不是他们对手的。” 小鬼略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平日无怨,我也不想与大姐姐为敌的,可是姐姐拿了我一样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姐姐,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你别瞎说,我与你素昧平生,怎会拿了你的东西?” 小鬼凑近了一步,“姐姐骗不了我的,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它?这个它究竟是什么东西?自青黄山以来,她就只吃了一个桃,收了些雷击木,若说是雷击木,季如凡岂不是拿得更多?说是诓她,可是又的的确确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季光年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你说的它究竟是什么?” 孩童视线放在了她的木戒上,“有蒹荷姐姐的气息呢!” 慢慢的,季光年想起了什么,早前在妖域,杏夭…不对,应该是幻成杏夭的木红棉曾让她保管过一具女尸,而这具女尸生前,正是玉清峰渡尘宗的弟子。 她叫蒹荷么? 看着季光年若有所思,孩童依旧笑看着她,“大姐姐想起来了吗?” 思绪回来,季光年质问道:“你是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袂绝,衣袂绝风尘的袂绝,她是我在乎的人,比我的存在都重要呢。” 季光年又问:“你又是她的什么?” 袂绝微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 季光年嘲讽一笑,“你上过学堂吗?先生可曾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据为己有?再则,她似乎并不想跟你而去呢!” 似乎是戳到他的痛处,那孩童的脸立即变得煞白起来,他面目有些狰狞,偏执得可怕道:“她总有一日会明白我对她的好,我不管,她就是我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话里有话的袂绝 “人都死了,她的魂魄也不在这,如何明白你对她的好?碧玉、桃李年华,正是姑娘家的大好年纪,她是怎么死的?” 袂绝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面容也恢复如初道:“大姐姐真是调皮,想套我话,也不用故意激我,我可不想吓着姐姐你。” 说着,他身形突然一变,幻做了一个面容依旧白皙,气场是说不出的强大的英俊男子。 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听着又更叫人毛骨悚然,“她是怎么死的,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大姐姐可不要管得太宽,管太宽,寿命是不长久的。” 带木戒的手被他轻轻拿起,似要轻吻下去,却迟迟没有动作。 季光年心下一慌,亦不甘心一直让他处于主导地位,“寻木”二字一出,不仅寻木笔袭向了那男子,集中精力的她亦挣脱桎梏闪过了一边。 袂绝万万没有想到,季光年竟会有后招,不及躲闪的他当场被打了个正形;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恼怒,打散的形态又聚合在一起,之后一副调侃又无比惋惜的语气道:“神界之物啊,倒真是痴情,不过可惜啊可惜,为他人做嫁妆。” 季光年不知他这话何意,皱眉看着他,“什么为他人做嫁妆?你把话说清楚!” 袂绝没有回答,而是难得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么?我若偏要强求呢!” 这话她听懂了,“你强求你的,别带上别人!” 袂绝眸光转向她,“姑娘可知世人为何惧怕鬼物?” 为何惧怕鬼物? 当然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了,鬼神之中,神而助人,存于世而不投胎的游荡鬼通常是人死后怨念的化身,此物性情不定,骨子里所带了特有的偏执与诡变,认准的理认准的人,不死不休。 季光年那本就无法舒展的眉头皱得更深。 袂绝无声笑道:“姑娘你可要快些变强大,下次见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说完他竟是向季光年行了个微躬礼,“蒹荷的身体,也暂时先拜托姑娘了!” 他这是要走! “你把话说清楚!别走!”季光年忙阻止。 袂绝显然没有理会,而季光年亦眼前突然一黑,耳畔若隐若现地传来唤她的声音。 ★★★ 季如凡:“年儿。” 星夜:“星年,你终于醒了,该不会是梦到美人了吧?不然为何拉着云宁前辈的袖子让他别走?” 季光年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先是季如凡,然后才是唇红齿白朝她而笑的星夜。 挨靠在大石旁的她,撑地而起,向周围扫了一圈后,却并不见陌星离的身影,于是奇怪地询问道:“五师兄呢?” 星夜:“云宁前辈说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让他去替你掰些桃枝来。” 星夜说话的间隙,季如凡也站了起来,只是,负手的他暗地里却是朝不远处站立着而无法动弹的陌星离,掷出了两粒小石子。 不是有雷击木吗?岂不比桃枝有用?季光年虽觉奇怪,但是思绪也只是一念而过,并没有太多计较。 ~~~~~~~~~~~~~~~~~~~ 题外话:袂决我老是写成袂绝,所以打算将错就错,就用袂绝了,嘻嘻(˙︶˙) 第四百八十七章 关联 季光年:“对了,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袂绝的人?或者说,认不认识一个叫袂绝的鬼?” 韩东姚仔细确认了一下,说道:“不曾听说,青黄山族谱里并未记载过这个名字。” 季如凡和小焱均表不识。 星夜来了兴趣,“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小的,高的还是矮的,丑的还是俊的?” “男的,年龄不太好鉴定,五六岁的时候这么高,少年模样的时候比你矮一丢丢,丑俊嘛……”一边比划身高一边说话的季光年陷入了回忆中。 刚才只顾着胆战心惊,还真没将那男鬼的容貌放在眼里,现在细想来,撇开他的身份偏见,以及他那病态的肌肤白皙加成,单看五官,倒真是个清朗的美少年。 光看季光年表情,星夜就得出了结论,“看样子不丑嘛!” 季光年无所谓道:“各花入各眼,再说,鬼物能变幻,自然可美得勾人,也可丑得勾魂。” 百闻隐隐有了猜测:“一般鬼魂引梦,或以物或以情为媒,而福报大者则不限于此;他既是在青黄山引你入梦,又在朗朗青天之下,所遇还不是真身,足可见其不是一般鬼物。” 小焱:“那鬼物真那么厉害?不仅可以在白天出没,还能将人控制于无形?之前小离唤你,你不搭理他,直接挨靠这大石就睡下了。” “啊?我竟是半点都不知情。当时好似有道女音叫我离开此地,我左找右找却寻她不着,之后五师兄的声音传来,他问我怎么了,我就是在那时发现你们不见的……”季光年微顿,刹时反应过来,“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当时的五师兄也是突然出现的,没错,他肯定也是男鬼所变了!” “袂绝啊,可不是什么福报大的鬼,先天为鬼也可白日出现,那男鬼与你木戒中的女尸有关吧!” 陌星离的声音突然传来,季光年还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知?”看向说话带笑的陌星离,季光年颇为好奇地问道,却没注意他眼神中夹带着的一丝别样情绪。 “感觉。”他亲眼见她挨睡于大石边,而就在她挨睡的瞬间,木戒中有一道鬼气外漏,这鬼气,正是天鬼之气。“陌星离又说道:“你再将遇到那男鬼的事情说一遍。” “是这样子的……” 为防有漏,季光年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听完的季如凡突然伸手抓住了她那带木戒的手腕,待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郑重说道:“你这木戒沾了天鬼之气,按理说来,那鬼物只凭木戒中的女尸就能寻到你,可是,他却多此一举地在木戒上留下了他的气息。” “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有影响?”作为当事人的季光年尚未说话,星夜已询问道。 季如凡:“这气息所留不多,一般人很难发现,但是与鬼物却不同,低级别鬼物避而远之。” 星夜笑嘻嘻地看向季光年:“他对你不错哦!” 说来季光年就气,“不错个鬼,向我行了个微躬礼,还把蒹荷的身体拜托给了我,若是蒹荷出了什么状况,他绝对绝对会找我算账的。”真是的,把她当什么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留客 星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下次遇着,你告诉我,我替你会会他。” 季光年:“这可是你说的!” 星夜:“我们俩谁跟谁。” 这话季光年很是怀疑。 “不若,你直接将那女尸交给星夜,都是同门师兄弟,星夜该是很乐意接手的吧!”陌星离漫不经心道。 “啊?还是不要吧!交到我手上,我这不怕那唤袂绝的找星年麻烦嘛。” “八师兄惯喜说漂亮话,唉,遇事他能帮则帮,但千万别对他抱十成十的希望。” 这么说,星夜就不乐意了,“喂,小九,你这是什么话。” “当然是大实话了!” …… 一旁的韩东姚见他们三人拌嘴,笑哈哈地说道:“他们三的感情倒是极好的。” 百闻含笑道:“感情是相处来的,人非草木,岂不知感。” 百闻的言语倒像话里有话,季如凡若有所思;小焱依旧是无言无语地看着季光年他们三人。 “大家难得在青黄山相遇,不如吃个饭再走。”韩东姚再一次笑眯眯地说道。 百闻季如凡互看了一眼,百闻微笑着道:“确实难得相遇。” 季如凡亦点头道:“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四位小伙也留下来吧,我这桃园地里,还埋了不少的桃花酿,若是搬离青黄山,带不走的也可惜了,待会儿你们挖些回去。” 星夜听有桃花酿,赶忙接话,“桃花酿还是其次,主要是难得来一趟青黄山,更何况家常便饭多了种人情味,酒家饭菜自是不能比的,谢大伯款待了。” 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季光年、小焱也相继表了态。至于陌星离,心下虽有计较,到底也不再多言。 距离桃园不远,就是韩东姚的家。 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摆在眼前,太过热情的夫妻俩还明里暗里地打探小伙们成亲与否。这明眼人都知道,夫妻二人打的什么主意。 韩东姚非要亲自动手做两个拿手好菜,而趁此间隙也让三个女儿带着几个小伙去园中摘桃,挖酒。 于是这般,在夫妻俩殷切的目光中,姑娘小伙再度向了桃园走去。 季光年与蓝鸢本就相识,气氛也不至于太尴尬,其余三位姑娘见季光年好说话,也分分搭讪相言。 一旁的陌星离就不乐意了,他寻了个话题,很快将几位姑娘的注意吸引了去。 欲要西沉的斜阳,打在繁茂苍绿的桃林间,小焱兴致极好,背了拿来的背篓,就上树摘起了桃。 星夜懒得听那些姑娘叽叽歪歪,叫她们指明了藏酒所在,也兀自前去挖起了酒。 人长得俊就是好,只要往那一站就能成为焦距,季光年暗叹,如今的自己也长得不赖吧,为何还是被无视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将心思再次转向陌星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落了他一大节的距离。 看陌星离一反常态地与姑娘们有说有笑,似全然忘了她的存在,季光年当下不是滋味起来,她在原地等了一会,以为陌星离会朝她看来,然而还真是她自作多情了,那厮依旧笑容如春风,并未朝她看来一眼。她不免又气,又为她的行为而生气。 性情如此多变,本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人,这才是真实的陌星离啊!拒绝了他还奢望他对自己一心一意、不看其他姑娘,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季光年虽知是自己的问题,可是心底却仍是不爽,向星夜看了一眼后,她索性朝了他的方向走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挡桃花 在挖酒坛的星夜见季光年闷闷不乐地来到他身边,半开玩笑地道:“走桃花运的可另有其人,小九,你若不抓紧些而一味逃避,五师兄可真会成为别人家的。” “与我何干!” “你呀,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若真不在乎他,嘴厥那么高做什么。” “我不爽被人无视不可以吗!话说,你操的哪门子心啊,明知道五师兄不益被情爱所扰还……” 停下手中动作的星夜,却是劫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若是以大局为重,是你我反倒不担心。” “为什么?” 星夜眼神中带了抹认真,“五师兄身份特殊,心性全凭己见,我担心他所遇非良缘,担心他被有心人利用,担心他……你不知道,之前我怕极了他会对陆风和有别样的好感,我总觉得任由五师兄那么发展下去会出大事。” 听此,季光年心下一顿,她没有想到,星夜的洞悉观察力竟会如此地透彻与精准,所看问题也更是入木三分,倒和平时那个大大咧咧游戏人间的八师兄不太一样。 过了一会,季光年又想到什么,“对了,你这次来,大师父可有什么嘱咐?” “这……”星夜开始支支吾吾。 “不能说?”季光年一脸审视地盯着他。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人能走进五师兄的心,无论是因了什么令得他对你有好感,必不是儿戏的,既是无法抗拒他对你的喜欢,不如坦然面对。” “我问你大师父可是有什么嘱托啊。” “这就是大师父让我告诉你的呀!” 什么!!! 季光年惊吓道:“你你你……你不会是告诉了大师父吧!” 星夜嗨嗨一笑,“这么大的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说与了师父听,当然,除了这事,还包括五师兄的身份。师父说,五师兄的身份还是让他知道的好,叫我寻个机会告诉他。” 完了,师兄师姐知道就罢了,现在连大师父也知道,她以后要如何面对二位师父,他二老是否后悔了当初收她做弟子啊。 季光年想责备星夜,可是却说不出来,她明白,大事上的处理,星夜其实是有分寸的,再则,也没必要师兄师姐都知道了反瞒着两位师父。 季光年无力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 “做什么?” “你没注意五师兄虽笑,脸上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吗?他明显是为你挡的桃花,再则,之前你将那男鬼认做了他,他显然是不开心的。” 双手环胸的季光年,不以为然地将头别过一边,“美女环绕,鬼知道他心里多开心呢!” 星夜既好笑又替自家师兄好气,“表里不一,意气用事,你这样倒像极了那些不讲道理,又不可理喻的女孩子,真搞不懂五师兄为何要找罪受。” 季光年不气不恼他的说词,只是嘴角却上扬了抹秘而不宣的笑,继而打量地看着他,“你那么关注五师兄,莫非……”剩下的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嗯?” 见星夜不明白,她继续提醒,“莫非你对五师兄……” 终于知道她什么意思的星夜,几乎要跳起来捂住她的嘴,“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你确定?” “我可没那么重口味!” 季光年状似漫不经心地朝陌星离方向看去,“他异性缘多好啊,怎么办,我突然想弹琴了。” “不是吧!你别害我啊!你跟我在这弹琴说笑,回头他指不定怎么对付我的。”单就一个眼神都好可怕的好不好! 第四百九十章 师兄你随意 季光年不理会他的惊恐,木戒中的荷韵已被她取了出来。 “师兄我先走一步!”此时不走,更待何… 见她抱琴席地而坐的星夜,立马要溜,只是…… “回来!你若走了,我可指不定在五师兄面前乱说你什么!你之前当着他的面亲我,我说什么他可都是相信的。” 星夜横横地看着有恃无恐的季光年:算你狠! 他又灰溜溜地蹲回了原地。 季光年笑着与他道:“你说我要弹什么好呢?” “弹一首悲伤的吧!”越悲伤越好。 “嗯,弹一首甜美欢快又应景的好了。” 星夜:“……”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弦声起,现场的情况,季光年不光弹琴,还唱了起来,而更甚还用起了假音。 甜美的歌声在风动的林间响起。 【风吹桃林满树呀 喜鹊枝头叫喳喳 英俊的哥哥呀走了桃花运 姐妹三人都看上他 哎呀呀走了桃花运 姐妹三人都看上他 大姐看上他人才好 二姐看上他有办法 小妹妹看上他勤劳能致富 想得脸上羞答答 哎呀呀走了桃花运 个个都想嫁给他 …… 季光年这女音听得星夜是一愣一愣的,他怎么就不曾留意小九竟有如此才艺,再细品歌词,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不过,好家伙,也就只有她敢明里暗里地取笑五师兄了,难得可以一起取笑,他也实在忍不住,折扇一打,亦掩面笑了起来 歌声传到小焱耳中,本在树上摘桃的他一个激灵竟是从树上摔了下来。 弹琴的声音传入三姐妹耳中,三人本是很感兴趣地将目光转移到了季光年身上的,奈何听懂歌词何意后,姐妹三脸上纷纷染了层红晕,就算脸皮再厚,姑娘家的也招架不住呀,均羞答答地跑开了。 蓝鸢倒觉得这曲子与歌词新奇又易懂,她记一记回头也能边弹边唱。 这首歌其实是大妈们跳广场舞的时候季光年无意中听到的,她见歌声甜美轻快,歌词又通俗易懂,就随意用手机搜了搜,这才知道,这歌竟是童年一位非常熟悉的歌手杨钰莹唱的桃花运。 这歌由于谱子轻快,歌词又让人朗朗上口就这么被她轻易记下了。如今没有桃花,她只改了原歌词的几个字反倒对上去了。 季光年没所谓地弹唱着,却突然传来了星夜的咳嗽声。不用看也知,是何人来到了她眼前。 她指间动作停下。 “刚才好像小焱从树上掉下来了,我去看看他有事没事。”美其名看小焱有事没事,实则溜之大吉的星夜,抱了坛酒就跑开了。 季光年不紧不慢地抬眼,那炯炯而灿亮的双目就这样迎上了那人的目光。 看着她的陌星离迟迟没有说话,季光年垂眼笑了一下才继续与之对视,“师兄不会佳人,过来是打算陪我唱歌弹琴感受清风斜阳的美好吗?” 他亦笑,“唱歌弹琴感受清风斜阳之美与会佳人并不冲突,师兄我不正会着佳人?” “是嘛,只可惜我歌唱完了,琴也弹完了……要会佳人,师兄你随意。” 季光年将荷韵收好,便站起要走,只是却叫陌星离拉住了手肘。 第四百九十一章 还有事? 她转首略作不解地看他,“师兄还有事?” “你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我自然是在乎你的,你是我师兄嘛,若是不在乎你,我何苦出来替你寻解药。” “既是在乎我,唤我一声哥哥,这要求不过分吧!” “你是我师兄,我怎能唤你哥哥,再说,我娘就生我一个。” “哥哥这称呼可不局限于同族兄妹间,就好比你歌中唱的……” “我瞎唱的,唱得不对我收回。” 陌星离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她,心下却想起一事。 时间回到陌星离上午买糖葫芦的时候: “儿砸儿砸,那边有糖葫芦。” 来到小贩面前的陌星离尚未来得及开口,一女儿家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换做平时,他才不会特意逗留,只是曾几何时,那不明何意的称呼之词亦有人对他说过。 陌星离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黄衣小姑娘,见她一张圆圆的脸蛋,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 “你是猪吗?不是才吃过东西的吗?”被唤儿砸的少年,一脸不情不愿地回敬。 小姑娘也不服气,“愿赌服输,今日跟班买单都是你,你只管跟着付钱就是了,别罗里吧嗦的。” 少年极不情愿地把脸别过一边,与此同时,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晓晓,糖葫芦也不贵,这钱我来付吧!” “那可不行,说好他付就他付,我要把上次他宰我的钱通通花回来。” 陌星离听到这里,也不再沉默,果断让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将剩余的糖葫芦都包了起来。 黄衣小姑娘条件反射地看过来,待看清是陌星离,面上明显露出了抹惊喜,而后,一蹦一跳地来到他面前,“大哥哥,是你呀,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单晓晓,之前在浣水溪见过的。咦,另一位哥哥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单晓晓啊,有那么些印象,送给你吃。”说着,陌星离随手从牛皮纸袋内拿了几支糖葫芦递给她。 “谢谢大哥哥。”单晓晓接过糖葫芦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不谢,大哥哥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大哥哥尽管问,晓晓知无不言。” 陌星离嘴角扬了抹淡笑,“儿砸何意?” 单晓晓微愣,没想到陌星离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她朝不远处的少年看了一眼,继而指向一对年轻父子,“大哥哥,你看那里…为表亲切,那位父亲就可唤自己的儿子为儿砸。 再比如说,妹子、孩子、娃子以及骂人的小婊子,各词对应的便是妹砸、孩砸、娃砸、小婊砸;妹砸读起来是不是特像妹子啊的连读?听着是不是特别亲切?” “这是哪里的方言?” “这是……”单晓晓明显犹豫了。 “不能说?” “不是,在我的脑海中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着许多的超前文明,其中很多词汇就是那超前文明的诞生……我这样说,大哥哥是不是不太能理解啊?” “另一个世界?超前文明?超越现在的文明?” “都是我瞎想的,大哥哥千万别当真。” “既是超前文明,你一定很喜欢那样的世界吧!” ………… 第四百九十二章 震伯 “怎么了?”陌星离虽在看她,季光年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心下有事,最终,她还是启唇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无事。”心思拉回的陌星离,并没有多言,两字之后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季光年更是狐疑,陌星离反倒垂眼避开了她的目光,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她也不再多言,带着心思三步两步地返回了酒坛挖埋处。 无事才怪,这明显是有事的样子!莫非真是自己玩笑开过火了?可是,按理说来委实不该啊,他脸皮可没那么薄。 玄月匕在手,蹲下挖刨酒坛的她怎么想都不解,在停下手中动作后,终是向了身后人瞄去——陌星离依旧站在原地。 她眉头敛得更紧,下定决心,终是贝齿一咬:“星离哥哥,过来帮一下忙?” 定站的陌星离微愣,嘴角扬了抹处变不惊的笑,方才看向她:“你叫我什么?” 她含糊其辞,“星离哥哥。” 他依旧是慢条斯理,“还是听不清。” 季光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星离哥哥!星离哥哥!这下听得清了吧!” 知道再逗下去,她怕是要炸毛,陌星离见好就收,笑迎迎地走了过去。 ………… 话说,季光年、韩家三姐妹……一行人从新入桃园之际,季如凡、百闻二人随着这些年轻姑娘小伙的尾,也入了桃园。 面带微笑的百闻最先打开话匣,“我一直以为云宁宫主对我家主子不闻不问,大抵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今日才知,我的身份,云宁宫主怕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季如凡全然没有了架子,“茗儿既是唤前辈震伯,云宁也理应如此称呼,震伯唤我云宁便可。” 百闻点头,算是受了,之后又道:“大公主的身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故意接近我的时候,我便暗中调查了,本还只是怀疑,直到一次在酒楼中撞见你与她碰面…” 剩下的话季如凡没有再说,不过百闻显然惊讶,“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大公主缠着你,不光是喜欢你那么简单,实则还另有目的的?” 昔日之事,现在再提,只觉白驹过隙,只可惜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季如凡面容深沉,“鸣凤是个好姑娘,只是遇着她时,我已有了别人……我两终究是差了些什么。” “你对大公主,看来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冷漠绝情。” “震伯也说,感情是相处来的。云宁亦非草木,又岂不知感?只可惜,伤她最深的也终归是我。” “公主说了,能嫁给你她就已经很满足,虽说其中用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她不后悔;她还说,若真要算来,你二人也并没有谁负的谁谁勉强的谁,虽说用了些手段才得以嫁入弦月宫,但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本就是一场交易,是她陷得深了。” 是这样吗?所以只除了那场名不符实的婚姻,以及年儿的出生,她从不向自己提什么要求?她啊,看似刁蛮任性,实则又最是通情达理。 “造化弄人,早知……我不该对她那般冷漠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待见 “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要给自己孩子最好的,包括颜貌与父亲的继承。或许大公主更在意的是你与年儿的相处呢。” “年儿…他不待见我。” “没有爱哪来的恨,没有期望又哪里来的失望?难就难在无爱无恨,心自空然,形同陌路。大公主尚在时,年儿可是时常念叨你的,有段时间还专以画你的丹青为乐,而大公主最为遗憾的,便是年儿的童年没有父亲的守护。” “我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不待见我也是应该,我……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其实,上次南宫山庄相遇,铭逸的话他是有听进去的,后来,又前往倾乐城作了一番了解,没成想坊间对年儿的言论又更为不堪。他季如凡的儿子竟被如此说三道四,被未婚妻悔婚不算,还要把过错算到他儿身上。 而放眼整个弦月宫,却没有一人站出来维护本宫少宫主,尚能自保竟是遭受此番礼遇,更莫论幼年时无父无母相顾,又空架着个弦月宫少宫主头衔的境遇了。 他的一意孤行、他的无法面对、他的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来竟是让年儿承受了如此多的伤害,年儿怨他恨他也是该当,只是,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对,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没有出现,是对自己心死了吧!因为无爱,所以无恨! 季如凡怅然若失地站于原地,眼睛却是凝视着不远处的一抹身影,良久,才再次出声道:“震伯可觉得年儿与坊间传闻不太一样?” 同样静默的百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可知大公主为何要我对年儿的事袖手旁观?” 季如凡疑惑地看向他。 百闻接着道:“我之前也是不知,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因为那是年儿必须经历的,只有重获新生,才能成就她的脱胎换骨。” 季如凡:“必须经历?重获新生?” “魔族孕育生命,并不如人族的十月怀胎,年儿也并非十月怀胎所生,准确说来,光是母体孕育就花了五年的时间,而年儿又不比其他胎儿……”说到这,百闻停顿了一下,“有一事,作为年儿父亲的你或许该是知情。” “震伯但讲。” “年儿命格本该为至阴至柔水命之相,她先天命魂又是有异,为女命则难长久。再则,弦月宫少宫主之位传男不传女……” “震伯到底想说什么?” “年儿实际上为女儿身。” “你说的可是真…” 百闻是看向季光年方向的,“年儿天生命盘过弱,唯有有所倚附,才能顺利度过天劫,大公主之所以为他二人定亲,也是要将他们的先天命局牵扯到一块,大公主……曾为年儿改过命。” 季如凡万分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是不知。当初风茗儿与他约定,只说给她五年的时间,直到年儿满百天便放他自由,他当时的心思又都在伤毒加身的臣为身上,却没想,还有这些个圈圈绕绕。 想到什么,季如凡又问:“年儿命格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何会上升到天劫一说?” 百闻:“既是天机之劫,自然无法轻易揣测;只是,如今的年儿如脱胎换骨,福与祸想来也会相伴相生。”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处境堪忧 “可是和魔门有关?”季如凡问道。 “你也察觉了。”季如凡既是知晓风茗儿的真实身份,百闻倒也不意外他的猜想。 “年儿耳间的翠环,茗儿为掌握我的行踪时曾对我用过。”他也是因为那翠环,与年儿在弦月宫月室相遇,才误以为她是魔门中人的。 百闻:“我早前无所作为,也是害怕打草惊蛇。而南宫华现在为坎所用,那魔鸢玉的来历坎怕也是知晓,也是时候帮年儿把翠环去除了。” 季如凡面色郑重,“云宁有一事请教。” 百闻:“但说。” “传言封魔海下镇压了万千大大小小、无恶不作的魔煞,而解放这些魔煞的媒介,乱世邪魔的气运以及魔族正统之后的血祭……缺一不可。此事可为真?” “此事确实不假,魔族正统之后的血祭可以封印作乱魔煞,却也可解除封印,将镇压魔煞解放出来。” “若是没有年儿的出生……” 百闻眉头紧拧,“邪煞魔将会提早出世,而为造邪煞之气将镇压封魔海的众魔煞解放出,亦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类用于血祭。” 原来,茗儿封印年儿的魔族血统,一来是掩藏她的身份,二来是希望她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若如今的魔门已经知道年儿的身份,她的处境岂不堪忧?深皱着眉头的季如凡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阵甜美欢快的弦乐歌声传来,百闻的眉也跟着舒展开,他的目光在季光年与陌星离身上流转,“年轻真是好,无限的可能将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但凭心意,莫问前程,未来是他们的不是?” 季如凡听着不语,过了一会才道:“年儿可知自己为女儿身?” “该是不知,此事只大公主和我知晓。” 此时,陌星离已是行到了季光年处,看着两相对视的二人,季如凡的眉头皱得更深,“那小子对年儿有心思。” 百闻微笑道:“两孩子若是真心喜欢,便随他们吧!反正也有婚约,许是天意使然呢。” “那小子之前与大陆宫宫主不清不楚,现在又对年儿……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不能叫年儿被他蛊惑去。”他季云宁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要找女婿也要过他这关! “我之前还以为……你会爱屋及乌,对他的孩子有好感的。” “一码归一码,纵是有好感,也仅在年儿之后。” “若年儿真就非他不可呢?” 季如凡看着季光年与陌星离,良久才道:“若真如此,我也不会叫他太过顺利,轻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 轮到自己为人父母,才知当初父亲对他的良苦用心;风水轮流转,原来自己也有为后辈操心而不被理解的一天。 西斜的疏影打在桃树边挖酒坛的二人脸上,斜阳、树影、桃园、以及挖酒坛的二人竟是如此地相衬。而这样寂静美好的画面看在季如凡眼中,却显得尤为碍眼,他吸了口气,终是对百闻道:“先失陪了,我得过去看着他们。” 谁说这不是表达在乎的一种方式呢?百闻但笑,也随了他。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立场不同 夜凉如许,阵阵幽风自灯窗外吹来,惹得烛影摇晃,灯座旁来回踱步的季如凡却并不打算关掉大开的轩窗。 他如此徘徊了不知数回,终是大步流星向了门扉处走去。然而,就在他伸手拉门之际,一道矫健的黑影却是至轩窗处闪了进来。室内依旧静谧无声,季如凡无半分惊变,他回转身子便向了那黑衣人看去。 “你怎么来了?”说话间,他眉头亦是紧拧,话语中满是不赞同。 “阿离有事,我怎能坐得住。”说话的男子并未露面,夜风将那帷帽黑纱轻轻吹掀,隐隐显现纱下的,是一张色泽质朴的做旧银白面具。 “你明知这是个陷阱!” “大人的事,孩子是无辜的。当初南宫华将他带走,那孩子定因了我的原因受了不少的苦。阿宁,我可能要辜负你这么多年来的艰辛了。” “只差一味雪蟾,便能将你体内余毒清理干净,你且等我些时日,你既知我艰辛,也不差这些日子了。” “我怕阿离等不住……” “这两日与那小子相处,倒不见有异;再则,南宫华的意图是你,她若真要对那小子下狠手,也不会等这么多年了。”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那不是一般的蛊毒,南宫华好狠的心,阿离也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啊!却用来作为报复我的手段。” “我之前偷偷替那小子检查过,他体质特殊,身上亦有股淡淡的药草香,而杏林所遇蟾蜍也不近他身,这小子有他自己造化的;更何况现下着急也没有办法,我已传书悬医谷谷主,相信不久他会再次给我回音的。” “阿宁,你不待见他?!” 季如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小子那小子地称呼,你明显不待见他!为什么?” 季如凡依旧没有回答,不过从他那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其心事颇重的样子。 黑衣男子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再逼问。只是,心下仍有惦挂,“是哪家的姑娘害他蛊毒发作,这你总该告诉我吧!阿离小时候就长得不差,应该不会是嫌弃他的颜貌;若是嫌他出身,我这就……” “臣为!”季如凡突然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话,“阿离自小受了很多苦,我知你心切于他;但是年儿也是我的孩子,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唯独年儿……他若是做出强迫年儿的事,我不会饶了他的。” “你说……” “那小子看上了我家年儿!” 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变得静谧。 静默了良久,那黑衣男子才无奈说道:“你不是也知,感情的事说不清楚的!” “你未曾与他接触,却是不知,他心思手段颇深,年儿迟早被他绕进去!” 唤臣为的男子突然明白过来,“你是担心年儿把控不住自己的心吧!你放心,若是他做出伤害年儿的事,我也不会站他那边……”他言语微顿,“但他若有手段让年儿喜欢他,那也是他的本事,如此便不算强迫了吧。” 季如凡只觉一口气憋在心里,“我二人立场不同,与你说这些不过是告诉你,我不会因了他是你儿子就任由他为所欲为的。” 男子也知无法说服他,索性换了个话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找年儿有事。” “这么晚了,年儿怕是歇下了吧,何不明日再去寻他?” “我睡不着顺带出去走走,若她真睡下了,我再回来。” 再清楚不过他的男子,摇了摇头,“明明是放心不下!” 季如凡并不否认,“你不是想见阿离嘛,由我来安排,只是…不是现在。” “嗯。我该走了,你回来后也早些歇着。”他走到窗前,终是忍不住再度回首,“阿离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些,他自小无父母家人的疼爱,还反受其害,个性难免会情绪化些……他若有事,记得一定不要瞒我……我先走了。” 不待季如凡回答,男子身影一闪,已是消失在夜色外。 季如凡在窗前静伫了一会,待将窗户关好,又熄灭了灯座处的灯,才大步向了季光年处走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无端烦躁 客栈南屋,在床榻翻来覆去的季光年,久久都没有进入睡眠的状态,本就心烦意乱的她,倏地就抱被坐了起来。 一盏特意留下的烛灯缓缓地燃烧着,烛光并不亮堂,只幽幽缀着这一室寂静。 季光年偏首,就向了那小塌处仍在修炼的陌星离看去。 人与人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啊,自季如凡在杏林中替他恢复灵力运转,他是越发地用功了。清晨清醒,总能见他在小塌处凑合着安眠,不用说,定是修炼到天将亮时才睡下的!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衾被挪放到一边,才小心翼翼地穿鞋下了塌。 未免惊扰修炼之人,她已尽量踩着轻巧的步子向门扉移去,然而,尚未走到门扉距离的一半,那低沉如酿的声音就传入了她耳中。 “睡不着?” 她转身面对着他,脸上亦带了无声的笑,“我没吵着你吧!” 陌星离轻摇了一下头。 之后,二人相对无话。 “你心下有事!”静默了片刻,陌星离最先开口打破一室安静。 “我……” 他认真地看着她,“有事你可以跟我说的,无论什么事。” 只他中蛊毒的事,都扰得她寝食难安,她平日瞧着无事,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无端地烦躁,她平日看似很有主意,还宽慰他的样子,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虽说他命格特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万一,她真的不敢想万一…… 季光年思索了一会,终是对他坦言,“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我真的没有一点头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知该怎么办,定是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总能解决的不是?” “若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也解决不了呢?” “左右都解决不了,那你还担心什么?担心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话虽如此……” 他带笑地行过来,将她带于檀木小榻处坐下,“天塌下来,五师兄给你顶着,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她小声嘀咕。 他伸手轻轻托住她的脸庞,叫她直视着他,“虽然,我很喜欢你的薄脸皮,但有时候还真希望你的脸皮能厚些,你这般妄自菲薄,让我更加放不下了。” 他眸中似有星芒流动,被固定住的脸庞又不能挣脱他的双掌,季光年只好故作镇定地迎上那双别有深意的目光。“谁说我妄自菲薄了!我才没有!这世界上的人还轮不着我妄自菲薄呢!” 他状似不经意地回答:“嗯,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世界也不会有!” 这个世界有其他世界的概念吗?季光年明显一瞬愣怔,陌星离只看在眼里,一脸笑意地凝视着她。就在这时,几声敲门声自门扉处传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她颇为奇怪。 陌星离出其不意,在她额间轻柔地落下一吻,才放开她那被他固定着的脸庞柔声嘱咐,“我去瞧瞧,等我回来。” 季光年微愣,待反应过来,本是绯红的脸上更添热意,不住扶额的她又恼又羞。 又占她便宜!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又有条件 无端的冷寒于空气中弥散,是危险的气息,陌星离却跟个没事人样,依旧眸间泛笑,心情也似乎不错的样子。 与季如凡对视了一瞬,陌星离才道:“前辈深夜到访,可是有事?” “这么晚了,回你自己屋待着!”季如凡语调冰冷,这话…他是压下那要揍人的冲动说的。 陌星离难得好心地解释:“前辈是不知,这一路,我与年儿一直都是同吃,同住,同睡……” 话还未曾说完,胸前衣襟就被拽住,且大有要将他从门槛内丢出的意思,那目光如锋芒的利剑,寒而生威,陌星离却不慌不恼,依旧好言说道:“前辈这是……” “师兄!” 季光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如凡瞬间收住了眸中锋芒,拽在陌星离衣襟处的手也放了开。 陌星离回转身子,目光柔和,“不是让你等我吗?” 她给了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我正好有事要同他谈。” 陌星离看了季如凡一眼,妥协地让出进门位置,长腿一迈朝里屋走去。 “夜深扰民,我们到外面谈。” 不多时,某处人家屋顶。 刚站定的季如凡终是忍不住叮嘱:“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你不该让他占你便宜。” 季光年只低头笑了笑,目光疏离,“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左右谁也不吃亏!” “你真这么想?” 依旧是疏离的笑,“不这么想我何至于这么说?我师兄长得不错,真要算来也是我赚了。” “你之前与我说,对他并没有别样心思,当断不断,对你二人都没有好处。” 季光年的笑容僵住,而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语气淡淡,“你也说了,那是之前。在这世上,我从未遇到过如他那般把我放在心上的男子。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干涉我的感情?我喜不喜欢他也不过是我个人的事。我不干涉你,也请你不要来干涉我。真要那样,我们连话都没得说。” 以何身份? 季如凡紧皱的眉下,那双眼不经意地留露出一抹愁苦,他与她相对而立,沉默而不语。 季光年并没有忘记正事,她将一木盒取出,直接递予季如凡。 季如凡将盒子打开,里面趴着的是那只雪蟾,他疑惑地看着她。 季光年直切主题,“你不是想要吗?我的诚意!” 季如凡说道:“你师兄所中蛊毒,我正在想办法,我不会置他于不顾的。” “多谢!” “他生父,我也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季光年微愣,而后惊喜万分,本只是叫他提供信息,倒没想到季如凡会直接安排他们见面。 季如凡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我有条件。” “雪蟾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她的面色当即不好。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二人见面后又该如何!” “不劳你费心!” “换血无异于以命换命,你可想过南宫华的话其实做不得真?” “那又如何?” 季如凡一口气噎在心里。 季光年看着他,“告诉我你的条件。” “下个月就是你的二十岁生辰,我希望你回弦月宫,行冠礼。” 她也索性跟他谈条件,“我师兄等不得,你得先安排他二人见面!” 第四百九十八章 重要的决定 “可以,不过他父亲身体有恙,得我为他父亲把体内毒素清好。” “只是见一面,不影响你清毒吧!” 季如凡只看着她。 知道他态度坚决,季光年一锤定音,“成交,说到要做到!” 见无他事,季光年要走,擦肩而过时,季如凡却叫住了她,“年儿,我跟你娘亲……” “我没兴趣知道!”说完,她几个闪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季如凡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反应。 在反回客栈的途中,季光年的眼睛不争气地蒙了一层泪光。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个父亲的,可是眼眶里的泪花还是出卖了她。这泪真的好生奇怪,幼时盼他崇他的人明明不是自己,这感情未免太过强烈,似乎原主的记忆与她的记忆不断地融合,已经不分你我了。 她叫季光年。 原主也叫季光年。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 她不会为既不喜欢又不相干的人掉眼泪,按理说来,季如凡于她也不过一个陌生人,她能真切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只是,为何就控制不住这讨厌的情绪呢? 她唤了几声小石,想要让他解惑,只是,小石半分反应都没有。 季光年回到客栈的时候,陌星离依旧没有休息,陌星离看她眸中微有湿润的水光映出,走到她面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半夜三更的,撇下我跟别的男人出去。” 他装模作样地面露伤心之色,季光年却觉得心头暖意阵阵,本还黯然的心情顿时焕然一新。 她忍不住笑意道:“他可不是别的男人。”虽然,她极是不愿承认。 “是啊,他不是别的男人,被你撇下的才是别的男人。” “你也不是别的男人。”她说这话时,无端地心跳加快。 陌星离的目光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她,她却突然没了与之对视的勇气。 烛光微暗,不过陌星离仍是察觉到了两抹红晕正以可见的速度漫上她的脸颊。他忍住心中旖念,只伸出一手无比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你这话可是很容易让我多想的……” 她的胸膛跳动得更快,就在她鼓足勇气再次迎上那双狭长凤目的时候,陌星离却放开了抚着她面颊的手,“夜深露重,早点歇着。”说罢,便径直向了小榻走去。 就这样?还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的。 季光年有些失望地躺下;须臾后,她又一骨碌地坐起,“师兄,你把灯给关了吧!” “关灯?好稀奇的用词。” 季光年不答。 他欲要熄灯之际,她又说道:“夜深露重,师兄不歇着吗?” 她主动让出一半位置,陌星离看向她,迟迟没有反应。 久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季光年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等不及陌星离将灯熄灭,她便兀自隔空将那烛灯给灭掉了。 她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陌星离反应过来,他心头悸动,走到床榻在季光年身边睡下,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问他笑什么。 他说:年儿,我很高兴。 半窗斜月,身边人似乎已经睡着,季光年却仍是独缺睡意,她伸手向那英俊的眉目抚去。 逝者如斯,人生如露,何不珍惜当下? 在今晚,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四百九十九章 师父的联系 因着季如凡提出的条件,季光年的行程也发生了变化。翌日一早,她就集中了星夜小焱,将要回弦月宫的事情告予他们。 小焱的跟随对象是陌星离;星夜此次前来受的无尘尊者之命,也是因了陌星离。二人深知季光年在哪陌星离在哪,故而对季光年提出之事无任何异议,总之这一路都是要跟着他们的。 在出发前,星夜看了季光年一眼,然后单独将陌星离唤到了一边。季光年知道,他是要与陌星离坦白其天神转世的身份了。 她略为忧心地看着走远的二人,星夜想来也是很忐忑的吧!这个秘密掩藏在他心里,而且一埋藏就是多年,如今终要由他告于当事人了。 她和陌星离虽然朝夕相处,她也有无数的机会告诉他身份的事情;可是,成神成魔皆一念间,她不知如何开口,亦不知陌星离在知道这一身份会是如何个反应。 无论哪个世界,神与魔都是对立的存在,小说中,后来的陌星离可是做了魔族之君的,而据她所知,能成为魔族的君主并不容易,魔域之渊有块巨大的魔星石,魔族历任君主需得到魔星石现象承认方名正言顺。 这现象之事半分做不得假,就连现在掌控魔门的坎都是以魔门门主和原魔族护法的身份接管魔门和自居的。 陌星离为天神转世并非魔族,竟能得魔星石承认成为魔族的正统君主,书中亦云,这在魔族历史是绝无仅有的。这足以说明,他就算为天神,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天神。 这一世,他的人生原轨迹因她而改变,体内所藏之蛊也因她而发作,她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于他今后的历劫之路究竟会是怎样的影响,亦不知他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又会有怎样的抉择。 季光年依旧看着陌星离和星夜方向,想要从二人脸上捕捉些什么,这时突然传来了无月唤她的声音。 是玉牌。 她掏出玉牌,颇为有些意外,“师父,你终于联系我了。” “再不联系你,师父唯一的徒儿就要被人拐带跑了。”那头的无月竟是难得的一副调侃语气。 “师父,你说什么呢!”季如凡、小焱还在,她赶紧朝了不远处的一棵无人大树走去。她边走边道:“我可是和五师兄还有八师兄一起的,谁有那个胆子。” “他二人可在你身边?” “不在,但我可以看到他们,师父要我去寻他们来吗?” “不用了,我先找你说说话。徒儿最近过得如何?” 她先是将一路遭遇以及天书碎片相关的事情说了一边,然后才转移到陌星离自小中蛊又突然发作的事情上,只下意识撇开他对她的情。 “……师父,五师兄一定能度过难关的是不是?” “蛊毒之事只是个开始,邪煞魔都尚未出世,他若是连这关都度不过,这天选之人未免太弱了些。” 是啊,看书时,未提及五师兄中蛊之事,而且书中乱码留白也多,也许那留白正是他历劫的生机所在呢!若是事事都书于书,让她掌握了所有剧情,那她岂不成了逆天的存在?这样于他的历劫又有什么意义呢,天道自不会允许这样的漏洞存在的。 季光年心下稍安起来。 “天书碎片自有它的宿命归所,你们既能与之相遇,便注定了要卷入这场碎片的夺取中,早前师父只是想让你跟着小五入世历练历练,没成想,这天书碎片还真让你们找到了。” 说到这里,无月明显停顿了一下,才道:“你与小五之事,你大师父已经告诉我了,你不必太过自责,那是你五师兄命定的劫难,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就算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其他事。” 无月又问:“小五可有难为你?” 季光年面色顿时一红,“五师兄这一路待我都是极好的。” 第五百章 不放心师父? “你不用碍于师门情面替他说话,小六误会你的事,与你大师父通话时小七正好在,她一并告诉我了。小五的个性,师门最难搞的就是他,也是难为你了。 为师的态度与你大师父正好相反。小五既是天神转世,此生便注定了命途多舛,这是他该经历的劫难。星年,你是我无月的徒儿,喜欢谁不喜欢谁的自由师父还是可以相护的,你不必为了谁而委屈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大师父那里。” 季光年心里一阵动容,这便宜师父她本就没见过几次,见着他时也是一副清冷样,却没曾想,他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相护的话。 动容之余,又担心陌星离被其误会了去,于是忙道:“多谢师父,星年明白师父对星年的好。星年是真的没有因为师门情面而替五师兄说话,也没有觉得难为,这一路下来,五师兄非但没有强迫我非得喜欢他,反倒处处为我考虑。” 季光年这么说,那头的无月已是心里有底,他师兄这第五的徒儿向来目的明确,没想到在情爱上亦懂得什么时候步步紧逼,什么时候以退为进;而自己这傻徒儿,人家之前那么算计他,现在竟都忘了个干净且还如此袒护,怕也是无形中动了情的吧! 年轻人的事,特别是情爱之间,按理说来他不该多管,可是,星年既是他徒儿,他有必要提点几句,他开始意味深长道:“越是用情至深,伤得越是体无完肤,小五若真为天神转世,他日历劫归去,这一世的种种也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梦中所经历的事,所许下的诺,也只是梦中的事……” 仙凡有别,神仙历劫,在世间的种种,回归仙神之位后却不会太较真,历劫本就是为了勘破,她怎会不明白这个理呢。 “他也许会转性情,也许会……” “师父是想说已有所爱或是翻脸不认人吧!”无月沉默未说的话季光年接了下去,“我知道神凡有别,但是现在的五师兄就只是五师兄,他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我知道的,爱侣间的许诺,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就真是不爱了。凡世人家的寿命不过百年,我们修仙者说来已是占了极大便宜;至于情爱,星年从不敢奢望。为神,那若是五师兄的最后归属,星年只会替他高兴。”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季光年不想再考虑陌星离成神这么久远的事。眼下,她有一事要与无月师父说,“师父,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是女儿身。” 来自异界的事还是不要说的好,故而季光年只将那日在古佛塔遇青龙的事告予了无月。那边的无月久久不语,季光年有些忐忑,“师父,你是不是后悔收我为徒了?” “之前是师父大意,两次替你检查身体虽觉有异却以为是你灵根变异使然……还让你师兄扒你衣服,虽然是为了疗伤……”无月显然说不下去了。 这时,陌星离也结束了与星夜的谈话,朝季光年走过来,季光年说道:“师父,五师兄过来了。” “你把玉牌给他,为师要叮嘱他几句。” 趁着陌星离还未走近,季光年低声道:“师父,五师兄对我真的是很好的,你多说些关心他的话,千万千万别起争执啊。” “不放心师父?” 季光年赶紧闭了嘴。 第五百零一章 单独说话 陌星离走了过来,面色并无任何不妥,说话前还对她笑了一下:“神神秘秘的。” “喏,师父找你说话。” 陌星离接过玉牌,道了句:“师叔金安。” “小五,师叔要同你单独说话。” 他抬眸看了季光年一眼,这才迈步向一边走去。 季光年在树下左等右等,还时不时向了陌星离方向看去,星夜走过来,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师父,你师叔正找五师兄谈话呢!” 星夜立马明白过来,他笑道:“怎么,你是不放心师叔,还是不放心五师兄?” “不是不放心,只是关心,关心懂不懂?对了,你跟五师兄聊得如何?” 星夜耸了耸脸,“反正我是告诉他了,看他面色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并无半分不妥的样子。” 季光年点了点头,“你的玉可还带在身上?” “想要?” 季光年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刚才五师兄也问我了,不过晚了,我已经给大师兄了。” “大师兄?” “对啊,这事告于你后,我就告诉了大师兄,大师兄说,那玉佩和五师兄之事我本不该告诉任何人的,现已泄了天机,玉佩不日必将引来他人觊觎,我拿着不安全,他便替我保管了。” 季光年陷入了沉默,原来,这玉佩拿着就是一份责任,需得护得住它。之前陌星离明明答应要替她找齐天书碎片,到手的鸢尾雕花玉又不给她,原也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毕竟那枚玉佩很多人知道,在他手中。 “对了,” “虽说大师兄失踪是常事,可是这次会不会是因为那枚玉佩?”星夜提出疑问。 “大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没算出他有难,现下暂时应该是无事的。” “揽尘阁呢?” “揽尘阁不接常年失踪人口,说是浪费他们人力精力。” “借口吧,不是说,只要有足够的钱财或是愿意付出对等的代价,揽尘阁就会服务的吗?” 星夜摇了摇头,“揽尘阁若是接下任务而没有完成,相应的,会赔付佣金的十倍金额给予所托者,而通常揽尘阁的人若是出动,佣金不会很低。 据说,当年三师姐失踪,大师兄为寻她,曾倾尽自己的积蓄,只可惜最后仍是一点消息都无,为此,揽尘阁还赔了个底朝天。而所赔付的那些钱两大师兄分文未动,都用在了宗门建设上。那之后,揽尘阁的给付佣金会有一个估量,雇主给得高也不一定会承接。” 三师姐唤为星云,季光年与星夜闲余相聊得知,这位三师姐不常出云渺宗,当时无尘尊者只收了四个徒儿,分别是星回、星斗、星云和星桥。 三师姐与大师兄关系甚好,大师兄喜玩失踪,不过每次回来,三师姐总喜欢粘着他,当时宗门的师兄师姐,乃至各位师叔都以为他二人会擦出些别样的火花,不过,二人却仅限于此,再无其他动静。 一日,三师姐不知何因与无尘师尊发生争执,便离宗寻了大师兄,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第五百零二章 师门秘辛 这件事对无尘师尊影响很大,那之后,他百年都未收弟子,直到一日下山遇到五师兄。 当然,星夜所知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四师姐星桥口中得知的。三师姐毕竟是出宗寻找大师兄才不见,与无尘师尊置气也是不争的事实,为此无尘师尊和大师兄都不愿提及,至于二师兄,也只是叹气。 不过,因着三师姐留在宗门本命玉牌上的神识并未消散,几人虽很默契地不提及三师姐之事,却一致地认为她有朝一日定会重返师门的。 此时,陌星离与无月尊者已交谈完毕,他走到季光年身边,将玉牌递给她,“在说什么?” “提到大师兄的失踪,又引出了百年前三师姐的失踪。”季光年如实道。 “三师姐的失踪啊,据说三师姐失踪前对师父撒酒疯,被师父训斥了,然后跑去找大师兄,结果一去不回。” 星夜相当震惊,“三师姐居然敢对师父他老人家撒酒疯?也太威武了吧!更好奇三师姐是怎样的人了。” 关注点偏歪的季光年,说道:“不过这么秘辛的事情,五师兄怎会知道?” 星夜也一副八卦的眼神看着他。 陌星离轻笑道,“当然是灌醉二师兄,他告诉我的。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寻我喝酒了。” 这个五师兄太腹黑了,他不会有朝一日也将我灌醉,让我酒后吐真言吧!不对,他可真想灌醉过我,要不是最先服了醒酒汤药怕真着了他的道了,季光年心下瑟瑟发抖。 几人交谈之际,那边的季如凡等得太久,终是与小焱走了过来,“可以启程了吗?” “可以啊。”季光年说道。 回弦月宫,最短的规划和路线也要几日路程,季如凡有只大鸟,展翅正好能坐五人,但未避免惊动城中的人,故而决定出了城再唤来乘坐。 出城的路上,季光年与陌星离一道,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师父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单独讲话?” 陌星离嘴角微扬,“师叔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真的假的?”她表示很怀疑。 “你猜?” “不猜。不过,你不好奇师父对我说了什么吗?” 陌星离认真地看向她,似是真想知道的样子。 “师父可说了,不必为了谁而委屈自己的感情,他可是会为我撑腰的。” “那你呢?你怎么说?” “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陌星离只笑,未再答话。 季光年看向他,也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他心里有些什么,又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听着似乎真的有些盛气凌人,她心里越想越难安,为恐被他误会了去,可是,她真没那个意思的啊!唉,早知就不开那个口了。 陌星离许是察觉到什么,侧首对上了她的眸子,“师叔只是提了一些我从未想到的问题,不要多想。” 季光年暗道:许真是自己多想了吧!不过,不怨她啊!他笑而不答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她多想的。 她回以一笑,依旧向前走去。 ?????? 第五百零三章 得来的幼虫 几人兼程,不日就抵达了弦月宫。 而回到弦月宫的当天,季光年就收到了乌客的传音,乌客言简意赅,说是巫咦国出了点状况才无法联系外界,如今他们已经在回返的路上。巫咦国具体发生了什么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季光年不再多问,只与乌客约定在弦月宫碰头。 这次回宫,季光年明显感觉到了宫人对她态度的不同,而就连曾经需要废神应对的季如贾、季仲游父子也没有找她麻烦,季光年知道,这都是因了季如凡的缘故。 没人找她麻烦,她也乐于舒心,在冠礼日未到前,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修炼、看小焱研究蛊虫、以及热切地等待乌客、宫青黛、白从白的到来。 这个世界的冠礼相对灵活,宴请宾客与否完全取决于主人家意愿,而在时间上撇开勋贵王室,寻常人家并没有那么的繁琐,一般而言也是移至生辰前数日或一日举行。 当得知她的冠礼定在生辰前一日,在那之前并没有多大的事情要她操心,那颗躁动的心也静了下来。 小焱所住客房,季光年正趴在紫檀圆桌上观察盅皿里的一只小白虫,陌星离坐在她身边,小焱则在一张单独的案几上研制可解他身上之毒的药丸。 “我可一点不想行冠礼,感觉自己像个猴子,被一堆不认识的人围观。季如凡为什么偏要我答应这个条件,真是没事找事!”趴在紫檀圆桌上的季光年突然开口。 陌星离说道:“冠礼不仅仅是一种礼仪,更代表了家族的代代相承,从一定程度来说,宴请宾客是被家族重视的一种表现。你这个少宫主从今以后可是名副其实的了。” 小焱放下手中捣药罐走了过来,“小离说得没错,行冠礼代表了男子成年,可行婚配,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参加各项活动。季宫主可不是没事找事,他只是要告诉人们,你身后支持着的不仅是一个家族,更是一个弦月宫。” 季光年突然来了精神,“责任和权益对等,我并没有为弦月宫做过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怕有人更恨我入骨了。” 陌星离不言,不过心下却在思考着什么。 小焱接话道:“那又如何?总不过弦月宫少宫主你当得名正言顺,以季宫主的威望这宫中人也不敢嚼舌。” 这倒是真,这次回来明显少了好多见过的面孔,季如凡掌宫必然安排了他自己的人。 季光年不想再谈论季如凡,盅皿里,那只白色幼虫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正缓缓地朝着盅口趴去,她轻摇两下,如蛆般蠕动的小虫子立马掉回了盅皿里。 说起这幼虫,可是从南宫华处得来的。 有时候,将计就计反而可以起到有利己方的作用。故而与季如凡的约定除了陌星离与星夜知道,季光年并没有刻意隐瞒小焱。 而在小焱的鼎力相助下,他们不仅从南宫华处得到了一只蜜虫幼虫,甚至母蛊所产花蜜小焱也拿到了一葫芦。 花蜜用来喂养幼虫以及缓解陌星离体内蛊毒的躁动;幼虫则用来研究。 第五百零四章 无偿献血 那虫子虽小,看上去却白白胖胖,季光年的注意力彻底被它吸引,心下也有了疑问,“这虫子确定是蜜虫?看着倒像是蛆。”早前,她还以为是一种类似蜜蜂的虫子,这完全颠覆了她对此种厉害虫子的想象。 “此蜜虫可幻作两种形态,幼年时形似桑蚕,个子如蛆,常寄生蔷薇上;而成年以后便会在蠕动爬虫和鳞翅飞虫两种形态交替转换。似蝶而非蝶,有着属于蜜蜂的采蜜能力,因此又叫做蜜蝶。成气候的蜜蝶更是牙齿锋利,具备迷幻麻痹和攻击性。” 拿出短匕的小焱,在一指间轻划了一下,将溢出的鲜血滴入了盅皿后又继续说道:“这蜜虫一旦吸食人血,就会记住那人的气息,蝶变的蜜虫会出现两个极端,要么对喂养者发动攻击,要么完全依附于喂养者;不过,它们通常是很挑剔的,能否与喂养者亲近却是不好说。” 季光年仔细盯着盅皿里的小幼虫,那虫子竟是颇为嫌弃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被嫌弃了!”小焱将匕首擦拭了一遍,转手递给陌星离。 陌星离没有接,直接将一手食指放入了盅皿内。刚开始,小白虫犹犹豫豫地不敢下口,陌星离取出弯月匕,鲜红的血液破指而出,他又将手指自到它眼前,那虫子才小心翼翼地吸食起来。 小焱感叹,“你的血于它可是好东西。” “意思意思就好,喂太多把它养挑剔了到时天天要喝你的血。”季光年说道。 陌星离果真将手伸了回。 “小年要不要试一试?”小焱对季光年说道。 “不要了,我可不想给虫子无偿献血。” “是吗?你确定?” 季光年疑惑地看着小焱,那两个反问,她总觉得小焱话里有话。 小焱解释道:“小离的血特殊,想要更深入地研究这种虫子,只能多试几个人。” 听是研究,季光年当即改变主意,不过当她将食指伸至盅皿内的时候,那幼虫闻了两下,竟颇为忌惮地蠕到最远位置,一动不动地挺起尸来。 “它似乎害怕你。”小焱奇怪。 陌星离说道:“年儿是两只魔虫的寄主,这虫对她有忌惮。” “不过……”小焱停顿,于此同时,季光年的右手食指肚也生生挨了一道口子。 “你……”她完全没有料到小焱会突然朝她动手。 小焱说道:“出其不意心理上才感觉不到疼痛,现下再试。” 季光年将手指重新伸回幼虫身边,幼虫依旧迅速爬开了。 “看吧,我的血不好喝。对它也没吸引力。” “竟真的……”小焱话没说完,眼见着陌星离将季光年的手执起。 刚开始季光年只以为陌星离在替她止血,也没在意,直到指肚被重重一咬,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小离!”同样意识到不对劲的小焱出声制止。 心下似有电触,季光年急忙要将手伸回,只是,对方却不叫她如愿,手制着她的指反加重了牙间力道。 ~~~~~~~~~~~~~ 第五百零五章 没信任过 “师兄你……” 季光年唤他,但陌星离并不理会,只是完全地沉溺其中。 “五师兄!” 刚走到门扉的星夜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闪身将季光年拉开,同时对陌星离出掌。 突来的那掌令得陌星离连退了几步,也令得陌星离清醒过来,吸食的血腥味仍在,他仍是忍不住地要去回味,为压下那能令他再度失去本我的弥散,牙间力道重咬,他只得用自己的血去掩盖。 他的压制看在星夜眼中仍是回味,特别是他将那口中腥甜咽下时,星夜更是一肚子的火。星夜忍不住出声苛责,“小九的血就这么好喝!” 陌星离并不还口,铁青着个脸的他无声无响、一脸失意地杵在原地。 季光年于心不忍,“五师兄也不想的,这只是个意外。” 离宗前,二师兄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绝对要看好五师兄的,不曾想,还是出了纰漏,他这火气不光是对五师兄,更是对他自己。 陌星离依旧不语,星夜的心也软了下来,他缓了两口气,看向手中执匕首的小焱,心下已然有了猜测。 自己人不能责备,外人就不一样了。 他将怒火转移到小焱身上,语气凌厉地质问出声:“你是故意的吧!身为百花谷弟子,怎会不知中此蛊会对心上人的血液异常敏感!你究竟是何居心!” 小焱正面着他,波澜不惊地说道:“抱歉,我也是想要研究此虫的心太过急切才一时大意,也没想到小离会对小年血液敏感到这种程度!” 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激起了星夜的冷笑,他揪着他的衣襟,“抱歉就可以撇清关系?我看不是没想到,而是有意而为之,这就是南宫华给你安排的任务之一?” 小焱的语气依旧心平气和,“你心下有气,早就否定了我,我说再多你也会认为是狡辩。” “你的意思是,我在拿你撒气?”星夜冷哼一声,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如此这般,我直接动手便是。” 他欲继续动手,不过,反应过来的季光年也是手快,先一步拖住了他。 星夜只以为季光年是向着小焱的,他心下气结,语气也不住生冷了几分,“小九,你还信他?说到底他都来自百花谷,平日做做戏便罢了,你不会真当他是朋友吧!” 季光年放开了拖住星夜的手,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是看向小焱的,“真心换真心,小焱,我跟你讲过,我不希望我们是敌对的关系,如今也还是这句话。”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小焱,她承认,她对他是有所保留的;不过,她也明白,做人留一线,不管小焱是敌是友,百花谷中乃至这一路,他对自己都是善意的,而在小焱未暴露前,她宁愿信了好的那面,毕竟,没有谁会希望别人冤枉自己的。 小焱轻擦了一下被星夜打出血的嘴角,他忽而自嘲一笑:“你跟小离就没信任过我,也对,我身份特殊,待在你们身边本就有目的,对我留心眼也是应该。”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季光年本想再说些什么,星夜却抢先了她一步开口:“走了才好,省得我们防不胜防!” 小焱脚步停顿,“让你失望了,我任务没完成是不会离开的,还有,要是真为你师兄着想,就别想着如何把我赶走,我要是走了,南宫华指不定会怎样折磨他呢。”话毕,他扬长而去。 第五百零六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小焱走后,场面是出奇的安静。 季光年看着陌星离那由青转白的脸,心也跟着一抽,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陌星离心下一滞,狠下心来,终是挣脱了开。 手中落了空,季光年不明所以,她试探性地唤道:“五师兄?” 陌星离看着她,眼神中满含复杂:“我想冷静一段时间。” 她答:“好。” 他重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来找我,我想见你,会自己去找你的。” 她只能强颜欢笑,“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在你身边安安静静地待着。” 陌星离也跟着一笑,“你又不喜欢我,别老说些让我误会的话。” “谁说不喜欢的,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为表明心意,季光年立即反驳,而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陌星离愣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我会伤害你的!” “我不怕。” “我真的会伤害你的!” 她仍是义无反顾道:“我说了我不怕!你的蛊毒既是因我而起,那便是我们两人的事情,即便伤害也是相互伤害。答应我,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总能度过难关的。” “蛊毒是我自小带的,这笔账要算在南宫华头上,并非因你而起;还有……你会后悔的!” 陌星离最后瞧了她一眼,拿起圆桌上放置的盅皿,转身离去。 “五师兄!”她急欲跟上。 陌星离却突然停下来对星夜道:“星夜,照顾好她!” “啊?哦。” 旁观的星夜回过神来,自然明白陌星离所为的照顾为何意,他立马上前阻拦季光年的去路。 “师兄,五师兄……” 被拦住的季光年眼睁睁地看着陌星离的身影消失在门的方向,她有些怨念地将目光转回到星夜身上。 “你拦我做什么?五师兄都走远了!” “我知道你担心五师兄,五师兄没那么弱的,给他一点时间吧!” 季光年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没那么弱,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她又突然想起刚才表白的事,有些难安起来,“你说,我好不容易表白了,他会不会反悔啊?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喜欢的,他会不会知道我喜欢他反倒对我没感觉?他会不会……” 星夜没等她说完,一记爆栗敲在她额上,“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吗?可怜的五师兄,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该有多伤心。你可以说他因为不想伤害你而拒绝你,却绝不该质疑他对你的爱!” 揉了揉被敲脑袋的季光年仍是担心道:“可是,刚才表白……他没有很开心啊!”最起码没有达到她的期望。 “你还是没了解透彻五师兄啊。他没有很开心,只能说明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再则,看似你表的白,难道五师兄就没有引导的嫌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偷着乐呢! 不过,你只随意说了几句表白的话,五师兄竟然会耳根发红,啧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心冷血的五师兄吗?” 他耳根有发红吗?她还真没注意。不过…… 季光年看向星夜:“你把他说得这么狡诈?” “难道不是吗?” 她陷入沉默:这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第五百零七章 另投其主 星夜说得没错,自陌星离离了小焱的房间,他嘴角上确实挂了一抹浅浅的笑。让年儿说出接纳他的话可是不容易,如今得偿所愿,他心情自然愉悦,而脚下也似生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房门被打开,小焱看着走进来的陌星离,只觉得此刻的他竟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本是不怒而威的凤目,现下带着些许笑意,面色虽显苍白,却反添了几分亲和之感。 小焱暗道:这颜貌不要说女子,即便是男子也忍不住侧目!好在他平日看着就不好招惹,不然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你怎么在我房间?”见房中有人,陌星离很快收敛了眉目间的笑,他将盅皿放于圆桌,万分不待见地开口。 小焱回过神来,“我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无地方可去。你心情似乎不错?” 他在小焱对面坐下,“在见你之前。” 言下之意就是好心情已经被不请自来的某人破坏了。 对于陌星离的嫌弃,小焱并不在意,直接道出了他心情不错的根源,“是因为小年吧!不难看出,他很信任你。” 本将注意力放在盅皿里的幼虫上的陌星离抬了一下眼,示意小焱继续往下说。 “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意外,他那么信任你,你还算计他!” “我也很意外,你竟会瞒过南宫华另投其主。” 小焱一阵错愕,“你怎知?” “哼呵,真心真能换来真心?我不是年儿。” 小焱突然想到什么,“你监视我?是那条蛇!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阿鳞被一物所伤,还将那物叼了回来。”陌星离取出一物,放于桌上,“清伶馆馆主玉鸾公子喜用玉勾,物随主人气,阿鳞伤口残余正是纯正的魔门魔气。不过……我试了一下,这玉勾对修行灵气并不排斥,玉勾的主人很可能魔灵两气同时兼修,只是对魔气的掌控显然要高于灵气。玉鸾公子是魔门的人,你在为魔门办事!” 听陌星离这么一说,小焱思绪百转,不过倒也很快定下心来,“你既知我效力的并非南宫华,为何不向她吐露?” “与我何干?南宫华可是我的仇人!” “是啊,仇人,我没想到你竟会跟仇人合作。” “各取所需,被她折磨的滋味可不好受。”盅皿里,那小白虫依旧懒洋洋地躺着,陌星离边说边用手戳了戳它的脑袋,被打扰到的小虫懒懒地爬到一边,才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尸。 小焱也看着他继续逗弄小白虫。 其实,这幼虫并非小焱向南宫华所要,蜜虫难觅,更莫论刚出生的幼虫,再加上蜜虫所成之蛊制成之毒为百花谷的禁蛊之毒,更是不得擅养。 小焱倒想用它来做研究,只可惜,这物是陌星离向南宫华所要,小焱对季光年说的研究,也不过是配合陌星离的一个说法。而幼虫的研究一说再到喂食人血,都因陌星离。 “我不明白……”小焱的视线从回陌星离身上,“这幼虫你究竟有何用!为何要瞒着小年。” “南宫华只叫你配合我,别的你不需要知道。” 第五百零八章 小焱的选择 确实,表面上他看起来是南宫华的人,但南宫华并非事事与他说,百花谷规矩,上面的人怎么做,若是不说明原委,下面的人一律不得过问。 小离的转变似乎是突然之间的,本是态度坚决的他,在启程回弦月宫的一天夜里突然找上他,说要与南宫华见面,他不明白小离为何要改变初衷,南宫华也仅是叫他配合小离;而当他把一切告诉公子的时候,公子竟也让他以小离的意愿为主。 他只需要执行,一切都进展得顺理成章,恰到好处;可是,每当他看到被蒙在鼓的小年,竟对他这幼时玩伴流露出无所保留的信任和依赖,他心中就会有一团气积压,他知道,那团积压之气名嫉妒。 他在嫉妒小离。 他们是师兄弟,彼此间能相互产生羁绊;而自己这一路下来也只是个外人,一个多余又需要提防的外人。 小焱忍不住质问:“我没有知道的权利,那小年呢?你为何要拿他的血来试虫?你明知自己对他的血毫无招架,还让我……他总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陌星离不答反问:“你自己都理不清,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操心我们的事?” “小年很信任你,这世间,能找到一个无条件信任自己又让自己信任的人并不容易,你却连在他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说话间,小焱的情绪波动也渐大,“你在怕什么?在害怕与他离心,害怕他知道你最真实的样子而疏离你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此刻的隐瞒换来的无非是更大的火势,当小年看清你的为人,你又该如何面对他。你二人又该如何相处?” “这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不过,你这么关心她,会让我误会你还对她有意思的;要我说,与其花心思在我们身上,不如早些将你体中毒素的解药研制出来。以我对南宫华的了解,她若是知道你另择他主,可不会手下留情。” 小焱的手攥紧了又放。 若论威胁,自己何尝不是那个随时叛变插刀的人,确实没有身份来操心他们的事。 渐渐冷静下来的小焱,再一次对上陌星离的目,“我只说这一次,往后不会再过问。” 陌星离也转移话题,“我倒很好奇,你听命的那个人指派给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只是配合南宫华?亦或关注我跟星年的一举一动?魔门,确实很抬举我们呐!” 小焱眸中闪过一瞬震愕,原因无他,陌星离随口一说的话,竟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被我猜对了!” “你不意外?” “早前确实疑惑,不过慢慢有那么丝头绪了。你还是很意外?” 小焱不回答,而通常不回答,就是默认或者不知怎么回答的意思。 陌星离依旧看着他:“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小焱苦笑:“你以为我有得选择?我不似你,是云渺正派宗门的弟子,有师尊相护,有担忧你的同门师兄弟。我若是拥有这些,经历再多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陌星离看着他,很惊讶原来他是这么想自己的。 小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尖酸,“我今天话多了些。” 二人又坐了一会,最终以小焱的坐不住告终,他起身要走,只是,在背对陌星离的时候,终是忍不住说道:“我没想过与你为敌,听闻你回百花谷那瞬,我是很期待与你相见的。” 小焱走后,房间里只剩了陌星离,“原来,我拥有的东西还算不赖啊。” 他看着小白虫,唇角带着抹温柔的笑。 第五百零九章 去吃东西 当你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会发现,时间竟流逝得如此快。季光年突然有一种时间不够用的感觉。 自最后在她房间待着的星夜离开后,季光年便进入了修炼的状态,而这一修炼,便修炼了五日之久。在第六日的午后,星夜终于再也忍不住看这个很可能被情所伤的小师弟再这么废寝忘食地修炼下去,正当他要付诸行动翘开小师弟的房门时,门却突然由里打开了。 季光年看着手执作案工具的星夜,眼里疑惑尚在,显然对于星夜这番操作还没反应过来,星夜赶紧收了工具,他笑嘻嘻地对看着他的人道:“星年,这么用功啊!” “年年,我早就到了,星夜师兄说你为情所伤,正在废寝忘食地修炼,让我不要打扰你。”一旁的灰白色小家伙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说着,分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出卖了某人。 星夜一把抓住它,“小家伙,别胡说。” “雾里可没有胡说,人类果然善辩。”雾里不住抱怨又忍不住问道:“年年,他说的是真的吗?是哪个家伙害你废寝忘食?我替你啄他去!” 季光年忍不住笑道:“废寝忘食应该替我开心才对啊,我那么用功,那么上进,只有这样才能变强不是?” “变强变强,雾里也要变强!” “说实话,你这废寝忘食的用功挑得真是时候,你真的没事?” “有事!饿了。” “这我就放心了,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九。” 季光年只笑,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不知不觉她竟修炼了五日之久,然而这五天的时间里陌星离并没有来找过她。她给他时间冷静,可这冷静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万一他冷静着冷静着就……不行,不能再想了。 季光年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调整好心态才对星夜说道:“好了,我们去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外面吃?”星夜建议。 “不想出去,看看宫中厨房有些什么吧。” “也好。”星夜放开了雾里让它自己飞,他与季光年向了弦月宫厨房的方向走去。 宫中通往厨房的廊道,季仲游正带着一随从自对面走来,季光年本不想搭理他的,奈何季仲游一副不搭理他,他就要一直跟着的样子,为了不让自己食欲不振,季光年也只能停下脚步。 “阿年,这几日都不曾见你,早上我还惦念着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你这是要去厨房?” 季光年没好气,“去茅房!” 星夜这只笑面虎也道:“大公子也从茅房回吧,难怪有股味。” 季仲游面色微僵,但也很快控好情绪,“这条路明明通往厨房,阿年和星夜公子都很幽默啊。” 星夜只笑,季光年将脸别过一边,看不远处练琴的弦月宫弟子抚琴。 “阿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之前弦月宫的一些宫人确实没有规矩,不过现在好了,云宁大伯回来,这些人也能整顿整顿了,之前父亲就说要整治他们,只可惜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宫人也委实会狡辩,阿年你是知道的,这弦月宫并不好管理。” 第五百一十章 别亏待他 “是啊,那要恭喜二叔得清闲了,这些年很多事都亲力亲为,本是分工明确的弦月宫宫里宫外,在他的管理下都换成了他的亲信,大事小事都得他拿主意,确实委屈了他。” 季仲游显然没料到,这当着外人面的,季光年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眉头微皱,不过也很快松弛开,“阿年显然对我父亲有些误会,你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很多都是污蔑之词,想挑拨我们弦月宫内部的关系。” “确实不该听信谗言,我已经听得够多的了,往后我会自己判断,季大公子,可否让路了,你挡着本少宫主的路了。那边的弟子可有人在看着,若是传出季大公子与本少主不合,公然阻拦本少主去路,这倒是真,我可不会睁着眼说瞎话啊。” “哈哈,阿年确实幽默,堂兄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季仲游走后,星夜笑道:“你那堂兄明明对你不喜还装出一副手足和睦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惯用伎俩,可不难为他,他通常伪装得游润有余的。” 二人一鸟绕过回廊,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厨房,因着早已过了饭点,厨房里的伙计现下并不忙碌。 管事见来人是自家少宫主和一剑眉星目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至于其余两个伙计也分分和季光年打招呼。 季光年表示她只是来寻些吃的,其余人该干嘛干嘛,便看向了厨房管事:“季仲游来做什么?” 那管事掏出一张清单,而后呐呐道:“大公子表示吃腻了厨房的菜色,特意送来一张清单,说是厨房采买的时候,把这些材料一并买了并做好给他送去。” 季光年接过清单瞧了一眼,“四菜一汤呀!” 星夜凑近一看,忍不住咋舌,“酸甜酥炸鱼嘴、烧雁鹅、天山雪莲雪参汤、爆獐腿、青椒炒鸭舌子,天上飞的陆上跑的水里游的可都全了,不说别的,这酸甜酥炸鱼嘴都要杀几十条鱼。” 管事搭话道:“可不是,看似四菜一汤,这食材可是不便宜。更何况厨房做采买的通常是今日份食材把明日份的一块买了的,这多出来的吃不完可不就浪费了。小的也正当犯愁,少东家你给拿个主意。” “他经常这样吗?”季光年问。 “只最近三不五时的……” “他想吃也别亏待他,花了多少钱回头我跟账房管事的说一下,从他的份钱里扣。” 星夜提醒道:“这可真不便宜,万一他份钱不够,还不是算弦月宫的?” “一账一结,账房厨房相互通个气就完事了,再说了,他的份钱不够,还有他爹娘的啊!” 季光年给了管事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事回头我会跟我爹报备一下的,季仲游有意见就说是宫主说的,让他直接找我爹。” “是。”管事本还忐忑的心,立马定了下来。 星夜本就吃过正餐了,如今陪着季光年又随便吃了点。二人饭饱之后,季光年见着一伙计提了两桶桂花进来。询问才知,这是季如凡嘱咐,用来酿制桂花酒用的。 又连想到陌星离喜欢吃软糯可口的桂花糕,山不就她她就去就山,于是临时起意,做了桂花糕再给他带去。 桂花糕所用食材厨房里都有,星夜对做吃的兴致缺缺,巴巴地带着雾里坐在一边观看。 第五百一十一章 等归 季光年忙忙碌碌,就在星夜要睡着时,才佐以中火蒸煮,约摸两刻钟过去了,桂花糕的清香飘来,星夜闻味而醒,发现季光年正笑意迎迎地拿了块桂花糕放在他嘴边。 他张嘴,一口把桂花糕没入口中,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烫到,季光年看着他那忙不迭呼气用手给口里食物扇风的样子,更是不住乐道:“咬一小口便好了,你这一整个往里塞,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口中食物好不容易凉却吞掉,星夜才道:“你故意的吧!” “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赖我!”季光年起身于灶面拿过装好的食盒,然后对一旁的雾里道:“雾里,你吃好了没?我们要走了。” 雾里不舍地看着剩下的糕点,星夜对她道:“让雾里跟着我吧,它显然没吃够。” “啊?你不去吗?” “我才醒,都没吃你就让我走?” “吃货,不可以打包走的吗?” “你快走吧,五师兄神出鬼没的,去晚了就逮不到他了。” “你怎知我……” 星夜只笑。 季光年也不耽误,星夜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好可惜啊,你若是女孩子,没准我就不便宜五师兄了。 “星夜公子,你还别说,少东家做的桂花糕还真是不赖。”那管事的将桂花糕递到星夜面前,星夜拿了一块,“那是,当初你家少宫主可是跟我一起去学做的桂花糕。” “星夜公子的手艺想来也是极好的。” “别提了,太过无趣,不小心睡着了。对了,桂花糕还有多余的吗?” “有的,少东家特意多做了些,让厨房里的人也尝尝他的手艺。” “给你个提议,装上一份给你家宫主带去,季大公子的事你真要等你家少宫主自己去说?” 那管事立马心领神会,自己去说和少东家去说意义可是不同。 “谢星夜公子提醒,我这就准备。” 季光年来到陌星离住所的时候,陌星离并不在房内,她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然而这一觉却睡得极是深沉,夜间亥时方醒。 屋里漆黑一片,只窗户边上有些微光,点燃火折子,灯光照亮一室,寂静的房里却只空余愁容的季光年一人。 “这么晚了,他究竟去那里了?该不会撇下我自己跑路了吧!不会不会,他既是说让我给他时间冷静,就一定不会跑路。” “可是他这早出晚归的,究竟忙些什么啊?不如给他传音?”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了,我这已经破例来找他了,就在这等他回。”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无聊,季光年一面画符一面等着陌星离回来,只是画着画着,她就转研究起了无月尊者赠予她的《精品符箓摘记》去,而研究着研究着,对此摘记毫无头绪的她又转到了丹青画上。 这幅画她画得极是认真,画卷以栾树为背景,愁容而警惕的她坐在铺满一地的花非花叶非叶的丹果堆上,星夜站于她身后,陌星离则蹲身握着她的脚踝,带了丝险恶地笑睨着她。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复杂的情绪 此画正是当日与星夜在栾树林猎捕雾里,被陌星离逮个正着,她从树上摔下,他为她正骨的情形。 当时的她作梦都没有想到,那个令她不敢逼视,笑意又含了丝险恶的男子,会与她产生如此深刻的尘缘牵绊,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他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一席之地。 她是幸运的,隔了浩瀚星辰、无数光年的距离,打破时间空间的限制和枷锁,茫茫人海中,她遇到了那个愿意将她放在心上、愿意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 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未来是怎样的她不知道,但是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无论前方是阳光普照的万物大地还是荆棘丛生的万丈深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未来就充满了希望;而倘若,倘若这所谓的未来、这经历的过往、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那么她只愿停留在梦中,她只愿永梦不醒…… 不知不觉,季光年就睡了过去,嘴角,是一抹好看的笑。 梦的那端,丹果依旧落满地,只是,男子在她摔下来的时候,终是张开双臂护住了她;她笑,他亦跟着笑,那俊逸的眉宇间满是柔情…… ?????? 当三竿的日头占据着这方不大不小的桌案,季光年也从和煦的光华中醒来。 昨日夜画尚晚,不知不觉竟趴在桌上睡着了。直起身的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向四周看去,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出现,这由不得她不多想,陌星离所谓的冷静是不是离了弦月宫去冷静。 她拿出当日师父予她的通讯玉牌,迟疑了片刻,终是拽紧在掌中。 也罢,再给他点时间,昨日季仲游的事她允诺了厨房的徐伯会跟账房通个气,先去账房走一朝。 季光年捏决简单进行了一番洗礼,才向账房走去。 账房的管事是季如凡重新调派的人手,他见来人是季光年,极是恭敬地迎了上来,季光年说明来意,那管事并不意外,说道昨日东家已与他说明,还说日后少东家嘱咐的事只管执行,少东家的意思就是东家的意思。 季光年心情有些复杂,往日身处弦月宫她孤立无援,这宫中突然因了季如凡的关系对她态度改观,她还真不太习惯。她心里虽有微样,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在那管事的目送下相当淡然地离开了账房。 走到弦乐园的时候,却见前面的宫音亭极是显眼地立了两人。小焱一身黛蓝衣着,略为皱眉地站于原地,目光则是看向不远处练琴的弦月宫人。他旁边站着的,是季为候的第三子——季仁山的女儿季可可。 季可可长相甜美,虽是季家老三季仁山的女儿,平日里却很得季如贾的宠爱,而这些年季如贾掌宫,更是可着劲地宠,故而不仅养成了她无忧无虑会撒娇的性子,更是令得她娇纵任性,有些拎不清。 弦月宫中男子居多,女孩子嘛,更莫论是长相甜美会撒娇的女孩子,就算是娇纵任性也受人喜欢,也便有了季可人的美称。 季可人一双明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小焱,皓齿一张一合正对小焱说着什么。 第五百一十三章 想起正事 季光年有些好笑,小焱可是在女儿堆里长大的,各种性格的女孩子见得多;他可不同其他男子,把没脑子当单纯,把快言快语不讲道理当真性情。小焱骨子里还是倾向于那些识大体、会看人脸色的女孩子的。而现下小焱明显不耐烦,季可人还在扒啦扒啦地阻拦他的去路,她敢打包票,要不是小焱此刻身份为弦月宫的客人,季可人早就遭殃了。 那边的小焱察觉到季光年的目光,也向她看来,季光年赶紧移开视线;意思就是该怎样怎样,不必顾及她。 在季光年移开视线之际,小焱朝她走了过来。 “小年。” 对于小焱,季光年是有些复杂的,但是身为主人家已是六日不见客,如今他主动走过来,自然不能把他晾到一边。 她点了下头,“我正好有事找你!” 她与他并肩而走,季可人也跟了过来,季光年道:“我有事单独找小焱。” “没事啊,你们聊,我跟着。” “我并不需要一条跟尾狗。” 季光年拒绝地很果决,还当着小焱的面唤她是狗,季可人有些按耐不住,“喂,你骂谁呢?” “谁跟我骂谁。” “你……了不起啊,也不知是谁狗仗人势。” “仗势如何了?我仗我爹的势,如今整个弦月宫我都可以说了算,惹我烦你信不信立即叫你卷铺盖走人。” “你……” 季光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季可人一想到那个面冷心冷,足以令得弦月宫顷刻变天的大伯,顿时没了底气,她眸光中有水波流转,万般委屈地看向小焱。 “小焱哥……” 小焱并不看她,季光年也继续补刀:“没那么饥渴吧,虽然你是季可人。不过很可惜,你那一脸饥渴的发嗲样,小焱是不吃这套的。” 小焱果真不理她,季可人有些无地自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却仍不忘带怒意地瞪了季光年一眼,就跑开了。 “季可人啊,被宠坏了,性格已是定性,若是再骚扰你,无需看我面子对她客气。” 小焱浅浅一笑:“不会。原来……你也有毒舌的一面。我还以为你对女儿家都很温柔的。” 季光年也淡笑,“我对别人的态度取决于别人对我的态度。” 小焱忍不住问道:“若是有人欺骗你……” “那要看是什么程度的欺骗,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了。”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始终觉得,欺骗终归是欺骗,无论善意与否,对于当事人而言,其伤害都远大于动机和目的的承受。” 二人又走了几步,季光年突然想到正经事,“对了,你看到我五师兄了吗?他昨夜彻夜未归。” “我之前看到他往你的房间去了,还以为你二人见过了。” “什么!”季光年顾不得其他,赶紧往自己房间方向跑。 小焱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少宫主。” “少宫主。” “……” 路上,有宫人同季光年打招呼,季光年均顾不得回应,不过么,她如此火急火燎地赶回自己房间,却还是错过了,房里房外都没有陌星离的身影。 找不到她不知道给她传音的吗? 她有些失望地站在原地,之后拿出玉牌,正想唤他之际脑子却又突然一转:这么久都等来了。更何况,他明明是来找自己的,寻之不见却一走了之,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第五百一十四章 画为礼物 星夜的话又回荡在耳际,『他没有很开心,只能说明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再则,看似你表的白,难道五师兄就没有引导的嫌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偷着乐呢!』 她心神顿时一片清明,“你自己说要冷静一段时间;你自己说不要去找你,想见我的时候会自己来找我的……让星夜拦我还美其名曰照顾,漂亮话都是你在说,老是挖坑让我跳。这回,我不会上当了。” 想通这些,季光年一路悠哉悠哉,漫无目的地在弦月宫中闲逛。 “少宫主安。” “少宫主。” “少宫主。” “……” 路上遇见的弦月宫弟子纷纷同她问好,季光年皆从容以对。 “欸,少宫主真的是不一样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少宫主和宫主完全是不一样的气质啊。” “那还用你说?” “父子两一点都不像。宫主气场太过强大,他看人的眼神锐利似刀锋,不怒而威严,宫中很少有人敢与之对视的。反看少宫主,现在的他是好相处,但总给人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咳咳,宫规不得妄议宫主少宫主,你们忘记了?” 季光年本还想听听,那两宫人却在后来人的提醒下不再开口,她也只能继续在宫中闲逛,只是,那之后没多久,玉牌就传来了陌星离的声音。 “年儿……你在哪?” 季光年看着手中玉牌,“角音亭附近。” “我去寻你。” “那等你。” 不等对方反应,季光年就终止了玉牌传音。另一边的陌星离虽觉奇怪,也没有再多想。 ?????? 潺潺如水,轻快跳动的弦乐声传来,对于这陌生的音乐,附近弟子皆好奇是何人弹奏。 不知谁说了一声:是少宫主。其余人纷纷朝他所指方向瞧去,果见得季光年在角音亭中抚琴。 曲音合着歌乐声传入众人耳中,有人说道:唱得真好听。 与此同时,不少人围了上去。 陌星离收了画卷,便急忙向了季光年处奔来,当他赶到角音亭的时候,一伙弦月宫人正围在季光年身边,充满兴趣地听她弹奏曲乐。 陌星离看着眼前的季光年,并没有马上向前,只眉头不经意邹作一团,静静站在那里。 季光年一曲罢,宫人们纷纷称妙。 “也太好听了吧!第一次听到少宫主弹琴唱歌。” “少宫主,没想到你不仅会弹琴,歌也唱得这么好。” “对啊,若是被小姑娘听见,绝对要迷死一堆的姑娘家。” “废话,本姑娘已经被少宫主迷倒了。” “你也是小姑娘?” “有意见啊!” “……” 季光年自然也发现了陌星离,她趁众人谈论之际,收了荷韵起身走向他。 开口第一句话,她忍不住抱怨,“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晚。” 他浅浅一笑,“我知道,你送我的礼物我看到了。” “礼物?”她哪里有送什么礼物? “那幅画。” 季光年撇了撇嘴:“那画我没打算送你,等你时消遣所作,忘拿了。” “放我房里就是我的了。” “耍赖。” “刚才那首歌叫什么?” “白石溪。” “以后别再唱了。” “啊?” “相爱的人却隔世相问,只活在彼此记忆里……不吉利。” “只是一首歌嘛,我……” 陌星离微皱着个眉,极是认真地看着她,未说完的话只得改口,“好吧好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唱了。”不在你面前唱。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只管做自己 二人沿着长廊一路走去,偶尔迎来的宫人主动跟季光年打招呼,季光年皆点头回应,待无人打扰时,陌星离才再次开口,“你做的桂花糕还是那么好吃。” “我做的当然好吃了,”语罢,季光年又突然想起什么,“你不会吃了吧?” 陌星离眉毛微挑,“难道不是给我做的?” “那倒不是,只是,那是我昨天做的,隔夜了。” “无妨。” 话题结束,二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季光年看似正常,实则手心汗液直冒,她几次将那汗液擦至衣处,然而却并无多大用处,不消片刻,手又被沾了个湿。 她明白,这是紧张所至,同时也感觉自己不甚灵光,他看着她时,她的心跳总是莫名地加快、反应也慢了半拍,让她变得不像往常的自己,似乎都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 之前是有恃无恐,巴不得对方断了对自己的念想。可明心意后,又生怕自己做得不好,配不上那人的喜欢。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难怪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这时,突然一句“小心……”传来。 那声音磁性、关切又带着重力般的吸引打断了季光年的思绪,二人四目相对,身体亦是靠得极近,陌星离托住了季光年的腰和手,叫她保持于一个平衡的状态。 猝不及防的意外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她心跳如鹿撞;他极是享受地将自己的倒影映入她眼瞳中。 眸若夜空里的星盏,幽邃又含了几分暖意与柔情。 又是温柔一笑! 她最是抗拒不了如此笑意的他,一时间也忘了下阶梯时踩空,差点摔出个狗啃泥的窘态,任由目光交汇,仿佛周围一切都是静止,眼中只剩对方。 一眼仿若万年,如此熟悉的感觉萦绕而至,他们很久以前会不会认识? 陌星离是不介意与她一直这么对视下去的,但这里是弦月宫,宫中人来人往,三不五时的就蹦出个人来,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害她叫人议论,故只微微逗了逗她,便出声而道,“你没事吧?” 经得提醒,立时反应过来的季光年忙拉开了些距离,她脸上堆砌着笑意道:“呵呵,我没事,一时没注意看脚下。”也太窘了吧,竟受不住美色而看入了迷。 “除了我以外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她面部血液循环加剧,热意也跃然脸上,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很紧张,突然间不知如何与我相处了?” 这问题…… 她收回相视的目光,“我不知道……” 陌星离突然拿起她的手,替她将掌中汗液擦拭掉,“我知道你一时还无法适应,但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这么个过程,你无需担心如何与我相处,无需对我小心翼翼;我是你可以依赖的人,想说什么便对我坦言,不想说话便不说,只管做你自己,剩下的交给我。” 她看回他道:“我承认,与你比起来我是不太聪明。所以啊,以后你不能再算计我,不能老是挖坑让我跳,有什么事不能放在心上,一定要同我说,若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也务必要告诉我……” 未等她说完,陌星离就截住了她的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既招惹了我,我就不许你离开,就算你后悔。” …… 第五百一十六章 传闻中的陌星离 季光年与陌星离交谈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却落入了稍远的三人眼中。 季仲游看着二人方向,眼底是驱之不散的阴霾,“他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大公子也看出来了?纵是师兄弟关系再好,也不似他们这样的。” 回答季仲游的是阿南,与季仲游不同的是,阿南的目光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多久就移了回来。 季仲游看向阿南,“以你之见……” “二人关系怕是见不得光。” 季仲游嘴角带了抹嘲讽,“难怪说像变了个人,原是以见不得光的手段为自己寻了靠山,如此败坏门楣之事,大伯也不管一管。” “大公子所言极是,这还光天化日的,行事都如此暧昧,私下也不知多混乱……” 季仲游见阿南怨气颇深,意有所指道:“依稀记得往时我这堂弟对你是言听计从的,你若是不飘,未在他去往云渺宗前就与他闹矛盾便会同去,有你在他也不会寻了他人了。” 一个名声在外,不受重视性格又软弱可欺的弦月宫少宫主,去了修仙宗门能有多大的发展?与其跟去不如留在弦月宫中,当时他的心态大抵如此。 阿南再一次将目光移回二人身上,只是这回,他反倒多瞧了陌星离几眼。 “大公子可要将他二人的事扩散出去?” “大伯可不好对付,若是查到,你我皆吃不了兜着走。”季仲游万般不赞同。 “只做隐秘些,必查不到我们身上。” 季仲游态度仍是坚决,“你太小瞧我大伯了,以他的声望和地位别说查得到,即便查不到,只他一句话,大家也会选择相信他。再则,没看到我堂弟带了三个帮手回来?我告诉你,光是他身边这个陌星离,都是惹不起的主。” 对于陌星离,阿南虽有些畏惧,却是带了几分不屑的,他态度轻蔑道:“宫主那不能动,但他师兄这…不过耽于美色罢了,他既是喜欢季光年这款,何不多献几人予他?纵情声色,溺于喧嚣乃享福之事,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他自会笑纳,届时玩腻了还会管季光年的死活?” “不可!”季仲游立马拒绝,“此法若行得通,陌星离身旁早就美人无数了!遇见他你给我有多远离多远,此人虽为正派弟子却无是非正邪观念一切仅凭喜好行事,据传,得罪他的人更是没有好下场;宁得罪君子勿得罪恶徒,他在修真门派颇受争议,却仍能站住脚跟,你以为又是靠的什么。” 实力为尊的修真界,无论善恶美丑,只要能站得住脚跟,就一定靠的是实力。这一点,几乎是整个修真界的生存法则,也因为此,资质好的弟子总会受强者偏爱,如此强上加上,强者只会更强。陌星离明显便是这强上加强之人。 阿南虽明白道理,却仍质疑道:“会不会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夸大了他的实力?” “揽尘阁和暗阁都想招揽的人,却入了术之阁,你以为会简单到哪里去?别怪我没提醒你,离他远一点,惹上他你只能自求多福。” 揽尘阁专司打探消息;暗阁做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至于术之阁,招天下之精英,其中人才四术造诣必是极高的。 陌星离这,显然黑白两道以及处于不黑不白的灰暗道都想与他扯上关系。一定程度来说,只要有人想动他,其中一方但凡仍是想要拉拢他,就不会坐视不管,而这三阁,无论哪一阁都不是寻常人可轻易得罪的。 “那么看来,季光年还真是会挑人,磅上他这师兄,又有宫主撑腰,也难怪得意忘形,不将二爷和大公子放在眼中了。” “你只记得别招惹他,季光年的事先等待时机,现下勿要与他冲突,你且先下去吧!” “是。” 第五百一十七章 点子 阿南背影渐行渐远,季仲游开口说道:“你觉得他的提议可行不可行?” “主子考虑甚周。” 身后的络一毕恭毕敬,季仲游转身看回络一,示意络一接着往下说。 络一分析道:“捉奸尚且要捉双,季光年没有成亲,龙阳之好也只是个人私癖,仅能做为众人饭后笑谈,这事是闹不大的。更何况以宫主的办事能力,坊间就算将此事传开,他也有本事扭转乾坤,堵住悠悠之口。再则,只要宫主护着他,就动摇不了他在弦月宫的地位。” 季如凡又问:“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只能让季光年自动脱离季家,宫主不是护着他吗?完全可以将老宫主搬出来。” “让他自动脱离季家可是不容易,以大伯现在对他的态度,不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恨只恨将天上的月亮星星一并给他摘了; 至于祖父那里,家丑不可外扬,祖父若是知道,只会偏袒他。更何况那老头明面上虽瞧不起那小子,但若不是他动用自己的关系让季光年拜入云渺,凭他季光年别说外门弟子,纵是打杂的也轮不到他!” 那小子还真是顽强,宗门三年受了不少欺负,竟被他硬生生扛过来了,还因祸得福拜得两尊者门下。 现下的他身后不仅仅是一个弦月宫,更有两位尊者之徒的名号摆在那里,再则,陪在他身边的除了一个星离,还有一个星夜。而距他调查,季光年在云渺宗与这排行第八的星夜,可也是交好的,如今想动他更是难上加难。 季仲游越想越是愤愤不平,若是早年也让他前往云渺宗,不说大作为,简简单单地与云渺中人交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他面色更为阴沉,双手也攥得死紧,络一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于是出声道:“若是他犯了天下不韪之大过呢?” 宗派师门对于本宗弟子向来赏罚分明,大是大非面前,更是严惩不贷。宗门弟子若是犯了天下不韪之大过,就算不是重罚也会被逐出师门。而若能得众人之力声讨季光年,届时就算是弦月宫有意相护,也保不了他季光年,更何况他这位大伯可是帮理不帮亲的人。 思及此,季仲游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光芒,他看着络一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络一本是随口一说,季仲游问起,只得垂首说道:“络一愚钝,并未想到。” 天下不韪季光年定不会犯,不过,却可以此为突破,得好好给他想想才行了。父亲无能,我不能再走他的老路,守了这么多年的弦月宫,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 季仲游边想边走了几步,而后说道:“去打探一下,大伯可有将季光年行冠礼的宴客观理名单发出,特别是白鸦宫,问问是否收到请帖。” “是。” “等等,” 络一回答完,正欲要走,又被季仲游叫住了,“白鸦宫本公子寻个时间亲自拜访。” “是。” 第五百一十八章 旧爱? “我们现在要去往何处?”与陌星离同行,很块就离了弦月宫,行到街巷时,季光年才想起询问去处。 陌星离回答道:“既是出了弦月宫,便陪我逛逛吧!” “好。”季光年爽快答应,“不过倾乐城虽是弦月宫所在,我却不常逛街,也只能陪着你瞎逛了……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陌星离摇首,“反正也是无事,就陪我瞎逛吧!” “嗯。” 这该是二人互述情衷后的第一次约会,季光年开心应下,不过她刚应完,后面就传来了一人的声音,起初,她还没反应过来唤她的是何人,直到那人追上他们。 “阿年,出宫啊。” “怎么,上次还没被我罚够,又上杆子找来了?” 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离了季仲游的阿南,季光年斜睨着那张与季仲游一样惯于伪装的笑脸,只剩没将手中青笛挥过去。 阿南特意瞧了眼陌星离,才道:“阿年,我想过了,我陪了你整整十年的光景,你不能对我那般狠心。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阿南话未落音就突然转调,一声惨叫震耳发出。 “……我的手臂…啊…星离公子…星离公子饶命啊……” 由于陌星离出手太快,就连季光年也是后知后觉阿南的遭遇。看着阿南那张痛苦得几近扭曲的嘴脸,一手更是动弹不得的下垂样。 季光年暗想:他的整只手算是废了吧!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嘴贱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面无表情,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陌星离虽笑,眸光里却泛着寒意,“旧爱?你?配否?如此出言不逊,口中的舌可要我替你代为保管!” 说着,他又是一用力。 “啊啊啊……我……我不配,我不该……不该与少宫主开…开玩笑,星离公子饶命,少宫主饶命……” 陌星离放开他的肩膀,转而也送了他一掌,才对季光年道:“年儿可要饶了他?” 舌头代为保管这种事情,陌星离可是做得出来的,季光年虽厌恶阿南,却宁愿一刀给他痛快,这种折磨人的酷刑却是万般不愿使。她看着阿南,疾言厉色道:“还不快滚!” “是是,我滚。” “他,怎么回事?”阿南连滚带爬才走,陌星离就问。 季光年生怕他会多想,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啊,他只是我以前的一个随从,不过吃里扒外,跟了季仲游。” “一条狗啊,择主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清冷的眸光带了丝不达眼底的笑,他依旧向前走;季光年耸了耸肩,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此事就此揭过。 “年儿,想吃龙须酥吗?”走不过几步,陌星离突然问道。 “想。” “我知道有家店的龙须酥特别好吃,你在这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很快回来的,你就站在原地等我,一定等我,别让我找不到。” 陌星离说走就走,不给她半分思考的余地。 “不是一起逛街的吗?”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季光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自言自语。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女儿装 不多时,距离季光年不远的一处死巷。 遍体鳞伤的阿南,万分狼狈地趴卧在地,他想着要逃,但因为膝盖骨受伤,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万分恐惧地瞧着眼前人:“你别过来……别过来,我说,我把少宫主那些年受到的刁难通通都告诉你。” “我会去查,若有欺瞒……” 没过多久,陌星离眸中已是布满阴寒。 他直接动手,不留情面地将阿南的修为给废了。 “你…你出尔反尔,明明……明明……” 浑身伤痛令得阿南说话也艰难,他话尚且未说完,陌星离已是掏出一把短匕在他面前比划,“明明什么?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年儿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自己去辞了宫中事务,别让我在宫中看到你,还有,这事与我无关,千万别让我听见闲言碎语,特别是不能流入少宫主耳中。代价……你知道的。” 阿南被吓得不清,唯恐一张嘴,口中舌就不见了去,只满脸恐惧地连连点头以示答应。 陌星离站起要走,痛不欲生的阿南才敢出言道:“你杀了我吧!我这副德行,怎还能去宫中辞去庶务,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少宫主有好生之德,不喜见我杀生,再说,死有何难,我更喜折磨人!” 语罢,陌星离直接上手,将阿南的膝盖骨节给正位了,阿南的惨叫再一次回荡在死巷中。 这人分明就是个恶魔! 阿南终于知道,他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 陌星离前脚刚走,季光年就将雾里召了来。 看着停在指弯的雾里,季光年嘱咐道:“雾里,你在这等五师兄,他若先我一步回来,记得联系我。” 季光年离开后,雾里就停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街上人来又人往,活泼的雾里闲不住,一边唱歌一边等待着二人的回归。它唱的是鸟的语言,乐音虽有变调,却渐渐吸引来了过往的鸟儿。 陌星离赶回来的时候,那地围了一圈的人,他偏过人墙向里而去,找了一圈并未见季光年,却见满树的鸟儿叽叽喳喳,各自成曲。 鸟儿虽多,啼鸣虽杂乱,陌星离还是听出了什么。他很快就在鸟群中锁定了雾里所在,而就在他唤了声雾里后,人群中隐约有声五师兄唤来。 他向声源看去,本是围堵的人墙自动让出一条道。向他走来的人一身超仙蓝白衣衫,宽袖蝉鬟,淡妆掩面,额间蓝荷栩栩如生,眉目间的笑亦是动人心魄。 步履风拂,发钗作响,季光年已是走到他面前,她再一次唤了声五师兄,陌星离这才回过神来。 “大师兄留下的双生簪真的很方便变换女装。” “可是他们都在看你啊。” 季光年环顾了一下四周,人群中几个小伙子见她朝自己方向看来,鼻下竟有鲜血流出。 原来,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在遇到漂亮姑娘的时候竟真的会留鼻血,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影视作品和动漫小说中的一种夸张表现手法,没想到竟真的有一定依据。 “好美的姑娘,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天女下凡怕也没这么美吧!” “这姑娘没见过啊,不是本地人吧。” “那公子是她师兄啊,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当真是天作之合。” “可不是,好一双天作之合的璧人。” “……” 第五百二十章 该死的魅力 诚然,诚心的夸赞没有谁是不喜欢听的,陌星离虽有些吃味,但听闻有人将他二人一并给夸了,嘴角亦扬起一抹愉悦的笑。 未免行人越聚越多,季光年将雾里召了下来。 “雾里,你开演唱会呢?” “哈哈,它们被我优美的歌喉征服了,都要跟我学唱歌。” 『去,将它们遣散了,不然可要吸引更多的人来了。” 雾里飞走,季光年却被陌星离手中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她正要伸手去拿,陌星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不解地看着他,陌星离则带起她朝了一个人少的方向跑去。 周围人反应过来,亦朝他们追来,季光年边跑边转首看向追来的众人。 原来,追星族、狗仔队无论哪个世界和朝代皆是有之的啊,没想到她今日也领教了一回。 就在陌星离带起季光年狂奔的时候,不远处的星夜却将陌星离认了出来。 他先是惊讶于自家五师兄竟牵了一姑娘的手在街上奔跑。随后,那惊讶转为不置信,再到有口气堵在心里,于是乎,也加入到了奔跑的人群中。 季光年与陌星离好不容易甩开了众人,在一墙角的时候,杀出的星夜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紧皱着眉头,略为质问的语气,“五师兄,你既是心怡小九,就不该再与其他姑娘拉拉扯扯!” 陌星离难得地笑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质问的语气而感到任何不满。 一声清脆的女音唤来,虽只三字,却足叫星夜呆愣。 她道:“八师兄。” 八师兄?她唤他八师兄? 他尚未反应过来,陌星离直接将那袋吃的塞到了他怀中,随后又取出两条绑袖绸带将季光年的宽袖绑好,拉起她就走。 星夜傻愣愣地看着陌星离丢给他的吃食,这才后知后觉,那姑娘瞧着眼熟啊!八师兄?难道…… 雾里带着几只不愿离去的鸟儿也追了上来。 “雾里,那是……” 雾里可没功夫理他,边向季光年飞去边道:“年年,等我……” 在靠近近郊的时候,季光年陌星离才双双放缓了脚步。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季光年问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逢着美人,世人皆喜瞧上两眼;更有对美好事物难以控制自己,而疯狂迷恋之人;再则就是好奇、凑热闹使然,亦是所谓的跟风和随大流。” “这该死的魅力啊,可是有那么夸张吗?” 陌星离笑看着她,“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亦不知自己笑起来究竟有多么地动人心魄。” 这随口而来的情话令得季光年的脸颊又迅速爬起两抹红晕,只是,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她心间。 她开口问道:“若我相貌平平或是奇丑无比,我们是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在她心里,无论现在的她再是貌美,都不是她的第一容貌,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将自己带入到二十一世纪的容貌中,而那样的容貌两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平凡。她不确定以原来的容貌面对陌星离他还会不会喜欢上她。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亲卿爱卿一 停下脚步的陌星离侧身看她,“爱一个人应当爱他的全部,若要论来这‘性情’二字又尤其重要。容貌美丑皆为皮下白骨,凡人一世又有多少年少?岁月催人老,无论再美的美人,都抵不过美人迟暮四字,我们修行人更应看清其中表象。 年儿,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爱一个人就会爱他的全部。而这个人,没有什么若是和如果,因为他就是你,我爱的也只会是你; 我会一心一意地待你,我会护你安稳周全,你需要做的只是待在我身边,只管信任和依赖我,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他的话和眼神是如此的认真,而得到这令人安心的答复,季光年的心也跟吃了蜜似的甜蜜;整颗心好似不是自己的,无法控制的跳动、欢喜。 有风吹来,季光年只低头而笑,之后自先向前走去。 她的这些小动作,亦足已让某人心中涟漪不断。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只要看着她笑,他的心亦跟着欢喜。 陌星离止不住笑意,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二人的手几次触碰到一块,季光年皆想冲动地握住对方的手,可每每分开,她又怂了下来。 她一直拿不定主意,心跳起伏又大,到头来只能作罢。 而正当她泄气撇嘴之际,一手却突然被牵住。 她看向他,陌星离无奈道:“你的主动只会让我欢喜,可是等了那么久都等不来,也罢,主动的事便由我来吧。” “我不是不想主动,可是我竟会有一种冒犯之感,又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做什么?” “忍不住得寸进尺……” “那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他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对啊,若说得寸进尺,一直都是他在得寸进尺。 陌星离还在等着她的答复,季光年的心突然开朗起来,她一手抚上了他的脸庞,陌星离带笑地看着她,任由她抚摸。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抗拒不了你这般温柔的笑?” “年年,雾里好喜欢那棵树。”还未等陌星离回答,雾里的声音就传了来。 季光年放开了抚在他脸庞的手,看向雾里方向。 前方,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 她牵着他的手向前奔去,行到树下方道:“这合欢树好生高大,只可惜已过了花期。” 陌星离亦道:“合欢寓意着言归于好,合家欢乐。其小叶朝展夜合,民间夫妻吵架言归于好后,便常共饮这合欢花沏的茶。” “萱草解忧,合欢蠲忿,确实是吉祥之花。”她突然狡黠一笑,“还有啊,合欢树下最适合定情了。” 陌星离也跟着一笑,她却乘机亲了上去。 本来,她想的只是一触即离,可是某人偿到了甜头却并不愿让她撤离了。 腰肢突然被揽住,那吻逗得她晕头转向,而这一时间,季光年识海中的若木也散发出青光,若木枝干抖了两抖,青叶上的光芒随即顺着叶尖脱离季光年识海,向了二人身旁的合欢树飞去。 不多时,本是花期已过的合欢树瞬间开出了粉红色的绒球花朵。 花球边开边落,围绕于二人周边,竟是下了场极是好看的绒球花雨。 季光年自然知晓若木的一举一动,她余光撇向落下的合欢花雨,忍不住赞美道:“好美的落花雨。” 陌星离哭笑不得,他竟比不得这一树的花雨么? “年儿,专心些。”他一手遮住她的眼睛,防止那些落花再次分散她的注意。 眼前一片漆黑,季光年的触觉反应却更为敏感。 得,现下想不专心都难了。 她使坏地轻咬了他一口,他呼吸一促,立马反其道地屏了屏呼吸,之后唇角漾起一抹春风得意的笑。 雾里带着几只鸟儿在花间嬉戏,玩得不亦乐乎,树下的落花不消多时就铺了个满地。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亲卿爱卿二 良久,陌星离才放开了被捂住的季光年的眼的手,二人四目相对,他笑:“年儿,这是你主动的,算是一吻定情吗?你身上沾了我的气息,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 这话真是……让她不知如何往下答。 她面色依旧红润,有些难为情地放开拽在他腰际两侧的手,垂眼间又突然想到什么,抿嘴一笑后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她轻唤道:“师兄。” “嗯。” “五师兄。” “嗯?” “星离?” 陌星离微愣,以前她只敢暗地里唤他名字和与他抬杠,明面上,哪怕后来他强行要求,她也是不愿意的。而若一个人连唤你的名字都不敢,在你面前时常都是小心谨慎,那么,双方就是不对等的,也就不会处在一个相互的位置上。这之于他爱的人,可不是一件好事,他要的是对方能将他放在心上,不是远离他,惧怕他,事事敷衍他。 他微愣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又立马浮现出笑意,他道:“我在。” 她开始大胆子唤他,“陌星离。” 他依旧道:“我在。” “阿离。” “我在。” “卿卿。” 这回,他看着她,未再回答。 季光年问他,“为什么不答应?” 他眸中盛着情意,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卿卿我我的卿卿吗?” 她噗呲一笑,“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他亦跟着放肆地笑,趁她不备,随即两指掐在她那若桃花的脸颊上,“我的卿卿……” 他使坏地用力,她拍掉他的手,那不老实的手又来捏她的鼻,她再一次拍掉他的手,那手又去揉她的发,她深呼的气息一沉,佯装生气地瞪着他,抬手就去拍他的头,早知她会有此番动作的某人及早退开,她紧跟而去,每每要抓住他时,他又轻快地躲闪开 ……后来,佯装的生气终是破功,特别是在拍到他时,更是无所忌惮地放肆大笑。 他们在树下嬉戏,在风里奔跑,相互间追赶,引得对方近身。他们在山水间弹唱,牵着彼此的手在雨中漫步,一路采摘的花花草草被他们做成花束,然后拿到隔壁城镇贩卖,贩卖来的钱两吃吃喝喝,沿街遇着拉二胡乞讨而无所获的老人,便低调舍予。 他牵着她的手出入珠宝饰物店,替她插簪缀钗,买下各种喜欢的饰物品,眸中深情款款,万分宠溺的目光引得店家和周围女子路人侧目、羡慕。 她带着他向成衣店走去,亲手为他丈量,为他挑选,为他抚平上身衣服的邹起,目中情思流淌,倒映的都是他的样子。 他们一个从容活泼,一个温润潇洒,简直是天生的一对。众人惊羡于二人的美貌,但更多的是被二人眸间的笑意所感染,看着他们顿觉充满乐趣,看着他们亦觉欢快无比。 二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没有任何顾虑,他们卸下戴久的面具,做真实而开心的自己。 这日,他们都很开怀。 天幕夜下时,二人又共御一剑去了趟望凌山,他们枕着星星,踏着月华,在夜风里相互依偎,看天上众星拱月,看山下万家灯火,看空中流萤逐追。 当山下人家的灯火一家一家的熄灭,似雾的薄云自月间换了一拨又一拨,陌星离才抱了靠着他睡着的季光年朝山下走去。 ~~~~~~~~~~~ 题外话:“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出自南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惑溺》,也就是卿卿我我一词的由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 无以为报 自回了弦月宫,季如凡就忙得不可开交起来,除了弦月宫人三不五时的有禀宫中事务,剩下的时间便是待在北边的一处阁楼中替青应辰运功祛除体内顽疾毒症。 这几日,他明显感觉到青应辰不再似往昔那般嗜睡,至于体内顽毒也因着雪蟾的相助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眼下,是除去青应辰体内顽毒的最后一步。氤氲的水雾带着药草与蟾酥之味漂散整个房间,季如凡最后运功,两口浊血顷刻间至青应辰喉间吐出。 季如凡收式方道:“我在外室等你。” 哗啦的水花声伴着高大男子的站起而落下,无需多时,男子便身着了中衣裤站于那方月镜前。 季如凡等了许久,都未见青应辰出去,唤了他几声,也未见答应,这才走了进来。 青应辰纹丝不动,似被点了穴般站于床前,却是背对季如凡的。 “臣为?”季如凡未免露出担忧,“可是身体仍觉有恙?” 青应辰摇了一下头。 “那是脸上容颜仍未恢复?” 青应辰转身正对着他。 季如凡仔细端详了良久才道:“这颜貌还是当年那般美俊。今日起,你便不会再畏光,也不会整日的嗜睡不醒,皮肤也恢复了原样。你应高兴才对。” “这些年辛苦你了。”青应辰突然握住季如凡的手带至自己腰间,而后,一手去拉衣侧的系带。 “你这是做什么?” 季如凡忙要将自己的手抽离,青应辰却乘机将他推倒在了塌上,他欲起,又被青应辰压了下去。 “青应辰!”季如凡抓住他那为所欲为的手。 青应辰牵强一笑,“你瞧不出来吗?我在取悦你啊,这些年君为臣为做的臣为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季如凡不客气地将他推下了床,冷眸更是多了丝怒火,他站起身才道:“我从未想过要你回报什么,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刚才所做的就当从未发生过,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是真心的!” “真心出卖肉体么?” 青应辰只皱眉不答。 “心之所依,情之慕目。既是做不到就别提什么以身相许,把我季如凡当什么人了!” 青应辰终是叹了口气,“分那么清做什么,我人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那从今日起便任凭君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刀山火海不必,你若能让那小子离我家年儿远一些,我会很高兴的。” “那还是上刀山下火海吧!”他面色终于恢复了笑貌。 二人一阵沉默,青应辰再次开口,“阿宁,我想尽快见着阿离,多年未见,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总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一双耳。”这小子小时候就长得不像臣为,不过也庆幸不像南宫华。 “是啊,与常人如一,但他是阿离,是我的孩儿,纵千般如一于我也是不同的。” 季如凡这回没再立即接话,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知道年儿是自家的孩子,之前的偏见不但荡然无存,看她也是越看越顺眼;特别是知她是女儿身后,恐她会喜欢上女子,又担心她会被那个甜言蜜语的小子伤了去,总之是各种不放心。 他终是心软道:“长得自是不差,骨骼清奇,各方造诣也是极佳。” 青应辰目间也染了笑意,“能让阿宁夸赞的可不是寻常人,想来真是不差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承君情 青应辰沉浸在季如凡对陌星离褒美词的愉悦中,缄默了一阵,季如凡再次开口,“你见着他后又该如何?他若要你去见南宫华,若真要你……”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出口。 青应辰脸上笑意渐敛,随之而生的愁苦也上眉梢,“我不想再因上一代的恩怨连累到孩子,阿离何其无辜。” “他无辜,你又何尝不无辜?”好意替别人养儿子便罢,还娶了个仇人回。 “她对我如何我都可以当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以为她有了阿离会有所不同的,可谁知竟会拿对我的气撒在阿离身上,那孩子是她孩子,阿离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吗!” 青应辰面上愁苦更甚,季如凡亦不忿道:“我当时便与你说此女心术不正,不可娶之,现在她又要用阿离报复你;你的命既是我救的,就不再属于你,拿自己的命送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青应辰知道,季如凡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他欠他太多,已是无以为报,但阿离……他不能不管。 青应辰终是叹了口气道:“承君恩情,我知欠你太多,但既与阿离重逢,我还是想倾我之力为他做些什么,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命亦是你的,但阿离我也不能不管。” “你若还嫌南宫华害你害得不够惨,大可上杆子跳下她给你设的陷阱中,这次,可不会再有佛光草,也不会再有风茗儿了。” 虽早已知晓青应辰的选择,但季如凡就是无来由的心情烦闷,他说完就迈步朝门的方向走去,青应辰只以为他生气了,忙拦下他,“可你叫我怎么办?若是年儿,你也会拼死相护的吧!” 季如凡不答,只越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云宁!”青应辰提高了音量。 季如凡顿下脚步,也不看他:“你不是急着要见阿离吗?我这就去找他说此事。” 青应辰听此松了口气,随即又道:“年儿的雪蟾也一并送去吧。” “不用,先放到库房,让它好好补补。” 『刻情于心,心之所依,情之慕目。云宁,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便娶了我吧!你遇危险我会拼死相护;你想去见谁就去见谁,我不会过问,也不会阻拦;你不喜说话也没有关系的,我会说给你听!我这么好,娶我不亏的。』 季如凡出阁楼,脑海就想起了那笑靥甜兮的女子说过的话。事实上,方才青应辰推倒他,他脑海中浮现的亦是她的容颜。 他从来没有想到,当时不在意的,如今竟会成为温暖他的存在。 『倾我之力,救你所爱,云宁,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带着他,如约定那样,年儿百日后你便走吧,我知道我留不住你的。』 他总是在她面前冰冷着个脸,似乎从未笑过;走的那天,她笑得花枝招展,『你要记住我的笑,也许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了的。』 原来,那一走竟真成了诀别,再也没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对他说情话,那个口口声声说若遇危险会拼死相护的女子,他终是错过了…… 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湿润,他吸了吸鼻子,又抬首望了望天,之后才继续向陌星离处走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喂食 这两日,季光年都与陌星离私混在一快。额,这个私混嘛,自然是星夜的说法。 而当陌星离站在星夜房门前,给他送来烤串时,星夜简直受宠若惊,“这是……” “烧烤。” 他正犹犹豫豫,考虑会不会是对方的恶作剧,又到底该不该接下,陌星离直接道了句:星年让送的,爱要不要。又看他面上并无不喜,嘴角反扬了抹春风得意的笑,星夜才放下心来,忙不迭地接过烤串。 不用说,这厮在小师弟处定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才来做这跑腿的。有吃的没忘了他的份,还让五师兄来跑腿,他平日也没白疼这小师弟! 那日街遇,星夜之后才知道,季光年如此逼真的女儿装竟是因为大师兄留下的双生簪,他暗道,大师兄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为师弟师妹操心忧思。 陌星离离去时,他又不怕死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小师妹身娇体弱的,五师兄你可得悠着点。”才在对方刀眼未射来时,匆匆闭了门。 陌星离回到自己房间时,季光年正全无坐像地半跪坐在椅子上戳着那只白虫子玩耍。 这只软糯糯的白虫陌星离可是拿来当宠物养的,平时没事就逗逗它。刚开始,季光年也确实觉得恶心,只是之后受陌星离影响,又觉得它有那么一丢丢可爱了。 她心道:果然是爱屋及乌。原来,心上人喜欢的东西,自己也会喜他所喜,深受其影响的啊! 白虫依旧不理她的戳弄,躺尸般地睡在盅皿里。她脸上憨笑却是由内而外,直击人心。 陌星离站在不远处久久不动,季光年不经意的一次抬眸,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疑惑道:“五师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回的啊?” 陌星离回过神来,他边走到她身边坐下边道:“刚回,你对它笑得那般开心,雾里见了指不定吃味。” 季光年才不会告诉他她心里想的其实是他,她只反驳道:“才不会,雾里见了只会更开心地对我说:哇,好美味的食物,年年,我可以一口吃掉它吗?” 陌星离被她那雾里式语气逗笑,而后看向盅皿里的白虫,“它似乎不再忌惮你了。” “对啊,刚开始它还知道躲着我,现在直接躺尸了。似乎胖了不少呢,你多久喂一次?” “每天。” 她皱眉道:“你这么个喂法花蜜很快就会见底的,若是蛊毒发作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陌星离回答得云淡风轻,季光年这才想起,似乎他的蛊毒很久都没有发作了。莫非南宫华暂时放弃了对他的折磨? “不要多想,南宫华就算再不喜我,我也是她所出,她要的,不过是在我生父面前叫我不好过。”陌星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出言打乱了她的思路。 “但愿她还能有些良知,不过你真的没事?” “我们整日待在一起,若是有事,自然瞒不住你。” “可是……”她还是担心。 “若真有事,我早已性情大变,你觉得现下的我性情可是有变?” 季光年摇了摇头。 “那母蛊所采蔷薇花蜜有抑制作用,又无南宫华催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到解药的,再则,我不久就能见到我生父了,大不了让他去跟南宫华谈条件。” “可是,他会听我们的吗?” 陌星离说笑道:“实在不行就绑着去。” “可南宫华若是要以命换命……” 陌星离突然僵住了笑,他道:“年儿,他的命不是我该考虑的。” 自南宫华提出以血换血,她就该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父子相残,何其残忍,可是除此真的没其他办法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季光年握了握他放在桌面的手,出声安慰道:“放心,我与你同在。” 第五百二十六章 金主陌星离 二人又看回了那白虫,季光年说道:“你试着喂它吃些别的,那花蜜你必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花蜜的事情你勿要担心,如今我喂予它的是普通花蜜,只不过还要搭配些其他的才吃。” “搭配什么?” 陌星离将手伸进了盅皿里,勾了勾白虫的下巴,本还躺着装死的白虫瞬间精神了起来,随后张大嘴巴就朝陌星离指肚咬下去。 季光年面色大变,“你一直用自己的血喂它!” 陌星离不在意道:“无妨,也喂不了多少。” “可是每天都喂啊!” 盅皿里的白虫喝得很欢,季光年忙将陌星离的手伸回,她道:“长期如此若是造血原料不足你会引发贫血的。” “贫血?那又是什么?” 季光年顾不得回答他,只因为他现下伤口血流不止。 她一边取出手帕,欲要帮他包扎伤口,一边心疼地道:“它也太狠了,渗了好多血出来。养它是不是很废血?” 陌星离说道:“它边喝边会治疗伤口,喝饱之时伤口也就愈合了。 季光年停下动作,“那你让它替你治疗伤口,下不为例,下次别再用血喂它了。” 陌星离继续将手指伸入了盅皿中,不久后伤口果如他所说,在一点一点的愈合。 “对了,你送烧烤去八师兄怎么说?好不好吃?”可怜的星夜这时才被季光年想起。 “你研究出的烤料,再加上师兄我的手艺,自然是极好吃的。” 季光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他日穷困潦倒,却可靠这手艺摆个摊,赚个钱,糊个口,养个家。” “有五师兄在,又怎会让你穷困潦倒?”说着,他将一纳物袋递到了季光年桌前。 “这是?” 陌星离在袋上抹了一道,叫纳物袋认季光年为主,“这方纳物袋你且拿着,不够了再问师兄要。” 季光年神识朝里探去,只见里面十尺见方,灵石金银堆了个满方还放了战甲刀枪等装备。 “这么多钱?”她取了件战甲出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好酷的战甲。” “里面装备都是为你做的。” “为我做的?”季光年先是惊喜,而后惊喜化为感动,感动又恢复往常之貌,才带了几分揶揄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觊觎我的?” “情不知所起。”陌星离耳根微红,“不过……这酷又为何意?” “就很拉风的意思啊……” 话已脱口,季光年才意识到什么,她瞧向陌星离,果见得他仍是不解地看着她。 季光年从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赞美之词了,可作英武之解;若是一个人冷漠高傲气场全开,亦可称之为酷。” 她将战甲放入自己木戒中,而后纳物袋被她重新推回陌星离处,“这纳物袋你收着,我现在不缺钱,弦月宫把往年往月的月钱都补给我了,再则,我还有宗门俸金可用。” 陌星离拿起她的手,同时将纳物袋塞入她手中,“师兄给你的,你都得受着,不可推辞。” 这么霸道? 男友力真的十足欸。 她喜欢。 季光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羞涩地低了低头,就在这时,两声咳嗽声传来。 是季如凡。 之前陌星离进来,并没有关房门。 “我弦月宫少宫主,还没落魄到用外人钱两的地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相聚 将手收回的陌星离维系着脸上笑意,起身看着不请自来的季如凡,“前辈专程来找我的?”虽是询问,却大抵已是明了,此处是他的住所,可不就是来寻他的。 季如凡也直入正题:“关于你父亲的事。” “是不是可以安排他们见面了!”季光年一骨碌地站起来,显然,她比陌星离还要激动。 季如凡只对陌星离道:“我会安排你二人见面,不过,其他事等年儿冠礼完再说。” “可以。”陌星离爽朗答道。 “这两天你寻个时间。” “那就明日吧。” 得到答复,季如凡点了下头,之后看向季光年,想要说些什么又终是作罢。 他再一次看回陌星离,“晚上一起吃个饭,你与年儿都来。” 往日都是各吃各的,季光年更是奇怪,季如凡为什么突然要跟陌星离吃饭;不过,她身旁的陌星离算听出来了,季如凡这是担心季光年拒绝,才特意对他说的。 陌星离连着说了几道菜,都是季光年喜欢吃的,季如凡一一记下。 季如凡走后,季光年才道:“你怎么答应他啊!” 陌星离微微一笑,“客随主便,他是你的父亲,又是这弦月宫的宫主,还难得对我提出一同吃饭的请求,我没有理由拒绝的。” 话虽如此,可您老大哥不想做的事还需要理由?这季如凡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的风,莫不是佑护故人之子,爱屋及乌?或是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人家父子要见面了,打算临时修补一下关系? 眼下的季光年是将季如凡跟自己撇了个干净,一时也不知是真不明白季如凡的真实用意,还是自行无视了季如凡与她的那丝微妙关联。 陌星离虽明了却不打算戳破,有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可若偏偏剪断了理清了又不见得是好事,既是说不清道不明,还是顺其自然吧! 只是有一点,他所以应下季如凡确实是心甘情愿还带了些愉悦情绪的,没见年儿在他房间,季如凡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吗。 季如凡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一弦月宫人,那宫人只道四处寻不见季光年,才来陌星离处碰碰运气。 会客堂 宫青黛、白从白以及巫漠已在此等候多时,当看到季光年陌星离二人迎面而来,宫青黛、白从白脸上的倦意才逐渐驱散。 “阿年…” “星年,星离哥。” 宫青黛微微一笑;白从白却是咧着嘴笑。 几人简单招呼,季光年这才注意到一角里不说话的巫漠。 巫漠也在看她,只是与往昔相比,那眼神却是越发地深沉了。 她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些许时日不见,阿漠却越发的高大威武了。” 巫漠总觉得季光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如此夸赞,他倒是越发地变扭了。 只是,他终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一边的白从白只自顾自地说着:“我连白家都未回,就来看你们了,仗义吧!” 陌星离问道:“就你们三人?” 季光年也反应过来,“乌客兄呢?” 白从白:“宗门召他,他回武陵宗了。” 这里是会客堂,再此说话也是不便,季光年随即说道:“我房间放了茶点,我们边吃边谈。” 第五百二十八章 巫咦国的遭遇〔为亲亲月票更哒〕 不多时,五人已是围坐于季光年房间的圆桌处,季光年替每人斟了杯茶才道:“此次去往巫咦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联系不上你们。” 提及此,宫青黛与巫漠均是面色一暗,就连白从白也是愤愤。 “好家伙,这次巫族内乱差点有去无回,我们一路西行,不是遇着瘟疫就是遇着贼人,多亏了青黛医术了得,要不然没到巫咦国,我们三就一命呜呼了。” “你们走的是陆路?”陌星离问道。 “本是走的空道,但途中飞行器失灵,便掉了下去。” 季光年隐约觉察,这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之后就听得宫青黛情绪低迷地道:“阿年,寻天书碎片的金炳莲蓬……我没能护好。” 又听得巫漠道:“是我的原因。” 以宫青黛的身手和严谨,如此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便丢了去,这也是当初陌星离直接将此物扔给她的原因,又听及巫漠说金炳莲蓬的丢失其实是心他而起,那金炳莲蓬想来是在巫咦国中丢失的了。 陌星离想到的,季光年也想到了,那途中遭遇想来也并非巧合,至于为何这么做,怕是要耽误他们回巫咦国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足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你们巫咦国的内乱怕是以惨败落下了帷幕,至于金炳莲蓬也遭了贼人之手吧!”陌星离一针见血道。 “星…星离哥简直料事如神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白从白既惊讶又疑惑。 宫青黛与巫漠也看着他。 陌星离说道:“你们的神色早已说明了一切;再则,年儿联系不上你们,从这点来看,巫咦国已然对外进行了完全封闭;一个国家一旦封锁,异方势利极大可能已在皇城中渗透。我猜想,宫大小姐在赶回巫咦国的途中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族中的消息了吧!” 宫青黛没有回答,显然有些讶异,反倒是一旁的白从白说道:“不但没有接到,后来青黛联系族中,也是联系不上。” “这便是了,消息十有八九是敌方故意放行传达,为的就是要引她回去……” 季光年看向宫青黛,与此同时,宫青黛也舒展开了眉,“你说的确实不错……” 事实也的确如陌星离所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阴谋,而这事说来话长,还要从一场无妄之灾说起…… 巫咦国中并不禁蛊,但蛊虫之物,多少都带了些毒性,故而就算不禁,大量培育也少之又少。 而不知何时,国中竟有人开始大面积地养起蛤蟆来,此种蛤蟆与田鸡相似,一日竟密密麻麻地跳了出来。 这种蛤蟆误食可令人入幻,却偏偏有贪嘴之人误食之,然而事情远比想的还要严重,吃了此种蛤蟆的人,会完全丧失理智,把它当成美味,做给身边人吃。 看着亲友吃下或强行灌下,如此反复,渐渐的在幸福中死去。 死去,却还只是开始,那些被黄土所埋的尸体,会死而复生,变成一只只蛤蟆脸的怪尸于夜间袭击人类。 第五百二十九章 巫咦国的遭遇二 蛤蟆毒疫来得蹊跷突然,巫王派人严防医治,然而却并无多大效果,还折损了一位王子。 有人提出将前往东洲参加聚灵祈愿会的圣女青黛以及祭司巫颂召回。 只是,这个提议一出就遭到了以巫衡为代表的一些右翼党羽的反对。 其中众说云云,概括起来无非是:祈愿会祈福乃百年大事,不可让圣女和祭司长老分了心思;云云圣女青黛虽为天选,然无心圣女之职,蛤蟆之害说不定是天降惩罚。 巫王也是焦头烂额,召回之事暂且放到一边。 而就在这时,朝堂之外的巫土之地,却来了一名女子,这女子唤为施凡,被她救治的巫民竟是渐渐康复。 施凡救治,收获了一众拥护者,她的事迹自然就传到了巫王耳中,也顺理成章地受到了巫王的召见。 施凡对巫咦国有恩,为人行事又不卑不亢。因此深得巫王圣宠与巫后投缘,再加之蛤蟆疫情没那么快肃清,又是顺理成章的在宫中暂住了下来。 到这里,医女悬壶济世的剧本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是贵女认亲、失散多年的公主终回归王室剧本。 无巧不成书的,这位唤为施凡的女子,腕间竟戴有一印了‘施凡’二字的青铜铃铛,发现此事的巫后又经询问,果在其左臂间发现了一淡红胎记。 众知,巫王巫后曾丢失一女,其名唤为施凡。她手腕携戴的青铜铃铛,是认主之物,大小随主人手围自行调整,其余人皆戴之不得,如此看来是错不了的了。 施凡公主寻回,蛤蟆之疫得到一定控制,这该是举国上下的好事,只是,巫王却在那之后生出了要将王位传与施凡的意思。 巫王一共四子,撇开尚未回朝又万般不受恩宠的巫漠以及蛤蟆毒疫则损的大王子,二王三王本是最有希望继承王储的人。 双方势力以及朝中元老多次谏言,巫王碍于朝臣的施压,提议只能暂时作罢。 事情发展到这里,季光年只觉奇怪,“治国不等同于治病,这公主就算治疫有功,这么轻易的选她为下任储君,也太过儿戏了。” 就听得阿漠带了丝嘲讽道:“确实不可思议,可是君无戏言,臣子们只会认为王是因为公主早年遭遇而格外偏宠,就算不合理也没有往深处想,毕竟,谁会怀疑巫术之国的巫王,竟会被厌胜之术影响。” “莫非……” “我与祭司长老便是在那之后返回朝中的,疫情期间宫中把严,不过,当时巫咦宫中也还未谢客,王接见颂长老,直接将调查蛤蟆祸因的差事委派给了他……” 巫颂暗中调查,发现蛤蟆毒疫的事情竟与巫衡有关,而且与民众也有煽动造谣之嫌,便夜见了巫王,主张从根本上劫流,打破朝中制衡,彻底消灭掉巫衡党羽,将祸害减损最小。 巫王只说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却彻底改变了主意。其云:国中上下正值陷入恐慌,身为祭司巫衡又有着一定信徒,眼下安抚民心为先。 第五百三十章 巫咦国的遭遇三 寥寥数语,却是一槌定音,巫颂要再说什么,巫王已是赶人。 而施凡也像是揪准时机,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前来进言。 在施凡进门的那一瞬,巫颂就知道,此女是为他而来。 ‘蛤蟆之毒因吃蛤蟆而起,定是得罪了此种生灵,巧的是昨夜蛤蟆神君托梦于我,需得以朝中一得高望重而心系苍生的三朝长老为祭,镇以巫国之南。此疫方免。’ 一听便是荒诞之词。 然而,巫王信了,半数多的朝臣信了,大半数的巫民也信了。 由巫颂化做的蛤蟆石像终是坐镇巫国的南面,守护着那片大地。 阿漠不是没有怀疑过施凡的,只是此女善于伪装,根本叫人抓不住把柄,哪怕暗里调查,也只是查到她私下与巫衡有联系。 阿漠为了巫颂之事去找施凡,二人何止是不欢而散,阿漠更是被施凡困在了须弥幻境中。 巫衡施凡党羽继续在朝野中铲除异己,势力如日中天。其余王子也相继被夺权陷害。 “我回到巫族才知,王竟是因疾一夜暴毙,巫咦国也早就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而之所以能联系上我,不过是故意透出消息,引我回族……” 当时宫中早已是戒备森严,对于宫青黛,施凡却仍是以礼相待,并没有限制她在宫中的出行自由,宫青黛隐隐有怀疑,这是巫衡与施凡的阴谋,直到她再次前去陵园探望守丧的巫后…… 巫族皇室的先祖,曾镇压过一只极凶的巨魔兽,于陵园之南的地底下。有人竟是替巨魔兽解了封印,宫青黛赶到时,巫后正在与那巨魔怪激战。 巨魔兽凶残不好对付,一旦出了陵园,下在它身上的限制就会彻底失效,到时不止是巫国,所到之处都会萧条无状、生灵涂炭。 宫青黛与巫后联手,好不容易才将巨魔兽逼回陵园之南,此处是对付巨魔兽的最佳地方,若是在此时不能将它斩杀,也不能将它重新封印,巨魔兽一但喘息过来,便会再一次的祸乱人间。 巫后明白,以她们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将其斩杀掉的,在宫青黛与巨魔兽相斗时,本重伤又被打下地的她又飞了上去。 只是这次,她毅然决然的把宫青黛拍了下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巨魔兽重新封印了回去。 “……巨魔兽被封印后施凡才出现,对付巨魔兽已是元气大伤,以至于掉落地上的作战鳞片我没有及时收回,万万没想到施凡竟会拿此做文章,说我擅闯陵园行刺巫后,人赃俱获。” 宫青黛说到这里,白从白也抱不平,“在之后,就有巫族的官兵冒充青黛口讯,说是要我和乌客兄前往宫中有事相商。 瞧着就不对劲,再则,假他人之口也不是青黛性格,我便和乌客递了眼神,他乘机溜掉,我则继续前往宫中,看看眼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果不其然,一入宫就将我缉拿了起来,说什么青黛刺杀巫后,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我作为她的同伴,有伙同之嫌。我艹他爷爷的,我白从白从小到大也只有冤枉别人的份,可是头一回栽这跟头。” “你刚才说,巫王选那施凡为储君是受厌胜之术影响?那厌胜之术巫族中竟是没有人能看出?”陌星离看着阿漠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 巫咦国的遭遇四 阿漠心下一怔,显然没料到陌星离会突然与他说话,他压下心头一丝异样,才开口说道:“那段时间父王脾气特别暴躁,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之意,却独独对那施凡是言听计从,这显然不合乎常理。再则巫族之王竟是中了厌胜之术,说出来也没什么人会信!” “她若真是巫国的公主,没有道理这么做的啊!而且这事从蛤蟆毒疫开始便是一环接一环,显然是有人布局,有意为之。”分析着的季光年看向宫青黛和阿漠,询问二人道:“那施凡可会是故意冒充的巫国公主?” 阿漠摇了摇头:“她手臂上的胎记可以作假,腕间的青铜铃铛确是做不得假的,那铃铛是个宝物,认主之后只能戴在命主手中,其余人则会排斥。 再则,巨魔兽对我巫族皇室的血液很是躁动,替它解除封印的,也只会是封印它的巫族皇室之后的血。” 宫青黛显然也是赞同阿漠说法的。 很多的巧合关联起来就不再是巧合,这么看来,那施凡真就是巫族走失那位公主了。 若真是如此,巫王巫后竟是被自己的女儿给害惨了。 季光年心下感叹,陌星离却握了握她的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杏花林遇到的那些蟾蜍?” “你是说,巫族的所遭所遇,也是跟魔门有关?” 在杏花林中的人之所以会变成蟾蜍,那是因为巫族咒术,而巫颂竟也变成了蟾蜍,只不过他所幻最终却是变成了石像。既是能变蟾蜍再变成石像也不难吧。被点醒的季光年暗暗猜测。 陌星离道:“同样是大量蛤蟆,只不过巫族的蛤蟆被人食用会有个冲缓期,才渐渐变成蛤蟆头人身的怪物;而杏花林里的人用的却是施咒之法,中招的人变成蛤蟆身上又都会有魔气缠身。” “什么鬼?你们也遇到人变蛤蟆的诡异事了?那后来怎么样?怎么解决的?那些变成蛤蟆的人怎么样了?魔门,竟又牵扯到魔门么?” 白从白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了出来,在他的疑问下,季光年将杏林中遇到蟾蜍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白从白总结道:“或许,真如你们所料,巫国的内乱已不再是单纯的内乱,而是一场居心否测之人牵动起来的勾结外族、荼毒生灵的判乱!” “我曾在须弥幻境中迷失过自己……” 低沉的声音传来,阿漠也不看他们,只自顾自地说着,几人立马被他的话吸引了去。 “……在幻境中,我亲眼见证了巫国的覆灭,臣民的惨死;整个巫国城头到城尾都充斥着血腥味,尸首便地。 诺大一个城池只剩了我,父王母后亲兄,在我面前死去,哪怕只是一个人,一个人也好,我都没能将其救出。 那种感觉生不如死,痛苦、迷茫、再渐渐地麻木。我本要去追随他们的,可是在最后时刻,整个城池突然裂开,让我看到了本来的世界。 我这时才知,我陷入了幻境,而青黛姐为了救我,竟以金炳莲蓬为交换……” 陌星离眸光有些犀利地看向宫青黛。 宫青黛语气淡淡,“金炳莲蓬的事不是我有意透露的,与巨魔兽缠斗那会,为了将它逼退,我曾以金炳莲蓬为武器。后来,万万没想到施凡竟是认识此物的,她以阿漠相挟……我曾答应过巫后,若有能力必将他救出。”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巫咦国的遭遇五 阿漠继续说道:“自幻境出来后,施凡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是,当我在得知父兄母后早已不在人世,便终日混混沌沌,彻底丧失了斗志。直到有个人找到我,并给了我一封信件。” “信中说了什么?”季光年问。 白从白也道:“对啊,怎不见你提起过。” “颂伯那日回去,曾为巫国的命数占了一卦,卦词:群龙无首,潜龙勿用。 他心知且嘱咐我,如今朝野上下皆落入巫衡施凡之手,得民心者得天下,巫民的心被蒙蔽,这巫国已不再是原来的巫国。 巫衡施凡这番举动是为铲除异己,若是没有了异党,巫族百姓也暂时是安全的。 既是动不得他们,倒不如待羽翼丰满,再来好好地算这笔账。” 说到这,阿漠嘴角带了抹自嘲,“潜龙不可用,说的是施凡,又未尝不是我。朝中孤立无援,以我的实力,确实做不到与他们抗衡。只是,当时的我太过意气用事,更舍不下母亲,在颂伯陷于险境便去找了施凡。 那封信件除了卦词还有八字,镗镗夔鼓,威服振天。我多亏了这八字,才从新振作,也多亏得笺言的提醒,才让施凡放了青黛姐。” “就因为这八字就轻易放了你们?”季光年觉得不可置信,之前还以为他们必是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斗才逃出来的,该不会是另一阴谋的开始吧! “这里面有些缘由。”这次开口的是宫青黛,“那夔鼓所存已久,是我巫族部落的某位先祖所有,不仅能激励军心,震慑敌人,妖魔邪祟之物亦是惧之。 那位先祖战功无数,圆满飞升后,仍是记挂巫族,就留下了此物守护着巫族土地。 只是,先祖离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击响夔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物便化为了青苍石鼓,无人可撼动分毫,一直置于陵园正中的天坛上。” 她说完,示意阿漠接着往下说。 阿漠接着道:“这位先人唤为巫咦,最初时的巫国便是由他所创,后来的巫族子民,为了纪念他,巫国也渐渐叫成了巫咦国。 夔鼓追随巫咦先人多年,本就已是有灵性之物,鼓面似镜,平素可照日月星辰,而青黛姐和母后当日发生的事,自然也在其中。 我与乌客兄偷偷潜入天坛,幸得夔鼓显灵,后来与施凡对质,她有所顾虑,才将青黛姐和白从白放了出来,这,便是之中缘由。” “原是这么回事。”季光年恍然大悟。 “那送信人是敌是友却不明说,之中派头看来也是听命行事,而且他所着并非我巫族服饰。” “你怀疑那送信的人是魔门的人。”陌星离一语见第。 “我不振时,巫衡也曾派人想要取我性命,却被人所挡,巫衡的人似乎对那暗中势力颇为忌惮。刚才听你们谈及魔门,我便想到了这事。” 白从白摸了摸下巴:“这倒也是,现在的魔门是唯恐天下不乱,假使那真是魔门之人,所以帮你也怕是巴不得你巫族内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阿漠不再多言,宫青黛也保持沉默,白从白又想起了一事,遂开口道:“对了,我们回来的路上,一直听人议论有人失踪。” 第五百三十三章 所闻 “又有人失踪?这回又是哪里?”季光年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白从白问完,又看向陌星离,见得他正端茶而饮,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季光年说道:“最近不太关注外界之事。” “江湖八卦都不感兴趣,真不知你二人待在一处,这一天天的是在做什么。” 这两天她一直跟五师兄待在一处研究烤料,哪有时间关心外界之事。 宫青黛接过话题,“这次失踪的人牵涉之广,好些都还是宗门弟子,刚才在来弦月宫的路上,就听到有人议论了,你们弦月宫那个叫阿南的也不见了。” 季光年突然想起什么,转首看向陌星离。 白从白只觉奇怪,“怎么了?” 一时间阿漠、宫青黛的眼神也集中在了陌星离身上。 陌星离气定神闲,“与我无关。” “我的师兄,你在想什么啊,我当然知道与你无关,我的意思是大师兄的失踪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大师兄的失踪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三年五载的寻不见他,都还算正常。” “话虽如此,可这次,他明明说了要前往相国寺替你询问蛊毒之事。” 陌星离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才认识他多久。” 季光年总觉得他对大师兄有些冷淡,想要询问一番,又考虑到有其他人在,到底不再多言。 “什么蛊毒?”养蛊制蛊可是巫族擅蛊之人的老本行,宫青黛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被这蛊毒一事吸引了去。 “就是……” “没什么,就是关于蛊虫如何才能让它认天魂。”季光年话尚未说完,就被陌星离劫了去。 白从白疑惑:“认天魂?蛊虫还能认天魂?” 阿漠皱眉:“一般蛊虫寿命短暂,能跟人一生一世都已是不简单。” 陌星离看向了宫青黛,“这就要向宫姑娘请教请教了,宫姑娘身为巫族圣女,想来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施凡已是召告了整个巫国,我并非再是巫族圣女,不过,这个问题于我,也确实不难回答。想让虫蛊认天魂契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有两个例外,一是这虫蛊不是一般虫蛊,再加上溢膨的气运;二是契主本身念力极强,且愿意耗损自身气运命数。” 念力极强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能随意扭曲和移动物件,仅用意念就能做到隔空移物? 只是能做到这一步,却要搭上自己的气运命数,只为结个天魂契,真的值得吗? “这两个例外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再说,只是让虫蛊认命主天魂,并没有多大意义。”阿漠如是说。 “既是不可能的事,再谈论下去也无多大意义,你们聊,我先回去睡个舒坦觉了。”白从白扬了扬手中锤锤,算是道别,之后在几人视线中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既是如此,便散了吧,阿年,你带我和阿漠去看看住所吧,难得遇到你的冠礼,我们就先在你宫中住下了。”宫青黛面带微笑地看着季光年,余光是落在陌星离身上的,“对了,不会叨扰到你吧。”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交心 “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悬医谷的宫大小姐,多少人都求之不来。”季光年也开玩笑道。 “阿年你也喊我宫大小姐?”宫青黛知季光年在开玩笑,也说起了玩笑话,“确实很多人求之不来,阿年不如求娶了我?我们一个男貌,一个女才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此话一出,季光年暗道宫青黛这玩笑过火,她有些心虚地看向陌星离,却听得陌星离道:“男貌女才,年儿岂不成小白脸了,我师弟值得更好的人待她。” “星离君当真了?我开玩笑的。”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时间不早了,我先带青黛阿漠去挑房间,师兄,我待会儿回来找你。”季光年生怕二人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插话道。 陌星离虽不太乐意,倒也没说什么,只点头,算是答应。 路上,季光年宫青黛巫漠三人都各有心思,以至并未再多言语。 直到阿漠进了房间,只剩下宫青黛季光年二人。 “我喜清静。” “我知道啊,我给你们选的房间与弦月宫弟子是分开的。” “你看这间怎么样?” 季光年将门打开,宫青黛却并未往里瞧,反而指了指最远的那间,“那间有人住吗?” “那是我八师兄住的。” 依旧指了指,“那呢?” “那是小焱住的。” “那两间呢?” “倒是没人住。你想住哪间,我陪你去。” 宫青黛摇了摇头,“我是女儿家,不想靠他们太近。” 季光年暗恼自己大意,平日和男的待习惯了,如此细节居然都忘了。 “你等着,我去把我八师兄赶出来。” “不用。”宫青黛拉住了她,“有没有离他们远一些的。” “有的,只是,不方便照应。”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行了一会儿,二人来到一处比较偏的屋室。 “就这间吧!”看了看屋内布局,宫青黛满意地应了下来。 季光年点了点头,“缺什么呢,你跟我说。如今的我可真是弦月宫货真价实的少宫主了。” 宫青黛看着季光年,似乎有些不解,不过,到底没问出来。 季光年很善解人意地道:“有没有很惊奇,因为季如凡回来了,我沾的他的光。” “原是如此。”宫青黛微微一笑,之后向了床榻走去。 季光年也沉默下来。 其实,这一路,季光年都在合计该怎样将她与陌星离的关系全盘托出,之前说好了要与宫青黛一起寻天书碎片,一起等到清剡,一起回家,可如今…… “阿年,星离君很在乎你呢!”整理完被子的宫青黛,坐在床榻,再看得季光年仍是愣在原地,不待其反应,就先开了口。 “青黛……”季光年迎上她的目光,索性言简意赅,“他说他喜欢我。” 宫青黛倒没有很吃惊,“果然如我所料。那么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我……” 宫青黛耐心地看着她。 “他待我很好。” 宫青黛略为叹息地摇了摇头,“人家待你好?你就跟人走了?他万一变心呢!” “他不会的。” “他若真是感情专一,就不会弃了陆风和,而喜欢你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依旧是好朋友 “感情专一是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的,我一直努力着让他放弃陆风和,现在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也算求仁得仁。 青黛,我第一次遇到这么真心待我的男子,他还因了我的缘故,令得潜藏在体内的蛊毒发作,我不想再让他因为我而痛苦,我想跟着他,同他共面人生风雨,共品人生百态。 我所求,只是希望能看到他成神归去,不管最后归宿如何,不管这是不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无关结果,最起码这一刻陪着他,我的心是有栖息之所的。” 季光年说得极其认真,可谓交心交肺,宫青黛一直盯着她,待她说完,也仍是没有反应。 季光年心里没底,又补充道:“青黛你放心,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天书碎片我还是会找的,我会很上心很上心,不会因为有喜欢的人就懈怠下来。我们,依旧是好朋友,依旧是搭档的,你……” 她仍是不确定宫青黛的态度,只是,她话语落音不久,宫青黛那本还严肃的眉眼却突然漾起了笑。 宫青黛边笑边走到她身边,“这么煽情?我不过说说他,就舍不得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喜欢他这条路可不见得好走,自己想清楚就好。” 见宫青黛没有不喜,季光年才松了口气。 宫青黛又问:“我的态度就这么重要?” “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又本是相互搀扶的伙伴,自然希望得到你的认同。” “这样啊!”宫青黛笑着摇了摇头,“笨蛋!” 季光年尚未明白那两字的含义,同时,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腰间玉牌却突然传来了陌星离的声音。 “年儿。” “师兄?” “你父亲遣人来,星夜他们已经前去膳食堂。你在哪里?” “我带青黛选房间,已经可以了,本来说好要回去找你的,现下该是不顺路了,我们在膳食堂碰头吧!” 陌星离沉默了一瞬,才道:“好,勿要再耽误。” 季光年放下玉牌,而后看向宫青黛,“我们快走吧!” “不急。”宫青黛拉起她的手,将一铜镯推入了那本就戴着火晶镯的手腕中,“这铜镯经特殊药材泡制,就算中毒也能吸收内毒,戴上它毒虫不会近你身体,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毒物咬你。” 季光年抬手看着那铜镯,“那如果是认主之虫呢?” “认主的虫物自然不在其中,这铜镯会随着你的情绪波动,而对虫体作出反应,一般虫物,你只需张开手掌,在它身边停驻一瞬,它便会待在原处任你抓捕。” “这么厉害?” “只针对一般虫物而言。” “那也厉害!”季光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忽而想起什么,在木戒中拿出两物,“礼尚往来,这是之前在青黄山得到的千年雷击木,还有这个,雷击木雕成的荷花簪,我跟师兄学的手艺,雕得不好。” “荷花?”宫青黛明显有些惊讶。 “我就荷花雕得能看,你若不喜欢……”季光年大有要收回的意思。 “你送其他的我还不一定要,这荷花……” “荷花怎么了?” 宫青黛摇了摇头,“没什么,雷击原木你收着,这荷花簪,我要了。” 宫青黛接过簪子,季光年收回原木。 “他们该是等急了……” “你先告诉我潜藏在你师兄体内的蛊毒发作是什么意思。” “边走边说?” …… 第五百三十六章 晚膳时分一 厨房旁边就是膳食堂所在,平日的弦月宫人或在膳食堂用餐,或在膳食堂外的院子用餐。 季如凡的吃食一般都是送到小阁楼的,往日里,他那面冷孤贵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今日驾临膳食堂,为避免用膳宫人不自在,以及能够度过一个愉悦的晚膳时间,由经厨房主事建议,便在厨房前的小院摆起了一桌。 现下,厨房里的饭菜已准备妥当,只剩了季光年、宫青黛二人未入桌。 去而复返的白从白也趁此时机,与季如凡联络感情,投其所好地讲起季光年的事情来。 故事从季光年在聚灵祈愿会的魔气染身,穿插到季如凡也经历过的慕名山状大战黑袍琴魂,又从鱼壶村的神女事件到被迫出海遇到乌贼怪,然后集众人之力将乌贼怪斩杀。季如凡听得认真,白从白也不忘在讲述的时候夸夸事主。 星夜万分没有想到,小师弟居然对五师兄有救命之恩,这想来也是拼死相护的吧,也难怪五师兄对小师弟的感情会有所转变,真应了那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巫漠盯着陌星离手中把玩的玉牌,他自然知晓,那样的玉牌季光年也有一块。 记忆被打开,当时无月尊者把两块玉牌交给季光年,季光年分明是要将其中一块给宫青黛的,却被陌星离劫了去。 他无意识地将目光投放在了陌星离那不凡颜貌上,忽而,那人好似察觉,目光亦带了几分尖利地朝他视来。心下无端一慌,他急忙撇开视线。 坐于白从白身边的小焱,时不时地喝着茶水,仿佛那茶水怎么品都品不够。 故事说完也仍是不见季光年的影,白从白瞧着季如凡心情不错,又讲起了季白两家联姻之事。 “……阿年大智若愚,我二姐刁蛮任性惯了,大哥又宠她得紧,才会纵容她做下这等糊涂事。要是家父尚在,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般胡闹的。” 季如凡当即不客气道:“这婚事,撇开我和阿年娘亲不知情暂且不说,纵是阿年祖父与你祖父年轻时定下的,也是做不得数,我弦月宫少宫主的婚事,但凭她个人喜欢。再则,白家二姑娘的性情实是叫人不敢恭维,这事若真成了,反是坏我阿年姻缘,于弦月宫可是千秋万代的事,我家阿年值得更好的。” “那是,那是,之前二姐前来退婚,两言不合就开打,阿年的脸都被她的鞭子打毁容了,我看不过去要帮阿年,没想到她连我一块打,多亏了青黛与她义兄前来,阿年脸上的伤也幸得了青黛的药相治,现在完全不见痕迹了……” 季如凡私下有调查过,这退亲之事白从白就算不说,他也早就明了,如今再次提来,他心下对季光年的内疚无疑又有所加深,白从白撇清自己的同时,更是将白进鹏与白湘梓贬得面目全非,打抱不平地将那两人的恶人形象贯彻给季如凡。 “二姐退婚,那是她没有福气,那天,悬医谷和青寒宫可都有意要同阿年结亲,只是后来阿年拒绝了青家,与宫家也不了了之。” “青家有意结亲,可有说为谁结的亲?” “青素问说,是他的妹妹。” 季如凡端茶而饮,也不再多言。 第五百三十七章 晚膳时分二 就在这时,陌星离一眼就瞟到了远处走来的两人。 那二人,一个步伐矫健若流星,一个则是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季光年步子虽急,也不忘偶尔放缓脚步,看向身后的宫青黛,以令得她二人间的距离不至太远;宫青黛则是嘴角含笑,在季光年看向她时,才略微加快脚步。 星夜顺着陌星离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不由想起刚才白从白提起的宫家兄妹提亲之事,他暗道:这位悬医谷的宫大小姐莫不是要搞事情? 陌星离盯着二人,其中情绪并不明确,星夜急忙主动站起,对走来的季光年道:“星年,来这边。” 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白从白也站起身:“阿年、青黛,你们可算来了,我们等了你们好久,你二人去干嘛了?” 季光年行到星夜与陌星离身边,才对白从白道:“你不是走了吗?” “途中又听到一则八卦,等不及就来告诉你了,好巧不巧遇到前去传膳的伙计,就跟着来了。” 季光年在陌星离身边坐了下来,“什么八卦?” “吃完饭再告诉你。” 季光年身边的星夜,本也是要坐下的,只是,宫青黛在与季如凡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招呼,却是走到他身边,还带了抹淡笑地看着他。 “宫姑娘?” 这姑娘靠他太近,他只能退开了些,而后不明其意地开口。 宫青黛微微点头,“你是阿年的八师兄吧?阿年唤我青黛,你也可以唤我青黛。” 星夜只觉莫名其妙,这姑娘竟是个自来熟么? 宫青黛不理会他的惊异,又说道:“你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星夜看了看一旁空着的位置,也没有多想,就说道:“青黛姑娘随意。” 宫青黛面含笑意,直接坐到了季光年身边。 这操作…… 星夜后知后觉,但人都已经坐下,他也只好往旁边移了个位。 菜上齐,季如凡客气了几句,说这只是个家常便饭,叫大家伙随意,诸位也是一阵客气,便动起了筷子。 只是么,这动筷子没多久,星夜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此时,季光年夹了一筷藕片,吃得正香,又一筷藕片却是放到了她碗里,“阿年,这个藕片好吃,你多吃一点。” 季光年看向给她夹菜的宫青黛,“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谢什么谢,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间是不需要那么客气的!” 刚才与宫青黛一道而来,直到落坐,陌星离都没有同她讲话,如今宫青黛又给她布菜,季光年下意识地向陌星离偷瞄去,陌星离不语,只自顾自地揭开一手抓小酒坛,一饮而进。 宫青黛自然注意到了季光年的举动,她佯装不知,反是问道:“你吃啊,怎么不吃我夹给你的,不会是嫌弃我吧。” 青黛究竟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觉得她怪怪的? 季光年心下虽想,但眼下人多,也不便发问,只配合地夹起那藕片;只是,她藕片才刚入口,听得‘砰’的一声响,身旁酒坛底部与桌面撞击的声音就传了来。 第五百三十八章 晚膳时分三 季光年吓了一跳,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直接震到了她心里。 其余人,只除了季如凡,亦是停下手中筷子,看向陌星离。 陌星离仿若不觉,放开了握着的酒坛,然后夹起一只鸡翅,移到季光年唇边,“星年,这个茶香鸡用的是你喜欢的碧螺春,尝尝?” 他说话极是温柔,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季光年却是知晓,这厮心下绝对没有表面那般无害。 她想用手拿,陌星离却移了开,而后再次递到她唇边。在他的示意下,季光年只能用嘴接了住。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季光年也才吃不过几口,陌星离的声音又传了来,“这个姜汁猪肚酸酸辣辣,也是下饭,尝尝?” 她手里的都没吃完,还来? 看着他的季光年正要拒绝,这回,那温和的笑中却含了丝警告,仿若,她敢拒绝,他就一定要她好看。 好陌生的五师兄,又仿佛他本就是如此的,那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初识他的时候,而她之所以会觉得他好说话,只是近来二人关系密切,他也为她收敛了好多。 季光年发愣之际,那筷子已是触到了她的唇。 大家都在看着,搞什么啊! 她张嘴咬下那口,然后回敬地给他夹了个鸡腿,“师兄夹的我吃了,我夹的你也要吃。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不信堵不住你的嘴,管不住你的手! 陌星离敛目一笑,倒真收手拿起了那鸡腿。 只是,季光年才处理完一边,另一边又发作了。 “阿年好偏心啊,给你师兄夹,就不给我夹?” 又一个鸡腿入了宫青黛碗中。 “我开玩笑的,阿年千万别当真。阿年,你吃。” 宫青黛再次夹了一道菜放入她碗里。 陌星离冷笑了声,亦是照做。 宫青黛不甘示弱,依旧…… 陌星离再一次…… 这期间,白从白不住好奇,低声对他旁边的小焱道:“星离哥和青黛怎么回事,他二人什么时候闹过矛盾吗?” 小焱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但他本就不是八卦的人,也不打算告诉白从白这个憨憨,“我第一次见这宫姑娘,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那两人如此反复,季光年看着已是装不下的碗,终是发作,“你二人再给我夹,这一桌子的人还要不要吃了,真是莫名其……妙……” 她话未说完,注意力却被星夜吸引了去。 星夜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扫荡着整个桌子的佳肴,巫漠受他影响也在往自己碗中夹菜。 看着菜肴渐少的盘子,大家才后知后觉。 季如凡在这时道:“年轻人,能吃是福。提醒一句,厨房管事刚才来说,今日我宫中弟子胃口极好,后厨已经没有剩余饭菜了。” 此话一出,本是相看的几人也行动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着剩余食物。 季光年看着夸张的他们,视线却不自觉暼到了季如凡身上,此时的季如凡嘴角略扬,竟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 与此同时,季如凡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顺势朝她看来,季光年当即低下头,没有情绪地吃着碗中菜。 第五百三十九章 晚膳时分四 天渐擦黑,晚膳在一场调动氛围的击鼓传花行酒令后,也渐接近尾声。 季如凡前脚刚走,白从白就起身,往季光年视线所及靠了靠。 “星年,我那则八卦还没说给你听呢,我猜,你一定感兴趣的。” “什么八卦?” 季光年扬首看他,星夜、宫青黛的目光亦放到了他身上。 白从白故意卖关子,“你猜。” “天书碎片?” 他摇了摇头,“再猜。” “爱说不说。” “就知道你猜不到,是关于你们弦月宫大公子的。” “季仲游?他又做什么了?” 白从白是难掩的一脸幸灾乐祸样,“他昨日从白鸦宫出来,就被人给揍了,据说那歹人上前就是麻袋棍棒招呼,招呼完才扬言劫财,季大公子是既失了财又遭了痛,被气得不清呢。” 星夜说道:“如此劫财倒是新奇,我看劫财是假,他得罪人遭人报复才是真吧。” 白从白的目光从新移回季光年身上,季光年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看我做什么,再看也不是我做的。” “哈哈,开个玩笑嘛!”白从白接着调侃道,“怕是有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生就如此慧眼,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老大不小的人,还一副小白脸样,看似温雅,背后怎么捅刀子都不一定。” “他也得罪过你?” “与白进鹏一路的货色,岂用得罪我,无非是他看不上我,我也瞧不顺眼他。更让我于怀的是,他惯于作态,坊间名声和路人缘却都很好。” 原有心理不平衡的因素在里面! 季光年终于知道白从白如此热衷八卦,以及平日的嚣张跋扈、喜欺负人的怨念因何而来。 白从白又说道:“他最近可是不方便见人了,那揍人者下手极重,据说被发现时,还是靠他身边随从认的人。主子面目全非,随从却是干干净净,好生讽刺。哼哼,这个八卦也够我消遣好久的了,约上我的狐朋狗友,必定缝人就说,看他平日能耐的。” 得罪星年岂不是得罪五师兄?还有那无厘头的行事作风,还真是…… 星夜突然想到什么,“星年,五师兄什么时候离席的。” “行酒令的途中啊!话说,他去做什么了,这么久没回。” “你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你们继续,我找他去了。” 另一边,离席小解的巫漠,尚未走到茅房,就看到了一旁扶墙呕吐的陌星离。 只是……他酒量不该这么差才对啊! 不待阿漠细想,那锐利如剑芒的凤目已是向他视来。 阿漠知道,陌星离对他不友好,但眼下就这么走了显然不合时宜。 他索性上前,与他招呼。 “你没事吧。” 陌星离只暼了他一眼,低头又是一阵干呕。 刚才远看,倒不觉什么,现在近看,陌星离岂止是面色惨白,就连口唇都是紫色的,直觉告诉巫漠,陌星离这,不只是醉酒那么简单。 吃下去的都被他吐出来了,巫漠想着替他拍拭拍拭背后,以至让其好受些,只是,手刚抬起,陌星离的语气就带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他斥道:“别碰我!” 第五百四十章 虫蛊折磨 “你瞧着不太好。” “与你无关。” “那……我叫星年来。” 巫漠转头就走,陌星离的声音却带了几分强制与急促,“回来!” “说,为何老是偷看我!” 停下脚步的巫漠不解地看着他,更是在他问及为何老是偷看他之际一瞬愣怔。 “年儿拿你当孩子,我可不会拿你当孩子!最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陌星离语气冷冽,和对待季光年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再则,也不过多看了他几眼,不该有的心思,又是何心思? “我对你不会有心思,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生气的巫漠仿佛为了证实什么,他说得字正腔圆,只是脱口才意识到,似乎越描越黑了。 陌星离在听得他那表决心的话,也是一愣。两人沉默了一阵,陌星离才道:“你走吧,别告诉星年我的事!”也不等巫漠反应,就朝正道行去。 “你以后会明白的,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明白。” 陌星离并没有因为巫漠的话停下脚步,眼下,寒冷之意占据他的身体,不光是头脑昏沉、恶心想吐,浑身上下都是难受得紧,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待着。 只是,他却越走越是无力,才走出十步余,便险栽倒在地。 一双手正好扶住了他。 陌星离想要挣脱,听得季光年的声音道来:“手搭着我的肩,你要是不配合,我俩就一起摔。”语气算不得温柔,她显然有些生气。 “我好冷。”他突然间的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反倒撒起娇来。 “不是不让告诉我你的事的吗?冷死你算了!”嘴巴虽是不饶人,她却将他护紧了些。 而陌星离此刻的温顺,足令得杵在原地的巫漠再次呆愣,跟着季光年后脚出来的宫青黛来到他身边,“怎么回事?” 诚然,不知何时开始,他和陌星离的对峙,不仅被季光年听见了,还被尾随着季光年出来的宫青黛,以及跟着宫青黛出来的星夜听见了。 星夜也看着他。 巫漠只摇了摇头,并不多言。 见是问不出什么,宫青黛直接跟上了季光年,星夜…亦然。 …… “怎么样?他到底怎么回事?”宫青黛刚替昏睡中的陌星离检查完毕,季光年就担忧地问道。 “他现在体质特殊,一旦引酒,就会刺-激体内生蛊,身体变得极其脆弱,以至引发不良之状,普通解酒之药对他并无效用,你若实是担心,可喂他饮些你的血液。” 星夜多疑道:“青黛姑娘,出宗时,我二师兄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叫五师兄吸食星年的血液,不然很容易上瘾的。” “现在是特殊情况,他体内生蛊极是不稳,如此也是解酒的唯一办法;再则,这么一点血液都克制不住,他往后又如何克制体内虫蛊?” 陌星离虽是昏睡,表情却极是痛苦,看着他面色惨白的模样,季光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他解酒。 倒不是她心疼自己的血,她只是担心鲜血入了他腹中,他会再一次产生不良反应。 “之前他可是喝过了你的血?” 季光年点头表示默认。 “那你还担心什么?不相信我?” “我现在喂他血液,对他可有不好的影响?” “他现在尚处昏迷阶段,喂食你的鲜血只是减轻他的痛苦,你也可以选择不喂,顶多只是让虫蛊折磨一番。” 季光年还是相信宫青黛的,听是没有影响,忙将玄月匕拿出,在左手的手指尖处开了一道口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故事里的蝶妖 一番喂食,陌星离面上的痛苦终于有了缓和。 季光年这才将手伸回,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看向宫青黛,“你刚才说,他体内的蛊毒是为生蛊?” “对啊,你所说的薇爱之蛊的原凶,它实际上就是寄居在你师兄体内的蛊毒之源。不过倒是稀奇,我还以为这种虫子早就灭绝了。没想到……” “你知道这种蛊?”季光年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可有破解之法?” 星夜也放下之前对宫青黛的怀疑,目光同聚在了她身上。 宫青黛缓缓道来:“这虫当属蝶的一种,又并非普通的蝶,它生而为蛊,很久以前叫做蝶虫蛊,又叫蛊蝶虫。 蝶虫蛊依附蔷薇而生,幼时主要进食蔷薇叶子,成年后则喜进食花蜜,并且只进食蔷薇类花蜜。 当然,这只是其在大自然的生存之道。 蝶虫蛊无惧毒伤,再剧烈的毒,再严重的伤,只要有它,那都只是小毒小伤。” “可是,既像你说的那样,又为什么会变成毒蛊?”星夜难免疑惑。 宫青黛反是看向季光年,“想听故事吗?” 季光年轻点了一下头。 后来,三人围桌而坐,宫青黛说起了一个很是久远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蝶妖同一修仙门派弟子相爱了,不过自古人妖殊途,那弟子不意外地遭到了师门的反对,蝶妖,亦被困在了锁妖塔中。 弟子为救蝶妖,直接杀入锁妖塔,塔中妖怪本就对修仙弟子恨之入骨,这送上门的鱼肉,众妖自然凶残。 情郎重伤,险些命丧,蝶妖挖以自己的心头血替他治疗伤口。而就在蝶妖以为二人重获自由,终于可以长相厮守的时候,那男子却突然出手,挖走了她的心。 没有心的蝶妖还不至死,真正压死她的,是那男子师父的出现。 原来,蝶妖被关锁妖塔之际,那男子便去了蝶妖的生长之地,将她的同族都给灭了。 蝶虫蛊被灭族的画面因着那男子的师父,再一次地呈现在蝶妖面前。蝶妖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她心如死灰,但更多的是恨。 只是,恨又能如何?缺了心的她,还遭遇灭族之痛,眼下又是她最弱之时,她已没有了还击的能力。那男子的师父更是要男子亲自动手,将之斩杀。” 星夜:“那男子动手了?” 宫青黛摇了摇头,“关键时刻,男子反倒下不去手了。” “没有了蛊心相护的蝶妖,塔中随便一只妖都能置她于死地。最终,男子用这个理由说服了他师父。 男子和他师父离开后,也的确如男子所说,大大小小的妖怪开始撕扯并妄图吞食蝶妖;然而,塔中的一柄魔刀也在这时挣脱封印,在魔刀的蛊惑下,蝶妖与其合而为一。 带着蝶妖仇恨记忆的魔刀,开始在塔中大肆杀伐。魔刀吸食了大量的妖血,功力大增,不久就斩断了束妖的最后一道锁。 重见天日的魔刀,对于宗门弟子的抵抗并不恋战,它直接朝山下飞去,所到处的村落,尸血遍地。 第五百四十二章 故事里的蝶妖 当时,宗门有一女子净魂化秽的能力是无人能及,赶到后,那女子又加之使出红莲业火,才得以将蝶妖唤醒。 蝶妖从女子口中得知,被关锁妖塔的那夜,男子曾去找过他师父,并且男子是为了将她救出,才吞下的忘情药。至于蝶虫蛊的灭族、男子假意救她以及挖心之事,想来并非本意的。 女子本是想劝阻蝶妖,却不知,即便男子做下的事非本意,将她同族杀光也是不争的事实;再则,蝶虫蛊喜群居而生,自保能力强是不假,但对同族却尤其宽容有爱,而蝶妖也始终认为,那些蛊虫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对男子不设防的。是以,就算非男子本意,她也不能原谅。” 季光年:“后来蝶妖杀了那男子?” “恰恰相反。” 季光年:“是那男子杀的?” 宫青黛点头并说道:“女子与蝶妖交谈之际,男子带着宗门交给他的伏魔刀赶到了,打斗中,口口声声说不原谅男子的蝶妖,最终还是下不去手,她也不想再被魔刀控制而造下更多杀孽,便毅然决然地死在了伏魔刀下。 刀起刀落之间,男子也得以恢复往日与蝶妖的记忆。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他师父为得到蝶虫蛊心而设下的圈套……” 蝶虫蛊生而为蛊,其中精血唾液,就算再剧烈的毒,再严重的伤,对其来说都不足为惧。 毒物入体,他们会慢慢转化为可供自身使用的毒液积蓄体内,等到御敌的时候,再发以反击;而就算是有伤,他们也能通过精血唾液进行伤口的缝合,这也令得觊觎这山中精灵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蝶虫蛊生而自由,很是难驯化,除了能释放毒液,成长为蝶的蝶虫,其身上的鳞片带着蔷薇花的香气,亦可叫人致幻,故而虽有人觊觎这蝶虫蛊,却从来也没有人能将其据为己有。 虫物成精,何其不易,那男子的师父自发现他徒儿喜欢的女子是蝶虫蛊成精所化后,便开始了他的计划,他要得到那蝶妖的心。 只是,蝶虫蛊的心在取出时,需得其心甘情愿交付,不然无异于这世间最剧烈的毒,于任何人也是有害而无利。 暗地里,他为二人设置障碍,明面上,他又让他的徒儿好好地对待人姑娘,一来二去,男子与蝶妖更是情意渐浓。 看着二人感情再无分你我,那人也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蝶妖之所以入锁妖塔,就是拜他所赐,对于这一切都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男子,自然是去求助于自己的师父。 一切都在他师父的掌握中,他师父答应也自然了,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断绝与蝶妖的往来,吃下忘情药,才答应将蝶妖放出…… 往日情形男子历历在目,蝶妖自来极是在乎本族虫蛊。虫蛊成精不易,她盼望着有朝一日,会有其他蛊虫幻成人形,然而,那些虫蛊因为蝶妖的关系也对男子信任有佳,以至给了男子可乘之机,他不仅灭了那些虫蛊的族,还亲手挖下蝶妖的心脏送他师父。 第五百四十三章 故事里的蝶妖 “……蝶妖的生命连带着魔刀的实影都在消逝,不消多时就化成了道道光斑,于空气中消散。 魂飞魄散,意味着这世间再也没有蝶妖,男子在巨大悲愤下,瞬间白头。他挥刀欲要自刎,却是不知,蝶妖趁着之前魂魄尚未灰飞之际,早将灵魂献给了虚空之境的姬神。 作为与姬神的交换,蝶妖立了两个咒誓:男子将一直存于世间,不老不死;世间若再有人觊觎蝶虫蛊,其只能作为一种毒蛊存在于人体中。蝶虫蛊只为仇恨而生,它的毒发也只能作用在血亲、爱侣身上。” 到这里,蝶妖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宫青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之后等待着季光年与星夜的发问。 而她也果听得季光年问道,“蝶虫蛊只为仇恨而生,那若是没有了仇恨,或是控制者已死,是不是人体内的蛊毒就再也不会发作?” “一方体内的蝶虫蛊被另一方控制,若是支配者将母蛊和子蛊的生命牵连在了一块,前中期,母蛊丧命,子蛊也有可能会丧命。 但这蝶虫蛊是有阶段性的,子蛊终究会成长,也会脱离母蛊,到了后期,寄主若是不能压制体内蝶虫,它就会慢慢地将人的灵魂吞食,然后破体获得新生,而人体也只将是一具行尸走肉,供其随意支配。” 季光年:“也就是说,到了后期,它是完全脱离支配者的?” 宫青黛:“的确如此,后期将会彻底脱离,而不受支配者控制;但是前期,命主却是不能违抗施蛊者的,不然会遭到体内蛊虫的反噬,从而缩短蛊虫与命主抗争身体支配阶段的来临。” 星夜也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将此蛊引出?” 宫青黛:“蝶虫蛊一旦入人体,就相当于与之融为一体,它将人体当成蛹身,只能陷入休眠。一旦破蛹,也是命主彻底消亡之时。” 季光年难掩面色的焦虑,“五师兄体内的生蛊,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或许只有施蛊者知道办法吧!不过……” “不过什么?”季光年追问道。 “有一个关键点,蝶妖立下的咒誓。” 星夜想到什么,“你是说只要破解了蝶妖立下的咒誓,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这可比成仙还难呢,成仙至少有努力的方向,要破解蝶妖立下的咒誓,除非姬神撕毁契约;不过……姬神存在于虚空之境,自然也立于不存在的状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将之召来的。” 星夜怀疑道:“这故事的真假都还有待考证吧!” 宫青黛笑了笑,“并非亲身经历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确实很难叫人信服。” 三人聊着聊着,已是入夜时分,在送走宫青黛和星夜,季光年才发现,不远处竟还站了一人。 “你一直都在?”虽是询问,季光年已是肯定心中猜测。 巫漠并不回答,仍是笔直地站在原地,直到季光年叫他进屋,才移动步伐。 季光年示意巫漠坐下,还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才道:“究竟怎么回事?” 巫漠拿着茶杯,并不开口。 “我刚认识五师兄的时候,他态度还要恶劣,灵木峰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当时我可被他吓得半死,好在你与颂祭司赶到,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巫漠显然没想到季光年会如此安慰自己,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他的。” “什么?你居然偷看他?想当初,我连正眼都不敢瞧他的,你居然敢偷看他!”季光年夸张地说道,并朝他立了个大拇指。 第五百四十四章 投之以心 巫漠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二人争执的?” 季光年清了清嗓子,而后学着巫漠当时的口吻道:“我对你不会有心思,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而后,她又略为玩笑话地说:“听着好像气话,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想法?” 蜡灯摇曳,巫漠的脸也因为她的调侃而憋得通红。 “别胡说八道,反倒是你二人!” 季光年颇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其实没什么的,青春期很容易对自己崇拜的人有好感,当然了,这个崇拜的人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可以是年长的,也可以是年轻的,我五师兄那么优秀,一时的好感也没必要否定的。” 巫漠拍开了她压在他肩膀的手。 “所以,你二人究竟是普通师兄弟关系,还是……” “你先告诉我你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巫漠还是不开口。 “好困,那你在这看着他,我回房了。” “等等…” 季光年作势要走,巫漠果然叫住了她。 “你可还记得聚灵祈愿会上天书神谕所警示 的画面?” “画面很多,你说的是?” “从魔族动-乱中脱颖而出,还被拥为了魔尊的那人,你可还记得?” 此话一出,季光年心下也是一顿,她暗道:难道阿漠已经怀疑上师兄了? “自然记得,怎么了?” “在施凡设下的幻境中,我再一次地目睹了这一幕,而那人的真面目……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就是你的五师兄,星离。” 她淡然地笑道:“怎么可能,完全不可能的好吗。师兄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再说那么做他图什么?好好的修仙生涯,前途大好,他也没那个动机啊!安了安了,那幻境定是施凡设来诓你的。” “我知道听起来匪夷所思,但那画面真的和施凡无关,当时,有枚玉魂随我一同入了幻境,能知晓未来的,我怀疑,那玉魂出自天书碎片。” “那后来呢?玉魂去哪里了?” 巫漠摇了摇头,“玉魂一入幻境,就四散开了。” 季光年若有所思,她走到床榻边坐下并握住了陌星离的手,就再也没了动作。 巫漠深皱着眉头,“你不是要动机吗?我如果说,他是因为一个男人才变成那样……” 季光年仍是无动于衷。 “那男的不是你!” “他是大陆宫宫主陆风和。你师兄爱而不得,不但走火入魔,还造下诸多杀孽……”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 季光年终是抬首看他,“什么才是真?发生过的事情才是真,只是幻境,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我也不会让他变成那样。” 巫漠陷入了沉默,其实,幻境中并没有季光年;作为巫族圣女的青黛身体本就不好,还强行替巫漠改命,二十五岁就身陨了;还有就是,幻境中陌星离明明十恶不赦,巫漠竟是对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情愫,甚至,还替他挡刀而死……如此来说,幻境确实与实际不太一样。 巫漠目光暼向昏睡中的陌星离,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直面他,自己再也没有了幻境中那不该有的妄念。 只是…… “我起初也不相信这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可是,聚灵祈愿会警示的画面,在幻境中重现,一切是那么地真实。” 第五百四十五章 报之于曲 “天书神谕只是警示,真正如何却是事在人为,当日的聚灵祈愿会,之所以不能看清那人,或许就是其中原因吧! 还是那句话,发生过的事情才是真实存在的,若是把未发生的事情悉数扣在一个人头上,对那人何其不公。” “那万一他真喜欢……” “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并没有多大用,他要是敢喜欢陆风和……”她停顿。 “他喜欢陆风和你又当如何?” 季光年调笑的语气道:“那……我也去喜欢陆风和好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巫漠微顿,“你二人真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不是普通师兄弟的关系。” 季光年笑道:“他可是我五师兄,同门共师,又怎可能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 “你知道我意思的。” 季光年只笑。 巫漠受她影响,心态也在发生变化,“不过,不管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要真敢跟他抢人,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你可是巫族未来的王,这么不学好?”季光年也调侃他。 巫漠清轻一笑,季光年却觉他的笑很是无暇,再加上巫漠本就长得不赖,她忍不住夸赞道:“别说,你笑起来还真是好看,这才是十七岁少年该有的模样嘛,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总是要向前看的,这样,才对得起那些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啊!” 对于她的夸赞,巫漠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只是,一想到巫族,他那眼神又瞬间暗了下去,“巫族……还回得去吗?” “当然回得去了,巫族子民的眼睛只是暂时性地被蒙蔽了。迷雾总有散开的那天,乌云背后也总有一线光明,而现在正是你积蓄力量的时候,不能妄自菲薄! 那首歌唱得好,‘命运握在你手里,成功更要靠自己’,明天也在你手里,成功还是要靠你自己,加油加油。”(???_??)? “有这首歌?” “当然了。” 单凭一己之力么?母亲和颂长老都不能办到的事……如今就剩了自己,自己怎么能够…… 如果是他,就什么事都不是事了吧!无论身处何种险境,都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幻境中的自己不正是因此而迷上他的? “我是真觉得无能为力。”他难得对旁人吐露心声。 “俗话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嘛,天无绝人之路,做你想做的事情,实在不行就尽人事听天命咯。” “尽人事,听天命。”巫漠低喃,他想了一会后,终于茅塞顿开,“这么浅的道理,我怎么没明白过来?我没有理由颓废的!谢……” 欢快悦耳的琴声突然传来。 不知何时,季光年已坐在一小案旁。 “送首歌给你。” “这么晚了,真的没关系?” “管他呢!” …… [爱情常遇暴风雨 人生难免不如意 泪与欢笑成对比 冬去春来是温馨 ……] 隔壁房间,本熄了灯正准备歇下的小焱,听闻歌声,又靠墙坐了起来。 最末处房间的星夜,听到依稀有歌声传来,也不再修炼,而是起身打开窗户。 [……人生的旅途 喜与悲 风风雨雨会过去 命运握在你手里 成功更要靠自己 ……] “大半夜的,搞什么激励人心啊!”虽是抱怨的语气,星夜却倚窗而立,侧耳聆听起来。 晚膳时,曾躲在远处偷瞧陌星离,现下又因为睡不着,而出来活动的青应辰,也隐隐听到歌声传来。 他身子一闪,很快就出现在了歌声所在院落的一处瓦顶。 “悲喜有常,困难要靠自己克服,人生要靠自己走下去,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歌词之意说的不正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屈服于命运,经过磨难,靠自己成功……”他颇为赞赏道:“倒不失为一首潇洒又有冲劲的歌。” 琴声欢快夹着歌声,中间间奏还换了笛子吹奏。 巫漠眸中噙着的泪光也被擦去,那琴弦刮奏转调间,曲乐又更为活泼欢快了。 季光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但是快乐的心境比什么都重要啊!无论被生活如何地欺骗,都不要忘了那些美好的事物。梦想要有,希望不灭,快乐常在。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霾,希望这歌声能感染到你。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梦里青草香 你把梦想带身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还有轻风吹斜阳 ……] …………………………………… 题外话:卓依婷的成功靠自己+吴彤的好春光 暴露年龄的两首歌。另提一句,经过多番练习,年年的男音女音可以相互转换了,嘻嘻。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宿醉 宿醉的后遗症,便是头疼口干。 睡至第二日午时的陌星离,正值起身找水,一眼就暼见了桌上放着的木质食盒。 食盒下压了张纸条,他将其抽出览阅。 【守了你一宿,食盒里的小米粥和桂花糕可是我起了个大早做的,对了,我昨夜又学会了一种符,看食盒。 ——星年留】 食盒上贴着的符纸被揭下,陌星离只看一眼便已明了,“东厨司命九灵元王定福神君。” 因着符纸的关系,小米粥和桂花米糕都还是热乎的,陌星离一点不剩地将食物吃完,宿醉的后遗症也得以缓解。 本来,他打算先去找季如凡的,不过在看到角音亭处坐着的巫漠,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巫漠显然没料到陌星离会在他对面坐下,他不自在得想要起身走掉,却还是按耐住了。 陌星离先是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说道:“别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昨夜已与季光年通了气,巫漠也做好了如何回答的准备,只是,在陌星离问出第一个问题,他的脸色就开始挂不住了。 “幻境中,陆风和喜欢的人是苗若?” 幻境中……幻境中…… 莫不是昨夜的事情都叫他听了去! 巫漠面色惨白,他已向季光年保证过,此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哪知竟遗漏了当场的陌星离。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他和陆风和本就有了什么,只是因为转移注意力才将感情嫁接在了星年身上?还有,他既然知道陆风和喜欢苗若还如此一问,莫不是想再确认一番,好杀人灭口?还是说,他只是为了试探试探自己? 巫漠在心下将陌星离的提问动机脑补了遍,陌星离却已不耐烦他的沉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问题很难答?” “是。” “很好,既是在幻境中与我相处过,就该是知道我手段的,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其他的,我会自行判断。” 巫漠心知陌星离没那么好骗;何况,星年说得对,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并没有多大用;而且,如今也非敌对关系,倒不如他问什么自己就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星年既已决定相信他,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相信他;更重要的是,昨夜对星年说的,他都已经知道,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想通这点,巫漠也很快调整好心态。 “你问便是了。” “我师父无尘尊者一共收了几位徒弟?” “我知道的只有九位。” “最后一位徒弟,唤为何名?” 巫漠显然没料到他的提问竟是这么的简单,但又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是,只是幻境,与现实不符,作不得真的。” “我说了我会自行判断。” “星霜,第九的弟子唤为星霜,是个女弟子。” “何时拜的师?” “何时拜的师却是不知,不过,现下该是未出生。” 未出生,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星年! 陌星离又问:“幻境中,你可认识星年,或者说,你可知道弦月宫少宫主相关?” 巫漠摇了摇头,“幻境中,我并不认识星年,至于弦月宫的少宫主,后期的弦月宫其实是没落了的,也没有过多留意。” 第五百四十七章 添堵 陌星离沉默了一阵,才抬眼对巫漠道:“刚才的问题,你可以忘掉了;记得,我不曾问过你什么,你也别跟星年说你告诉了我什么。” “我不会主动跟星年提,可他要是问起……” 陌星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忘了,昨夜你可与她保证过;如何敷衍我之词也已是通了气的。她要是问起,就按着那个来。” 巫漠不再多言,尽管他并不想欺瞒季光年,但陌星离警告之意明显,如此是真由不得他了。 得到想知道的,陌星离起身要走。 巫漠疑惑:“其他的你不问了?” “既是幻境,本就是不存在的,你最好也忘了,记得,对你没好处!” “确实,那一切都是假的。”这话,巫漠不仅是对陌星离说,亦是对自己说。 陌星离不再逗留,只是,他行不过几步,不经意的侧首,就暼见了远处高台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又很是亲昵的两人。 不喜之意氤氲脸上,这宫青黛似乎与往时不太一样了,不是一般地叫人反感!直觉告诉他,她是来给他添堵的,然而,他心里也确实堵得慌。 “你作夜不是问星年,我与她是不是普通师兄弟关系吗?星年回答得太过笼统,我来告诉你,我与她不仅不是普通师兄弟关系,还是同床共枕的关系。” 说出这话,他心里一瞬快慰,直接加快脚步,就朝二人方向走去。 身后的巫漠,眉头却是皱得更深。 ?????? 弦月台上 一手遮阳而了望远方的宫青黛,在季光年介绍完四周方位各景,也将注意力转了回来,“此处,还真是宫中四景都能尽收眼底。” “那当然了,这里是弦月宫的中心,一石一柱都是弦月宫的创宫之主设计的,在此处弹奏,即便是普通人,琴音亦可传得很远。”话刚说完,季光年就捂嘴打了个哈切。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哈切了,她今早刚给陌星离下完厨,就遇着了心情不怎么好的宫青黛,解决好陌星离的膳食问题,她便领了宫青黛参观弦月宫。到底是起了个早,随着太阳的渐渐东升,她打哈切的次数也愈发地频繁起来。 看着犯困的季光年,宫青黛终是忍不住道:“要不,今天就到这吧!你这一路上都哈切连连的,昨定是守了他一宿,先回去歇着,我们下次再逛。” 季光年坦言:“昨夜画符到很晚,又加之早上起得早,我看着这太阳就犯困。” “神仙都有睡觉的时候,就算是修行人,也得劳逸结合啊。” “我瞧着星离也是在夜间修炼的,也没见他白日犯过困。” “各人情况不同嘛。不然……你给我吹奏一曲?或许吹奏完你就不困了。” “想听什么?” “欢快精神些的吧。” “欢快精神的……我想想啊……”一个画面突然在她脑海中呈现,“有了!” 如百灵鸟鸣叫般的前奏响起…… 此曲正是83版射雕,蓉儿初换女装,在船上掀帘唤靖哥哥时的欢快配乐。 只不过,现在是完完全全用横笛奏了出来。 笛曲奏完,宫青黛问道:“好听,这曲子唤为何名?” “83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铁血丹心的欢快版呀……”回答问题的季光年,突然发现宫青黛的发间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丢蜘蛛网丝,于是伸手清理起来,且边说道,“这曲子很出名的,你竟然不知?” “我说怎么有些熟悉。”眸中不解一闪而逝,而后略为疑惑道:“我头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丢丢蜘蛛网丝。” 季光年还在清理,却是不知脾气上来的陌星离,正黑着个脸,朝她和宫青黛走来。 宫青黛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阿年,你五师兄来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只能选一个 季光年的手微顿,也顾不得那蛛丝有没有清理干净,就与宫青黛拉开了些距离。 昨日之鉴在目,若是干醋又叫他吃了去,可是不好哄。 她看向陌星离,眉眼也晕开欢喜的笑,“五师兄。” “还不快过来!”陌星离的脸虽不至于像之前那么黑,却仍是带着冷意。 诚然,那流转的冷眸是针对宫青黛的,但是,季光年却将自己带入了其中。 我见着你那么开心,你还横眉冷对? 欢喜的笑渐敛,她‘哦’了一声,便走到了他身边。 陌星离的眸依旧盯着宫青黛,“以后离她远一点!” 宫青黛倒是落落大方地看着他,“星离君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才对我态度恶劣的吧!抱歉,我昨天是故意试探你的,总是觉得,你对阿年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陌星离冷笑了声,“哼,我对她的喜欢与你何干!” “阿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有人伤害他,我希望你对他温柔些,要不然,他可值得更好的。” 宫青黛所说,词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季光年的关心,又不忘提出对陌星离的质疑。 这言语,听在季光年耳中是关心,听在陌星离耳中,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挑拨离间。 “看来,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他那眸中杀意一闪而过,感觉到几分不对劲的季光年赶忙抱住了他手臂,“师兄……” 陌星离侧首看她,“你呢,她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季光年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既是解释清楚,大家以后便同往时般友好相处吧,青黛是我的朋友,可你是我心怡的人,二者并不冲突啊!” 他不理会她的为难,态度也是异常的坚决,“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选一个,意味着要离没被选的那个远一些。她和青黛只是朋友关系,正常交友都不行吗?未免太霸道了。 季光年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选,我也不许你伤害她!” “那就一边待着,我来替你选!” 手腕突然被握住,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拉力甩到了一边。 一道强劲的掌风向宫青黛袭去,本来,陌星离有意试探她的武功路数,殊不知,宫青黛在接到他的战意后却并不配合,而是生生挨了那一掌。 她明明能躲开的! 陌星离看向她的目光,又更为冷厉。 “你做什么,青黛本就有伤在身!”反应过来的季光年赶忙来到宫青黛身边,“你怎么样?” 宫青黛捂着胸口,“你也希望我离你远一点吗?” 季光年带着怨气,朝陌星离吼道:“你发什么疯?青黛是我的朋友,我连交友的权利也没有吗?我喜欢你不假,但并不代表你能管我管得很宽!” “你要向着外人?在你心里,我到底算第几?”之前是苗若,现在是宫青黛,谁知道往后还会再多出什么阿猫阿狗的来。 同样在气头上的季光年并不回答,她向着青黛,还不是因为他伤了她,再则他在她心里的份量难道他不知道吗?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同他在一起,而现在,他却在质疑她! 她的不答,无疑令得陌星离心头的火气更甚,本要试探宫青黛的他,如今怒火无处发泄,索性幻出长剑,动起真格来。 第五百四十九章 缠斗 “让开!” “不让!” “让开!” “不让!”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阿年你让开,这事本就与你无关,别难做了。”宫青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光年仍是分毫不让地与陌星离对视,“我说了不让就不让,我就向着她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连我一起揍了呀!”这妄自尊大的坏毛病,绝对不能姑息! 他压着自己的火气:“别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是不敢的!青黛,你一边去!” 陌星离怒极反笑,“呵,你的剑法还得益于我的指导,翅膀没硬就想要跟我打?” “你少瞧不起人,谁说我要用剑跟你打的!”青笛横在他面前,那意思明显。 “便依你,我也不用修为压你,我们,只武斗。”说罢,陌星离的剑也不出鞘,就朝季光年袭了来。 嘴巴虽硬,自己几斤几两,季光年还是清楚的,而更叫她挫败的是,这开局还没过几招,就被陌星离给制住了。 知道自己弱,却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地弱。 “使出你的真本事吧!胜者为王,败者…可要暖床的。”将她制于怀中的陌星离,火气也消,只云淡风轻地开口。 让你神气,你信是不信,输了也照样是你暖床!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怎么,不服?” 她眸光一转,“八师兄,救我!” 他恍神之际,她立马挣脱了他的束缚。 陌星离一时,心中滋味也是难平,“你可真是知道,要如何地气我。” “兵不厌诈,我们再来过。” 这一次,陌星离也跟她叫起真来。 天下招式,为快不破。诚然,陌星离的招式单就一个快字,就已叫她吃力应对。 不过,她可是他教出来的,就算速度再快,看清他的路数是没有问题。 而他时常告诉她,作战当以应变。 既是找不到他的破绽,又不能胜他…… 她突然不急于应对了,凝神静气间,意识感官似乎也上了个台阶,她跟随着他的速度追逐,也渐渐进入忘我状态。 二人招式如出一辙,一旁观战的宫青黛惊叹道:短短时间内,竟是领悟了。 真的好是神奇,似乎对方的速度也慢下来了,不过,季光年深知,那只是她的错觉,因为每当她仔细感觉,那速度反倒是更快了。 缠斗中的季光年,愈发地游润有余起来。本来只是他攻她守,趋势却渐演为不知谁攻谁守,当季光年完全跟上陌星离速度时,她的招式也在脱离他的轴迹。 他越是行险招,她越是战意甚。 陌星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原来,是遇强则强。 他索性不再限制于修为层次,放开了地跟她打,季光年宜攻宜守,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对等的力向她击来,神经反应快于一切。 或是躲闪,或是接招。 当她惊叹于自己速度之快的时候,她已和陌星离过了二十多招。 “你不是说不用修为吗?” “为了他人而挑战我,也没许诺我好处,我又凭什么要让着你?” “你说话不算数!” “你第一天认识我?” 第五百五十章 受之无愧 放开了打后,陌星离在攻击力和速度上不仅增强,爆发力也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而更叫人震惊的是,季光年与之对决了那么久,仿佛不知疲倦般,反倒越战越勇,对于陌星离发来的攻势,也都能在第一时间看破并且化解。 她步步紧逼,陌星离也变得吃力起来,一时间,他竟是猜不透她招式了。 又是一番缠斗,季光年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二人间的差距很大,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一旦她松懈下来,想要乘胜追击,就难上加难了;在武试上,她好不容易凭本事与之一战,哪怕注定失败,这一刻,她也想要追紧他,想要将二人间的差距缩得短些,再短些。 陌星离如逢浪尖,那棍法的威力之大,果如倒海翻江之势,饶是他躲得快,也不可避免地挨了几棍。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季光年好似不要命地缠着他,陌星离虽是打得畅快,却也感到了体力的消耗,耐力战他有经过特殊训练,也曾在实战中完全爆发,但季光年不同,他再看她脸色,果然愈发惨白起来。 “再比下去,拼的可是体力耐力以及意力了。”他边招架边道。 季光年不语,眼下已容不得她分心,也容不得她开口。 又过了两招。 “我认输总行了吧。” 她不理会,手中攻势依旧猛如虎。 他是又气又醋,“她就值得你为她这么拼命?” “你……” 他话还未说完,她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陌星离终于知道她不回话的原因,反应过来,他也是气极,“受伤了还继续,你不要命了!” “与你无关!”她只觉得他聒噪,说出的话也是不经大脑。 而这话,无疑触到了陌星离的逆鳞。 “好个与我无关!那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快!” 话刚说完,那长剑却是突然出鞘,下一瞬,剑柄就打在了季光年手上。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她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季光年眼睁睁地看着青笛脱离自己的手,朝外甩去,她傻愣愣地停在原地之际,陌星离已是带着出鞘的长剑朝宫青黛闪去。 是了,她该是幻出寻木阻止他的! 诚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已是为时过晚。 在剑尖就要触到宫青黛的时候,陌星离也是一怔,但也肯定了一件事,只是…如此,她还是不肯接招吗? 宫青黛并未闪开,千钧一发之际,那本是飞出的青笛却是以最快的速度驰来,阻下了陌星离的攻势。 好快的速度! 掌控青笛的,是一黑衣男子,看他身形瘦削,气貌不凡,过于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接近透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竟能躲过他的耳目。 陌星离暗忖之际,与他交手的黑衣男子,竟将青笛转化为了一柄青剑。 “阿离,看好了!” 陌星离悟性极高,又岂会不知,这人有意传他剑法。 他婉言拒道:“我已拜师,还不想改投他人门下。” “这是我青家剑法,你,受之无愧。” 第五百五十一章 要见的人 陌星离与青应辰过招的时候,季光年也来到了宫青黛身边。 季光年:“你怎么样?” 宫青黛摇了摇头。 二人一同看向缠斗中的两人。 顷刻,就见青笛在男子手中变作了一柄青光宝剑。 矫健刚劲的剑法身姿腾移挪转,宛若游龙穿梭,碰撞出的剑音竟成曲奏。 宫青黛:“这人什么来历?青笛竟能受他驱使。” 季光年没有回答,现在的她显然比宫青黛还要吃惊。 这笛竟能转化成剑的形态! 对比来看,青笛在自己手中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好俊的剑法。”她不住夸道。 “那人…有意要传你师兄剑法。”宫青黛也看出了什么。 不久,过招的两人相互收式,终是于不远处站定。 青应辰眉角含笑,看起来极是温文可亲。 陌星离则是有所生疏地行了个点头礼,便神色冷峻,感情收敛地看着眼前人。 明明不认识,又好似在哪里见过,唤我阿离,还要传授什么青家剑法…… 很快,他便得出一个结论,眼前人,或许就是季如凡今日要带他见的人。 “阿离,竟是长得这般英俊高大了。” 青应辰最先开口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陌星离依旧是感情收敛,并未回话,反倒是来到他身边的季光年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你见过小时候的我师兄?” 青应辰失笑出声,“你是年儿吧,我可是被你的笛声吸引来的,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不过,我更想以另一个身份被你认识,青应辰,阿离的父亲。” 季光年万万没想到,眼前人竟会是陌星离的生父,她看向陌星离,却听得他极是淡漠地开口,“你说你是我父亲,可有何凭证?” “你自小身上有枚墨玉,雕的是鸢尾花对不对?还有,大概是你五岁的时候,南宫华就带你离开了青家。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陌星离没有马上回答。 “你二人先聊着,我好累噢,先休息去了。”为给他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季光年寻了个借口要走。 “我帮你瞧瞧伤势。”宫青黛可不管陌星离怎么想,她极是关心地跟了过去。 陌星离看着二人身影走远,虽不曾言语,眉头却是皱得更深。 青应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你可想过,刚才你若真伤了那位姑娘,极有可能造成你师兄弟间的反目。看得出来,年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你只要加倍地对他好,在他心中,你的份量必定是举足轻重的。” 青应辰这番言论,陌星离倒是颇为意外,他也难得地吐露心声,“我就算不伤她,但凡有她在,年儿的注意力也会被她转移去,她二人,没有男女大防。” “可我看得出来,年儿之与你和对她,并不是同一种感情。年儿能坦然告知那姑娘是他的朋友,也能当着那姑娘的面承认对你的喜欢,这已是将你二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摆得极正。为朋友能两肋插刀的人,必定情深义重,你这样,只会让他陷入两难。” 第五百五十二章 青笛剑法 他嘴角带起一抹冷然的笑,言辞也变得无情起来,“两难?我可没看出两难,我只知道她选择了其他人。 凡阻碍我二人关系的,管他什么阿猫阿狗,都是我陌星离的敌人;别说伤她,她就是死了也是不冤。” 这言论,青应辰自是不敢苟同,他眉头微蹙,不由忆起了季如凡说过的话。 ‘你未曾与他接触,却是不知,他心思手段颇深,年儿迟早被他绕进去!’ 这样偏执的爱,难怪阿宁不待见他。他身上戾气太重,为人并不被世俗礼矩左右,是非曲直观念以及处事之本也都是凭心而行;而那所谓的‘心思手段颇深’,怕是只有更深了。 青应辰嘴巴微启又合,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陌星离将这情绪看在眼里,“怎么?对我很失望?我就是这样的人,比起南宫华,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刚才问我,对你真的没有一点印象?我还真是没有五岁前的记忆,而你,也无需在人前承认与我的关系。” 青应辰眉头皱得更深,不过,最终还是舒展了开,“你说,凡阻碍你和年儿关系的,都是你的敌人。我想,我并不是你的敌人,相反,还很乐意站在你的阵营……我若有意让你改回青姓,重回青寒宫,条件随你开……” “随我开?包括你的命?” “自然包括,你身上的蛊毒说来也是受我牵连,我的命……若能换来你的健康无忧……” “我不会改为青姓,你的命我也不要,不过,我和南宫华做了笔交易,为了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要带你去见她;至于见了她后,她会不会想看我二人残杀……”剩下的他没有再说,不过,他知道青应辰定是明白他意思的。 “我会随你去见她。” 青应辰的配合,完全超出了陌星离的预想,只是,目的虽是达成,心中却觉怪异,他索性不再逗留。 不过,在离去前,年儿的青笛还是要拿回的。 “青笛。”他长臂一抬,便向青应辰讨要。 青应辰将剑递给他。 接过剑的陌星离道:“如何恢复?” “刚才传授你的便是青寒宫的独门绝学——青笛剑法,你学会了它,自然可以随心变换。” 莫非,青笛是青寒宫之物? 如是想的他看着青应辰。 青应辰笑道:“青笛和青寒宫的渊源啊~你若是冠以青姓,我会很乐意告诉你。” 他想也不想,“免了。” 青应辰无奈地摇了摇头,“何不自己试试?” “我不是你青家人,却学你青家剑法,这样不太好吧!” “你是在乎这些俗规的人?” 陌星离轻笑,之后果然一舞。 看着他的身姿剑法,青应辰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除了个性脾气以及品德,其他方面是真的不错,阿宁纵是不待见,也难怪会得他夸赞。 陌星离一剑舞罢,手中剑也随他意愿恢复了原来的笛状。 青应辰说道:“你将这青笛剑法传给年儿吧!” 陌星离看向他,显然惊讶他的提议。 青应辰接着说道:“嫁入青家的女儿或是赘入青家的儿郎,都可授予此剑法;你若将此剑法授予年儿,你季叔叔纵是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你二人的关系。” “你是认真的?” 青应辰依旧笑道:“我说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 心灵的深处 “确定不是诓我入青家?” “我承认,有这个私心。” 陌星离缄默了一会儿,“我身上那枚墨玉想来并非青家之物,你既是知道我自小身上携带,怎么到我手上的也该是清楚的吧!” “一位故人所赠。” “这玉佩并不是寻常玉佩,还曾救过我的命。那位故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如今是否健在?他又为何要将如此无价的玉佩赠与我?” “也不是不能说…不过,需得你冠以青姓,自己到青寒宫找答案……” 意思已是明显,他不会亲口告诉他。 知道问不出什么,陌星离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青应辰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他转身看他。 月夜下,青应辰的面容带着愁苦,“青家当年并没有要抛弃你,你是被南宫华私下里强行带走的。这些年,青家也一直在找你……我和南宫华的仇怨……” “抱歉…”他强行打断了他。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语罢,也不再逗留。 看着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青应辰终是叹了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疏最是不能强求,慢慢来吧! ~~~~~ 陌星离的房间,小焱已等在此等候多时。 看着回来的陌星离,他直接将手中信扎递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信封上注了【弦月宫少宫主】几个字,陌星离的眉头明显一皱。 揽尘阁一向注重保密,这次,怎的如此随意。 “你在调查小年?”小焱的声音传来。 他睨了他一眼,“还不走?” “每个人都有过去,你可曾想过小年愿不愿意你调查他?” 被那越渐冷厉的目光盯着,小焱心里直是发麻,“我走还不行。” 门扉再次合上,陌星离才将视线移了回来。 此信扎由揽尘阁亲自封存,若是解封,必会有所发现,现在,依旧是原封不动的状态。 他的指尖触到封口又顿住…… 因着刚才小焱的话,真正开启时,他犹豫了。 『你在犹豫』 心灵的深处,有一道声音传来,然而,陌星离却并不吃惊。 “我知道我在犹豫,不需你的解说!” 『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翕湛,也有为女人犹豫的一天。』 那语气带着几分散漫和调侃,陌星离却将重要信息滤了出来。 “翕湛?” 『是啊,既已知晓自己是天神转世,加持我的束缚,自然有所松懈。我,一定程度的言论自由了。』 “转世的天神说的从来都是湛翕,是你,而不是我!”几乎转念,陌星离就想明白了这点。 『这么反感为神?魔神也是神啊!好歹我们是共用一个身体的。』 『但也只有一个身体!若猜得没错,成神的只会是你而不是我,你成神之日,便是我消亡之时!』 心里的声音明显沉默了。 陌星离接着与之感应,『此消彼长,历劫的既然是我,要毁灭的也自然会是我;而神界,掌握身体主导的也从来都是湛翕,就如同现在的你被封.锁黑暗的心灵深处,而我,则可生活在光明之中。” 『没想到,你竟会悟得这么多。但有一点,你却是错了,神界时,掌握身体主导的,虽然是湛翕,但是翕湛却也可支配身体,我说过的,我们是共用一个身体的。』 “神界如何,与我无关!” 第五百五十四章 奇怪的梦 『与你无关?』 这般不负责的言论,饶是心灵深处的湛翕,也不再淡然。 『那这个世界呢?人类面临的浩劫承了天书之运,是必须要借助你我之力的!把我永久封存就能躲得开命运的枷锁绳缚?你的所为真能留住那小师妹的心?你也不确定的,不是吗?』 “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不需你来操心!还有,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你我之间只能去一个留一个,又凭什么留的是你,去的是我?九十九步若都是我走出来的,最后一步……你信是不信,没了你,这世界我照样可护!” 『你当真要拿一个世界做赌注?』 “赌注?”他冷笑了下,“不过是顺带!” 『……』想要再提醒些什么,湛翕的心声却突然被终止。 “你的时间到!往后,不再会有你的心声,也不再会有什么湛翕翕湛。” 言辞带着决绝,心灵深处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再也没有回应。 他收起那信扎,青笛依旧拿于手上,长腿一迈,门扇开合间,便朝了那熟悉的路径走去。 ~~~~~ 是梦? 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啃食着她的心脏。 锥心刺骨的痛,令得她想从睡梦中清醒。 只是,终究是如她不愿,论再怎么地挣扎,都敌不过眼皮子的抗衡。 已分不清是梦里还是梦外,只知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掌,亦在她眉目处抚平着不安。 当稍纵的痛意退去,她才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 季光年睡醒的时候,发现嘴角泛笑的宫青黛,正睁着双大大的美眸,睫毛弯弯,眼睛一眨一眨地在看着她。 青黛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 她左想右想…… 是了,她的眼睛似乎大了些许,整个人也比以前生气灵动了。 尤其是这双炯炯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会说话般,无端撩人。 “阿年,你要这么看着我到什么时候?”她二人的距离几乎近于咫尺,季光年对此却无任何反应,宫青黛就知,其并没有从睡意中彻底醒来。 果然,在听得她的声音,季光年立即以最快速度坐了起身。 她一脸的窘态,“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睡觉时的丑态不会也被看了吧! 宫青黛带着调侃的语气,“阿年,你睡觉居然流口水。” “我哪有……”她一面心虚地否认,一面用手背擦拭嘴巴。 宫青黛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回答着刚才的问题,“敲门没有回应,担心你就擅自进来了!” 竟会睡得这么死? 她的手不自觉地抵到了心脏位置,昨夜的梦也再一次地袭上心头。 宫青黛将这举动看在眼里,“你怎么了?” “昨晚……” 见之久久不语,宫青黛很是善解人意地接了下一句,“昨晚你五师兄来过吧!” 季光年疑惑地看着她,宫青黛俏头一提,季光年顺着那方向看去,却见得床头处正放着昨日比试她落于青应辰手中的青笛。 她睡前惯喜将青笛放于床头,而陌星离也一直知道她这个习惯。 “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这算什么啊!”她佯装生气地撇了撇嘴,宫青黛从她细微的表情却可看出,其心中定是带着几分欢喜的。 “原来,你要说的不是你师兄啊,昨晚怎么了?”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境里……” 还不待她说完,突然间的,眼前人便将她撂倒在了塌上。 “你做什么啊?”看着玉指素臂直接拦在胸前,阻止了她挣扎起身的宫青黛,季光年一脸疑惑,眉头也皱作了一团。 第五百五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眸光带了几分俏皮又压低了身子的宫青黛,在她耳边低低出声,“乖乖地躺下,昨日你师兄险些伤我,我虽答应了你不跟他计较,但现下却突然咽不下这口气了,你也让我气气他。” 是他来了! 从宫青黛话里捕捉到什么的季光年,忙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这时,一道声音从门的位置传来,“玩够了吗?玩够就快些滚下来!” 声音冷得叫人发寒又似在克制什么,季光年一脸担忧,宫青黛则跟个无事人样,只无所谓地一笑,才起身向来人走去。 她边走边道:“越来越有趣了,我怎么玩得够?不过,我倒是有些心疼阿年了,阿年,你这师兄可不是省油的灯,别哪天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呐。” 二人视线对上,屋子氛围更显紧张。 季光年生怕两人会打起来,赶忙要将陌星离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昨日的事情我还在气头上,你来烦我做什么?” 陌星离并没有回话,此时,宫青黛脸上挑衅的笑,更令得他那本就冷厉的眸显露出绝对的杀意。 二人对视着,虽是不容于彼此却又很是默契,转瞬,便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床上静躺的季光年一直没能等来回复,她只觉奇怪,待放出神识探去,才知屋中早没了那俩人的身影。 …… 距离季光年不远的一处偏院。 一阵强大的威压正向宫青黛袭去,然而,她并没有受威压波及,仍跟个无事人样,无半分顾忌地与陌星离对峙。 “威压?这玩意对我没用的。” “你到底是谁?”现在,陌星离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宫青黛。而且,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对他隐瞒身份,她所要针对的,怕也是他。 那人无害地一笑,“你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我都知道,若不想我拆穿你,便当我是宫青黛吧!你继续行你的事,我继续玩我的游戏,各不影响。” “各不影响?”嘲讽式的冷笑。 她似想到什么,“哦!说来,也确实有一事,那便是代表魔门来破坏你二人的感情……” 魔门之前的偷袭,他只以为是因了玉佩的缘故,如今,他二人的关系也要插上一脚么?魔门……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因了他还是年儿? 陌星离皱眉地看着眼前披着宫青黛表象的人,她无可奉告地一笑,“我的提议你会答应的,为了你的事,悬医谷谷主不日就要抵达弦月宫,我和你一样,不希望他来。如今,也只有我有办法能拖住他。 还有,宫青黛若是回来,以她和季光年的关系,你以为她不会揭发你?你的年儿若是知道……” “闭嘴!”陌星离很快制止了她要往外说的话。 “人妖,仙凡皆是殊途,阿年现在或许喜欢你,但变数太多,你也不确定你在她心目中究竟占了几成重,不是吗?” 她说的,都戳中了陌星离的点,只是,那提议与之所谓的任务无疑是矛盾的,陌星离看着她,“既是破坏我二人感情,何不与她明说?” “那么早完成任务,岂不是无趣?” 陌星离不再说话,那人亦默认达成共识,收了临时设起的结界,之后,先一步撤离。 第五百五十六章 逗乐子的陌星离 房间里,季光年正祈祷着那两人千万不要有事,突然察觉到什么,目光向门的方向移去,不消多时,陌星离就迈着健步走了进来。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这样就嫌我烦了?”他居高看着她,她依旧躺着不动,显然还不知道那人已撤了对她的禁锢。 陌星离有些好笑,心中郁结之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你早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只要开始,就没有结束,再是讨厌我,我也喜欢你。 这话虽浑,却与情话无二。 然而,季光年并不吃这套,故意无视掉他的话,她亦无半分胆怯地视着他,“青黛呢?” “走了。”他坐在了她身旁。 “……”眼睛不眨地瞪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伤她,她是自行离去的。” 依旧瞪着他。 “不信?我这就去找她!” “你别走!”她是怕极了他再去找人家的麻烦。 “相信我了?” “相信。”几乎是咬牙切齿。 “不生我气了?” “不生。”依旧是咬牙切齿。 “那笑一个给师兄看。” “嘻嘻!”我笑你大爷! “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是别笑了!” 本还说要跟他置下气的,被他这么打扰,哪还生得了气,失算啊失算!季光年有种挫败,也暂时放弃了置气的打算。 “总之,你不能伤她,我不希望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那人的目的是破坏他二人的感情,他倒真成恶人了,最起码,在年儿看来。 陌星离只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你笑什么?”她实是琢磨不透那笑意。 陌星离自是不可能解释,他只突然地附身,手臂支撑着悬在她身上,“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知道的,我从不许诺别人什么的。” 一股花香萦绕而至,她能感觉到他的热吸,不光是心跳加快,脸也无端一热,“你…别靠我这么近。” 本只是想逗逗她,可如今尽让人心猿意马。 “好……”虽是答应,他靠的却更近。 两唇相触,季光年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离。又听得他低喃出声:“你最好还是顺着我,不然……” 没说出的话惹人浮想联翩,她果真不敢再动。 待得他尽兴,才放开了她倒在一边。 季光年起身,一边擦唇一边佯装生气地瞪着他,“你这是乘人之危!” 他轻松自然的一句,“你可以躲开的。” 她被堵得无话,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起开,别占我床位。” “真是无情。”说着,他真配合起身,只不过锦靴及地,却向了桌处走去,不消片刻就端来了一碗八宝粥。 季光年没有去接,只是看着他,“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伤她。” 陌星离也看着她,迟迟没有表态。 “青黛是我的朋友,不喜欢她是你的自由,但别因为我的原因去伤害她。” 他反问:“她若伤我呢?” “她伤不了你。” “这么肯定?” 她依旧看着他,意思明显。 陌星离轻笑了一下,“宫青黛的为人,好好的,我自不会伤她,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这话听入她耳中,总觉得奇怪,“那你昨天……” “昨天是我的错。” 她惊讶于他如此轻易的示弱,陌星离却认真看着她,“回答我一个问题。昨日,为什么那么拼命?真是为宫青黛抱不平?”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关于恢复女儿身 “我……”被他目光注视,她有些难以启齿,缓缓起身走到桌椅处,这才说道:“刚开始确实是,可是后来,我只是想要拉短与你的差距。” “我知道我不自量力,但是……” 她手握着桌沿,力道松了又紧,后面的话终是没有再说。 话虽只说了一半,陌星离却听明白了,“我护着你就够了,要什么势均力敌。” 他走到她面前,扶正她的肩叫她正对着他,“我说过的,你只管依赖我,你这般,我倒害怕你变强了会舍我而去。” “我怎会舍你而去,你信不过我吗?除非……” “除非什么?” 她虽住了嘴,陌星离却极为较真地追问,她还是对他吐了真言,“除非……你先离我而去。”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我若离你,必定是死别,不过,即便这样,你也不能负我,你若喜欢别人……”说到这里,他哑然而笑,“我才是真正地死了。” 那笑看似云淡风轻,却如何也掩盖不住其中的落寞与失意,季光年暗恼自己,好好的和他说什么别离,正要转移话题,那手中的粥碗就递了过来,“尝尝。” 季光年顺势将话题揭过,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接过粥碗,不过,她仅坐下尝了一口,又立即抬首看他,“这花香……” 后来,陌星离告诉她,昨日在街上遇到个卖蔷薇花蜜的老妇。他只试了一下,那花蜜虽不是母蛊所出,体内之蛊亦是喜欢,便都买了下来,还特意问了那老妇住所;陌星离还告诉她,以后都不用为花蜜的事担心了。” 季光年不疑,八宝粥炖得极是香糯浓稠,再加上蔷薇蜜的花香,她爱极了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吃得也是开心。 陌星离虽看着她,眼神却有些缥缈,在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吐出一句,“年儿,我想为你恢复女儿身。” 将最后一口粥咽下,季光年才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整个人定住不动,复又抬首对上他的视线。 陌星离看着她,“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为了我恢复女儿妆吗?” 生怕她给出的答案与他预想的不一,他等着她的回复,这一下好似过了很久,终是看到她笑了,而后她边点头边轻嗯出声。 那本是紧张的脸,因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瞬间松弛下来,他亦笑了。 季光年回答之余,又不免寻思:“可是,要如何恢复?这是封印,可不是普通药物能够解决的。” “有个偏方可以一试。” 听有偏方,她眼睛一亮,忙是追问:“什么偏方?” 陌星离摇了摇头,“还不能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 “既然是偏方,就注定了此方法的特别,时候到,我自然会告诉你。” 季光年不疑有他,本来,她以为,必须解除封印才能恢复女儿身的,诸事加身,她就没有抱希望找到能解除她身上封印的人,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事单独拎出来算。如今陌星离这么一提,既是有偏方,哪怕挺而走险些也可一试。 届时她若真恢复了女儿身,这弦月宫少宫主的头衔便重新归还季如凡好了。她毫无建树,确实没为弦月宫做过什么。 娘亲的初衷,该是为她寻求一个好的庇护,现在,穿越而来的她,只希望变得有菱有角,无惧他人威压,事事顺心着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上门女婿 庇护来源于他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的不是庇护,而是底气。一个人的底气能足,必定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依靠自己才是真本事,她对弦月宫没有予求,也自然不会在乎其是否接纳她的女儿身份。而与季如凡也终究是隔了什么,最起码,现在的她不屑于依赖他的庇护…… 季光年思虑得有些久,一旁的陌星离自也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担心弦月宫不接受你女儿家的身份?” 季光年摇了摇头,“弦月宫少宫主之位说来也是娘亲为我争来的,拱手让人我自然不甘,但如今不同,季如凡回来了,这少宫主的头衔归还给他,我不但不会不甘,还反会落得自在,届时弦月宫…与我无关。” 出于私心,陌星离是巴不得季光年断了与弦月宫的往来,季如凡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他虽不将季如凡放在心上,但面对横在他二人中间的这块顽石,也着实觉得碍眼了。 只是,季光年的说词明显愉悦了他。 他心思一转,嘴角亦扬笑道:“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者不在少数,女儿身又何如?少宫主之位既是娘亲争来的,便不需得他们认可。你的琴技如今宫中人是有目共睹,再是不服,没有什么是武力解决不了的。”末,他又补充,“你不是一个人,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不许你委屈自己。” “那般我不是要常年留在弦月宫了?”她开玩笑道:“当心季如凡让你做上门女婿啊!” 陌星离略做思量,似乎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继而说道:“那他真是做了一件深得我心的事啊!” 季光年乐了,“这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无论嫁娶,皆是两人在一起,与我并无多大差别,只要你欢喜。” 季光年更乐了,“这般纵我,当心我得寸进尺啊。” “无妨。”他目光温润,“我喜欢你对我得寸进尺。” 这家伙还真是…… 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兀自起身行到床榻坐下,手亦将床头放着的青笛拿起,随意地把玩起来,眉目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青应辰是青寒宫的人吧!”一会儿后,她又将话题捡了回来。 “你猜到了?” “青素问曾说过,这青笛无价且出自青家。他竟能将青笛幻做青光宝剑,又为青姓,想来是错不了的。” “他确实是青寒宫的人,或者说,他就是青寒宫上任家主。” 莫非,是因为青应辰和季如凡关系非同一般,才以此笛为赠?可是这青笛的来历,娘亲又为什么从不提及? “青笛之事,他可有说什么?” “他叫我传授你青笛剑法。” 季光年更奇怪了,“我又不是他青家人,为什么要学他青家剑法?” 陌星离没有解释,只道:“你会学吗?” “不学!” 这答案倒在意料之中。 陌星离又听得季光年道:“这么多年来,青家之宝在我手中,青家人却一直是默认态度,足可以说明,两家定是达成过什么;而娘亲将青笛留给我,却从未告诉我它的来历,也从未对我说过青家,可想,她并不希望我与青家走得太近呢。” 第五百五十九章 她的保留 按理说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家族之宝都是不能外传的,青家却持默认态度,陌星离又想起了聚灵祈愿会前几日,白家前往季家退婚的事情。 那几日,随便一处茶舍街坊,都在传白鸦宫宫主携白二姑娘入弦月宫退亲,少宫主容貌被白二姑娘所毁,悬医谷的宫大小姐为少宫主抱不平,且有意与其结亲,又杀出个青寒宫副宫主为族妹提结亲之事。 青应辰希望他认祖,字里行间亦是不反对他与年儿的关系,还主动提及让他教授年儿青笛剑法。青笛在年儿手中,青副宫与青应辰都希望年儿成为青家的人。这也印证了青家不希望青笛外流,可是由于某种原因,又不得不外流的事实。 而引得青笛不得不外流的,却是年儿的娘亲——弦月宫逝去的宫主夫人。 “年儿…”他突然唤她,“你对娘亲的母家知道多少?” 季光年如实道:“我娘亲并没有母家,她只是落剑宗的一名修者,孤身一人。” “落剑宗……” “怎么了?” “你之前说,娘亲希望你继承弦月宫宫主之位,而弦月宫宫主之位只传男不传女,这封印……” “其实,这都是我猜的。”陌星离还未说完,季光年就打断了他,她有些心虚道,“娘亲只是告诉我,在某些方面也许和别人不一样,但务必要克服这种不一样,而不叫人发现。女儿身被封印之事,不知道和娘亲有没有关系。” 因为娘亲没有明确指出她是女儿身,所以,在未遇着青龙前,她都以为自己是男儿身。当时与陌星离这么说,只为了方便解释。 毕竟,只因为青龙的一番话,就颠覆了她以往十多年的男儿身认知并且毫无心理压力的接受,实是有些牵强,但若是娘亲自小告诉她的就不一样了。 此时,陌星离已走了过来,他略微皱眉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 她知道,那话说得好听是猜测,说得不好听就是她撒谎了,一个谎话要靠无数个谎话去圆,如今,她不想对他撒谎。说真话吗?穿越者的事实,太过匪夷所思,她亦不想引起他心里的不安。 她不再看他,“你说过的,不想说的话,我可以不说。我就不能有些自己的小秘密……”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偷瞧他。 对于季光年的有所保留,陌星离面上倒是正常,他也如她所愿,言归了正传。 “说是封印,却连见多识广的师父和师叔都看不出,还能瞒过如此多的人,可见不一般。” 季光年说道:“我娘亲只是落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当年,她意外救了弦月宫的宫主,而后一见钟情,就去追求她的幸福去了,从此,与落剑宗的人也不太往来。” 能救季如凡,还有手段让堂堂一宫之主娶了她,竟只是落剑宗的外门弟子?反正陌星离不信。 年儿的女儿身被封印,这之中定还有什么隐情。 第五百六十章 温暖 “对了,你与青应辰谈得如何了?”季光年突然想起问正事。 “南宫华一事上,他会配合,其他的他什么也不肯说,只道要我入青家自己找答案。” 季光年点头,“待我生辰一过,我们就去找南宫华。等你恢复,若想去青家,我便也陪你去。” 陌星离带着笑意调侃她:“从今以后,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吗?” 她古灵精怪道:“你去哪我去哪,但我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我二人意见发生冲突的时候,必须听我的。” “依你。”他温润一笑,极是宠溺地伸出手抚着她的脸。 季光年任由他抚摸,不知为何,今日她极是喜欢他的亲近。 后来,她又问及了青应辰与这任宫主青溯离的关系,陌星离告诉她,按着青寒宫对外的说法,二人确实是父子关系。 季光年说道:“你与青寒宫宫主名中皆有一个离,那岂不是……” 陌星离缓缓而道:“南宫华从来没对我说过青寒宫的事,但我知她有个比我年长几岁的儿子,并且因我生父而死。 她对我的态度可以肯定,我绝不是谁的替代。我跟陆风和不同,他母亲给了他孩童时期的爱,他渴望找到关于她母亲的点滴。 我手中的玉佩让他对我诸多关照,又因为年纪比他小了五岁,正是他母亲坠涯后出生,令得他揣测,我有没有可能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可以说,他尤其重视她母亲一脉的手足之情; 而我,手足之情大抵对我不太重要,青寒宫宫主之于我,无论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或是同母共父,都没有多大关系。” 自幼遭遇令他对亲情格外凉薄,在他对上青应辰的时候,心中情绪或许有些微妙,但也仅限于此。 他对这生父可以说是无爱无恨,没有因为南宫华对他的不好,而将怨气转移到青应辰身上。他想着,解决了南宫华的事,便与青应辰桥归桥路归路。当其提出让他回青家,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青家再是能带给他利益,都不是他心之所往之地,他不要年儿跟着他受家族管教,青家的兴衰荣耀,一切的一切也都跟他无关。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想护的,他会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护。 季光年见他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不由出声安慰,“感情是相互的,这句话之于任何人都适用。你除了情亲,还拥有其他感情啊,比如师徒之亲,同门之情,再比如你面前的我。” “你不觉得我凉薄?”他重新抬头看她。 她不答,反环过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这样,你有没有觉得温暖?” “很温暖。” “你也带给了我温暖啊。” 他亦环上自己的手,怀抱虽紧,姿态却放得极低,“年儿,我对人再是凉薄,都不会对你凉薄。接受我好的一面,也接受我不好的一面,无论我做什么,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她轻嗅着他襟间淡淡的蔷薇香,只觉得格外地好闻,不知不觉对他依恋更深,闭眸的她只轻嗯出声。 第五百六十一章 谣言一 所谓市井坊间,便是商品买卖、闲谈娱乐、人流聚集之地,这之中除了寻常百姓,也少不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之前说道,宫青黛阿漠白从白三人自巫国返往倾乐城途中,一直听人议论现下世道并不太平,包括宗门弟子在内,时常有人失踪。 然近日来,这一话题的热度却降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八卦话题言论。新话题突然间地在市井坊间谣传,来得可谓猝不及防。此时宅在弦月宫中的季光年怕是万万没想到,近日的市井坊间八卦,皆是与她有关。 刚开始,只说弦月宫少宫主与他师兄不仅关系过近,而且言行举止暧昧,怀疑师兄弟二人是不正当关系。 后来,又有人跳出来附和,二人在弦月宫中那是形影不离,不仅夜里饮酒声歌,轻狂得很,白日里季家少宫主更是对他师兄投怀送抱、作风不良,且堪称得上勾引二字。 因着这事起头,八卦从季光年的年少过往开始扒。由胆小怕事,懦弱成性,资质不佳的窝囊少宫主,再到两年前云台比试死而复生,返回弦月宫中性情大变。市井八卦者无论有无,凡是能做笑谈的都添盐加醋地传了出来。 而且言论更甚以往,还有人一度怀疑,现下的弦月宫少宫主,已不再是之前的少宫主,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少主怕是被人夺舍了。 今日,许久未混迹坊市的白从白本是被那些狐朋狗友约出消遣的,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连砸了数家店铺。 若问身边那些人为什么陪着他胡来,一家两家的确实在常理之中,之后,发觉不对劲的朋友也确实进行了劝阻的。 只是…… 当白从白被架着离开酒坊,他只呼呼地道:“放开我,我听不得这些。季光年的为人我还不清楚?我与他也算生死之交,平日玩笑可以开,但真要说他和他师兄有些什么,我会不知道?以前收敛实力克制忍让被欺,现在锋芒毕露坚毅果敢也由着他们造谣?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被夺舍,而是有人见不得他好。” 架着他的两人到了人少之地才将之放开,其中一人道:“当局者迷,当世人皆在局中的时候,不合理的事也会变得合理。这事有蹊跷,定是有人设局了的。” 另一人也说道:“可不是,季光年不是马上要行冠礼了吗?他父亲不在也还好,现下季宫主回来,对他的态度又极为重视,这一旦宴请宾客,冠礼既成,堂堂弦月宫的少宫主,可真就是下一任的宫主了。到时他不仅说话有分量,影响也会很大,但假若他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与季宫主又生了嫌隙,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其中一人似乎不赞同他们的观点:“可是,别的不说,季光年的变化之大总是事实。传言之所以能成为传言,就是因为有一定的根据可供人猜测。” 另一人说道:“你还别说,季光年被扒出曾与人云台比试且走火入魔,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还真的有被夺舍的可能。” “你二人究竟是哪边的。”白从白带了几分锐利与不满地看着后来说话的两人。 “当然是我们这边的,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他的变化之大,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另一人也敌不过他的目光,立即转口:“白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那就别再拦着我!”他边,边指着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几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的摇头,耸肩的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不过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 第五百六十二章 谣言二 白从白一伙人与那些店商走贩也算得上熟识,毕竟这些年砸的场闯的祸也不少。 白从白惹事与其他地痞无赖不同。每次完事,白从白总会报上白鸦宫的名讳,要拿钱要告状只管找白鸦宫。 而白进鹏为了落得个好名声,尽管再不乐意,也不会让那些鬼哭狼嚎般堵在白鸦宫大门的告状者空手而归。 其中有一点也很有意思,那就是世人或许会吐槽抹黑白从白,却绝不会因为白从白而吐槽抹黑白鸦宫。 以上总总,白从白在市坊间除了小霸王的名号外,还多出了个恶财神的称号。 白从白闯祸,也意味着有人要进财。 遇着嫉恶如仇,非要管上一管的豪侠志士,也许还会被人拉着劝慰一番。毕竟,白鸦宫又不是待宰的肥羊。白从白砸的场白鸦宫赔,其余人砸的场也不能一并赖白鸦宫啊。不拦着些,别人又不赔,可不就成退财的了。 话说回白从白和几位伙伴身上,砸场进展得很顺利,于是乎,几人在与人为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是在砸场,就是在砸场子的路上。 此时的一间酒家里…… “这季光年当真有这样的能耐?” “我看啊,这关系是坐实了的,也不想想,以季光年的资质,在云渺宗三年都未得进入内门,又为什么会突然被无月尊者看中,他定是靠了星离,才混得了这内门弟子的身份。” “可我听说,星离这个人不仅冷傲孤倨,还妄为不羁。这样一个有着纯净五灵根,资质又尚佳的天之骄子,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何要自降身份和这废材少宫主混在一起。” “这你就不知道了,越是有本事的人,这癖好么,也越是与常人不一样。还有啊,不是听人说季光年在两年前的同宗弟子比试较量赛上走火入魔,明明没了气息又死而复生吗? 我看,死而复生复生的是不是本尊都不一定,这也最是能解释通这少宫主为何修为会突飞猛进,琴技亦是顺手捏来。天知道用了什么迷惑之术。” “对,对,你说得对,三年都在外门,却突然被选中进了内门,还有其余种种,这也就能解释这少宫主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眼下,那桌的人议论着,却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某人的忌讳。突然间的一声响,一只大锤从空而降,本是厚重牢固的榆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是吓了一大跳,更有人尚且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乎道:“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白白白……小公子。” “小子,能耐呀!”白从白此话一出,那人已是被他揪了襟领,一个抛物扔出了数丈外,未恐殃及池鱼,一些人忙躲了开。 有胆大的问道:“小公子,你这是何意?” 白从白不可一世地冷笑道:“本公子的位置,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坐了?还在这叽叽歪歪,扰人清静。” 之前八卦的其中一人是不乐意了,不过,他尚且说了个“你…”字,便被人踢到了一边。 “小公子训话,阿猫阿狗也来插嘴?” 那人尚在地上,捂着个胸口道:“你不也是他的走狗罢了,神气什么?” 华服男子震怒,立即便要再次下狠手,岂料,一杯盏突然自他上方掉落,且正好砸中了他的额角。 第五百六十三章 谣言三 动作之人是名女子,看着容貌娇好,年纪也似不大的样子,众人纷纷为这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这几个纨绔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被砸之人显然没料到,砸自己的竟会是个姑娘家,因此,整个人都尚且属于蒙圈的状态。 “阿猫阿狗也不知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兹事,这样的败类确实缺教训啊!” 身旁人答道:“哪来的黄毛丫头,与其在这多管闲事,还不如回家生娃娃。” “放肆!”那姑娘身旁的男子立即呵斥。 姑娘冷哼了一声,却是直接看向叉着腰一脸地痞样的白从白,“我要你们立即跪下,向那两位大哥赔礼道歉。” 白从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好大的口气,砸了我朋友还口出狂言,不如你先跪下,向我的朋友赔礼道歉。” “做梦!” “那就没得谈了。”和女娃子吵,没劲。白从白耸了耸肩,胯步,打算离去。 “你站住!” 一旁的老板也急道:“小公子,这损失……” 白从白边走边道:“少不了你,照旧记白鸦宫账上。” 话刚落音,一长剑就向他刺了来,白从白躲得及时,还露出一抹轻蔑的笑道:“小辣椒,这可是你自找的。” 刚开始,白从白只是试探,发现那姑娘也是有两下子,才放开了打。 在那女子眼看不敌的时候,她的随从加了进来。 白从白交手便知,那男子是个高手,他坏笑道:“以多欺少?谁不会?” 其余四人使了眼色,也加了进来。 旁人唯恐伤及无辜,均退出了很远的地方观战,这店老板是急了,以这几人的打法,还不把楼给拆了,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位姑娘,这位壮士,别打了,别打了,白小公子若是受伤,我们小店可担待不起啊!” 几人打得正起劲,又怎会住手,店小二出主意,“不如让他们到外面打?” 几人从店内一直打到店外,本是五二较决,如今也只剩了以二敌二。人群中,突然有人“咦…”了一声,白从白眼尖,一眼便瞧出了是谁,他呼道:“星夜,还不快过来帮忙。” 星夜好不悠闲,“你们继续,我看着。” 天冶心看向星夜,本是严肃的脸立马转为欣喜,她道:“三皇兄。” …… 因着星夜的缘故,这场较量也随之终止。 天冶心朝白从白方向看去,此时,白从白正在和受伤的弟兄们说着什么。 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回,“三皇兄,你怎么会和这种地痞无赖做朋友?” 星夜不在意道:“认识罢了,交情谈不上。” 她笑着哼了一声,“我就说嘛!” 星夜又补充道:“不过,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 天冶心就不乐意了,“我可没有冤枉他,他上来就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来砸场子的。” 她这话并不小声,送走受伤弟兄的白从白自然也听见了,他边走过来,边欠揍地笑道:“我就是去砸场子的,你自己多管闲事。” 天冶心双眼瞪着他,他又道:“怎么?还想揍我啊。” “我三皇兄在,你还敢对我不敬!” 白从白抱拳求饶的手势,面上却十分不屑,“皇室高门了不起!” “你……”天冶心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谣言四 星夜在这时开口,“你听说了?” 显然,这话是对白从白说的,白从白情绪立马变化,他愤愤地道:“岂止是听说,我今日都砸了好些场了,这明显是有人在败坏阿年的名声。” “有怀疑的人吗?”星夜问道。 白从白想也没想,“阿年关系简单,不希望他成为将来弦月宫宫主的,季仲游算一个。” “两年前星年云台比试的点滴,竟有人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昨日正好被我遇到,不过,还是被那人给逃了。” 白从白追问:“那人是云渺宗的人?” 星夜摇头,“就因为不是,才觉得奇怪,这身后的人想来也是极度小心谨慎的。” “这次的谣言,可将星离哥一块扯上了,那人真是活得不耐烦。” “这便是那人高明之处,先制造舆论,让星年负面消息不断,而认为五师兄是被他蛊惑的。再则,你不要忘了,我五师兄还有一个身份,术之阁被授予术之玉的四大阵法师之一。” “那人是故意要将星离哥拖下水的?” “不清楚。不过,若是为了星年,我五师兄才不介意躺这种浑水。” 白从白总觉得星夜说这话有些怪怪的,具体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他又问道:“星离哥躺了这趟浑水会怎样?术之阁会开除他吗?” 星夜面色些微凝重,“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术之阁五师兄也不稀罕。反倒是术之阁……我担心,那帮老头会对星年不利。” 人才不可多得的道理白从白也懂,他略沉思,又说道:“星年可是无尘尊者和无月尊者的弟子,明面上术之阁不敢胡来的吧!” “呵。”星夜冷笑了声,“你也知道是明面上,那暗地里呢?” 如此这般,就不止是舆论的问题了,白从白又想到什么,“对了,这事季叔叔知道了吗?” “他已派人调查此事。还特别嘱咐不让告诉星年。但我总觉得,这事还是让星年知道的好。被人怀疑夺舍可是大事,星年与他父亲的关系本就紧张,若真被有心人利用去……” 星夜不再多言,不过,他虽是保持沉默,目光却是直直看着白从白的。 “所以,你想通过我的口……”白从白当即了然。 星夜实话道:“我答应了季前辈,不能言而无信。” 白从白耸了耸肩,“反正,你不交代,我也还是会去告诉星年的。” “季前辈做事严谨……” “你是怕我还未见到星年就被拦下来吧!我知道的,顶多不走大门,或是传音给他。”说完,他看了一眼星夜身后百无聊赖地玩着发丝的天冶心,而后对星夜道:“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这两人用星年的话来说,便是磁场不对,天生的冤家。白从白说这话自然是不希望与天冶心一道,星夜点了点头,而后目送他的背影走远。 “这场子砸的,原是为人抱不平。”天冶心一直在旁边听着,自然也听出了个大概。 星夜的视线看回她,“国中可是出事了?” …… ???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又是梦 最近,季光年很是嗜睡。 分辨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心中的不安突然在睡着的时候出现。 她猛然睁开双眼,只知自己身处一片白芒之中。与之而来的,心间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身后,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朝她靠近。 只想要迅速逃离这个令她不安的地方,来不及多想,她起了身便拼命地往前跑。 然而,那白芒好似要将她吞噬,任其再怎么拼命地奔跑,都无法逃脱白芒布下的结界。 不知从哪里蔓延出来的藤蔓在朝之靠近。只是,此刻的她正被无限的恐惧占据着内心,慌不择路,拼命奔跑,便也忽略了这一异样。 脚下突然被某物所拌,重心也随之不稳,下一瞬,便跌入了一朵巨形花中。 危险感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摔倒而解除,这鲜红色的花朵尤似鲜血,无疑令得她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极是害怕地将自己蜷缩在花中的一处角落,大气也不敢粗.喘。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巨型花只是轻轻地摇曳了几下,就凭空消失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极具美形的蝴蝶。 浅水的蓝色带状斑纹,在黑色翅表的辉映下,宛若夜间琉璃,竟是无端地吸引她。 她不再害怕,又仿佛是受了蛊惑般,忍不住地想要抚上那满是神秘色彩的蝶翅,然而,她手才刚触摸到,身体就发起了光,下一瞬,她不再是她,而是变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肉虫匍匐地上。 那只蝴蝶在朝她靠近,她意识到不对劲,想要躲开,只是,笨拙的身体根本就不如她所愿,当蝴蝶再一次地触碰到她,之后的事实,仿若失去记忆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光年睁开眼睛,陌星离正坐在床沿一脸赏心悦目地注视着她。 她起身环住他,整个人也依偎在他怀中,“抱歉,我又睡着了。”近日,她极是贪恋他的怀抱,嗅着他身上的香味,亦会让她格外地安心。 他很是自然地替她顺了顺头发,“又做梦了?” 季光年点了点头,而后坐直了身子面对他,“师兄,你说那只白虫会不会爬进我身体了?” 陌星离心下一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虫子突然不见,我近日来又老是梦到这奇怪的梦,也太巧合了。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我真的会如梦境中那般,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大虫。” “怎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太在意那蝶虫蛊的幼虫,才会梦到。不见便不见了,本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在意的。” “可是,那对研究你身上的蛊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好不容易从南宫华手上要来,如今……” “就算养着它,也不一定能研究出什么。”他轻柔地一笑,“更何况除了蔷薇花的蜜外,它还需要我的血来养,不见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这么说,季光年果然不再纠结。只是,当季光年打算重新靠上他的时候,他却一把扶住了她,且让她靠在了床架处。 “怎么了?”季光年不懂他的动作,靠床架哪有靠着他舒服。 陌星离摸了摸她的头,继而安抚地笑了笑,“白从白来了,在这等我,我去开门。” “嗯。”她很是温顺地点头。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不对劲 白从白与星夜分开后,就直奔了弦月宫,他本想着先与季光年传个音,通了气再去找他的,却发现传音符似失灵了一般,根本不管用,也就放弃了这一打算。 而为避免招摇进入弦月宫,他选择了爬墙,不过说到爬墙……他爬的可不止一道墙,而是很多道墙。 自季如凡回宫后,弦月宫的巡视戒严工作就比以往严了很多,阻碍确实是有的,爬墙虽是艰难,也幸得遇见了宫青黛,有宫青黛替他打掩护,接下来的路自然就顺了很多。 白从白急急忙忙来到季光年住所,正准备拍门,门扇就从里面打开了。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星…星…星离哥,你也在,太好了。” 看见开门的是陌星离,白从白的表情由吃惊转为惊喜,之后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题大做,立马收敛了些笑。 无比淡然的陌星离,并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房内。 白从白看了看四下,确定周围无人,便也跟着进了去,在他跨过门槛之后,还顺手将门给合了起来。 陌星离行到圆桌处,将上面放的茶壶收了走,而后在边侧的一个架子上重新拿了个茶壶下来,接着便是倒水,清洗。 白从白呆呆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这时,季光年也从内室走了出来,她打着哈切,很是没精神,看上去就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白从白的注意力又立马被季光年吸引了去。 上次陌星离来找季光年,一开门就看到她被宫青黛强制在床榻上,那之后他就有了打算,要给季光年在室内做个隔间。理由曰:姑娘家的房间,是极隐私的个人地方,即便今后要在房间里招待人,内室也万不得随随便便让人看了去。 季光年是满不在意,她又不在弦月宫长住,再说能进她房间的必定是得她认可的熟人,这隔间做与不做,意义并不重大。然而,在这件事上陌星离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季光年拗不过他,便也随了他去。 正在用灵力温茶的陌星离,看到季光年从内室出来,越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坐啊,别傻站着。”季光年已在圆凳处坐下,看到白从白仍愣在原地,不免开口。 “我打扰你们了?你二人该不会都在睡觉吧!”朝季光年靠近了的白从白,边坐下边试探性地问。 季光年反问:“你以为你若真打扰了我们,还能好好地坐在这?” 白从白傻傻地摇头。 温好了茶的陌星离提着茶壶走了过来,他将扣于桌上的茶杯翻起,倒了一杯,直接放在季光年面前。 很自然的动作,白从白也不在意。只是,下一瞬便听得季光年道:“我想喝甜的。” 不知何因,白从白竟从中听出了一种恃爱作态之感。他有些愣怔,又一道声音传来,“刚睡醒,喝些清茶,可提神醒脑。” 声音清冽似佳酿,没有半点冷寒之意,何止是侵人入心骨,又加上被声音的主人注视着,季光年有些晕晕乎乎,当即将那茶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还要。” 白从白的第一反应:想要自己倒,对方可是星离君,你在命令他做事? 他也下意识地朝陌星离看去,却发现陌星离的眼中有光,眼神亦是温润柔和,嘴角处还挂了抹浅浅的笑。 他有些傻眼,虽然知道陌星离对季光年的态度一直都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可这也太不一样了。他又想起了市坊间的谣言,只是……这被夺舍的不是星年,而是他的五师兄星离才对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严肃的探讨 白从白目瞪口呆之际,陌星离收回了看季光年的目光,转看向他,一杯茶也递到了他面前。 “你今日来,是专程来看我二人发呆的?” 被陌星离调侃,白从白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他面上有些过不去,却也极力掩饰道:“好几天未见,这不看二位亲切嘛!你二人可有些时候没离宫了。” “连我们出没出宫都知道啊!”季光年意有所指。 “得了吧,你二人都与外世隔绝了,但凡消息灵通些,我也犯不着冒着被季叔叔抓到的危险,爬墙进来见你们。” 季:“发生什么事了?” 陌:“与我二人有关?” 季光年陌星离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你二人啊,被季叔叔保护得……”他假意叹了口气,“不仅是星夜所托,更为了让你二人有个准备,我要对不住季叔叔了。你们是不知道,最近市坊间可都在传阿年不好的言论,这事情的起因啊……” 白从白从他二人关系被外界传闻有染开始说,不消多时,就把市坊间听到的八卦谣言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到最后,还不忘带上个人情绪,替季光年抱不平。 “……明显是有人要整你,我今日都换了十多趟地方,就算是闲谈娱乐,也不带这样的。王八蛋,别让我抓到是哪个在背后捣鬼!” 骂骂咧咧完,见季光年仍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他不由道,“我说,我都把消息给你们带来了,给点反应啊!你二人……该不会真有什么吧!” 季光年不在意道:“有些什么也与旁人无关吧。至于被夺舍,口说无凭,也是要拿出证据来的,其他么……坊间谣言你我还经历得少?” “话虽如此,不过……呃……”他突然回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有些什么也与旁人无关’是什么意思?你二人……” 陌星离手中的杯盏不轻不重地扣在圆桌上,所发出的撞击声将季光年与白从白的视线拉了过来,陌星离看着白从白,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也知是谣言,我对自家师弟好些不应该?由得他人说三道四?” “自家师弟,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有个词不是叫人言可畏嘛,我和星夜怀疑,有人故意制造谣言败坏星年名声,除了挑拨星年与季叔叔的关系,更是为了要破坏星年的及冠。夺舍可是大事,要是被人利用去……” 季光年岂会不知,这夺舍在修真界是大忌。所谓夺舍,夺舍夺舍夺活人之体魄,本体中的魂魄一旦被外来魂灵吞噬,那魂灵便可取代本体之主的一切。换句话说除了被占据的躯壳,这世间,乃至六道轮回都不再有本体之主的存在。 陌星离面容冷肃。夺人舍者皆被认为是邪灵恶灵的存在,这罪名一旦被坐实,无论皇室高门、大族门阀、亦或宗门教派,都是半分情面不讲的;且议要监还专设有处决恶灵的行司,其一旦出手,严密程度非行司内部人员皆无权干涉。若是摊上,确实麻烦。 第五百六十八章 西属暴动 白从白继续分析,陌星离看着季光年,却见她面色并无担忧。 自己变化之大,定会被人怀疑,这问题季光年早就想过了。 她来的时候就只有她,连原主的影都没见,记忆还是两世相融的,且又并没有以不正当的手段吞噬原主的魂魄,严格说来不算夺舍吧。 再说,小石对她说过,天书既然选择了她,她就是天命,就更谈不上夺舍一说了。 察觉到陌星离向她看来的神色过于严肃,知他忧心于她,季光年安抚地笑了笑,这时,白从白也再次把问题抛了出来。 “除了季仲游,还有谁想对星年不利啊?可真是够损的,不但带上星离哥就连术之阁都有可能被利用进来……” “术之阁?”陌星离重复。 季光年也奇怪道:“关术之阁什么事?” 白从白将星夜的分析复述了一遍,还不忘嘱咐:“虽是揣测,但你及冠礼前还是要小心些,弦月宫也不要出了,就安安心心的呆着吧,季叔叔正在调查,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对于季如凡,季光年不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也不在意他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冒牌的,凡事都得讲证据,冒不冒牌,他只管来验好了。 ---------- 三人交谈得也有一阵,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白从白去开的门,见星夜带着之前那两人站在门外。 星夜这次来是告别的。 说是母国出了事,需得立即前往。 一番交谈,几人才知,星夜的母国是一个叫做西属的修仙大国,在修仙大陆的版图上位属最西。 当然,这个最西只是针对排得上号的修仙大国而言,在西属国的西面,还有几个小族群国家。 祸事也便是从这几个小族群国家开始的。 与西属疆域接壤之地,有一个叫启的附属小国。 某日,启国突然出现异族暴动,在启和异族进行了一番交战后,启国眼看不敌,便派使臣求助了西属。 有西属派兵,启很快就取得了战事大捷。 然,就在西属军队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启国竟是叛变了。 据逃回的西属士兵禀告,自打了胜仗,启国上下就跟那些小族群一样,变得不太正常,好些将士百姓暴躁冲动,好狠斗勇的更不在少数。 当时的弟兄们虽觉得不对劲,却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启国居然会生叛,也就没有任何防备,派去的兵队这才几乎全军覆没。 面对启国的叛变和挑衅,西属皇帝很是愤怒,本要出兵铲除异己。 这时候,又有人禀告了,说周边一些国家的臣民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各方势力似乎都在蠢蠢欲动,族群之间好像随时都会陷入争斗。 就连闭关中的西属国师也提前出关。 国师有预感,聚灵祈愿会中,灵台现象之事,怕是要发生了;如今,需得安内,查清楚暴动者转变的原因,以便有应对之策。 西属皇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加固疆域防守,还派专人前往调查。 然而,派去的人尚未回来,事态就更严重了。 那凶残暴虐的行径如瘟疫般,在西属外周的一些村庄小镇以及其他国家扩散,性情大变者更会做出很多猖狂的事情来。 有的国家更甚一夜间内部势力全部瓦解、被权利欲望支配的皇子臣民各成一派。 第五百六十九章 继续讨论 人心惶惶之下有人欲往东方而去,然而,以西属为圆心,方圆千里竟是无路可通,与外界的联系也彻底被断绝了。 如此战乱,西属到最后怕也是会被沦陷,西属皇帝当机立断,开启了西属龙脉所在的防御阵法,再召集各路高修进行了加固,西属暴动的漫延,这才才得以控制。 周围非暴动即战乱,而只有西属之内尚处净土之地。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故而只能铤而走险,西属皇帝派了人出来寻路,以便与外界取得联系。 “你这武力值,啧啧,西属也敢把你派出来?” 天冶心身份尊贵,看她也是年纪不大,西属国内定然有比她还要符合的人选,白从白只是单纯地好奇为何会派她前往,只是这说出的话么,却委实不太中听。 好吧,他是故意的。 “你少瞧不起人,别人都出不来,就只有我和沐责出来了。国师伯伯还夸我心性纯良,仁爱侠义,自有福报的。再说,我身为一国公主,更应该站出来,挡在我的子民面前,这是我的责任。” 天冶心骄傲自豪地说着,然后极是轻视地给了白从白一眼,“要不是我中了毒,你以为你能打过我?” “中毒?之前为何不说。”星夜说着就要替她检查脉象。 “小事啊,除了功力还未完全恢复,也无大碍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陌星离问道。 “说来不太光彩……” 原来,在疫情以东的安全区域,还生长了一片蘑菇林,那片蘑菇林的蘑菇有大有小,颜色各异,人只要一踏足这片区域,都会受其所祸,不停地在里面打转,根本找不到出来的路。 天冶心因为摔跤而不及躲闪,被迫啃到了一朵颜色靓丽的蓝彩褶皱姑,这才无意发现了出路。 “除了蘑菇林,动.乱区还普遍出现了一种香,这香很奇怪,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到,闻到的人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闻到。”沐责补充说。 季光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香?” 沐责摇头。 天冶心也摇了摇头,“我也没有闻到过,事实上,我们这些没被心中妄想左右的都没有闻到过。” “这个问题怕是要请教一下宫姑娘吧。”陌星离说。 “青黛?对,她对这种香啊,毒啊,花啊,草的比较了解,问问她说不定知道。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之前还为我掩护来着。” 陌星离出手很准,一枚灵石已是向了梁上某处打去。 若是旁人,白从白指不定用宫青黛的一句口头禅,‘你发什么神经?’来说教了,不过,眼下是陌星离,他脑子很快转了过来,“那里有什么?” 话刚落音,宫青黛就走了进来。 “青黛,你什么时候来的?”季光年有些惊喜地和她招呼,而后去梳妆台前搬来了把椅子。 宫青黛回她一笑,“跟的白从白的尾。” 星夜有些惊讶,这宫大小姐居然能躲过他的耳目,老实说,直到五师兄提醒,他都没有感觉到他人气息,隐藏的能力竟是这般出神入化么! 第五百七十章 不做赔本买卖 季光年完全是哪里有空位,就把椅子放那了。 宫青黛却直接走到白从白面前,示意白从白起身,她要坐在季光年旁边。 白从白是无所谓,不过他正准备起身,陌星离开口了,“宫姑娘还是坐到公主殿下旁边,公主身上中的毒现下虽是无碍,保不准有潜伏期,小九你说是不是?” 季光年点了点头,“青黛,你还是为公主检查一下吧,这生食了蘑菇,若是蘑菇有思想,把公主当寄体,长在了她脑袋上……” “你别吓我啊!”天冶心听闻此言,立即吓得花容失色。 “听着虽是恐怖,也不无道理。”星夜附和。 “岂止是恐怖,我会被吓得睡不着觉的。”白从白立马佯装害怕地抱了抱自己。 宫青黛朝陌星离笑了笑,然后才坐到天冶心旁边,“公主殿下,借你手指一用。” 宫青黛用银针在天冶心的一指扎了一下,手掌朝上一翻,一只蚂蚁就出现在了她掌心。 “这是切叶蚁,又叫蘑菇蚁。可切叶子,喜食蘑菇,还会自己种蘑菇。”星夜认了出来。 宫青黛将天冶心的手指靠近了切叶蚁,切叶蚂凑近闻了一下,立马兴奋地爬爬停停,一会儿触角和六腿又在并用着比划什么。 天冶心:“这是?” 宫青黛竖了两根手指,“两千上品灵石。” “什么?” 众人不太懂她的意思,陌星离喝着茶,他就知道,这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本事么,还是有的,并且绝对不在真正的宫青黛之下。 他想到了上次与她在屋顶的较量。 『威压?那玩意对我没用。』 那人话意实打实的不会受威压影响,而他所知道的除了自身实力,拥有强大念力也能无惧威慑的施压。 一个人的念力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无惧修行者的施压? 一定是可移形异物,仅凭意念便可任意操纵或者是扭曲、移动物件的。 这样的人,无疑是危险的存在。 陌星离那握茶杯的力道紧了紧。 无论是不是自己高估她……得寻个法子将她打发去! 宫青黛淡淡地扫了眼不明所以看着她的众人,“看病不得花钱?” 两千上品…… 天冶心向星夜看去,出来得仓促,她没带上品灵石啊,带的也只是吃饭住店用到的中下品灵石。 “两千上品灵石……”星夜惊得要吐血,“你怎么不去抢?” “看在你是阿年师兄的份上,已经给你实惠了,别的我还什么都不收,收的只是药钱。” 她扬了扬手中瓷瓶,“换作别人,再多钱我都不一定卖的。还是说,令妹的命不值这两千灵石?” 两千灵石?请注意你的措辞,两千上品灵石好不好!星夜气得不清。 白从白笑了,“两千灵石若和命比起来,真的不贵。” 站着说话不腰疼。星夜瞪了他一眼。 季光年道:“公主中的毒很严重吗?” “也不是很严重。其实,还真被你说对了,这蘑菇有思想,把公主当寄主了。” 宫青黛又看向天冶心,“公主殿下,我猜想你并没有咽下那蘑菇,它是自己到你肚子里面的吧!” 反应过来的天冶心听了这话,面色有些惨白。 “所以,这蘑菇已融入了你身体的某部位,它在等待时机,时机一但成熟,便会寄生在你身体的某部位,当然,我想它最喜欢的部位是这里…” 她指了指头,“不过究竟整个脑袋变成蘑菇,还是在脑袋上长就得看蘑菇的喜好了。” 天冶心的脸已是青一阵白一阵,“三皇兄,我不要变蘑菇。” “太恐怖了…”季光年边说着,边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有五千上品灵石。” 季光年一副爷有钱的模样,她抹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宫青黛内视了一下,里面果然是五千的上品灵石。 宫青黛颠了颠钱袋,笑道:“我家阿年最是大方了。” “放下!”星夜不乐意了。 “我天齐夜的妹子,我天齐夜来罩。小师弟,你的钱留着自己花。钱只能你问师兄要,哪有师兄反过来花你钱的。” 这涉及到男人的面子和尊严问题,就和问男人行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是一个道理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香的出处 季光年想说,其实她现在有钱了,金钱就是粪土,但看星夜那一脸的较真样,还是咽了下去。 好吧,粪土的用武之地可大了,粪土她也不嫌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天冶心接过小瓷瓶,将药丸倒于手上,一共有十颗。 “只吃一颗就好,剩下九枚是赠的。”宫青黛说着又补充,“蘑菇中毒都可解,若是人变成了蘑菇的形态,此药可用热水化开,不伤肌肤的热度,朝蘑菇头上泼,十二时辰,恢复原样后再喂一颗,保证药到病除。” 天冶心吃了一颗,又将一颗给了沐责。 星夜奇怪,“沐责也吃了蘑菇?” 天冶心有些无辜,“他不相信我吃了蘑菇后看到出路,我就让他也试了。” 沐责苦着个脸点头。 季光年暗道:姑娘,你的心真大。 蘑菇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一桌人讨论的焦点又回到了性情大变者所闻到的香上,而解惑者,正是之前被陌星离点名的宫青黛。 “公主说那香没被心中妄想左右的都没有闻到过,这妄想二字其实还有一个更适合的说法。那便是欲。” 众人目光都在宫青黛身上,宫青黛挨个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是人都逃不开一个七情六欲,包括在坐的诸位。不过,我现在要说的是撇去正常需求,求而不得,却又过分追求的欲。” “名利、情爱、享乐和独占,包括口腹对食物的过分追求,但凡心性不受控制,变得自私嫉妒和贪婪,潜藏在心底的欲便会被勾起; 闻到的香,便是能将心底欲望无限放大的引。有的人为什么闻不到?因为这香味太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为何?因为这香与自身融为一体,适应了,便也习惯,闻到的人自然不是时时刻刻能闻到。” “自私、嫉妒和贪婪,都是人身上的低劣品质。以香为引,若一个人心智不坚,又没有高尚的品质,心底的欲望便会被勾起。 一个人若是心性纯良、常乐知足,又或是一身正气、公正无私,能恪守自己的底线,就算闻到香,也不一定会受影响。 香通过空气传播给满足条件的人,欲望一旦被打开,香就会依附于身,在人群中扩散。 没被心中欲望左右的都没有闻到过,便是因为控制香的主体与其相隔甚远,淡香来源于依附的人,并且只对其他可依附的人管用,也就只有那些人能闻到。” 宫青黛说完,觉得有些口渴,便兀自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众人了然,难怪传播速度如此之快。 第一批失常者与控制香的主体有直接接触,之后,欲望被打开的第一批失常者又与其他人接触,人与人之间,香与空气之间,香和欲又通过接触的人扩散出去。 “能勾起人心底欲望的香,这控制香的主体究竟是人还是妖?”天冶心问。 宫青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分析着道:“香分为调制香和自然香。若是调制香,不但易挥发,还只能通过调制者一对一地作用人体,显然可以排除。 自然香又分为动物香、植物香以及地层原料香。 地层原料埋于地底,其质地一般坚固,世人亦经常调侃顽石之心不变。不通人情,自不可引发人心之欲。此,可以排除。” 白从白:“你是说,那香出自于植物或是动物?”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还是讨论 星夜:“就算真如此,也不可能是普通的植物动物。” 宫青黛:“我比较倾向于植物的香。凶残暴虐的行径如瘟疫般,在西属外周的一些村庄小镇以及其他国家扩散。 那香寄在人体,又通过人心中的欲得到养分,源源不断的欲便是源源不断的养分,如此香味不但可以一直都在,还能通过闻到的人继续寻找下一个寄体。” 季光年捋了捋思路,“香味寻的是人心底的欲,主体控制着香,香通过心中的欲得到养分。欲就是养分,主体能控制香,是不是也能得到扩散出去的香所产生的养分?” 宫青黛:“没错,养分越多,主体也会变得越发地强大。” 白从白:“这是什么植物的香?若是把所有人的欲望都激发出来,那还了得?” 宫青黛:“一般的植物自然不行,但魔族却有这样的能耐,别忘了魔最能激发人心底的欲。至于究竟是什么植物……我若到了那里,必能将它找出来。” 白从白:“魔门,还真是一刻不能消停。再是这么下去,还未等到邪煞魔出世,这世道就乱了。” 邪煞魔出事……世道乱…… 季光年心里猛的一揪,她好像忘了什么。 原书中邪煞魔出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期间陆风和、苗若以五师兄又发生了什么?五师兄又是如何沦为魔族之君的? 她努力地回想,尚未有所头绪,陌星离的声音传来,便将她的思路打断了。 “魔门要的就是世乱,这样才能加速邪煞魔的出世。既是无法避免,便只能积极应对。星夜,你今日走还是明日走?” “此事已知会了议要监,晚上会在南召寺商议,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走,还得看术之阁以及各派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 星夜说完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事,大概是魔门动作太频繁,阴邪怨煞之气剧增,灵气波动受了影响,传音符的使用也凭了运气,若是联系不上我,大可不必担心。” 陌星离:“阴邪怨煞之气聚增,魔门势必会设下聚回阵法。这种法阵,能将阴邪怨煞魔灵之气通通传输入阵,并送往阵的另一端为布阵方或是邪恶之力所用;祁南宗夏敬,若是能说服他一同前往,对于此行必是极大助力。” 夏敬,术之阁四大阵法师之一,也是三年前飞升上仙界的卜时尊上的席下弟子。 听说,夏敬入师虽晚,却尽得卜时尊上真传,不仅在阵法上造诣颇深,术斗上亦是不容小觑,与陌星离一般,是个综合实力靠前的全能型人才。 星夜也曾因了陌星离的缘故,与夏敬共处一桌,他这人外表看去冷峻坚毅,并不多言语,而实际上,也真是表里如一,惜字如金。 星夜后来才知,与陌星离一处,夏敬还算好的,最起码应答自如,还像个正常人。若是与旁人一处,不夸张来说,你从他口中几乎听不到一个废字。 “夏敬,若他不搭理我……” “你且将各中厉害关系与他详说,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陌星离说完又道:“除了阵法的拆除,需得尽快找到香的本源,如今金柄莲蓬既是入了他人之手,天书碎片之事也是无所头绪,宫姑娘不妨一道前往西属,姑娘到了那里,必定能将其找出来,早一日找到,便轻减一日心魔之欲对人们带来的伤害,宫姑娘以为如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宫青黛的去留问题 经陌星离这么一提醒,众人都看向了宫青黛。 宫青黛善医,却不仅局限传统医术,又曾做过巫部圣女,众人所谓的知识盲区,对她而言说不定只是常识,何况她除了白巫术的施展,其他能力亦胜寻常之人,能得她援助,自是极好。 宫青黛没有马上回答,陌星离这话说得可谓很有水平。 言外之意,金柄莲蓬是你弄丢的,天书碎片也没有了头绪,如今西属有难,人民尚处水深火热中,你不该出一份力? 虽是询问,却已然将话堵死。 她知道,他在给她施加压力。 两人目光凑在一块,暗藏锋芒,嘴角皆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宫姑娘能去就太好了,和我们一起去吧!”天冶心见宫青黛不答,不由提出邀请,完了还不忘补充,“我们真的很需要你,西属也需要你,三皇兄是不是啊!” 星夜从那两人暗藏的情绪中回醒,“五师兄这么一提,宫姑娘还真是很适合的人选,最起码寻找那带香的植物我们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只是……我和宫姑娘这么一走,师兄身边就只剩了星年,我出来的时候,师父叫我护好你二人,直到替师兄解了那蛊毒,如今……” 星夜顿住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面是自己的母国,一面是自己的师兄师弟,他虽已传音给师父,却并没有及时收到回应。 宫青黛在这时道:“星夜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们都走了,你二人若是遇着什么总叫人不放心;何况,那虫蛊不定性,留阿年一个人,我怕阿年处理不来的。 西属之事已报了议要监,会有各宗精英同去,我让阿漠也前往;我留下来与你们寻解药,相信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解决了蛊毒之事,我们再同去西属。” 陌星离分毫不让地看着她,“个人事小,西属事大,救人如救火,定是先紧着西属之事;再则,蛊毒我有克制之法,也绝不会伤了师弟,宫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而后话锋又是一转,“倘若因了我的缘故,令得那勾起人欲望的植物日渐强大,继续地为害人间,为邪煞魔的出世提供先机,那可就罪过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依着宫青黛的性子,若是再拒绝,已然会令其他人怀疑些什么。 她面色有些难看。 季光年以为宫青黛是担忧她,缓和关系道:“青黛,你放心好了,等处理完师兄蛊毒的事,我们立刻就去找你,不要为我们担心。” 白从白只知在宫青黛的去留问题上,宫、陌二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至于什么虫蛊蛊毒的事情,他听得是云里雾里。 “星离哥中蛊毒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人回答白从白。 “再过几天就是你生辰,本还想替你庆生的。”宫青黛有些遗憾地对季光年道。 “生辰年年有,今年过了还有明年呐,我们约定明年一起过。” 宫青黛终是笑着点了个头。 “放心了,放心了,不还有我吗?我会照顾好阿年和星离哥的。”白从白说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送别 如此便是无异议了。 场中人除了陌星离和宫青黛各有心思,其他人皆默认了这一结果。 星夜还是有些担忧,“小九,你真的没问题吗?” “八师兄,你就放心吧!我会护住五师兄的。” 那话星夜关心的是季光年,但明显被她会错了意。 星夜深知,五师兄向来有主意,反倒是星年,冠礼在即,还被流言缠身。 再则,近日总见星年与师兄共处一室,星年也似很黏五师兄的样子。 虽说二人感情好,可依着星年平日里的矜持,也向来讲究分寸,这感情升温,总觉不太正常。 又一想,或是他太敏感了,他又没经历过情事,也许在他看来的不正常,于眷侣之间又是正常的呢?五师兄,总不可能害了星年吧。 星夜之后,到底没再解释。 ~~~~~~~~~~~ 星夜一行人是在第三日的正午才离的倾乐城。 季光年本是要去送别的,但陌星离考虑到流言蜚语的事情二人不宜露面,到底没让她去。 季光年有些失望,这同去西属的定是各宗精英,没穿越前的原身,和穿越后的她,人际关系都够简单的了,好不容易可凑次热闹。 再说,她近日一直待在弦月宫,连自己绯闻都不知道,是真的真的与外界失去联系了啊。 她虽然很乖巧很乖巧地应下,陌星离又岂会看不出她眸间稍纵即逝的失望,到最后,仍是同意了她观望,不过,有条件,只能远远地看,并且必须带上帷帽前往。 二人目送星夜宫青黛阿漠一伙人离了倾乐城的档口,又到附近的[那间茶馆]小坐了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却再也听不到关于季光年的不好言论,原因无他,一早弦月宫宫主季如凡已出面摆平。 季光年虽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但能堵住一城人悠悠之口,也算他有些本事。 期间陌星离还去了趟揽尘阁,其实当白从白问及‘除了季仲游,还有谁想对星年不利’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人,那个曾经待在季光年身边,不久前有被他废去修为的弦月宫宫人,依稀记得叫阿南来着。 揽尘阁虽是魔门产业,但拿钱办事是真不含糊,只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出结果了,那便是,阿南被魔门的人捡走了。还很大方地告诉他,他与其师弟的传闻也与魔门有关,美其名曰,魔门很欣赏他,想要成全二人,不成想好心办坏事。 这季光年就很恼火了,不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挺莫名其妙,魔门是怎么知道她和五师兄的事的? 还有她又想到一事,依着魔门对五师兄的另眼相待,五师兄…不对是自己未穿越前,那本<此去成殇>里提及的五师兄,究竟是如何成为魔族之君的? 虽说因了自己的缘故,故事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发展,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这一世的五师兄,必须走正道。 他在书中受过的伤经历过的苦,她不要他再遇到;天神转世压下的重担,也绝不要他一个人来扛。 她会和他一起分担,她要他身边绕着光芒万丈,要他深受世人敬仰,要他哪怕身处寂夜,也如漫天星辰般闪烁。 而就在季光年暗下决心,陌星离给揽尘阁付报酬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问其原因,那人说,上面有交代,往后若是弦月宫少宫主前来,一切费用皆免。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季光年就更奇怪了,这是揽尘阁为了讨好五师兄而爱屋及乌?那何不直接免了五师兄费用?拿她做幌子又是否太过多此一举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曾改过命 带着疑问,季光年回到了弦月宫。 然而,季如凡早已等在她门外。 她右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是似笑非笑地正视他。 心道:也够沉得住气的,夺舍可是大事,她以为他早就该来找她了的,如今终于等到了。 对于她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季如凡面上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看向旁侧的陌星离时,却极嫌弃地撇着他,说要跟季光年单独谈。 陌星离虽是不乐意,但季光年后来发话,他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只道他就在附近,有事知会他。 陌星离走后,季光年和季如凡也进了屋,季光年很自然地走到圆桌处坐下,且倒起了茶水。 季如凡看向倒茶水的季光年,“你二人近日都睡在一处?” 她倒茶的手微顿。 虽说是事实,可这话由季如凡说来,总觉得怪怪的。 季光年倒也很快镇定下来,“你不是知道吗?” 季如凡又问:“他没欺负你吧?” “没缺胳膊没少腿。” “你知我不是这意思。” 她轻抿了口茶,又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但同塌未云雨,是这意思吗?” 如此直白,季如凡一时也不知如何再开口。 “有话就说,别绕那么多弯子,你若是来赶我离开弦月宫的也请直说,我随时都可以走的。” 季如凡皱了皱眉,“弦月宫有我在一日,就没人赶得了你。” 季光年努了努嘴,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想再和他打哑谜,先挑明道:“有人说我这弦月宫少宫主是冒牌的,还有人说我被夺舍了,你怎么看?” “那些污言碎语,我会替你摆平。” 哦咧,这是相信她,还是相信她,还是相信她? 她有些惊讶,但并不表现出来,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季如凡也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年儿,你无需在意那些,你命格与旁人不同,只有重获新生,才能脱胎换骨,你,一直是你,弦月宫少宫主也只会是你。而唯一的不同,你娘亲……为了让你顺利度过天劫,曾为你过改命。” 重获新生,脱胎换骨八字震到了季光年心里,本是抱着玩味心态和季如凡谈,如今也不得不认真。 “天劫?什么天劫?改的什么命?”她不知这话究竟何意。 见季光年听进他说的话,季如凡才坐到了她对面,“你命格本该为至阴至柔水命之相,但先天命魂有异,为女命则难长久,年儿,其实你是女儿身。” 女儿身! 原来女儿身的封印真的与娘亲有关,原来季如凡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季光年压下心中异样,“你怎么知道?是我娘亲告诉你的吗?” “我也是才得知不久,一位与你娘亲熟识的故人所告之的,那位故人还说你天生命盘过弱,唯有有所倚附,才能顺利度过天劫。 这倚附,便为夫星,你娘之所以为你二人定亲,便是要将你们的先天命局牵扯到一起。” 说到这,季如凡停顿了一下,“他说的不无道理,事实上,你娘亲也确实为你定了门亲。” “白家二小姐?” “并非是她,白家之事我与你娘皆是不知。你娘亲与你定亲的对象其实另有其人。” 季光年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季如凡直言:“青寒宫宫主青溯离。” 季光年蹙了蹙眉。 竟是青家,还偏偏是青溯离。 第五百七十六章 青家婚事 季如凡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又继续道:“你随身携带的青笛便是青家的定亲信物。 当年的青寒宫宫主,也便是你五师兄的父亲青应辰受南宫华所害,掉下毒魔窟而身中剧毒,生死垂危之际,是你娘亲所救。 你娘亲向青寒宫讨要了此宝,你与青溯离的婚约,便是在那时确定的。” “青溯离若要论来,与我五师兄是什么关系?”她问。 “溯离也是你青伯伯的孩子。” 季光年略为沉思,“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日找我,不会只是单纯的跟我说这个吧。” “市坊间的流言惊动了议要监,这悠悠之口一旦埋下,也只能堵之一时,我今日来,除了告诉你此事,还想向你讨要一缕本命神识。 你冠礼那天,会有议要监的人来访,而要绝了那后患也只得验明正身,再则,青寒宫宫主那日也会来,我想在那天公开你的女儿家身份,以及与青寒宫的亲事…” “本命神识可以给你,弦月宫少宫主我也可以不做,但与青溯离的婚事是绝不可能算数的!”季光年当即表态。 虽知无用,季如凡仍是企图由说她,“好歹是你娘为你定的亲,你与星离那小子的谣言出自魔门,亦不知其究竟会用你二人做何文章,与青寒宫结亲,旁人除了要考虑季家还要考虑青家,自不敢明面上动你,于你只有好处……” 不等季如凡说完,她便再次道:“我不需要来自他人的倚仗,天劫若说的是生死劫,早在云渺宗云台那次,我便已受过了。青寒宫若是有异议,我会自己出面与青寒宫宫主谈,他若想让我归还青笛,我也会双手奉上。 我娘从未跟我说过这门亲事,这亲虽说是我娘定的,但也不过是权益之计;青寒宫之所以答应娘亲,亦是救青前辈的权宜之计,既然都不是真心结亲,倒不如就此作罢,也好全了两边情意。” 季如凡终是没有再说话。 季光年语气也放缓了些,“女儿身一事你可知如何恢复?” 季如凡只回了四个字,“自有命数。” 而后掏出了一个四方盒子放到季光年面前。 “里面两粒丹丸可令你恢复女儿身,药效十二时辰,你若愿意,那日的冠礼可变为你的笄礼。” “不必了。”季光年考也不考虑,“既是自有命数也不急于对外公布女儿身,与青家的婚约自然也仍是按男儿身来对待,冠礼照常举行便好。” 她说完当即分了一缕本命神识。 本命神识,也便是魂识,此魂识自婴儿结胎便有,直至灵魂覆灭。 那魂识在她手中发出淡蓝净纯的光,季如凡拿出一块玉牌,将之收入其中。 季光年当即感应到,玉牌中所留的那缕魂识和她分出的这缕却是一般无二,两魂识相遇,立马融为了一体。 季光年嗤之以鼻,“你不是有我的本命神识?怀疑我就直说,大可不必如此试探。” 季如凡知道她误会了,“我并非怀疑你,只是为保当日顺利,需得小心行事,所以要确认一番。” “那现在确认好了,慢走不送。” 第五百七十七章 月夜之下一 季如凡前脚刚走,陌星离就走了进来。 季光年忙招呼他,“师兄……” 陌星离朝她笑了笑。 季光年却从他情绪中看出了些异样,她起身环上他的腰,“你不开心啊?” “只是突然发现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给不了你门当户对,给不了你父母之命,亦给不了你心之所安。” “你说什么丧气话啊。”她离开了他胸膛,说道,“你能给我的多了,真要说门当户对,人家只会说我季光年占了你多大便宜。 云渺宗的修炼奇才,长得是丰神俊逸又卓尔不凡,前途是一片光明,想要找怎样的眷侣找不到?为何偏偏看上了那个名不副实的弦月宫少宫主哟。” 这样的甜言蜜语,陌星离极是喜欢听,他被逗笑后又突然认真道:“我怕有朝一日你醒悟过来,会后悔。” 季光年也笑道:“我若后悔,你便不与我在一起了吗?” “你想都别想!” “那不就得了。”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季光年也犯起了困,“最近不知怎的,老是容易犯困,也无心修炼,我到底是怎么了?” “想睡便睡一会儿吧!”他打横将她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向床榻走去,轻轻将她放下。 而后手支撑着床榻弯腰看她,“修炼不急于一时,等你冠礼生辰一过,我们就去找南宫华,到时身体力行,状态也会恢复; 至于犯困,定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忧思过多,如今闲下来,整个人也得到放松,自然就会比往时困,休息一段时间就好的。” 听着他说话,季光年眼皮子也越来越重,在差不多睡着时小声嘀咕了句:‘你是不是听到我和季如凡的谈话了?我与青溯离见所未见,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之后便没了音。 陌星离岂会不知,季如凡是故意让他听到的,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他抚了抚季光年的脸庞,而后极珍视地在她唇间落下一吻,终是叹了口气,“年儿,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退却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别让我一个人,陪我一起好不好。” 他取出短匕,于左掌轻轻一划,就有血液顺流而下,直流到了心爱人的唇缝处。 泛了蔷薇花香的血液,香醇而腥甜,自然启唇的她,极是渴望地将之吞咽入腹,而后,沉溺其中,周而复始。 ~~~~~~~~~~~~ 如钩的弯月,就这么清清冷冷地垂挂天边。 青应辰于弦月台对月独饮的时候,一白衣劲装的身影也适时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眼前人会来,他并不意外,更甚,他早就盼着他来了。 欢喜之情氤氲脸上,他忙招呼道:“阿离,过来坐,可愿陪我小酌几杯?” “身体抱恙,不适饮酒。” 陌星离走过去,掀衣摆而坐,清冷独绝的气质下又透了几分淡漠疏离。 “是我考虑不周。”说罢,青应辰自腰间取下随身玉佩,对着石案一抹,一壶茶水就现了出来。 他边倒茶边道:“听闻你和年儿都喜欢吃桂花糕,尝尝看,这家糕点好不好吃。”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月夜之下二 那桂花糕切以三角状,仍是小块小块地嵌以圆状摆放,中心还印了个圈起的‘点’,无动分毫。 陌星离只瞥了一眼,就知出自哪家。 倾乐城最长的那条街,点食斋的桂花松糕。 松软香甜,糯而不粘。 也是季光年最常念的那家。 他并未去拿糕点,只伸手取了杯茶捏于指间把玩,片刻,才连手带茶地置于案上,抬眼看向对面之人,“年儿手中的那把青笛,是青季两家的定亲信物?” “看来,你是知道了。” “你不想让我知道?” “我之前并不知道年儿是女儿身份,按着年儿娘亲的意思,青家以青笛为信物,将来她的孩子若为男,则结兄弟,若为女,则结夫妻。 当时想着既是结兄弟,青笛为青家家传之物,总不能外传,风茗儿…也便是年儿娘亲也做了让步,季青两家儿郎结拜完青笛便退回青家。 我之前想,你与年儿迟早要入青家,等着那时所有的事一并说,便没提。” “云宁前辈有意恢复年儿的女儿身份,与青寒宫宫主的亲事亦有打算在年儿冠礼上提,你知晓吧!” 青应辰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陌星离嘲讽一笑,“你之前说站在我这边,转眼又玩起了拉郎配的把戏,莫不是我配不得女儿身份的年儿?好事让青宫主占去,不容于世的禁忌却由我来担,这又是置我于何地?” 青应辰眉头皱得很深,“对于这事,阿离,我很抱歉。年儿真为女儿身的话,青季两家的亲事白纸黑字,有定亲文书为证,青家不可能食言。” “讲得那么绝对,听说青寒宫宫主自幼体弱,倘若青宫主将来发生些什么而一命呜呼,还要年儿守寡不成?” “阿离!”青应辰不喜他这么说,当即提高音量制止。 陌星离不以为意,“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提出了对年儿的担忧。若为男,则结兄弟,儿郎结拜,青笛退回青家。 青家对这桩亲…亦或对年儿的态度当真明朗?青家若当真重诺,他二人又岂会至今都未谋面? 本是各取所需而定下的婚约,如今再提,已然没有意思,倒不如桥归桥,路归路,就此作罢!” “青家对年儿的态度并非不明朗。季家老宫主也知当年之事,只是,他不喜与青寒宫来往,连带着年儿亦不喜让青寒宫的人接触。 季家后来从新为年儿定亲,对青家之事只字不提,也无任何态度,年儿为弦月宫少宫主,弦月宫之事青寒宫又如何插手?” “如何不能插手?”陌星离冷静沉稳地看着他,“单看有没有心。” 如此一针见血,青应辰也不知如何再答,他思量一翻,话也不再说满,“我知你对年儿的感情,只是这婚约是青季两家的事情,你若真要干涉,不妨回青家。” 这青寒宫,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知这事再说下去也无多大意思,陌星离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举起,算是敬他。 青应辰皱着的眉渐舒展,也笑着举杯,一饮。 “毒魔窟你知道吧!”片刻后,陌星离的声音再次传来。 …… 第五百七十九章 梦当时书 原书中邪煞魔出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期间陆风和、苗若以及五师兄又发生了什么? 五师兄又是如何沦为魔族之君的? 这三个问题曾在季光年的脑海中闪过。 然而恍恍惚惚间,她竟梦入了穿越前所看的那本【此去成殇】的后末画面。 陌星离的入魔也需得从那焚天秘境说起。 焚天秘境两百年一开,其中有处玄灵天,玄灵天中灵气充裕,是一处古战场遗址。 当时的修真大陆已然动荡,或应对邪煞魔的出世,或寻求自己机缘,各路群英纷纷于秘境齐集。 秘境的玄灵天内有处剑山,山身插满灵剑,山的周围也被各样法器堆积。 陌星离便是在这里获得了那把可聚日月星辰之力的星辰古剑。 当时,苗若与陆风和也入了玄灵天,只是与陌星离比来,却是晚一步拿到各自机缘。 再强的神识于这方天地都是无用。 二人欲离开之际,才发现了站于不远又阴着个脸看他们的陌星离。 一年多前,苗若曾被陌星离下了毒蛊,中此毒者,不但不能与喜欢的人亲密接触,每到月圆之夜,身上皮肤亦会红痒溃烂直至其上长满爬虫,受着噬心啃咬之苦。 陆风和带着苗若四处求医,好不容易才在几月前将苗若身上的毒素清好,此番再见,又如何得以善了。 这场战事相当激烈,最后以陆风和险些掉下无妄涯,陌星离舍身相救告终。 无妄涯上戾气缭绕,掉下无妄涯更会散掉修为。 陌星离的元婴修为也刷地跌至了炼气期。 涯下有处冰火天,受了冰火折磨的他,最终走火入魔。 亦因忍受不住精神肉体的摧残,而受了宫刑之苦。 再之后,将冰火之源收为己用,又靠了星辰古剑才得以打开秘境缝隙。 陌星离从焚天秘境回来已是十一年后的事了。 因靠以冰火之源修炼,本跌至炼气期的修为也飞跃元婴达到了合体。 当时,邪煞魔已是出世,魔域不仅被控,更是纵着邪魔妖魅,祸乱人间。 正邪两道战即,如同水火。 染了魔气的陌星离,别说结仇的、和平日里看他不惯的,道门正宗都不会放过。 他被逼入魔域,还凭一己之力将邪煞魔暂封魔海。 亦莫名成了魔君,改名陌离,一时代表整个魔门与正派对立。 陌星离尚未找陆风和,陆风和就送上了门。 原因无他,陆风和调查到自己的母亲为魔门所害,魂魄也被禁锢在了封魔海域。 他此次擅入魔域,为的就是将娘亲魂魄放出。 陌星离时时刻刻关注着陆风和动向,陆风和娘亲的事情,自然也是他授意透露。 成功引得陆风和上钩前来,陌星离面上温和以待,实则变相幽禁。 更趁此机,向了人妖两界昭告二人好事。 陆风和怎甘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只是反抗无用,也渐渐地学了乖。 哪怕是不迎合不反抗的态度,也足叫陌星离欢喜。 陌星离为讨心上人欢心,也真放松了对陆风和的禁锢。 悄入封魔海。 陆风和得手才知,娘亲魂魄与邪煞魔竟是牵制一起的。 放走一个,另一个也会逃脱。 从新恢复自由的邪煞魔,为强大魔灵,眼看就要吞并母亲魂魄。 关键时刻,幸得陌星离前来制止,才不至酿成大祸。 只剩了残魂的陆母,也坚持不了多久,她想对陆风和说些什么,却终是止于唇启。 最后,只对陌星离道了句拜托了!便消散在了封魔海中。 第五百八十章 梦当时书 陌星离制止陆母魂魄被邪煞魔吞噬的时候,一丝邪气却是入了他眉心。 后来,他变得越发地暴虐,陆风和也彻底被他囚禁在了魔宫之中。 侥幸逃脱的邪煞魔,还是畏惧陌星离的,他东躲西藏,并无实体,想寻个好躯壳入身,也得小心翼翼。 陆风和有魔鸢玉佩傍身,邪煞魔虽是眼馋,却也进不得身。 而魔君陌离与大陆宫宫主婚期将至,寻着消息的苗若,也来了。 苗若陆风和二人一番温存体己之时,也正好撞上了前来探视的陌星离。 情敌见面,无外乎分外眼红。 二人正直打斗,邪煞魔却是寻机入了苗若身体。 又是一番纠缠,陆风和转眼落了邪煞魔之手。 那魔本是想用以陆风和牵制住陌星离,岂料陌星离非但不为所动,炼制好的封魔箱也瞬间拿在了手中。 看到陌星离如此阵势,邪煞魔心生退意。 只是,它在逃出苗若身体的时候,陌星离却直接拿出束灵龙鞭,并祭出噬魂剑将之斩杀。 噬魂剑威力之大,由当初的星辰古剑沾了主人邪气所化,剑如其名,祭剑者魂魄直接供以剑灵,剑下之魂的覆灭对比魂飞魄散,也没什么两样了。 在陆风和看来,邪煞魔已是逃出苗若身体,陌星离也明明可以不杀她,他却用以束灵龙鞭将邪煞魔重新打回苗若体中,根本是借故而为。 心爱的人死去,陆风和万念俱灰。 他是想要替苗若报仇的,只是,他已然不再是陌星离的对手。 那天,他伤了他。 不过,何其可笑。 连带着伤口却是那人施舍来的。 仇不能报,自杀不能死,陆风和宛若心死。 那日之后,他对陌星离的态度几近顺从。 还主动提及二人婚事。 陌星离只以为陆风和终于想通。 以为苗若的死令得他改了性子。 以为二人苦尽甘来…… 却是不知,陆风和早就有了主意。 二人大婚当日,他趁得陌星离不备,以命祭于噬魂剑下。 那身上的大红喜袍何其刺眼,淋淋的鲜血更是将其染成了暗红血色。 他说,“若能重来,我定不会于灵木峰域出手救你。救命之恩,却救成了仇。” 又开始吐血。 他抚上那把噬魂剑。 嘴角,是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还能和心爱的人死在同一把剑下。 解脱了,不是? 目光开始涣散。 往事如烟,一抹为零。 陌星离看着地上尸体,几近癫狂。 他嚷道:“你不是喜欢女子吗?我这便让世间女子与你陪葬!” 一面又似精神分.裂,万分痛苦,抱头而泣。 嘴里念叨: “错了,错了,哪里错了,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眉心那抹邪气愈发地浓郁,最终聚成黑色火焰,印记额间。 再后来,陌星离在那方世界杀红了眼。 他每杀一个女子便道:不是她,不是她。 梦境中,季光年一会儿翻书,一会儿当场,视觉不停切换。 却都仿若看客,没有思想,形如空壳。 当她终于恢复意识,陌星离手中的那把噬魂剑,也生生地穿过了她身体。 心间泛着些许微凉的痛,她从梦境中醒来,手心冰冷,额角满是冷汗。 她忘不了他最后看她的眼神。 神色凄凄,满是苦痛。 他道:“我好痛苦,原是昙花一眼,等不来的梦。” 她想拉他入怀,好好疼惜。 最终,却只能看他在噬魂剑下死去。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情意 陌星离从弦月台回来,就看到了抱膝坐在门外的季光年。 她抬首看他。 月照下,她的容颜竟是泛着似水的忧伤。 如此无助,让人心生保护。 他走过去,“年儿,你……怎么了?” 季光年不答,只站起身,拉他入怀,将他抱住。 似害怕眼前人会挣脱,她抱得很紧。 陌星离察觉到她的不安,环手,亦将她紧抱。 二人心跳,此起彼伏,真实而炙热。 季光年这时才能说服自己。 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之前那,不过是梦境,不过是从未发生过的幻像。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站,没有声响。 过了很久,才离开彼此怀抱。 季光年朝他笑了笑,而后,进屋。 陌星离取来灯盏,将灯芯点上,本是泛黑的屋子立马光亮起来。 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季光年才道:“你去哪里了?我醒来找不到你,我很慌。” “对不起,我不该就这么撇下你单独跑出去的。” “你以后要同我讲,或者留字条。” “嗯。” 陌星离为她倒了杯水,而后将打包的点心拿出。 “点食斋的糕点!”看包装季光年就认了出来。 她将之打开,是点食斋的桂花松糕。 她边吃边道:“这么晚还能买到点食斋的糕点吗?” “我去见了青应辰,糕点,在他那拿的。” “你们……” “只是闲聊了一下。” 季光年哦了一声,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唇间。 陌星离配合地张嘴咬下去。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想亦不能说不开心的事情,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 糕点很快地被两人消灭完。 季光年才唤他,“五师兄……” 她明显有话要说,陌星离等了几瞬,却不见她再开口。 抚了抚她的头,“怎么了?” “我……梦到你喜欢别人,你不会喜欢别人的,是不是?” 她眸中水波闪动,情意在眉,迫切希望得到答案,而这模样,足叫人心生涟漪。 陌星离抚上她的手,“我只喜欢你,并且从未迷茫。”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万一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除了陆风和,他梦境里似还在找着谁,她怕极了有朝一日他找到那个心之所想的人,然后,将她抛弃。 陌星离终于知道,她的不安来自哪里。 原来,不只是他,她对他亦会感到不安。 他将握着她的那只手拿起,在指背轻吻了一下,这才道: “不会另有其人。年儿,你记得,我只喜欢你,喜欢你的也只能是我。 要是我不再喜欢你,只能说,那不是我。对你态度冷漠或是伤害你的,绝不可能是我。 哪怕他拥有着与我一样的外表,我也不希望你喜欢他。年儿,你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仍忍不住交代道:“那你要一直是你,要说话算话,要只喜欢我。” 他执起她的手,放于他心口,“只喜欢你一事,我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你感受到了吗?它是因你而跳动的。它可以为你而跳,它也可以为你而停,若有一天它伤害了你,拿起我送你的玄月匕,就朝着这捅下去。” 跳动的心脉在她掌处起起伏伏,他眸中写满真意,她就被这样的他给俘获了。 喜欢别人又如何? 他遇到的是自己,这一世,就让自己来将他救赎。 她抽回手的同时,却是连带着他的手抚上了她心口。 我喜欢你,你感觉到了吗? 一切情意都在眸中。 他又何尝不被这样的她征服。 心中的欲呼之欲出。 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用着自己的方式,惹她攀附,惹她欢愉。 夜还很长,她亦沉溺其中。 第五百八十二章 宫青黛离队 自出了倾月城,宫青黛就少了很多话。 事实上,宫青黛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平日里虽有些不合群,但真放入时下环境,也不会有太多的格格不入。 如今…… 面对上前与她搭讪的修士,她不但爱理不理,还带了三分不屑,几分笑意地看向来人,这态度就委实怪异了。 星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寻了个歇脚的时机将她请到一边。 “青黛姑娘,星夜照顾不周,与队伍同行你可是不太适应?” 宫青黛坦荡地看着她,“阿年叫你照顾好我,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的了,你才看出来啊!” 他又试探性地道:“那些与你搭讪的弟子,无一不是各宗派精英,青黛姑娘若是没有道侣,不妨与他们相处相处,深入了解一下?” 宫青黛又岂会不知星夜说这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担心我抢了你五师兄的心上人?” “你二人并不合适。” 宫青黛笑了,“放心吧,其实,我喜欢的是你五师兄。并且就喜欢和他对着干。” 本是一本正经的星夜,当下张大了嘴,神色相当震惊。 你这是在找死啊! 当然,这话他只噎在心里,没有说出。 宫青黛很是欣赏地看着他那合时宜的表情,“喜欢一个人,就得在他面前找存在感,让他对你记忆犹新;再则,两人斗来斗去的,他却不知你真正心思,不觉得很好玩?” 星夜恢复神色,却是皱起了眉,他音色微冷,“你这是将星年置于何地?” “反正也影响不到我跟阿年的感情,你不是看到了吗?阿年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紧皱着眉的星夜沉默了。 这位宫姑娘藏得很深,自家师弟明显没有察觉到她的表里不一。 只是,又叫星夜不明白,宫青黛又为什么会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宫青黛将星夜忧思的样子看在眼里,暗笑,真傻,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不过随口一说,竟真听信了去,也太好骗了,算了,还是不逗他了。 随后,又话锋一转,开始言归正传,“不过,你就真的放心你师兄师弟?那个小焱似敌非友。 我记得百花谷的弟子,也有研究各类草物虫植之好的,这蛊和毒,自然也在其中。” 星夜回过神来,这话也无端令得他心头一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因为阿年的关系,你五师兄并不希望我留在他们身边,但说到各类虫植毒蛊,没有我更了解的了。他们中任何一个出了事,只要有我在,就都不足为惧,但现在……” 宫青黛看着星夜,她相信,他会明白她意思的。 星夜心下略过一丝慌意。 现在…只五师兄和星年二人,他本是听从师命护他二人安好的,如今却因为自己母国之事擅离,还将本该待在他们身边的宫青黛和巫漠带走。 若真发生什么…… 想到这,他面色瞬间不好。 宫青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星夜师兄不会拦我的吧!” 说完,她也不再管星夜反应,略过他就要离去。 “等等…” 星夜叫停了她。 “带上阿漠吧!” “那倒不必,阿漠跟着你去西属。” “青黛姐……”巫漠的声音传来。 事实上,星夜宫青黛越过人群向一旁走去时,巫漠就有留意二人动向。 当宫青黛明显要离队的时候,巫漠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他是不想离开她的,宫青黛在他十岁时替他改命,差点去了半条命,一直以来又是对他照顾有加,他早已将她当成亲姐,如今巫族之人仅剩了她待在他身边,他不想与她分开。 宫青黛看向他,嘴角虽泛着笑意,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要依赖我到什么时候?经历了那么多事,却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你也是时候独自面对一些事情了,就此分开吧!” 这话,宫青黛其实是说重了的,巫漠本就比同龄少年成熟稳重,又加上不喜说笑言语,就更显老成了,偶尔幼稚的行为也只是在他信任的人面前表现出来,可真真和长不大的小孩沾不上边。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巫漠心下也自责起来。 原来,自己是这么地差劲。 宫青黛也不管他做何想,直接迈步离开二人视线。 第五百八十三章 术之阁出手 弦月宫外的一株大树下,两名男子已在此蹲点多时,都没能等来目标,其中一人的耐性也到了极致。 什么执行任务需得小心警慎,不许自报家门,不许言多语失,不许讨论相干,通通都被他忘了个干净。 他不住向同伴抱怨,“弦月宫中戒备森严,不走大门根本难进,那季光年出门又是与陌星离一道的,如此等下去,何时才能交差?你我也真是倒霉,摊上如此见不得光的差事!” 陪同的搭档却丝毫不受他影响,“游奇兄,戒躁戒躁,交不了差那就不交吧,反正也是机密差事,只要脸皮够厚,能耐我何?” 说话的两人都是术之阁的成员,面色焦躁的那位唤作辛游奇,是武陵宗体修,尤擅以近身作战,爆发力极强,总言之就是一拳一个嘤嘤怪,肝就完事。 看似温雅的那位叫作权文康,为落剑宗剑修,尤擅困人之法,以剑困人更是修得出神入化。 辛游奇这时才知,权文康竟是打的这主意,难怪如此气定神闲。 “合着我们这是领了个空头差事逗自己玩?” 权文康反问他,“难道你还真想掳了弦月宫的少宫主?你打得过云宁真君?” 辛游奇摇头。 “打得过陌星离?” “你我二人应该能周旋一二…吧。”辛游奇也不是很确定。 “别,我可不想遭到他的报复。” 辛游奇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那帮长老说我们只需要避开陌星离行事就可以了啊,弦月宫少宫主本就是废材,很好对付的。 还说他是魔门的细作,只是用了美色迷惑陌星离,身份不久也会公之于众,到时云宁真君和两位尊者也不会帮他,我们只是将他掳走,然后验证一番,好让他身份败露啊。” “避开陌星离?你还真听他们忽悠? 以陌星离的手段,这是很难查的事? 季光年若真是魔门细作,能用美色迷惑陌星离,还能跟废材扯上边而很好对付,这话不矛盾?” 权文康一连几问,又不免要点播辛游奇几句:“到时的话到时再说,是魔门细作也得拿出证据,再说,就算他是魔门中人,该操心的也是弦月宫和云渺宗,与我们何干? 更何况看不惯陌星离的人多了去了,却极少有人敢跟他叫板,你以为为的什么?他这人性情不定,有仇必报,宁得罪小人和君子也别得罪他。 差事真那么好,还会以机密差事的形式分配到你我头上?其他阁友早就挣得头破血流了。 你也知是见不得光的差事,若魔门细作一事为他人造谣,届时得罪了云宁真君和两位尊者,你以为会把账算在术之阁头上还是你我头上?术之阁又真会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而保下你我二人? 为了那些个灵石,不值当啊!” 辛游奇仿若拨云见日,又道:“你既是看得这般透彻,为何还要领了这差事?也不提醒着我点。” “你我可还是要在术之阁混的,看破不说破。再说,也不能说是空头差事,不是事先支给了我们一定灵石了吗!达不成任务,顶多是我们业务能力问题,我们有行动过的。” 辛游奇又是恍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文康兄。” “没办法啊,出来谋生活可不得灵活点,真以为苦修就能提高修为?衣食住行,天材地宝练器丹药保命符箓的购买哪一件离得开灵石?除非真的腰才万贯,不然可不得夹着尾巴赚钱。” 第五百八十四章 感谢654321的月票,么么哒 仔细想想,搭档说的也不无道理,撇开名位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术之阁的新人五年一选,要不是看其福利丰厚,又有多余外快可赚,谁愿意受他人差遣! “听君一席话,还真是胜读十年书,受教受教。不过阁中那帮长老也真是的,少了他陌星离,术之阁就瓦解了吗?” “少了他陌星离术之阁不会瓦解,但一定会损失;再则,术之阁在各地所设的阵法,凭他陌星离一人,足可威胁全局。” 辛游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要是陌星离与弦月宫的少宫主真是那种关系,被他知道还得了? 要我说就是多此一举,他不听候差遣,就全当术之阁养了个闲人咯,为什么要动他相好。” 权文康搭腔,“术之阁从不养闲人。” 辛游奇是嗤之以鼻,“上面那帮人可不就是闲人。虽说我看不惯陌星离的为人,但是该肯定的还是得肯定,他为术之阁旗下设的阵以及修缮过的阵法也不少了,不过是找了个相好,偷一下懒,切断了与术之阁的联系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其实也可以理解,就是因为设的阵不少,若反水足够威胁到术之阁,阁中长老才会有此忧虑。 而倘若那季少主真的是魔门细作,还将陌星离拉入魔门阵营,魔门届时可真是如虎添翼了。所以啊,这样的事于术之阁的那些长老而言,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合着我们怎么做都是错。” “立场问题,我没那么伟大,只能为一己之私了。”权文康说笑着,便向了街道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辛游奇唤他。 “马上就到饭点了,虽说已是避谷,偶尔也得贪一下口腹之欲啊。” “那我也去。” 两人走后,一道声音才从树上传来,“原是术之阁的胆小鬼呀,连弦月宫的大门都不敢进,还尽给自己找借口,派出的这两人当真是有趣。” 没过多久,又有一人来到了树下。 他身子朝上一跃,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待得站稳,才边打量地质问起眼前姑娘,“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树上!” 宫青黛睁着双美眸看他,“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大哥。想占此树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那人沉默了一瞬,觉得是这么个理。 启身要走。 宫青黛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位大哥,你是杀手吧!” 这话一出,男子僵硬了身子,也瞬间警惕起来,“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我……” 宫青黛笑看着他,“你身上杀气这般重,已然经常杀生。” 男子紧了紧眉。 他身上杀气真的很重? 透露自己的杀手身份,可绝不是一件有利自己的事。 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未遇着任务对象,就将身上杀意外泄出。 隐藏自己,这叫占人合。 杀人于无形,不能打草亦不能惊蛇,将真实的自己完全隐藏,出招之时,才悉数释放,给猎物致命一击。 第五百八十五章 诱饵 瞬时,男子的气场就发生了变化,凌厉的杀意释放出。 宫青黛好似不闻,继续摆出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依旧笑看着他,“别紧张,我一个姑娘家,还担心坏你好事不成?” “你们多少个人?”她又问。 他一愣,仍是脱口,“五个,怎么了?” “没什么,好奇。” “来杀季家少主的?” “你怎么知道?” “其他人呢?” “我们各有分工,我负责在这里盯着,其他兄弟,一个乔庄成卖糖葫芦,一个乔装成卖小孩拨浪鼓的,还有两个伪装成夫妻,在季光年出街的必经之路活动,只等他单独行动,而后从天降下。” 杀手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回答得从善如流,答完才隐隐觉得不妥,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她的问题? 宫青黛没有给他独自思考的机会,“季家少宫主的情况,你们都调查清楚了。” 男子又是一愣,他虽是想答,可心里有个声音又在阻止,他一时也不知是该答还是不该答。 宫青黛也不在意,“季家少宫主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随便问问。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可是弦月宫少宫主的红粉知己,之所以在这树上,也是保他安危的。” “那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见是降低了那人的警惕心,宫青黛又问:“何人派你来的?” “我是暗阁的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幕后之主,那是机密之事。” “我给钱,你也会替我办事?” “暗阁有暗阁的规矩,不能跑单,还有就要看你有多少钱了,你若想花钱护那小子,不太可能。” 宫青黛进行了一翻考量,“我知打不过你,你若用我来威胁少宫主,需得怜香惜玉着点;我还有洁癖,喜欢用香香的束灵绳,这个给你,哦,还是我自己绑吧。” 宫青黛默念术法,拿着的束灵绳立马在她手腕打了个结,而后她将绳的另一端交予杀手。 看着手中束灵绳,杀手是一愣一愣的。 这不在他计划之中啊!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杀意是什么时候收敛的,只觉和眼前这位姑娘聊天是相当愉悦,也让人渐消防范。 最初时,还以为二人要进行一翻较量,哪知,如今不费吹灰之力,手中就多了个人质。 只是,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为什么总觉哪里怪怪的? “好了,你可以带着我去找你的同党了。”宫青黛催促。 杀手仍不确定,“你真愿做这诱饵?” “谁愿意做诱饵了?我不是打不过你,不想死得太难看嘛,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吃了眼前的亏。再说,阿年会来救我的,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姑娘,实话告诉你,买家出了大价钱,我们五人修为可都是不低;还有,既然是杀手,便讲究一招毙命,你,不该太低估我们。” “哦。” 哦,是什么态度? 杀手面色恢复冰冷,心中那抹怪异也抛到了九霄之外,“言尽于此,放心,我会让你二人黄泉路上好相伴,做回亡命鸳鸯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追人 再过两日就是季光年行冠礼的日子,如今,弦月宫中好不热闹,忙上忙下,采买布置的,简直人人不得闲,足可看出弦月宫对这次冠礼的重视。 季光年虽作为这次冠礼的主角,反成了宫中最闲的人,特别是见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忙活,心中的聊赖之感也瞬间被放大。 一个想法瞬间闪过脑海,她来到镜子前,弄了个简易发型,双生簪往发间一插,就变做了女儿打扮。 陌星离走到镜前,笑看着她,“想换女儿装了?” “五师兄,我们去点食斋好不好?” 起身的她,攀上他的臂膀,语调放得极柔,却又活泼轻快,再仔细一听似有种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当真叫人迷醉。 陌星离很是享受地看着她。 “好不好嘛!” 那个尾音,简直酥到了他心里。 不过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两天之后便是你的冠礼,还是小心着些,这两天就不出宫了,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做。” “我就想吃点食斋的龙须酥,可是我不会做啊!” “厨房做的不行?” “我就喜欢点食斋的那个味。” “……” 最终,陌星离拗不过她,还是带她出了街。 二人是避开宫人走暗门出来的,出宫之后,陌星离给她递来一块遮面帕。 季光年讪讪然,“五师兄,你就放心吧,我这模样没有人能认出来的。” “那也不行,上次的女儿扮相经历了什么你忘了?” “我这次只用了双生簪,弄的还是最简易的发型,不会有那么夸张的。” “不行。” 无论她好说歹说,陌星离依旧执着于让她带上面帕,她没法,也只好依了他。 买了龙须酥,桂花糕,山楂糕还有绿豆饼,陌星离却反要见点食斋的掌柜。 季光年好奇想要跟去,陌星离却对她说,他很快回来,要她在这里等,季光年便寻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街道上人流冗杂,季光年拿起一块糕点正放入口,窗外一抹碧色身影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背影无论从发饰还是衣着,都像极了宫青黛,而其发间所戴的,正是她之前送宫青黛的花簪,或者说,那就是宫青黛。 有两名男子随行左右,一男子离得特别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其手上牵了根绳,而绳子的另一端…… 意识到不对,季光年起身就朝那方向追去。 追到一处巷陌,却再不见三人身影。 就在这时,一男子从巷口走了进来。 季光年当下明白过来,这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只不过,这螳螂与黄雀该是一伙的。 “你与刚才那两男子是一伙的,是不是?”她质问道。 “想救那姑娘?” “我劝你们不要胡来!” 男子突然扔下一张符纸,“若想救她,拿着这符纸交予弦月宫季光年,记得只叫他一个人来,要是跟了其他人,后果可不是那姑娘能承受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不答,只启动手中符纸,符纸烧完,他整个人也消失在了季光年眼前。 季光年将地上符纸捡起,那是一张只高级符箓师才能绘制的千里传送符。 第五百八十七章 寻人 陌星离与点食斋掌柜相商完毕,再寻季光年却不见了她踪影。 陌星离心下顿生忐忑,寻了小二哥来问:“刚才坐在那的姑娘哪里去了?” 小二哥答:“那姑娘啊,她突然跑出去,好像去追什么人了。” 陌星离忙不迭离了点食斋,大街上车水马龙,他闭眼放出神识去探,神识所能及却都不见她身影。 神识竟是扫射不到! 怕是有备而来! 什么人能让年儿去追? 除了众师兄师姐,那便只有…… 乐城酒家坐落于倾乐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倾乐城中最为有名的一处酒家。 辛游奇和权文康酒足饭饱,一身酒气出来,正对这乐城酒家的菜色侃侃而谈,就被一人拦了去路。 “陌…陌星离……”辛游奇睁大了眼,显然很意外会遇到眼前人。 对比辛游奇,权文康就显得淡定多,他暗道,难道陌星离早就知道他二人在弦月宫外,眼下正是来堵他们的? 权文康生怕辛游奇说错话,赶在他再次开口前开口,“星离师弟别来无恙啊!” 权文康本就比陌星离年长些,再加之入阁也比他早,这声星离师弟也叫得。 陌星离冷眼扫着他们,面色不善道:“二位是吃得太撑了,来管我陌星离的闲事?” “星离君这话从何说起啊?” 辛游奇话刚落音,陌星离的剑就架到了他脖子上,目色焦急,“少废话,我赶时间,没功夫陪你扯皮。说,我师弟哪里去了?” 辛游奇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别别别,星离兄,大家都是同阁之友,有话好好说。” 权文康见陌星离动真格,也说道:“刀剑无情,星离师弟千万别冲动,我们才从乐城酒家出来,并未见着季少主,但是,我们可以帮忙找,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 陌星离一脸审视地看着他二人,辛游奇也直点头,他才把那剑移了下来。 权文康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看样子除了术之阁,还有另一伙人在找季少主,并且已经捷足先登了。星离师弟可有开神识搜寻整个倾乐城?” “你以为?”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点食斋,我离了她也不过一刻钟,便寻不见人了,问了小二,说去追了人。” 陌星离想起什么,“这两日可见过一位姑娘,碧浅色衣着,结鬟于顶,及腰辫发单垂于肩,女子中等身材一般高。” “这女子我们今日才见过,她身旁还跟了两个男子。”权文康又加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不妥?” 陌星离瞬间明了,看来,十有八九是去追的宫青黛。 “你们说另一伙人有没有可能是暗阁的人?”辛游奇的声音突然传来。 陌星离权文康看向他。 辛游奇接着道:“前阵子季少主流言满天飞,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虽说我和文康兄听命于术之阁,本是要掳走季少主的,可我们都没有行动啊。 这两日我与文康兄不蹲点的时候总能看到几人徘徊于弦月宫必经的大街上,特别是那个卖糖葫芦的,无心买卖的样子,瞧着都不像小贩。 你师弟去追了什么人,也有可能那人是假扮成的熟人啊,而如此处心积虑的,暗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第五百八十八章 勿忘森林 陌星离的神色瞬间变得骇人,他转身就要离去。 “星离师弟等一下。” 权文康叫住了他。 “季少主我们来找,既然暗阁有这个可能,星离师弟何不去一趟暗阁?” 他解释道:“神识搜寻不到也联系不上,除了土遁而走不易发现,便是有法器隔绝。 不过,我还是觉得离了倾乐城的可能性比较大。真要离开,也有的是法子。而如若真是暗阁的人所为,暗阁内部总会有办法联系上自己人。” 末,权文康又补充,“放心,季少主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这也算是提高自己的一种历练了。” 陌星离本就是要去暗阁,听权文康这么说,对他脸色也好转了些,拿出可传音自己的符箓,“若有线索,传音于我。” 陌星离走后,辛游奇苦着个脸对权文康道:“我们真要帮忙找那弦月宫少宫主?” “不然呢?你别忘了,我们本就有任务在身,找到季光年我们也有份的。” 权文康又是一顿,“不过,如今这么一闹,我们倒是好推托了。” 辛游奇一点就通,“我知道了,于术之阁我们算是尽心尽责,也好交差;于陌星离我们也没得罪。” “正是。” ************ 当季光年换回男装,启动手中传送符,不消片刻,就置身在了一片枯树林中。 这里的树木每一株都很粗壮,在差不多的比例位置伸展出枝条,主干上褶横遍布,说是老年人额上的皱纹也不夸张。 倘若再晃眼瞧去,便会发现那主树干的褶横纹路竟似人身上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一对上了。枯木似人,却是面目狰狞,纷纷张大着嘴。 更诡异的是,此时,季光年视线所能及的树都转了视线,表情各异地视着她。 被一群树盯着,她心里瑟瑟发抖。 “这里,怎那么像勿忘森林中的枯树林一角?” 勿忘森林小光年五岁时曾进来过,而所谓的勿忘森林,之所以取名勿忘,便是因为只要你进来一次,这一辈子就都难忘记。 枯树林中不会有鸟虫栖息,所谓的枯树并非是死树,它们只是长着枯树的形貌,与枯树的腐朽却是一点不沾边。 枯树林的怪树吃肉,当然,也吃人。 用两个字形容,凶残! 用四个字形容,异常凶残! 季光年自木戒中取出一枚灵石,起落掷了两下后朝稍远的一株枯树掷去,那怪树大张着的嘴巴果然突然变形,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将之吞入了口腹。 “果然是勿忘森林!” 枯树林的怪树虽是凶残,却也不会主动攻击人,当然,有个前提,你千万别碰到它们。 季光年心中有了底,也是小心翼翼。 途中也没出岔子,眼前渐有绿意,一群树就这么目送着她出了枯树林。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一条溪流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溪流边上野草遍及,除了窸窸窣窣生长的树木,更有巨石嶙立。 季光年凝神视着眼前景色,此处,倒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忽而察觉到什么,她眼神一闪,就有四名男子从天而降,而不远处的一块嶙峋巨石,一女子带着宫青黛走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应战 “阿年,他们是暗阁的人。”宫青黛的声音传来。 暗阁,季光年听过,便是有了名的杀手阁,而暗阁的人一旦出手,不达成目标誓不罢休,可以说,被暗阁的人盯上,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本来她以为这暗阁离自己很遥远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遇到。 她不经嗤笑,还真是拿了配角的剧本做着主角该经历的事。 “我不过弦月宫的一废材少宫主,没想到有人却肯花大价钱派暗阁的人出手,当真是稀奇,我来了,可以放人了吧。” 其中一人道:“小子,没想到你为红颜竟真敢单刀赴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暗阁一向规矩,我们也是执行任务;至于放人,生死有命,除非你赢了我五人,不然,可难善后。” “我总该知道是谁要取我性命吧!” “雇主为暗阁机密,别说你想知道,我们也不知。” “我们只负责杀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杀了我照样难善后,我师父是无尘尊者和无月尊者,父亲是弦月宫宫主,前面还排了八个师兄师姐,我废材可不代表他们废材,随便一个人来,都不好对付。” 季光年一面与他们周旋,一面暗忖着只她一人能不能以一敌五,对方可是训练有数的杀手,青黛还在他们手中,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怕是只能正面硬刚了。 “这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了,好了,别妄想再拖延时间了,你不是要救那姑娘吗?打过我们。” 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有所准备的季光年也幻出御清剑迎敌。 剑法对剑法,四人出招,招招都是向着她要害,不过,季光年平日里的剑法也不是白练的,因此也没在她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季光年腾移挪转,醉梦无双剑法使得惟妙惟俏,引风决也被她用到了腿踢之上,被踢中者所受压力自然增强。 不幸被踢中的杀手大惊,眼前这位又如何跟传说中的废材少宫主沾上边,尽管自方人多,也不敢再小瞧。 四把剑寸寸地朝她要害刺来,季光年旋转腾起,又是一记引风旋腿踢。 围困她的人也被弹出了丈余开外。 她并不恋战,寻着时机,就朝宫青黛方向飞去。 那女杀手自然不让她如愿,与季光年正面杠上。 数枚暗器刷刷地朝后向她射来,宫青黛大唤,“阿年小心。” 季光年瞬时以一种极诡异的角度转身,运起的灵力和着风决形成一道无形的风墙,暗器纷纷改变了原来运行的轨道向后射去,而一手的御清剑也没闲着,正穿了那女杀手的胸口。 那四人显然没料到季光年会令得那暗器改变了方向,躲不过的顿时被暗器所伤。 趁四人没反应过来,季光年环过宫青黛的腰就往枯树林方向飞,落地便尝试着将她身上束的绳子解开,却是不行。 “没用的,这是束灵绳,认主的束灵绳。超过束灵时效,它会自动解开,不然,就只能杀了它的主人。”看着来人,宫青黛的眉头又是一紧,“他们追来了,你别分心我。” 季光年交代道:“这枯树林的树吃人,你避着些,别碰到它们。” 第五百九十章 应战 这回,季光年直接迎了上去。 枯树林中的打斗可不再如之前。 季光年也收了御清剑,靠着双手与杀手对峙。 这番打斗,季光年极是小心,同时,也暗引着杀手不去触碰那些凶残的树木。 眼看着是个时机,运起的掌风瞬间将两名杀手拍飞,凶残的枯树早就等在了那里,一口一个地将送来食物嚼碎,嚓嚓嚓的声音传来,那两杀手立马血溅了当场。 林里其他枯树闻着那味也刹时地躁动起来,伸展着枝干群魔乱舞,余下的两名杀手这时才知枯树林中古怪。 一名杀手幻出锯链缴下朝他们袭来的枝干,那树枝却以可见的速度生长,立马将那人围困了起来。 枯树林已不能再待,季光年带了宫青黛向林外退去,行到一处坡地,身后杀手也追了来,凌厉的杀意释放出,还带着金丹期修士特有的威压,季光年顿时不好了,感情之前这杀手没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她当场幻出寻木笔与之较量。 寻木是神木,自然可以替主人抵挡些来自外来修士的威压。 就在这时,宫青黛的声音传来,原是之前被枯树围困的那名杀手已从树林中出来,满身伤痕的他无处发泄,便将气撒在了宫青黛身上,眼看着那锯链就要绕着宫青黛的身体将她缴断。 说时迟那时快,季光年已是冲上前,锐利的锯链瞬间就被手中变大变长的玄月匕截成几段,而后顺带将那人一并给结果了。 五名杀手如今却只剩了一人,那人自然仇视季光年,只是,他也不再急于杀她,一个火焰球立即向宫青黛击去,季光年急道‘小心’,行动快于决断,当即朝宫青黛方向扑去,以一己之力承受住了那本应打在宫青黛身上的火力。 她将宫青黛护在怀里,二人滚了几滚,正要起身,那火球仿佛有思想般,继续朝二人滚来。 季光年带起宫青黛又是一闪,这回,两人却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了下坡道滚去。 一路下来,季光年滚得是头晕眼花,终于在平地停下时,才放了怀里护的宫青黛躺到一边。 只是,她侧首朝着身旁的宫青黛露了个如释重负的笑时,她这笑还太早了,原来,那火球追着二人跑,不但不灭,反倒越滚越大。 侧首的她,看着停在不远的火球,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 事出突然,她直接以身挡了过去,然而,不知何时,宫青黛身上的束灵绳已是解开。 宫青黛微微撑坐,那火球近在咫尺,她眸中光团乍现,直盯着滚来的火球,只刹那,火球竟是改变了方向朝了跟来的杀手滚去。 这一切,季光年毫不知情,她已然做出了英勇就义的准备,背部灼烧却并没有传来,待得她向后瞧,才发现了那诡异的一幕。 “这又是闹哪样?”季光年瞠目。 “许是操控不到家,口诀念反了吧!” “还能这样?” 宫青黛耸了耸肩,从她身下爬起,“不好意思,该我反击了。” 宫青黛出马,季光年是真的一万个放心,“交给你了,我睡一下。” 而后就真的昏睡了过去。 宫青黛解决完那杀手,这才悠悠的走到季光年面前。 她闲适地蹲下,手里还握了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放于昏睡人的心口,却迟迟没有刺下。 良久,才道:“可惜,你护的是宫青黛,我嫉妒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中蛊 “阿年,阿年,醒醒,醒醒。” 宫青黛没有让季光年睡多久就将她叫了起来。 季光年迷迷糊糊地睁眼,宫青黛的脸近在咫尺,那双如黑宝石般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当真显得妩媚又可爱,而脸上雪白的肌肤亦似能掐出水。 她忍不住轻轻捏了上去。 嗯,触感很好,宛若绸缎,又非常有弹性。 宫青黛也随她,任由她的手在她脸上胡作非为。 暗下的天色渐渐让季光年回神,意识到自己尚处勿忘森林之地,她顿时一个机灵地爬坐起,盯着昏黄的天际担忧,“天都要黑了吗?我与五师兄一道出来的,他一定等急了。” “你呀,睁眼开口的,就知道五师兄五师兄的,你五师兄当真是给你灌了迷魂汤。” 宫青黛佯装不满地看着她,然而,季光年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自己身上。 “啊……我的衣服……” 现下才发觉她上半身竟是未着寸缕的。 再看去,被脱下的衣服,垫在了她之前躺着的草地上。 “我脱的,替你治疗火伤,后背是不是清清凉凉?” 还真是,而且背后一点灼烧感都没有。 季光年重新换衣服的时候,背对她的宫青黛声音再一次传来。 “阿年,你五师兄当真给你灌了迷魂汤。其实,你中蛊了,我刚才不仅给你治了火伤,你体内的蛊虫,我也一并让它陷了沉睡。 阿年,我就知道你五师兄不安好心,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我去西属,大概就是为了不让我发现你身上的蛊虫。 阿年,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替你医治心口里的蛊虫吧!” 宫青黛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事实,季光年系衣带的手却是顿了下来,她转身看她,“什么蛊虫?” “你放出神识内视后背,是不是有只未完全成形的蓝翼蝴蝶?” “这蝴蝶与一般蝴蝶不同,飞翔时,周围会散发出熠熠闪烁的流光,很是让人迷醉,你身上这只,成型想来更为漂亮。” 宫青黛说话的时候,季光年已然照做,果然在右肩下的位置发现了一只尾翼还未完全生长出的淡色系蓝紫色蝴蝶。 她心中惊骇,同时也有了猜测,那只不见了的蛊蝶幼虫莫非是进了她身体?又想起青黛之前说的医治心口里蛊虫,面色瞬时惨白。 “你或许也猜到了,这便是蝶虫蛊。他在你身上下的这只,若猜得没错,入宿主体前和入宿主体后,都是靠着他的血与液喂食的,而如此培育出来的蛊,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一种叫你离不开他的毒。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是不是极度迷恋他身上的气息?是不是喜欢他的触摸,渴望与之亲近,时时刻刻地想要与他在一起,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这,便是因了你身体中的蛊。 而且,你身上这只,想来被他养刁了,你的血都不见得喝,只喝他的血。 你又可知,一旦你背上的被他养成形,养蛊者可以控蛊,自然也可以控制你,届时,叫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中蛊 季光年强叫自己镇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五师兄不会害我的!” 又突然想到什么,“他是不是被南宫华控制了,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 越想越觉可能,“走,我们快回去,你帮五师兄检查检查。” 然后,拉了宫青黛的手就要走。 这回,宫青黛却不再配合她,依旧站于原地,“我话还没说完。你可知母蛊可以养很多子蛊?子蛊之中,亦有雄雌之蛊。蝶虫蛊本就难得,你当真觉得南宫华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给别人?你就没有怀疑过,或许是你五师兄、小焱以及南宫华早就串通好的?” “怎么会?”季光年想也不想就反驳,“我记得你说过,蝶虫蛊只为仇恨而生,我师兄对我并无仇恨,而他若真与南宫华串通,岂不是想置我于死地?我五师兄是不可能害我的。” 又想到什么,“对了,小焱也说过,施蛊者与受蛊者只能是血亲关系、或是行了夫妻之实的男女关系。我与师兄也并未行夫妻之实,这蛊虫……” “只能说,这种种前提已对你师兄不适用,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关于蝶妖的故事吗?这并非我胡胡编乱造的。 蝶妖在死前立下的那道咒誓:‘世间若再有人觊觎蝶虫蛊,其只能作为一种毒蛊存在于人体,蝶虫蛊只为仇恨而生,而毒发只作用在血亲、爱侣。’这咒誓只针对于人。 蝶虫蛊对同族尤其宽松,那蝶妖也自来在乎本族虫蛊,更甚,她盼望着有朝一日,会有其他蛊虫幻成人形。 你师兄之所以在你身上施蛊成功,我怀疑……他以身为代价,弃了人族的身份。” 缓了一瞬的季光年,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问出声,“弃了人族身份…是什么意思?” 宫青黛看着她,声音轻柔,“也就是说,你五师兄,很可能择了妖的身份,最起码,身体中有一部分是和蝶虫蛊有关。这样,一旦他化妖,体内的蛊虫就没有解与不解一说了。 而你,虽不会受那咒誓影响,但是……背上的蝶一旦成型,便会永远受施蛊者控制,而施蛊者彻底为妖之日,也便是你堕妖之时。雄雌双蛊,一方紧随着控蛊那方。” 堕妖…… 自己千方百计,想把他引入正途,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季光年有些踉跄。 宫青黛一把扶住她,脸上氤氲出担忧之色,“阿年,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季光年脱离了宫青黛的手,却是明显的心神恍惚。 “你别担心,你身上的蝶虫蛊我虽然取不出来,但是我已叫它陷了沉睡,背后未成形的蝶虫也会慢慢消失;只是你师兄那,我实在是没办法……对不起啊…阿年……” 宫青黛本是安慰之语,而后却渐渐演为自责。 强将思绪拉回的季光年,勉强对她一笑,“这本就与你无关,你不需要道歉的。” 宫青黛仍是担忧地道:“你打算怎么面对他?” “我想回去找我师兄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是不相信他会伤害我,他做的这一切该是爱极了我吧。”她又勉强露出一笑,“你别担心我,我很好。” 宫青黛握住了她的手,“我也希望他是好的,你能想清楚就好。” 第五百九十三章 闯暗阁 云萝、云瑶之界,有一湖泊,名为萝瑶。 萝瑶湖上,水汽蒸腾,可谓茫茫一片。 然而,就是这碧波万顷、水天一色的湖泽之域,竟是那人人避之而又闻风丧胆的暗阁所在。 此时,身着一身白衣的陌星离,已是屹立于这萝瑶湖底的水晶殿处。 与以往的淡漠疏离不同,此刻的他何止是冷漠无情,周身更是散发着一种不加掩饰的煞冷之意。 暗阁阁主赶来,就看到自己部下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陌星离威慑并未撤下,眸中冷寒与那煞怒的火气毫无违和地重叠,当真是泛着腾腾杀意。 云朗戈惊讶后倒也很快回神,唇间泛笑,就朝了陌星离走去,“星离老弟,当真是稀客啊,这是……暗阁的小可爱叫你不痛快了?” 而后手一挥,又看向躺着的众人,“来者是客,怎么待客的?丢人现眼,还不快下去。” 众人发现禁制解除,阁主又是发令,忙爬起身退去。 待得人走后,云朗戈重新看回陌星离,唇角却仍挂着忍不住的笑意。 陌星离的目光冷冷地扫着他,“笑什么!” “只是新奇,相识以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副动怒样。” 他冷哼了声,“少废话,我是来找你要人的,要是我师弟出了事,我要你整个暗阁陪葬!” 云朗戈似是不解,看向一旁心腹。 那心腹道:“副阁主前几日接了个单,目标人物弦月宫少宫主,那季少主正是星离公子的小师弟。” 云朗戈恍然,不过还不待他说话,陌星离已是心急如焚道:“还不快联系你的人,我师弟若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当真会灭了你暗阁。” 从陌星离入暗阁的阵势来看,这话云朗戈丝毫不怀疑,他皱了皱眉,“随我来。” 三人胯步,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机要室。 管理之人见阁主前来,忙迎了上去。 其余人也要给阁主行礼,云朗戈摆手势道了声免。 而后对管理人道:“查弦月宫少宫主那例,是何人前去,把任务撤销了。” 管理人一脸懵。 云朗戈的心腹道:“阁主同你说话呢!” 管理人这才反应过来,“回阁主,撤销不了了。” “你说什么?”话刚落音,陌星离就拉住了他的襟口,只见其双目涨红,好似对方若说错一个字,便会命丧黄泉。 而那男子哪怕是经受过暴露训练的暗阁之人,也吓得不清,只愣着没有声响。 云朗戈看着活似恶鬼的陌星离,预感也瞬间不好,朝手下递了个眼色,让其看他脸色行事。 “再说一遍,你刚才那话何意!!!” 那声音真似催命的罗刹,身上的颤栗也让男子瞬间回神,“派派去的五人,本命神识陨了四个,还有一个,至今联系不上,想来不死也受了极重的伤……怕是…无法撤销任务。” 陌星离有些愣怔。 云朗戈乘机问道:“那五人分别是谁?活下的又是谁?” “分别是马捡、冯留、农中、洪映和诸烟,只有诸烟的本命神识不曾陨灭。” 云朗戈看向陌星离,同时,他的手亦握在了陌星离那拉着主事衣襟的手腕上。 “诸烟在他们中能力最弱,你师弟金丹期修士都杀得,想来并无生命危险,联系不上,怕是那地方有隔绝。” 陌星离这才放了那男子。 声音依旧冷绝,“我要知道,欲加害我师弟的,是什么人?” 那男子看向云朗戈,云朗戈点了下头。 “魔门,身份牌石,只一个南字。” “果然是斩草要除根,人做不得良善。”只一个南字,陌星离就知道是谁。他没想到,他折磨人的一时痛快,反给了那人生机。 陌星离再次看向云朗戈,“你最好祈祷我师弟无事!” 而后掉头就走。 云朗戈紧随。 到无人之地,云朗戈才道:“暗阁有暗阁的规矩,你师弟我保得了他一时,但保不了他时时。” 他明显话里有话,陌星离停下脚步,目光冷如即将出鞘的寒剑,“你这话是何意?” 第五百九十四章 依旧在暗阁 “暗阁的规矩,接了的买卖不死不休,自建规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打破过,要么不接,要接,即便折损更多的人才物力,也要进行到底。我现在帮了你,到底于阁规不符。 这买卖是江颜广接的,他是我义父亲点的副阁主,正副阁主不可过多干涉,我帮得了你一次,却帮不了你无数次。” “所以,问题是出在江颜广身上是吧!”陌星离似是看穿他。 云朗戈装模作样地思考,“呃……也是也不是,副阁主如果是自己人,不捅到我义父那里当然比较好办事了。你我虽然合拍,但副阁主的位置你又不稀罕,不然,也没别人什么事了。” 陌星离冷笑了声,“既是如此,副阁主的位置,你又能做得了主?” “我义父是惜才之人,之前跟他提,他很满意你的。” “我以前说过,我爱干净,不喜脏了自己的手;这暗阁,我以前不会入,如今拖家带口的,更不会入!” 拖家带口?这是什么意思? 云朗戈心下一顿,不由想起前几日市坊间流传的弦月宫少宫主和他五师兄的风流韵事。 “我说,你与那小师弟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陌星离不置可否。 在云朗戈看来,不承认不否认就是默认,他像看怪物一样看陌星离,“早知你如此口味,我暗阁男儿……” 话还未说完,陌星离已然要拔剑。 云朗戈忙跳到一边,“别啊,玩笑都不经开了。 不过说真的,大道三千,万物皆可入道,你既是修真我之道,又何必拘泥于名门正道呢?入我暗阁,资源随便你用,还可主宰世人生死,真不考虑?” 陌星离直接无视他的话,“江颜广在哪里?” 云朗戈淡淡地笑,“你想和他谈条件?规矩在那里,你肯下血本也未必能行的。” “少装蒜!” 云朗戈耸了耸肩,朝不远的心腹递了个眼色。 心腹立即走过来。 “阁主。” “星离公子要见副阁主,带路吧!” 不消多时,一道暗门被打开。 听到有人来,里面办事的男子,好不风流地道:“什么人,扰了本副阁的雅性!” “这训练地本阁主是来不得吗?”云朗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过架子倒端得极好。 “原是阁主啊。” 男子将哭泣的女子毫不怜惜地推到一边,顺手扯过衣物盖住重要部位,这才翻身看向来人。 本来,他的目光是放在云朗戈身上的,不曾想却被一旁的陌星离吸引了去。 “这郎君新来的?面皮倒不错。” 陌星离冷笑了声,声音亦冷如寒冰,“你就是江颜广?” “这郎君倒是……”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长剑直接被陌星离吸起,送了上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 一剑封喉。 江颜广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到死都睁大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陌星离拔出染红的长剑,嫌弃地扔到一边。 “肮脏。” 说罢,鬼撵似地出了此地。 云朗戈叫心腹善后,也追了出去。 “我说,你就这么走了?” 陌星离瞥了他一眼。 “一个副阁就这么死在自己地盘,我可是要担责任的。” “那是你的事!” “你看我两配合,杀人跟玩似的,确定不留下来?” “滚!” “那弦月宫少宫主,不知有没有机会结识。” 陌星离终于停了下来,面色不善,警告味十足地看着他:“你若敢动她,便是与我陌星离为敌!我不介意放水淹了这暗阁。” “不过交个朋友……” 又是一道凌厉的眼神。 “朋友也不交,总行了吧!”而后又道,“你可欠了我个大人情,日后暗阁的法阵机关需要你维护,请了可不能不来。” …… 第五百九十五章 心乱 季光年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回的弦月宫。 这已是第二日接近正午。 她问了宫门的看守,陌星离竟与她无二,昨日出去,便整夜未归。 知这消息,她没多大反应,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宫青黛见她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本是要陪她的,还是被她以自己要单独待会给拒绝了。 房间里只剩了她,那怅然的情绪也更添了迷乱。 呆呆地坐在床沿前,她突然想起原文中的一句话: <他改名为魔君陌离,弃了星字,自此,同门情义再无瓜葛。> 果然,他做什么事都很决绝,要断就断得彻底,要爱也爱到极致。 她知道,他重来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连弃了人族身份,都能做到这么的讳莫如深。 在听到他很可能择了妖的身份后,她只觉眼前昏花,以往的努力也仿若付诸了东流。 本以为,阻止了他与陆风和的感情线,也就阻了他入魔的首要条件,可以引他走上正途,脱离书中一切的。 没想到,他又择了新路子。 而在她看来,他能改名为魔君陌离,又为什么不能改名为妖君陌离?妖和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 她自以为他们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心心相惜,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不信任她,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提? 宵烛夜照离体的那时起,他便在谋划一切了吧! 如此步步为营,稳操胜算。 原来,她以为的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只是她以为,从来,都只是他单方面地将她看透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完全依赖他了,和他在一起,空气都是甜的,他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是被在意的,是被他捧在掌心里而如珍宝般的存在。 爱过方知情深,不敢轻易拥有,得到了又怕失去。 她并不害怕堕妖,她害怕的是自己堕妖后,他对她的态度。 她不知,情爱是否真能长久? 那时,他又是否会如今时这般待她? 亦不知,入妖后一旦失去自我,二人是否还能经受起考验,她又是否还能将他引入正途。 她心里很乱,老是忍不住想这些,但到最后都只是徒劳,因为未来的事情根本没有答案,也不会有人出来教她到底该怎么做。 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将她拉回现实,季光年去开门。 是小焱。 他是来找陌星离的。 季光年如实告诉他,陌星离不在。 小焱看着她,“可以找你说说话吗?” 她想着出去走走也好,于是,点头答应。 路上,小焱将她的所有情绪看在眼里,轻声询问,“小离惹你不高兴了?” 她朝他勉强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并排而行,小焱自顾自说着,“小离小时在百花谷过得并不好,他虽是有娘,却受他那狠心的娘所累,还没我这没有娘的过得好,所以啊,拖了他的福,我从不羡慕别人有双亲。 那时的他,每天都要浸在各种药浴中,药浴不同于普通沐浴,其中疼痛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他也最多不过五岁,除了沐浴,还要同许多的毒物打交道,那浑身的伤口,根本叫人猜测不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五百九十六章 小焱口中的陌星离 “……从那时起,他就学会了用眼神震慑别人,同为孩童,他的眼神却异常冰冷,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惧怕他。也只有我,经常有事没事地去找他。” 说到这里,小焱笑了笑,“前任谷主让我时常去找他说话,我开始是不乐意的,直到一次无意发现,他偷偷地躲在草药堆里哭。 我才愿意相信,原来,他也是有血有肉,也是会哭泣的。我想,他应该是孤独的吧,因为我也时常觉得孤独。 他一直对我看到他躲在草药堆里哭泣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接近他,答应替他保密,同时,也与他交换其实我是男儿身的秘密。 寻着机会就给他送点心,给他送疗伤的药。虽然,时常都好心办坏事,但是,他对我的态度,也慢慢改观。” 一路下来,都是小焱在说,季光年虽是沉默,却也听在心里。 说到这里,小焱又笑了笑,“你是不知,我刚接近他的那会儿,他就像炸毛的野猫,非常具备攻击性,但我一想到他躲在草药堆里哭泣的模样,就越挫越勇,渐渐地,他也对我没了办法……” “稍微年长些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他在草药堆里哭泣的情形,只是,再次回忆起他,更多的却是心酸,我想,他当时留下的泪一定很苦涩吧。 时隔二十多年,当我再次遇见他,却发现他比小时候改变了好多,脸上不但有了笑,还笑得很真实,眼里不但有了光,那光还多了抹柔情在其中,呵呵,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我仔细观察了,这些也只有他的视线集中在你身上时,才会出现。 小离从小遇事就喜欢闷在心里,对你的喜欢却不加掩饰,全无保留;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他在离开百花谷后的日子里经历了什么,但是,与你的相遇,绝对是他晦暗冬日里的一抹暖光。” 小焱看季光年,此时的季光年低着头。 “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小离性格强势,他所做的事情,或许会伤害你,但都是因为太在意,他若是惹你不高兴,不妨想想他好的地方。” 说到这里,小焱停了下来。 季光年见他不走,也停了下来,抬头看他。 “人生有太多的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们为敌的,但立场由不得我选,今日的朋友明日的敌人,今日的敌人明日的朋友,这些都说不准,只有靠自己擦亮眼睛。小年,你也要擦亮眼睛。” 而后,他笑了笑,“走吧,与我一同回住处,小离若看到你在房间里等他,定会开心的。” 小焱继续胯步向前走去,得他开解,季光年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追上他,“小焱,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推开了陌星离房间的门扉,里面依旧没有人。 季光年直接步入了床榻,整个人趴了上去。 这几日,她都与陌星离混在一处,吃饭睡觉自然也在其中,陌星离虽是不回自己房,但床被上还隐隐有他的气息。 季光年深深吸了一把,淡淡的蔷薇香,依旧很好闻。 第五百九十七章 怒火 她赖着整洁的床榻滚了两滚,就在其思绪放松,想要换个舒适姿势小憩片刻的时候,帛枕下压着的信封一角引起了她的注意。 季光年好奇地将那信封抽出,上面奕然写了[弦月宫少宫主]几个方字。 “给我的?”想也不想,她就坐起身将里面信纸抽出。 然而,随着她视线的下移,手中信纸的翻张,脸部却越渐变得僵硬且惨白,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恼也登时注入她心底。 这封信不是写给她的,而是调查她的。 里面事件,记载了她未入云渺宗时在弦月宫中的点滴。其中,绝大多数都在讲她如何如何地胆小怕事,自卑懦弱;自尊又如何如何地遭受践踏,明明是一宫少宫主,被人欺负,也只一味地缩在自己壳中舔舐伤口,既不敢告诉家主也不敢反击。 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原主、亦或是她的亲身经历,那些晦暗而见不得光的过去,再一次地在她脑海中显现,她只觉难堪。 难受至极的她,仓惶起身,心中压着的那口气却依旧无法吐露。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发丝有些凌乱的陌星离走了进来。 见着季光年,陌星离微微一顿,心细如他,自然瞧出了她面上情绪的异常。 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带笑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唤她。 然而,他的小心翼翼,更是叫季光年无地自容,特别是在触到那双似有神光又偏偏将之收敛的凤目时,她就仿若突然地被人扒光了衣裳,羞恼、愤怒一时如奔腾的马匹,通通都拥上了心头。 好个藏而不露,好个密而不透! 起伏着胸腔的她,眼眸也变得湿润,开口质问起他,“你调查我?” 陌星离微皱着眉,顺着她举起的信封看去,信封依稀可见[弦月宫少宫主]几个字。 他心底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在回来的路上,为何会有魔门的人突然冲出来与他较量;再比如揽尘阁一向注重保密,为何这次会如此随便,在信封上注了弦月宫少宫主几个字。 调查她是不争的事实,他神色复杂,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 季光年咄咄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调查我!” “我只是……” 说到一半,哑口无言。 季光年对于他那话说半截,有所保留的态度更是恼怒,“只是什么?只是怀疑我,是不是?” 心头的怒火也无法再遏制,手上信纸甩了他一脸,“怀疑我就说啊,想知道什么就光明正大地问啊,一边对我好,一边偷偷摸摸,这算什么啊!” 承住了朝他甩来的信纸,陌星离对她的态度却不曾恼,依旧温言温语,“我没有怀疑你。” “没有怀疑我又为什么要调查我?总不会是看我以前过得好不好,好奇心太重想要了解了解吧!我以前过得好与不好又与你何干,你凭什么调查我!怀疑我就说啊,不就怀疑我不是弦月宫少宫主吗?与其这么暗地里的调查,何不如直接来问我,我确实不是弦月宫少宫主,弦月宫少宫主早就死了,你满意了?”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情绪也越发地不稳定,说到后面像疯了一般朝他怒吼。 第五百九十八章 怒火 “年儿,不可胡说!” 陌星离显然没料到她会怒极得口不择言。 对于调查她的事,他想过她会不喜,却不曾想她反应会这么的大。 他上前去触她,企图安抚她那过激的情绪。 同时亦边哄着她,“对不起,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怕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季光年的情绪没有因为他的说辞而好转,她喊道:“怕我离开,怕我离开所以给我下虫蛊?你要做妖又为什么要带我?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这话一出,陌星离的面色也变得惨白。 原来,她都知道了。 他愣神之际,季光年推开了他,而后发泄情绪地将屋子弄得一团糟。宫青黛和小焱听闻响动,也前后而来,不过他们只站在门处,皆是不作声响。 季光年砸东西归砸东西,并没有落到陌星离身上,回神后的陌星离眸中略过慌乱,他再次上前环手抱住她,嘴里也一个劲地企图求得原谅。 “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只这一事之后,其余的通通都依你好不好?” “这一事都过不去,你还想之后?” 季光年也不知哪来的大力气,不但推开了他,还将他推倒在地,那浸湿的双眸也浮起一抹红,神色狰狞地视着他,“你的甜言蜜语留着讲给别人听吧!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惨白的面色更是不安,陌星离慌忙地想要起身,但是,触到那血红双目,却叫他动弹不得,也再不能移开视线。 季光年根本没有察觉自身异样,她尚在气头,只是不喜他靠近,亦不喜事事被他掌控,眼神这才不自觉地带了威慑。 宫青黛适时地走进来,拉住季光年的手,轻声安慰,“阿年,别气了,我请你吃东西去,好不好?” 脱离了那控制,陌星离片刻回神,他不知眼前这个假的宫青黛又要使什么幺蛾子,油然的怒火也发泄在她身上,他呵道:“贱.人,放开她!” 宫青黛闻言却是不恼,转身一脸得意地看他,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别白费心机了,阿年心头的蝶虫蛊我已让它陷入沉睡,背上那未成型的蛊蝶也已被我抹除,我不会让你伤害阿年的,你的计划落空了。” 那虫蛊为何不会再受他影响?之前,陌星离去拉季光年,季光年一直朝他发火,他就已经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个原因。 陌星离湿润着眼,整个人颓然地坐于原地,也无心情再管宫青黛。 他看着季光年,目色凄凉,“你之前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会离开我的。” 不知是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季光年拼命地喊,“不算数,不算数,通通都不算数!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深邃的眸凝望着她,他朝她伸出一手,奢望她突然的转变心意,能拉他一把。 他眸里的哀伤砸进季光年心里,她心中一疼,索性撇过脸不去看他。 陌星离苦涩地笑了,“所以,我是不能被原谅了,是不是?” 第五百九十九章 你别后悔 内心被伤痛所挤压,季光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却是不答。 陌星离只以为她果真对他绝情。 “你别后悔!” 撂下这句,起身,直朝门外走去。 他离开后,季光年才反应过来。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她眼里略过慌意,再也顾不得其他,忙闪身追了出去。 此时,天空正飘下绵绵细雨。 季光年寻着那剑光一直追到近郊,却不见了那身影。 知他不想见她,她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哭出了声。 她边哭边对着寻不着一人的郊外大喊:“五师兄,你在哪里~我刚才说的通通都是气话,是骗你的……” “五师兄,你出来见我啊……” “五师兄,我喜欢你,我只是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她沙哑着嗓子,音量也渐小,最后只剩下哭泣,颓然跌坐在地。 她不是故意朝他发火的,她只是气不过。 她在市坊间的名声纵是再坏,也是市坊间的事。 之于她放在心上的人,他知道是一回事,特意调查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气他为何要寻根究底,专程去调查。 他可知,那些深埋角落,见不得光的过往,都是她不想叫他看到的。 她可以不在乎过往,可是,她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她总觉,那个懦弱的弦月宫少宫主不只是她穿越前的季家少主,也是她自己。 她二人同感同觉,似乎是一体的,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而只要一想到那些屈辱的过往都叫他看去,她就会觉得羞耻,身心饱受煎熬。 她心里的灰暗地带,只希望能久久地封存,然后迎来一个崭新的自己,却是不想叫自己爱的人窥去。 她承认,是她的自尊心作祟。 所以,她控制不住地朝他发了火。 她哭得很伤心。 雨势渐大,尾随季光年而来的宫青黛,为她撑伞,挡下大片雨帘。 见她哭得那么惨,宫青黛终是忍不住道:“不过一个男人,至于吗?” 闻言,季光年哭得更惨了。 ………………… 十里一长亭。 陌星离御剑直接飞到了长亭之处,却再也忍受不住身上的痛。 他面色惨白,单膝跪着,手里的长剑亦支撑着身体,就这么不声不响。 小焱尾随而来,看着这样的陌星离,皱了皱眉,“那蛊虫是不是又开始折磨你了?” 陌星离不回答,缓了两缓才向一旁柱子靠去。 “可还有蔷薇花蜜?”小焱再次问。 靠着柱子的陌星离,依旧不答。 “我去帮你取!” 小焱转身就要走,陌星离的声音却传了来,“我房间里的那封信件,是你的杰作吧!” 此时,陌星离手中正拿着一封信札,信封上同样写了[弦月宫少宫主]几个方字。 毋需置疑,眼前这封,才是当初小焱给他的那封。 当初,小焱的提醒陌星离其实是有听进去的,知季光年会不喜他调查,陌星离到底没将那信件拆开,如此也便一直放在了他的储物袋里,而今日这番情形,却不曾想,季光年的反应竟远超了他预见。 想到季光年对他的态度,陌星离眸中闪过几分失落,御火决一起,手中信扎不一会儿就化为了灰烬。 第六百章 稍后 正文稍后*^_^* ……………………………………………… 又是古玉又是滴血,又是相融又是不融的,确实让人联想到滴血认亲! 南宫乐只道,“你们再看。” 之后,顺手将发间的一支银簪取下,三两步行至塌处,略过陆风和,直接拿起了榻内的柳铭逸的手,银簪刺入,柳铭逸那指间血在触及古玉后,竟是如陌星离之前那般,与玉间红沁相融。 “为何他二人的就能相融,我的却是不融?”季光年不解。 有来狭促一笑,“搞不好,他二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南宫乐在这时道:“这是我南宫家世代相传的通灵血玉。将血液滴入其上,若为南宫后辈,其血必当溶于玉中。” “不是吧,还真让有来师兄猜对了吗?”念鹄落觉得不可思议。 同是不可思议的,还有季光年。在读电子书的时候,原文中可没提及陌星离的具体身世。只说他五岁时就被卖入烟花之所,并且没有那之前的记忆。 而陆风和之所以带他如亲如故,有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他手中的那枚黑色鸢尾雕花玉。 陆风和倒不是想据为己有,不过,毕竟是幼儿时母亲予他把玩之物,他只是怀疑,万一陌星离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呢。 她当时还在想,这二人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亲兄弟。不然又如何解释陆风和母亲的玉佩会出现在陌星离身上。陆风和长了陌星离五岁,陆母被打下悬崖的时间也正好是陆风和五岁的时候,若是陌星离的年龄稍微有些偏差,这个推断还是说得过去的。 不知不觉中,季光年跟陌星离的眼神又撞在了一处。 “重点却是,星离君与柳琴师竟是南宫家的后代?”乌客的声音传来。 陌星离的表情虽是无悲无喜,眸光又带了一种无法掩饰的阴郁。静默,出奇地静默,静默到仿佛他们说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 似乎从南宫庄主问及他令尊令堂时,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季光年有些怔愕,陌星离却别过脸不再看她。只是,他那不自觉微勾的嘴角,弧度虽小,季光年还是注意到了,那是一抹自嘲。 南宫家的后代,或许,他本就不稀罕!他为何会没有五岁前的记忆?又为何会出现在烟花之地?这一切皆是迷,或许他知道,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忘掉。 那错开的目光,或许,有的秘密,他并不希望别人窥视。 “若不是西儿机缘巧合之下请了铭逸回来,这城中的悲怨之气对他又无所影响,我也不会知晓,他竟是南宫家的后辈。至于星离…若是猜得没错,你该唤我一声小姨,与铭逸亦是表兄弟关系。只是…” 南宫乐欲言又止。 陌星离的眸光却是变得清冷,“南宫家的事,若是与那黑袍琴魂无关,就别告之我了!我对别人家芝麻蒜皮的事情不感兴趣。再则,我也说了,既是冠了陌姓,授业恩师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亦不会再有其他亲戚!南宫庄主甚言。” …………………………………………………… 第六百零一章 开导 经了一场大雨,季光年总算被宫青黛劝服回了弦月宫。 在重新换好衣服后,季光年呆呆地坐于圆桌处,一副失意的模样。 宫青黛将她发辫散开,季光年也任由她的手在她头上为所欲为,直接趴在了圆桌上。 宫青黛一边进行手中动作,一边不忘记埋汰陌星离,“你说这算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不过朝他发发火,他反倒还有了脾气! 阿年,你相信我,他如此弃你而去,临走前居然还敢威胁你,就是吃定了你会原谅他,你且等着,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回来的。 你就坐在这,别去找他,见着他态度也给他端着,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见你不吃那套,他定会死乞白赖地黏上来。” 季光年终于说话了,“他要是不来找我呢?” “那就没有再下去的必要了。”宫青黛继续给她洗脑,“阿年,你记得,无论他平日里待你有多好,都别把他看得太高,不然他哪天把你踹了,你心里有了落差,只能是自己难过,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放在首位,男人,可惯不得。”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真正遇到了喜欢的人,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只会是他,明知道也许是没有结果的,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恋爱脑。 以前课文里说的,‘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终于能体会这句话了。” 季光年头上的雨水被宫青黛擦拭地差不多,宫青黛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但发现里面竟然是加了花蜜的蔷薇花茶,嫌弃地说道:“这加了蔷薇花蜜的茶你也别喝了,天知道是怎么来的,我去给你重沏一壶。” 连壶带杯地将茶水拿到接水盆处倒掉,不一会儿,宫青黛重新换了一壶回。 给季光年倒了一杯,也给她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下,“你现在如此依赖他,你师兄就是不安好心。你要一直赖着他活吗?一个人靠天靠地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你也别以为我在挑拨你二人的感情,我说的话难道就没有道理? 他在你身上下蛊虫的这些日子,你修为增进了多少?又可勤加修炼?你当真要守着那情情爱爱度日?那陷入沉睡的蛊虫,你也别跟我提恢复,你可以爱别人,但不能丢了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而搭上自己的全部,更是不值得,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这些。” 道理季光年都懂,她刚才只是还沉浸在悲伤中,才一副要死不活的姿态,如今被宫青黛点醒,她也一改了那颓废的姿态,挺立起身。 “你说得没错,我不能靠着他过活,最好的姿态,该是势均力敌,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该忘了来这世界的初衷,如今,提升自己修为才是要紧。” 季光年将茶水一饮而尽,“青黛,谢谢你。” “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季如凡差人来请季光年去前厅,说是为明日的及冠礼做准备,季光年道了声随后就去,便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表来。 宫青黛喝着茶,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第六百零二章 见客 季光年整理了仪容,但对镜而照的她,双眼仍是红肿。 这可就犯起了难。 她不希望季如凡看到她一副哭过的模样。 宫青黛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小意思,交给我。” 而后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瓶。 冰冰凉凉的药膏覆在眼周,季光年轻轻按揉,不消片刻,那红肿就退了下去。 季光年暗道,可真是神奇。 之后,便与宫青黛出了房。 来到前厅,已经有好多人在那,除了族中长辈,叫季光年惊讶的是,她的祖父季为候居然也出了关。 季光年心下一瞬哆嗦。 她对这祖父的威严有心理阴影,再加上,季为候与季如凡不同,她从小不在季如凡身边,没有对比言行也能可劲的作。 而相较于季为候,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自己前后性情的不一,务必会引得他的猜忌。 季光年心下所思,该如何与季为候相处,脚步也不自觉的顿住,停了下来。 季如凡主动与季光年打招呼,“年儿,快过来。” 季光年暗道:管他呢,猜忌归猜忌,本命神识可做不得假,她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冒牌的,他也拿她没辙。 她是被吓大的不假,可她还有一世记忆,可不是被吓大的。 这么想着,季光年胆大了好多,迈步迎了上去。 她直接略过不请自来的季如贾季如闻,亦不看他们脸色,先与季为候招呼,季为候点头答应,她又转过头,唤了声季如凡父亲。 季光年这还是第一次唤季如凡父亲,在季如凡看来,意义可是重大,意味着她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 季如凡猛一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后,他眉眼与唇角间,皆浮了抹笑。 他居然笑了,那个在外人看来高贵与冷傲并存,气质冷峻如寒霜的弦月宫宫主季如凡居然笑了。 一时间仿若春暖花开,整个厅堂的氛围也由之前的严肃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季光年其实想得很简单,娘亲喜欢的人,自己虽是不喜他,但依着小时候娘亲对她谈及季如凡的态度,也不希望他二人反目,反正也是做做样,如今宾朋所在,也算是给足他面子,更何况自家的事情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 季如凡一手搭着季光年的背,主动带她认识厅堂里的宾友。 那些人来头似乎不小的样子,季光年进退有度,言行大方,端的是沉稳又不失活力,内敛又不乏坚毅,眼神光芒闪现,活脱脱的少年郎形象,气质这块,拿捏得妥妥。 季如凡如何介绍,季光年就如何称呼,目光真诚,嘴角亦是上扬着营业似的标准微笑。 今日这些,与季如凡的关系皆是非同一般,并没有找季光年麻烦,反倒皆是夸赞,季光年从容以对。 当来到青应辰身边的时候,青应辰看了一眼季光年身后只站着个宫青黛,明显觉得奇怪,便问到了陌星离,季光年只含糊自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就敷衍了过去。 青应辰虽有些失望未见着陌星离,但到底不再多问。 第六百零三章 冠礼 与宾客招呼后,季如凡又给季光年介绍了一下明日冠礼流程,不知不觉已是接近晚间饭点。 在修真大陆的俗世其实是这样的,已过了辟谷期的高修之人虽不用时时吃饭,但家中有客到访,也免不了设宴款待。 礼数如此,平日各忙各的,好不容易相见,有主人家款待,这宾客就更不会推辞了。 一番宴饮,直到晚上回房季光年还是没有见到陌星离,心中难免又是失落。 漫长的一夜终是过去,弦月宫上下皆是忙碌得紧,天将亮,就有宫人前来唤季光年。 弦月宫这种大型活动会场从弦月宫第一任宫主季月欢创宫以来都设在了弦月台。 季光年一番准备,换好那特制的蓝白云文礼服,就去了会场,之后是主家迎接宾客,宾客与主家相互见礼,一同进入会场,一切按计划进行。 当季光年再次到达会场,一直在寻觅的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视野中。 他们远远而望,谁都没有离开视线。 就在这时,一直绕着季光年转的白从白,声音传来,“星离哥离得那么远做什么?你二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季光年移开视线,看回白从白,“你以为若是我二人吵架,会是谁的原因?” 白从白摇了摇头,“难说。” “同门师兄弟,吵吵闹闹关系才会越来越好。” 这次说话的是柳铭逸,自南宫律莫连的事情了结后,慕名山庄就再次更名为了南宫山庄,柳铭逸也改了南宫姓,如今,他成为了南宫山庄的庄主,此次,亦是做为此词冠礼的赞唱司仪前来。 与南宫铭逸一起来的,的还有楚西儿,她接话道:“星离表弟太有距离感了,可真该给她找个道侣,好好捂捂他那颗冷黑的心。” “星离哥哪还要找道侣,有阿年就够了,阿年是不是。”白从白开玩笑道。 “别胡说了,你是想替我和你星离哥做实前阵子的谣传是不是?” “原是这么回事。”白从白恍然大悟,又道,“今日宾客之多,保持些距离也好。” 楚西儿好奇道:“什么谣传?” “这个啊,你去问你星离表弟啊。”他可不敢说。 这星离表弟太不友善了,我还是等铭逸表兄赞唱完一起去吧! 楚西儿如是想。 就在这时,会场安静了下来。 各人各归各位,白从白也离了季光年。 主持冠礼的大宾和赞唱司仪都要经过卜筮才最终确定,季光年对这冠礼之事并不关心,只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态参与的,因此,也只在昨日才知,这为她加冠的大宾居然是悬医谷的谷主宫越来。 大宾一般为父兄僚友,季光年一直以为会是青应辰来着,没曾想,竟然是宫青黛在这一世的父亲。 冠礼开始前,季光年瞄了一眼四周,却不见宫青黛,她暗觉奇怪,之前宫青黛与宫越来碰面的时候,宫青黛明明说去帮忙,可如今冠礼开始却找不到她了。 她的奇怪也只是一瞬,因为马上她的注意力就被季如凡那洪亮又不失沉稳的声音转移了回来。 这冠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今日所来宾客如云,季光年不光代表了自己,也是代表着弦月宫以及弦月宫的未来。 举手投足都要规矩,除了行礼,还要听大段大段的辞文祝语,整个过程仪式感极强,思想跟着主持所走,亦是半分怠慢不得。 第六百零四章 冠礼 受冠者分三次加冠,冠礼完,大宾本是要替受冠者取字的,但季光年拜了师,修真界向来尊师重道,并沿用了星年二字。 季光年做为弦月宫下一任宫主,只拜天地父母及祖上,至于叔伯兄弟这些,季如凡做为主持,早就与一些人通了气,季光年无需再拜。 季如贾万万没料到季如凡会如此行事,这根本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其间也明确指出此举不妥,但季如凡说话了,“我弦月宫少宫主便是弦月宫将来的主,太始天地,生者父母,除上任宫主,无需再拜其余人等。” 这是当着宾客,丝毫面子不给,季如贾有被气到,季为候竟也同意季如凡的说辞,他还想据理力争,季仲游给他递了个眼色,这才作罢。 至于所来宾客意见,他们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修真大陆冠礼灵活,并不同于其他世俗大陆,这礼法虽是重要,但只要主人家乐意,一些虚礼确实可以免之。 再之,季如凡说得有道理,季光年可是下一任掌宫,实力为尊的修真世界,好的身份确实是季光年的依附,又有季如凡为她撑腰,先不论她自身实力如何,季如凡罩着她的一日,她虽是小辈,亦有能耐在弦月宫横着走。 加冠结束,便是季光年做为下一任宫主施展自己才艺的时刻,季光年本想低低调调地演奏一曲鸟聚,奈何那些鸟儿却偏不叫她低调,一曲下来,数百上前的鸟儿前来,那场面相当宏伟。 前来参礼的宾客,直到现在才愿意相信,市坊中关于季光年是废材的言论皆虚。 说他不会弹琴这琴不但弹得好,还能引起鸟儿共鸣。说他胆小怕事十足的废材少宫主,真如此又怎会被云渺宗的无尘无月尊者所收为徒?再观他今日表现,言行举止不卑不亢,根本无半分怯场之意,哪里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弦月宫少宫主? 季光年一曲罢,那些鸟儿还是不愿意离去,她只有叫雾里遣散了它们。 季如凡在这时道:“各位前来观礼的贵客,前阵子坊市间有人造谣我弦月宫少宫主被人夺舍,此是不是子虚乌有,一试便知,还请诸位替我儿做个见证。” “那是必须的,被人诬赖夺舍可是大事,我们都愿意帮忙作证,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季宫主太客气了我们都愿意作证。” “……” 季如凡将事先准备好的玉牌拿出,之后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当即分出一缕本命神识。 两缕神识皆是发出淡蓝净纯的光。 两魂识相遇,立马融为一体。 周围宾客有了私语。 “大家可是看清楚了?”季如凡的声音铿锵有力。 “看清楚了,市坊间的言论确实是有人造谣。” “那造谣之人定是要加害季少主,但谣言终究是谣言。” …… 宾客你一言我一语,站队都很明确。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腾空,越过人群停在了季如凡季光年眼前。 其中一带面具的男子行礼道:“小侄青溯离特代表青寒宫,前来拜访,季叔父有礼。” 另一人也行礼,“小辈青素问。” 第六百零五章 青寒宫到访 青溯离又看向季为候,同样行礼,“老宫主,有礼。” 青素问跟着行礼。 季为候却只道了四字,“来者是客。” 便再无话。 可见,他不是很待见青家后辈。 一旁宾客回过神来,不经想到: 青溯离? 这就是青寒宫那位自幼患疾,养在天山,从不见世人的现任青寒宫宫主青溯离?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只因眼前这位实在是与患疾沾不上边。 季光年倒很淡然,若这位面具男子单独出现,她或许还有几分怀疑,但眼下青素问与他一道,青应辰也在边上看着,这多半是做不得假了。 与季为候比来,季如凡的态度就好了不止一心半点,那面上自带的冷峻气息也有所收敛,“原是溯离小侄,你祖父近来可好?” “祖父一切都好,听闻季贤弟今日及冠,特命溯离前来祝贺,此为天山所产冰晶雪莲,一点聊表,不成敬意。” 青溯离说话的同时,青素问也将手中寒冰盒打开,众人看去,识货的自然懂得,那竟是一朵品色尚佳的千年冰晶血莲。 天山的冰晶雪莲不仅无价,而且尤为难得,不但能治百毒医百病,身强体壮之人吃了它亦能增强功力,其五百年一开花,待花苞完完全全打开,又得花五百年,而眼前这朵,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冰晶血莲,可想更是无价。 众人哗然。 “有心了。”季如凡接过盒子,递给了一旁亲信,而后看向季光年,“年儿,这便是你溯离哥哥。” ‘溯离哥哥’四字,季光年身上的鸡皮疙瘩是掉了一地,又岂会不知季如凡的言外之意。 意思就是: 这位就是与你定亲的溯离哥哥。 不过,她所亲近的五师兄,都不常这么腻歪歪地唤,溯离哥哥?别逗了好吗! 想到陌星离,季光年移了目光向他看去。 陌星离装作不经意地和她视线对上,却不曾久视,而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移开。 那一副对她无所谓的态度,季光年有些受伤。 在青溯离唤了季光年一声光年弟后,仍不见季光年回应,目光也难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人群中的陌星离。 察觉他的目光,陌星离也斜眸向他看去,只是,与看极光年时却截然不同,眸中不但带了慑人的冷意,警告之意亦是明显。 青素问在此时打破了僵局,“光年君,我们又见面了,。” 季光年回过神来,与他寒暄,“青副宫别来无恙啊。” “光年君倒是越发地品貌不凡,神采奕奕了。上次一别,时常盼着与君再聚,这不,堂兄前来与你庆祝,我便求了他一道前来。只是,路上遇着点事,还是来迟了,光年君不要介意才是。” “青宫主与青副宫能来,是我的荣幸。” “荣幸便见外了,我也长不了你多少,唤我素问便可,青副宫青副宫的也委实见外;再说,青季两家可还有亲事在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与你客气,听季伯父是唤你年儿的吧,我也唤你年儿好了。” 青素问这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一来明说了青季两家关系的不一般,二来直接拉近了他和季光年的关系,三来嘛,等等,亲季两家亲事是什么个意思? 第六百零六章 婚事重提 众人思索,有好事者却喊话了。 “青宫主,久仰。” 那人先抱了一拳,“今日季少主冠礼,青寒宫两位宫主能来,可见两家关系非同一般,只是,青副宫所说,青季两家有亲事在身,是什么个意思?不知能否说出来,让我们也沾沾喜庆呢。”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青溯离身上。 青溯离朝季如凡看了一眼,季如凡说道:“无妨。” 青溯离这时才道:“实不相瞒,光年弟未出生,当时的宫主夫人、也便是光年弟的娘亲,就已为我和她定了门亲。并且这门亲事青寒宫上下都是承认,为表诚意还将青寒宫的传家之宝青笛剑作为信物,交予了尊夫人。” “季宫主,这是真的的吗?”又有人问道。 “此言非虚。” 季如凡和青寒宫这两位宫主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季光年敢肯定,他们绝对是串通好的。 她正要驳斥,又有声音传来,“青寒宫弦月宫若是联姻,真可谓是门当户对,可青宫主和季少主都是男儿身,这婚事又怎能做数?” 青溯寒慢条斯理道:“之前确实以为做不得数,这才给了白家可乘之机。然,事实证明,季家与白家的缔结确实非良缘,季白无论谁退了谁,退了便是好事。 前阵子青寒宫的弟子前往倾乐城采买,无意中听说光年弟与其某个师兄关系暧昧,作风也似乎有些不妥,本来,这谣言本宫主是不信的。 但是那弟子说,此事倾乐城的民众传得是有鼻子有眼,众知,三人成虎,谣言传多了,哪怕谣言止于智,智者亦会信以为真。 我寻思着若光年弟真因了这谣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与她师兄假做成真,那吃亏的还得是我青溯离不是?好歹,我也算自幼与她定亲,这青家的定亲信物总不可能为他人做嫁。” 场中宾客闻言却是应声而笑,而青溯离这番话,亦是将陌星离对他的仇恨值拉得满满。 青溯离未曾看陌星离,继续说道:“再说季宫主和其宫主夫人都曾有恩于我青寒宫,光年弟若真不在乎性别防线,这桩婚事想来还是做得数的,我也乐于为之。” 季光年是彻底听不下去了,她虽不知青溯离的真实意图,但父母之命这拙劣的借口,她是半分不信。 “青宫主说笑了,先母之所与你我二人定亲,本是以为她怀的是女儿身,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偏偏让我带把,如此,也辜负了娘亲与青寒宫的美意。 这青笛本应双手奉还,今日青宫主既是代表青寒宫前来,这青笛我也理应归还青寒宫。” 季光年说着,便从木戒中幻出青笛,果真双手奉上。 面具下的面孔辩不出神色,“光年弟是瞧不上我青寒宫还是瞧不上我青溯离?亦或,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没给季光年回答的机会,“青寒宫的宝物既是长辈所赠,就万万没有小辈将之收回的道理,这点,溯离无法做主,还请光年弟收回。” 季光年未曾收回,瞧着季如凡,也没有要解围的意思,至于陌星离,她不敢再看他。她虽不清楚他对她的态度,可是她知,他若真想出手,就不会看她限于困境。 第六百零七章 对策 季如凡的态度,她不在乎,可是陌星离…… 哼,你最好一直都袖手旁观! 她紧了紧手中的青笛,将心中的不愉悦暂且放到一边,直面青溯离。 “你喜欢我?” 青溯离并没有想到季光年会如此问。 深邃的双眸看着她,迟迟没有回答。 季光年笑了,“那就是不喜欢咯。” 一旁的青素问急了,拉了青溯离一下。 只是,青溯离仍旧不答。 青素问不由替他答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缘多了去了,白头到老,幸福美满一辈子的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我堂兄重诺,既是有婚约在先,又怎可言而无信?堂兄,是不是啊!” 青溯离这时才点了下头。 “白头到老,幸福美满一辈子,可不是说着玩的,如何证明你的诚意? 不如青宫主就在这,当着众人的面亲我一下,我便信了你的说辞。” 季光年狡黠地笑着,一指轻点着自己的唇,她就赌青溯离不敢。 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青溯离的为人;再则,他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刚才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他就不会一直保持沉默了。 意料之中的,青溯离没有动,反倒是青素问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上前。 “堂兄!”青素问催促道。 青溯离仍是呆愣地站着。 其实,他与季光年离得很近,只要弯弯腰,二者就能亲吻上。 季光年量他也不敢,昂首无惧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要报恩的吗?”青素问恨铁不成钢,是巴不得自己亲自上,奈何他只是个陪衬,故,只能挟恩以报,希望猪队友能听懂。 青溯离果不负他所望,微微弯了弯腰,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季光年终是笑不出来了,随之,手上的青笛也提了个高度,他若真敢胡来,就让他吻青笛! “好了!” “哼呵!”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好了’出自季如凡。 而那声带嘲讽的冷哼,则出自人群中的陌星离。 季光年心下一个机灵,虽说也带了要气气他的成分,可是,莫非自己玩得太过火了? 同时间,她向陌星离看去。 然而,陌星离看都不看她,转身就迈步离去。 季光年下意识地想着去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宫青黛却堵住了她的路。 宫青黛道:“阿年,人还看着,不可逃避!” 众人只以为季光年是逃避青寒宫与弦月宫婚约之事。 季光年也是气: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 季如凡很快控制了场面,“小儿一番玩笑话,不过是为了调节现场氛围,大伙不必当真。” 众人分分附和。 “哈哈哈,贤侄可真是幽默风趣,和小女才是天作之合啊。”宫越来在这时答话。 “爹,你难不成要替我抢婚?”宫青黛一脸天真地问。 “那就要看你季伯父了。”宫越来看回季如凡,“上次鸣冲回去,都跟我说了,说小女与弦月宫少宫主关系交好,我之前还有所怀疑,但如今看来,季贤侄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小女那沉闷的性子难怪有所改变。” “婚姻大事,虽说父母之命,但最后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缘法。” “确实,万般皆有缘法。” “季叔父,失礼了。”青溯离在这时道。 第六百零八章 不速之客 场中人的目光又转向了青溯离。 “溯离并非为难光年弟,只是在为光年弟与她师兄的谣言抱不平,才有了这么一出。 可以肯定得是,我不会干涉光年弟和其他女子之间的情意,不过,她喜欢的对象若是性别相同,我青溯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季青两家的婚约,我也是认真的。 我相信光年弟的为人,光年弟和她师兄的事绝对是子虚乌有,她谣言的对象也只能是我,青寒宫宫主青溯离。” 这话一出,宾客们是一阵附和。 “青宫主良苦用心啊!” “青宫主果真是重情重义又重诺的人!” “……” 青溯离是收播了一番好名声。 众人只以为他真是在为季光年抱不平,至于同性之癖,刚才就已经证明了,他若真喜欢季光年,又怎会不敢说喜欢二字,他若真对季光年有意思,美色当前,亲一下就能抱得美人归,刚才也不会犹豫了。 为了替这季少主避谣,顶着被人误会的压力,他牺牲甚大啊! 季光年有些懵,青溯离当真是为她辟谣? 不过,作为这谣言的两位主人公,她和陌星离都没有发话,青溯离这番声明当真有用? 季如凡也说话了,“难得溯离贤侄一番良苦用心,小儿的为人,大家想来也有所断论了。 小儿思想天马行空,平日主意也是很多,我也不想拘着她。 弦月宫迟早要交给她的,今日算是与诸位打声招呼,神识也验了,我儿与她师兄的言论也破了,谣言止于智,坊市里关于我儿的言论实属谣言,切不可听信。” 众人又是一番说答,都呈一边倒的趋势。 诚然,不但是拨乱反正,有的,也说成了没的。 季如贾和季如凡本还以为可以看看季光年笑话的,不曾想却没有人公然出来与之抬杠。 季如凡是谁,什么场面没见过,那些有可能闹事的,早已被他排除在了宴请名单之外,一切皆在他的掌控。 从今天以后,季光年和他师兄的关系,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师兄弟关系了。 就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论还未尽兴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时间,本还热闹的弦月台,也突然变得安静。 那一头如雪的发色,足叫场中人发悚,戒备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群弦月宫人拿着剑往后退,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因为上前的不是被击飞,就是整个人愣在当场,根本无法动弹。 来人额上的双月印清晰可见,正是魔门的门主坎。 “你们都退下!” 季如凡发话了。 宫人与这魔头的实力悬殊,没必要引起不必的伤亡。 “季宫主这才是待客之道。不过,他们确实缺了些教训。”坎的手一挥,数名宫人摔了出去。 坎还想动手,季为候制止,“今日我弦月宫好事,你休要造杀孽!” 坎好似才看到季为候,“原是季老宫主,老宫主的瓶颈还未突破?之前便劝说老宫主加入魔门,坎是真的很欣赏老宫主的为人,你若入我魔门,一切皆按心意行事,又怎会有那么多遗憾?” 第六百零九章 来自魔门的礼物 “岁月不饶人,当年那个年轻少主也退了宫主之位,一代新人换旧人。” “说当年,当年,若不是你从焚天秘境放出獓因为祸人间,如凌又岂会为了封印那孽畜,以身为法阵,长眠望凌山!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为她报仇,也不能为天下除害。” “獓因的事我深感抱歉,不过令妻完全可以放任不管的,这是她的选择,我也尊重她的选择。至于报仇,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杀不死我,我同情你,却爱莫能助。好了,不提当年事了,我今日来是献礼的。” “回儿…” 随着坎的一声,一黛衣男子从天而降。 自认是幕景的季光年,一直压低着自身存在感,然而,随着那黛衣男子的降落,她却再也淡定不起来。 只因,那男子颜貌上,无论哪个方位来看,都像极了那个突然失踪的大师兄。 魔门门主唤他回儿,大师兄的名也有个回字,可是他额间特属魔族的月印也做不得假,相似的人概率虽低,但不代表没有,他到底是不是大师兄? 季光年惊诧中带着怀疑,到底还算沉得住气,她心知,眼下未弄清状况,二人立场也不同,无论这人是不是大师兄,都不能轻易相认。 不回自然感觉到了季光年看他,他目光坦然,也看向她。 清贵的气质,不可叫人逼视的冷目。 季光年心下一跳,大师兄绝对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大师兄看着清冷,但面对众师弟师妹,从不会摆架子,大师兄的眼神温润如玉,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又哪似如今这般。 可是,真的好像,万一他真是…… 季光年似是无法承受,不觉倒退了两步,宫青黛一把稳住了她,关心道:“怎么了?” 季光年奇怪,青黛看到眼前这人难道不惊奇?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待会说。” 不回只撇了季光年一眼,就来到坎身边,低眉顺目,唤了声父亲。 挺得笔直的腰杆,端端的芝兰玉树之姿;低首的顺从,只能更凸显出他的金贵。 “坎今日也算借花献佛,把礼物承与小公主。” “是。” 小公主这声称呼,令得季如凡心中的警锣更是敲起,他可不认为坎唤的是宫主二字。 其实,自见着坎的那一刻,季如凡就隐隐有了猜测,暗道这坎莫非是为年儿而来,如今听到这一称呼,又更为肯定,他怕是已经知道年儿与魔族的血亲关系了。 不回托着一玉盒而来,双手奉于季光年眼前,这回,却没有半分逾越,并不看她。 “你魔门能送出什么好物?别是什么摄人心魂的魔物!”语气算得上嚣张,还带了几分烂漫。 季三夫人赶紧捂住了突然出声的季可可的嘴。 这可是魔头,万一不小心惹恼了他,小命可是不保的。 而眼下,看戏看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季如贾父子,特别是季仲游,他心中暗喜,是魔物才好,看他季光年如何应付! “什么礼物啊?你倒是为阿年打开看看啊,送得不好,可别埋汰了你魔门还是魔族!”白从白在这时起哄道。 为朋友两肋插刀嘛!万一真是不好的东西,接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不回斜眼看了一下白从白,凌厉的眼神,白从白挺起胸膛,他又不是被吓大的。 第六百一十章 月影扇 坎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季光年知道,不接不光会被魔门看小,更会被那些巴不得自己出洋相的人看小。 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于是挡住了无回看白从白的视线,微微一笑,“礼物哪有挑挑拣拣的道理?左右收礼的人都不会吃亏的。” 而后接住玉盒,在不回的手没有抽离之际,道:“阁下好容貌,敢问尊姓大名?” 对方倒不吝惜自己名字,“不回。” “有去无回,故而曰不回?真是个让人伤感的名字!” 不回有一瞬失神,还是第一次有人论起他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知,父亲为何唤他不回。 “这名字让我想起了我大师兄,他出门去寻一味药,可是那之后,却再也联系不上他。” 不回没有丝毫反应。 季光年又问,“坎是你父亲?” 听及父亲名讳,不回思绪也拉回,声音带了几分呵斥,“不可无礼!” 季光年不以为然,她看向坎,“我说错了吗?” 坎在这时道:“无妨,小公主真性情,确实没有说错,假道仁义的人多了去了,虚礼可免之。” 不回退回坎身边。 接过玉盒的季光年将之打开,里面放置的,是一把弯月和月季为背景的不知名材质团扇,看着极是精致,扇叶上那隐隐泛了光华的月也彰显出它的不普通。 这团扇看着都女里女气的,岂是男儿之物? 场中宾客已经认定,这魔门门主是来羞辱季光年的了。 “这不是女子用的团扇吗!”有人忍不住道出了声。 季仲游的脸上也泛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就在众人肯定心中猜想的时候,季为候季如凡季如贾的面上却闪过了抹异样情绪。 这扇子他们自然识得。 “月影扇!”季如贾道了一句。 季光年管它是月影扇还是花影扇,只觉这扇子好生别致,就将其拿了出来。 然而,扇子才入得她手,指尖就有痛意传来,再顺着疼痛瞧去,那被扇柄刺中的地方,源源不断的鲜血正从那指腹处渗出,而后被那扇柄吸收。 吸血的扇子! 这还了得! 反应过来的季光年大惊,再也不管它如何如何精致,连盒带扇地将那烫手之物扔掉。 “无需担心,那是月影扇认主!” 是季为候的声音。 他眸中有些湿润,根本是睹物思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月影扇。” 看着季光年的手浸出血,季仲游本来是很高兴的,但很快就瞧出了季为候季如凡季如贾三人面色的不对劲,他不由问道:“爹,这扇子可是有何不妥?” 季如贾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激动,“这扇子的前任主人便是你的祖母,你可知,这是一把仙器啊!” “竟是祖母之物!那就不该归他季光年啊!”季仲游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也忘了身边还有些什么人。 他实在是太想要这把扇子了,不但是祖母之物,还是把仙器,威力一定巨大! 随着季光年将月影扇的扔出,那扇身也瞬间发生了变化,本还显得女气的团扇立马变成了折扇形态,而扇上画图也不再明艳,反到彰显出几分低调的出彩。 折扇重新飞回季光年手中,她开了又合,带笑着道:“原是祖母之物啊,与我正配啊!” 第六百一十一章 那笑在季仲游眼中何其刺眼,这场冠礼的盛大以及那些观礼宾客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对于季光年都是恭维的话,他已经忍了好久了,如今却再也忍不下去。 “你明知是祖母之物,还让它认主!就算你是弦月宫少主,也不能什么都紧着你啊!那不光是你的祖母,还是我和可可的祖母,不光是你父亲的母亲,还是我父亲和三叔的母亲!祖母之物属于大家,怎么也得供奉于祠堂!季光年,你何德何能!你根本不配。” 大家显然没料到这月影扇会挑起季光年和季仲游间的矛盾,季仲游越说越激动,全然不再伪装,与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季家大公子大相径庭。 “游儿,别胡说。”来不及制止的季如贾,连忙打圆场,并对季如凡道,“大哥,游儿没有恶意的,不过是思念祖母心切,一时嘴巴没了分寸,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季如凡眸中寒光一闪,冷冷说道:“母亲尚在时他季仲游又在哪?老三都尚在襁褓,何况他季仲游! 思念祖母不过是搪塞之词,他的分寸又可是一时没有的?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怕都懒得搪塞吧!” 季如贾没想到,季如凡会如此不给面子,反倒连他一并给牵扯进去。 季如凡回来,季光年的事情虽不曾在他面前提,但季如贾知道,什么事情季如凡都知道,他这位大哥怕也不过是看在这么多年自己帮忙打理弦月宫的份上,才闭了一只眼。 但,这也怕是他对他最后的容忍了,他与这大哥虽说一母所出,却并不亲厚,更甚,他打小都怕他。 当年,那獓因凶兽虽被母亲镇压在了如今的忘凌山,但是,獓因被镇压之际,却仍不甘心,于是将吃掉的那些人的骨架通通都吐了出来,然后复活他们。 被复活的人沾了獓因的习性,不但反过来诛杀人类,将之食之,平日亦极会伪装。 再生的人不乏老弱病残可怜者,当时很多人都不敢痛下杀手,反被那些人杀之,然而就是他这位大哥,偏要以杀止杀,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来,手执长刀漠视一切地从尸山血海中踏出。 出来时,他浑身带煞,更是杀红了眼,他的杀戮虽是不得已为之,但毕竟是十七八的少年,那以后,人们对他又惧又敬。 季如凡私下里也多了一个形容——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这事在当时传得是沸沸扬扬,对季如凡名声并不好,后来还是有人出面才渐渐平息,季如贾也曾怀疑过,为季如凡出面的,该是母亲的母家。 东方的一座神秘岛屿。 蓬莱仙岛的人。 季如贾从回忆中挣脱,对于季如凡,他仍是带了惧意,那是年少时印入骨髓的,再也无力更改。 果然,他们起步都不同,他又如何跟这个大哥比,怕是比不了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回来后什么都变了!父亲打小对他最是严厉,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又何尝不是向着他的表现! 无需质疑,他出生就注定要成为弦月宫的下一任宫主,包括他的孩子也会是弦月宫下下一任的宫主;而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将永远低于大房一等,永远的寄人篱下! 第六百一十二章 嫉妒我吗 空气有些安静,这是弦月宫、也是季家的家务事,外人能看热闹,却不能插手。 坎在这时道:“大公子怕是会错意了,前主人身故,法器有灵,有重新选择主人的权利,这月影扇又是我魔门赠于弦月宫少主的成人礼物,有何紧之不紧一说? 至于何德何能,配不配否,在场的除了季宫主,怕是没有人比季少主更配的了。 承了蓬莱仙使血脉的后辈,非龙即凤,必定出类拔萃卓尔不群,月影扇为蓬莱岛仙器,也只认承了蓬莱仙使血脉的后辈为主。 你虽也是仙使之后,仙脉继承却只会传给其长子,所以,在你父辈,你就已经输掉了,我这样说,不知能不能理解呢?” 蓬莱仙使血脉! 为什么父亲从不与他说? 生而为龙为凤,哪怕是蠢材,后面也能逆袭! 如今,都在季光年身上一一应验。 如此得天独厚,却都是季光年的!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就高出他几等! 他好不甘心啊! 季仲游紧拽着拳,面目狰狞地看着季光年,“终有一日,我会凌驾于你之上!” “好啊,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季光年微微一笑,看在季仲游眼中却更为嘲讽。 季仲游紧拽的拳头松了又紧,指关节也咔咔作响,可见气得不轻,之后,终是掉头走掉,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对于季仲游,季光年一直像是在看笑话。 她与他的矛盾是打小就存在的,她自认没有招惹他,他为着这弦月宫少宫主一位,却时时刻刻想踩着她过活。 小时的她窝囊了些,也不太能看清人,但如今不会了,想要欺她辱她,也得有那个能耐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季仲游,她不会给他这样的能耐的! “好了,礼物既已送达,便不再打扰。” 坎临走前,特意和季如凡打招呼,“季宫主坚决果敢无后顾之忧的性子,坎一直很欣赏,龙生龙,凤生凤,小公主与阁下的十七八岁比来,还缺了些火候。 有句忠告,本门主不得不说,你能替她遮下一城是非的搬弄,却遮不下她半世起落的风雨,年轻人历练历练,吃吃苦总不是什么坏事,季宫主该放手的还得放手,莫要养了温室的花朵才是。” 这话,季光年就不爱听了。 可真是靠之了,他季如凡何时将她当温室里的花朵养了?他但凡拿她当花养,她也不至于被人欺辱那么多年。 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没人疼没人爱,被人欺负就连哭都不敢当着人的面哭,这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好吗! 已经够苦命了,居然还诅咒她遇半世风雨,是嫌弃她人生还不够起起伏伏吗? 她随即怼回去,“你管的太宽了,我就要当温室里的花朵,我就要给点阳光就灿烂,你嫉妒我吗?” 她笑得也是明艳灿烂,还带了些挑衅的成分在其中。 坎并不恼火,“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另外,你很有趣,这点,倒像你的母亲。” 第六百一十三章 陪练 听他提及娘亲,季光年有一瞬惊诧。 坎却向她微鞠了身子,“不久后我们会再见面的,待我向星离问声好,魔族随时欢迎他的加入。” ……… 坎的出现只是冠礼仪式末的一个小插曲,之后,主家和宾客该干嘛干嘛。 一番宴饮,又送走观礼宾客,季光年总算闲了下来。 月儿已经升起,弦月宫长廊道两边挂着的灯笼,也被值夜宫人点着。 季光年坐在角音亭的石凳处,虽观摩着手中月影扇,心下思绪,却是无限延伸。 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总觉得今日这魔门门主前来送礼,是别有用心。 月影扇非蓬莱仙使之后不认主,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专程而来? 可是,他图的什么? 或者说,他想利用自己来做些什么? 之前,被魔门中人追逐,她一直以为魔门是因为天书碎片的事情,才要找他们麻烦。 可如今看来,或许更早,魔门就已经盯上她还有五师兄了吧! 蓬莱仙使血脉…… 寻着机会,一定要问问季如凡,这血脉与寻常人来比到底有何不同。 季光年思索的间隙,宫青黛和白从白也来到了她面前。 “阿年。”宫青黛喊她。 “这是什么?”见着宫青黛的手里正提了个膳盒,季光年随口而问。 宫青黛边打开食盒,边道:“我见你没吃什么东西,就带了些点心出来。难得能将点食斋的厨子请来,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钱,可得多吃点。” 季光年很给面子地拿起一块。 白从白早就瞧见季光年手中的月影扇了,他止不住好奇:“这扇子威力如何?” “还没找人试过。” 眸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白从白自告奋勇,“找我啊,我来做你的陪练。” 季光年并没有马上答应,以往做她陪练的都是陌星离,得到这月影扇,她心里想的自然也是陌星离,只是,如今二人尚处矛盾…… 宫青黛说道:“你不答应他,他今晚怕会一直心痒痒。” 季光年没有再犹豫,“被伤到可别赖我。” “伤我?”白从白嗤笑了声。 季光年也勾了勾嘴角,出其不意,手中折扇向白从白挥去。 “说打就打啊!”没准备好的白从白只能躲了又躲,而后,取出随身剑器。 季光年步步紧逼,白从白接了两招,一跃而起就跳到角音亭顶。 泛着冷意的月影扇紧随而去,与白从白的苍羽剑相互撞击,竟半分不逞弱势。 他们从角音亭内打到角音亭顶,又从角音亭顶打到了长廊道内。 白从白本来化被动为主动,可谓信心满满,然而,季光年身体灵巧,手中扇也仿若游鱼,竟是次次都能破解其攻势。 白从白总觉季光年哪里不一样了,当她再次躲过攻势,白从白才恍然,原是速度的提升。 “你速度什么时候变快了?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 “其实,不用三日。还有,我可以更快!” 当剑与扇再一次地相对,白从白索性对季光年道:“这里不够畅快,我们到弦月台去。” 二人边打边飞至弦月台,苍青色的剑光和月白色的扇光在夜色中相互交错,绚烂争辉。 第六百一十四章 她是魔族 话分两头,刚送走观礼宾客,季为候就把季如凡叫到了跟前。 二人一路顺着宫中长廊而走,季如凡自然知晓,父亲是要同他讲自己孩儿的事情。 不过面上,他仍是装傻,“父亲唤云宁所谓何事?” “少装蒜!年儿你打算怎么办!” “父亲,她是我们季家的一份子,更是我弦月宫下一任宫主。” “你有没有想过,年儿或许不适合做弦月宫宫主。” “适不适合,总得做了才知道。记得小时候,父亲就对我说过,我会成为弦月宫下一任宫主,我的儿也会成为弦月宫下下一任宫主。” “为父确实说过,从小到大,无论对你多么严格要求,你都能达到父亲的预期,只是那时,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你竟会心仪上青寒宫的那小子,又会机缘巧合娶了风茗儿。” “这事都过去了,父亲还提它做什么,还有,他叫青应辰。” “小子听不得?就知道你会相护于他。” 季为候板着脸训完季如凡,又猛然回想起那所谓前半句,“你说,那事都过去了?” “嗯。” 季为候仍是不相信,“父亲还不了解你,三个孩子中,看似冷血冷心的是你,最是情深的也是你。当年,你为了救青应辰,被迫答应了与风茗儿的婚事,之后,为了他又是一走将近二十年,如此情深,又怎会轻易割舍? 我如今虽是同样的不支持你,但也想通,不会再阻扰,不过前提是,你也不能强迫青家那小子。我弦月宫季家之后,做人堂堂正正,万不可强取豪夺。” “父亲。”季如凡停下来,明显有话要说。 季为候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睛已蒙上一层湿润。 “我好像喜欢上风茗儿了。” 他哽咽了一下,“只是,我明白得已经晚了,我这一生,或许注定爱而不得!” 季为候瞧着他这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落泪,心里一时也不是滋味。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儿子自小刚强性冷,心里话也不喜和父母说,如今这般,心里定是极苦吧。 只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遗憾无奈以及思念也只会更苦了自己。 季为候一手覆在了季如凡肩膀,“你不必太过自责,当初你二人各取所需,本就没有谁欠的谁,风茗儿那么聪明,她该是早就料到了你有朝一日会喜欢上她的。” 季如凡缓了缓,“我会把对她的亏欠通通都弥补在年儿身上,其实说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年儿,她从小无父无母,在弦月宫中倍受欺负,这些都是我的责任,父亲,二哥和季仲游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为难,但是,我不会再姑息他们的!” “你定是觉得,年儿这些年受欺负,是我不作为,只向着沐宇和游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坎所说,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年儿在独自解决事情方面,确实缺乏果决,你这么帮他,只会减速他的成长。 当然,我说他不适合做这弦月宫宫主,并不是他不能胜任,而是,他有更广阔的天空,他有属于他的宿命。 坎今日的来历,以为我不知道,他只是在给我们打招呼?年儿的身份他定是察觉了的。” 听季为候如此说,季如凡有一瞬的不可思议,“父亲你知道……” “自家儿媳,又是一宫宫主夫人,所孕下一代更会有着蓬莱仙脉的气运加身,没调查过,你以为她当初那么威胁你,我就会让她进弦月宫?” “可是她是魔族。” 第六百一十五章 月下陪练 “魔族又如何?人都尚且分好坏,何况当初的魔族正统许多名门正派都还比不得……” 原来,父亲一直都心明似镜。 “树欲静而风不止,鸣凤虽希望自己的孩子如正常人般生活,但魔族既已经知晓年儿身份,便无需再隐瞒。 该来的总会来,当是未雨绸缪,你寻个机会告诉年儿,也好让她早做打算。” 季如凡自然知晓这个道理,父亲就算不说,他也会这么做,至于由谁来告知,他心底早就有了人选。 和父亲交流了一会儿,季如凡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又听得季为候问道:“年儿和他师兄的言论,可是确有其事?” “年儿她……” 如此支支吾吾,显然不是他这大儿子的性格。 知子莫若父,季为候当即了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哼,家门不幸!你这上梁不正,儿子也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不好的!” 季如凡那本是沉稳而又冷肃的面庞,因着季如凡这一句,竟难得的浮起一抹笑。 他虽有所掩饰,还是叫季为候发现了。 季为侯瞪着他,“你还笑!你很骄傲?” 季如凡嘴角的笑意,索性也不再掩饰,“父亲可会支持她?” 季为候更是气急败坏,“我打断他的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送他去云渺宗!” “父亲刚才说,年儿不适合做这弦月宫宫主,何况,她不但是我季家之后,也是魔族之后。” “那又如何?” “只要她开心快乐,我是不指着她开枝散叶,延续我这脉的香火,倘若她有朝一日知道自己是魔族之后,想要自立门户…… 如此看来,弦月宫下一任宫主可真该抓紧物色了,父亲可有人选?” 这话虽有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但又何尝不是这理。 季如凡知道,父亲一直在为弦月宫的未来而担忧,也索性问了出来。 季为候有些气结,这儿子根本是明知故问! 他若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今日就不会由着这小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那小小子是下一任宫主了,要知道,大家知道是一回事,行冠礼之际特意宣布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说到延续香火,承了蓬莱血脉,排除年儿这种先天条件不优,比较晚成的,后辈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随即说道:“什么不指着他开支散叶,延续香火!弦月宫宫主他爱做不做,但必须得找个正常姑娘结婚生子!” “这,恐怕是不行,对正常姑娘也不公平。年儿她……本来就是女儿身。” …… 季光年确实做到了,她的速度之快,令得白从白也吃力起来。 月影扇在她手中开开又合合,离手又回归,时快时慢的动作,完全打乱了白从白的招式。 泛着月华的冷意,彻彻底底地将白从白包裹,白从白有几次明明躲开了来自月影扇的攻击,然而,身体部位却仍跟挨打似的疼。 他下意识地去撇头顶月亮,总觉得就是那如勾的弯月作祟。 季光年奇怪,“你老瞧那月亮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身体部位老跟挨打似地疼,那月亮也好似会将我吞噬,可不得防一防。” “有吗?轻风明月,只会让我心情好。” 季光年说完此话,运灵的掌也随之一推,白从白立马退出了十余步开外。 再看季光年,站在原地的她,好似风流地摇着手中折扇,“还不赖,这法器拿得很是顺手,我让它往东它绝不会往西,我让它腾空旋转再回手,它不会不给面子的错落坠落或干脆跑到对方手里去,适合胡打海摔。”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月下陪练 宫青黛道:“认主的仙器和其他法器比,自然是不一样的。” 季光年也颇为赞同的点了下头。 “我们再来过!这次,我不会再分心,也不会再去看月亮。” 说着,白从白就要往前冲。 一只大掌却从后搭上了他左肩。 他转首看去,竟是季光年的祖父——季为候。 白从白在坊市的名声可以说和季光年一样有名,与季光年的胆小懦弱不同,他是十足的邻家坏小孩,季为候的威严,他自然也怕。 明显的惶恐和惊讶,“季…季叔祖……” “嗯。”季为候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苍羽剑,“这把剑可是你祖父最珍视的收藏,没想到在你手里,别辜负了。” 见季为候对他并无不喜,白从白才谄笑着解释,“挺普通的一把剑,样子难看,也就稍微坚固点。 我祖父仙去时还说,有价的东西给我,没得糟蹋了,就留这把剑做个念想。” “<山海灵兽录>曾记载,‘南礁雾蒙,北泽苍羽。’如今南礁仍在,北泽范围却不断缩减,只剩了云萝云瑶之界的萝瑶湖泽,苍羽鸟也更是无人得寻踪迹。 苍羽鸟羽毛坚固,鸟喙更是锋利无比,当时,很多修者喜猎杀此鸟,用以制造各式各样法器。 九阶以上,还得是自行脱落的苍羽鸟羽,若是用它来做剑,成剑那刻,苍羽剑就有思想,其威力不可估量,若主人死,剑羽之灵也会自行封印,等待和缘的下一任主人再次契结。 你手里这把,就是九阶以上,自行脱落的鸟羽以及老死的苍羽长喙所制,你祖父当年为得到它可是废了不少力,只可惜,哪怕是仙去也无法叫他认主。” 白从白显然没想到,自己手中的苍羽剑竟还是个宝,一时呆愣在原地,只是看着手中剑,心情复杂。 画面回转至季光年身上。 当季光年看到前来的季为候和季如凡,不但收敛了面上的笑,手中打着的折扇,也顿了下来。 她不知道,与白从白的比试,二人看了多少,但自己好不容易耍次帅,却被逮个正着,这运气也真是够背的了。 这次,他会怎么说自己? 胡里花俏? 要打便好好打,无个正经? 月影扇认你为主,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或是索性质问起她的性情? 季为候若是说她,她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也没脸没皮惯了;可若是问起性情方面,她要如何解释性情与五年前的不一? 这祖父不好糊弄,可管他信是不信,总得寻个说法应付过去呀。 季光年思考着,季为候跟白从白说完话,直接看向了她。 本着人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季光年拿扇的手覆在背后,恭敬站于原地。 站姿倒与小时听训如出一辙,不过,往时她不敢瞧他,如今,趁着夜色茫茫却是直面着他。 “月影扇喜月照,月夜之下,实力相当的两者交手,战斗时间越长,局势反越有利于你。” 不是嘲讽也不是说教和质问,季为候竟向她谈论起了月影扇的优势! 季光年有一瞬怔然。 “季叔祖,我有问题。” 白从白主动询问道,“与阿年交手时,我明明躲了开,可身体的某些部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疼?”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月下陪练 “这月影扇可不是徒有其名,月照之下,交手之影,不但要防着月影扇的主人正面出击,还得防着自己的影子叫月影击中。” 宫青黛接话道:“前辈是说,只要被月光照到,一人一影,但凡躲之不过,就会受到来自月影扇主人的攻击?” “没错。” “感情一人一影,两重伤害!当真是攻其不备呀。”白从白一脸谄笑地看向季光年,“阿年,我的好兄弟,以后罩着我点。” 季光年不客气地拒绝他,“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季为候也再次补充:“虽是攻其不备,但倘若双方实力悬殊,也是半点便宜都不能讨,关键,还得看主人本身。勤加苦练,提升修为才是紧要。” 季光年自然懂得,就像寻木,若问如何才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那么便是提升自己,只有主人得到提升,通灵法宝才会变强。 这点,倒与本命法器如出一辙,属于共同成长共同进步型。 “让我看看,你这五年,变化究竟有多大。”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出窍的宝剑从季为候处飞来。 季光年只得被迫接招。 剑意纵横,长剑逼近,她弯腰躲开攻击,剑身又以极快的速度弛来。 如此来来回回,半空地面,躲来躲去,季为候也不再满意她的退避,双手结印,一个圆形剑阵瞬间被他催动,朝季光年使来。 做战阵法对于他们这些非主攻阵法的低修来说,特耗费精神力,所以一般都不使用。 季光年知道季为候会动真格,可没曾想连高手做战用到的法阵都出来了。 她叫自己镇定,以最快的速度结了个攻守无极阵法印。 这阵法,是陌星离交给她的万能阵法。 阵法是她的弱项,特别是关键时刻,总会掉链子,故而,陌星离特意教给了她几个常用又不会叫她出错的阵法。 这攻守无极阵,顾名思义,可攻可守,便是其中之一。 以其他法术对阵法或许会出错,但以这攻守无极阵法对上季为候的剑光阵法,就铁定错不了了。 果不其然,两阵法相撞后,半空中的光源形成十字聚于中心阵眼,而后光源瞬间四散。 想要耗掉我的精力? 季光年明白过来。 月影扇,让我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力量吧! 季为候的法剑再次飞来,季光年侧身,用月影扇挡住长剑袭击,再攻,闪开,继续挡,如此来回数招,打开的月影扇直接朝天上一扔,就着刺来的长剑,踏剑跃起。 那长剑紧随,季光年以极诡异的身法,在空中下腰,转身侧开,与此同时,折扇也跟着她画圈。 有花瓣自她手中折扇掉落,飞来的长剑,速度也慢了下来。 季光年主动与之周旋,半空中的两道光束不断冲击,形成缠绕的光流。 “阿年是不是变厉害了?”观战的白从白吐露出声。 又忍不住对季如凡道:“季叔叔,你看,阿年哪里废材了,他根本是遇强则强。” 这点,季如凡倒赞成,“她只是缺乏历练,以及对自己不自信,假以时日,定能撑起一片天。” 隔空控剑,越来越不满足季为候,他也很久没有亲手领教月影扇了,虽然物是人非,月影扇换了主人,扇形也发生了变化。 突然地倾身飞上前,季为候一把握住剑柄,半空中的两道光华更甚之前。 第六百一十八章 月下陪练 季光年有些吃力应付,谁知季为候手中长剑竟直向了她头上发冠挑去。 那什么,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啊! 她横身翻旋避开,可还是慢了。 发冠掉落,束着的发也立马四散。 “停停停,我先束个发……” 季为候并不理会,在她脚尖落地的那瞬,长剑依旧挥向那散着的丝发。 女孩子的头发,只能是自己要剪和不要剪两种意愿,哪能这么由着别人胡来! 季光年不高兴了! 战意现于脸上,当长剑再次袭来,她不躲闪也不退避,反是任由扇面抵上了来自剑尖的攻势。 二人相对而立,就这么僵持。 季为候面上虽无情绪变化,心下却已然惊诧。 只因,他在眼前的季光年身上,找到了一抹季如凡的身影。 一样的孤冷,不可受人侵犯。 特别是此刻那锐如寒星的眼眸,竟是无端染了抹威慑。 季光年看着季为候,同时也严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对我头发,无论那个人是谁!” “要想做弦月宫的宫主,可不时兴连头发都护不住。” 两人争锋,作用在各自法器上的力,也越发大。 就在这时,被剑尖抵住的扇面,竟多出了一道粉色小光团,光团由小转大只顷刻,就聚出大量粉花瓣,向着长剑就是环绕而去。 受花瓣影响,长剑不受控制的堪堪一偏,两人皆惯性地朝前冲,生生错离开。 二人背对背而站,都没有发出声响。 季光年这时才发现,弦月台四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围满了观战的宫人。 她咬住扇子,拿出发带就给自己系了个低尾发。 须臾后,两人再次进入战态。 …… 越来越多的花瓣经由月影扇的控制挥向季为候,那剑身被花瓣缠绕,季为候握着几欲不受掌控的宝剑直击季光年而去,威力之大,不仅将花瓣挥散,季光年躲闪的每一步,都炸出了爆破般剧烈的火光。 本以为伤她头发都已经够过分的了,没曾想季为候竟较真过分到这个地步,同时,心中又不免庆幸,庆幸自己躲得快,反应若再慢半拍,她不残也得受皮肉伤啊! 为自己设下一道防护,季光年身上的战意也更甚之前,她挥舞着手中月影扇,再度飞身上前。 精妙的掌法配合着扇攻,该刚则刚当柔则柔,没有一招废招,季为候心下不免肯定当初决定,送她去云渺宗是送对了。 二人收招后,季为候难得的夸奖起她,“你这几年看来没有在云渺宗白混日子,不过,仍要严于待己、勤修苦练才是。 在同龄佼者中,你这三脚猫功夫仍是有一定差距的,我今日断的是你的发,若是换作仇者,就不是断发这么简单了。” 季光年没好气地回答:“你竟敢断我的发,连仇者也不远了。” 对于她的顶撞,一向严厉的季为候并没有生气,他一手抚向她的顶间发,想要给予些安抚和亲近,不料,却被季光年躲了开。 他难得的对她笑了,“本事见长,脾气也见长啊!” 季光年撇了撇嘴没有再回答。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二十生辰 等季为候和季如凡离开,白从白才对季光年说道:“阿年,其实你祖父对你不错的。” “对我不错也不过是看在我法力修为有所提升的份上,你是不知,若我今晚如以前那样无法招架,他会有多吓人。” “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铁如何能成钢?小时的我又不是不努力。再说,假使我生来就是傻子,还不能进弦月宫大门了?” “阿年,你钻牛角尖了。” “或许吧!不说这个了,对了,今日那个不回,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白从白:“魔族,还是坎的儿子,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宫青黛也道:“你今日看他就有些不对劲。” 季光年更奇怪了,“你们没发觉吗?他长得实在是与我大师兄如出一辙。” 白从白:“没有吧,明明是不沾边的两个人。” “或许……” 宫青黛的话没有立马说出。 季光年和白从白都看向她,“或许什么?” “或许你看到的不回和我们看到的不回,根本就不是一个模样呢。” 季光年幡然醒悟,“他掩饰了自己的容貌,并且不是对所有人掩饰!” …… ??? {蝶儿闯入我梦 我在蝶梦之中 是梦是醒有什么不同 辗转滚滚红尘,流动朗朗时空 谁是谁非由谁来搬弄 相思纠缠不清,终究是空, 痴痴恋恋,哭哭笑笑 爱情一声叹息盼一次相逢 聚聚散散浮云浮萍浮生如梦 虚虚幻幻人世人间人生几何 看风云过尽人生起落天地有情 何必问恩怨对与错,爱恨情仇都付於一笑中 ……} 朗朗歌声从不远的亭子传来,陌星离却只敢站在一块巨石后对隔而望。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焱,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不打算过去吗?” 陌星离没有说话。 “这可是小年的二十岁生辰,难得的二十岁。” 他依旧没有说话。 小焱只当自言自语,“若真不在乎,明明和南宫华说好昨日就行动的,却拖到了今日,我还以为你要同小年庆生的。” 陌星离终于目光犀利地看向了他,“我就喜欢让她南宫华等。” 骨子里的变扭还是没有改变,明明在乎得要死。 小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不想去尝尝小年亲手做的生辰蛋糕?据说还被点食斋的厨子夸了。” 回应又变成了沉默。 “你不过去,我可要过去了。” 那边歌声依旧。 巨石后也只剩了陌星离一人。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也静静地听着。 良久,才叹了口气。 天意如此吗? 本想与你一同堕妖,看来是不可能了。 或许,你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轻易决定你的人生。 你有家人,有朋友。 我的心却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你。 没有了我,你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吧! 而后,眉头又是一皱,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深情和挣扎。 我只想叫你因我而笑,看你和别人一起,我会嫉妒。 嫉妒得恨不能将你囚禁。 或许,我真是病得不轻! 我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你。 害怕你认清了如此的我,会更加地害怕我,然后远离我。 年儿,对不起。 尽管我不能轻易决定你的人生,也不允许你的人生里没有我。 我会努力变好,然后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但是,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 题外话: 歌曲出自【武林外史】主题曲:一笑中 第六百二十章 铜镯来历 “小焱哥,来这里。” 小焱还未入亭,白从白便开始招呼。 小焱坐到白从白身边,一旁的蓝鸢立马给他递来了一茶碗和蛋糕。 “尝尝阿年做的蛋糕。” “谢姑娘。” 如流水的琴声,经由指间动作的放慢,也停了下来。 这时,季如凡和百闻也从不远走来。 “好一个‘何必问恩怨对与错,爱恨情仇都付於一笑中’,人生难免不如意,当风云过尽人生起落,天地却仍有情,该是心中洒脱,豁达安身,宽怀随行。”百闻笑道。 “百闻伯伯。”季光年笑意挂在脸上,礼貌性地站起身,“虽然做不到,但也不妨碍星年对这种豁达心境的向往,献丑了。” 百闻和蓝鸢是今日到的,只不过,百闻一来便和季如凡攀谈去了,蓝鸢则去找了季光年。 “前辈的辈分可比你娘亲还大。”季如凡提醒。 百闻笑道:“无妨,鸢儿与年儿同辈,这声伯伯也唤得。” 季如凡和百闻也寻位置坐了下来。 百闻说道:“这歌词对仗,叠词的活用,既新颖别致又自然随性,谱曲也是朗朗上口,让人心境平和,不知这谱曲人……” “这词曲也是星年听人唱,觉得好听又朗朗上口才记下的,不过也是人传人,若是能得遇谱词曲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这时,蓝鸢将切好的两块蛋糕放在季如凡和百闻面前。 “季宫主,还有爹,尝尝阿年做的蛋糕。” 季如凡尝了一口,“入口即化,口感倒不错,这便是叫点食斋的厨娘都夸赞的蛋糕?” 百闻:“上面这层是什么?” “上面这层叫奶油,是用牛奶、鸡蛋清、磨碎的糖粉等打发而成;下面的蛋糕则是用到面粉,蛋清蛋黄分离,牛奶,糖,花生油打发,然后放入土窑中烤……也就吃个饭的时间,再用奶油裱花就制成了。” 白从白:“你们别看阿年说得简单,光这打发都废符箓。” 百闻:“为何?” 季光年不吝分享,“用手打发,太过累人,还不一定成功,还好有旋转符,事半功倍。” “来来来,尝尝我们烤的烤肉和蔬菜。”青素问在这时端来两盘烤串,“左边是有辣椒的,右边是没有辣椒的。” 在亭外烧烤的除了青溯离青素问,还有南宫铭逸和楚西儿,这四人昨日参加完季光年的冠礼,都没有急着离开,又遇着白从白一大早的就缠在季光年身边,非要她好好庆祝庆祝生辰,也就顺理地留了下来。 “小焱。”季光年见小焱正好吃完蛋糕,拿了两串烤肉,递过去。 小焱接过谢罢,将一锦袋拿出,“你生辰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这是我平日里炼制的一些丹药。” “哪要什么礼物,大家能聚在一起开心便好,不过既然你送了,就没有不收的道理。”季光年接过,“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 她将瓶瓶罐罐摆出,依次是结续丹,清蕴丹,养脉丹,寻踪粉,捕兽香,焚心散,百毒玉膏以及凝神丹。 “结续丹治疗手脚或是经脉断裂;清蕴丹为解毒丹;百毒玉膏为毒物咬伤;中了焚心散的人,则会受以焚心之痛。” 季光年满心欢喜地将这些瓶罐收入木戒,而后将锦袋递还小焱。 “储物锦袋你收好。” 小焱没有推辞。 “你手上的铜镯哪里来的?”季如凡突然问。 “做什么?”季光年下意识地扯袖子遮盖住。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主动 季如凡不由分说地来到她面前,袖子撩起,那本是白皙的手腕和腕处戴的铜镯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旁的宫青黛面不红,心不跳地看着。 季如凡将手覆在铜镯上,只转瞬的功夫,季光年手中那镯子就亮起了一道符文。 本来还不当回事,季光年如今也不得不疑惑,“怎么了?这符文什么意思?” 百闻说道:“这铜镯被人下了禁制,巫文?” 季光年下意识看向宫青黛。 在场中人对巫文最是了解的,也就只有宫青黛了,其余人也看向了她。 宫青黛好似才反应过来,解释道:“这铜镯是我送给阿年的,其未成镯便经特殊药材泡制,不但能吸收内毒,戴上它毒虫也不会近身。季宫主说的禁制,不说我还真忘了,这镯子我也戴过一阵,此禁制就是为了隔绝巫族内部寻我,特别设下的。” 白从白嘀咕出声,“难怪说传音给阿年他总是收不到。” “这个怎么撤掉?”季光年问。 宫青黛拿起她的手,对着铜镯抹了一下,那显现出来的符文也随之消失。 铜镯的插曲算是揭过,季光年从新看回小焱,想要问问陌星离,又突然不知怎么开口。 这时,百闻的声音传来,“这次,怎么不见星离?” “他这几日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待。” 百闻似是明白了的点了点头。 季光年也终是下了决心,“我去看看他。” 而后拿起早就切好,放在她面前,却未成开动的蛋糕,就离了去。 一抹身影从不远的石头后闪离,季如凡的眉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不过,还是叫百闻发现了,“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解决,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呢?他们都是好孩子,会有分寸的。” 这两日,季光年虽是极力掩饰,季如凡还是看了出来,二人一定是闹矛盾了。 他就说,年儿迟早会被那小子绕进去,如今为他茶饭不思,这情丝怕是绕得不浅吧。 季如凡也明白,若二人真是有情有意,他也不好再多加干涉,只是,陌星离的品性,他仍是担忧。 “只但愿。” 所有的不确定,汇成这三字。 之后,举杯浅饮。 “阿年走了,接下来该谁弹唱了?”白从白适时地开口。 宫青黛则是缓缓起身,“我有事,失陪一下。” “那蓝鸢献丑了。” 季光年向着陌星离的住处走去,她虽已决定了主动,内心却仍是变扭的,那日大雨后,她盼着他来找她,可是他并没有,他离去时说的那句话更是叫她在意。 她未表明心意时,他死缠烂打,各种手段,对她也是各种包容;可如今,她不过是朝他发发火,还是在他对她隐瞒事情的情况下,他就这么撇下她,单独跑出去。 是,每个人都有脾气,她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可是,二人吵架也总要有个时限啊,他叫她别后悔,又可是要打持久战?这究竟在折磨谁? 季光年心下有事,脚步并不是很快,宫青黛从后面追了过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念力神海 “阿年。” “青黛?你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你生辰,我的礼物还没送呢!” 季光年笑着将手举起,“这个便是你送我的礼物啦。” 宫青黛抿嘴而笑,之后摇头,“铜镯只是见面礼,与生辰礼自是不可混为一谈,你过来。” 她寻了处回廊边的栏台坐下,示意季光年同样坐下。 季光年虽觉奇怪,也同样照做。 “阿年,你看着我的眼睛。” “眼睛别眨,心无杂念,只看我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 “你,感觉到了什么?” “你的眼睛大而明亮,好看。” 宫青黛摇了摇头,“心无杂念。” 季光年实话实说,“心无杂念,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你再看,看眼阔以内,看明亮的光,试着将我的眼睛看入心底,然后映入识海。” …… “现在,什么感觉?” 那不适令得季光年捂住了口鼻,“头晕,想吐。” “你再闭上眼睛,在识海中回想。” 季光年照做,过了一阵,才皱眉道:“识海中好似有一张模糊得几乎不见的网,越是用心看它,越是有种头晕欲裂又想吐的感觉,与刚才无二。” “很好,可以睁开眼睛了。” 季光年深吐一口气,不明所以,“这是?” “现在,我的念力神海便已映入了你的识海和心底,你要记着它,时常修习它,这对你的念力的强大还有精神力的提升都是有帮助的。” 季光年知道,识海意念神识皆由精神力控制,精神力强,这识海意念神识也就强,只是,如今宫青黛将这念力和念力神海单独提出来,她也从未听人说起过什么念力神海,便有了疑惑。 “念力神海与识海不一样吗?” “念力神海不一定谁都会有,主念力控制,至于能不能练成,也讲究机缘。” “念力,是不是可以控物还可以控人,我让他往东,他就往不了西,我让他打狗,他就绝对撵不了鸡的那种?” “可以这么讲,不过,念力也分强弱,弱的念力,也直接归为精神力中了。 而要想达到你说的那种级别,可是不好练。我记得之前,你五师兄问过我,‘蛊虫如何才能认天魂?’ 我当时给了两个答案,一是这虫蛊不是一般虫蛊,再加上溢膨的气运;二是契主本身念力极强,且愿意耗损自身气运命数。而这念力极强,便可通过我给你的念力神海来练。 念力与妖魔的摄人心魂不同,真正念力强大的人,可以无惧修为高人的威压,亦不会受妖魔迷失控制,就算遇到想要夺舍的妖魅魂灵,也能在识海中将其碾碎。” “可是,若练成的人真用它来控人,岂不是太恐怖了?” “那得是无穷级别的了,再说,哪怕是普通可控念力,你以为谁都能练成?整个修真界都不一定会出一个;并且强念力假使练成,也不可乱用,会遭天道制衡,严重者更是会遭反噬的。” 整个修真界都不一定会出一个,何况她这种小喽啰呢!杞人忧天了。 季光年表明白地点了点头。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宝璃簪 宫青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年,练这念力必须得相信自己,你也要相信自己能行。就算不能拥有强大可控的念力,你用它来提升精神力,也足够了。” “谢谢,我会常练的。” “随缘吧,也不可强求。我只告诉你,你不要教别人,这并非我不大度,一味强求的话,会使人走火入魔或是神经错乱,而魔疯掉的。” 见后果这么严重,季光年当即表示,“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才不转送别人。” “嗯。那,你去找你师兄吧!” “嗯。”季光年点了下头,之后离去。 那之后不久,陌星离走了出来。 “你究竟是何居心!” 宫青黛无所谓地回答:“天知道呢!” “我不会叫你伤到她的!” “是吗?”她笑意不达眼底,亦然无所谓,又似表怀疑。 之后,转身离去。 季光年来到陌星离住处,并没有见到他。 将那碟蛋糕放在桌上,又好似无骨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辗转反侧,仍不见陌星离身影。 她起身坐到桌边,从木戒里拿出一手抓小酒坛,好似借酒浇愁般,酒水喝光后,神情也染了抹幽怨和愁绪,终是不再等,之后,跨门离去。 陌星离瞧着她背影离远,才闪身进了屋子。 圆桌上放着的那碟蛋糕,白粉色的大开荷花搭配着碧绿色的荷叶装点,光是看着都叫人赏心悦目。 陌星离盯了好一会儿,才将之拿起,温柔的笑漾在脸上,嘴里嘀咕出声,“算你有良心!” 而后,小口小口、极为珍视地品尝。 季光年虽是离去,不过半路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 将门推开,里面依旧无人。 桌上放着的蛋糕只瞥了一眼,便瞧出什么。 她并未东张西望,只装模作样地走到床前将那被子叠好,才再一次地离开。 在她关门转身的那刻,嘴角上挂着的,是一抹清浅的笑。 ……………………………… 亭院中,琴声与歌声相伴,一群人吃茶的吃茶,喝酒的喝酒,烤肉的烤肉,充溢着笑语之声。 本是年轻人的聚会,随着季为候、百闻的加入,期间,就连闻声而来的季为候也没忍住,小辈让了坐,也加了进来。 季光年见着亭中热闹得紧,直接跑到了楚西儿身边,帮着烤起肉来。 楚西儿看向她,“见着星离表弟了?” 季光年摇头又点头。 “虽然没见着,但我知道,他在。” “等等,西儿姑娘,你叫阿年的五师兄表弟?”一旁的青素问突然插嘴。 “嗯。” 青素问青溯离互看了一眼,青溯离直接看向南宫铭逸,“那南宫庄主与星年弟的五师兄也是亲戚关系?” “实不相瞒,西儿与星离的外祖父,正是铭逸的叔祖父。” 青素问:“真没想到,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准备的烤串酒水以及各种吃食,众人也消灭得七七八八。 在送走青溯离青素问后,季如凡把季光年叫到跟前,并给她递来一只蓝色簪子。 “年儿,生辰快乐。这是你祖父赠你的宝璃簪,是储物簪,也是一件防御法器,戴上它,可减缓敌手带来的法器冲击,以及主动隔绝各种恶浊瘴气;我已顺便将宾客赠的行冠礼放于其中,方便你随时调拿。” 第六百二十四章 身世 季光年没有马上去接,她在想,到底该不该拿。 片刻后,才开口,“这簪子看着倒像女儿家的东西,不会是祖母之物吧!” 季如凡如实道:“此物,确实出自你祖母。” “那祖父他舍得?我用东西向来不太敬惜,赠我没得糟蹋浪费了。” “你祖父既将此物赠你,便已是你的东西。年儿,长者赐,不可辞。” 话到这份上,季光年也不再犹豫。 她接过宝璃簪,随即向内视去,里面空间,竟有一普通客栈的卧房大小。 除了昨日宾客各种赠予之物,另有灵石、法器、原材、丹药等整齐摆放。 季光年暗道:这可是十足的一个移动小仓库啊。 娘亲留给她的储物木戒,虽只有一尺见方,可在储物法器中已算上乘,而这宝璃簪的空间,竟有一房间大小,足可以装上各种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在那堆宝藏中,一张琴身雕有花藤草蔓样式的十二弦筝,立马引起了季光年注意。 瞧不出材质质感却泛光闪亮的十二琴弦,玲珑别致、大气又不失精湛细节的蔓草木身。 这是……雷击木? 她忍不住用神识去触,只是,当神识触到琴身,立马有股电流滋滋地朝她涌来。 毫无防范的她,一个机灵,当即从空间退了出来。 果然是雷击木! 只片刻,她便已知晓那十二弦筝出自何人。 季如凡适时说道:“这宝璃簪偏爱女子,并且谁戴着它谁就是它的主人,为了不遗失,需给它添抹印记; 不过,年儿你记得,这宝璃簪离身不可超过七七四十九天,一旦过了四十九天,留在上面的印记就会消失,而里面的东西,也会不见。” 季光年:怎么觉得有点坑? 季如凡又补充:“虽说有这个隐患,但只要你戴着它,便不需担心,遗失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她当即留了抹本命神识在簪上。 那边,与季为候聊完的百闻,也走了过来。 季如凡眸中带了抹忧色,好似有千言万语,不过,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百闻前辈有话要同你讲,是关于你身世的。” 朝百闻点了下头,之后,离去。 季光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解。 关于她身世? 难道,她不是弦月宫季家的人? 百闻来到她面前,季光年也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百闻伯伯,他说的我的身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季家人?我是被我娘亲带来季家的?” 而后又否定道:“也不对啊,月影扇的前任主人是祖母,而那个叫坎的也说了,月影扇是蓬莱之物,只认承了蓬莱仙使血脉的后辈为主。这么看来,我还是季家之后啊!” 百闻和蔼道:“你当然是季家之后,不过,你还有一半的血脉,来源于你的娘亲。” “我娘亲的身份不一般是不是?” “你可还记得我和鸢儿乔装打扮,曾在[那间茶馆]里讲的那个关于邪魔乱的故事?” 季光年点了点头。 “那故事里的魔族鸣凤公主,便是你的娘亲。年儿你其实也是魔族之后。” 第六百二十五章 身世 其实,鸣凤入古佛塔救出鸣凰是真,与正宗对上是真,古佛塔倒也是真,只是,鸣凤却并没有如世传的那样,被正宗杀害。 古佛塔倒,建塔基石压下,身负重伤的鸣凤,本以为自己必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佛光将她包裹,送离了那坍塌的古佛塔。 鸣凤半梦半醒,只知佛光将她传送到了一处山洞,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鸣凤不知在那山洞中待了多久,再次醒来,是在勿忘涯底。 当时,距离邪煞魔被封早就过了四百多年,而百闻…或者说做为魔族八大护.法之一的护.法-震,找到鸣凤的时候,她旧伤早好,身上,却添了新伤。 震为鸣凤检查,发现她体内魔族血脉极不稳定,倒像是由人族向魔族过渡; 再加之,鸣凤说,她好像失过一段记忆,由此猜测,鸣凤的魔族血脉、修为容貌以及过往记忆,经由那次重伤,该是被封印过; 而鸣凤作为普通人在人间生活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满身伤痕地掉到勿忘涯底,却是不得而知,因为,随着她魔族血脉的苏醒,那段过往记忆,也随之消失。 “所以,是因为我的血脉里也流有魔族的血液,娘亲才将我的女儿身封印?”季光年问。 “这只是其一。封了你的女儿身份,同时将你的魔族血脉一起封存,这世间的有心人便再也无法卜出你的存在。凤主子希望你以弦月宫宫主的身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其二,你先天命魂有异,命盘也是过弱,封了你的女儿身,同时,让你有所依倚附,才能顺利度过劫难,等待正魂回归。” “那我娘亲她……” 季光年话说半截,突然沉默。 百闻却知道她想问什么。 “在魔域的封魔海,十五年前,封魔海震荡,邪煞魔要提前出世,凤主子以身祭了那镇压封魔海的封魔法阵。” 季光年鼻子有些发酸,沉默了一阵,又问:“百闻伯伯,我身为魔族之后,是不是也有责任守护那封魔法阵?阻止邪煞魔的出世?” “孩子,你是魔族,却也是人族,有些责任,不必强加在自己身上。” “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星年的实力,星年知道,百闻伯伯无需为我忧心。 只是,坎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我二十岁成人礼上,他说不久后要与我再相见,显然,我身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你说我娘亲以身祭了那镇压封魔海的封魔法阵,那么,魔族正统的血脉又是否也能提早地将那邪煞魔放出?” 百闻没料到季光年会想得如此深,他无声叹了口气,“无论魔族的掌权如何更替,封魔海世世代代皆由被魔星石所承认的魔族一脉守护; 魔族看守着封魔海,又何尝不是看守着被镇封魔海下的堕魔,也如你所想,魔族正统一脉的血与躯确实可以封印他们,也能引得它们骚动。 阴邪怨煞之气,可加速邪煞魔的出世,而魔族正统一脉的血液,是锁却也是钥匙,能提早将邪煞魔的封印解开;而一旦邪煞魔解封,那些堕魔,它怕也会想办法放出,进而提升自己。” 第六百二十六章 郑远出事 “大家明知道在幕后操控一切的是坎,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进而阻止他的行径?”季光年又问。 “若是能阻止,早在五百年前,便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坎为不死之身,灵魂也不会灭;而邪煞魔一劫,为冥冥定数,又恰逢天外神族历万年之劫,天书碎片散落这方世界,天选之人未出,时机不到,一切皆无解……” 季光年明白了娘亲的良苦用心,知她封印自己的女儿身份是在保护自己;同时也深知,若是恢复女儿身,也便是恢复潜藏在人族血液中的魔族一脉。 坎如今之所以不动自己,怕也是因为自己的人族身份于他还无用处,是以,之前还想问的关于如何恢复女儿身一事,也被她压入了心底。 “……坎这人,年儿你务必要小心,同时,无论经历什么,都要心存善念,万不可忘情绝爱,成为堕魔。” “星年谨记。” ……… 百闻和蓝鸢离开了,季光年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走出来。 温柔如水的声音传来,“阿年,你有心事啊?” 宫青黛又立马被她手上的簪子吸引,“这簪子挺特别。” 季光年回过神来。 “祖父送我的,这个叫宝璃簪,说是谁戴上谁就是它的主人,你别动,我试一下。” 说着,就将宝璃簪插到了宫青黛头上。 “好看。” 只是,之后她想拿下,簪子却仿若透明无物,任她怎么触,都触碰不到了。 “果然是谁戴上就是谁的,你试试能不能从里面空间取出物件来。” 一瞬后,宫青黛摇了摇头,“取不了,也瞧不见里面空间。” 看来,就算遗失,也要等到四十九天后,才能真正认其他人为主。 季光年心下有底。 宫青黛将宝璃簪取下,顺手插入她发中。 就在这时,白从白的声音传来。 “阿年阿年…” “见到我师兄了?” “见到了,他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季光年要接过白从白递给她的木盒子,白从白却又突然将之抽离。 季光年疑惑。 白从白说道:“星离哥叫你明日再打开,并且只能你一个人看。” “今日看和明日看又有什么区别。”季光年虽是这么说,却仍将之收入了木戒。 而后又道:“我再去找他,我还真不信了,他会给我吃两次闭门羹。” 季光年走了,白从白和宫青黛被她晾在原地。 二人看着季光年的背影,白从白终于忍不住跟宫青黛吐露,“阿年和星离哥,我总觉得他二人关系怪怪的,就连闹变扭都像情侣间,青黛,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你知道得太多了!” “难道真被我说中了?开始坊市间这么传,我都没在意。” 宫青黛没有回答。 白从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发现季光年去而复返,朝他们走来。 “怎么了?” 宫青黛明显感觉到季光年的焦急,先问了出来。 “宵烛夜照那边出事了,我得去一趟郑远家中。” “郑远,又是谁啊?”白从白问。 “你不认识的。” 季光年说着就走,宫青黛连忙跟上她,“我与你一起去吧!” 二人背影远去,只留白从白一个人站在原地。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去刑场 这一次,季光年和宫青黛直接走的传送阵。 倾乐城的传送阵与郑远所在临渊城并不直达,两人不断转阵,终于赶在天将黑时来到了郑远所在城镇。 “喂,你也是去刑场的啊?” “可不是嘛。你说造不造孽,郑捕快一家,可是出了名的好心肠,没想到会遭逢此等祸事,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谁说不是呢,我都还受过郑捕快帮助,这人竟是说没就没了;郑捕快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居然是妖怪所化吧,可怜郑捕快一家,还有他那未出世的胎儿,那杀千刀的妖怪,真该千刀万剐活蒸了!” 季光年与宫青黛才出得传送驿站,就有两道声音传来。 季光年上前问道:“两位大哥,郑远大哥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道:“小兄弟,见你面生,你也认识郑捕快啊?” “之前在郑远大哥家借宿过。听二位的意思,郑远大哥一家是被妖怪所害,这事二位可否详细说说?” 两人并不推拒,季光年也从他二人口中了解了个大概。 说是几个时辰前,一修者从郑家附近经过,恰得那地妖气冲天,又有打斗声从里传来,修者便前往查探,正好遇见一只冒作孕妇模样的杏花妖,在郑远家中行凶。 修者当即为民除害,将那妖孽打得重伤,还报给了专惩作恶妖鬼邪祟的特殊部,事情也得以圆满解决。 “那修者是亲眼见到杏花妖行凶的?”季光年问。 “可不是吗,杏花妖都亲口承认了,绝不可能有假。” 季光年更狐疑了,知这事定有蹊跷,又问:“如今那杏花妖还有抓到她的修者,又在哪里?” “都在菜市的刑场,只等明日午时就将那杏花妖除以火刑。” 说罢,那人又热心肠地道:“小兄弟可是要去凑个热闹?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也是要去的,不嫌弃的话便一同前往吧。” 季光年往那人移来的篮子看了一眼,是些鸡蛋和烂菜叶子,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宫青黛适时开口:“大哥可真是好心!” 那大哥也以为宫青黛打趣他,“家里的臭鸡蛋,没来得及扔的,没想就派上了用场。” 而后又叹了口气,“那妖怪不但杀了郑捕快和郑捕快的母亲,就连郑捕快的结发妻子以及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可真是人人得而诛之,我也没什么本事,降不了妖,杀不了怪,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这里相聊,另一人已是等之不急地催促,“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妻儿老小在家中等着,待会儿还得赶回家吃饭呢。” 季光年点头:“两位大哥前面带路。” 几人要不了多久就来到了菜市刑场。 此时虽已是饭点,菜市场却依旧围满了人。 围观的人群,喊骂声不断,有扔臭鸡蛋的、有认菜叶子的、有扔泥块的,当然,还有扔小石子的。 不远刑台上绑着的杏夭,已不再能用狼狈二字形容。 面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连带着松松闭着的唇,惨白得几不可见血色。 第六百二十八章 设阵人 紧皱的眉,似是痛苦;早已分辨不清本来色的衣裙,血迹斑斑;未着鞋袜的脚,沾满血、泥;脏乱的发,更是因着围观人掷去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等,粘合到了一快。 季光年看着这样的杏夭,眉头皱得更深。 也当下心中感应,将宵烛夜照召回。 『可只可惜,宵烛夜照的魔力,还不足以与我沟通,究竟发生了什么,怕还是要问杏夭。』 宫青黛同样用神识传音回她,『只能等到天黑人少后了,不过,这里设了阵法,若要接近,需得废些功夫。』 『这事好办,找设阵人。』 场中人除了寻常百姓,也不乏修者,加之季光年也是修真之人,与那些修者自然有话题可聊,不消多时,就找到了设阵人。 设阵人表象看去,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见他面目俊雅,气质出众,其他看守皆站于刑场周边,只他一人搬椅而坐,手中还摇着折扇,十足一副风流倜傥美男子做派。 『会会他!』 季光年朝宫青黛使了个眼色,二人三步并作两步,行到了那人面前。 “这位公子,好雅兴啊!” 那人只撇了季光年一眼,就将目光放到了她身后的宫青黛身上,“公子我姓匡名少哲,祁南宗不仇尊者席下亲传弟子,也是匡家堡的少堡主,敢问姑娘芳名?” “呵,本姑娘的芳名,你不配知道。”对于一脸笑貌的匡少哲,宫青黛面上虽也是笑貌,不过,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好语气。 匡少哲并不在意宫青黛对他的恶劣态度,依旧微笑着脸,“姑娘可真是可爱又有性格,身边这位,是姑娘的家弟吧!” “你这也能看得出来?”季光年答。 “难怪这位小兄弟的气质非比寻常人,原是姑娘的弟弟。”匡少哲这才对季光年多看了两眼。 季光年同样看着他,而就是因为这两眼,季光年从他眼中看出了好多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两眼,匡少哲的眼睛突然失了些灵性,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季光年。 季光年:“已到饭点时间,公子不饿吗?” “以本公子的修为,早就可以辟谷,不吃杂食,这个饿自然是谈不上的。” “今日忙活了一天,是不是应该犒劳一下自己,还有和你一起共事的兄弟们呢?” 匡少哲没有回答,季光年替他答道:“去吃东西吧,这里我替你看着,还有,离去前偷偷把那阵法给撤了,最后,你只会记得是你自己给我下达的看守命令,至于其他的以及阵法的撤销,通通给我忘记掉,听明白没有?回答我。” “明白了。” “当我数到三,立马清醒过来。” “三…” 那三字一出,匡少哲立马清醒了过来。 “你可要替我看好了。” 季光年回他,“快去晚回。” 匡少哲一脸狐疑,而后又拍了拍季光年的胸口,“想单独和那花妖处早说呀,你还别说,那杏花妖未如眼前这般狼狈时还真是绝色,好好给本公子看着,待本公子回来,将那阵法撤了,让你好好过个瘾。” 季光年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她是没想到,这下流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给她脑补了这么一出。 匡少哲又用折扇欲挑起宫青黛下巴,被宫青黛躲过一边,他只能故作潇洒地打着折扇,“姑娘真不陪我一同去?真是可惜了,下次可别再拒绝我,公子我会伤心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救杏夭 “你放心,下次,本姑娘会让你好看。” 这话,匡少哲不但不以为然,还带了几分期待。 宫青黛突然变得疾言厉色,“滚!” 匡少哲遣走与他共事的人,又将阵法撤掉离开后,季光年和宫青黛也开始打发看热闹的三三两两。 此刻,刑场就只剩了两人一妖。 季光年将杏夭放下,并给她喂了粒疗伤丹,唤她,杏夭不答,显然仍处虚弱状态。 “她伤得太重了,没那么快恢复的,得给她输些真元之气。”宫青黛提醒。 季光年照做,片刻之后,杏夭果然有了起色。 “星年小哥…” “唤我星年便好。” 杏夭又看向一旁的宫青黛。 季光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宫青黛。” “宫姑娘。” 宫青黛点头表示回应。 季光年言归正传:“是魔门!” 杏夭:“是魔族的坎,他夺走了那块木棉雕花玉,老夫人正好看到他对郑远出手,一口气提不上来,也跟着去了。” 季光年在对匡少哲施展清梦压星河的时候,就从他眸中看到了坎对他施法的过程,对杏夭一事也猜到了个大概。 只是,她仍是疑惑,郑远一家的死明明与杏夭无关,她为什么还要扛下罪责。 一边,宫青黛已是问了出来。 “郑远一家既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人妖殊途,如今人为刀俎,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我若是不承认,他们就会把我当成小茹,认为是小茹杀害了郑远和郑老夫人,我不能坏了小茹名声。” 季光年:“所以,你就承认了郑远和郑老夫人是你杀的,小茹和她那腹中胎儿也是你吃掉的?” 杏夭点了点头。 季光年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她并不觉得杏夭傻,反倒觉得她有情有义,被她那知恩图报的品质打动。 宫青黛:“我看,你还是先找个地方疗伤,一会儿,那些看守该回来了。” 季光年也朝她点头。 “可是…会不会连累你们。” 季光年:“既然来了临渊城,总要做些什么的呀!你放心回妖域养伤便好,坎那里,你伤不了他,不要做傻事。” 杏夭点了点头,“今日之恩,杏夭来日必报。” “无妨,你可能走?” “比之前好多了,逃命的事,不能也得能。” 杏夭施法换了身干净衣裳,季光年和宫青黛也终于把她送走,而后,二人互看了一眼,宫青黛说道:“作戏做全套,追人去呀。” 季光年:“之前那些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宫青黛指了指她身后。 于是,两人很是默契地朝了反方向走去。 “青黛,之前的摄魂术,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走在路上,季光年突然开口。 宫青黛想了想,“阿年,你很厉害。” 季光年摇了摇头,“你可知,那术法唤为清梦压星河,对人施展,施展对象会不自觉地做出施展之人希望做的事情。听着是不是不像正派术法,倒像妖魔鬼术? 其实,我之所以对那匡少哲的施法成功,并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匡少哲事先中了坎的此法还并未失效。青黛,教我此法的是我娘亲,我娘亲其实为魔族。” 第六百三十章 苗若?还是木红棉? 季光年说完自己身世,本以为宫青黛会给些反应,然而,宫青黛却不为所动,依旧盈盈浅笑地视着她。 “你不惊讶吗?”季光年忍不住问。 “无论魔族、妖族还是人族,你依然是你,没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我依然是我,我也这么觉得,我……” “嘘…” 不等她把话说完,宫青黛突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面色也是异常警觉地视着前方。 季光年也感觉到了什么,打起十二分精神地朝同一方向看去。 此时,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如同鬼魅般地来到二人面前。 “阿年,又见面了。” 说完此话,弯月般的笑眼,轻撇了一旁的宫青黛一眼,又再次看向季光年。 苗若的容貌,木红棉的气质! 看着眼前打着一盏圆柱灯笼,正对她笑的红衣女子,季光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苗若师姐还是木红棉?你二人为何……” 为何感觉变成了一个人…… 夜色之中,苗若发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阿年你希望我是谁?” 那笑声,更像木红棉了。 季光年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是木红棉,我只问你把苗若师姐怎么了?是苗若师姐,我只想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苗若适时收敛了笑,不过她并没有回答季光年问题,而是问起了陌星离,“陌星离呢?还真是稀奇,阿年你居然没有同他一道。你身旁这位……自己的容貌不要?偏要别人的?” “姐姐这话,何意?” “不懂?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就告诉你!” 话语刚落,苗若的手就向了宫青黛的脸抚去。 宫青黛又哪里让她如愿,躲闪开的一时间也与苗若动起手来。 突然的变故,季光年始料不及,看着打斗的两人,她脑子回荡着苗若那句:自己的容貌不要,偏要别人的… 这话…究竟何意? 宫青黛的声音传来,“阿年,你帮我还是帮她!” “我也想知道啊!”苗若也笑道,“你当初可是为了我,而与你五师兄动手的。” 宫青黛不甘示弱,“那还真是巧了。” 放下那想不明白的问题,季光年只能劝阻,“你二人不要再打了,没得惊动了旁人!” 两人自不会听,这打斗声也真引来了匡少哲等人。 “还不动手!那杏花妖叫她给放跑了!” 说这话的是宫青黛,那个‘她’无需质疑,指的正是苗若。 苗若一股邪性,身法招式也极是诡异。 众人并不怀疑,当即加入战斗。 季光年皱着眉头,她知道,宫青黛这是要把放走杏夭的事情嫁祸到苗若身上,继而洗脱她二人嫌疑。 “凭你们几个,也想牵制住我?”苗若笑得邪肆,手中红绫使力一拉,除了躲开的宫青黛和匡少哲,其余人分分摔倒在地。 匡少哲依然笑貌地看着苗若,“这位姑娘,那杏花妖残害临渊城百姓在先,放了她,特殊部和临渊城百姓都很难交代,还请姑娘卖我匡少哲一个面子,将她交出。” 苗若止了笑意,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又带着丝丝凉意,“与我何干?” 宫青黛讽笑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匡少哲面色不大好。 宫青黛也不等众人反应,继续动起手来。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他的礼物 因着宫青黛的带动,众人再一次进入了战斗。 季光年从始至终都处于观战状态,匡少哲自然注意到了在边上处着的她,他边打斗边分出神命令道:“小子,还不快过来帮忙!” “阿年!”宫青黛也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眼色,季光年懂,是撤退的意思。 她不再观战,当即上前。 随着季光年的加入,本还进击的打斗现场,立马弄得乌烟瘴气。 她就像一枚可移动的爆破炸弹,想砸哪里,手里的爆裂符也跟不要钱似地一张张往哪里砸。 指责声传来。 “你往哪里砸!” “不要钱也不待这样啊!” 宫青黛在这时也朝她靠过来。 “我们走!” 季光年点头,之后与宫青黛一同消失在了烟雾中。 二人回到弦月宫,已接近五更天时候。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两也各回了各屋。 躺在床上,季光年并没有马上进入睡眠,她想起陌星离让白从白交给她的木盒,心念一动,当即把那盒子从木戒内拿出来。 盒里装的,是女儿家的各种饰物。 银面镂空蝴蝶头饰,海棠绢花插梳,七瓣莲花顶簪,雷击木雕各式花簪…… 这之中,除了饰物下压着的一封信件,十枚莲花式样的花型钻戒,立马引起了她注意。 将钻戒带于指中,精湛细致的切工,烛光下闪耀璀璨的光芒,简直亮瞎了她的眼。 不是一枚,而是十指正好对应的十枚! 要知道,现今这种能制成钻石纯度的金刚石,还是很稀缺的,更不用说再用它来制成如此精美绝伦的钻戒; 更何况,她还曾听珠宝店商讲过,这样的饰物制作起来太过繁琐,除了好看没有多大用处,价贵更不会有人买,故而,市面上是没有卖的; 眼下这十枚钻戒经的何人之手制成,也已不言而喻。 季光年眸中闪过动容,钻戒之事,她也不过那日女装,与他逛珠宝饰物店偶然提起,没曾想,就被他上了心。 脑海也随之闪过一句话:一个男人舍得用钱物逗你开心或许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如果那个男人不仅舍得用钱物逗你开心,还舍得为你花心思和时间,那么他一定是爱极了你的。 动容之余,心中又不免有愧,因着魔族血脉一事,她怕是不能为他恢复女儿身了。 明日,不,是今日,今日一定要同他言归于好,拥有两世记忆且隐有魔门血脉的事,也要与他明说。 季光年暗下决定,也暂且把钻戒放到一边,之后,将那信封拿起。 信封里装的,除了陌星离自幼随身携带的那枚鸢尾雕花玉,还有一张笺纸。 将笺纸摊开,上面却只写了六个字。 宫青黛不可信 季光年心下瞬时哗然,她有感觉,自宫青黛这次从巫咦国回来,他两人的关系便形同水火,而如今,这六字又怎么看怎么觉得话里有话。 一个是挚友一个是爱人,她又偏偏很贪心,爱情和友情想要兼得。 “青黛她……不可信么?” “可是,为什么会不可信?” 疑问在她心底埋下。 不明白陌星离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能将答案寄予那六字的她,看了又看,想要从中读出点什么,却又不敢擅加揣测。 最终,她只得自我劝慰,“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多想,天亮后找五师兄当面问个清楚就好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他的不告而别 抱着那木盒子,季光年终是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天已光亮。 将木盒子重新收好,洗漱更衣完毕,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是南宫铭逸和楚西儿。 二人是来告别的,说是要回南宫山庄,临行前特意过来同她打声招呼。 季光年多嘴问了一句,见过五师兄了吧,却听南宫铭逸说道:东家说,星离表弟昨夜就离开弦月宫了。 她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离开?去哪里了?” “东家倒没有说。” 季光年再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就出了屋。 南宫铭逸和楚西儿觉得奇怪,互看了眼,也跟出去。 季光年闯入凌云阁的时候,季如凡并无半分惊讶。 “我五师兄是不是带青前辈找南宫华去了!” 开口便是质问。 季如凡那紧抿的唇动了动,从一旁案上拿了封信递给她。 书信是青应辰写给季如凡的。 信纸上密密麻麻,除了提到青应辰季如凡间的回忆过往、更有南宫华青应辰间的恩恩怨怨,以及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担忧爱护。 季光年一目十行,看得虽是仓促,却一直在找陌星离与南宫华有可能约定的碰面地点。 然而,不说陌星离会不会告诉青应辰,青应辰叫季如凡别去找他,又哪里会在信中提及! 季如凡看着焦虑的季光年,启言说道:“你青伯父不会叫阿离出事的。” 书信从指间落下,季光年什么也没有说,一瞬就冲了出去。 “东家放心,我们会看好少东家的。” “有劳。” 门外的南宫铭逸和楚西儿紧随其后。 而季光年破门闯入宫青黛住处的时候,宫青黛正坐在圆桌边喝茶。 “阿年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截了去,“你不是会占卜吗?卜一卜五师兄的方位。” 宫青黛卜卦得出的结果,西南方向的一处森林附近。 季光年心里有底。 西南方向的森林大大小小,其中最有神秘色彩的,要属她前几日才去的勿忘森林。 勿忘森林能隔断外界传讯,若是不想被人找到,确实是个去处。 …… 这已经是季光年第三次前往勿忘森林,而三次,都是为了找人。 “我看,我们还是分头找吧,这森林这么大,分开来找,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宫青黛提议。 南宫铭逸说道:“勿忘森林变化多端,若要分开,两两一组多少有个照应。” 季光年和楚西儿是没有意见。 宫青黛又说:“那我与阿年一组,南宫庄主与楚姑娘一组。” 季光年提醒:“大家小心些,若是遇着一片枯树林,只管绕着走,那些树枝一旦碰到,就会伸展出细细密密的枝条将人绞杀;还有,务必注意脚下,免掉入无底洞中。” 南宫铭逸本答应了季如凡会看好季光年的,如此分组便无法再照看季光年,而若是放着两位姑娘一组,又说不过去,他沉思了一会儿,也默认了这一结果,从乾坤袋拿出两只烟火花棒,“哪一队先找到星离表弟,便放出这传讯火花棒。这勿忘森林越往内越是危险,大家从外围开始搜。” 第六百三十三章 森林之夜 勿忘森林的四面,为山山相连,其虽以森林着称,包括又不局限于中央的森林区,森林外围还有石林、坡谷和灌木,除此之外更有各种小树林。 南宫铭逸针对勿忘森林的地形地貌简单做了番介绍,又补充了一下该注意的,两队就此分开。 南宫铭逸和楚西儿一走,季光年就将宵烛夜照放了出来。 宫青黛看着两只魔虫,又想到什么,问道:“你那只雾蒙鸟不跟随主人身边的吗?” “我家雾里是放养的,结契前,它并不怎么心甘情愿跟随,所以我便以血起了心魔誓,不仅许它自由,还不会强迫它做任何事。” “血誓和心魔誓之于修者,可不是能随便发的。” “所以,做人不能轻易夸下海口,答应的事情,也当以言而有信啊!” 宵烛夜照得到季光年的寻人指示,接着就飞走了。 季光年走在宫青黛前面,用青笛扫着脚下花草灌木,帮着开路。 接连走了两个时辰,天也彻底黑下。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宫青黛说道。 季光年想了想,“也好。” 两人一人一盏灯笼,靠在一处大石旁,却再是无话。 宫青黛突然给她递来一瓶手抓酒,季光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 二人边喝着酒,话题也就此打开。 “自打今日我见你,你的眉头就一直都是皱着的。” 季光年勉强笑了笑,“心里有事,总会愁眉展露。” “你师兄命格特殊,既是天定之子,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命还长着呢,你可以这么想: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成就他。心里是不是好受了很多?” “苦难不管是不是为了成就他,在他面对苦难的时候,我都希望能跟他并肩作战;而不是他将所有的一切谋划好,我却什么也不知,这样……徒惹人担忧。” “想来,他也是不想你担忧。” 季光年摇了摇头,“不想我担忧只是其一,我仔细想了想,我不能给他安全感,不能给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也是理由之一吧! 常言道:今时不同往日,也不能比拟将来。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故人心意易变,人的情谊是否能够长久,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因了这不确定,所以才有了猜忌,又因了这猜忌,使人心生隔阂。 五师兄他不信任我,其实我能够理解,他定是觉得我对他是有所保留的;可是,他不知道,他之于我,又何尝不是患得患失? 最适合的感情,除了你情我愿,更要势均力敌,不然弱的一方,就会处于被动地位,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爱情观; 我以前总觉得,没有人会宠着自己一辈子的,哪怕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这势均力敌四字也是很重要,因为这样,自己才不至于处在被动地位。 而如今,也因了这四字,叫我对他患得患失,不能给予完完全全的信任。” “我倒是很赞同你这种说法,处于被动地位,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无疑是可悲的,这世间,有很多可悲的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被质疑 手中酒敬了宫青黛一下,季光年喝了口,继续道:“这世间,天之骄子几人?更多的是寻常人。尽人事,听天命,我现在倒有些想开了。命理难说,能力有限,不势均力敌就不势均力敌吧!” 这话,宫青黛是听明白了,她是想完完全全地给予他信任。 “可是,你信任他,他可是信任你?你也说,人心易变,他还让你为妖,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说,我愿意给予他一份信任。”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宫青黛,“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我都希望能以真诚换真诚,以真心换真心。” 宫青黛与她对视了一瞬,而后喝着瓶中酒,没有再说话。 不知不觉,一瓶酒就被季光年喝完了,她看着天空挂着的圆月,哀婉的笛声也随着她的吹奏响起。 她不明白,他留的那张信纸还有随身玉佩到底算什么,要走就走得干干脆脆啊!留下木盒里的东西,不但不告而别,有话也不明说,是想叫她放心不下他,心里时时刻刻地念着他吗? 夜风凉如水,心中的牵挂伴着落寞笛声朝四面八方涌去,她眉目中的无限忧愁却更添幽怨。 …… 季光年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临近正午。 她推了推靠着她肩头睡着的宫青黛,宫青黛这才缓缓睁开眼。 “阿年,早啊。”她一脸笑意地和她打招呼。 “不早了,看这日头,已经接近正午时分了,喝酒误事,早知那酒后劲大,我便不该喝的。” “只有休息足,才有精神找人啊。”片刻过后,宫青黛递了一块桂花糕过去,“要不要吃点心?” “不用了,我在前面开路,你边吃边走!” 季光年说走就走,宫青黛看着季光年的背影步步离她而去,却是不急,嘴角泛笑,再一次地坐了回去。 不消多时,季光年又返了回来,有些不耐烦,“为什么不走?” 宫青黛佯装不开心,“你生我气。” “没有。” “你气我耽搁了你时间。” “我赶时间是真,但并没有气你。” 宫青黛重新把桂花糕递过去,“如果没有生我的气,那你拿一块,把它吃了。” 季光年看了一眼她手中糕点,眉头依旧紧蹙,“我吃了你就走?” 宫青黛泛笑,意思明显。 她终是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宫青黛见她妥协,又立马把水送上,依旧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季光年继续接过,喝了一口,随后把水壶递回给她。 “现在可以走了吧!” 宫青黛笑着回她,“走吧,走吧!” 半个时辰后…… “青黛,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从昨日开始算,我们走了这么久,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没遇到危险不好吗?” “这里可是勿忘森林,就因为它太寻常所以才显得不正常,我们……是不是进入幻境了?” “可这里的景物都是不重复的,白天黑夜也是交互更替的,又如何区分到底是不是入了幻境?” 季光年似是被她问倒,只自顾自地继续向前,心里却无法再平静。 自己提出问题不过是想跟她探讨,青黛她……不会这么质疑自己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与她反目 [自己的容貌不要,偏要别人的…] [宫青黛不可信] 又突然想到什么…… 琉璃坠!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下一瞬,季光年就将放于木戒内险些被遗忘的琉璃坠拿了出来。 果然! 她突然止住了步伐。 “怎么不走了?”宫青黛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季光年那握青笛的手也被牵住了。 季光年管理着自己的情绪,手也是极自然地抽离开,她看着她道:“我记得你之前养了一窝蜜蜂。” “在巫咦国的时候被人毒死了。” 下一瞬,宫青黛的注意力就被那手中的琉璃坠吸引了。 “这坠子,挺特别。” 季光年将琉璃坠戴起,“当然了,这是独一无二的。” “我看看。” 宫青黛要去拿,季光年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冷厉。 出招只在一瞬之间。 面对这突然的转变,宫青黛反应虽快,却还是被伤到了。 “说变脸就变脸啊!”她擦了擦唇角边的血,一副调侃的语气,面上也仍带着笑。 琉璃坠上的光珠可以显示陌星离的所在位置,而一直跟在身旁的‘宫青黛’位置却完全显示不出,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在看到琉璃坠上的光珠后,季光年可以完完全全的确认,眼前这位,并不是真正的宫青黛。 季光年冷眼看着她,“青黛去哪里了?你到底是何目的!” 那人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你很有趣,我险些都要误以为我就是宫青黛了,继续把我当成她,不好吗?” “哼,假的真不了!” 她也不再隐藏身份,只是,随着她真面目的揭露,季光年眸中却流露出了一抹惊讶。 “霞珠!” 名字从季光年嘴里说出。 眼前这人,正是清伶馆的霞珠。 “是了,清伶馆是魔门产业,你为魔门做事。” 霞珠嫣然笑道:“是不是很意外,居然是旧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宫青黛在哪里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重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要如何?” “用天书碎片来换,给我天书碎片,我就卖你这个消息。” 季光年沉默了。 天书碎片重要,但宫青黛于她来说也重要。 『好不容易到手的天书碎片,你可不能给她!』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是小石。 季光年心下欢喜,『你舍得跟我讲话了?』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总之你不能给她!』 『我不给她,青黛你帮我找?』 『帮!』 『怎么帮?』 『你不是有那琉璃能量坠吗?它其实是放在天书石旁温养成的,你用它来感应宫青黛手里的能量坠,我想办法让你们联系上。』 『好。』 算是达成共识。 “怎么,舍不得?看来,你对宫青黛的情意,也不过如此!”看着久久沉默的季光年,霞珠再一次地开口。 “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可不可靠?” “你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为她冒?” “呵,不用了!我自有办法联系她!” 也不管那传讯火花棒于这方空间有没有用,季光年就放了一支,两人也瞬间进入战斗。 ………………………………………… 第六百三十六章 榕树林 话分两头,南宫铭逸和楚西儿与季光年分离没多久,就走进了一片密林区。 眼看着天渐黑,二人在里面绕了好久都没有绕出来。 南宫铭逸深觉不妥,对一旁的楚西儿道:“先别走了,停下来休息。” 楚西儿看着四周,“这里的树长得一模一样,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我们是按着罗盘指示走的,除非罗盘失灵。” “若是没有迷路,这片林子也太大了。” 静谧阴冷的黄昏林子,树冠上的群叶沙沙作响。 南宫铭逸透过树梢看着天际,“今日天气尚好,罗盘失不失灵,北辰星出来,便能做定论。” …… 夜色渐浓,淡雅的月光点缀着树与树间的葱郁,在看不见的地方,偶有几声昏鸦啼鸣,往天边的七星群看去,北辰星在北斗七星中已然是最亮的一颗。 “看来,这罗盘没有失灵,我们也没有走错路,林子也是真的大。” 就在这时,南宫铭逸突然嘘声,“你听!” 楚西儿侧耳倾听,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怎么了?”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南宫铭逸并没有回答楚西儿,而是反问,“你可认识这片林子的树?” “看着倒像榕树的一种。” “榕树种类繁多,而我们遇到的这片,其叶色斑驳,白绿相间,远看是花,近看是叶,名字么,树如其名,唤做花叶榕,是不是比起其他榕树,又更为美观?” “与其他榕树比来,确实更为美观。” 沙沙沙……沙沙沙…… 这声音…… 楚西儿寻声向那树冠看去。 刚才她也听到了! 而且,此时并没有风! 楚西儿突然明白过来,“铭逸表兄,你刚才让我听……” 南宫铭逸做了个禁声动作,而后通过神识传音于她,『你可听过独木成林?』 『一般说来,独木是不成林的,但对于一种树却是例外,那便是榕树,这树……莫不是会移动,将我们绕在了里面?可是,为什么我们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些榕树交交叉叉地生长,虽不是独木,也早已融为一体,而若是上了年份又成精的榕树,必然可以移动整个树林;榕树根系发达,怕是我们脚下所踩的地,也是这榕树的一部分。』 楚西儿得出结论,『所以,我们这是走在了一片移动的榕树上了!』 『没错!至于没有感觉,也不过是受这榕树的影响,其形成了一处屏障,而这屏障,能左右我们的感知。』南宫铭逸顿了一下,『不过,好生奇怪,这里的榕树虽已成精却是没有妖气,以至我们先前都没有往树成精上想。』 『没有妖气又很有想法的榕树林……我们要如何离开……』楚西儿思考着,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们可以等它睡着。』 『喜欢作弄人又爱听赞美词的花叶榕……』南宫铭逸笑了笑,『确实可以等到它睡着。 楚西儿也笑道:“今夜的月光美,月光照耀下的榕树林却更加美,虽是被困,也不枉此行了。” 不意外的,又有沙沙作响的叶声传来。 南宫铭逸接话道:“反正也出不去,我们便宿在这里,明日再想办法吧!” “西儿也正有此意。” 第六百三十七章 小可爱上线 二人几番较量,季光年却发现,除了之前霞珠被避之不及的掌风所伤,自己竟不能测出她的真正实力。 对方进退有度,眸中笑意展露,似乎心思并不放在打斗上。 此时,青笛与花鱼图腾打造成的宝剑交叉碰撞,擦出强烈火光,二人四目,亦是光芒相交。 “青黛究竟如何?她若有事,你我梁子,便彻底结下了!” 霞珠没所谓,“死了。” 季光年眉头一紧,力量瞬间爆发,霞珠亦是被那力弹出了数丈之外。 霞珠捂着胸口站起,口腔里又有鲜血溢出,却仍是笑道:“好歹相识一场,对我就这么狠心?” “尚在清伶馆的时候,我以为,你我二人算不得敌人。你可以伤我,但我不许你因了我的缘故而去伤害我在意的人,你触到了我的底线!” “真是讨人厌的底线啊!叫我更想在这道底线的边缘徘徊了,嘻嘻…” 季光年只冷眼看着她。 霞珠渐渐敛了笑,眉目也多了分认真,“阿年……” “我们…来日方长……” 随着‘长’字的落音,几颗霹雳火球瞬间落地,火光烟尘四起,只一瞬的功夫,便不再见霞珠身影。 哪管季光年放出神识去探,也不见她的人。 “小石!” “在的,亲。” “她去哪里了?” “是逃出去了哦!” “这里是幻境?” “并不能称之为幻境哦亲,这里是叠层空间,绝对的安全,是真实存在的哟!” 小石突然的画风,季光年一时不适应,“小石,你抽风了?” “偶尔换换风格嘛,有没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呵,我倒是忘了,你跟随我在科技文明的二十一世纪世界混迹了多年。 言归正传,我要怎么出去?” “请宿主自行探索。” “你戏精上头了是吧!” “不是哟,是你的小可爱上线了。” 季光年不再管它,自行摸索起来。 她先走到了先前霞珠站的位置,单膝跪下,检查地面。 “地上并没有问题,天上?也不可能啊!出口究竟会在哪里?” “叠层空间,霞珠能不知不觉地带我进来,也能不知不觉地独自出去,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季光年仔细回想了一下经过。 最开始的时候,是她走在霞珠面前开路的,走了没多久,霞珠突然抽风似地跳到她面前,姿态美好又可爱的视着她,她愣神之际,霞珠则拉过了她的手,引着她步步上前。 是了,也就只有这里是不正常的了! 霞珠牵了她的手引她上前,少顷就放了开,之后侧身给她让路,又继续地由着她开路。 对于这番行径,她之前还觉莫名其妙。 所以,关键是人? 要真是人的话,她岂不是会被困死在这里? 不行,她可还是要去找五师兄的!到底要怎么出去?! 季光年越急越是一筹莫展,她索性原地盘膝而坐。 唯有心静,才可开智增慧。 她尝试着断除妄想,弃了那不安的思绪,不知不觉,也渐入了佳境。 ………………………………………………………… 第六百三十八章 蓝莲相助 随着她心中的清静,灵台也是一片清明。 这时,一道朦朦胧胧的浅影出现在她脑海。 她仔细去感,那朦胧顿化作一团雾气。 这可真真是雾里看花,一如花一般绝美的蓝白衣着女子,盘坐一朵蓝莲上。 只见她瑶鼻秀挺,眼眸清朗,这世间的词,季光年只能想到一个绝美来形容。 这女子,她见过! 正是那时在鱼壶村圣女庙的灵池池水处见到的那女子。 水雾慢慢散去,女子放于双膝的莲花指动了,她两手结印,片片亮晶晶的蓝光跟随着她的手势,聚成朵朵蓝莲。 季光年忍不住跟随,做完那套动作,她下意识地睁眼,那莲花指上,果然出现了蓝莲。 愣是季光年再迟钝,如今也知,是手背的蓝莲要助她。 反手将那蓝莲推出,凌空的蓝莲光华更甚,而其下之景明显波动了一下,折射出层层光晕。 “这是……出口!” 季光年喜上眉梢,当即起身离去。 跨出的她转身再向后看,出口的光晕也点点消失,那方空间闭合了。 她看着手背上的蓝莲,说道:“终于出来了,蓝莲,谢谢你,我可不可以移一移你的位置?” 说着,将三指置于蓝莲所在之位,指节朝着手臂方向,再至内侧而移,蓝莲果被她移了开。 季光年满心欢喜,“好东西要隐藏,不可外露,知不知道?我们去找五师兄吧!” 某石忍不住道:“你谢它还不如谢我,和它讲话还不如跟我讲话,这蓝莲只是蕴藏力量的图腾,是没有感知的。” “那蓝白衣着的女子是何许人?” “你以后便会知晓,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何?” “天机。” “好吧,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替我找青黛。” “她对你的好感仍在,说明现下并无生命危险;再说找人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说找就能找、说感应就能感应的,你还是先找到陌星离那小子吧!” 因着琉璃坠的缘故,季光年知道了陌星离所在方位,此时,她恨不得立马御剑飞去,临到头,还是被小石阻止了。 “你忘了这森林变化多端,若是飞行,很有可能遇到各个幻境的事了?” “那我要怎么办,只能步行吗?” “不要问我,问你自己!” 哼!说好的小可爱上线呢! “n……”季光年又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发散思维。 闭眸,与蓝莲心意相通。 “好了!” 随着她御风决的施展,之于空中飞行,周身也绕着片片蓝莲花瓣为她开路。 季光年算是通透了,只要她想着蓝莲,蓝莲的力量就是她的力量,就目前了解,这蓝莲除了净化,清静人心,还有破除幻境、回归现实之力。 当飞行到一片林子的时候,季光年的御风决突然失了灵,整个人也掉了下去。 而算得上幸运的是,她被卡在了树梢,以不至摔得太难看。 “什么鬼!” 她随手抓扯了把树叶,而后发泄似地将之仍掉,之后,才踏莲点地,从树梢飞下。 ………………………………………… 第六百三十九章 镜入前尘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树木,其叶白绿相间,可不就是肖花是叶的花叶榕。 民间有种说法,大树有灵,特别是种在村头村尾的榕树,更易成精。 这里一整片,应该有一定岁月了。 “原来是榕树啊!” 她故作感叹,一手也抚上眼前树干。 同类之间,更易沟通,眼前这株榕树在感知到季光年掌中散发的若木生机后,好似树与树间会感染般,不一会儿,那些不分你我而连成一片的树群,就自动分离开,让出了一条道。 树叶亮着晶晶光斑,并不刺眼,还能听到叶与叶间相互碰撞的沙沙响声,像是欢送。 季光年瞧那树叶色彩艳丽好看,当即幻出玄月匕挖了株树形优美的小植,放于宝璃簪空间。 这才在树群的欢送下起身离去。 …… 勿忘森林边缘的勿忘涯顶 远远可见一红一粉两女子身影。 这两人,正是季光年前两日还见着的苗若和杏夭。 耳畔风呼啸啸,苗若感应到什么,朝远处那片白绿相间的榕树林眺望去,嘴里也说道:“终于来了。” 杏夭蹙眉看她,“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苗若意思已然写在脸上,她看着她,“你可以不去的。” “你和陌星离有仇?” “严格说来没有,不过是天定的水火不容,互看不顺眼。” “天定?是天道不容他?” 苗若笑了笑,没有说。 杏夭更肯定自己的猜想,“既被天道选中,又被天道所不容,天道可真会作弄人。” “看到那颗星宿了吗?” 杏夭向着苗若视线看去,“七煞?” 而后又皱眉,“青天白日见七煞,这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本该是天魔星出的,竟换成了七煞。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天魔和七煞的破坏力都是惊人,天魔星是为凶曜恶星,主命主夭折,意断命主会受天魔影响,严重则会被其取代,不但忘情绝爱,世界也会因此变成修罗场。 而七煞又唤七杀,是为将星,主肃杀,若是没有制服和化解,破坏力也极是惊人,而且无需合理,单为破坏而破坏,意断命主大好大坏,成败难论。 杏夭保守说道:“天数定有变。” “是啊,天数有变。‘聪明不过伤官,伶俐不过七杀’,七煞若能引正,其完成天命劫数回归本位,也算众望所归,可你再仔细看。” 杏夭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七煞星周竟泛着隐约的红,而且,好似比之前大了些。 她顿时大骇,“那是与天魔星一般,同样可灭世的天煞妖星!” “毒魔窟,毒魔煞气聚集,命主妖化而带煞,可不就是天煞妖星,妖星出世而无缘天选,天道必会降下惩罚,除此之外,世人也会不容,或许,有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苗若说得云淡风轻,杏夭心下却更是紧张。 而等她反应过来,苗若已是将红尘镜掷于空中。 “好戏就要上演,你若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昔日姐妹死于自己面前的悲剧,便与我在这里看戏吧。” 杏夭紧了紧拳头,“我要去!” 这答案早在苗若意料之中。 杏夭飞身入了那镜面所照的光华内。 而等各人进入角色,红尘镜的镜光也渐暗下去。 苗若将镜子收回。 “若要破局,必先入局,不叫浪翻起又如何能够乘风破浪呢?” 第六百四十章 此时,出了榕树林不久的季光年只觉有一道镜光闪过,下一瞬,就入了镜光中。 同一时间,正在与蜘蛛群打斗的南宫铭逸和楚西儿,以及一众还活着的蜘蛛,也入了镜光之中。 …… ……………………………………… 这里是…… 她刚刚不还在勿忘森林的吗? 怎么又回了弦月宫? 季光年只愣愣地看着眼前之景疑惑,电石火花之间,就有一道人影从天降下,而她还未看清来人,那凌厉的掌风就向了她疾来。 季光年顿时心惊胆战,脑中也一片空白,根本没想着要躲闪。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伤的时候,岂料,身体竟自主做出了迎战反应,闪身,出招,动作干净利落,速度也快如鬼魅,不知不觉,就和来人过了十余招。 意识渐渐回缓,季光年也认清了来人。 是青应辰! 可是,他为什么要伤她? 不及询问,季光年已是与青应辰一道,边打边飞,蓝黑两道身影就向了不远的屋顶而去。 本以为自己不会是青应辰的对手,可是,脑海中的打斗画面竟是自成,招架简直得心应手,青应辰也是不逞多让。 一来一回,两人可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招招打得畅快。 而最终,二人也在尽兴中收式。 两人尚在屋顶,青应辰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侧首看向季光年,却发现她仍然站在原地呆愣着脸看他,不免笑着招呼,“过来坐啊,从我来找你到现在,你可是走了不下三次神了。” 目若朗星,肤胜白玉,笑容也是如沐春风,季光年只觉面上发烫,一颗心也似不受控制地跳动,心中暗道:这该死的感觉,莫不是心动?! 季光年有被这样的想法给吓到,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对于她此行径,青应辰倒是不以为然,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走到季光年身旁重新坐下,还对她控诉道:“我说,别整天动不动就冷着个脸啊,你这样子,别说是人,鬼见了都害怕,还有哪家姑娘敢喜欢。” “拿着!” 说罢,就向她递来了一坛子酒。 季光年自然而然地接下,竟真就与他并肩而坐,喝起了接过的那小坛子装的酒。 “阿宁,你绝对想不到,我在来弦月宫的途上,竟是抓了只镜妖。 临渊城刘员外的长子,长得是英俊又潇洒,刘公子不久前在大街上救下一个被地痞无赖调戏的姑娘。见那姑娘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也便将之收留。 这男俊女俏的,一来二去两人情愫也是暗生。 只是,刘大公子喜欢这姑娘是真,却并不打算娶她,那姑娘知道后,也不恼不闹,当日就离了开。只是,自那之后,刘公子便终日被梦魇所扰。 说到这里,你定是猜到了,那姑娘便是我今抓到的镜妖……” 季光年停下喝酒的动作。 阿宁!青应辰竟唤她阿宁! 难怪总觉青应辰对她态度,不是长辈对晚辈! 季光年心下震惊,又耐着性子听他讲,待青应辰话语落音,才道:“那镜妖如今何在?” 青应辰下一瞬,就将一面有着质朴花纹的单面铜镜递了过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铜镜虽呈铜黄,却并不影响它照物的清晰。 而那镜中所照容颜,眉肖利剑,眼锐寒星,可不就是青应辰口中的季如凡。 季光年知晓,自己是进入幻境了。 只是,这到底是谁的幻境? “镜妖就被封在铜镜里。”青应辰的声音再一次地传来。 季光年听得自己说道:“妖域有只镜妖,唤为红尘,妖王可是爱护得紧,没想,今日却撞在了你手里。” “这就是那面红尘镜啊!”青应辰喜道,同时也取回了季光年手中的镜子作打量。 “镜子有主,你可别胡来,回头呦鸣寻你,照他对这镜妖的爱护,可是会与你拼命的。” “放心了,那张公子被闹得如此不安生,也是咎由自取,不过贪人间情爱的小妖,我不会为难她的。” “那你……” “有人在打这镜子的主意,也恰好碰上我,或者换一种说法,我今日不过是顺手救了这镜妖。” …… 青应辰算是在弦月宫住下了,而没过两日,季如凡所提的妖王呦鸣,果然找上了门。 妖王呦鸣与季如凡不是第一次照面,呦鸣和青应辰也因为镜妖之事相互结识。 一来二去,也算熟悉。 …… 是夜,圆月当空,万点繁星。 季光年正值思索着幻境一事,一颗猩红的星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星盏现红,是为异象。 更不用说,那颗星星比起周围的星盏,要大了数倍。 她立即起身,去敲响了青应辰的门。 “阿宁,何事慌慌张张?” “你随我来。” 二人飞上了房顶。 “你看那!”季光年指着那颗星子说道。 青应辰皱着眉,“七煞转红必有妖,天煞妖星要出世!只是……” 他突然止了话。 “只是什么?”季光年追问。 “这天象不对,天煞妖星与天魔星一般,都是灭世的孤星,没道理与这漫天星子共存的。” “也就是说,这漫天星盏与那妖星必有一真必有一假?” “照理说来如此,可如今,它们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因为这里是幻境! 季光年张了张嘴,却受了限制,到底没有说出。 季光年当然知道,这漫天星盏和那妖星哪个为真哪个为假,不过,这里明明是幻境,又为什么会把现实映射进来? 青应辰严肃道:“这妖星究竟因何人而出?看来,我们明天得去趟议要监了,如今还只是开始,这天煞妖星会距离人界越来越近,而一旦命主妖识觉醒,其受了妖星的煞气和妖力,那灭世之力便会造成不堪的后果。” 是了,这妖星现实与幻境皆存,是不是说,现实与幻境因了这颗星星其实是相互影响的?季光年越想越觉可能。 不知五师兄是否也在这幻境,又究竟如何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五师兄,然后带他离开这幻境。 …… 季光年回房,不过闭了一会儿眼,天就亮了起来。 幻境嘛,自然不能用合理二字来言说,故而,季光年也没有放在心上,为了算出陌星离所在,她又去找青应辰了。 然而,她才刚出房门,就见到了青应辰。 “阿宁。”青应辰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不是说要去议要监的吗?走吧!” 她也顾不得什么大防,拉了青应辰就走。 青应辰被她拉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季光年转身看他,“走啊。” 青应辰不解,“我何时说了要去议要监?” 第六百四十二章 “你昨夜与我观星宿的时候说的啊!天煞妖星即将出世,你与我说好了今日要去趟议要监的。” 青应辰一脸奇怪地看着季光年,“你昨夜莫不是梦魇了吧?我今日才到的,昨夜又何曾与你夜观星宿?再说,天煞妖星出世可涉及到灭世之力,无需我们出面,议要监怕是早就有所行动了吧。” 不对,如此说来,青应辰的时间纬度与自己的时间纬度不在同一条线,却又时时地相交! 季光年很快想到了问题所在。 出了那片榕树林不久,她就被困在了这幻境之中,而这幻境,还并不是因她而起,也不可能事事绕着她发展,所以,她只不过是幻境中的一环! 或许眼前的青应辰与她一般,并非幻境中人。 季光年又想到季如凡给她看的那封信,“你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 “阿宁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笑意暗藏着羞赧。 观他神态的季光年,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在她不存在的时间纬度,青应辰怕是已经和南宫华见过面了。 所以,这是青应辰和南宫华的幻境? 季光年越想越觉可能,尽管知道事情不可逆,她还是忍不住道:“不行!你不能喜欢南宫华!” “为何?”他不解其态度强硬。 “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她的心术不正!你二人根本不可能!” “可是,我只是想喜欢她。” “你喜欢她还不如喜欢我。” 不经大脑的言论季光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青应辰也是愣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啊!” “还不是被你气的!” 在南宫华一事上,二人并无退让,最终以青应辰的离去告终。 ***** 这方幻境空间的时间轨迹变化多端,季光年已经不知道,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 而这段时间,她尝试着找出破除幻境的办法,却都是徒劳。 看着头上那颗已然变大的泛红星子,她的心更是不安。 一日夜里,半梦半醒间,好似有道力在拉扯她的被子。 季光年猛然惊醒,只是看去,也只留打开的窗户倾泻一室月光,如此,再无其他。 季光年起身朝窗户走去,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挂。 “符飞。” 她对着窗外喊了一句,一人影立即闪身,来到窗外瓦沿。 符飞是季如凡的贴身护卫,只是,季如凡平日里不喜欢别人贴身跟从,便将之放到了暗里,平日也只做些跑腿的活。 “主子有何吩咐?” “可见有可疑人离去?” “并未。” 季光年挥了挥手,符飞转瞬便消失在了她眼前。 是幻觉么? 可是,那感觉明明很真切。 她心思颇重。 而就在她面带疑惑地重新走回床榻,刚才下床时未及穿着的靴履边处,一张笺纸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 将笺纸捡起,上面墨迹未干,已然刚写不久。 “到红尘镜的尽头相聚?”季光年念读出声。 心下也当即了然,原是入了红尘镜中。 “看来,刚才那并非幻觉!确确实实有人来过!”心下又是不解,“只是,红尘镜的尽头,又究竟在哪里?” 第六百四十三章 本章先别看 …………………………………… 随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季光年识海中的胚芽也渐渐长大。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株小苗木。 识海中的灵气被她悉数转移至丹田,筑基之墙也已形成。看着恢复入常的识海,季光年将阿雾唤醒。 阿雾睁开眼睛,瞬间就感觉到了季光年修为的精进。 它手舞足蹈地跳跃着,“年年,你筑基成功了!太好了,太好了,阿雾感觉浑身都是力量。哇,芽芽也长大了。年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芽芽。” “那你跟芽芽要好好相处哦,这次多亏了芽芽。” “以后在年年识海,我第一,芽芽第二。年年放心,我不会欺负它的。” 季光年在识海中幻出自己的人身,轻抚了抚阿雾,然后神识微动,想要试试能否跟那小树苗沟通,经过证实,结果却是徒劳。 这树苗有生命特征,却不能跟它沟通,季光年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树苗只是寄居在她识海中,并非认她为主。 而这样的相处模式,因着它的不确定性,是有一定安全隐患的。 树苗弱于自己的精神力还好说,若是强于精神力,让它反客为主,就有可能存在夺舍的隐患。 而且识海和精神力挂钩,其又居于眉心的泥丸宫中。泥丸宫受损,轻则影响精神力的恢复,重则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季光年思及此,就不得不从新正视苗木的存在。 她尝试着将苗木移出自己识海,但却是徒劳。不过,季光年此番动作,苗木也感觉到了季光年对它态度的变化。 苗木枝上的青叶抖了两抖,那些青叶瞬间发出如钻石般闪亮的光芒,光芒脱离青叶,变换为叶状,有规则地排在季光年眼前。 [山海经-大荒北经]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迥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若木。” 季光年唤它,若木又轻轻摇了两下叶子,之后,那些晶亮的叶片也渐渐消失。 虽是不知若木为什么会选中她,但既然已在识海中生活这么多年,必然是有感情的,而且它还能自产灵气,用来装点识海也是极好,更何况有阿雾看着,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季光年很快就接受了这位不速之客。 季光年嘴角荡漾起开怀的笑,下一刻,已是睁开双眼。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开始双手掐诀。随着双手的动作,操纵的引风决带起阵阵凉爽的清风。 而识海中的阿雾也突然出现,在阵阵清风中发出欢快的啼鸣。 守在季光年身边的陌星离对这一切早已洞悉,季光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也来到了季光年身前。 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至季光年眼前,季光年微微抬眸,便对上了那温和昳立的笑。 怔了几秒,反应过来的季光年也回以一笑,“五师兄!” 随后,将手伸了过去。 陌星离将她拉起,那笑依旧留于脸上,“恭贺小师弟筑基成功。” “此番多谢师兄,师兄脖上的伤…”季光年看着陌星离脖颈处被咬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也仍不忘关切几句,毕竟是因她而起。 “无碍。” “会不会留痕啊!” “无碍!”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不过,话说回来,妖主你对姐姐这么好,这又宠又纵,又是青梅竹马的,姐姐怕是早就把你对她的感情当做了亲情,又哪还会对你起其他心思呢?” 南宫华一脸笑意地看着呦鸣,却是不再说话,她在等呦鸣的反应。 呦鸣果然对这话题感兴趣,他停了手中酒看向南宫华,“说下去!” “这男女间的爱恋讲的无非就是一个心跳游戏,只有让对方心动,对方才能爱上你,只是,这新鲜感,之于妖主和红尘姐姐,是定然不存在了的,妖主偏偏还是个正人君子,强取豪夺、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套又不屑,为今之计,只有让红尘姐姐认识到你对她的重要。” “我如何才能让她认识到我对她的重要?” 南宫华将她面前放着的坛中酒,倒到了呦鸣杯中,眸中浅笑,意思明显。 待呦鸣一口干掉,南宫华继续说:“红尘姐姐之所以拿妖主当哥哥对待,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妖主太过强大。 男人强大是好事,但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偶尔软弱软弱,让女子觉得自己被需要,那叫情趣,更能增加彼此间的情意;而你若一直强大,在她心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她只会在寻求帮助和庇护的时候才会想到你,至于其他时间,可不就留给了那些需要她的人。 至于不图回报只默默地地付出,那就更不可取了,你为红尘姐姐所做的最起码要经由别人的口,不经意地传到她耳中。她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对她的付出,心下必然会对你二人间的情意有所衡量,你再不经意地受个重伤,美人恩惠,借机相许,届时,何愁她不对你投怀送抱,多好的机会?” 呦鸣似是听了进去。 南宫华继续道:“当然了,类似的计量还有很多,都是触类旁通的,只要下点心思,就能搞定。” 说完这话,她突然靠近了呦鸣,“妖主若是想跟我学如何讨女子欢心,我是很乐意教的,男女的关系如何才能亲密……” “大胆!” 呦鸣反手就握住了南宫华那企图要抚上他脸颊的手,眸中带着绝对的冷意,力道十足地将之甩了出去。 “马上给我滚!” 南宫华撑起身,却是带了些怨气道:“你对我狠我也喜欢,可是,你又为何只看到那镜妖?” 呦鸣不欲理她,与此同时,身体也泛起了一股热。 他扯了扯衣襟,一掌却突然传来了来自红尘的感应。 那是同心印。 因着怕红尘遇危险他而不知,特意烙在二人掌心的。 随着掌印之手的抬起,眼前瞬间抹出一道影像,里面显示,正是红尘被青应辰收服的画面。 红尘她,出事了! 呦鸣顾不得什么,心念一动,就要消失于长春殿中。 只是,并没有如他所愿,他周身力量都运转不起来,随着他的发力,不但整个身子也没有了力气,身体中的热火,也愈发地明显。 “你给我下药!”呦鸣瞬间明白过来。 见那药物发作,南宫华也站起了身,含笑地来到呦鸣面前,“妖主你面色好红,可真是美若娇花。” “明一……” “明一他呀……”南宫华掩面轻笑,“要来也早该来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有道是‘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幄里,举体兰蕙香。’ 一晌贪欢,二人皆疲惫至极,呦鸣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与杀意:“当初,我便不该从那男子手中救下你!你若不杀我,待我体力恢复,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若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 说罢,撬开了他的嘴,将一颗药丸喂了下去。 呦鸣的眼皮也愈发地沉重,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是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南宫华撑着脸看他,语气温柔,“好好睡一觉吧!我怎么舍得你恨我呢?” 下一瞬,一片铜镜碎片就切了进来。 那,是属于南宫华的回忆。 青青山野之间,南宫华正在和一男子打斗,男子招招都是狠招,眼看着就要将南宫华置于死地,路过的呦鸣一时动了恻隐,出手帮了她。 呦鸣赢了,成功地从那男子手中救下了南宫华,只是,南宫华却并不感激,因为呦鸣用力过猛,不小心击中了那男子的要害,男子也就一命呜呼了。 南宫华冷斥,要他多管闲事。 呦鸣才知,那男子唤为南宫然,实为南宫华的堂兄。 虽是好心,到底办了坏事,只是偿命是不可能的,不过能力之内他会尽量弥补。 呦鸣说得认真,南宫华本来还不为所动,但当得知呦鸣就是妖域的妖主,顿时改了心思。 妖域有只镜妖,唤为红尘,而她有面伴生镜,据说,这红尘镜能照红尘过往,能叫人镜入前尘,还可共人以情。百花谷的谷主并不器重她,她很久以前就投奔了魔门,若能将那面红尘镜献上去,魔门门主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南宫华也有听坎说起过,妖主呦鸣与那镜妖关系交好。只要跟在呦鸣身边,还愁见不到那镜妖? 抱着这样的心思,南宫华提出了要跟呦鸣去妖域。 呦鸣有愧于自己的错手杀人,最终答应了她,不过为期只能一年。 南宫华心喜,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就这样,南宫华跟随着呦鸣回了妖域。 南宫华本是要去盗红尘镜的,当她得知只有红尘镜的伴生主死,红尘镜才能归为别人,就暂且搁置了这计划。 原因无他,呦鸣喜欢红尘,而她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也喜欢上了呦鸣,暂时还不希望因着红尘的缘故与呦鸣关系破裂。 最起码,在这一年里,她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越是与呦鸣待久,越是能看到呦鸣对红尘的好。 这世间怎么会有人真愿意不计回报地对另一个人好?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她暗地里对红尘使绊子,也渐渐暴露了本来的劣根性子,呦鸣对她的冷漠也是与日俱增。 回忆突然终止,下一瞬,画面又转回了长春殿堂的后寝之中。 南宫华已不在床榻上,呦鸣也彻底忘了与南宫华的一夜风流,他只知南宫华为了制止他前去相救红尘,给他吃了一粒药丸,而他,足足睡了三天。 呦鸣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便只身前往。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又一碎片切了进来。 只是,这次的同感对象,换成了青应辰。 那日,青应辰途经临渊城,偶然收了一只镜妖,便将那镜妖一同带往了弦月宫。 好友相聚,青应辰兴致极好,在与挚友切磋完毕,也自然就聊到了那镜妖。 经由季如凡告知,青应辰才知自己顺手收了也是救下的镜妖,竟是妖域之主呦鸣所护的红尘镜镜主——镜红尘。 据说,镜红尘所执掌的伴生镜,可照红尘过往,也可叫人镜入前尘,红尘镜虽是妖镜,却也是一面不可多得的宝镜,有贪婪者,自会心生觊觎。 妖主呦鸣,青应辰也早有所闻,其虽为妖主却行事磊落,不但通文懂武博学多才,更励志于人妖两族关系的修复,为此还在妖界制定了【妖族在人界】这种共存法典。 因着呦鸣的品性,其虽然为妖,在人界却颇受敬重,镜红尘对他以兄长而称,呦鸣更是对镜红尘爱护有佳,那些想打红尘镜主意的,也会忌惮三分。 青应辰知晓那镜妖是镜红尘后,却没有立即将她放了,妖域之主呦鸣,他早就想结识,如此,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会会他。 果然,那之后没过几天,呦鸣就找上了门。 ‘玉扇青衫落拓,英气眉宇傲骄’,呦鸣果真应了此批词。 青应辰将另有人要打镜红尘主意之事告与了呦鸣,如此误会也就解开。 一番相处,青应辰见他谈吐不凡,博学多见,对人对事也是稳重有大度,是个人情味重的妖域之主,便提出了交友之意。 呦鸣与季如凡早就相识,对季如凡更是欣赏有佳,只是,季如凡为人冷酷而严峻,除非必要,不然不喜于旁人亲近,可以说他们的关系,也只停留在相识。 呦鸣如今再接触青应辰,与他也是交谈甚欢。青应辰与季如凡关系交好,与青应辰交友,便连带着与季如凡交友了,以后前来弦月宫拜访,却也能寻得理由。 如此,青应辰所提,也正合了呦鸣之意。 两人一拍即合,自然而然就搭上了季如凡。 *** 在呦鸣和镜红尘离去时,跳出来迎接二妖、又故作甜美可人的南宫华,却是引起了青应辰的注意。 有的人说不上哪里好,可就是能叫人一眼定生死。 那甜美的笑意,尽管再是做作,青应辰也放在了心里。 青应辰与呦鸣来往,渐渐熟识,不请自来总是喜欢偷偷跟着呦鸣的南宫华,他自然也常常得见。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南宫华眼中对呦鸣的情意,他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这说的是南宫华,又何尝不是他。 影像又是一变 一日,呦鸣与青应辰约定好了要在勿忘涯顶比试,青应辰因事耽搁,只是,等他赶到后,却等来了呦鸣和红尘双双陨落的消息。 南宫华抱着呦鸣的真身呆坐在地,见青应辰来,悲伤立马转变为恨意,三尺青峰也是直朝他刺来。 青应辰不忍伤她,南宫华出手却招招绝杀。 季如凡看不过去,当下定住了南宫华。 南宫华口口声声念着是青应辰杀了呦鸣,季如凡检查呦鸣身上的伤口和那碎裂的红尘镜才知,那伤口竟是出自千年玄铁,而且剑口,与青应辰不离身的那把青霜宝剑简直一般无二。 第六百四十七章 “有人嫁祸陷害!”季如凡沉声而道。 恨意和伤痛支持着南宫华,她早已先入为主,判论却不可能因为季如凡的一句嫁祸陷害而推倒。 更何况,她手里死死攥着的那小半块碎玉,虽然大部分已经化为粉末随风飘去,却仍可以看清这碎玉之前的大概模样。 那玉毫无疑问,正是青应辰佩带过的玉。 南宫华与青应辰对峙。 青应辰没想到,有人早就开始了算计他,那玉佩也只是一枚普通配饰,三个月前突然弄丢,他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却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不久,又来了一人,此人正是杏夭。 原来,杏夭比南宫华还要先到一步,早前只是去追凶手了。 又从杏夭口中得出,凶手是扮作青应辰的模样,她追去,还是叫他跑掉了。 红尘镜破碎,便再无用处,杏夭极为珍视地将之收了起来。 画面跳转,视觉也跟着转换。 南宫华伤心欲绝,眼泪的痕迹凝在她脸上,只呆滞地坐在地上,这时,一双玲珑的白靴出现在了她眼下。 南宫华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是杏夭。 “你打算一直坐在这里?” 南宫华不语。 “这可真是不像你,爱情能叫一个人变好,却也能叫一个人丧志。可是,再是伤心再是难过又如何,斯人已逝,你就算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妖主也不会回来,你该考虑的是活着的人,而不是故去的人。” 南宫华站起,“我这就去杀了青应辰!” “青应辰只是怀疑的对象,以他的为人,或许并不是杀害妖主的人呢?” “就算不是他杀的呦鸣,呦鸣也是因他而死,这么多人,凶手又为何偏偏嫁祸于他!” “有季如凡在,你杀得了他?” “只要我想。” “我倒觉得,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杀他,而是把你和妖主的骨肉养好。” 南宫华面带震惊,“你知道?” “女子生育可是我的拿手,我随便瞧瞧就知道你怀了胎;至于为何会是妖主的,你喜欢妖主喜欢得死去活来,我可不认为你肚子里怀的,会是其他人的孩子。” 南宫华的一手抚上了肚子,“孩子,你要好好的。” 杏夭见南宫华被自己说动,边将她扶起,边道:“地上凉,对胎儿不好。” “这就对了,男人不一定是你的,但孩子却实实在在是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面对话只说半截,明显在打什么主意的杏夭,南宫华带了几分怀疑,“你与镜红尘是好姐妹,与我是敌非友,别说你真是在为我着想。” “不过看你狼狈样,随口一提,如何抉择完全在你。” 南宫华回到了那个话题,“完整的家?” “你也说了,就算不是青应辰杀的妖主,妖主也是因他而死,千年玄铁天山所产,而天山一脉又属青寒宫范畴,若真是有人嫁祸青应辰,你觉得什么人可以用千年玄铁来临摹他的剑?又是什么人能盗得他的玉佩?” 南宫华被点醒,“定是青寒宫的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十 “所以啊,你要调查,不妨去青寒宫。” 南宫华皱了皱眉,“你以为青寒宫那么好去?” “你连妖域都去得,区区一个青寒宫自然不在话下。” 而后,杏夭又似不经意地说:“妖主或多或少是因青应辰而死,青应辰不是喜欢你吗?要我说,你就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把他的孩子养歪,败他青寒宫名声,再败他青寒宫家产,这样,岂不解气?” ***** 杏夭的提议,南宫华还是上心了的。 她找到青应辰提结亲之事,青应辰知她不是真心,却不愿放过这能与她结为连理的唯一机会。 而依着南宫华的要求,一切从简,她只寻个日子登门。 就这样,两人算是结为夫妻。 亲事对于当时的青寒宫上下来说,并不看好,但架不住青应辰喜欢,直到南宫华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埋下的导火线是彻底点燃。 南宫华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只是,这个孩子与一般的婴儿却是不同,他的头上不但长了一对角,哭声与咿呀学语声也似鹿呦鸣。 这,莫说不是青应辰的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孩子的父母必有一方是妖。 青应辰虽有心要隐瞒,还是被多事者捅到了族里。 他的一番言辞镇住了族里长老,不过也仍是有人觉得如此不妥。 族里给出了解决方案,要么,将这孩子送出青寒宫,要么,南宫华带着那孩子一块离开青寒宫。 这两方案,南宫华自是不会尊从,青应辰取了个比较择中的办法,那孩子继续留下,只是不入族谱,作为他的义子养在青寒宫。 如此已是青应辰做出的最后让步,族里长老就算不喜,也不好再说什么。 另一方面,南宫华也没有忘记调查青寒宫中可疑之人。 她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只是,一日跟踪那人下山,却反被一伙黑衣人围住了去路。 黑衣人的目的不在南宫华,而在她怀里的孩子。 打斗中,那孩子被刺了一剑。 南宫华沉浸在痛苦悲伤中,一人顺手就抢过了那孩子。 当时打斗的地方正是勿忘涯顶,那人抢了孩子就朝勿忘涯底扔去,南宫华大喊不要,跟着就要跳下去,却被那黑衣人救了下来。 那黑衣人说,他们只为那孽种而来,还请夫人不要难为她们。 南宫华仰天而笑,面目极是狰狞可怖。 一番杀戒后,她只身前往勿忘涯底,只是,她在涯底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孩子身影。有声响传来,寻声望去,一只棕黑色的狼正在不远的灌木丛,眈眈地视着她。 …… 南宫华极是狼狈地回到青寒宫,还与青应辰大闹了一场,青应辰知道,自己再一次地遭人算计了。 那日后,南宫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而之前下山的可疑之人,也再没有回去过。 直到某日夜,南宫华一改之前颓然,她突然来找青应辰了,青应辰为她失去孩子而道歉,是他太相信身边人。 南宫华的食指触上了他的唇,“我不管,你欠我个孩子,就必须还给我。” 青应辰一脸愣怔地看着她,他不明白,那话究竟什么意思。 南宫华反是笑了,笑得魅惑至极,“我们是夫妻,做夫妻间做的事,不应该?” 她环上他的腰,“孩子的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他溯离,追溯的溯,溯流而上的溯;离,分离的离,别离的离。这孩子还是跟你姓青,青溯离,你说好不好?” 第六百四十九章 十一 青应辰眉头皱得极深,溯,有逆流的意思,离,并不是好意义。 与此同时,做为看客的季光年,心下也念着这名字。 青溯离? 那不正是如今的青寒宫宫主之名? 南宫华也唤五师兄小离,二者都有离字,莫不是当年生的是双生子,南宫华只抱走了其中一个? 南宫华虽是询问,却并没有要青应辰回答的意思,她拉起他的手,引着他向床榻走去。 画面迟迟没有跳转,季光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索性别过了脸。 就在这时,一道光华闪过,光景立马现出一人。 “可算是与你照面了。”杏夭面带欢喜。 “杏夭?”季光年诧异,“你怎么在这里?之前是你……” “来不及解释了,先出去再说。” 杏夭不及她把话说完,双手施法,南宫华和青溯离就消失不见了。 眼下,还是在季如凡房间,之前季光年弄破的镜子,也依旧四分五裂地静置在地。 “破镜重圆便是红尘镜的镜头。” 杏夭说着,又是一阵施法,地上的镜子不消片刻就恢复成了完好样。 季光年上前照了照,镜子中的影像是她自己的容貌。 “终于不用做季如凡了。” 杏夭拉过她的手,“进去。” 两人一道入了镜中。 从镜光出来,眼下场景,正是红尘镜未碎,呦鸣与镜红尘未殁之前。 这里是勿忘涯顶,呦鸣与镜红尘正在等着青应辰前来比试。 镜红尘看到杏夭,忙和她打招呼,“夭夭,你来了。这位是?” 一个时空不能出现两个自己,也为了防止其他变故发生,必须在假的青应辰未赶到前拿到红尘镜。 往日情谊历历在目,杏夭强叫自己断舍离,她眸中含泪,紧紧抱了镜红尘一下,才放开,“来不及解释了,红尘,借你红尘镜一用。” 镜红尘虽觉杏夭奇怪,仍是将红尘镜拿了出来。 随着杏夭的施法,当前景象一点点地破碎,季光年又回到了未入镜前站在的地方。 杏夭也在她身边。 “这究竟怎么回事啊?”季光年问。 “我们被吸入了红尘镜像中,幻境中的镜子镜与镜相连,因为你分割了镜子,而多出了破碎的镜面,一个镜面就是一段时间的情境,还未发生的事情,也因为多出的碎镜得以提前发生,我之所以能再一次地找到你,正是因为这多出来的碎镜。 在镜像前尘里,我找到了一些失去的记忆。当年的红尘镜碎,那镜子早就失了效用,而如今的红尘镜之所以能用,正是因了木红棉,是她修复了红尘镜,是她让红尘镜得以新生。” “你是说,是木红棉让我们卷进了镜子中?” “没错。” “可是,她为什么要让我们进到南宫华的前尘中?” “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顺着杏夭视线看去,她所说的,正是青应辰在镜像前尘中提到的天煞妖星。 只是,如今那颗妖星竟变得比月亮还要大上一倍不止了。 季光年恍然,“天煞妖星现世!和那星星有关!” 第六百五十章 巨蛛 “我虽不知木红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妖星之主现世绝离不开南宫华的造就,所以,我们得快些找到星离,南宫华重新经历过往,只会令得她潜藏在心底的仇恨更深,那仇恨若是不能化解,我担心星离会受她影响……” 季光年难掩激动和担忧,“我师兄为妖是成定局了吗?我不想他为妖!” “如今那妖星的光华未照及你师兄,是以并未完成洗礼,只是,我仍是不能给你明确答复,其中不确定太多,只有找到你师兄,我才可以判断。” “那我们快走!” ………… 勿忘涯底的毒魔窟附近,南宫铭逸与楚西儿正在对付一群蜘蛛。 之前入境,二人所言所行皆是不由自主,而南宫华给呦鸣下药那里,可真是吓了南宫铭逸一大跳,好在关键时刻场景一变,他也从呦鸣身体抽离了出来。 季光年与杏夭赶到,也加入到了其中。 那成群的蜘蛛被他们消灭掉,四人打了招呼,楚西儿奇怪地问:“宫姑娘呢?” “她不是青黛,只是扮作青黛的魔门中人。” 一瞬沉默,南宫铭逸的声音传来:“星数有变,怕是有更多的人前来勿忘森林,我们得尽快找到星离,然后离开。” 杏夭:“这附近有个毒魔窟,毒魔窟多恶浊之气,于人不利,却最利一些毒物衍生,他们定是在那里。” 几人很快来到了毒魔窟的洞口,只是叫四人没想到的是,那里还有一只巨形蜘蛛坐镇,身子之大,严严实实地把持着洞口,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可入。 “待会儿我把它引出来,你们趁机进去。”南宫铭逸对三人说。 季光年说道:“怕是不行,这蜘蛛看着有点道行,你一人太难对付,我们一起上。” 那蜘蛛见着一伙人类朝它而来,并没有一丝慌意,气定神闲地张了张嘴,一只接一只的子孙从它嘴里爬出来。 看来,只能先解决小的了! 四人明了,纷纷进入战斗。 就在四人灭蜘蛛群的时候,天上突然风起云涌,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暗了下来。 “天象有变,我们得赶快了。”杏夭对几人说。 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蜘蛛身上有油脂,惧火。” 说完,她身法之快,不消片刻那群蜘蛛就被贴上了火符。 一个燃字催动,本还与他们战斗的蜘蛛瞬间自顾不暇,打滚的打滚,找水源的找水源。 巨型蜘蛛见儿孙子嗣败下阵来,吐出根根蛛丝,势要缠住几人。 南宫铭逸并不给巨蛛可乘之机,他腾空跃起,随着无双琴的幻出,不断有音波朝巨蛛弹去,巨蛛开始变得异常狂躁,它主动离开洞口,还一面喷出蛛丝,手舞足蹈地攻向几人。 季光年手上的青笛换作玄月匕,直向着挥来的蛛丝斩去,那蛛丝瞬间一斩为二。 恢复自由的楚西儿说道:“我留下来帮铭逸表兄,星年你和杏夭姑娘进去。” 季光年皱着眉头,终是点头答应,她灵巧避开蜘蛛袭击,向楚西儿身边靠去,并将一叠符箓递给了她,“你们小心。” 楚西儿接过符箓,“你们也是。” 第六百五十一章 探洞 洞穴口,一张蛛网密密地网罗其中,季光年尝试着用火,最终以失败告终。 杏夭得出结论:“看来,这蛛网并非一般火焰可以烧起。” 季光年重新将玄月匕变大,对着蛛网挥了两下,本是密不透风的网丝瞬间被匕首斩破。 进得洞中,里面漆黑一片,恐惊动其他未知生物,二人也不敢明火,季光年放出宵烛夜照探路,这才向着洞穴深处摸索去。 这洞宽有丈余,洞穴深不见底,偶有阵阵凉风吹来。 走没多远,宵烛就发来了不安的警觉。 季光年出声提醒,“小心些,里面有东西。” 两人又走了些路段,听得有响动传来。 黑暗中的杏夭神色变得凝重,“那东西出来了!是吸血蝙蝠!” 话音刚落,一群蝙蝠就冲了出来。 杏夭施着朵朵杏花将之驱斩,季光年手中的玄月匕也挥向袭来蝙蝠。 杀了一阵,这玩意非但不惧战,还引来了更多的同伙。 蝙蝠惧光,也害怕明火,只是,这族群一旦在驱除过程中受到惊吓,就会主动发起攻击。 而眼前这些,无疑是蝙蝠族群的升级版,就算没有招惹它,它也会主动进攻。 季光年将手中匕首换作青笛,退到了杏夭身后。 舒缓的笛声响起,蝙蝠的攻势显而易见的不再如之前那般迅猛。 渐渐地,周围蝙蝠发出的响动从弱到无,一首催眠曲奏完,洞穴之中又恢复了之前平静。 季光年幻出一朵发光的莲盏,不远的洞墙之上,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蝙蝠,直看得人心里发麻。 一旁见多识广的杏夭见此场景,也不由倒吸凉气。 两人一直向里,黑漆漆的洞穴终于有了光束。 过了流石坝,再越过一条地下河,不远处的洞顶可见一道天窗。 熹微的光照从窗口斜射进来,形成一道可见光柱。 夜照朝季光年飞了过来。 它落到季光年掌中,既是装死又是比划的。 “那边有人?”季光年猜测。 夜照手舞足蹈,飞离了季光年掌心,一边示意她跟上,一边朝着光柱方向飞去。 季光年与杏夭跟了过去,距离光柱不远的地方,倒了一人。 季光年将那人翻起,正是着女装的小焱。 此时,小焱已是神志不清,借着熹微的光,见得他面容黑紫,已然中毒的征兆。 “小焱…小焱……” 季光年唤了好几声,小焱才微微醒转。 见来人是季光年,小焱面露喜色且极为吃力道:“我本要去寻你的……没…没有撑过去。” “你把这解毒的药吃了。” “没用的…你别管我了……去…阻止南宫华…还有小离,小离…小离铁了心,他竟是自愿的,我劝不了他……”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季光年说着,就要将他扶起。 小焱却拒绝道:“你别管我……我只会成为累赘,你们自己去……” “我给他瞧瞧。”杏夭突然说话。 她替小焱把了把脉,又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内胆浮于上空,小焱在接触到那内丹光华,疼痛也有所缓解。 第六百五十二章 藤与蝶 片刻后,小焱面上的黑气已然有所变淡。 杏夭将内丹上吸附的黑气化解掉,这才重新吸入了腹中。 “小焱是不是没事了?”季光年问。 “他的脉象很奇怪,身体中的毒素也渐渐在化解,我只是替他加速了体内毒素的清除。” 杏夭看着小焱,“你父母一方或是祖上,可有妖族?” 小焱明显一顿,随后摇头,“我没有父母。” 杏夭也不纠结,“如今已无大碍,但你仍需运功驱除体内残毒,我与星年先走。” “多谢。” 走前边探路的宵烛在这时,也飞到了季光年身边。 “你是不是找到五师兄了?” 扑腾着翅膀的宵烛点了点头。 季光年又对小焱道:“我们先走一步。” 不及他回答,又朝杏夭点了下头。 之后,二人在小焱的视线中离远。 沿着一处窄小的洞穴一直走,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达了一处天坑。 最先入眼的,是被藤蔓绑在大石边的青应辰。 他面容憔悴,发丝凌乱,本是完好的衣袍如今乌七八糟,印出的血痕更是苍夷满目。 可想而之,他前不久还受了很重的伤。 “青前辈,我替你解开。” “不可,一旦刺激这藤蔓,它只会长得更快,你快去将阿离唤醒……” 季光年这才注意到,青应辰身上的藤蔓是从天坑下一直延伸上来的。 “五师兄在哪里?” “天坑下,你要小心那些毒蝶和藤蔓。” “星年,你看那里!”杏夭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向了杏夭所在坑沿奔去,见得气雾缭绕的天坑之下,陌星离赤着上半身盘坐天坑正中,身体时不时地有蝴蝶停驻,在他周围,除了那些或飞舞或停驻的蝴蝶,更有以他为中心朝外扩张的蔷薇藤蔓。 “五师兄!” 季光年朝着陌星离大喊,一面就要飞身而下,却被杏夭拉了回来。 “那些气雾是恶浊之气,你仔细看天坑下。” 闻言,季光年神识探入天坑,只见得诸多毒物的尸体被埋于植被之下,藤蔓靠以许许多多毒物尸体的滋养还不够,其正慢慢朝外扩张,吸取着外围植物的生机与养分,照这个速度,不消多久整个巨型天坑就会被它占领。 “我之前还奇怪,偌大一个毒魔窟竟只见洞外那只巨蛛以及进洞来的那些蝙蝠,原来,其他毒物是被引到了这里。” 杏夭说着,双手施法,幻出的朵朵杏花瓣朝陌星离飞去,只是,那花瓣还未触及陌星离,周围萦绕的蝴蝶口器竟是突然大张,飞出的花瓣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这蝴蝶的口器竟藏着如此锋利的锯齿!”季光年诧然。 杏夭再次试探,这次的对象换作了天坑下的藤蔓。 片片杏花瓣拂过藤蔓,那杏花的生机只是转瞬,就被藤蔓吸收了去。 杏夭面色更是一变,“毒魔窟的天坑多恶浊之气,人若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并不高,这藤蔓和毒蝶竟能与星离在天坑相伴,莫非南宫华为星离则的妖种竟是这两物?” “不是蝶虫蛊吗?这藤蔓难道也是?”季光年的吃惊不比杏夭少。 “怕是十有八九。” 第六百五十三章 藤与蝶 “那怎么办?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季光年心急,朝着陌星离大喊,“五师兄……我是星年……” “五师兄……” “我知道你听得见的……我不与你置气了……” “五师兄……” “……” 任季光年怎么喊,天坑下的陌星离都没有回应。 季光年声音变小,更甚还有些恍惚,“你明明还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也不会离去时留下那一木盒的首饰,也不会留下纸条告诉我那个假的青黛不可信。” “其实,那天你走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我不该跟你置气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我说再多,你也只会在心里笑我傻。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竟也有这么一天?是我自己让你走的,是我自己说的再也不想看到你,如今,还不是千里迢迢地来寻你?” “如你所愿,我就来找你。” 说罢,季光年便朝了坑下的陌星离飞去。 “星年……” 突然的举动,哪怕离她仅一步之遥的杏夭也没能阻止,只能干着急地唤她。 季光年企图飞到陌星离身边,只是,尚在半空,那腾起的藤蔓就环住了她的双脚,然后是腰。 藤蔓并没有将她拉下天坑,而是向着坑沿边带,季光年手中的玄月刀一举斩下。 得了自由,再一次地飞身向前。 更多的藤蔓挡住了她的去路。 手中玄月匕幻作的大刀,形如快刀斩乱麻,来多少便斩多少。 然而,季光年还是低估了这藤蔓的生长速度,随着她的斩断,这些藤蔓竟是越长越疯,更多的藤蔓试图缠上她。 心念一动,她脚尖轻点,步步生莲,藤蔓在触到足下之莲,自动地避开,改攻她的身体。 一人多藤在天坑之下的半空中较量了十几个回合,季光年眼见着就要接近陌星离,一只毒蝶竟突然飞到了她眼前。 季光年是被吓着跌落天坑的,蝴蝶的锯齿仿若噩梦般突然在她眼前现形,一个没稳住身子,她就掉了下去。 意料之外的,她并没有与天坑下的那些死物来个亲密接触,藤蔓中突然开出的一朵巨形蔷薇花接住了她。 “五师兄,是你吗?” 陌星离依旧没有回应。 季光年注意到,花朵连带着陌星离都在向上升,将他们托起的,是无数的藤蔓。 那些藤蔓仿佛铺路机,交错纵横地在将天坑填上,直到与毒魔窟下的坑沿持平,才停止了生长。 季光年从花朵中出来,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要将那些绕着陌星离的毒蝶驱离。 就在这时,身着黛色衣裙的南宫华从天而降。 “这毒蝶竟是对你毫发无伤。” 她又看了看那朵巨形蔷薇花,顿时了然,“我还以为小离看上的是哪家天仙,真是没想到……” “南宫华,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旁的杏夭开口。 “杏夭姑娘也来了?我可还记得你对我说的,妖主或多或少是因青应辰而死,青应辰喜欢我,那就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把他的孩子养歪,败他青寒宫名声,再败他青寒宫家产,这样才解气! 我虽没败他青寒宫名声,也没败他青寒宫家产,孩子歪不歪还暂定,但眼下,能叫他父子相伤,确实解气!” 第六百五十四章 相伤 杏夭可真是觉得冤,说这话的明明另有其人。 “无论你信是不信,这话并非是我说的。” “谁说的都一个样,我不关心。”南宫华说完这话,将目光视向了季光年,“你想救小离?”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师兄!” “很简单。”南宫华摊开了手掌,里面握着一只蝴蝶,“你把它吞了。” 季光年皱着眉头,她不明白南宫华此举只是对她的恶作剧,或是有意刁难,还是带了其他什么目的。 南宫华笑看着季光年,“不敢?” “你当我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相不相信,取决于你要救小离的决心。” “你我间的恩怨何必难为孩子,你要如何尽管冲着我来!”被束着的青应辰,音色沙哑地朝南宫华吼。 南宫华看向了他,虽是在笑,却笑得异常夸张又恐怖,“这怎么能说是难为呢?他想救小离,我提出了条件,只要照着我说的做我便能满足他,我是在成人之美啊!再说,我有逼着他救小离吗?没有吧!” “好,你要说话算话。” 季光年的声音转到各人耳中。 南宫华脸上的夸张笑意在听到这话后明显有所收敛。 青应辰急道:“年儿,不可!” 杏夭也忙道:“星年,别相信她!” “好孩子,过来。” 南宫华示意她走过去。 季光年来到她面前,正要将那蝴蝶拿起,青应辰声音再一次传来,“年儿!不可!!!” 季光年的手一顿。 “我已欠了你父亲太多,如今,你又因了阿离涉险,同门师兄弟间,你为阿离做的也够了。” 一把长剑突然出现,季光年还未反应过来,挣脱束缚的青应辰已是将她拉过一边。 青应辰直面着南宫华,“呦鸣不是我杀的,那孩子也不是我下令害的!你不认阿离也便罢了,有什么冲我来!不要牵连旁人!” “小离也是我的孩子,瞧你把我说的,不过,冲你来?哼,满足你!” 南宫华眸光一闪,掌中那本是奄奄一息的蝴蝶,瞬间飘起。 “她手中那只便是能影响小离的蛊虫!!!” 是小焱的声音。 南宫铭逸和楚西儿是与他一块来的。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南宫华运起的光球瞬间砸向小焱。 小焱本就中毒在身,如今未完全恢复,别说抵挡,躲闪的速度与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球靠近,关键时刻,南宫铭逸掷来的战琴挡下了那道重击,可尽管如此,小焱还是被弹摔了出去。 楚西儿将受伤的小焱扶坐起,不平地对南宫华道:“比起你当年对南宫山庄做的,小焱这可不叫吃里扒外!星离好歹是你的孩子,你对他不好,不拿他当你儿子,我们南宫山庄可当他是南宫家的一份子!” “臭丫头,你这是在教训长辈?” “长辈?长辈便该有个长辈的样!” “真是缺管教!” 南宫华出手,楚西儿、南宫铭逸瞬间与她打了起来。 ***** 时间再跳转回南宫华掌中蛊蝶飘起的瞬间。 陌星离突然动了,他操控着藤蔓束住青应辰的手脚,重重地向边缘摔去。 季光年立马上前阻止他,“五师兄,你醒醒!” 他额间一抹妖红,望向她的眼神也透着无尽冷意,“滚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揍!” 第六百五十五章 吞了蛊蝶 她双手握上了他手臂,“随我离开好不好?你克制着点身上妖性,师兄你是天之骄子,定会撑过去的!” “放手!” “我不放!你随我离开!” “你当日绝情在先,别以为我舍不得伤你!” “小离,还在那磨磨蹭蹭!”与楚西儿南宫铭逸打斗的南宫华见陌星离迟迟没有动作,免不得出言催促。 陌星离超控着一根藤蔓,立马将季光年绑起,拖到了一边。 而后,开始对付青应辰。 楚西儿和南宫铭逸与南宫华对上。 青应辰与陌星离对上。 至于杏夭,趁乱之际,她向了浮在半空的蛊蝶而去。 结果并不如人愿,当杏夭将手伸出,那蛊蝶瞬间就变成了一道虚影,看得见摸不着地呈现在她眼前。 “怎么会摸不到?” 天上那轮血月,不……该是说,天上的血红妖星,变得比之前更大了,还将月亮彻底遮了起来,泛红的星光打在陌星离那轮廓分明的刚硬面部,不但攻击性十足,更衬得他妖异而美俊。 趁着陌星离与青应辰打斗,杏夭悄悄溜到季光年身边,“星年,我先替你解开。” 季光年得了自由,忙向悬于空的蛊蝶奔去。 与杏夭之前的结果不同,季光年轻易就将蛊蝶拿在了手里。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将蛊蝶往嘴里送。 “星年你……” 紧随而来的杏夭想阻止,却已为时已晚。 蝶翅上的鳞片沾在嘴里,整只蛊蝶想吞吞不下,咬碎委实又太恶心,偏偏那蛊蝶还要在嘴里挣扎,季光年捂着嘴,胃里也一直犯恶心。 打斗中的众人在注意到这边动静,瞬间停了下来。 “你有怎么样?还在嘴里吗?快吐出来。”杏夭急拍着她的后背道。 随着口中蛊蝶的挣扎,片片鳞片从蝶翅上脱落,不消多时,整只蛊蝶就化为了蝶鳞片,悉数涌入了她口腔。 “阿离……”青应辰的声音带了思慌意地传来。 原来,随着季光年将蛊蝶的吞入,陌星离的双眼,也变得猩红起来。 “阿离,撑着点。” 青应辰连忙上前施法,遏制住陌星离的妖化。 季光年已无暇顾及自己,『你不是说吞了那蛊蝶,师兄他就不会受南宫华牵制了的吗?为何他现在的妖化反倒更严重了!』 小石不紧不慢地回答,『吞了蛊蝶,他确实不再受南宫华影响,但是那蛊蝶的存在也可相对抑制住他体内的妖性啊。』 『刚刚为何不与我明说!』 『你又没有问。』 一旁的南宫华见此,却笑得合不拢嘴。 “这蛊蝶确实可以叫小离脱离我对他的控制,可相对的,也能抑制住他体内的妖性啊! 弦月宫少宫主是吧,阿离在你体内下的那只蛊蝶幼虫虽不足以叫你妖化,但加上你如今吞下的这只作为那幼虫的营养供予,阿离彻底入妖之日,便是你为妖之时啊。” “哈哈哈,可真是深得我心,没曾想小离喜欢竟是季如凡的孩子。 怎么样,青应辰,我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自己的孩子变了妖,挚友的孩子也反受拖累,你又要如何面对季如凡?在意的,因自己而毁,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苗若出面 “南宫华,你好没道理!呦鸣的死,包括你那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有人特意栽赃嫁祸青前辈!寻仇也得寻对人,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听青前辈的解释,只相信自己的臆想和断论!” 季光年透出几分讥讽,愤愤不平地对南宫华道。 南宫华并不能接受这说法,“你别想替他开脱!我那孩子被他手下所害,这点无需质疑!他就算不是直接凶手,也是间接凶手,又倘若他能肃清身边不干净手下,又如何还能栽赃嫁祸!如何还能给人可乘之机! 青应辰,你还觉得你冤吗?小离如今这样,也是你害的!我就是要让他为妖,我就是要让你二人父子相残,我就要让你终日活在痛苦与自责中!” 青应辰被那妖力反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陌星离则是闭眸而站,眉心的那道妖光也终于得到了些控制。 青应辰看向了南宫华,“确实是因为我的疏忽而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你要报复我我都认了,可是,那个孩子是你孩子,阿离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他也是你十月怀胎生的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就不能因了他曾在牙牙学语时唤你的一声娘亲而软一软心? 你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颗心也怕是早就麻木了吧!你不仅是在伤害你的孩子,更是在伤害你自己!报复了我,你真就开心了吗?阿离如今这副模样,你心里真就畅快了吗?” “你别企图拿小离叫我自责!”南宫华几乎是咬牙似地挤出这句话,“他只是我报复你的一个工具,我对你没有爱只有恨,对他也一样!” “咯咯咯……,好一场爱恨情仇戏码。”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戏谑的女声传来。 季光年和杏夭未见其人便已知晓来人是谁。 “什么人?装神弄鬼!” 南宫华话音刚落,那道身影也由远及近,简直如鬼魅般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阿年,又见面了。”苗若和季光年打招呼。 “你是苗若师姐,还是木红棉?” 季光年仍是执着这问题。 苗若笑道:“如今的苗若就是木红棉,木红棉就是苗若啊,当然,阿年你若实在纠结于此,不妨唤我另一个名字,石湖。” “是你!”南宫华诧然。 南宫铭逸和楚西儿也是表情各异。 南宫华的神态由诧然转为警惕,“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戏了,别紧张,你们之间的事我绝不插手。” 苗若说着,又被靠坐在墙岩的小焱吸引了注意。 她走到小焱跟前,一手轻抬起他的下巴,“原来,这年头不仅时兴女换男装,也时兴男换女装啊,啧啧啧,这妆容好生精致,模样也真能以假乱真。” 小焱只觉眼前这名女子无端透着一种诡异,浑身上下都邪性得紧,想要别过脸摆脱她的近距离接触,却又好似被她下了咒般,动弹不得,只能接受她的打量。 苗若终是放开了他,“不过,男儿便该有个男儿的样,你这妆容,我替你卸了。” 随着苗若的施法,小焱脸上的妆容果然消失了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清秀而不女气的小焱。 “你一直在骗我!何人派你潜伏百花谷的!” 第六百五十七章 当年真像 对于南宫华的质问,小焱也不再掩饰,“你我各为其主,我听命于不回公子。” “哼,真是没想到。” 说着,小焱瞬间被隔空操纵起,“说!不回派你到我身边,究竟是何目的!” 小焱只痛苦难耐地笑了笑,却是不答。 “念在你多年为我办事的份上,本打算放你一马,不过现下,怕是不需要了!” 手中力道用力,带起小焱就向一旁墙岩摔去。 南宫铭逸反应也是及时,飞升而起后一把接住他。 “多管闲事!” 南宫华不满南宫铭逸出手,道了句‘多管闲事!’便运起掌中力,要将手里多出的一瓶粉末洒过去。 然而,听得楚西儿一声‘表兄小心!’南宫华也瞬间住了手,她开始正视南宫铭逸,并问道:“你是何人?我可不知,南宫家有你这号人物!” 南宫铭逸本就没想过要隐瞒,大大方方道:“南宫铭逸,南宫山庄现任庄主!” 南宫华又是追问,“你父亲是谁?” “南宫然。” 听是南宫然,南宫华手中运起的力也散了去,她只是握着那瓶粉末,“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说来,我这次来,有份礼物要送给……” 看了一会热闹的苗若突然说话了,她语音顿下,特意瞧了南宫华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仍是阖眸而立的陌星离,再看向一旁季光年。 “……你师兄。” 季光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苗若将红尘镜拿出来。 “红尘镜?”南宫华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年不是碎了吗?” 苗若只笑,并不多语。 红尘镜被她掷于半空,镜中影像也瞬间显现。 镜像中,呦鸣正在和青应辰交手,本是点到为止,青应辰却突然趁呦鸣不备,一剑穿心。 对于此变故,一旁观战的镜红尘慌忙冲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二人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何要杀呦鸣哥哥……”红尘口口声声质问,已然泣不成声。 呦鸣一把抱住了那人,极其艰难地说道:“红尘快走,他不是臣为!” 那人也不再掩饰,“我确实不是青应辰,我若不扮作他,妖主又怎会失了警惕?众知,想要得到红尘镜,就必须过妖主这关,很多人都栽在了妖主手里,而门主将此任务交给我,我又怎能空手而归?这剑淬了毒,妖主,你安心上路吧!” 说完这话,那人又是朝呦鸣下狠手。 呦鸣临死前的瞬间,握住了那人腰间佩玉,他心知那人有意嫁祸青应辰,本是想将佩玉摧毁,只是,没有来得及悉数毁去,就被那人拦了下来。 呦鸣已去,红尘不愿独活,更不愿意将红尘镜落于那人之手。 于是毁了红尘镜,也跟呦鸣而去。 这时,杏夭也赶了来。 她去追人,打斗的过程中那人手中淬了毒的长剑反手就要伤到杏夭,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红雾突然入了杏夭身体。 杏夭及时躲开,整个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变化,她扯下那人皮面,是魔门的人。 邪性的笑扬在嘴角,带着十足的警告看向那魔族,那魔族自然知晓眼前杏夭的不正常,急忙离开。 到了这里,苗若突然扬了扬手,画面消失。 众人不明所以,通通看向她。 只见得她一脸懊恼,嘴角却仍是带着笑意,“错了,不是这场景。” 第六百五十八章 小焱的身世 画面再次出现,是抱着孩子的南宫华正在和一伙黑衣人交手。 打斗中,那孩子不但被刺了一剑,还被投向了勿忘涯底。 画面跟随着孩子,华服男子飞身上前,瞬间接住了他。 男子额上印记清晰可见,正是象征魔族身份的双月牙印记。 这人季光年并不陌生,南宫华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小焱提及的听命之人,不回公子。 画面到了这里,苗若也将镜子收回。 “我要送的这份礼就是,你师兄同母异父的兄弟。” 南宫华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急朝苗若奔了过来,“我那孩子是不是尚在人世?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快告诉我!” “啊啊啊啊啊……”小焱的声音传来,此刻的他极是痛苦地抱着头。 众人被他吸引。 季光年奔过去,一脸担忧地蹲身询问,“小焱,你怎么了?” 小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头疼。” 季光年转头看向南宫华,“你到底给小焱下了什么毒?!” “或许……”杏夭想到什么,“那孩子是不是小焱?” “你说什么?” 杏夭的声音很清晰,南宫华当然不是没听清,只是不确定杏夭说的。 “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为他检查过,他体内人族血统不稳,父母一方或是族辈该是有妖族血统,他说他听命于不回公子,当年又是不回公子将那孩子捡去的……” 杏夭不再多言,话都到这份上,她相信南宫华自己会理清。 “小焱,你的头……”楚西儿突然夸张地喊。 众人向了小焱看去,只见得本来还与常人无二的小焱,此刻头上居然多出了一对形如树杈的鹿角。 随着鹿角的长出,小焱的头痛也渐渐缓解。 小焱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地看着季光年,“是不是很丑?” 季光年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嫌弃之意,反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角,而后带着夸赞的意味道:“好可爱!” 被人夸可爱,还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同性夸。 小焱有些不自在,面上也悄悄染了抹红晕。 小焱的神情季光年看在眼里,不自觉就将他的不自在理解为了害怕,心里也在想,男人与男人间是否可以用可爱一词作为夸赞。 之后,为保险,她还是做了补充,“我说的是你的角。” 这时,反应过来的南宫华也闪身来到了小焱面前,对待小焱的态度,倒真与之前天壤之别。 她小心翼翼地问,“小焱,你…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之前被你下了毒,又被你那么摔了又摔,肯定哪哪都不舒服啊。”楚西儿搭腔道。 “对不起,我……我……”南宫华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从瓶中拿出了一粒丹药,想要喂给小焱,小焱却并不张口。 她明显的张皇失措,这才想起要解释,“这药丸是能解百毒的,对你的内伤也有好处,你吃啊!” 小焱朝季光年看去,季光年对他点了点头,既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药,为什么不要?反正他身上所受都是南宫华害的。 小焱在收到季光年意思,却并没有立即接受,他看着南宫华,语气冷冷,“你放过小离。” 第六百五十九章 爱与恨 小焱依旧不如她愿,只看着她,“小离,他做错了什么?你这般待小离…又以为我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示好?他小时受你折磨,无从反抗,如今,既已是误会解除,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我本不过是想叫他父子相伤,为妖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你身上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不假,我迁怒于小离也不假,可是,却从未想过叫他为妖,在我心里,你和小离一直分得很开,是他自己铁了心……” “他铁了心又是因为什么?蛊虫又怎么说?若不是你自幼在他体内下蛊,他遭你控制,那蛊又无解之法,你以为他会选择为妖?” 南宫华知道自己理亏,却仍是嘴硬,“这蛊是我养,只要我不催动……” “只要你不催动,你就可以一辈子地折磨他,控制他,叫他一辈子做你的傀儡吗?以小离的心高气傲,这岂不比杀了他还痛苦!!!” 本是冷淡的语气,说到这里,小焱的也变得激怒。 南宫华看着朝她吼的小焱,心下知道,小焱是不会接受她手中丹药的了,她将那丹药握紧,终是不再勉强。 “我只是在成全他…他为了脱离我的控制而甘愿为妖并不假,不过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她视线移向季光年,“因为他喜欢的人! 小时我就对他说过,他体内的蛊毒之虫不允许他爱人,情字伤人,不想受伤,就只能忘掉感情。 我让他遭逢苦难,让他看透世间情意,本以为他会避开这条路子,没成想他反倒用情至深。 你吞的那只蛊虫,是小离与我交换换来的,他将青应辰带来,并且可以听命于我,作为交换,我要将一只蛊虫幼虫,以及那只母蛊交给他……” “所以,小离也对小年下了蛊,是不是?” 小焱这话一出,不知情的青应辰、南宫铭逸与楚西儿也预感到事情不妙。 南宫华仍是看着季光年,“母蛊会激化你体内幼蛊的成长,我想,他坚定为妖的心,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季光年只觉好笑,“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咯?” “你叫他看上你,这就是你的不对!” 直到现在,南宫华对自己都没有反思么?明明自己报复错了人,既已知晓,却仍对五师兄没有一丝悔意,五师兄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转世托生在她肚子里! 季光年说着气话,“我又招谁惹谁?我好好的弦月宫少宫主,他也不过是我师兄,凭什么给我下蛊?凭什么搭上我的一生!” 南宫华显然没料到季光年在听到陌星离给她下蛊的事情后,态度变化会这么大,她心下有些不满,“你以为你能做主?你身上下的那只蛊离不开小离,你现在或许不爱他,但只要入了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你是说下在我心处的那只蛊虫?我早就让它陷入了沉睡,不然你以为我师兄为何会离开我单独带了青前辈来寻你?不就是因为他已不再能掌控我,之后和我吵了一架跑出来的?” “怎么会?你怎会知道如何才能让它陷入沉睡!” 南宫华不太相信,但季光年这么说,她又不得不带了些怀疑。 第六百六十章 爱与恨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后背原是有只未成形的蝴蝶的,现在也是不见了,若是不信,我可给你看看。” 说罢,季光年便将自己的背部展露了出来。 随着她背部的显露,白皙如凝脂的肌肤也映入南宫华眼底。 南宫华终于相信,眸里也明显略过慌意与不满,“阿离如此真心待你,他哪里配不上你!” “与配不配得上无关,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他?就比如青前辈喜欢你,你就要回应青前辈吗?你喜欢呦鸣,呦鸣就必须回应你吗?” “放肆!” 南宫华成功被激怒,手心运起一抹灵力朝季光年挥去。然而,季光年早有准备,心念唤出的月影扇朝之一挥,那力道正好反了回去。 南宫华闪身躲开。 “我拒绝他是天经地义!可是,你又凭什么叫他遭逢苦难?凭什么叫他看透世间情意!” 面对季光年的质问,南宫华满目荒凉,“雄雌双蛊,一方紧随着控蛊那方,二者惺惺相惜。如今七煞妖变,当其移位彻底盖过月华,便是他吸收天煞,彻底为妖之时。小离为妖不假,他对你的情意却始终不会变,也就是说你可以影响到他! 可是如今,若是叫那妖光煞气洗礼他的身子,或是忘情绝爱,或是凶残暴虐,严重更甚灭世,都是有可能被发生的!你以为你拒绝他是天经地义,殊不知对小离而言却是天地难容! 我让他遭逢苦难我是很痛快,可是痛快了之后反倒更痛苦,你以为这些年他离了我身边,我为何不去寻他?我怕我忍不住再次折磨他!我面上对他凶恨,殊不知我对他是既爱又恨,更痛苦后反倒更要折磨!” 说着说着,那荒凉的双目已是染上晶莹,浑身更是因着情绪的激动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声嘶力竭,她蚀心刺骨,她终于说出了这些年的心里话。 她后悔了,在知道小焱就是她的另一个孩子,在知道她的另一个孩子这些年竟一直待在她身边,她就已经后悔了! 心中的执念一下被这那猝不及防的真像所捅破,她的心也似被刀扎般,每呼吸一下,那痛意也就更深一分。 多么可笑!她这些年是在折磨谁?又做了多少不被小离原谅的事?在这一刻,她通通都后悔了! 南宫华紧绷着身子,仿佛只有这样,心里的痛才能得到缓解,只是,她的身子还是因着那痛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知道那沉睡的蛊竟对陌星离影响如此之大,季光年再管不得南宫华。 她奔向陌星离,再也忍不住爆粗口,“混蛋!为何不与我明说?!总是这么的擅作主张,自以为是!你说,你叫我如何能够完完全全地信任你!” 她哽着声,陌星离却依旧闭眸站立。 蓝莲,再帮帮我! 伸出手,抚上他脸颊,之后,一路上移。 而就在季光年快要抚上他那妖红的额心印,想替他将那抹红驱散时,陌星离却一把抓住了她。 同一时间,陌星离睁开了眼,猩红的目不带任何情意地看着她。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天变 这章先别看呀 *^_^* ……………… 陌星离听完,却是看向了宫青黛和白从白,“入城门的时候,你们可感觉到什么异样?” 宫青黛道:“只除了那几个不知来历的背琴弟子偶尔向我们投来目光,还有跟在远处的白从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白从白道:“我只顾跟着你们了,没注意有什么不对劲啊。” 明白陌星离之所想的季光年,开口道:“那书信是我跟五师兄出客栈不久送达的。对方摆明了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也就是说,我们自入城那一刻就落入了对方的监视中。” 白从白道:“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我们却不自知;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 宫青黛:“强不强不得而知,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定是占了优势的。” “……” 陌星离抛出问题后,却不再言语。只是听着他们发表看法。当然,眼下的他并不只是在听,还在想。 宫青黛…是个警惕之人;至于白从白,看似不着调,内里却也是个精明的主,他二人都未发现异样,陌星离却不同,自进城以来,他就若有似无地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如今看来,并不是他反应过度。不过,若有似无…也许暗地里的那双眼睛并非有意盯着他们呢! 想通这层关系的陌星离,将手中书信放于圆桌面,“信纸上墨香浓郁,看得出是新墨所作。” 与陌星离久待,耳濡目染,又经由他指点,季光年却越发能跟上他思路了:“你是说那书信虽是送与我的,却又极有可能是对方临时起意!我们的到来并不在对方的掌控中?” 陌星离:“无论我们是否到访,浣水溪都会有人失踪。这其中除了自然失踪,也不排除如乌客这般…有人约引。” 白从白:“这意思我明白,无外乎我们自己跳进来的,而阿年你又好巧不巧地被盯上了。” 宫青黛:“你们不在时,我有做过了解。失踪的人虽是有白天有黑夜,但总得来说还是晚上的居多。留书约引,可是重要细节,但是提及的却寥寥无几,这么看来无非只有一种可能:留书并非主流。” 季光年略为无奈,“留书并非主流,可是我却被留书了!我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他们一行四人,却独独季光年被留书,老实说来,除了季光年,其余三人对此,也是相当好奇的。 陌星离:“要说不同…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后来失踪的人口虽是以门派弟子居多,却也掺杂了些寻常之人。” 所谓寻常之人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人。他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孩子,亦可以是文弱青年。却独独不会是强者。 白从白分析道:“也就是说,刚开始的时候,浣水溪周边地域失踪的人口或许只是随机,但是后来的失踪却是人为接应,而且还是意见存在分歧的两伙人?” 季光年敲了敲腕:“这事并不简单呢!没头绪!” “怎么没有头绪?这就是现成的头绪!”瞟了眼信笺的陌星离接着道,“这线索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别人有意而为之,我们又岂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 第六百六十二章 净煞 射下的红色光柱照射着陌星离,季光年想靠近,那光柱却将她完全排除。 季光年心知,那红色光柱便是天煞妖星射下的煞气光团。 招式和武器的施展能否契合,关键看使用的人。 她唤出月影扇,使的是蹈海翻江棍法的招式。 随着招式和灵力的施展,朵朵花瓣合着粉色光华汇成的力量越发地强盛,直向了那红色光柱挥去。 光柱波动,季光年飞身便入。 然而,才刚入得光柱边缘,藤蔓下的毒瘴戾气就缠上了她,加之受上空射下的煞气光团冲击,每呼吸一下,心肺就牵引着痛一下。 此刻,陌星离正吸收着妖星带给他的天煞之力,他的发已由原来的黑化为了蓝,额心的那抹红也似要由红转为黑。 季光年屏息凝气,以身为灵气气场,她暂时压下心肺的不适,双手结印,形成的片片蓝莲花瓣聚成阵法,为他阻下邪恶之气。 “那蓝莲花瓣能阻下瘴戾之气!”青应辰说道。 其余人也看了出来。 陌星离吸收着天煞之气,季光年则将臂上的蓝莲印记移至掌心,替他将那额心黑气点点化解。 “妖星煞气太强,星年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杏夭担忧道。 青应辰:“那妖星由南斗六星中的七煞而化,七煞本就是战星,破坏力惊人……南斗六星连成勺,北斗亦有七星连成勺,七星化煞,可惜不能动弹,不然可试试七星阵!” “对了,红尘镜!”南宫华突然道,“这禁制难以冲破无非是受那红色妖光影响,可以用红尘镜将妖光反射,这样便可冲破。” 几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抱臂看戏的苗若身上,大伙这时才发现,苗若竟没有受陌星离设下的禁制影响,在众人朝她看来时,无比惬意的她感受到众人目光,立即带笑着回敬了众人。 “这位姑娘,还请借红尘镜一用。”青应辰虽是不知,碎了的红尘镜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位看似很神秘的姑娘身上,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忙是开口借取。 “凭什么?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眼前这位姑娘敌友不明,而且早说了是来看戏的,究竟怎样的理由才能说服? 青应辰想着,清楚苗若另一身份的南宫铭逸、楚西儿以及南宫华三人,心下却知能说服的理由,怕只是个借口。 南宫华仍忍不住道:“你要如何都可,只要借红尘镜一用。” “我只要能说服我的理由,除此之外,一切免谈。” 思考了一阵的杏夭说话了,“就当是为了星年,星年唤你一声师姐,看在同门的份上!” “星年么……可以!” 本以为还要废一番口舌,苗若竟是爽快地答应了。 红尘镜朝上一挥,不消多时,几人就能动弹了。 识海中的若木为季光年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气,然而,头顶冲击的煞气仍是过重,季光年五脏难受得紧,她强行将要吐出的鲜血咽下,半点不能马虎地为陌星离净化体内煞气。 ………………………………………………………………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劫 这章先别看呀 *^_^* …………………… “那怎么办?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季光年心急,朝着陌星离大喊,“五师兄……我是星年……” “五师兄……” “我知道你听得见的……我不与你置气了……” “五师兄……” “……” 任季光年怎么喊,天坑下的陌星离都没有回应。 季光年声音变小,更甚还有些恍惚,“你明明还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也不会离去时留下那一木盒的首饰,也不会留下纸条告诉我那个假的青黛不可信。” “其实,那天你走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我不该跟你置气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我说再多,你也只会在心里笑我傻。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竟也有这么一天?是我自己让你走的,是我自己说的再也不想看到你,如今,还不是千里迢迢地来寻你?” “如你所愿,我就来找你。” 说罢,季光年便朝了坑下的陌星离飞去。 “星年……” 突然的举动,哪怕离她仅一步之遥的杏夭也没能阻止,只能干着急地唤她。 季光年企图飞到陌星离身边,只是,尚在半空,那腾起的藤蔓就环住了她的双脚,然后是腰。 藤蔓并没有将她拉下天坑,而是向着坑沿边带,季光年手中的玄月刀一举斩下。 得了自由,再一次地飞身向前。 更多的藤蔓挡住了她的去路。 手中玄月匕幻作的大刀,形如快刀斩乱麻,来多少便斩多少。 然而,季光年还是低估了这藤蔓的生长速度,随着她的斩断,这些藤蔓竟是越长越疯,更多的藤蔓试图缠上她。 心念一动,她脚尖轻点,步步生莲,藤蔓在触到足下之莲,自动地避开,改攻她的身体。 一人多藤在天坑之下的半空中较量了十几个回合,季光年眼见着就要接近陌星离,一只毒蝶竟突然飞到了她眼前。 季光年是被吓着跌落天坑的,蝴蝶的锯齿仿若噩梦般突然在她眼前现形,一个没稳住身子,她就掉了下去。 意料之外的,她并没有与天坑下的那些死物来个亲密接触,藤蔓中突然开出的一朵巨形蔷薇花接住了她。 “五师兄,是你吗?” 陌星离依旧没有回应。 季光年注意到,花朵连带着陌星离都在向上升,将他们托起的,是无数的藤蔓。 那些藤蔓仿佛铺路机,交错纵横地在将天坑填上,直到与毒魔窟下的坑沿持平,才停止了生长。 季光年从花朵中出来,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要将那些绕着陌星离的毒蝶驱离。 就在这时,身着黛色衣裙的南宫华从天而降。 “这毒蝶竟是对你毫发无伤。” 她又看了看那朵巨形蔷薇花,顿时了然,“我还以为小离看上的是哪家天仙,真是没想到……” “南宫华,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旁的杏夭开口。 “杏夭姑娘也来了?我可还记得你对我说的,妖主或多或少是因青应辰而死,青应辰喜欢我,那就嫁给他,给他生孩子,把他的孩子养歪,败他青寒宫名声,再败他青寒宫家产,这样才解气! 我虽没败他青寒宫名声,也没败他青寒宫家产,孩子歪不歪还暂定,但眼下,能叫他父子相伤,确实解气!”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天劫 “有来兄,你有些咳嗽哦,记得多喝水,最好还是煎副药,以免病情加重。对了,还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想太多!嗓音就好比人的第二张脸面,声音若是嘶哑难听了,可是会被女孩子嫌弃的!” 有来倒是悠闲自在一笑,“多谢星年弟关心,也不知怎的,突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出来就好,无甚大碍。” 季光年舒了口气,微微笑道:“那就好!不过,口水多与肺气虚,脾胃寒有关,有来兄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记得补中益气,温胃养脾。” 有来笑着摇了摇头,这回,他反是看向了一旁的陌星离,“星离君,你家小师弟懂得真多,有他可是不孤单呐!只可惜生错了男儿身,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丫头片子了!” 本想袖手旁宽,看着自家小师弟与外人斗智斗勇的陌星离,万万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外人会将他一并牵扯进来,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男儿身又有什么关系?师弟总归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师弟优秀,师兄不也跟着沾光,你也说了,是我家小师弟。” 有来想了想,“也对,师兄确实跟着沾光。”末了,又补充一句,“真羡慕你们家师兄。” 季光年不住咋舌,要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真的以为自己很优秀了! 一旁不知想到什么的乌客,却是突然笑出声。 不明所以的众人,纷纷看向他。 睽睽之下,乌客只好解释:“我只是突然想起同门说过的,天下师兄一般黑,你们看,这其实也不尽然。” 原是如此! 念鹄落也赞成道:“对啊,师兄有好的也有坏的!” 一直未说话的南宫乐,扯了扯嘴角,只是,颦着的眉却是出卖了她故作的动作。 观察入微的季光年这才想起,主人家都未发话,他们这一人一句的,都能唱一台大戏了,遂懊恼道:“我们这都反客为主了,委实不该,正经事要紧,倒让南宫庄主见笑了!” 南宫乐轻叹道:“我已经好久没笑过了,都险些忘了笑是何模样。现在终于明白一件事,只有真心的笑才能感染人,而这移舟城被悲戚所笼罩,缺的正是能感染人的笑。” 昔日繁华的飘渺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换作是自己,也笑不出来啊!季光年如是想。 众人亦是心下一沉。 不多时,又听得南宫乐道:“听闻星年小友是弦乐宫少宫主?不知本名是?” “季光年。” 南宫乐点了点头,“说来,弦乐宫的创宫者季月欢前辈与我慕名山庄亦是有着颇深的渊源,当时的山庄还唤作南宫山庄来着。” 季光年接口道:“确实,祖上虽已飞仙数百来年,但我们季家后代却知,祖上师承的便是南宫山庄的第五任建庄尊祖。如此看来,尊祖也算是季家弦乐的开山师祖了。” 南宫月:“天下曲乐,皆为一家,西儿此次未能寻访到令尊,与星年小友却能在移舟城见面,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天劫 昔日人声鼎沸、众人又闻琴艺而来的慕名山庄,没想到竟会笼罩在一片怨雾死气之中,成为一座死城。 望向城中的季光年颇觉凄凉:“这座城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凝结成那么重的怨气。” 陌星离略微皱眉:“怨气因人而生,人却是因琴魂而死;至于琴魂…照黑琴说来,二者并非同类,猜得没错的话,那琴魂的前生想来是出自慕名山庄了。” 前生?! 季光年回望过来,“你是说,那琴魂由人精魂血怨所化!” 陌星离不置可否,“所以那些琴者对于城中之事,才不愿意声张。琴魂既是出自他们慕名山庄,自然也就难辞其咎了。” 看来,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也只有先找到慕名山庄的人了。 季光年凝眉暗忖,此时,夜风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散来。 无人的街边,屋檐下燃亮的灯笼难安地摇摆着。 陌星离面色凝重,“好重的杀气。” 季光年深叹了口气,手亦是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襟。 陌星离回望向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心下悲凉更甚,这悲戚不受控制般,只达人心底。师兄你感觉不到?” 冲天的怨气自然扰人心绪,按理说来,陌星离的情绪也难免会受到感染才对,只是不知为何,对他竟是不起作用…… 陌星离轻摇了下头,被那悲戚所扰的季光年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跟我来。” 二人自夜色中渐行渐远,来时的红雾方向却似有什么在窥视着这飘渺城的一举一动。 当散来的血腥气尽数被那方红雾吸收,本显厚重的雾团,也变得轻盈。隐约间,一女子的诡笑声自雾中传出。一瞬,又归于平静。 只是,这一切却是无人知晓。 季光年与陌星离行得不久,便听得瑟瑟琴音传来。 那琴音悲凄哀怨间,还夹带着那种令人窒息又无以言表的沉闷与杀意。使人听之忘我,仿佛下一瞬就会追随着曲中哀怨离开这个世界。 这琴音…… 明显的,与之前在夜雾中听到的不一样了…… 雾中琴音只是让人想哭;而这琴音……让人听着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这是一种走上消亡的感觉! “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好想…” 陌星离看着她,只是,她话未说完,指间木戒却是发出一道光芒,紧接着,映入他二人眼帘的,便是自木戒飞出的寻木。 陌星离:“琴音乱人心智,寻木为神木,想来是不同于一般法器的。” 伸手将寻木笔握住,季光年顿感好受很多。 二人继续穿街入巷,一路上或多或少地躺着些许尸体。 行得不久,终于在一河道边发现了两活人的身影。 季光年:“二位…” 她的“位”字还没落音,夜幕中的两人已是挥刀自刎,齐齐倒了下去。 “唉,可惜了。”她长叹着摇了摇头。 两人行得几步,又见一人。 季光年:“又来……” 陌星离:“……” 这回,吸取了头次教训的季光年,并没有走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手中寻木笔飞了出去。 那人手中长剑被打落,一时之间回过神来。他转首看向寻木笔飞离的方向,待看清不远处朝他走来的是何人,脸上黯淡立即被欣喜所取代。 少年奔过去,“季师兄,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云渺宗服饰,本宗弟子! 二人顿时明了。 “我们见过?”季光年道出自己的疑惑。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劫 非正文,先别看哟!*^_^* …………………… 她缓步朝他靠近,其余人的目光也因着这话转到了有来身上。 随着季光年那俊朗脸庞的拉近,有来明显感到了一道锐利如剑的目光向他扫来。 笑意僵在脸上,愣住的有来正欲躲开眼前人的逼近,而那道视线的主人已是先一步将季光年拉离了开。 “有来师兄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么,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眸光中的冷意直射入有来心底,可是在其余人看来,陌星离却是一个维护同门情谊的好师兄形象。 玩阴的! 有来心有不爽,一副我知道你秘密的样子,好死不死地和陌星离对视;不过,也只此数秒,就败下了阵来。 他只好转眸看向季光年:“对啊,跟你开玩笑的。玩笑嘛,笑一笑十年少。” 季光年一副恍然大悟样,“原是玩笑啊,可是我已经够年少的了,少年人经不起玩笑话,会当真的。我师兄说得极是,玩笑的话还是少开为妙。” 有来一脸冤孽地看着那一致对外的师兄弟二人,就是欺负他无人帮衬! 年少心恣意盎然,果真是少年心性!南宫乐看着眼前这些活跃的年轻人暗叹,未来和远方注定属于这些棱角尚在的年轻人! 笃笃笃 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将南宫乐的注意力拉回。 安静之间,南宫乐说了个进字,各人望去,自门外走来的是一慕名山庄弟子。 那女弟子在南宫乐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站在了一边。 南宫乐再次看向五人,“城中又有客访,我先去接待接待,几位忙活了一夜,想来也乏了,大家随意便是。”末了,又对陌星离与季光年道:“我让凤雪给你们安排住处,你们跟着她便好。 季光年询问道:“瞧着也将天明,我可否在城中转转?” 南宫乐点了一下头,“若是方便,你可与我一道前去。” “方便,自当方便!”说完,她又看向陌星离,“师兄,我…” “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一道吧!”若不是因着在浣水溪等他,星离与星年又怎会入了这飘渺城?更何况太叔祖可叮嘱了他,能被玄慧法师委以重任,成为寻天书碎片的寻找者,其身上定有过人之处,这一路的历练经历,细枝末节什么的,需得好好珍惜,往后回首,此间种种必当是人生的一笔珍贵财富。 暗地里已将陌星离与季光年认定为自己队友的乌客,很自然地与他二人站在了一处。 最终,有来与念鹄落留下来照看梦靥中的陆风和与柳铭逸,而南宫乐也带着季光年等人离开了房间。 天灰蒙蒙亮,没有鸟儿的鸣啼,孤零零的清月仍是当空照。 走在城中,昨晚所见的红雾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白雾。 季光年时不时地看向手握着的琉璃坠,就在之前无意把玩起它的时候,琉璃坠内本已消失的光珠竟都显现了出来;这也是她提出在城中逛逛的原因。 天光渐亮,几人向着城外围行去,不知不觉间,那些覆蔓而来的白雾也大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天劫 陌星离这话,说到了白从白心坎里,他搭腔道:“星离君这话我赞同,就算是破罐子破摔,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祸患更深……若是这祸患与灭世有关… 季光年心中似有什么闪念而过,只是尚未来得及抓住,南宫乐的声音已将她引回。 “众生万象,不可参为天机。这祸患能横跨千年,就不是一般休咎。祸事到底由南宫而起,南宫一族守城千年,族人最怕的,便是守不住这座城。 历任庄主虽不明言,却是心照不宣,律魄一旦修成血战魔琴之身,怕是这飘渺城也困不住它,而飘渺城一旦现世,给这世间带来的必定是毁灭性的灾难。 而南宫一族,对那红衣女子的忌惮或许从她入庄那刻便已注定,她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是与身所俱有的威压。我想,这也是她行踪诡秘,而能避开众人穿行南宫山庄的原因……” 毁灭性的灾难…毁灭性的灾难可不就是灭世之灾! 灭世之灾是不是跟这世界过不去?本以为陌星离是灾难之源,只要将他看好,就没这灭世之灾什么事了,如今这般…却是越来越复杂了。 邪煞魔的事情跟灭世有关,在么就是陆风和的前世孽缘以及牵出的红衣女子。这简直就是个烂摊子! 看来,真是被那神仙给坑了! 季光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好好的看什么小说啊,就算要看也要到那种知名度高的正规网站看啊! 身为中奖绝缘体的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中奖,还心存侥幸地抱着那一丝的希望。 还有啊,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熬夜看小说,小说无非是个消遣,她倒好了,把看小说当睡觉,一定是因着神经衰弱,才给了那神仙可乘之机。 唉……说来,死也是自己做的! 她右腕轻抬,手也不自觉抚上了腕间,那坠了白晶的手绳。 只是…这自小携带的白晶手绳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她手中…… 不行,等出去了她定要找到杏夭问个明白。 …… 在众人言语之时,宫青黛已然心不在焉。 她与季光年的穿越是为了制止未来灭世之灾的发生,可是,在<此去成殇>一书中,造成世界坍塌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陌星离,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哪怕没有星离君的推动,苗若与陆风和之间也不会有好的结果?那灭世之灾也依旧会发生?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另行谋划了! 炉子上的火被烧得噼啪作响,宫青黛一番考量,转而看向乌客,“我需要拼桌,烦把那边的矮案搬来。” 交谈的几人话题终止,视线也再一次地移到宫青黛身上。 矮案被乌客搬来后,那燃烧的小火炉也从新换了案台。 将炉火调小,龟板也恢复如初,宫青黛这才对众人道:“我要问天命,你们不可出声。” 众人应允。 宫青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闭眼冥想。 时间点点地过去,炉火上的龟壳越烧越裂;宫青黛的神色也越发地不安,见得芳颜上,豆大的汗液,争先恐后地滴落至衣襟。 突地,听得一声炸裂的声音响起,除了炉子炸裂外,那龟壳也碎作了几块。 宫青黛睁眼间,一口血也至喉间咳出。 第六百六十八章 蝶毒 好似睡了很久,身体也似不是自己的。 睁开眼的季光年,缓了好久,才找回身体的主动权。 只是,随着她知觉的恢复,从脖颈到锁骨,再到手脚关节间,只要一动,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扶着后脖颈微微起身,之后双手慢慢撑坐起。 忽而,一道欢喜的声音传来,“少宫主,你可算醒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看上去年纪要比她大些。 再瞧女子手里拿的碗,季光年知道,眼前这人该是派来照顾她的。 女子已是箭步移到季光年面前,又将软枕放到背后让她靠坐,“宫主说你受的雷劫威力太大,纵是醒转全身的筋骨也会有一段时间的疼痛,这段时间你要做什么只管和绿夏说,绿夏全权负责。” 季光年想到陌星离最后将她送出无底洞的画面,心口又是一痛,而后问道:“我睡了多久?” “少宫主整整昏睡了半年。” “什么?!”怎会睡了这么久?! 季光年忙起身,只是,由于力道不对,倒险些栽下了床底,还好反应够快的绿夏给扶住了。 “少宫主别急,想做什么慢慢来。” 季光年穿了鞋,扶着绿夏站起,之后捂着心口一步步走向门处,其间绿夏想要扶她,却都被她拒绝了。 绿夏在她身后紧跟,“宫主说你醒来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筋骨不宜大范围活动。”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别告诉他就是了。” 季光年话刚说完,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季如凡。 他皱着眉头,“你这是要去哪?” “出去!” “先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季光年不理他,继续往外走。 “那道无底洞闭合了,你去了也找不到。”季如凡狠心地说破。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季光年再次朝外走,只是,她的心口却是如被虫噬了般地疼,再加之浑身的筋骨好似被人打断重组般,并未完全适应。 就这么跌落在了地上。 季如凡上前抱住她,向床榻走去。 季光年挣扎,且边朝他吼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身体养好,不然,你哪里都不能去!” 她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我只是去看一眼,看一眼你也要管吗?” “你如今的身体,别说到不了那勿忘森林,就连弦月宫的大门,也是难出!这么久都来了,何必在意这一时,把身体养好,届时,我亲自带你去。” 季光年知道,他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离开,也彻底放弃了,被子一蒙,不想再理会他。 然而,绿夏的声音传来,“少宫主刚才捂着胸口。想是心病发作了,今日份的药还未喝呢!” 季如凡接过碗,“年儿,起来,先把今日份的药给喝了。” 季光年心情不好,也本不想理会,可她的心口又确实一阵一阵地疼。 说话夹枪带棒,“我何来的心病?又为何要喝药?要喝你自己喝!” “你中了蝶毒。” “我怎会中蝶……” 她话未说完,突然想起那时南宫华迫她吞下的蛊蝶。 瞬间将被子掀开,起身检查身体。 随着她的内视,却发现心脏的位置,之前吞下的蝶虫蛊的蝶鳞片,正片片附着其上。 难怪觉得胸闷又一阵一阵地疼。 第六百六十九章 掩护出宫 季如凡将碗递过来。 季光年也没跟他客气,身体是自己的,必须尽快养好身体,去勿忘森林走一遭。 那药液入口,却并没有苦味。 ……是蔷薇的清香和甜腻。 季光年有些疑惑,“这药方谁开的?” “宫家那丫头,你回宫不久,她就来看过你。” 季光年想到霞珠,“她可有说,这药方要喝到什么时候?” “倒是没有细说,只说知道个方子可以试一试。”青应辰又补充,“你时不时地心口疼,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试了这蔷薇蜜竟真的有所好转,便没有停过了。” 季光年隐隐有了猜测。 这蔷薇蜜怕是镇定体内那只蛊虫的,南宫华之前说过,吞下的那只母蛊可供予幼虫营养,而她心口之所以钻心地痛,怕是幼虫感应到了附着于心脏的蝶鳞片,蠢蠢而欲动,有醒转的迹象,而喝下去的蔷薇蜜刚好可以安抚它。 只是……霞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魔门授意还是…… 季如凡看着季光年一副心不在焉样,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只静静地陪着她,坐在床沿。 对于霞珠的用意,季光年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季如凡还在,碗推到他手上,便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不等他反应,被子一盖,再次蒙过了头。 “这段时间绿夏会陪着你,我也会经常来看你。”季如凡说完,便与绿夏出了屋。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季光年身上筋骨的疼痛也在一天天的退去。 季如凡那日离去说了会经常来看她,然而,叫季光年没想到的是,季如凡说的经常来,竟是每天都来。 此番行径,季光年看在眼里,也心知季如凡是怕她一个人偷偷溜出去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打算一个人溜出去。 让季如凡跟着?别逗了好么! 无非是想限制她自由,若真叫他陪去,她还怎么跳无底洞? 季光年眼见着自身筋骨的适应性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然而,却没想季如凡是真的狗,明面上有绿夏陪同,暗地里又派了人监视。 在这弦月宫一天天的,她是坐不住了,于是决定搬救兵。 这个救兵,便是倒霉的白从白。 传了音,白从白如约地来到弦月宫。 “星年,你可算是醒了。你是不知,你昏睡的那段时间,我没少往弦月宫跑啊!怎么样?身体已无大碍了吧!” 白从白一进门,就与季光年攀谈起来。 他坐到季光年对面,还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季光年调侃他,“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说这话就见外了,出生入死的兄弟,过硬的交情。” 季光年寻思着,他二人有出生入死过吗?什么时候交情过硬了? 不过,毕竟是找他帮忙,也没有戳破他,就着他的话说道:“你我二人的交情如此过硬,兄弟找你帮个忙,不为过吧?”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什么过不过的。” “好,我想让你掩护我出宫。” 第六百七十章 半年前的事 非正文章节 ………………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白从白却是忍不住问道:“不按牌理出牌又会怎样?” 陌星离淡笑。 季光年插嘴道:“你这问题问得就傻了,不好的情况顶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至于过程,就得你亲自去体会了。” 白从白:“你们可别吓我。” 宫青黛难得补刀,“这可是大实话。” 接着,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那招募告示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白从白正为此事不欢之际,客栈外竟是走进一位茜色衣着的女子。 见得她同色系丝带盘于发间,两缕秀发由胸前直接坠至腰际。微皱的眉间好似有无尽愁思,黑而亮的大眼睛女儿家情态尽显,又偏生多出一种坚毅。 白从白愣了一瞬,目光触及女子身后背琴囊的男子时,这才回过神来。 这女子与那三人是一伙的! 茜衣女子进入客栈,那三名男子立刻迎向了她。 “师姐,就是他揭下了招聘告示。”其中一人道。 这个‘他’,是白从白无疑。 女子微微点头,扫了一眼白从白,当目光移向陌星离时,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此时的陌星离那握着茶杯的手,正轻轻窍扣桌面,示意季光年往里增添茶水。 眸中流转的光芒虽是潋滟,却偏生要将其隐藏起来。凤目低敛,周围的人与事仿佛都跟他无关,只是看着那双为他沏茶的玉手。 她自认遇见过的英俊男子不计其数,如眼前这男子般吸引她的却是不多见。特别是那双低敛着的俊目,若是能叫他看自己一眼,纵是从此染了相思之疾,也是值得的。 敏锐如陌星离,自然感觉到了女子那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反感的他,抬眸间,寒光瞬间乍现。 女子那本是悸动的心在触及陌星离的眼神后,无端那么一紧,对方自带的强压于空气中蔓延,反应过来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眼前之人是个强手,而且还是一个不是她能宵想的强手! 女子敛目之余,将目光重新移回白从白身上。 她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这才道:“这位少侠,小女楚西儿,是那招募告示的发布者。” 白从白嘿嘿一笑,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娘,这告示我是替我朋友揭的,又哪里想到他不会弹琴。要不咱就这么算了吧。” “既是朋友,又怎会连朋友的喜好都不知?你别是中途反悔,想要诓我们吧。”其中一男子脱口道。 白从白立即反驳,“怎么不会?朋友中有一种称之为酒肉朋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一旁的季光年有些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成为他的酒肉朋友了。 另一男子出声道:“酒肉朋友也是朋友。既是揭了告示,就代表你对这告示上的条件很有信心能够达成。再说,你无端揭了这告示,路过的行人就算有心,也因你这举动而错失机会。” 又一男子说道:“没错,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因为你几句话,一句无心之失,就将我们打发了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相帮 非正文 ……………………………… “所谓的轮回果业,便是因着黑袍的事情不仅涉及到前世,还涉及到了今生。你们所见的黑袍为人之精魄所化,前生名唤南宫律。而今生……”南宫乐微顿,目光却是移向了昏睡中的陆风和。 “风和兄?”乌客诧然。 “可能确定?”有来亦道。 南宫乐并未回话,而是将那银簪直接刺入陆风和指间。 依旧是滴血入玉,只是那血液在触及血玉后,却并不如陌星离与柳铭逸那般相融,也不如季光年那般不融,而是悉数消失,不见了去。 乌客:“这……” 南宫乐在这时道:“一般情况,血液触及通灵血玉,会呈现出相融或者不融两种状态。至于不一般的情况,那便是如风和这般,悉数消失不见去。” “那他究竟算不算南宫家的人?”季光年问出心中疑惑。 “自是不算!他前生为南宫家的人,死后,一魄不肯消失,而是同那血渍附着在了琴弦上,最终成了琴魂。这般情况,他的主魂即便投胎转世,亦有轮回果业相牵绊,琴魂的执念不解决,他的血液只要触及通灵血玉,便皆会消失不见。” 念鹄落:“原是如此!” 季光年点了点头,并得出一个结论,陆风和与陌星离并非血亲兄弟。 “那一魄为何不肯消失?黑袍的执念又是什么?亦或,那红衣女子又想做什么?”沉默了良久的陌星离道。 南宫乐望向陌星离:“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故事除了涉及那不知来历的红衣女子,还牵连到一人,她便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这事,发生在千年以前的飘渺城,那时的飘渺城,还是一个固定城镇,飘渺城也不叫飘渺城,而是叫作移舟城……” 慕名山庄在最初的时候,并不叫作慕名山庄,而是依着南宫家族的祖族姓氏,唤为南宫山庄。 南宫家族世代以琴相伴,经过几代南宫族人的探求研索,琴技更是出众,不仅能用于修身养性,冶情演武,于战场上亦是有用武之地。 以南宫律的父亲南宫皓为代表,年轻的时候便是追随着当时的太子,用以阵乐而御敌疆场。到了太子成为渊国国君之时,南宫山庄慕名而来拜师的学徒更是多不胜数,那国君也索性为其赐匾,慕名山庄。 所谓虎父无犬子,后来的南宫皓虽是退了战线,将弦乐用以疆场的传统却仍是没变。南宫律不仅继承了其父的衣钵,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在战场上便屡建奇功。 他又生得一副好面相,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弹得一手好琴,还从不摆架子,以五公主为代表,喜欢他的女子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虽被女子所喜,南宫律却早已相中一人,她,便是他的师妹,亦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姻却更为贵气。国君御赐金婚,金童玉女,一对璧人,那是相当登对。 第六百七十二章 故地重往 非正文 ……………… “所谓的轮回果业,便是因着黑袍的事情不仅涉及到前世,还涉及到了今生。你们所见的黑袍为人之精魄所化,前生名唤南宫律。而今生……”南宫乐微顿,目光却是移向了昏睡中的陆风和。 “风和兄?”乌客诧然。 “可能确定?”有来亦道。 南宫乐并未回话,而是将那银簪直接刺入陆风和指间。 依旧是滴血入玉,只是那血液在触及血玉后,却并不如陌星离与柳铭逸那般相融,也不如季光年那般不融,而是悉数消失,不见了去。 乌客:“这……” 南宫乐在这时道:“一般情况,血液触及通灵血玉,会呈现出相融或者不融两种状态。至于不一般的情况,那便是如风和这般,悉数消失不见去。” “那他究竟算不算南宫家的人?”季光年问出心中疑惑。 “自是不算!他前生为南宫家的人,死后,一魄不肯消失,而是同那血渍附着在了琴弦上,最终成了琴魂。这般情况,他的主魂即便投胎转世,亦有轮回果业相牵绊,琴魂的执念不解决,他的血液只要触及通灵血玉,便皆会消失不见。” 念鹄落:“原是如此!” 季光年点了点头,并得出一个结论,陆风和与陌星离并非血亲兄弟。 “那一魄为何不肯消失?黑袍的执念又是什么?亦或,那红衣女子又想做什么?”沉默了良久的陌星离道。 南宫乐望向陌星离:“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故事除了涉及那不知来历的红衣女子,还牵连到一人,她便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这事,发生在千年以前的飘渺城,那时的飘渺城,还是一个固定城镇,飘渺城也不叫飘渺城,而是叫作移舟城……” 慕名山庄在最初的时候,并不叫作慕名山庄,而是依着南宫家族的祖族姓氏,唤为南宫山庄。 南宫家族世代以琴相伴,经过几代南宫族人的探求研索,琴技更是出众,不仅能用于修身养性,冶情演武,于战场上亦是有用武之地。 以南宫律的父亲南宫皓为代表,年轻的时候便是追随着当时的太子,用以阵乐而御敌疆场。到了太子成为渊国国君之时,南宫山庄慕名而来拜师的学徒更是多不胜数,那国君也索性为其赐匾,慕名山庄。 所谓虎父无犬子,后来的南宫皓虽是退了战线,将弦乐用以疆场的传统却仍是没变。南宫律不仅继承了其父的衣钵,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在战场上便屡建奇功。 他又生得一副好面相,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弹得一手好琴,还从不摆架子,以五公主为代表,喜欢他的女子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虽被女子所喜,南宫律却早已相中一人,她,便是他的师妹,亦是当时的大将军莫博安之女,莫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姻却更为贵气。国君御赐金婚,金童玉女,一对璧人,那是相当登对。 第六百七十三章 要找土灵珠 非正文 ……………… 那时陌星离所奏之曲,分明出自南宫家。角羽宫商,记忆中,这处地方喜调序而弹的,唯有一人,那就是她的同胞阿姊,南宫华。 只是,她不明白陌星离对她那个阿姊究竟是怎么个态度?亦是不明白他此次能回得山庄,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谋动而为? 眼下瞧着他如此决绝地要与南宫家划清界限,更是否认双亲的存在,想来那个作妖的阿姊也没少亏虐了这孩子。 南宫乐瞧着这位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甥,聚拢的眉心亦是久久不能舒展。 眼下气氛有些微妙,这又涉及到了南宫家的家务事,旁观者均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突然间,季光年的袖袍,被轻拉了一下,她看向身边的有来,有来却是一个劲地向她使眼色。 额,这眼色她看懂了,不过陌星离那明显不近人情的样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季光年似是看不懂他的意图,仍是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有来举起的手正想推她一把,一道不动声色的冷然目光却是向他投来。 好好好,不动就不动,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他对男人又没兴趣! 在他将手收回后,陌星离仍是眼睛微眯,一副不想放过他的样子。 他都已经让步了,还想怎样? 有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他对视起来,二人目光交汇,一时间似有火花射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季光年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转,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二人又是怎么杠上的。 恐他二人一时脾气上头而互殴起来,想要分散陌星离视线的季光年,将一手搭在他肩上的同时,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柔声道:“亲,自是不能就这么认了。现下,还是黑袍的事要紧,不解决了他的事我们又如何出去?私人恩怨放一放?” 身后的有来,嘴角有些抽搐,这私人恩怨可是一语双关,说的是陌星离与南宫家的事,还是他与陌星离的事啊!他与他何恩何怨?该不会就这么记恨上了吧!不过,还挺好玩! 季光年的安抚还是有用的,陌星离眉目微敛,决定暂且将身上的棱角收掩。 瞧着陌星离明显柔和下来的双眸,季光年又看向南宫乐,“南宫庄主也不必忧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黑袍琴魂的事能用到我们的只管吩咐,至于其他不该我们插手的我们绝不插手。” 她可没忘了南宫乐此前的欲言又止。那个‘只是……’后面的内容虽是不知,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再则,南宫乐纵是知道与陌星离有血亲关心,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的样子,其眸中反倒染上了些复杂,那话语从头到尾又均是平铺直述,陈述事实! 既是无意相认,她也不认为陌星离那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进行规劝的直接原因,于私来说,她还是站在自家师兄这边的。 “没错,黑袍的事要紧,还有风和兄的轮回果业又是怎么回事?又要如何才能唤醒他跟柳琴师?”上道的乌客亦是扩开话题。 第六百七十四章 季如凡找来 非正文 …………………… “让你失望了,你现在还觉得我可怜吗!我虽是五灵根,修为却居于诸多单灵根之上; 精通阵法、炼器,其余辅助之技亦有涉猎,从不需看他人脸色行事; 拖这面皮的福,无论性格如何,对我有好感的女子亦是多如过江之鲫。你的可怜几钱几两?谁给你的错觉,竟会觉得我可怜?”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陌星离会如此怼她,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得陌星离手中已是凝了个冰球向她袭来。 冰球速度之快,令得女子无暇躲避,调出的金扇稍微冲缓,这才堪堪避开。 陌星离凝聚的冰球威力并不弱,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周围路人的驻足。不欲理会的陌星离,正想再次动手,臂间已是覆上一手。 陌星离看向身边之人,季光年摇了摇头,小声道:“大街相斗,于我们并无益处,能屈能伸!” 她刚说完,一道声音传来:“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竟是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欲英雄救美者已是朝他们走来,陌星离冷眸一扫,来人在气势上立马矮了一大截。 “你…你…你…”那人‘你’了好久,愣是没你出个所以然,转而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更是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帮忙。一人却突然快那些欲动者一步,自人群中冲出:“对不住,打扰各位切磋技艺了。” 说罢之余,还冲季光年陌星离二人眨了下眼睛,这才将那人拖到一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啊,没见着那女子避开了他的冰球吗?换你,你避得开?” 那人摇了摇头。 “所以啊,她绝对不是弱女子,你也当不了英雄,谁是谁非尚且不知,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冲出之人,正是之前与季光年陌星离搭讪的落剑宗弟子。因为他的挺身而出,周围人纷纷不确定起来。 原来竟是在大街上切磋技艺? 那些人虽是存疑,到底没人再上前一步。 小插曲一过,那女子又是笑盈盈地看向陌星离,“很好,果然是不一样了。你这般优秀,我都有些后悔当日决定了。不过,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杀不了我的,还有,你也不想…”那女子看了眼季光年。 “滚!”陌星离那冰冷的眸已是带了丝怒意。 那话,女子本就只是试探,不过依着陌星离的反应,她已然得到了她想知道的。 “你果然记得我!” 女子眸中带了抹得意,收起金扇,待行到陌星离身边,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道:“你摆脱不了我的,这是你的命数。” 语罢,嘴角勾了抹邪笑,这才畅快离去。 陌星离直愣愣地现在原地,面色有些惨白,季光年又何时见过这样的他。 出声道:“五师兄,你没事吧!” 陌星离轻咳了声,一抹红自他嘴角流出。 “你流血了,怎么会这样?”似乎也没怎么交手啊! 季光年半分担忧,半分不解。 陌星离摇了摇头,“无事,以后若是见着她,你绕着些。” 第六百七十五章 季如凡找来 这话,季光年本是调侃之意,哪知柳逸铭竟是听出了一股心寒,“日后,乐理知识亦或是琴技有不懂的,皆可来问我。此处,看上什么尽管拿。” 季光年看了看四周,这儿的弦乐器可都是价值不菲的,柳逸铭如此承诺,若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可怎么办,她半开玩笑道:“对我这般好,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这…他还真看出来了。 好陌生的少宫主,原来,活在流言里的少宫主竟是这般有趣。 他看着季光年的手,从始至终都未离开那残荷琴筝,便直接入了正题:“此琴筝名唤荷韵。所用木材,为梵天秘境产出的花梨木,此木保存性及强,具有一定的防水防火之效。 筝首为雕刻的立体残荷,而筝尾,则是夜雨中傲然而立的曳曳风荷,筝尾与背板皆可做战鼓而用,声音洪亮。 至于琴弦,由天陨玄铁提练而成,又有法印加持,水火皆防又不易走形。音质更是万里挑一。至于威力,却是要看使用的人。” 季光年点了点头,更为爱不释手。 但听得柳逸铭的声音又传了来,“少东家似乎对荷情有独钟,纵是不会弹琴,这荷韵用于收藏也是极好的。再则,很配少东家气质。” “我什么气质?”这气质二字用在她身上,她实在是找不出褒义的词来形容,她自认为没什么气质。 对了,貌似大多男儿都喜用七弦琴,放到明面上,她绝对算奇葩一个。 季光年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低迷?女气?” 柳逸铭摇了摇头,“风骨,气象。” 这两词应该是夸她吧。 风骨她知道,但是气象? 本着不懂就要问得原则,季光年开了口,“那个气象,具体何意?我读书少,可是很难领悟。” “少东家可以理解为精神状态。” “哦,精神状态。新年新气象的气象嘛。我懂了。” 柳逸铭发现,若是对季光年没有恶意,还是很好相处的。 “风骨、气象!”柳逸铭竟如此高估她,季光年想了想,开口道:“柳琴师,我要刻字。” “何字?” “不忧亦不惧!” 季光年回到弦月宫,已接近酉时,刚下马车,阿南就迎了上来。 “阿年,你出去都不叫我。以前都是我陪在你身边的。”说着,他就看了看赶马车的宫人。 宫人:“……” 听见阿南的抱怨,季光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阿南我们都长大了。” 阿南看着季光年,不明白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季光年也不打算解释,直接走入宫中。 “长大了又如何?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你从回来,都没主动找过我。”阿南跟上了她的步伐,理直气壮地问道。 季光年有些奇怪:“这就有些本质倒末了吧,我为何要主动找你。” “我找你了,可是老是寻不到你,而且我们也四年不见了,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就该无贵贱之分,就该玩在一起的。” 朋友?居然和她谈朋友。没错,也许原主拿他当朋友,可是,他有没有拿原主当过朋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原主被欺负的时候也曾挺身而出,看似情谊深厚,事事为原主着想,不过事实又究竟如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隼羽箭 “娘亲救过你,属于大恩,娘亲喜欢你,便是对你有情。但站在你的立场,谁规定了救命之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呢? 尽管,后来你也确实以身相许了,不过也是为了救另一个人,得到你的身不也没得到你的心? 恩是恩,情是情,你情我愿才长久,若是无情,便也无需将就,你的离开,也只是早晚。 娘亲对你的大恩大德,哪里能拿来和你对喜欢人的情深如海比。” 虽是说着想明白,但最后那句,季光年明明有更好的措辞,本来意思也便是二者不能作比较,但她偏不。 她可以理解季如凡,却不会苟同他,毕竟,她是站娘亲这边的,毕竟,她护短。 季如凡更是不好受,他抛妻弃子,撇下整个弦月宫一走了之是事实,有多深情,便也有多无情。 他曾道他爱而不得,却是不曾想,上苍有更好的安排,有更值得他爱和爱他的人出现。 不过,他终究是没把握住机会,散了后才知觉,原来,那人早已烙印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抚之,又无法触及。 他很想告诉她: 我喜欢的,从今以后,也只会喜欢你娘亲。 只是,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我醒来的事情怕是已被有心人发现,或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不走吗?” 走了几步的季光年,发现季如凡依旧处在原地,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不觉开口。 经得提醒,季如凡也暂且把自己的苦闷情绪抛到一边,唤来清池。 清池是一只翠色羽毛的巨鸟,它驮着季光年和季如凡,往倾乐城方向飞去。 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二人即将抵达弦月宫的时候,一只飞箭却是朝着他们飞来,翠鸟一时躲避不及时,直接被击中。 这突来的变故,季光年差点就要掉下羽背,幸得季如凡抓住她。 “扶稳了,准备降落!”季如凡音色沉沉,对季光年说完,又命令起那只唤清池的翠鸟降落。 清池在空旷的近郊落下,季如凡替它清理伤口的时候,季光年则将那只拔下的羽箭拿起,仔细端详。 三菱似的箭镞锐而坚固,穿透力及强,箭杆也是金属制作,可以直接作为兵器使用,至于箭羽…… 她试了一下,那箭羽竟也一样地坚硬而不可摧毁。 “这是隼羽箭,箭羽为飞隼的羽毛制成,飞隼凶猛更是翠鸟的天敌,用其羽制成的隼羽箭对翠鸟格外的敏感,其不但追踪凶猛,还可日行千里,直到击中目标,才会飞回主人身边。”季如凡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皱眉,“意外,还是有意而为?” “羽箭击中翠鸟,若是未完成主人下达命令,会继续完成任务。” “看来,是有意而为了。” 季光年话刚落音,手中的那支隼羽箭突然动了。 只见那羽箭极速飞起,于上空不断旋转,又倏地停下,箭头突然转向了她。 “小心!” 季如凡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那羽箭也朝季光年疾驰而下。 ………………………………… 第六百七十七章 求救声 季光年左躲右闪,隼羽箭来势汹汹,被季光年躲过,转眼,又调头向她袭来。 青笛被她从木戒中调了出来,她一边躲闪,一边又正面对那羽箭进行回击。 季如凡那边。 就在季光年与隼羽箭较量的时候,天空竟是降下十名黑衣人,堵住了季如凡的去路。 话不用多说,当即就是交战。 季如凡的实力,无须质疑,那十名黑衣人很快败下阵来。 十名黑衣人转眼换作了白衣,周身自有一股仙气。 其中一人道:“还请云宁公子随我们回仙岛。” 季如凡眸光凛冽,“那隼羽箭也是你们杰作?” “我们只负责接公子回岛,其余的凡间种种均是不得干涉。” 季如凡依旧冷冷,“我缘何要回岛?” “各人自有各人命运,星年小公子身份特殊,云宁公子干涉过多。” “我是她父亲,干涉不得?” “这……我们也只是奉命而行。” “我要见符飞!” “符飞已回仙岛复命,还请云宁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知道相商是无果,季如凡也不再与他们废话,想着要去追季光年。 然而,看出他意图的十位白衣人却快了一步,阵法即成,转瞬,周围便涌起了茫茫白雾,景致也逐渐被白雾笼罩。 『年,用羽翎!』 季光年正值应对羽箭,小石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心念道:『羽翎?』 『雾蒙鸟的本命羽翎,也就是你身体里的那根白色羽毛!』 经得提醒,季光年终于想起,她身体里还有根白色羽毛。 『雾里,借羽翎一用。』 心念一动,羽翎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去!” 季光年一手挥着羽翎而起,羽翎和那羽箭立马纠缠到了一块。 之前应对隼羽箭,季如凡则是被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绊住去路,如今,早已离了原处,看不到季如凡的身影。 有一说一,以季如凡的身手,季光年倒是不担心他,而她唯一担心的,是季如凡解决了那些个黑衣人,再通过系于手上的红绳找到她。 她权衡了一下,决定按着自己计划行事,季如凡找到她则另说。 之后,戴好帷帽,便向着城中走去。 那土灵珠既是被不回拿了,她就必须得从他手里将土灵珠拿回来,不回的行踪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怎样能联系他。 大街上熙来人往,然而,她经过一偏僻小巷的时候,竟从里面传来了一孩子的求救声。 视线与小巷中一男子的眼对上,那男子肩上亦扛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双方静止只是一瞬,男子当即朝了巷外奔溜。 季光年紧随其后,便也朝那男子追去。 一路上,季光年紧追着不放,男子一面扛着小孩,一面还要疲于应对季光年,终于在青笛的着力下,整个人向了地面扑去。 小孩的哭声还在,那男子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季光年只以为那人装死,她警惕地向那人靠近,还试探性地踢了踢那人的脚,那人都是没有反应。 第六百七十八章 着道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指指点点。 季光年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蹲身将那男子翻起,男子胸口早已鲜红一边,其上还插了枚飞刀,再看那人脸庞,之前还是一壮年模样的男子,竟变成了一风烛老人!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 那小孩摇晃着老人,老人却并无反应,只下一瞬,孩子就带着哭声撞了过来,季光年头上戴的帷帽也被其掀掉。 “是你,你杀了我爷爷!” 小孩指着她,凶狠的目光简直吓了她一跳,她起身企图远离那孩子,那孩子却是直接抱住了她的腿,悲恸的哭声竭斯底里。 “你不能走,你杀了我爷爷,你还我爷爷……” “这不是弦月宫少宫主吗?”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更是有人附和,“看他手里拿的青笛,准没错了。” 路人已将她团团围住,“真没想到,弦月宫少宫主竟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什么仇什么怨,连个老人家都不放过。” “半年前议要监就怀疑弦月宫的少宫主是夺人舍的邪魂了,只可惜被季宫主压了下来。” “对老人也能下手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沾了妖星煞气的铁定是他了……” 周围很吵杂,议论声此起彼伏,包括那孩子的哭声都悉数落到了季光年耳中,而有的,更甚已经拿着武器跳出来指着她骂。 “混账东西,你不能走,是你杀了这位老人,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今天别说季宫主,就算是哪路神仙来了也别想再护着你!” “什么玩意,呸呸呸,弦月宫要是再护着你,我们大家伙也不答应!” “对!我们大家伙不答应!你今日必须去议要监!” “对,去议要监接受审查!” “对……” 本来还是小声的议论,之后变成了大声的指责,再到后来的同仇敌忾,事态的发展只在一瞬。 季光年哪里不知从一开始就着了别人道,如今,就算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失踪人群与日俱增,还嫌不够乱吗?谁准许你们聚众滋事的!” 一男子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人,但是前来的可不止一个人,何况他们还穿着议要监的独有制服。 小石提醒,『眼见着就是有人设局,只为引你上钩,此地不宜久留。』 季光年并无反应,只因,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诸多恶意望她的季仲游。 “魏卫首,你们可真是来得巧……”围观群众边给来人让道,边告起了季光年的状。 领头在得知事情始末,当即命人去检查老者有气还是无气,得到答复,更是带了丝散漫态度地看向季光年。 “季少宫主,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人之前还是名壮汉,只因在巷中绑架这一孩子被我看到,才好心相救,至于变成了老人,以及他胸口的飞刀,都是与我无关。”季光年虽知解释无用,却也如是说。 “有关无关,去议要监说,全部带走!” 第六百七十九章 对决 经得命令,包括季仲游在内,议要监的人纷纷有所行动。 季光年手快,来人尚未近身,那拽着她脚的孩子已然被她砍晕,而幻出的月影扇,更是毫无客气地向来人挥去。 季仲游堪堪躲过那带威能的扇光,“孽种,乖乖随我回议要监,你夺舍季家后辈,如今又当街杀人,休要再顽抗!” 他说的是义正言辞,但只要稍微注意,便会发现,眼神中还带了几分志得意满。 季光年冷哼了声,“被赶出弦月宫的狗,不配跟我讲话。” “你……” 季仲游被气得不轻,不过转念,嘴角立马斜了抹森然的笑,“小畜生,你得意不了几时的,看剑。”手中烈阳剑也朝季光年挥来。 季光年一个纵身,丝毫不惧地向季仲游迎去。 月影扇开合,其中威力不容小觑,何况她身手矫健,移动速度更是极快,小瞧她的季仲游,自然吃了不少亏。 季仲游面色愈黑,大声喝道:“还不一起上!” 观战的议要监巡卫看向领头人,经得领头人示意,这才加入战斗。 季光年格挡、攻击,招式不断应变,同时唤出雾里,也加入战斗。 就在这时,两支隼羽箭穿过众人,急速朝季光年和雾里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羽翎和之前那只隼羽箭赶到,双双阻下了两箭攻势。 一旁的魏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喝了声,“闲杂人等退却!”身子一跃,就向季光年冲去。 火焰幻成的飞龙朝季光年直扑而来,魏凉居于其上,他手中长剑一挑,直朝季光年刺来。 季光年开扇虽是格挡,但那迅猛的火焰亦灼烧得她皮肤烫热,心念一动,召雾里回识海,随即欲给自己结道防护。 “没用的,我这飞龙赤火阵只能破而不能防!乖乖随我回议要监,叫你少受些皮肉苦。” “摆好了局叫我入,跟你走怕不是正中人下怀?我可没傻到会以为议要监会为我主持公道!” “公道与否自有人定夺,我只负责缉拿!” 两人在赤火阵中一较高下,周围却引来了更多修为之人。 法阵之中,那火龙异常凶猛,随着魏凉的驱使更不断喷射出好似要将人吞噬掉的烈焰。 就算是看不懂阵中二人高下的人,也经不住地为那烈火拘了把冷汗。 再看季仲游,若之前魏凉叫闲杂人等退却时同行扯了他一把,而叫他心不甘情不愿退却,那么如今的他无疑暗庆那人多手地拉了他一把。 暗庆之余,目光触及季光年又不免心生妒火。 只因,那把月影扇在季光年的挥使下,尽渐渐将之包裹,形成一团清冷的光华护盾。 而那朝之扑去的火龙烈焰,更是在月影扇挥起时瞬间冷却,为季光年的招架提供喘息。 月影扇! 都是因为月影扇! 季仲游咬牙切齿地看着季光年,同时双手亦握得死紧。 之前招架之时,月影扇的寒意他得以领教,若不是因为月影扇,季光年凭何与他斗上数个回合!又凭何周旋于议要监巡卫之间? 有着仙脉传承又如何? 我定叫你身败名裂,如丧家犬! ……………………………… 第六百八十章 对决 魏凉攻势更猛,季光年虽处下乘,每在关键时刻又能化险躲过,不少围观者是瞪大双眼,睫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交手两方的各个细节。 季光年越发吃力,亦知再这样下去后果可想,必须得打破对方节奏。 她左闪右退,面部也不再平静。 魏凉瞧她慌乱,剑法又变得更是迅猛,在她格挡招架之际,长剑突然消失,握剑的那掌亦是斜拍,正中肩膀。 似骨折般的疼痛传来,季光年受不住地闷哼了声,直接被拍阵墙,而后摔落在地。 魏凉在空中稳定身形,居高地看着季光年。 “想赢?想赢就得破了我的飞龙赤火阵,但就算破了这赤火阵,你也逃不掉的,阵外可有的是人欲要拿你。季少主,还是束手就擒吧!” 此刻的季光年反倒不慌不忙了,她捂着受伤的肩膀站起,嘴角是一抹浅浅的笑,“是嘛,我不信。” 边配合着话语摇首的季光年说罢,已是腾空跃起。 她双手捏决,阵阵疾风经由月影扇的挥使,直朝魏凉而去。 “不自量力!”魏凉嘴角扬起一抹讽笑,亦迎上去。 叫魏凉没想到的是,随着月影扇的挥出,一股冷寒的猛风直扑而来,本还气焰嚣张的火龙遇着那猛烈的寒风,更是瞬间熄灭。 局势扭转,魏凉从半空跌下,却仍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你大概是不知,我的灵根为变异风灵根!” 季光年说完这句,又是狂扇几下。 阵中赤火悉数幻灭。 阵破。 当她召得雾里,立居羽背之上,众人方反应过来。 “他要逃走,快抓住他!”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带寒意的疾风又是大作,直叫得人忍不住用手去挡。 而只这一瞬,季光年已是乘了雾里,飞得无影无踪。 季仲游看着季光年离开的方向,面上却不见任何遗憾,反倒,嘴角还带了抹得逞似的狞笑。 “未能抓住,可真是遗憾啊!季守卫,你不觉得遗憾吗?”魏凉嬉笑着和季仲游说。 “有话言‘放长线,钓大鱼。’只要线放得够长,钩埋的愈多,何愁他不再一次上钩?” “看来季卫士早已成竹在胸啊!” 季仲游只笑,不再多言。 魏凉也不再看他,一个招手,对其余手下道:“把那老者和小孩带走!” …… 雾里背上,季光年见没有人追来,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羽背。 好险啊!今日差些败在了那飞龙赤火阵之上。 而那议要监卫首的实力,也绝对不在她之下,要不是凭着仙器硬撑,又好在关键时刻想到了风不仅能助火,还能灭火,可以通过风力降低火源温度而将火势扇灭,她今日就真栽了! “年年,你受伤了!” 雾里的声音传来。 季光年思绪拉回,“左肩膀怕是脱臼了,无事,我自己正回来。” 忍着疼痛,季光年将那处骨节扳正。 骨节算是复位,肩膀却仍是疼痛,她又吞了粒治疗骨伤的丹药。 这时,羽翎和那只隼羽箭也追了上来。 伸手握住,羽翎自然而然融入她体内,只是那只隼羽箭…… “雾里,这只隼羽箭怎么回事?” “这隼羽箭有灵智,大概是受羽翎影响,所以成功倒戈了。” 季光年怀疑地看着那支剑,“真是这样?” 隼羽箭竟是朝她弯了弯箭头。 第六百八十一章 决择 她不做多想,将隼羽箭收入木戒。 “年年,我们要去哪里呀?”雾里问。 按她之前打算,该是去往揽尘阁打探不回下落,再找到不回,想办法将土灵珠拿到手,好让陌星离脱离无底洞的。 不过眼下,才从倾乐城逃出,议要监必会采取行动,揽尘阁也毕竟是魔门产业,会不会将不回的下落告知亦是未知…… “去西属吧,说不定余下的天书碎片就有在那方位的。”小石说。 雾里奇怪是谁回答的它,下一瞬就听得自家主人阴晴不定地开口。 “你当初与我说,我与青黛手上的琉璃能量坠能相互感应,你有办法让我们联系上!该不会是为着不让我将天书碎片换给霞珠,故意诓我的吧?” “怎么会!”小石立马反驳,“那琉璃能量坠确实可以感应到,但前提是二者的携带之主同时感应彼此。只你一人感应,我自然没办法算出她的方位。” “呵!你当时可没跟我讲什么前提不前提!” “你也没问不是?”某只仍是理直气壮。 “我当初没将玉佩用以交换青黛下落而给霞珠,那是因为你说你能想办法让我们联系上! 既是寻不到,我是不是该考虑去找霞珠,将玉佩给她,以换取青黛下落?” “琉璃坠既是放过在天书石旁温养,我就不信你完完全全地感应不到!寻不到青黛和五师兄,天书碎片也不在我考虑范围,你自己看着办!” 要挟!赤!裸!裸的要挟! 小石虽有反骨,却又不得不正视季光年的话。 它知道,宫青黛于季光年而言与一般人不同,而季光年所说的以天书碎片换取宫青黛下落,也自然是做得到的。 只是…… 若真要通过自己的本源之力找宫青黛,那可是消耗极大的,因着天书碎片傍身,自己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量…… 小石又琢磨了一会儿,有了主意,“那你是先紧着宫青黛还是陌星离? 琉璃能量坠尚且不显示的地方,绝非寻常之地,我需要动用本源之力。 而寻人也非一朝一夕,耗损也是极大,我如今力量尚弱,若通过能量感应,届时不但不能与你沟通,就算寻着她我也极有可能陷入沉睡。” “所以?” “紧着宫青黛的话,你就去找余下的天书碎片,并保证身上两枚一直携带。如若不然,我很难恢复,也很难告知你。” 季光年眉头紧锁。 若真按小石说的,五师兄那里…… “宫青黛铁定是在巫咦国或者是中途失踪的,而巫咦国靠近西属,余下的天书碎片说不定也有在西面的。所以,去西属吧。” 小石这,无异于让她在宫青黛和陌星离中做选择,季光年是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用。 小石见她沉默,又道:“你也知道,半年前那场雷劫,有人故意散播你的谣言,如今议要监欲拿你,宗门大概也回不去,保不准术之阁也会加入,西面不属这些势力范围,必做不得巨细,也方便你行事。 陌星离那顶多是在洞中多待一段时间,宫青黛来自异世,可不如陌星离是天神转世,他敢与天公试比高,宫青黛……” 小石哔哩吧啦,季光年心下也有了偏向,她知小石此番是因了天书碎片,可谁说它的话就没有道理呢?再则,青黛是她的朋友跟搭档,小石就像个问号,她不能把希望都寄到小石身上。 不待小石说完,季光年便道:“雾里,往西面方向!” 第六百八十二章 安排 话说季光年与雾里飞出倾乐城,却是不知,倾乐城的城墙高台之上,会站着两道身影目送着他们离开。 这两道身影中,一人身着长袍,黑色的袍帽遮住鬓角,只堪堪露出几缕银丝;另一位则着黑白战装,虽没有袍帽遮掩,面上却配着半截繁纹银白面具。 这两人,正是魔族的坎和不回。 事实上,早在那支隼羽箭将清池鸟击下,季光年与季如凡跌落倾乐城附近,坎和不回就已经在暗中窥视一切。 时直冬末初春,微冷,迎面呼来的冷风将两人鬓间垂发吹拂,直到季光年身影消失,不回才对坎道:“父亲,可要我去把她带回?” 依旧是恭恭敬敬又含冷酷之面。 坎未看他,只说,“不用,季如凡前脚才被蓬莱岛的仙使带走,我们后脚就请人,未免太没风范,小公主也不会心甘情愿跟我们走。” 不回静伫。 须臾,坎再次开口:“吴谦派出的人到哪里了?” “按着父亲的意思,吴谦派出的人现下已被引入然诺之境。” “你也去吧。” 听闻自己也去,不回一瞬疑惑地看着坎。 坎也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已安排妥当,小公主亦会坠入其中,你也参与进去,以你大师兄的身份。” 听及此,不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坎看在眼里,道:“有问题?” “没有,只是担心她会怀疑。” “怀疑也只不过是怀疑,不能确定,不是吗?你只管以你大师兄的身份帮她,其他的,我会给你指示。” “是。” “你去吧!” 坎说完,不回一个闪身,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 不回前脚刚走,一侧垛口就现出了一团红烟,那红烟化实,正是苗若,她坐于其上,边说着可惜,边看着不回消失方向不住地摇头。 坎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没有立马开口。 这时,苗若也收回了目光,她与坎视线对上,唇角还带了几分笑意,“你就不好奇我可惜什么?” “……?树师兄。” ?树师兄…… 打从?树再次醒来是在魔族婴儿的躯体里,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坎的面色明显有变,苗若也不管他做何想,仍带着笑意:“?树师兄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或者师兄还曾打过我的主意,利用移舟城的怨气,将我与卦都的转世及早引入城中,以图制造出更多怨气,而为魔门所用。 对了,还包括南宫华对南宫山庄的背叛,这一切,?树师兄可都起推动作用的。” 坎终于开口了,“木师妹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苗若依旧笑道:“怎么会?说来我应该感谢你的,三世记忆相融,还拥有了实体,再也不用附身现世,也不会再受制,承受无尽痛苦。” “那就恭贺师妹了,说来也是故人,容我提醒一下,三生情劫,三世孽缘的诅咒可仍是在的,师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世身体,该是想办法应对才是。” “我可不仅是木红棉,还是石湖,自己下的诅咒自然清楚,就不劳?树师兄挂心了。” 说着,苗若已从垛口跳下,她拍了拍手,红巾遮面,才继续看向坎,“好了,今日碰巧遇着,也不过打个照面。坎门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也别忧心我,我只看戏。” 苗若眼见着要走。 坎再次道:“木师妹还未说,究竟是可惜什么呢!” “那个啊!同样是等待,不见得谁的情谊就少那么几分,真是可惜,往时在意的,如今不再记得,还叫人捷足先登了。” “何意?” 苗若露出神秘的笑眼,“天机不可泄露。” 之后离去。 只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六百八十三章 迎亲队 季光年本是向西而行的,然委实是遭了不测。途中一道盘旋飓风突然出现,竟是将之卷入。 天旋地转的目眩随之涌来,她无意识地昏睡过去,而等她再次苏醒,已是置身一片苹果树林中。 上方天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茫,季光年捂着尚且昏沉的额无意识地侧首。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头顶的苹果花像是进行着某种仪式,纷纷扬扬地洒落,本是灰茫的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无形的危险感顿时将季光年激醒,她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隐于一棵树后,再看去,幽幽然的暗夜中,出现了一伙迎亲队伍。 带喜的灯笼将整个迎亲队照亮,他们身上喜庆的衣着、送亲的罗伞、迎亲的花轿、塑了迎亲二字的仪仗扇以及随行的嫁妆,本是迎亲队伍的标配,用料材质却无一不透露着华贵,足可见迎亲嫁娶方的非富即贵。 队伍以一种异常诡异的速度移动到了季光年眼前。 又是一阵阴风,绣了囍的花窗被吹开,却见得里面坐着的不是新娘,而是一个纸扎男童。 在一些花轿的习俗上,男方用花轿接亲,去时轿子不能空,里面是要坐上一个小男童的,此称“压轿娃”,寓意早生贵子,人丁兴旺。 而眼前这纸扎男童,除了叫人毛骨悚然,怎一个晦气!毕竟纸扎小人一般都是用以通灵,简言之是烧给过世人用的。 季光年眼见着迎亲队伍走远。 只是,那之后没多久,队伍又浩浩荡荡地返了回来。 依旧是肉眼可见的诡异速度移动,远去,而后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天再一次的亮了起来。 树枝上的花瓣已经停止飘落,花朵却比之前开得还要烂漫。 “好生诡异,此地怕是不宜久留!” 季光年说完,便召了雾里,奇怪的是尝试了数遍,如何也感应不到它;又唤了小石,依旧是没有回应。 “湘琏……” “湘琏师姐……” “……” 就在这时,有男女混合的呼声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季光年处于原地,也看清了来人。 声音出自一男三女,四人所着皆为祁南宗宗服,倒是一眼能辨身份。 季光年注意到几人,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季光年。其中一位圆脸姑娘叫住了她:“这位小哥……” 那姑娘话未说完,就被同伴扯了袖子,得到同伴眼神的警示,想要说的话也一时咽进了喉中。 对于这几人的警惕,季光年面上毫无波澜,只朝四人点了下头,便要离去。 “这位道友,无意冒犯……” 最终,一位身材较为高挑,长形脸的女子还是叫住了季光年。 ***** 季光年因着自己狼藉的名声,故而没有报真名,只道自己唤迎年,是云渺宗弟子。 至于那四人,长形脸女子唤做广灵雁,圆脸妹子唤做单晓晓,之前扯住单晓晓衣袖的女子唤作孙思婷,那男子则唤做裘千韵。 很快,季光年便知他们在找一位叫湘琏的同门弟子。 他们是为祁南宗弟子,因为下山采买物资,经过青黄山时听到一阵女子的哭声,于是便寻声查探,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入了这片苹果林。 第六百八十四章 苹果城 青黄山一直以来种植的都是桃树,可没见过什么苹果树。这片苹果树林就好像是突然多出来的一样,几人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原路返回,却再也找不到来时路。 单晓晓:“这片苹果林诡异得紧,我们来时尚且无花,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开满了整林,对了,还提前进入了黑夜,不过,那黑夜没持续多久就再一次的亮了起来,我们那时才发现湘琏师姐不见了踪影。” “她失踪之前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季光年问。 “失踪之前,她捡到了一则庚帖。”广灵雁答。 “庚帖?” “就是订婚时男女双方互换的八字帖。” “灵雁师姐,你看这……” 这时,不远的裘千韵跑过来,手里还拿了则红帖,广灵雁只看了一眼,面色大变,“湘琏师妹定是捡到这则庚帖才出事的!她捡到庚帖时,我还特意瞧了一眼,里面书写的是一位唤为谢倚然的女子八字,如今……” 身下的话广灵雁没有说,季光年接过裘千韵手中的红帖,里面书写的正是李湘琏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等。 “湘琏的失踪定是和这庚帖有关,她不会出事吧?”孙思婷慌道。 季光年又想起了之前的迎亲队伍,她之前还觉得奇怪,花轿既是还没坐上新嫁娘,又为何会有嫁妆?还是说这嫁妆亦是男方准备的?如今,怕是猜测得十有八九了。 只不过,她仍是搞不懂,那队伍看去热闹却不奏乐,氛围鬼魅又与常人无二而难分人鬼,究竟是什么个缘由? “我刚才看到了一队迎亲队伍。” 四人齐齐看向季光年。 季光年又补充,“就是天黑之时。” “该不会……灵雁师姐,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孙思婷害怕地催促。 “也罢,先离开这片林子再说。” ……… 走出林子倒还算得上顺利,一行人中途路遇了几个乡亲,经得他们引路,没多久就来到了城中。 此城唤做苹果城,往时以盛产苹果闻名。 青石铺就的康庄大道,街道两边可见的高门大屋,足可见昔日的繁华。 不过如今,道路两旁亦或通往人家的门庭,都长满了野草,偶尔看见的商铺小店更是冷冷清清,又有破败,一副萧条之貌。 几人一路聊来,随行大叔叹息着往日繁华,单晓晓插话道:“苹果城的苹果树既是再也长不出苹果,为什么不砍了它种植其他作物?” 那大叔紧张兮兮地道:“苹果城的苹果树可不能砍,若是砍了又哪里还是苹果镇?这可是祖辈留下来的天大恩惠啊!小姑娘,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若是叫其他人听见,可是不得了的。” “我瞎说的,大叔别放在心上。” “大叔就没想过要搬走?”裘千韵问。 “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已经习惯了,再说,能搬到哪里去?你们别看这苹果城现在萧条,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他们交谈的这档,季光年似乎发现了什么,视线也定格在某处,随行的孙思婷瞧季光年看得认真,便也同看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远的地方,几个乡亲正在清理地上的一大滩血迹。 孙思婷大惊失色,“大叔……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迹?” 其他人的视线顺着孙思婷所指看去,那大滩的鲜红血迹,可真叫人想入非非。 又想到李湘琏的失踪以及苹果树林的诡异之处,几人心生警备,那大叔却是如常地笑了,他解释,“那是杀猪留下的,若是吓着了异乡人……可不得清理掉。” 第六百八十五章 祁府1 血迹的事就像一首插曲,几人都默契的没有多问,就这么告一段落。 一路无声,直到广灵雁再次开口:“大叔,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谢倚然的?” “你说谁?” “谢……” 广灵雁话还未全说出口,便发现那大叔本还算得上亲善的脸已变得僵硬,双眼更是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神,好生可怖,就好像她只要说错一个字,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当下气氛十分诡异,一种窒息的氛围感萦绕在几人周身。 “谢什么?”大叔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 “大叔,如果要寻人,应该去哪里?”一路走来始终保持沉默的季光年,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是朋友找不到啊!”听及询问,大叔这才收敛了神色,将视线移到季光年身上,此时他面部表情恢复了之前样,“苹果城就这么大,不会丢的。对了,今日祁府婚宴,宴请乡邻,说不准你们的朋友就在那做客呢!” “婚宴啊!” “可不是,祁府老爷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最是热情好客,他知道你们去一定会高兴的。我如今便是要去祁府,带你们一起去吧!” 大叔不由分说,拉了季光年和裘千韵便加快步伐。 季光年只好跟着他,“那祁府是谁成婚?” “自然是祁府的主子。” “难道是祁老爷?”裘千韵问。 “你们到了自然就会知道。”大叔特意卖了个关子,一面还不忘转头对姑娘们道,“三位姑娘跟紧了。” …… 有些像赶鸭子上架,之后没多久,几人就被那大叔带到了一处高门大宅前。 与街道上的荒凉凋敝不同,祁家大宅无一点的破败凋零。 两尊巨形石狮镇守,暗红的檀香宅门,绸布红花,贴囍的红色灯笼,青砖灰瓦,雕梁画栋,整个看去,庄重又不失华美。 只是,本是热闹喜庆的日子,这祁家却是大门紧闭,没有丝毫的见客样。 除了那大叔,众人心思沉重,只看着那偌大的宅门不语。 就在这时,吱呀吱呀的门响,仿佛知道有客来,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风雅的俊公子。 “原是有贵客到。” “祁少爷……” 大叔跟主家讲明几人此行目的,便先行入了宅中。 几人与那祁少爷片刻交流,广灵雁说道:“祁少爷,打扰了。” 俊雅的男子露出温和的笑,“怎么会,几位能来,乃是祁府莫大的荣幸,诸位请。” 几人走在前,季光年跟在后,眼见着就要迈过门槛进入祁府,一阵阴风铺面。 季光年停在半空的脚瞬间顿住,而后又退了回去。 她能说,自己后悔了吗? “祁某招待不周,可是怠慢了季客友?”与广灵雁等人一道走在前头的祁少爷忽而转身看向季光年。 季…客友! 可没告诉他自己姓季! 这是明目张胆的明示这祁府亦是这祁府的主家有问题啊! 季光年定了定神,心道:演戏谁不会? 而后带笑地看他,“怎么会?迎年自由惯了,亦不看中繁文缛节,若有无理的地方,还望祁少爷不要介怀。” 祁少爷亦笑,且还朝季光年走了两步,“严重,请。”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祁府2 季光年看他做请的动作,却还是不动。 双方僵持了一会,那祁少爷脸上的笑意僵住,而后一点点地消失,面部也有变惨白的迹象。 就是不知,再这么挑战他,会成个什么鬼,季光年硬着头皮干笑,“我想起来,还有一位同伴未到,我等等她。” 好巧不巧,说完这话,她口中的‘还有一位同伴’就小跑地赶了来,“大家等等我……” 其他同伴这才发现落在后头的单晓晓。 广灵雁有些不悦,“你跑哪去了!” “遇到位夫人,她孩子弄丢了,叫我帮她留意。” “不要再乱跑!” 这次,季光年没再推脱,大伙都入了宅子。 宅门再一次地合上,随着最后那声关门响,众人跳动的心却是没来由地加速度。 紧闭的大门,宅里和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 祁府之内,众人里里外外忙活,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祁家公子将几人引至外院前堂,有人沏来茶水,祁少爷这时说道:“几位在此歇息,祁某去请示家父。” 祁少爷走没多久,便尾随着一个两鬓花白的中老年男子返了回来。 “父亲,这便是我跟你提的几位贵客。”祁少爷对那男子说。 几人见礼,广灵雁为代表,说道:“祁老爷有礼了!” 祁老爷只捋着自己的须髭,礼貌笑道:“来者是客,大家不必拘礼。” 广灵雁也道:“今日贵府喜宴,能讨个酒喝也是我们荣幸,只是,小女子的一位师妹无意走丢,如今寻不得她,故,亦来往贵府,碰碰运气。” “苹果城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诸位不妨在府上先住下,一来方便寻人,二来沾沾喜庆观个婚宴礼,三来么,老夫也好尽尽这地主之谊。” “祁老爷客气,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便是要在这祁府中住下了? 季光年一脸莫名,这可不代表她。 她亦客套的笑了,“祁老爷热情好客,祁少爷亦是一表人才,可真是苹果城之福,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湘琏姑娘,迎年尚有要事在身,不便过久逗留,喝完今夜喜酒,便也能安心离去了。” “迎年客友可是我祁府贵客中的贵客,今夜无论如何却是要留宿的,待客之道,宾至如归;做客之道,亦讲究客随主便。客友勿必不要推脱。” 季光年依旧保持着她那惯有的淡笑,“只是时间赶紧,不然,我倒是想在苹果城中待上些时日,苹果城的苹果花花姿娇美,婀娜动人,只不过,迎年委实有更重要的事。” “如此,便是瞧不上老夫了!”前一瞬还是笑脸相迎的祁老爷,竟是说变脸就变脸,“哼,我祁府好心好意留你们,却如此不知好歹,当我祁府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 什么好心好意留你们…… 这是要实行连坐啊! 随着那声来人,一与祁老爷年纪相当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 “祁老爷误会了,迎年话还未说完。”未等祁老爷吩咐,季光年便堆笑地补充,“迎年委实有更重要的事,不过,更重要的事都不如在祁府留宿,盛情难却,恭敬便不如从命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祁府3 对于季光年的补充,祁老爷竟是不吃那套,仍是紧紧盯着她。 季光年被盯得心里发毛,脸上堆笑慢慢化无,广灵雁几人也看得着急。 这到底是要哪样? 给个痛快不是? 眉头皱起的季光年只得将目光移到祁少爷身上,祁少爷看着她,脸上从始至终保持着淡笑。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祁老爷却是发笑了,一脸莫名的季光年重新看回祁老爷。 祁老爷笑罢,说道:“老夫也不过与小友开个玩笑,小友可是被吓到了?” 吓人?我若是不改口你确定你是在吓人? “呵呵,祁老爷这玩笑可真开得跟真的似的。” “哈哈哈。”祁老爷笑完又道:“老夫有事要忙,就不陪诸位了,江郎,好生招待贵客。” “是。” 祁老爷走后,祁少爷从新看回几人,“婚宴定于戌时之初,距离戌时也还有些时辰,诸位便先随管家前往客房。” 而后又对之前祁老爷唤来的那人道:“鈡管家,这是贵客,可不许怠慢了。” “是。” “几位这边请。” ………………………………………… 祁府之中,亭轩曲廊,水榭楼台,层层迭迭的院落在曲廊的环绕下又构成一个整体,景致优美,花木荫荫。 几人被带到祁府东院。 分配好住房,管家说道:“几位便先在东外院住下。” “管家伯伯,我们可以四处逛逛吗?”季光年问。 “当然,祁府总共分为外院、正院、内院以及东西两院,只除了内院以及东内院,其余地方诸位可以随便出入。 还有一事需得提醒,入夜之后还请诸位回到自己房间,勿要随便走动,而若是听到什么亦或有人叫门,也请诸位不要开门。” “这是为何?”裘千韵问。 “自然是为客人好。”管家也不欲多解释,“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仆便先行退下了。” “灵雁师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我总觉着这里怪里怪气的。”那管家一走远,孙思婷就问。 广灵雁皱着眉头,“怕是由不得我们。” 裘千韵也发表看法,“我看,不仅是祁府,整个苹果城都怪怪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青黄山附近都没听过这地方的,可别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单晓晓听裘千韵这么说,面露担忧:“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 裘千韵:“难说,你们难道就没察觉,不仅联系不了外界,功力也被压制了吗?” 孙思婷当下运了运功,还真如裘千韵所说,“实在是太诡异了。”而后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别管湘琏了,寻找出去的路要紧。” 接着是一阵沉默。 “呵,又来几个送死的。”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讨论的几人连带着沉思的广灵雁和一直没有做声的季光年顺着声源看去,朝他们走来的,是两个着佣服的男子。 “你怎么说话的!”裘千韵皱眉愤怒道。 两人已经行到几人面前,其中一人冷笑了声,“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还是你们祁南宗的太高估自己了?啧啧,我们在这也好一会儿了,祁南宗的弟子竟是没发觉。” 第六百八十八章 祁府4 “你……” “我怎样?” 裘千韵一口气堵在心里,一时间亦不知如何作答。 孙思婷接过话不忿道:“我们好歹也是府上客人,如何待客,祁府没交过你规矩吗?” “客人?你们算哪门子的客人?” “你……” “我如何?” “伊师兄,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旁边同伴碰了碰那男子,而后小声与之接耳,“这还是第一天,万一……” 剩下的话同伴没说完,不过那男子真听了进去,冷哼了声,直接迈步欲离去。 “二位请留步!” 广灵雁叫住二人。 她虽不喜这二人,却仍是想从二人口中打听些什么。 只是…… 事与愿违,那二人皆似什么都没听见,就这么走开了。 孙思婷一脸的不满,“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广灵雁邹着眉头,却说道:“别埋怨了,他们并非真正的祁府佣人。” 孙思婷不解:“那他们身着祁府佣人服?” “刚才那人身旁的同伴唤那人师兄,那同伴我见过,是落剑宗的。”单晓晓适时说道。 “落剑宗的还那么神气?”孙思婷更是鄙夷。 哪个不知如今的落剑宗都没落到哪里了。 各宗门派对外皆特设试比演武台,方便门派之间比赛试炼,交流会友。唯有落剑宗是个例外,哪怕有门派下帖相邀,亦场场无人出战。 而三年一小比,五年一大比的青云志比,落剑宗虽有参比,青云榜上排行前百的亦基本无人,至于那些有幸参赛者更是被各宗虐惨了追着打。 可真是将落剑宗的宗门宗旨,打不过就跑贯彻到了极致。 这样的宗门弟子还好意思神气! 广灵雁:“总之,这祁府不正常,别惹事。” 季光年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单晓晓看着她那紧皱的眉头,开口唤道:“迎年师兄?” 季光年的思绪被她叫回,问道:“怎么了?” “你没事吧,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沉默了。” “无事,只是心口闷,我出去透透气。” 季光年说完,也不管其他,就直奔廊道而去。 “不会是被那祁老爷吓傻了吧!”裘千韵说。 孙思婷附和,“我看有可能,他面色不太对。” …… 季光年觉得自己不太好,许是因着这方天地的阴气怨气过重,半年多前吞下的蝶毒不但发作,心脏处沉睡的蝶虫,也有醒转迹象。 她顺着一处曲廊而走,直在一处种了蔷薇花的院苑才停下来。 粉色蔷薇花姿优雅,心口隐痛的她摘下一朵猛吸了把,这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你是新来的客人?” 一道女音从后传来。 季光年转身而望,是个容貌清丽,哪怕只着素色衣裙都异常显气质的女子。 过于苍白的脸色,眼神也蕴含着无限幽怨,哪怕是神仙见了,也会心生涟漪吧! 看得呆滞的季光年一时没有接话,素衣女子也不觉她冒犯,只抬起一手移到她胸际。 掌心随着女子的驱使散发出柔和的暖光,那暖光经由季光年的衣襟再到胸口,直渗透到她心处,季光年整个人都觉舒畅无比,心口散发的蝶毒也似有要驱散的迹象。 第六百八十九章 祁府5 不消多时,暖光散去,女子才对季光年道:“雌雄有别,蝶虫雌蛊就算择主,亦只居于女儿之身才会活命,你是女儿身?”虽是询问,却已然做出判断。 季光年手缉一礼,“多谢姑娘,敢问姑娘何许人也?” “这么说吧,这祁院内所有的花花草草都归我管,你唤我梦娘便好。” “梦娘姑娘,你刚才……” “只是暂时压制住你心口毒性,若想解毒,还得看你自己。” “我要如何才能将毒解掉?” “蝶虫蛊的毒自然也只有蝶虫蛊才可以解,不过你心脏处的,已经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是解不了的意思吗?” 梦娘信手拈来一簇蔷薇,“自我的压抑只会适得其反。这…便是最好的解药。” 季光年皱眉道:“这是蝶虫蛊的食物,我若食用了它不是养蛊为患?怕是到时再也离不开。” 梦娘嘴角带起一抹淡笑,“既是离不开,为何不顺应?” 顺应…… “顺应的意思是……” 季光年陷入了沉默。 五师兄当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吧!没想到时至今日,这样的抉择会重新面临在自己身上。 梦娘看着沉默的季光年,只将花簇递过来。 那粉团可爱中又带着娇媚,惑得季光年想要浅尝一口。 这么想着,她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当蔷薇置于唇瓣,她又猛的回过神来。 她有些迷茫,“假使我顺应,又会怎么样?会不会变得不像自己?” 梦娘只无声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没有想明白。” 说罢,空留一抹淡香,便无了踪迹。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梦娘姑娘?梦娘姑娘……” 季光年尝试着唤梦娘,也都是徒劳。 只得叹了口气,她还有很多问题,好歹等她问了如何出去的事情再走嘛! 之后,她顺手将手中蔷薇花束放入宝琉簪,眼见着前边不远有个亭子,索性行至亭内小息一会儿。 说着是小息,祁府这种鬼地方,她可不敢真的在这种地方休息。 她只行到亭子坐下,将存放于木戒的苹果花枝取出来。 距离折枝也有一段时间了,然而这折下的花条却依旧如初折时般精神,那枝条上的花朵,也如初见时般绽放。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这方天地,还是因为花树本身,亦或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季光年自言自语着,又想到行程被搁置,愁绪不能自控,下意识地借由哀叹吐露,她这不吐露不要紧,一吐露就是下意识地仰头叹。 只是,视线只在接触亭子天板的一瞬,她整个人就如同触电般地震住了! 亭子天板之上,与之对视的,赫然一张惨白带血,眼球突出还无瞳的女人脸。 它的存在何止是突兀。 !!! ??? !!! ??? 一瞬 两瞬 三四瞬 那惨白的面庞、突出的眼球,依旧死不瞑目般地直面着亭下的季光年。 !!!!!!!!!!!!!!!!!!!!!!!!!!!!!! 第六百九十章 祁府6 “打扰了!” 季光年边说,边忍着心头的不适,强做镇定地与之对视,身子则是异常小心地往后退。 而在她退至亭沿的时候,终是再也忍不住,调转了头撒开了腿地就往外跑。 直到确认那东西没追来,她才寻了一处地,胃里倒海翻江,再也受不住地往外吐。 就在她吐得差不多的时候,一道满含担忧的声音传了来,“你怎么了?” “那边的亭子……亭子……” 头脑发热,喘息不已。 她保持着呕吐姿势,一边抚着狂跳不已的心口,一边随意指了个方向。 “亭子如何?” “亭子里有……有……” 话语在侧首视向男子后戛然而止。 唇间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男子依旧温和地问:“有什么?” 她直起身子,面上是何其敷衍的笑,“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就不打扰祁少爷了。” 说罢,也不等祁江郎回应,大步流星地就往不知名方向去。 祁江郎只是哂然一笑,看着她走远,之后又朝她刚才手指的反方向亭子瞧去。 身为祁府的少爷,祁府的每院每落都有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 一会功夫后,季光年又折了回来。 脸上的笑意是故作的灿烂,“若是方便的话,祁少爷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祁院?” ……………………………… 今日祁府又大喜了。 祁府以中,正院堂室,拜堂之礼便是在此处举行。 还未到戌时,祁府的客人们就很自觉地移到了祁府正院。 此时,聚于堂室之外的宾客,三三两两,好不热闹。 而若稍微留意,便会发现,这聚集在一起的客人,却是心照不宣,分成两波。 一波家长里短,有说有笑,时不时地举首戴目,殷切以盼;另一波则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亦或如枭盯视,如狼频顾,怎一个忧患畏忌,警惕难安。 另一波人的沉默直到季光年、那四名祁南宗弟子以及一伙人的到来,才有打破。 “不是吧,今次来了这么多新人,完了完了,有得完了。” “你怕是心里高兴着有人帮你分担吧。” “分担?不是小白脸就是姑娘家,不连累我都谢天谢地的了。” “可不要以貌取人,没看人服饰吗?祁南宗和云渺宗的,这大宗里出来的,总会有些本事吧!” “不是我瞧不上现下年轻人,竟是些花架子······” 对话还在继续,季光年听到云渺宗三字,下意识回头向后看,果见得五名身着云渺宗服的男子随她们之后来。 季光年看向他们,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季光年。 今时不同往日,季光年也不准备与之招呼,只是一瞬对视,扫过五人,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广灵雁和裘千韵隐隐有些奇怪,裘千韵问:“迎年兄弟,你不用去跟同门打声招呼吗?” 季光年给自己倒了杯茶,“又不深交,这招呼打不打,意义都不大。” 广灵雁之前还想着季光年和那些云渺弟子都出自云渺,正所谓一宗同源,搭话又更为方便,还想借着她与那帮云渺道友攀谈一二,哪知,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也只好作罢。 第六百九十一章 祁府7 此时,那边的云渺弟子也是一瞬惊讶,在季光年移开视线后,立马对视上。 半年前,天煞妖星现象,一众修士赶到勿忘森林,却并未得见妖星命主。在当场的除了两只小妖和不知名人士,便要属无尘尊者,以及抱着被天雷劈得惨不忍睹的季光年走出的弦月宫宫主季云宁了。 众知,妖星命主命格既定,必会降下天道惩罚,如此,身中雷劫的季光年无疑成了怀疑对象。 当时以无极宗的薛竹和武陵宗的子路二位尊者为代表,开口向季云宁要人,不过却遭到了季云宁的拒绝。至于身为季光年师尊的无尘,对爱徒亦是相袒相互、存私心之态,众人要人一时无果,便只好作罢。 当然,这事并没有结束,季光年身为妖星命主的事,也在各大宗门教派相传开。 八卦大军开始深挖弦月宫少主过往,坊间八卦犹如江河之水,其中不乏真正的弦月宫少主早被夺舍,如今的不过魔门奸细之言。 那时云渺还是聂双掌门掌教,议要监在弦月宫处碰壁,只得联合其他宗门掌教一同向前任云渺掌教施压。 其名曰弦月宫少主亦是云渺弟子,聂双掌门执掌云渺之印亦该腼颜就列,严如鈇钺(fuyuè)。 聂双是谁?他四十岁结丹,一百零八岁进阶元婴,一百六十五岁到达元婴后期大圆满,如今更是合体后期之境界,距离大乘只差个契机。自身实力摆在那,就算不掌云渺之印,各方道君亦得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尊者。 有本事对他施压,还需得他心服口服才行。 以彼之言还施彼身,聂双的大致意思,诸位也说了季光年除了是云渺弟子还是弦月宫少主,他如今可不在我云渺,若想要人只管去弦月宫要去。 至于腼颜就列、严如鈇钺,无尘无月二位尊者实际论来是为云渺客卿,半道邀请他们加入,且并不完全受我云渺约束。 季光年有生身父亲,更有二位师尊,我身为云渺掌印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做那越俎代庖的事。 众知施压对聂双无效,只得退而求次,寻了云渺资历相对深又跟聂双不大对盘的胡泽、廉航二位长老前往。 只是,如此还是要不到人。 弦月宫宫主铁了心的护短,不说无尘,百年难见的无月亦是到访偏袒,此外还有青寒宫、百花谷、悬医谷、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南宫山庄、甚至暗阁和巫族…… 各方势力让人掂量。 议要监只能拂袖而去,至于一众闹事者,也渐渐平息。 只是,那之后季光年的事看似暂时退下去,与之而来的,却是云渺的聂双掌门。 是的,那之后不久,聂双掌门就摊上了大事。 以联航、胡泽为代表,就季光年一事而发难,认为聂双掌门德不配位,该是退还掌印重新任贤,云渺掌门能者而居。 当然,聂双掌门一百六十五岁执掌云渺至今,云渺事务处理有条不紊,带领宗门弟子于各派脱颖,成为现今实力最为靠前的五宗八门之一,其身受众人敬仰,地位自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撼动。 但是,这只是其一,那之后云渺的镇宗灵宝玉虚琉璃灯被盗,有人亲眼所见魔门中人潜入,聂双更是被怀疑和魔门有染。 事关清白,聂双自请调查,只是这事尚未理出个头绪,他却是修炼入魔,还打伤弟子,脱离了云渺宗。 不久,上任最有望成为云渺掌门的吴谦,就被推举出来,成为新任掌门,云渺局面为新任掌门所控。 第六百九十二章 祁府8 这次,新任掌门吴谦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昏睡的弦月宫少主醒转还出了宫,就立马召集了弟子,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将季光年带回。 云渺弟子出来时总共十人,半途却因为一块及有可能是天书碎片的碎片被引入了这方苹果城中。 眼见着苹果城和祁府的不正常,云渺弟子便推辞了祁老爷的留宿执意出府,哪知却遭到了苹果城城众的屠杀。 这方天地没有半点灵气,他们修为又莫名被压制。毫无防备的,本还笑脸相迎、万分有善的苹果城民,却突然化身鬼物,十名云渺弟子转眼折损只剩一半。 他们这才意识到无论掩饰再好,整个苹果城也都是鬼物,出了祁府,也出不了苹果城。之后那些贵物追着他们跑,直到他们重新敲开祁府的门。 云渺弟子一瞬对视,其中一弟子寻求意见,“子樊师兄…” 唤子樊的师兄道:“勿要轻举妄动。” “可是……”那弟子不忿。 若不是季光年,他们就不会被派出宗门,来到这个鬼地方,眼见着本还并肩作战的师兄弟一个个地惨死。如今既见本人,他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气! “没有可是,一切等出了苹果城再说。” 那边,祁南宗弟子同季光年相邻而坐,杨子樊又想到什么,侧首对靠旁站的念鹄落道:“鹄落师弟,听说你与那季师弟有些交情?” 念鹄落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季光年身上,听闻杨子樊唤他,视线被拉回,神色依旧是恹恹和无彩,“也谈不上交情……只是……” 只是……曾为我出过头,是除了哥哥以外,令我心生向往的人。 杨子樊拍了拍他的肩,“去跟他打声招呼吧!我们这里也就只有你熟悉他,里子是与不是想必也能做出些判断。” 念鹄落在犹豫了片刻后,终是点头走过去。 * “有性格!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季光年在答完裘千韵的话,一道声音传了来。 说话的,是刚才对话那两人中的一位。 她虽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因着想要了解更多苹果城信息,便直接与那两位同了桌。 “哪里哪里,小辈风采不及前辈之一。” “之一还是有的,谦虚了谦虚了。” “前辈抬爱。” “难得看到一个顺眼的小辈。做为前辈给你个忠告,进了这祁府,就安安心心地呆着,出去的下场可是很惨的。” 季光年正想询问更多,又一声音传了来。 “星年师兄……是星年师兄吗?” 念鹄落走到季光年处,不是很确定地开口。 季光年将视线移回,只盯了他一瞬,垂眼略笑方答他,“你觉得呢?” 并没有正面回答念鹄落的问题。 这样的季光年,在念鹄落看来尤为的陌生,他有些不甘心,“星年师兄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季光年看着他,终是叹息了一声。 “是鹄落啊,一年多未见长高了不少。” 如此,念鹄落反倒不知说什么了,不过,也不需要他接话,隔壁的孙思婷已经站起身,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不是说你叫迎年的吗?你是弦月宫少主?那个被天雷劈得很惨,还有可能是天煞妖星命格的弦月宫少主?” 第六百九十三章 祁府9 场面突然安静,那些落坐的宾客更是面无表情,僵硬着脸的看过来。 孙思婷心里发怵,众人亦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和季光年说话的前辈却是开口了,“别人喜宴,高声喧哗成何体统,还不快道歉!” 孙思婷领会过来,立马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没注意,再也不会了。” 在那之后,露天的宴桌之上,才恢复了之前的有说有笑。 有人偷偷警告这些新来的人,在祁府之中需得谨言慎行,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真要作死,也别拖累大家。 杨子樊几人也来到了念鹄落身边,他们先简单的和祁南宗的弟子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向季光年。 “季师弟,没想到能在这苹果城中遇见。” 杨子樊季光年是知道的,为人圆滑,有些小聪明,与苗若同属樛木峰,还算痴情,单方面喜欢苗若,即使得不到回应,也默默守护。 无论善意恶意,对方演,自己也便陪他演上一演吧。 季光年想罢,很是自然的与杨子樊相聊了起来,“是杨子樊,杨师兄呀!许久未见着苗若师姐了,她可还好?” 杨子樊摇了摇头,“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这样。” “倒是陌师兄,术之阁的人可都在找他,季师弟与陌师兄关系不一般,可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师兄有他自己的事吧,我们排星字辈的,同门关系都不一般,师兄师姐又都喜欢玩失踪,找不到也是正常,连师尊都管不过来,更别说我们这些做师弟师妹的了。” 季光年回答得滴水不漏,杨子樊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但是,要说季光年是天煞妖星命格,他其实是表怀疑的,关于坊市间季光年与陌星离的谣传,总不可能无风起浪,而季光年经此大事,却不见陌星离,术之阁的人亦找不到他,可真叫人浮想联翩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奏乐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高呼,“新娘至花堂……” 是新娘来了。 只见喜婆丫鬟佣着一着喜服的女子缓缓走来,女子头上盖着红色鸳鸯盖头,并不得见其真颜。 季光年正疑惑,为什么只见新娘却不见新郎,单晓晓却是先问了出来,“奇怪,新郎呢?这祁府究竟是谁娶妻,不接亲的吗?” 她身边的一位青年低声道:“你们新来的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冥婚。至于新郎,很是神秘,说是只有新娘才有资格知道。加上这次,我总共参与了三次婚礼,都不知道新郎是谁。” “三次?为什么会是三次?”单晓晓又问。 “因为新郎一直在找他的新娘,如果接来的姑娘不是他要找的,新娘就会死,而后再开始下一轮的婚礼,周而复始。” 此时,新娘已经入了喜堂,按理说来客人既是来观礼的,就应该围至礼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 “你们不去观礼吗?”季光年问。 单晓晓表同问地点了点头,虽然很想知道那新娘是不是失踪的湘琏师姐,但是大家都不去,她一个人也是不敢去的。 一人道:“我们已经不新鲜了,你们后来的,好的位置让给你们。” 第六百九十四章 祁府10 “话说得可真好听,是你们不敢站前面吧!”又一个人道。 此人却是今日在东外院遇见的那两位着祁府佣人服中落剑宗弟子的其中一位,不过此时,他们均已换了着装。 “什么敢与不敢,不是要照顾新人?” “大不了谁也别去,依旧随缘决定。” 不入局怎么破局,不找蛛丝马迹,找到这苹果城存在的真正原因,又怎么从这里出去? 季光年很清楚现在被困在城中的人们都处于被动的地位,也不再耽误,自行前往了喜堂。 “哎,你真去啊!” 那人朝季光年喊,却发现身旁的同门师兄跟了过去,也顾不得其他,忙是追上。 喜堂那边也是等之不及,有人出来催促,“堂客还不入堂?” 云渺弟子和祁南弟子紧随其后,一众修者面面相觑,等他们皆入,才是那些苹果城的土着城民在堂外围观。 喜堂内只见祁老爷,却不见祁府的少爷祁江郎。 满室红毯,正中高悬七盏白色罩灯,灯罩上分别绘着个‘奠’,清冷的幽光散出,直接打在下面站着的新娘身上,暗色灯光与那红色嫁衣相交映,说不出的韵味和诡异,只衬得此景更是瘆人。 “新娘进香……” 随着一声高呼,有人拿来三柱燃香交到新娘手上。 高堂坐席空置,两旁摆放苹果花,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燃烧,供奉着一尊用红布盖起的牌位。 新娘随着指示弯腰行礼,之后来人将香火插入香案。 仪式进行着,众人将视线落在新娘身上,季光年却是不同,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尊用红布盖起的牌位上。 祁老爷站于一侧而不落坐,明显祭拜的牌位之主地位要高。大婚之日祭拜,还用红布盖起,到底是什么人的牌位? 想着,她便用神识去扫,然而,她不仅扫到了牌位,更扫到了这牌位主人生前的一抹身影。 战马厮鸣,锋芒横扫,直驱敌军,一身铠甲战装更衬得他威风凛凛,英姿勃发。 只是,影相明明很近,又好似被什么所挡住,季光年想要近些,更近一些窥得他容颜,却是如何…如何都瞧不清。 婚礼仪式还在继续,新娘手里拿着红绸红花的一端,另一端则绑在了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身上。 故意制造出来的喜庆热闹,言笑赞美,看着这一幕幕,季光年只觉荒诞,但是,没有人出来制止,新娘也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 “夫妻相拜……” “礼成……” “新娘执牌位…送入洞房……” 那牌位之主便是新郎! 随着那声‘新娘执牌位’响起,季光年彻底恍然。 然而…… 事故只在一瞬,季光年都还没有从新郎就是牌位之主的事情上回味过来,整个人连倾带扑,就拌了出去。 鸳鸯织就的红色盖头滑落,现出新娘子的如花容颜。 那新娘美则美以,却是一脸木然,直到单晓晓的一声呼唤,那声“湘琏师姐”,新娘才回过神来。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新娘正是失踪的祁南宗弟子,李湘琏。 李湘琏扫了一眼周围,直到眼神触到祁老爷手中、她还尚未接过的红布灵牌…… 第六百九十五章 祁府11 “祁郎……” “湘琏师妹?”广灵雁唤她。 李湘琏并不理会,只缓缓走至祁老爷跟前,想要从他手里接过灵牌。 但是,一团清幽的鬼火却是猛然窜起。 听得一声惨叫,李湘琏那本还纤细白皙的手指,已是血肉模糊成一片。 “湘琏师姐……” 一脸担忧的单晓晓跑过去,想要替她瞧瞧伤口,却被她一把推开。 精神好似恍惚,目光没有焦距,只嘴里喃喃出声,“只差一点点了,就只差一点点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湘琏师姐,我是晓晓啊……”单晓晓再一次地靠近,想要将她晃醒,“你醒醒,不要吓我啊.....湘琏师姐……” “我被除名了…新娘不是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惊恐着,却是突然看向了季光年,“破坏婚礼的人都是要遭报应的!” “哈哈哈……祁郎,我要我的祁郎,谁都不能把我们分隔!” 她却愈笑得癫狂,再一次推开了被她吓到的单晓晓,横冲直撞地朝门外方向跑去… 一修者手中的长剑瞬间被抽出,还不待人反应,便已自刎当场。 目瞪圆睁,脸上亦带着极诡异的笑。 只眨眼功夫,那身下血迹已是大大一摊。 众人面色各异,虽知过了今晚新娘必死,但是,眼下这个死法又更叫人心下胆寒。 “湘琏师姐......” 被吓得不清的单晓晓反应过来想要跑过去,却被广灵雁拦住了。 “你别过去!!!” “可是湘琏师姐没了......” “死就死了,她死得不正常,你跑过去万一再连累我们。” “可不是嘛!”孙思婷搭腔。 单晓晓还是听进去了,她不过去,场中亦只剩她的啜泣。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空气也似乎冷了不少。 这时,一道战战巍巍的男音从人群后传来,“你们...你们...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身后.....” 前面人不看还好,这一看,心下更是胆寒。 不知何时,那些苹果城的城民面上均已无了血色,眸光青幽,好似要吃人般,死死地盯着他们。 鬼气森森,青绿色的幽光令人生寒,这些参加宴席的城民却并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像在等着什么。 这时,喜堂的布景变了。 红色变白色,喜堂变灵堂。 下一刻,就听得祁府的主人森森然地开口,“破坏婚礼的人请自行站出来。” 破坏婚礼…… 是了,还有这茬…… 如今新娘已死,祁府的老爷以及这苹果城的城民少不得会迁怒。 下一个要倒霉的人…… 众人自然而然地望向了季光年。 季光年深知,自己被人陷害了。 刚才她一门心思放在那灵牌上,却是不知有人会乘机动手。 究竟是何人推的她? 云渺弟子? 祁南宗弟子? 还是那两个落剑宗弟子? 季光年朝着自己之前站的地方看去,然而,并不能确定。 此时,他们的位置已经站乱,哪个都有可能。 ………………………………………………………………………………………………………… 第六百九十六章 祁府12 众人都看向了季光年。 季光年深知,单就自己在外的名声,这些人也怕是巴不得将自己推出去,更莫论眼下危机,必然要找集火的羊。 她佯装讶异,“都看着我做什么?祁老爷说了,破坏婚礼的人自行站出来,我是来喝喜酒的。” “刚才分明是你推的新娘子,大伙可都看见了。”有人出头道。 “看见?谁看见?敢不敢站出来?” 这么一说,还真有人站了出来。 季光年瞧去,云渺宗弟子,除了念鸿落;祁南宗弟子,除了单晓晓。 后头站的人早就想移位置,但碍于那些城民,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借着此时,亦纷纷跟从,远离了身后。 三十多人,站成两边,季光年眼睛扫去,还不至于太惨,八个人原地不动,也相当于站在了她这边。 一云渺弟子道:“这大伙的眼睛可是亮堂堂的,季师弟,你推了人是不争的事实,做了便要认,可莫要害了大家。” 杨子樊皱着眉头,亦道:“季师弟,对不住。” 还有人道:“眼见为实,确实是你推的,这么多人作证,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是不争的事实,大伙说对不对?” 站出来的人纷纷响应。 季光年却奇怪了,“就算是我推的,和破坏婚礼又有什么干系?祁老爷可是说了,破坏婚礼的人站出来,而不是推了新娘子的人站出来,诸位怕是曲解了祁老爷的意思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若不是你推倒了新娘,婚礼又怎么会被打断!新娘又怎么会自刎而死!这难道不是你破坏了婚礼?” “你要这么推的话,那就更怪不得我了。我们再往后推,新娘虽然跌倒,可是又站了起来欲要接牌位的,也就是说,婚礼还可以进行下去,但是呢,突然窜出的火团却灼伤了她的双手,新娘这才萌生了死志,这么看来,破坏婚礼的是不是那团鬼火?” “强词夺理!” “不服?那我们就往前推一推,诸位既是见了我推新娘,就该知道,我是不受控制地倾倒出去的,是不是?” “那又如何?总改变不了你推人的事实!” “没错!” “哈,那我也是被人推出去的啊,我说破坏这场婚礼的是那团鬼火,你们觉得强词夺理,若是按着源头来,推我的可不更是这场婚礼的破坏者了?” “这……” “确实有几分道理。”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究竟是谁这么乱来。” 众人纷纷被季光年绕了进去,有人顺着她的话道:“你可知是谁推了你?” 季光年莞尔一笑,变脸之快立马疾言厉色,“谁推的我请自觉站出来!” 人们分别看向身边。 当然,却是没有人的。 这时,最先站出来指责她的那名云渺宗男修又说话了,“破坏婚礼的人是要遭报应的!新娘说这话时可是看向季师弟的,无论季师弟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动还是被动,你都是接触新娘的第一人,她也是因为你才被除名的。这已经无关其他,季师弟,你休要再狡辩了,自己做的事便自己认了吧!” 第六百九十七章 祁府13 “新娘?这场上能做数的,除了新郎,就只有祁老爷了吧!倒是这位师兄,你两次三番针对我,我可不可以以为,就是你推的我?” “你……” 季光年也不再管他,只继续自己刚才的问题,“没有人站出来吗?那么,我可不可以以为…想要陷害我的人就在你们之中?若是找不出人,不知道祁老爷会不会施行连坐呢?” 绝对是恶意的引导,这话一出,好些人都慌了。 这祁府皆是鬼物,这些鬼物又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万一真的施行连坐…… 有人当场撇清关系,“谁推的赶紧站出来,我刚才可是站最后面了,不可能是我。” “对,我也是,我也站的后面。” “还有我……” 节奏又一次被带了起来,都朝着有利于季光年的一面进行。 “强词夺理!祁老爷,他是在强词夺理!”一直不说话的一位云渺弟子跳了出来。 祁老爷只道了四字,“有理有据! 却足已叫众人如坐针毡。 万一找不到推季光年的人,而真实行连坐…… “真没有人站出来啊?那么,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推的我?” 考验人性的时候到了,甚至有人想着若是真的没有人看见,要不要随便推一个人出去? “我看见了。” 就在众人心下思绪,或是四处而望时,一人却是站了出来。 是落剑宗那位祁姓弟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这个人究竟是谁?你倒是说啊!” “对啊,别卖关子了。” 那人伸出一指,直接指向。 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 是那位一直不说话,在事态朝着有利季光年方向发展又突然跳出指责她强词夺理的云渺弟子。 那弟子只得力争,“你胡说,凭什么说是我!” “是啊,凭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自然凭的是我看见了。” “你胡说,我没有,不是我。杨师兄,新翔师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他是想让我替罪,一定是这样的……” 那云渺弟子还在喋喋不休,季光年则直接看向了祁老爷,“祁老爷,如此,便没我什么事了吧!” “自然。” “祁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祁老爷像是在看死人,“一切已然昭彰。” “杨师兄,新翔师兄,你们说话啊!新翔师兄,你说过会护着我的……” 诚然,唤新翔的就是那位两次三番站出来针对季光年的人。 那人也是无法,只得催促杨子樊,“杨师兄……” “祁老爷,此事想来有些误会。”作为本次领队师兄的杨子樊道。 祁老爷只冷冷看着他们,“祁府有祁府的规矩,诸位若是不守规矩,完全可以再次离开!误会?若所有的规矩都用误会化解,是把我祁府放在何地!” “不,季光年你还要残害同门吗?云渺出来的师兄一半因你而死,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话,季光年就奇怪了,然而,没等她细问,那地上的大滩血迹已是移至云渺弟子脚下。 血迹自下而上,瞬间形成一道血瀑,将人严严实实包裹,惨叫声也不过刹那,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生生搅碎了。 有人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祁老爷就道:“好了,喜宴既已作罢,老夫便不再作陪,诸位吃好。鈡管家……” “在。” “安排好守灵人。” “是。” 第六百九十八章 祁府14 祁老爷走了,恭敬站着的鈡管家则看向了将视线定格在某一交点又一脸沉思的季光年,“季客友,按着进入喜堂的先后顺序,今晚的守灵将由你来主导,请问,你是否愿意担任今夜的灵堂守夜人?” 季光年想了想,“如果不愿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不担任?” 鈡管家礼貌微笑地回答,“是的,既是由你来主导,你可以任意挑选三人作为今夜灵堂的守夜人。” 众修士哗然了,还有这操作?这是实打实的区别对待啊,凭什么他季光年就可以做主导!凭什么他想担任就担任?不想担任就可以命令人担任! 而后,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无论怎么算来,季光年都是接触新娘子的第一人,新娘的盖头也是因为他季光年而滑落;别管有意无意,如果是其他人推的新娘,怕是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吧!偏偏他季光年就能转危为安,偏偏祁老爷还全程以他的话为依据而论断!这实打实的被偏爱啊! 哗然之后又担忧,生怕季光年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生怕他会从人群中选中自己作为本夜的守夜。 季光年只道:“我随便。作为灵堂的守夜,我具体要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守在这里,确保上面的七盏白纱灯不被熄灭,一定记得不能被熄灭,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就是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季光年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也请务必记得,牌位上的红布不能揭。” “那我可不可以碰?” 鈡管家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审视。 季光年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为表示我对牌位主人的尊敬和敬仰,我可不可以上香做祭拜?” 果然,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啊! 诸位修士心下道。 不过又想,果然是初出牛犊不怕虎,不见棺材不掉泪,且让他待了今晚能活下来,看他还敢说这话! 鈡管家给整不会了,这么久以来可从来没有人提这样的问题的,除了婚礼时的新娘会上香,平日也就只有老爷了。 见鈡管家瞧她有些奇怪,季光年又问,“可不可以?” 鈡管家思索了片刻道:“真要论来是可以的。” 季光年开心的道:“那就好!” “季客友既已决定,还可以选择两位伙伴与你共同来守夜。” “那就第二第三进入喜堂的人吧!” 第二第三,便是那两位落剑宗弟子了,仿佛早就做了准备,他二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如此,今夜的灵堂守夜者已是确定,众人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鈡管家欲走,季光年欢送道:“鈡伯伯慢走。” 看着季光年那微笑着的脸,鈡管家仍是不太放心,出言提醒道:“季客友的好奇心还请不要太严重,记得刚才老仆所说的,否则,一切后果皆自负!” “那是当然,我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好奇心。” 这话,从季光年口中讲出来显然没什么说服力,鈡管家表示很怀疑,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第六百九十九章 祁府15 李湘琏的尸体根本不需处理,早已随着那摊血迹的消失而消失;苹果城的参宴城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鈡管家走后,在场的修者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空空荡荡的灵堂内,最终只剩了季光年和那两位落剑宗弟子。 祁老爷临走时,高堂两边放置的苹果花枝就已经引起了季光年的注意,如今没了什么人,季光年自然就走到了花枝前。 眼前的苹果花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不一样了,不久前还花开灿烂的花枝条,如今竟只剩得裸枝,所有的花朵都已凋谢不见。 季光年将之前在苹果林中折下的花枝拿出比对,没有不同的,竟也是光秃秃的一枝。 “这苹果花枝,花开之时便是新人将至,花开最盛则是婚庆宴席、连理之夜,而花枯花败,却是新娘福薄、香消玉殒,殒殁之时。” 说话的是那位姓伊的修士。 季光年恍然,“原是如此。” 另一落剑宗弟子拿来了三只烧鸡,一只递给同伴后,一只递给季光年。 季光年是不想接的,姓伊的修士告诉她,这祁府也就只有举办喜宴这夜才有如此丰富的食物,至于平日,除非是贵客,不然,吃的顶多是白饭泡水。如此,季光年便接过了。 季光年借机道:“还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呢?” “落剑宗,伊峻。” “落剑宗,宋霖书。” 季光年见他们对自己并不如对祁南宗弟子那样尖酸刻薄,倒和他们相谈起来。 “刚才多谢伊道友站出来为我指证。” 伊峻说道:“顺便罢了,就算我不站出来,星年道友也会逢凶化吉。” “实属运气,若那祁老爷非要计较,我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这点她倒是认得很清。 “对了,我今日见着你们时,你们是身着祁府佣人服的。” 宋霖书:“星年道友刚来,有所不知,这祁府接待贵客只有一天,这一天里只要客人不做死,相对来说都是很安全的;但是从第二日开始,客人便不再是客人,而是作为祁府的佣人被分配到祁府各处,危险也是相伴相随。” “你尝尝这烧鸡味道如何?” 季光年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火候正好,外部焦脆,里部细嫩,还涂有蜂蜜,咬下去是微甜,吃起来却是盐味正好,味蕾全是肉香。” “这是我跟伊师兄烤的,我二人就被分配在了厨房。” 也就是说,过了今晚自己也会被分配到祁府别处! 季光年心下了然,又道:“你们就没想过出府寻找出路?” “出府?你能想象这苹果城的城民皆为鬼物所化?这可是实打实的鬼城啊!入了这祁府再出去,苹果城的城民可不再好说话。我和伊师兄在来时,就在路旁看到一伙从祁府出去的修士,下场别提有多惨。 要不是那些城民对我们并不发起攻击,而是任由那带领人将我们引入祁府,估计我两也是有得完。” 季光年:“这苹果城的鬼物真就那么厉害?” 第七百章 祁府16 伊峻:“城中鬼物真真假假,一切活动皆有序,到往苹果城的人都会被这里的城民带入祁府,一切都是围绕着祁府而进行,我怀疑,这方天地其实是由某事主的执念而存在的。 季光年思索道:“就好比祁府的婚礼,行的冥婚,并不见新郎,这极有可能是祁府众人生前经历过的事情,也正是因为新郎没有找到他的新娘,生了执念,所以才会有这永远举行不到头的婚礼。”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不找到核心所在,鬼物是灭不完的,我们也很难从这里出去。 季光年看向了那尊供奉着的牌位。 有一事她有些怀疑,若真是新郎要找新娘,他为什么在婚礼上却从不现身,反倒由公鸡替代自己拜堂? 人死哪知身后事,若是这新郎早就已经不在,是不是这寻找新娘的婚礼就会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 “这位将军,真的没有人见过?” “你说这牌位的主人是位将军?”伊峻问道,好似先前根本不知的样子。 “嗯。”季光年点头。 宋霖书也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不能用神识?” 伊峻、宋霖书均是摇头。 伊峻道:“无法动用神识。”随后,又回答季光年的上个问题,“这新郎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窥见,只知,只有成亲的新娘才能得见。不过……时至今日,进入洞房的新娘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季光年陷入了沉默。 伊峻:“对于这牌位的主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季光年摇了摇头,“我只知这牌位的主人唤为祁诺,生前是位将军。” 宋霖书:“我看,这新娘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了,这么多貌美的新娘都不能入这将军的眼,那肯定是意有所属了,这苹果城看着年代久远,人姑娘转世都怕是转世好几轮了吧!” …… 一夜过去,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正堂外清理前一日宴席残藉的人们看到季光年伸着个懒腰从堂内出来,无一不惊讶。 有人小声交流,“这小子命真好,昨夜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能死过人了,那玩意就不出来了吧。” “怕是有这个可能。” 季光年越过这些人直接来到鈡管家跟前,“鈡伯伯早啊。” “昨夜辛苦季客友了。” “我的荣幸。” “季客友客气了。” 鈡管家说完,就要去指挥人做事,季光年又跟了上去,“鈡伯伯,我是来领差的,你这,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要交代我做的?” 鈡管家依旧礼貌笑道:“季客友说笑了,你是祁府的贵客,平日里并不需要做什么。” “那他们……”季光年指向了那些做事的修者。 “你跟他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季光年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老仆只听命于老爷和少爷,他们既说季客友是贵客,那么季客友就是贵客。” 季光年陷入了沉思。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仆便去忙其他的了。” 鈡管家说完,也不待季光年回应,就这么走开了。 “莫非我时来运转,人品爆棚了?”季光年自言自语。 伊峻和宋霖书也从堂室走了过来,宋霖书问道:“怎么样?” 季光年耸了耸肩,“我是祁府的贵客,跟你们可不一样。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呢!” 宋霖书:“怎么会?这祁府对你很是偏爱啊!” “对啊,可真叫我受宠若惊,本来还想跟鈡管家打好关系,让他把我一并分配到厨房的,如今看来,我只好继续做我的闲散人了。” 第七百零一章 祁府17 “贵客,倒是比较自由。”伊峻说道。 季光年凄凄焉,“自由也不过仅限祁府之内,我来第一天,可也是被逼着待在祁府的。” 伊峻沉思道:“若要论来,祁府确实比城中安全,而贵客这一身份,也无疑是一道保障,我想,你可以利用这一身份跟祁府的少爷接触一下。” 季光年就奇怪了,“为何是祁府的少爷?” “这祁府的喜宴,他从不参与,倒像是置身事外,与他接触,你可以尝试着打听一些事情,总比我们在这盲猜来得强。” 祁府的少爷啊! 季光年听了进去。 …… 眼前一池新荷,绿叶阴浓,菡萏微露,季光年就蹲在池边,看着绿意沉思。 荷韵美则美矣,不过,季光年当然不是来赏荷的,这里的荷香混着一种水草般腥臭又愈显腐烂的气息,着实没什么可赏性,她是来偶遇祁江郎的。 季光年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祁江郎经常在这荷塘一带喂鱼,而想要接触他,就得不着痕迹地制造偶遇。 池面上冒起了突突的水泡,季光年就蹲在地上,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如水藻般柔软飘逸的一团浮了上来,季光年移近了些看,那根本就是女人的头发! 紧跟着,惨白的面部浮于水中,那女人的手也要突破水面朝她伸来,季光年倒吸一口凉气,掌心正要结出蓝莲法印以做抵挡。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季客友?” 这一声,虽听出了来人是谁,季光年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去,祁江郎正露着一脸清浅笑意地看她。 季光年虽是惊魂未定,却也勉强笑道:“是祁少爷啊,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回头向水里看去。 此时,水里的影子已经没有了踪迹。 将她举动看在眼里,祁江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见这一池绿意盎然,不知不觉地就走来了。” “一个人赏荷可会觉得无聊?” 季光年索性跟他边走边说,“是有那么一点,知音少,想要一起赏荷的人也不在身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聚了。” “知音不在多,两三足已,真好奇能跟季客友成为知音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其实,也没太多讲究,应该就是可以谈天说地或是志同道合,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失意还是得志,心中都有对方一席之地的人吧。” “听着虽是简单,但是世间能做到的人却实是不多。”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人心难测,心意易变,知音本就难觅,能做到一辈子的朋友也已是难得。” “确实。季客友年纪轻轻,没想到会有如此感悟。” 季光年只是笑了笑,而后转移了话题,“对了,听说祁府的客人都会在来府的第二天给自己找事做?” “倒不是他们要给自己找事做,而是祁府的规矩就是如此。” 季光年尽量叫自己说得含蓄些,没想到祁江郎全然不在意,就这么纠正了她。 第七百零二章 祁府18 “我今日也去同鈡管家讨差了,不过鈡管家没有安排我做什么,只说,我是祁府的贵客,并不需要做什么。我想着凡事必有因果,这贵客也不可能平白让我做去,思来想去,终不得其因,心中实是忐忑,不知祁少爷可否替我解惑?” 季光年话语落音,祁江郎也突然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她。 被盯得心里发毛,季光年说话也有些结巴,“怎怎…怎么了?” “你是特意在荷塘等我的?” “哈……” 季光年后退了一步,与祁江郎拉开了些距离,“祁少爷可真是英明神武,这个问题我自然有追问鈡管家,但是鈡管家并不能为我解惑,说贵客与否只听命于老爷和少爷,所以……” 剩下的话季光年自不再说,只是观察祁江郎的面部表情。 祁江郎的眸光有些逼人,亦不复之前笑言,“你又觉得我会告诉你?” 季光年直面着他,不卑不亢,“你告不告诉我,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关乎我自己,我还是得问的。” 祁江郎继续向前走,却是陷入了沉默。 就在季光年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祁江郎说道:“你捡了不该捡的东西。” 不该捡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季光年下意识反问。 “你这么聪明,该是已经猜到。” “是在苹果林捡的吗?那我为什么会到苹果林?” “你是不是还想问,该怎么从苹果城回到原来的世界?” 季光年当然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中途,是被一阵飓风卷到这的。” “苹果城完全与外世隔绝,苹果城里的城民亦无法左右城外来客的光临,你若要问回去的路,还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没有吗? 我不信!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五师兄还在等我,也还要去找青黛! 季光年在心里默默地说。 两人又走了一路,季光年渐觉周围没了什么家丁仆人,景致也见所未见,不觉问道:“这里是哪里?我好像没逛过。” “已到了东内院。” “东内院?怎么到东内院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自己跟了我一路。” 祁江郎又问,“怎么了?” “鈡管家说不可以到东内院的!” “主家住的地方,确实不太方便。” 季光年又想到什么,微笑道:“如果是主家邀请的,那就方便了,盛情难却嘛!来都来了,我这贵客又无事可做,正好找祁少爷借两本书看看。” 末,又补充:“祁少爷不会不欢迎吧?” “请便。” 片刻后,季光年就身处在了祁江郎的房间里,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里面藏书亦数不胜数,自有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息。 季光年东看看西看看,却被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吸引了注意。 此画画的是幅美女图,至于画中的美女…… 可不就是在蔷薇花园遇到的梦娘。 把一个姑娘家的画像挂在房间,早也看来晚也看,肯定是心尖尖上的人啊! 季光年调侃道:“你心上人啊?” 第七百零三章 祁府19 “心尖上的人。” “祁少爷眼光不错!” “这么八卦,找你的书去吧!” 突然发现,这祁少爷如果没有那以吓人为乐的恶趣味,还是挺好相处的。 季光年眉目含笑,果真去找起了书。 她找得认真,祁江郎全程在一旁作陪。 找了好一阵,季光年才发现,祁江郎的书架与他房间所展现出来的简洁明朗岂止是不相符,这成千的书籍排列摆放简直毫无章法,根本没有分类可言。 “你这书籍都不分类的吗?这么多该怎么找啊!” “你要找什么类型?” “各方地志,人文景观都可,最好是那种画了地图和批注的,我最喜欢这种图文并茂,不需费脑就一目了然的画册了。” 等了一瞬,不见祁江郎回答,季光年偷偷瞧去,见他面上并无异样,果真接连地在书架上抽出了几本。 书册交到手里,季光年随意翻了翻,见是自己想要的便道了谢。 而后想到什么,从木戒取出一瓶香,“这个给你。” 祁江郎疑惑地接过,开盖后闻了闻,了然说道:“木兰香。” “作为借书的答谢礼了,姑娘家该是喜欢,可送心上人……” 祁江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刚才没有解释,现在再是解释也显得多余。 “那我回屋看书,就不打扰祁少爷了。” 见祁江郎不回话,季光年也不再调侃,寻了由头就溜了。 …… “这苹果城竟是玉清峰附近的一处城镇!” 东外院一处厢房,季光年已对带回书籍进行一番览阅。 这一看才知道,苹果城却是玉清峰附近的一处城镇。 要说来,这已经是季光年第三次接触玉清峰相关。第一次是在妖域,当时作为杏夭扮相的木红棉所托管的水晶棺女子;第二次是青黄山守山人韩东姚所述;而这一次,却是随玉清峰一同消失的一处邻边城镇。 水晶棺女子为玉清峰渡尘宗弟子,韩东姚老伯的先祖也出自渡尘宗,玉清峰与其周围的城镇为什么会消失?苹果城尚且诡异,渡尘宗又发生过什么?这之中又可有什么因果联系? 季光年思绪万千,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星年师兄,我是晓晓,你在里面吗?” 是单晓晓。 季光年将单晓晓放了进来。 单晓晓面色明显不太好,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却也强颜笑道:“星年师兄,你还在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对于她的话止,季光年问道。 “以为你也被叫去做祁府的佣人了,灵雁师姐和千韵师兄今日一早就换上了祁府的佣人服,他们一个去了饲养,一个去了打扫,只是不知为何我跟孙思婷却是什么都不用做,问了那派来的人,只说我们是祁府的贵客……” 季光年想起了祁江郎说的。 捡了不该捡的东西? 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捡过任何东西,真要算来,只在苹果林的时候折了两支苹果花枝,还有就是拿了李湘琏失踪前捡的庚帖。 第七百零四章 祁府20 苹果花枝和八字庚帖...... 想罢,季光年将这两物拿了出来。 单晓晓看得那庚帖,心下却是直发毛。 她现下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就觉得恐怖,更别说这庚帖跟侵了血似的红,而且湘琏师姐要不是捡了它也不会...... 单晓晓面色不太妥当,“星年师兄,这庚帖你还没扔掉啊!” 季光年没有回答单晓晓,只因她将八字庚帖打开,这庚帖上的名字却以不再是李湘琏,而那个名字…… 她继续往下看,籍贯那块写的竟是…… “晓晓,你可有接触过花枝和八字庚帖?” “没有特意折过花枝,庚帖的话当时湘琏师姐捡到,我和思婷出于好奇也拿过看了一下。” 单晓晓回答完又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是叫谢倚然是吧......” “对啊。” 单晓晓凑近一看,果见得那庚帖上的署名及相关又恢复成了谢倚然的,“怎么又变成她的名字了?” 季光年当然记得尚在苹果林时广灵雁曾提到过这谢倚然的名字,来往祁府的路上广灵雁还向带路的城民打探过。 只是,当时面对于那领路人听到谢倚然三字所表现出来的异样,她只以为是不能提及那庚帖上出现过的人名,所以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并不是不能提庚帖上曾出现过的名字,而是不能提谢倚然的名字。 谢倚然是渡尘宗女修的话就必然是与这苹果城的城民同一时期的人,当庚帖上的新娘死去,上面的名字又会恢复成谢倚然的,直到另一个新娘的出现,那么这庚帖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这唤为谢倚然的渡尘宗弟子了。 可是,有一事季光年仍是想不通,这谢倚然既是祁府要找的新娘,又为何不能提及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更像一种忌讳,仿若再向那城民打探下去,那城民就会立即化为鬼物,将眼前的人吞噬。 季光年又想到了自木戒水晶棺中的那名渡尘宗女修。 谢倚然,会是她吗? 随后又立马否定自己的猜想。 不,不会! 那唤袂绝的男鬼曾说过,她叫蒹荷。 必须得尽快搞清楚那尊牌位之主以及这个叫谢倚然的渡尘宗女修之间的婚事才行! 去找祁江郎?不…虽然能跟祁江郎说上话,但是再去问他,他定然不会告诉自己。 对了,梦娘! 自己或许可以去找一下梦娘。 一旁,单晓晓见季光年久不说话,眉头也皱得极深,开口问道:“星年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季光年思绪回来,“如此看来,这八字庚帖的正主便是这个叫谢倚然的渡尘宗女修了。” “渡尘宗女修…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你说现在这庚帖又恢复成了她的名字,是不是在等待下一个新娘?湘琏师姐捡到这个庚帖,然后出事了,我和孙思婷虽然没有捡,可是也拿过… 灵雁师姐明明说过的,让湘琏师姐把这庚帖扔掉,说捡东西有忌讳,有的东西是不能捡的,可是,当时的我们都没有在意,你说,我们会不会……”单晓晓越说越害怕。 第七百零五章 祁府21 “放心,这庚帖如今在我手里,有事也是我顶着。”季光年宽慰。 “可你是男子啊!灵雁师姐没有接触过庚帖,可是千韵师兄接触过,如果没有接触过庚帖的人会被分出去,千韵师兄明明也接触过,他为什么也被分了出去?” 季光年想到伊峻说过的,贵客无疑是一道保障。 但是,贵客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人担。 捡了不该捡的东西…… 李湘琏是捡到庚帖后被喜轿抬走的,在初入祁府的第一天,自己并未告知祁江郎自己姓季,他却是知道,难道…… 手中庚帖变得很沉重。 她突然看向单晓晓,“捡到庚帖的男子会如何?” 单晓晓一脸不知。 季光年隐隐有猜想,忙道:“晓晓,带我去找你师兄!” 然而,还是迟了,她们在鸡舍猪圈马棚找了一圈,最后是在马鹏旁的一处草料堆里找到的裘千韵的尸体。 青天白日的,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就这么没了。 二人发现尸体没一会,同是饲养工作的两人就找来了担架,处理起尸体。 是曾与季光年对过话的那两位老伯。 单晓晓问他们要把尸体抬到哪里,可不可以放一放,等她叫了师姐再处理。 两人当然是拒绝了她的请求,一人说,不尽快处理就是他们失职,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同时还好心地提醒,地上的东西不要乱捡,大到金银珠宝钱财之物,小到笺纸绢花针线布匹等,都有可能遭来横祸。 两人背影远去,季光年看一旁的单晓晓面色惨白,便提议带她逛逛祁府。 季光年先带了单晓晓去找了广灵雁,在见了广灵雁后,单晓晓的面色才恢复了些;之后季光年特意去了一趟蔷薇园,但是并未见着梦娘身影;最后还晃去了厨房瞧了瞧伊峻和宋霖书,一天,就这么晃啊晃的结束了。 单晓晓一路都是愁眉苦脸的,季光年为了让她不要有太大的精神压力,说道:“这祁府的贵客无疑是一道保障,你看,我今日带你逛了一圈,是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麻烦还没来就被自己吓死了。” 单晓晓当然知道季光年在开导她,说道:“星年师兄,我是不是很弱啊,一点都不像个修者。” “人总要有所经历的嘛,我的名声你也是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 “星年师兄,你不差的,那些谣言你别放在心上,还有…谢谢你。” 季光年朝她笑了笑,“回房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单晓晓走了几步,又反了回来,“星年师兄,我平日无事的时候可不可以来找你啊?” “当然了。” ****** 单晓晓说的来找她,也没过多久。 当日夜里,季光年的门就被单晓晓敲响了。 房门敲得重而急,单晓晓的声音也是很急的传来,“星年师兄…星年师兄……” 季光年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门,见单晓晓提着把剑,神色慌张。 “怎么了?” “她来找我了,好可怕。” “谁?” 季光年话刚落音,一白衣散发的女子已经立于她们不远处。 第七百零六章 祁府22 “入府前她曾来找过我,说自己孩子丢了,让我帮找找,我不知道她是……”季光年的视线落到身后,单晓晓明了是那东西追来,三言两语说清事情原委。 “你答应她了?” “我只说会帮她留意留意…” 阴风阵阵而起,鬼魅般飘无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孩子呢.....你答应帮我找孩子的.....” 鬼影一会儿虚一会儿实,一会儿近又一会儿远,好似随时都会来到二人眼前。 “怎么办,她来了......”单晓晓紧张地握着手中剑。 “鬼物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开打了。” 季光年说着,雷击木做的法剑已然在手,她提了剑就冲出去。 阴冷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眼见那鬼物就要近身,一股强大的鬼气瞬间散出。 这是…… 那叫袂绝的男鬼在她木戒留下的一道鬼气!!! 诚然,季光年挥剑的手已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奈何无用武之地,木戒所散发出的天鬼之气瞬间形成保护,将女鬼弹摔开。 天鬼,其在母亲肚子里便集怨气死气晦气而生,亦不知要供奉多少无辜的婴灵。 地上的女鬼既是害怕又是憎恨,一对眸子就这么不甘地注着那木戒。 季光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道:“找孩子就找孩子,又不是不帮你找,吓什么人?” 女鬼终于,视线移到了季光年的眸处。 “你的孩子在祁府以中,正院堂室灯盏里,要找便去那里找吧!” 女鬼脸上的害怕又多添了几分。 “不敢去?那就没办法了,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去不去是你的事,别再来找我们!” 女鬼犹豫了一瞬,果然还是走了。 “晓晓,去不去?” 女鬼一走,季光年就招了单晓晓。 “星年师兄的意思是.....”单晓晓秒懂,又问道:“那女鬼会去吗?” “一定会的,鬼物惯是偏执,何况不要小瞧孩子在母亲心目中的重要性。” 星年师兄太好了,没有嫌弃自己胆小,还要带自己去见世面。 单晓晓有被感动到。 虽然很害怕,可是还是好想去。 “去去去,只要星年师兄不嫌弃。” 鬼物对于人的气味一贯敏感,为此,季光年在单晓晓的掌心注了一道蓝莲印记,以暂时压下人的气息。 “星年师兄,那女鬼的孩子真的在那正院堂室的灯盏里吗?” 此话,当然是季光年胡诌的。 正院堂室的那七盏纱灯,可是采用对角相安的位置摆放的,这在阵法上叫做七星阵,其阵虽有凝聚能量,镇宅辟邪之用。可是放在那灵堂喜堂,天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其上绘着个奠,倒像是给死者的贡品,而鈡管家千交代万交代,万不可令其灯盏熄灭,倒更是令得她手痒痒。 新娘死去,下一次的婚礼已是不成文的三日之后,而喜堂除了婚礼当夜需得他们这些外来客守护,其余时间则都是由祁府自家守院看守的。 会死人她知道,可是如今可是祁府的护院在看守,她倒要看看自家护院看守不当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七百零七章 祁府23 季光年单晓晓赶到中庭正院的时候,白衣女鬼也和五名祁府护院缠斗了起来。 鬼鬼相持,自有一番看头。 然眼下还是抓紧时间要紧,保不准哪时就惊动了主家。 在女鬼几次触到纱灯都被护院拦下,季光年终于忍不住动手。 一盏纱灯被熄灭。 随后... 一只通体青幽的小婴灵飞了出来。 其余灯盏开始明明晃晃,极是不安地跳动摆动,里面传来了嘤嘤啼哭声。 五名护院变得恐慌。 女鬼则趁机会朝了灯盏飞去。 眼见着一只小婴灵就要被女鬼放出。 最正中的灯盏却突然发出了红光。 又是一只婴灵! 相较于前面两只,不同的是这只婴灵通体殷红,周身聚集的鬼气又更为浓厚,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不等小婴灵逃走,红色婴灵已是将之束住。 小婴灵痛苦地挣扎着,白衣女鬼却任由红婴将之吞噬,她则又一次挥手向了其余灯盏而去。 纱灯悉数被灭掉,灯盏里的婴灵没有了锁灵灯的束缚,都急速地冲了出来。 红婴嘴里发出鬼叫,声音明显比之前更要尖锐。 无疑,这番举动更激怒了它。 守院如临大敌,再不管什么白衣女鬼,就这么逃了出去。 接下来,是四处奔飞急于找出路的其他婴灵。 分外护食的红婴自然没有给它们机会,瞬间布起鬼墙将堂室出路一一堵死。 它瞅准一只食物,就怒凶凶地飞上去。 小婴灵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眼见就要被捉,这时,白衣女鬼以最快的速度拦截。 红婴失手了! 红婴被逼到了角落。 一只素布衣鬼影出现。 阻下了白衣女鬼攻势。 接着便是一番精彩搏斗。 季光年算是看出来了,七盏纱灯,六盏里面是祭品,而中间那盏,却是供奉之物;这两名女鬼,白衣服的是祭品中一位的母亲,而素布衣的,则帮衬的是供奉婴灵。 白衣明显不是素布衣的对手,却也舍命相抵。 再看那只红婴,可是没闲着。 素布衣女鬼替其转移火力后,它立马就朝了红布牌位飞去。 等他再次出来,周围鬼气又凝厚了些。 空气骤降。 红婴又哪里还是之前模样。 此时,它竟化作了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模样虽生的周正,给人的感觉却好生阴寒恐怖,唇角还散发着极其恶劣又鬼厉的笑。 季光年皱着眉头,恍然看去,只觉这孩童模样有点面熟。 再定眼去看...... 袂绝!!! 可不正是当初袂绝幻出的孩童样! 这红婴莫非和袂绝有联系? 不待季光年细想,鬼童出手了。 一道血球倏的自它掌中飞出,顷刻又化做一道血瀑。 白衣女鬼… 就这么被血洗了。 之前的云渺弟子就是这红婴的杰作! 新娘子最开始祭拜的或许并不是新郎,而是这红婴!!! 季光年很快联想到。 这时,鬼童突然转了个角度,眸光正对季光年。 季光年停止思路,就算是此刻被她故意挡住了视线的单晓晓,几乎也能感觉到这鬼童正咧着嘴朝她二人笑。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二人的心跳此起彼伏,好似随时都会穿堂跳出。 第七百零八章 祁府24 好在 小婴灵嘤嘤嘤地到处乱撞着。 鬼童看向季光年的视线只停留了须臾,注意力又被小婴灵吸引了去。 飞出的红色泡泡瞬间将小婴灵束成团,悉数飞回它身边。 大概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鬼童吞食,小婴灵挣扎得更厉害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红色泡泡的束缚根本不是它们能挣脱掉的。 鬼童张开血盆大口。 眼见就要一口一个将它们吞掉。 这时 之前升起的鬼墙立马破开。 一道极具风度的身姿打破了鬼童的进食动作。 “食有度,吃撑了可是不好。” 是手握合扇的祁江郎。 鬼童叫嚣着想要对他发起攻击,奈何祁江郎先快了一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吹熄的灯盏不仅从新燃上,七星阵摆成的灯盏也困住了鬼童,四只小婴灵重新被封回了灯中。 鬼童对祁江郎龇着牙,妄图挣开束住它的灯盏,然而那灯盏在祁江郎的施法之下竟是愈渐明亮,灯下的鬼童不消多时就被打回原型,从新封回了锁灵灯中。 白纱制的锁灵灯归位,祁江郎只是斜眼瞧了身后的素布衣女鬼一眼,女鬼立马消失了踪迹。 这时,祁老爷现身了。 只见得祁老爷从新给那牌位上了一炷香,才看向身后立着的祁江郎,“五护院怎么说?” “只说那白衣鬼母是突然闯入,并未有人带路。” “灵堂供奉的大人,那鬼母岂不知感?何况已是虚化子母感知和记忆,若是没人引导,怎会拼命闯入?” 祁江郎沉默着,似在思考祁老爷的话。 不待回话,祁老爷又说,‘与那鬼母接触者必定是最新一批入城的,江郎可有怀疑的人?” “近来入城的却是比往时多了不少,除了那云渺宗和祁南宗弟子,今日又新进了三个世家子弟,怀疑的人......”祁江郎琢磨着说,“都有嫌隙,却是不好说,或者,我明日可招来城民一问。” “倒是不必,既是无什么差池,便不要惊动城中民众了,提醒府中人机灵些,免遭了人算计。” “你这两日经常步于院庭?” 祁江郎应下那话,祁老爷话锋又起,聊起了祁江郎的日常。 祁江郎回答道:“只是想娘亲了,庭院总好似还能找到娘亲生活过的痕迹,怀念起和娘亲的点滴,心情也会变得舒畅。” “......” 这祁府父子两接下来尽是闲话家常,瓦顶的季光年和单晓晓始终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可是有些待不住了。 特别是季光年,刚才,为避免单晓晓触到那鬼童目光而引发更深程度的惊惧,季光年特意移了移身子,以一种相对着力的姿势挡住了单晓晓的视线。 然而,这时间一长,双手明显不似之前那般稳健。 酸麻感令得季光年撑瓦背的手不受控制地弯了下。 声音虽小,底下的人却突然停止了谈话。 夜很静,心底的声音却正好相反。 不会那么倒霉吧? 季光年心下道。 今晚可真是够刺激的,实打实的心跳游戏啊! 单晓晓则是攥着季光年的衣布,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二人等待着下面人,或者说下面鬼的反应。 第七百零九章 祁府25 屋顶下 祁老爷先挪动了步子,接下来便听得以下对话: “更深露重,父亲是要安寝了吗?” “不止是更深露重,今夜的风也是大得很,风声重,惊扰了大人又如何安寝?还是先把护院招来,这灯不可再灭,门一定得关紧。” “护院今夜已然辛苦,孩儿特许了他们下去,父亲也勿要忧心,下半夜便由江郎守在这里。” “江郎一向心中有分寸,为父自然无所忧心,只是怕辛苦了你。” “孩儿也是无事,也并不觉得辛苦。” “……如此这般便交予江郎了。” “送父亲。” 祁老爷走了,他一走,季光年那紧着的心就松了不少。 放松的间隙,等季光年再转眸去看,屋顶之下,也没有了祁江郎的身影。 “星年师兄。” 单晓晓突然唤她。 季光年扭头去看,可不正见得祁江郎已立于身后不远,静默不语的在看她们。 粉饰太平自己能做到,但是脸皮撕不撕破,可就得看对方了。 本着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季光年也同样看着祁江郎。 沉默了一会儿,祁江郎先一步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季客友,你怎么会在这?” 季光年打着哈哈,“哈哈,我路过。小妹妹夜不能寐就带她出来瞎逛逛了。” 半夜三更,瞎逛逛,直接逛到了灵堂之上的屋顶来? 这话,别说祁江郎会不会信,单晓晓觉得祁江郎不会信,就连说这话的季光年都觉得没有人会信! 就如同没有月亮星星的夜晚出来看星月,残荷枯草疏败风寒之季节出门赏荷香。 很没说服力好不好? “夜不能寐?” 祁江郎一番探究,看向了单晓晓。 单晓晓只能顺着话答,“新环境,确实不太能睡着。” “既是如此,你便与我一同守夜吧!” 这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了她们的鬼话,还是选择相信了她们的鬼话? 到底有什么阴计诡计?! 单晓晓不太能确定,求助地看向了季光年。 当然是想答应就答应,不想答应就拒绝呀!拒绝呀!拒绝呀…… 季光年给了单晓晓一个坚定的眼神。 奈何,单晓晓并没有读懂此中真意。 最后,不仅听从了祁江郎的话,也令得季光年留下来作陪。 说是守夜,实际也不过是陪祁江郎守在那里,反正什么也不用做,倒像是陪他打发时间。 季光年果断拿出符纸,就地画起了符箓。 苹果城中几乎没有灵气,本身修为也会受到这方天地制衡,季光年画符,意味着难度必然有所提升,单晓晓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见得季光年下笔如有神助,一点灵光,精神所寓,简直一气呵成。 季光年画符的功力确实又精进了,哪怕在这没有灵气的苹果城,她都不用担心灵气的供求,因为,在她的识海之中,那株寄存的若木神树会源源不断地供给她灵气。 也就是说,她可以随时随地地吐纳吸收灵气,再通过心法修炼,形成内部循环能量,从而使灵力发挥处在最好状态。 第七百一十章 祁府26 等她画完一张,单晓晓忍不住赞道,“星年师兄,你好厉害!” 说完,单晓晓又靠近了些,一手侧于嘴旁低语,“你这里有没有退鬼驱妖保平安的符箓?” 季光年先是看了一眼祁江郎,这才说道:“符箓种类繁多,我主修修炼用符和斗法用符。退鬼驱妖,倒是未有触及。” “这样啊,星年师兄斗法一定很帅。” 这妹子是不是盲目崇拜了? 季光年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她把那本《精品符箓摘记》拿了出来。 “这本摘记是拜入师门师父给我的,一直以为筑了基便可使用,可是,哪怕是筑了基,里面画符我至今都无法参透,可见离厉害也还差了好大一节。” “星年师兄谦虚,一定是这符箓摘记太过高深,你看,连这封面都如此精致,里面内容……” 单晓晓翻开,里面都是些鬼画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借我看看吗?” 祁江郎在二人说话的间隙也走了过来。 ‘“当然。” 这摘记好歹缀了精品二字,其中精致自不必多说,祁江郎拿在手上,往书册注了团气息,那气团立马被其吸收掉。 他像是发现什么,眸光熠熠而动,却仍是按耐着,一手燃起了一团蓝色火焰,书也移至了火焰之中。 察觉他意图的单晓晓出声制止,不过却并没有什么用。 再看季光年反应,也依旧无比淡定地看着。 单晓晓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季光年只是反应慢,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眉头明显也跟着蹙了起来。 这符箓摘记无事还好,若是烧坏,他可就死定了。 季光年静默地看着。 火焰燃烧着,等了一会,书册却并没有被灼烧,依旧完好无损地置于火焰上。 祁江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喜,收了鬼火,哈哈笑道:“果真是精品符箓摘记。” 此时,季光年那蹙着的眉已是放松,带了些疑惑地问:“祁少爷识得此物?” “这符箓摘记一共分为五册,分别为初品、中品、上品、精品和珍品,五册又可合成一本极品,不过,这五册下到初品,上到珍品都不是寻常之物,它会自行择主。我想你师父将此物给你也是因为是这书选择的你。” “书册选择的我?到是没听师父讲起过。而且,如今这精品符箓摘记于我也并无什么用处,也感应不到它的认主。” “这确实是认主之物,不过,虽是如此,能不能发挥它的用处还得另说。” “怎么说?” “天地分阴阳,万物分五行,这五册符箓摘记便是以此为划分。而这册精品符箓摘记对应的正好是五行中的火,因此,你需得收集阴阳之火,才能悟得此中真谛。” “阴阳之火指的是……” “阴阳之火种类繁多,至阴至柔谓之阴火,至阳至刚谓之阳火。 三色鬼火可合成一道阴火,修士雷劫所遇天火是属阳火。” 半年前那场雷劫季光年祭出宝璃簪做抵,簪中便曾收入两道雷劫天火,只是,那天火威力巨大,时至今日宝璃簪内的空间都无法将之悉数收服。 而季光年每用神识窥视,也都会有无数卡兹做响的电流将其阻隔,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形,也别想从里拿出任何东西。 那日,季光年尝试着丢了一支苹果花枝进去。 别说,还真叫她丢进去了。 所以,如今的宝离簪是只进不出。 或许,自己该把这精品符箓摘记放到里面洗炼一番。 季光年如是想。 第七百一十一章 祁府27 “千门万法,或凭理解参悟、勤修苦练,都离不开自身根基资质,但有一法不在这千门万法之中,是为认主传承之法。 我年少时身体抱恙,便得了识书藏书的兴趣,一日我偶得一书,便是介绍这认主传承之法,其中便提到了这五册符箓摘记。 母亲知我对这五册符箓摘记感兴趣,几经寻访果为我寻到三册。” 祁江郎说着,手中已是显出三本不同色系的书册,“此为初品、中品和上品。不曾想,今日有缘会得见精品。” 祁江郎将书递给季光年。 季光年接过仔细品看,这符箓摘记果真是系列从书,说不激动,说不想据为己有是假的,但是她自有一套处事准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的东西,她不会给别人,别人的东西,她也不会强求着去要。 “确实是有缘,我师父大概也是不知这符箓摘记竟会有五册,也亏得祁少爷告诉我参悟之法,不然靠我摸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参悟。” 季光年收了自己的符箓摘记,之后将属于祁江郎的还回去。 ***** 跟着祁府的少爷守灵堂,一夜无事。 然而,某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翌日一早,荷塘边上就被打捞起了三具男性尸体。 那三人面部早被池水泡得肿胀变形,脖子上还缠着一圈一圈的水草,死状别提多吓人。 三人,正是最新一批入府的世家弟子。 其实,早在入祁府的当天,这三人就想着要逃离,之后有热心肠的修者告知三人逃离祁府所会面临的危险,才打消了这三人的念头,不曾想…… “要我说啊,一定是这三人不听劝,昨夜又动了离府的心思,这才遭遇了横祸。” “他们怕是不知,这祁府进来容易出去难,想要出去就只能走正门,若是爬墙,爬来爬去也是不离其中啊。” “可不就是!昨夜又夜黑风高,他们爬墙怕是根本就不知这祁府围墙玄机,脚一踩空就掉到了墙壁之外的荷塘了,没曾想,荷塘还是祁府的荷塘。”” “荷塘还是其次,他们脖子上可都绕了一圈圈的水草,塘下面有什么不用说了吧!” 昨夜死人的事,中庭正院聚集的人就这么三三两两议论了开。 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的孙思婷问向一人,“你确定那三名死者都是男子,就没有女的吗?” “千真万确,那身架那着装确定是男子。” 孙思婷不甘心,又问:“可还有其他尸体没被找到?” “这……就不知道了。” 见孙思婷问得奇怪,一人想起什么,“我记得你是祁南宗弟子,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女子,可是她们中的谁不见了?” ~~~ 灵堂内,季光年单晓晓还有祁江郎将这几人的话听在耳里,单晓晓那叫一个急,她与孙思婷房间相邻,昨夜遇着那白衣女鬼她先去找的孙思婷,但是孙思婷怎么也不开门,她又害怕得紧,没办法了才试着去找的季光年。 女鬼寻她之事孙思婷是知情,若是被孙思婷吐露出来而叫这祁少爷听到,他定然会联想到是何人引导的女鬼闯入这正堂啊,单晓晓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就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第七百一十二章 祁府28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单晓晓走到面前,孙思婷明显惊讶。 还有,单晓晓怎么是从灵堂走出来的? 不解的孙思婷又朝了灵堂里望了望,见季光年和那祁府的少爷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要去找灵雁师姐你去不去?” 虽是询问,单晓晓不待孙思婷回答,就先一步走了。 “去,怎么不去?唉,你等等我……” 后头的孙思婷忙是追了上去。 聚集的几人见出来的还有祁府的少爷,也当即停止了议论,该干嘛干嘛。 季光年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问,“我要是遇着危险,反杀了那要取我性命的作俑者,可会坏了祁府的规矩?或者说,会不会被针对?” “季客友说笑了,有人要取你性命,你莫不还丢了武器,直接把头伸向那人面前?” 季光年也装腔作势地笑道:“呵呵呵,祁少爷言之有理,那样我岂不成了送人头的了。” 祁江郎又道:“季客友是祁府的贵客,祁府又怎会用以规矩约束季客友?又谈何被针对?” “呵呵呵……”不会被针对,吓也会被吓死啊~季光年暗道。 季光年假笑的间隙,一小厮也走到了两人面前,见他拿着个膳盒,毕恭毕敬地对祁江郎道:“少爷,你的早点备好了,请问到哪里去享用?” “就在那边石桌吧!” “是。” 小厮挎着膳盒向不远的石桌走去。 季光年识趣道:“我去看看晓晓去哪里了。” 她要走,但祁江郎的合扇却先一步拦在了她面前,“这点心本就备了季客友与晓晓姑娘的,晓晓姑娘走开了,季客友若是也走开,岂不成了江郎一人独食?江郎的一番好意季客友忍心辜负?” 季光年暗道:忍心,我很忍心。 不过面上,仍维持着笑意,“祁少爷这般热情好客,年便唯有却只不恭了。” 主家很盛情,点心很美味。 季光年从一开始还担心那点心会有什么问题,到后来却是吃了好些许。 季光年将茶杯放下,说道:“多谢祁少爷款待,我吃好了,便先离去了。” “季客友请便。” ***** 季光年离了祁江郎,却并没有去找单晓晓,而是向了荷塘走去。 此时,那三位落水者已被人抬走,只本来躺尸的位置剩下些未干的水痕。 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季光年站近了些,这才看清刚才跳起的为何物。 近塘边的位置,三条锦鲤游得正急,且大有一副要再次跳起,逃离荷塘的姿态。 还真有鱼! 她本以为这荷塘是摊死水,还有那荷香都难以遮盖的愈显腥臭和腐烂的水草气息,以及荷塘中的某物,这种地方该是没有鱼的,岂是不知…… 三条!!! 突然,季光年心头一震,她联想到了那三位刚死去的男子,为印证所想,她当即将青笛取了出来。 弦月宫季家为世家中的大族,可不是以家族人数,而是以实力以及族辈积累下来的名声和实力闻世的。 弦月宫擅以乐制敌,而早在季家创宫之主季月欢那个年代,这修真大陆并不如眼下这般太平,魑魅魍魉游魂野鬼横行,到处作乱人间,季月欢便是凭着不离身的弦琴踏足各域,以琴正道。 故而,弦月宫传下来的制敌曲目,绝多部分不仅是对人有用,还对鬼魅亡魂有用,而传下的曲目中就有安魂镇命一曲。 安魂,可安亡灵之魂,亦可安生者之魂。 第七百一十三章 祁府29 三条鱼沉浸在季光年吹奏的笛曲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一曲罢,季光年蹲下身子,“我问你们问题,说对了就吐泡泡。” “你们是昨夜死去的那三人?” 三条鱼听懂她的话,纷纷吐出了水泡泡。 季光年又问:“这塘下还有更多的鱼?” 三条鱼又吐了吐泡泡。 “这么说来,这整塘的鱼都是由人的魂魄凝成的了!” 无例外的,三条鱼再次地吐了吐泡泡。 当季光年准备问第四个问题的时候,三条鱼突然变得惊慌起来。 更大的泡泡浮于水面。 有什么东西在向水面靠近。 三条鱼倏的游开了。 季光年警惕着心,看着那突突冒泡的水面。 等了些许时间,却并没有东西浮出。 冒起的泡泡也突然消失,仿佛无物。 季光年知道,那东西只是想吓一吓她而叫她远离,是不会出来的了。 好歹是有所收获,季光年也不再逗留,只在荷塘留下几朵可净魂化煞,净化这满塘阴戾之气的蓝莲,迈步离去。 叫季光年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那些本是要死不活,失去人类意识而沉在塘底一动不动的锦鲤,却是慢慢游动了起来,众鱼一心,成群结队,纷纷向了她留下的那几株蓝莲靠去。 三天很快过去。 祁府上上下下又忙了起来。 那些修者不安跳动的心也浮于表面,除了恐慌就剩得坐立难安。 这日,孙思婷和单晓晓老早就敲响了季光年的房门,为的就是看一看那新娘庚帖上出现的究竟是何人名字。 只是,这回那庚帖上的名字却并不轻易显现,三人从天蒙蒙亮等到了正午,再从正午等到了宾客入席,庚帖上的名字从始至终都是谢倚然。 席位上,那些参加喜宴的城民依旧有说有笑,无半分着急的样子。 退了佣人服落坐的城外客却是不太能坐住了,纷纷伸长个头颈,左顾右顾。 “怎么回事?”一旁的宋霖书已按捺不住,低声问了出来。 “好生奇怪,这苹果花枝是开花了,但是庚帖上的名字从始至终都是谢倚然的。”季光年也压低声音道。 伊峻想到什么,看向季光年孙思婷和单晓晓,“你们三人今日从始至终都待在一起?” 单晓晓点了点头。 季光年也作默认。 孙思婷明显更是不安。 “可是有什么问题?”季光年问。 伊峻摇了摇头,“我在想,这新娘子是不是更偏向落单的人。” 广灵雁见身边的孙思婷抖得厉害,问道:“你怎么了。” “师…师姐,我…我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看到一个穿…穿红色喜服的女子,从始至终都…都看向我们这边!” 孙思婷的话引起了听到人的注意。 众人顿觉脊背发凉。 “怎…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在哪个方位?”伊峻问。 “我不知道,四面八方飘忽不定,时远时近的。”孙思婷紧握着广灵雁的手肘,“灵雁师姐,你一定要救我啊!” 广灵雁与众人一道,向了四周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着喜服的女子。广灵雁看似沉着,眉头却皱得很深,对孙思婷说道:“稍安勿躁,别自己吓了自己。” 单晓晓也心慌慌地说:会不会是你看差了啊?” 孙思婷拼命地摇头,“不会的,我有预感,她就是谢倚然,那谢倚然的生辰八字为阴年阴月阴日出身,如今你们都看不见她,却只有我能看到……” 第七百一十四章 祁府30 众人看不到那喜服女子,而只有自己能看到,孙思婷只能联想到自己的生辰上。 她的生辰,与谢倚然一般,也是阴年阴月阴日。 这边尚处恐慌,喜堂那边有人出来传话,让堂客入喜堂。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没有看到新娘子怎的就要入喜堂? 事反必为妖,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皆等着有人出头,好视情况再做决定。 喜堂那边迟迟等不到宾客,传话的又来了,“老爷说规矩改了,谁最后入喜堂的,可要担任今夜守夜。” 此话一出,云渺弟子最先反应过来,先一步离去。 再之后,众人蜂拥而上。 季光年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在孙思婷身上,孙思婷没有动,季光年当然也没有走。 伊峻宋霖书这三天里已跟季光年达成了很默契的相处,是以跟着季光年一道留了下来。 孙思婷步子不进反退,仿佛那堂子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眼里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也就在这时,名字旁的生辰八字变了。 季光年警铃大作,抬眸的瞬间,一道红影划过。 她朝着孙思婷大喝。 不过,还是迟了。 那喜服女子太快,“闪开”二字还未落音,红影就与孙思婷重叠在了一起。 单晓晓吓了一跳,再看向身旁,孙思婷本还是身素色衣着,如今却变成了大红色喜袍。 单晓晓啊的一声,退出了几丈开外。 广灵雁只觉脊背发凉,孙思婷之前害怕,便一直握着她的手肘,如今,那手肘自然也还被孙思婷紧握着。 手肘似不是自己的,如何也抽离不开,广灵雁只得试探性地唤:“思婷师妹?” 此时,孙思婷的表情已是一改之前恐慌,面色平和,笑道:“师姐,我要嫁人了,夫郎是位将军,长得英俊又神武,处众人中,真真是珠玉在瓦石,人中翘楚。你会祝福我的吧?” 经过之前的李湘琏之事,广灵雁也不敢刺激她,顺着她的意道:“祝福你……” 孙思婷一脸幸福地笑了,也不再管其他人,盖上头盖就向喜堂走去。 “活见鬼了,怎么办?”宋霖书问道。 并没有人回答他,几人纷纷跟了孙思婷的尾,向喜堂走去。 拜堂流程与之前无二,只是,这次没有人为的破坏,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一句送入洞房,新娘拿了那牌位,并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了。 “要怎么办?”广灵雁也没了分寸,这次师门任务是临时组的队,她作为内门师姐,便自然而然地带带这些还在外门的师弟师妹了,可是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带出来的师弟师妹已是去了两个,如今这位思婷师妹,可是有些背景,要是再去,可是不好交代了。 季光年与伊峻对视了一眼,直接跟了上去。 不过,立马有人拦了下来。 “二位留步。” “这洞房花烛夜,没人闹洞房说不过去吧!”是宋霖书挤了过来。 “这……可没有先例。” “先例是人开创的,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新郎官不乐意人闹洞房呢?” 那人给问住了。 这时祁老爷走了过来,“这位客友,洞房要有人闹,但是喜堂也要有人守,可要辛苦客友了。” 怎么感觉他在报复? 宋霖书撇了撇嘴。 第七百一十五章 祁府31 另一边,被挤出去的伊峻和季光年身子灵巧一闪,直接追了丫鬟婆子簇拥下的新娘而去。 庭院深深,只靠着小道两边的石灯笼照明。 那群人明明走得很慢,两人眼看就要追上,倏忽地又似如鬼魅闪现,距离莫明被拉远了。 “不行,这样我们追不上,用瞬移符。” 季光年递了些给伊峻。 尔后,自己亦驱动着手中符箓,向新娘所在移去。 就在两人移至新娘所在的圆月拱门时,突然的阴风四起,小道边的石灯笼瞬间被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也没有了新娘的踪迹。 阴气又比之前重了。 “障眼法!剑出鞘!” 伊峻背后的剑瞬间出鞘。 在伊峻的操作下,法剑由一化五,摆成剑阵,呼啸地向四周疾去。 剑意如虹,很快破解鬼术。 便见得不远处时被花木遮挡,时又因空隙显现的手提灯笼,正随人流移动。 季光年正要再追,伊峻拉住了她。 季光年不解,“伊峻兄,怎么了?” “怕只怕是环中环,计中计!” “那要如何?再不跟上可就走远了。” “追上又如何?我们与那祁南宗女修无缘无故,犯不着为她涉险。” 这几天的相处,季光年虽知伊峻不喜祁南宗人,在对上祁南宗的人或事,嘴巴也是毒辣, 但他为人真正如何,季光年还是有计较的。 再则说他这人说一不二,要真是不管孙思婷死活就不会以身犯险,与自己一同追来了。 如今再打退堂鼓,又拖延自己时间,可不像他。 季光年心下一沉,却也笑道:“说得是。” “不过……” 微微停顿,自木戒调出的桃木剑已是向了那幻作伊峻模样的鬼物刺去。 “我有桃木剑,怕什么?” 这桃木剑可是陌星离采用上千年份的雷击古木与九天埙铁提纯制成,莫说喽啰鬼物,就算鬼帝来了也要心生忌惮,亦可谓抽剑不沾污秽,美观与实用并存。 那剑刺去,鬼物连现行的余地都没有,立马化作了一道青烟消散。 解决完这小鬼,季光年再顾不得其他,以最快速度追上去。 只慢了一步,那贴囍的门扉被合上。 屋里和屋外隔绝成两片天地。 夜静无声,季光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手贴于门扇,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门推开。 迈步朝里走去。 才跨过门槛,那门就自动合了上。 季光年一步一步,慢慢向了内室走去。 房间静得不正常,根本不像刚进了新嫁娘的样子。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儿。” 他道,‘年儿’,不见其人,便知这呼唤正是她魂牵梦绕的五师兄的声音。 她的心似被揪了一下。 手中桃木剑也握得极紧。 五师兄掉入了无底洞中,又怎可能会在这里! 真真假假,她自然分得清! 得不到她的回应,那人直接走到了面前。 “年儿,怎的不说话?” 眸若星辰,笑似朗月,烛灯映照下的那张脸竟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季光年好似柳絮飘摇,顿时失神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祁府32 “不认识师兄了?” 那人的手已是抚向她的脸畔,极是柔情爱怜地摩挲。 “能再见你,真好,那无底洞又黑又冷,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你了,这世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若是见不到你……好在,上天对我不薄。” 眸中深情款款,季光年显些就要沦陷,不过,那指尖的凉意还是叫她回过了神来。 “你真是五师兄?” “说什么傻话?你一定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祁府,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与你细说,我们先把要紧事给办了。” 说罢,那人已是执起了她的手,牵着她向小案走去。 二人坐下,陌星离却道:“这剑恐伤人,我先替你放到一边。” 季光年眉头颦了一下,桃木剑离手,叫她没什么安全感,而更要命的是,如今的她却不能随心意行事了。 她根本无法拒绝眼前人提的任何要求。 明明脑子很清醒,可是,实际如何却由不得她。 看来,越是反抗,自己越是身不由己,只能陪他演上一演了。 季光年想清这点,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师兄,你说的要紧事指的是?” “今夜良辰美景,可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咱们先把这合卺酒给喝了。” 原来,他的目的却是要叫她喝下那酒水! 天知道那酒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眼看着那鬼物就要将酒杯倒满,季光年带入自己,亦将眸中情绪蕴得极满。 “师兄要喝合卺酒,陪你的新娘子喝去吧!”带情绪地说出这话,身子亦是侧到一边,背对了他。 陌星离站起到她面前,做讨好貌道:“师兄的新娘可不就是年儿,这酒也需得你陪我喝。” 季光年依旧摆着臭脸,“别,可不敢当,我要是不来,你跟那新娘子怕不仅是喝合卺酒,还想着鸳鸯交颈,形输色授吧!” “年儿你在说什么呀?师兄的新娘从始至终都是你,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何时,季光年身上的衣着竟也变成了红色,眼看着那人就要将酒杯递给她,季光年忙是站起来身,“你胡说,我明明看到她进来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藏哪里去了!” 她气势汹汹地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当然知道孙思婷不可能在房间里,此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避开那酒水,亦是拖延时间,想出破解之法。 可是,在她寻了两圈后,那人却有些急不可待了,合卺酒都不再强迫她喝就拽了她向床榻倒去,而更叫季光年抓狂的是,哪怕是蕴上应景情绪,她都无法动弹了。 再这样下去,可真是晚节不保,只能眼真真地看着那鬼物压在她身上,眸中含情,用着五师兄的外貌迷惑她。 “年儿,若要鸳鸯交颈,形输色授,师兄也是与你一道,今晚你我洞房花烛,师兄会很温柔的。” 说着,那手就要去解她的衣带。 “合卺酒合卺酒,我们先喝合卺酒……”季光年忙是急道。 悬在她身上的鬼物虽扮演着陌星离的角色,却并不依她,“等你我办完了事再喝也是不迟,或者说,这合卺酒我们换一个方式来喝。” 说着他已是凭空变出了一壶酒,直接倒入自己口中,便对着季光年俯身而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祁府33 “呸!” 心神为阳气之源,舌而连接心脉,之中精血可摄鬼辟邪。 果然是急中生智。 关键时刻,季光年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混着口中唾液,就向那鬼物吐去。 鬼物一时不察,面部被吐了个正着,一声惨叫响起就退到了一边。 季光年终于可以动了。 此时,她根本不是在床榻上,而是站在案几边,手中亦还握着那把桃木剑。 原来刚才种种是鬼物布下的幻觉! “找死!” 竟敢用五师兄的颜貌骗她,绝对不能饶恕! 季光年当即提了桃木剑就向那鬼物挥去。 鬼物已是现出他那本来面目,由于惧怕季光年手中的桃木剑,捂着腐烂而恐怖的脸就要逃走。 这时,房门被打开。 鬼物被突然闯入的伊峻杀了个先机。 “你没事吧!”伊峻道。 “无事,破了点舌尖血,得赶紧找到孙思婷。” 二人向门处走去。 还未跨过门槛,情景就变了。 他们如今,分明是在苹果林中,再也找不到进来的门之所在。 “一衍二,二衍三,鬼术变化多端,小心行事。” 伊峻话罢,满树林子的苹果花突然争相开放起来。 阴风划过,落英迷乱。 就见前方,灯影摇曳,一浩荡的迎亲队伍正向二人飞来。 队伍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二人眼前。 阴风瑟瑟,落花凄凄。 林中气温骤降。 一道足以刺入骨髓的稚嫩鬼音自轿内传来。 “娘亲,娘亲,娃娃来接你了,娘亲……” 伊峻只觉奇怪,还来不及细究,轿帘被吹开,一个鬼娃就朝二人方向飞来。 伊峻提剑招架过去,那鬼娃目标却是季光年,它万分不喜伊峻靠近,躲开后怒嚎着叫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听得命令,鬼群组成的迎亲队伍立马朝伊峻杀来。 伊峻提剑拼杀,季光年也加入其中,就着手中桃木剑一下就斩杀两只。 “娘亲,嘻嘻,娃娃来找你了。” 那鬼娃飞来飞去,一直向着季光年扑,季光年闪退后桃木剑也是斜劈而出,恢复的纸人立马被斩做两半,极速燃烧起来。 这不是结束。 纸扎小人只是载体,桃木剑劈过去,婴灵也瞬间离体,简直是冲着向季光年肚子飞去。 季光年翻旋越转,连连避开,待得微微有所喘息,忙为自己设下一道防御屏障。 “娘亲不喜欢娃娃吗?呜呜呜,娘亲坏……” 婴灵哭着哭着就笑了。 “可是娃娃喜欢娘亲啊,娘亲的肚子好暖和的,娃娃想到肚子里待着。” “待泥马,你也要有那福受!” 季光年咬着牙道。 她边躲避边招架,寻着机会就祭出月影扇。 扇子当头一击,直接砸中婴灵,那聚成的鬼气立马四散开,之后,再一次的组合上。 这婴灵不是本体! 如今阴气极重,以为奈何不了你吗? 季光年冷笑,招回月影扇。 扇子合开,亮起了蓝色光芒。 那鬼气团又飞来了。 扇子在季光年的挥舞下,扇周顿时月影婆娑,轻盈的蓝莲花瓣缠绕。 一个“缠”字脱口,挥出的花瓣即刻朝鬼气团缠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祁府34 开始,那团婴灵鬼气还不以为然,直到被挥来的蓝莲花瓣所缠住,阵阵的清灵花香而包裹,婴灵分身开始变得恐慌。 好似随时都会被花瓣吞噬,它挣扎着,并企图分化掉自身以供逃走,但是,任凭再怎么挣扎或分化,都是无用,因为哪怕再分化,都会有连绵不绝的花瓣所追击。 季光年挥出的花瓣不断将之包裹,围困和消融,不消多时,鬼气聚成的婴灵分身便被殆尽。 也就是在这时,迷雾突然四起。 周围莫说灭鬼的伊峻,就连迎亲队伍组成的鬼群都不见了踪迹。 阴气比之之前又更重了。 无尽恐怖的气息将季光年包裹,压得她喘不过气。 闭眼于额间设下一道蓝莲法印,好受些的她才择了个方向,边环顾边走去。 季光年也没有走多远,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了苹果树,刚才还踩在脚下的泥路也被青石大道所取代,门庭若隐若现的出现在道路两边。 这里是苹果城中! 季光年意识到。 苹果城的城民皆为鬼物,阴盛之时正是鬼物出没之时。 只是,这是幻境中的苹果城,还是可通往祁府的真实苹果城? 无论是哪一个苹果城,季光年想着都要去祁府一探。 她奔走于街道。 不消多时,前面不远的位置就现出了一位高大且丑陋的壮汉。 那壮汉自然也看到了她,阴森森地狞笑着朝她走来。 “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季光年横剑在前,怒斥道:“滚开!” “走夜路可是会见鬼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说着就朝季光年扑了过来。 “不知死活!” 桃木剑出,一声惨叫响彻,鬼物立即被她斩杀。 季光年继续前行,走没多久,又有三四鬼物横行。 她直接抄家伙就是挺身而击。 这次的鬼物显然比之前的聪明不少,在桃木剑近身时,竟是挨个闪身,消失不见。 季光年没有一丁点的犹豫,现形符出,攻击来的鬼物立即现身。 桃木剑以极快的速度砍去,鬼物的胳膊或是大腿立马被砍出的桃木剑大卸了出去。 鬼物惨叫着,却是引来了更多的鬼物。 季光年深深沉了一口气,冲进鬼群中拼杀。 无尽头的街道,季光年边拼杀边向祁府奔去。 一批鬼物被灭,又有更多的鬼物加入,一批比一批还厉害。 而祸不单行的,那心口的蝶毒却是发作,不仅要忍受心口带来的痛意,还要斩杀逼来的鬼群,整一个狼狈可言说。 偏偏,这狼狈还不能表现。 能用的符使劲往外甩,一路在拼杀,亦是一路在震慑。 只祈望,在鬼群对她还有所忌惮的时候,能快些找到祁府。 她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街道,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进入了鬼打墙中,再也找不到祁府之所在。 而眼下,不管是不是鬼打墙,都只剩得拼杀,容不得她一丝一毫的计较和喘息。 突然间的,不知是哪个讨厌鬼使用了鬼术,将她牵绊住,季光年一个摔倒,差点没背过去。 抬头看,什么时候,绕在她周围的,密密麻麻,好多的鬼! 她动无可动,只剩得浑身战栗与发毛,暗道:莫不今夜就要栽在这里? 鬼群蜂拥而上,眼看就要近身。 一股强大的鬼气从木戒四散。 朝她扑来的鬼群被弹开,季光年也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爬起。 暗夜中,又是谁推了她一把 才刚站稳,又摔了下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祁府35 是哪个王八蛋! 季光年想骂鬼! 而还没等她重新站起,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那人说的是,“快跑!” 我倒是想跑,也可不是一直在跑!可是如今前前后后都绕着鬼,我还能怎么跑? 她在心下吐槽,实际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而,当她看向前方,顿时傻眼了,前方空空荡荡,竟是一个鬼物都没有。 欢喜之情还未来得及颜表,那道声音又转来,“快跑,不要回头!” 季光年意识到,危机还未解除,也顾不得那声音究竟是敌是友,迈开步子就拼命地往前跑。 “别回头…” “不可用术法…” “下个路口左转…” 一路上,那季光年为摆脱鬼群的追赶,每生出些想法,都被那道声音所提醒。 她跑鬼群就跟着她一快跑,她不经想,若是动用术法,鬼群是不是也可用术法将她追赶? 所以,只要她不用术法,鬼群就奈何不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她追赶是不是? 几乎能感觉到鬼手就要触到自己的肩。 “前面十字路口有推车拦路,小心,左转!”声音又响起。 季光年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 十米…… 八米…… 六米…… 四米…… 二米…… 一米…… 跨跳,脚尖轻点,旋转,跳跃,挡路的推车立马在她之后。 出其不意地跨了个大弯。 不仅左转成功,与没反应过来继续前冲的鬼群也拉开了些距离。 季光年不敢掉以轻心,继续拼了命的跑。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亮光。 那是……祁府府门挂着的大白灯笼! 希望就在前方,季光年撑住! 她咬着牙,不断给自己打气。 只是,很快,她就想到一个问题。 “没…没人给我开……门啊……”边跑,边喘息着地说。 那声音却不再答她。 反正也近在咫尺了…到了再说。 最后的距离,她实在提不上速了… 撑住…撑住… 鬼群几乎又追了上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鬼手已触到了她的腰际… 丢了仅剩唯二的一张驱鬼符出去。 心里亦祈祷,这驱鬼符可千万要有用,别失灵啊! 当那只鬼手消失,季光年就知道,符箓奏效了。 三米…… 两米…… 一米…… 不行了,我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在靠近大门的那一刻,季光年几乎是整个身子前倾地摔下去,祁府的大门却在那一刻突然打开,将她完完全全地纳入了其中。 就在自己摔入祁府的那一刻,季光年就知道,她暂时性地安全了。 她紧闭着眼睛,大气粗喘地趴在地上,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就请让她微微喘息那么一片刻。 躺了好些片刻,调整过来的季光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有光亮入眼! 白天? 她疑惑地坐起了身。 刚才跌进祁府,她还以为所见的亮光是大脑缺氧出现的幻觉,没曾想,却真是白日。 这里,是真正的祁府吗? 刚才暗中帮助自己的,又究竟是什么人? 当时,她被鬼绊住,千钧一发之际,木戒释放出的鬼气令得朝她扑来的鬼物悉数弹摔开。 她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不知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又是一摔,那道让她快跑的声音突然地响起,而等她再次一骨碌爬起,前方竟是变空荡,一个鬼物都没有。 前面方向的鬼物怎会突然变没有? 她有预感,最后那一摔绝对至关重要。 就好像,从一个空间摔到另一个空间,又或是之中有人做手脚,为她清理了前往祁府这一路的鬼物和障碍。 第七百二十章 祁府36 这人究竟是谁? 这问题季光年暂且抛诸脑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而当季光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鈡管家,终于能确认,此处并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祁府所在。 鈡管家在看到季光年那刻,面部也有那么一瞬的惊讶,他走过来,与季光年招呼:“季客友,你怎么会在这?” 季光年笑嘻嘻地回答:“我刚回来呀!” 鈡管家又是一瞬惊讶,不过又好似立马了然过来,面部也恢复如常。 “难怪瞧着季客友风尘仆仆的样子,季客友想是累坏了,厨房备了饭菜和甜点,老仆待会儿就命人给你送过去。” “那就谢谢鈡伯伯了,对了,鈡伯伯可知道厨房的伊峻和宋霖书两位伙计?我很中意他二人,可不可以让他两人送?” “季客友客气了,当然可以。” “若是无事,老仆就不打扰季客友了。” “鈡伯伯且慢。” 眼见鈡管家要走,季光年跟了上去。 “季客友还有事?” “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事,我刚才在外面被狗追,眼看就要被狗咬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哪位恩人那么有先见之明,我还尚未敲门,就先一步地把门打开,恰到好处地把我放了进来,要不是他我今日可真就有血光之灾了。可是,我刚才拼了命地跑,实在是太累了,以至谁给我开的门我都没能看清,不知鈡管家可见了刚才是谁给我开的门,我好亲自感谢一番。” “老仆刚才没怎么留意,是以帮不到季客友。不过,要老仆说,谁开的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客友的安危,季客友是祁府的贵客,若是受伤,可真是祁府之过,好在,季客友是有福之人,吉人亦自有天相。” 好一个若是受伤,祁府之过! 我可不就是因为你祁府才被鬼追得满大街地跑吗! 季光年心下吐槽着,面上则做懊恼。 “鈡管家也不知道啊,那就可惜了,不能亲口对他道声谢。” “有道是助人者乐,若是有人不求回报,亦不留名姓地暗地里帮助你,那一定是因为他所帮助的你是值得他帮助的,或是施助者本就以被帮助者的喜乐为喜乐,帮助了你,于他而言就是喜乐的,因此,季客友无需感到可惜。” “是吗?我要是做了好事,可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含蓄为何物,我就不知道了。” “季客友率性活泼,倒是个趣人……” 季光年与鈡管家边聊边走,而当季光年重新出现在一众人面前,那些人简直是在用看怪物的眼神在看她。 季光年当然知道,他们在奇怪些什么,可不就在奇怪,昨日她与伊峻直追新娘而去,本以为凶多吉少,却没想今日又平平安安地出现在祁府之中。 不过,今日的祁府可真热闹,这热闹…倒像是拜堂之日才有的气派。 “鈡伯伯,你忙你的吧,我不打扰你了。” 离了鈡管家,季光年便直接向了东外院走去,在经过蔷薇园的时候,本已平缓下来的心口又作痛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祁府37 她捂着心口,难耐地靠坐在了花丛边。 花香虽会叫她好受些许,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血液好似沸腾开。 难抑的欲望令得她想将枝上的花簇摘下来咬上一口,意志上,她又不愿意被这样的念头所支配。 心痛难耐,如万虫噬咬。 紧咬牙关的季光年,就这么凭着意志抵挡了一阵。 忽然间,她想起了木戒里还放有些五师兄之前留下的蔷薇花蜜,那个应该没关系的吧!毕竟,她于弦月宫醒转绿夏给她喝的就是蔷薇花蜜。 念头既动,装花蜜的坛子便被她拿在了手中,而当那甜甜的花蜜入口,一种无以言说的快慰立马随着她的吞咽走向四肢百骸,血液得到抚慰,心头的剧痛也得到缓和。 猛罐了几口,季光年整个人都宛若复活。 而就在这时,梦娘的声音传来。 “中蝶虫蛊毒者,忌酒!” 说着,已是走过来直接夺掉了她手中的坛子。 季光年一瞬愣怔,很快又反应过来,梦娘这是将坛子里的花蜜当成酒水而误会了。 她也不点破,带了抹自嘲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什么毒不毒,忌不忌的。” 皱着眉的梦娘,不赞同道:“年纪轻轻的,怎可这般颓然不堪!身体是自己的,该当好好珍惜,若因一事过不去,而事事不过去,也只会越渐地腐蚀自己而堕入泥潭深渊,又怎于逆境中突破?” “反正也快死了,哪还管他突破不突破,被谢倚然的阴魂缠上,一旦失了自己的思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婚礼当场的李湘琏就是因为思想受制而一命呜呼,自刎当场的。” 梦娘在听得谢倚然名字,面色有些异然,等季光年说完,更是不住问道:“谢倚然的名字是苹果城的大忌,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季光年将那庚帖拿出来,“新娘不在,庚帖上就会现出她的名字,说明这庚帖于谢倚然而言最是与众不同,更何况,她还是渡尘宗弟子,渡尘宗位于玉清峰,离苹果城也没多远,可不就是她了?” 梦娘依旧急言道:“你捡了她的庚帖,明知会摊上事居然还一直收藏!” “反正捡都捡了,扔不扔又有什么关系?拿着我还能看看上面什么时候会出现下一个新娘的名字。” “除了谢倚然,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也不多,正堂以中供奉的婴灵,灯内作为祭品存在的小婴灵……哦,还有娶亲的新郎唤为祁诺,生前是位将军,对不对?” 这之中问话,梦娘又哪里还不知,季光年之前的颓然都是假装,目的不过是为了套她的话。 “你知道的还不少,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面色不善,留下这一句,就突然不见了。 瞧着梦娘消失前的神情,季光年哪里不知道,她是有些生气了。 自己没能套出她的话,自己知道的反被她问了出来,这气生得可真是不明不白的,好歹先把那坛子的蔷薇蜜给她啊! 季光年叹了口气,终是向了东外院走去。 …………………… 梦娘当然没有忘记怀里还抱着的那罐酒坛子。 不过,她也不打算还给季光年就是了。 当季光年的背影离远,梦娘又变了出来,眉间蕴满愁绪的她,多年未喝酒,提起坛子亦打算借酒浇浇愁绪时,那蜜意入口,梦娘的脸色立即生出一抹惊诧。 之后,那诧异又立马被笑意所取代,“丫头片子!” 第七百二十二章 祁府38 “星年兄弟,还能再见你太好了.....” 东外院,拿着食盒在门外徘徊许久的宋霖书,见季光年回来,忙是迎了上去。 “对了,伊师兄呢?”宋霖书问。 “我跟他走散了,他没有回来吗?” 宋霖书愁苦地摇头,“自那晚你二人追去,已过了三日之久,这之中都没你二人消息,还以为......” “什么?已过了三日!”季光年万分震惊,“那孙思婷......” 宋霖书叹息地摇头。 “这么说来,今日又是拜堂日了?” “是啊。那夜你和伊师兄追去,究竟遭遇了什么?听你意思,不知时间已过了三日,还有,你二人怎么会走散的?” “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 房间里,宋霖书已摆好了从厨房拿来的饭菜和点心。 季光年也不客气了。 宋霖书说道:“祁府对你是真的挺格外关照的了,就拿这次开小灶来说,过食可是不候,这待遇,其余人可是没有的。” 季光年边吃边道:“谁让我是祁府的贵客呢!” 宋霖书琢磨着:“提到贵客,单晓晓是女儿家尚且说得通,可是你...想不通啊……” 季光年没打算告诉宋霖书自己其实是女儿身,只含糊说道:“许是他们也拿我当女儿家对待了吧!不过说真的,这次出去,险些回不来。” “哦,怎么说?” “那日,我与伊峻兄追着孙思婷出去……” 季光年放下手中筷子,将追出去的所遇,以及跟伊峻是如何分开的,又是如何被鬼追了满大街跑的皆详略得当,娓娓道来。 “所以,实际上距离你们那夜追出去,也并没有过多久,你只是在进入了祁府的那扇门,黑夜才变成了白日,那一夜才变成了三日后。”听完季光年所讲,宋霖书说道。 “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想,伊峻兄大概还身处于三日前的那日夜。” “伊师兄剑法高强,我相信一定会回来的。” 须臾后,宋霖书又问:“那暗中助你的,你真的没有看清?”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无暇顾及。” “不管他是人是鬼,真心帮助还是另有所图,你能回来就好。我这几天琢磨着,又有了点思路。” “什么思路?”季光年问。 宋霖书:“这祁府乃至整个苹果城虽然是个鬼窝,但是平日里的行事却是与常人无二,拿这婚礼来说,也是按着寻常人家娶妻的时间进行。之前我们讨论过,祁府娶亲模仿的就是祁府上下再生时的事,阴婚、婴灵、和新娘,也就是说,这祁府的人尚还在生时就开始养鬼了,当然了,他养的鬼就是你说的那只婴灵,至于新娘子,怕是把这新娘当做养婴灵的寄生了,只是……这一个个的,怕又不仅是找新娘子养怨灵那么简单。” 季光年:“当然没那么简单了,其他我不知,但是,庚帖上原来的新娘,八字全阴,最适合成为鬼物的寄生。我问你,若是让那婴灵寄生,母体会如何?” 宋霖书答道:“若让那婴灵寄生,母体所怀的必为鬼胎,而那鬼胎尚未出生,主家便供以其他阴灵,且让它吸食诸多的阴怨鬼戾之气,怨灵在母体越变强大,出生那刻,也是母体殆尽之时。” 第七百二十三章 祁府39 季光年:“是啊,母体会死。那你觉得,母体死后,可还会有魂魄留在世间?” 宋霖书:“那婴灵的供奉本就不正常,鬼娃出生,母体只会成为养料而被之所食,魂魄更是滋养之物,就像人类婴儿,吃奶是为天性,母亲魂魄之于鬼娃亦是绝美食物的天性使然。” 季光年:“所以,魂魄是不存在的。” 宋霖书:“没错。” 季光年:“那么入身孙思婷的就不是真正的谢倚然了,有可能只是她的一道影子,就相当于一个工具人,只是为了推进剧情。” “工具人?推进剧情?”宋霖书不太明白。 季光年解惑:“意思就是,为了让新娘能够拜堂,婚礼能够顺利进行,谢倚然就是个工具,是用来推进婚礼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因为实际来说她早就是不存在了的。” 这样讲,宋霖书就懂了,不过…… “你怎知谢倚然就是个工具?就是不存在了的?” “因为她生下的鬼胎,我想我早就见过了。当然,见到的并非本体,也不是在苹果城。” “什么!你见过!”宋霖书不可思议道。 季光年:“之前只是有所怀疑,我也是才想通其中关系的。那婴灵所幻出的鬼童与我之前在青黄山所遇的男鬼,容貌简直无二,我仔细想了一下,青黄山本是玉清峰的一部分,玉清峰连着附近村落在世间消失,才令得青黄山成为绝地,而这苹果城又是玉清峰附近的一处城镇,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再说,那唤为袂绝的男鬼,还曾在我木戒上留下过一道先天鬼尊的气息,他虽是先以的孩童模样示人,但后来的成人形态,无论是言行举止、精神风貌,还是表现出来的气场,无一不是经了世面、历了锻造的表现,如此可见,真正的鬼胎早就已经出世,祁府供奉的那只婴灵不过是个替代,谢倚然的阴魂也是不存在的。” 宋霖书:“父母中必有一方是鬼帝级别的,才能养成一先天鬼尊,倘若真如你所说,那男鬼就是谢倚然诞下的鬼胎,他出生不正常,母亲必死,这鬼帝身份,……祁府的那位新郎!” “祁老爷对那尊牌位很是卑躬,那位新郎怕才是祁府真正的主人,只是真正的谢倚然不存在,那供奉的婴灵也不过是袂绝的替身,就是不知一直未见的这位新郎存不存在了。”说着,季光年突然有深意地看着宋霖书,“听说只有真正的新娘才能见到新郎。” “是啊,但是谢倚然不是不存在吗?”宋霖书不明所以。 “确实是不存在,霖书兄啊商量一件事,若我哪日做了这祁府的新娘,你可千万要帮我守着灵堂啊,其余人我不放心。” 宋霖书被季光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吓了一大跳,“星年老弟你这是犯糊涂了?你是男的怎会成为祁府的新娘?” “你不觉得小爷我男女通吃吗?” 宋霖书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弧度明显扬了扬,一手拳头亦放于嘴处遮挡,咳了几声干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交情一场,是觉得我不配男女通吃,还是不想帮我!” 第七百二十四章 祁府40 宋霖书掩笑道:“当然帮了,若是你成为了祁府的新娘,我宋霖书二话不说,主动请缨!” 他这神情,摆明了不信的样子,季光年也不管他,毕竟,要的只是承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好。” “说到这祁府的新娘,祁南宗那位小姑娘,这几日可不太好。” 宋霖书又说道,“心神不宁,惶惶不安,未经什么历练的黄毛丫头,又有她三位同门的事情在先,其中压力可见不一般……” 季光年当然知道,宋霖书说的是单晓晓。 对于单晓晓,季光年总会不自觉地生出几分照拂。 她当然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单晓晓,是与五师兄一道,在浣水溪的街道上。 那时的单晓晓,自报姓名,随口就道出了那句耳熟的诗句。 春眠不觉晓…… 很寻常的诗句。 虽处异世,知识文化或许可以与往时世界重合,但是接下来单晓晓唱的那首歌,原曲却出自于英国的一首非常着名的曲子。 而所有的巧合都凑在一起,这显然已经不再能称之为是巧合。 来自同一地方还不一定能令得她起照拂心,但是,若拿为人与好感度来论呢?肯定就有所偏向了。 宋霖书还在说着单晓晓,季光年突然站起,却是吓了宋霖书一大跳。 “你做什么啊,反应那么大!” “去找晓晓。” “你想到法子了?” “找到再说!” …… 季光年与宋霖书去找单晓晓的时候,单晓晓也正跑来找季光年,单晓晓跑得急,一个没看路,拐角的时候反倒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季光年。 “对不起!”她并未看清来人,道了歉就想跑。 一声戏谑的声音响起,“撞了人就想走?” 她愕然地抬头转身,直到看到一脸笑意看她的季光年,脸上愕然立马被欢喜所取代。 “星年师兄,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他们说看到你了,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太好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单晓晓有些语无伦次,宋霖书说道:“星年兄弟吉人天相的嘛,看到他我心里都踏实了好多。心态放宽,我们共谋大业。” 季光年也道:“霖书兄说得对,我们心态要放宽。” 单晓晓自知二人是在安慰她,只是点了点头,在小命面前,放宽心态什么的,实在是难。 “对了,把那帖子拿出来。”宋霖书提醒,“看看名字有没有变化啊!” 单晓晓虽怕,但也点了点头,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一想到谢倚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上她身,那未知的恐惧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与其不知,终日地提心吊胆,倒不如早些敲定。 庚帖再一次地被季光年拿了出来。 单晓晓虽已做好准备,可是看到上面名字,双腿立显虚浮,踉跄退了两步,好在季光年扶住了她。 “晓晓……”季光年唤她,宋霖书也担忧地皱着眉。 单晓晓却道:“我没事,只是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 第七百二十五章 祁府41 “我真的只是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单晓晓再一次地重复。 “缓一缓想来……” “怎么办!我腿脚不听使唤!!!” 季光年话未说完,单晓晓神色变化之快。 “怎么办,怎么办,好可怕,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怎么办?我不想死啊,这什么鬼地方,我想出去……老天爷保佑,让我穿回去吧,我还等着寿终正寝的,怎么办…空有穿越的运,没有活下去的命…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人家小说里穿越总是有金手指有好的身世和基因或是天纵奇才天赋异禀成为运道之子,到我这里就一无是处了,呜呜呜……我好怕鬼,窝从小都怕鬼,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呜呜呜……” 她紧张兮兮地自言自语,随后索性哭了起来,宋霖书一知半解,问向季光年,“这丫头在说什么啊,什么穿越有金手指,为什么要有金手指?” “金手指值钱啊。” “哦,哥哥这有一锭金子,虽说不是手指模样的,但一样值钱,或许可以安慰到你。” 单晓晓哭得更凶,命都快没了,要钱有什么用,不过,她还是伸手接过了宋霖书递给她的金锭。 季光年倒没有安慰单晓晓,直到单晓晓哭累消停,才悠悠一语,“晓晓,鬼通常喜欢依附在阴气重或是伤气血的人身上,你这么一哭,最是泻气血,可能感觉到什么?” 本发泄了一通有所缓和的单晓晓,被季光年这么一说,又紧张了起来,她看向四周,别说哭泣,直接不敢发音了。 宋霖书看向季光年:“你做什么吓她。” “我可没有吓她,你让晓晓自己说。” “晓晓…晓晓?” 宋霖书唤单晓晓,单晓晓却并没有反应,只是面色惨白,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 “你魔怔了?” 他的手在单晓晓面前挥了挥,只听得单晓晓用发颤的声音道:“我看到了,她就在那边!” “我怎么看不到?”宋霖书往单晓晓目光停留处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眉头也凝紧了起来,看向季光年,“你能看到?” “只是一种感觉。” “那现在怎么办?说说你的解决法子。” 季光年将仅剩的那张驱鬼符递给了单晓晓,“之前被鬼追,用得只剩这张了,这是驱鬼符,你留着保命用。” 听是保命用的,单晓晓回过了神。 “你不是说你……” 季光年当然知道单晓晓指的是什么,“活人的亏不能吃,死人的亏就更不能吃了,驱鬼符我还是可以画的,当时祁府的少爷在,不方便说。” “那这又是什么符?”宋霖书看着季光年手中另一张符问。 “这个啊,马上就用得上的符。”季光年买了个关子,“你不是问我法子吗?左右谢倚然的出现是为了让婚礼进行下去,我也触了这帖子,我的法子就是这个了。” “这个,哪一个?”宋霖书不明白。 单晓晓也不明白。 季光年直接取出了双生簪,将簪子插于发间,容貌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 “星…星年师兄!”单晓晓惊得有些结巴。 宋霖书也无比震惊道:“星年兄弟,你这是要……替嫁!!!” 季光年含蓄道:“只是顺序和晓晓的换上一换。” “虽不知祁府为何以贵客之礼待你,可你毕竟是男子啊,祁府不一定会让你拜堂的,万一被发现……” 第726章 祁府42 季光年眸中露出一抹精光,“那或是霖书兄你来?” “我?我就更不可以了,你好歹是祁府的贵客,我却是个打杂的。”女子尚且没有活下来的,万一被发现,无异于以命换命,而自己作为厨里一打杂的,被发现的后果,只有最惨,没有比之更惨的了! “那不就得了。” 宋霖书还想说些什么,转念又一想到,若真让单晓晓去,指定是有去无回,如果是季光年,他应变能力强,与伊峻追出去,能破解鬼物设下的迷幻术,与那鬼婴分身也交过手而不退败,更为重要的是被鬼追了满大街的跑还能返回祁府,如此又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他还是有一问,“可是,就算看着再是女儿貌,那道谢倚然的影子也不会选择男子上身吧。” 这问题季光年没有回答,因为单晓晓抱住了她的手臂,“她要过来了,怎么办?” “别怕,霖书兄记得你答应我的,守住今夜喜堂,其他人,我不放心。” “可是,如果守不住怎么办?” 三天前就是他守,不过那晚实属侥幸,并没有发生什么,如今,伊师兄又不在,他不能保证连连都是好运气啊。 “凉拌!”季光年顾不得其他,额间蓝莲印记显现,手中移形换位符亦是瞬间催动,嫁衣女子闪来之时,正是她与单晓晓调换位置之时。 此时,季光年身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她身上所着的,还是之前那套鸦青色劲装,而记得之前孙思婷,可是直接换成红装的。 “星年师兄?”单晓晓试探性地唤她。 季光年朝她笑了笑,很正常的样子。 宋霖书也道:“没什么变化啊,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季光年答他,“你觉得呢?” 也是很正常的样子。 宋霖书微微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就算看着再是女儿貌,谢倚然的影子也不会选择男子上身。不过,她如今是消失了吗?晓晓,你可还能感觉到她?” 单晓晓的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季光年处,她只见得季光年将手中红色庚帖提起,随着目光的触及,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嘴角边处亦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霖…霖书师兄……” 单晓晓虽是唤的宋霖书,目光却是触在那红色庚帖上。 宋霖书顺着她的目光移去,果见得本是记的单晓晓的名,如今却成了季光年的。 【季光年,弦月宫宫主季如凡之……母亲……】 庚帖反光,宋霖书才瞧了一眼,就被季光年给合上了。 “这这也行?”看眼前的季光年还算友好,宋霖书又打着商量的语气道,“星年兄弟,我看一看你庚帖上究竟是男是女?” “我这样子,你觉得我是男是女?”季光年笑吟吟地说着,随手却将那红色庚帖收入了木戒空间里。 足以以假乱真,除了这身穿着,可瞧不出半点男儿家的痕迹。 刚才因着知道季光年是男儿身,是以只是粗略地一看也不作多想,可是如今这么一细看…… 这皮肤,啧啧,好是细嫩光滑。 眉眼,似花含露,又带着一种傲雪凌霜般的奕奕。 未施粉黛,脸颊上所沾染的那抹红晕…… 呃……可真是叫人想要一亲芳泽。 第727章 祁府43 暗想着,宋霖书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待他反应过来,更是为自己这种孟浪行径而感到羞愤耻辱。 呸,龌龊!龃龉! 宋霖书啊宋霖书,修真道道阻且长,你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看不透世间皮相? 何况对方还是个扮作女儿扮相的男子!!!不该啊不该! 而后,他又在暗里啐了自己一脸。 季光年瞧他一副不可言状的古怪神情,也不想再搭理,越过他,直接朝前走去。 “星…星年啊,你去哪里?” 宋霖书忙追去,单晓晓也跟上。 季光年停下,挑了挑眉地视着他,“今日我大喜,时辰亦是不早,你觉得我去哪里?还是说……你想跟去?我是不介意,夫家介不介意,我可就不知道了!” 宋霖书被噎住,果然是被上了身,这脾气也是见长啊,太不友好了。 这时,前边也来了一波人,为首的正是喜婆。 “这姑娘好生俊俏,新郎官见了定欢喜。”说了讨喜话,那喜婆又道,“时候不早,还请季姑娘移步梳妆。” 在丫头们的簇拥下,季光年与她边走边道:“有没有妆娘?” “自然是有的。” “手巧是不巧?” “当然巧了。” “嫁衣呢?” “嫁衣也有~绣花可美了,包姑娘喜欢。” “包我满意啊,那就好,这嫁衣一定要新,一定要美,旁人穿过的话,我可不穿……” “……” 宋霖书看着季光年离去的背影,“这星年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她被谢倚然的影子上身又拥有自己的意识,可是,虽有意识又像变了个人似的。” 单晓晓只是担忧地皱着眉,星年师兄真的是男儿身吗?她刚才过于紧张,所以才反应钝,如今,却是忆起了那红帖上的字句。 季光年,弦月宫宫主季如凡之女,母亲,鸣凤,为魔族…… 若庚帖上的内容是真,坊市间的谣言以及那天煞妖星命主之事…… “……那帖子上写的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啊?”宋霖书又问。 “是…是…是……我没看清……” *****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待得妆娘梳妆完毕,镜前美人对镜顾盼,怎一个花样少女,娇美动人。 就连梳妆无数的妆娘,都忍不住赞道:“姑娘可真是个娇俏美人,奴家梳妆的姑娘无数,没有一个是可与姑娘媲美的,新姑爷能娶到姑娘,可真是有福气。” 季光年听后捂嘴而笑,“是吗?我也觉得他有福气。” 一旁打下手的丫鬟也道:“据说,新姑爷以前可是朝廷重臣,允文允武自不必说,气质外貌也是不输,这祁府财力雄厚,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可真是享福了。” 妆娘也再次搭腔,“可不是嘛,夫家有财有势,姑爷与姑娘又都是颜貌出众的人,真真正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将来生下的孩子啊,也必定是人中龙凤。” 季光年听着她们说,本来含笑的眸却因着那‘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落了几分失意,她只觉心处有些空落,曾几何时也曾有人这么称赞过她和…… 和谁来着?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如今塞在她脑子里的,满脑子都是祁诺祁诺祁诺。 也就是今夜要与她洞房花烛夜的,她的夫,这祁府真正的主人。 第728章 祁府44 想不起来…… 那就不想了吧! 先与祁诺成亲再说。 季光年也不再多想,压下心底的那抹异样,继续听着妆娘与小丫头的喜赞之词。 赞美之词谁都喜欢听,只是,那妆娘跟丫头夸着夸着,就突然无声了。 季光年觉得奇怪,转首向两人看去,此时,两人仿若被定住,眼睛一眨不眨地视着,身体也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你们……” 季光年开口,一道人影却在这时幻了出来。 “梦娘?你怎么来了?” 如她所道,来人正是梦娘。 季光年起身走向梦娘,梦娘手里正拿着一个酒坛子。 “你要陪我喝酒?” 说着,季光年夺过酒坛子就往嘴里倒,只是,倒了好一会儿,酒是没有,倒是倒出了一滴蜜。 “心口覆了蝶鳞,你还敢喝酒?”梦娘有些无奈,这丫头心可真大。 季光年浑然不在意,“今日大喜,心情好,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坛子怎生是空的?倒是有些眼熟。” “你给我的蔷薇花蜜……用的坛子。” “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季光年突然想到什么,“你把它全喝了?” 梦娘一副正是如此的神色,“谁让你骗我是酒?” “那可是一坛子的蜜啊!”季光年气急得欲要跳起,“我今日才开封的,你可知,那是我……我……奇怪,那是谁给我的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懊恼地锤着头,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 梦娘知道,这是受了谢倚然那道影的影响,但凡是心上人相关,都会忘干净,“你之前对蔷薇花不是很抗拒?蔷薇花沾不得,花蜜就沾得了?” 季光年很肯定地道:“花是虫吃的,蜜是人吃的,当然沾得了。” 梦娘嗤笑了一下,“谁同你讲花是虫吃,蜜是人吃?花蜜由花中提取,更是花中精华,蜜何来?由虫酿造,为的就是方便储存,以备紧缺时饮,人夺其口粮,反倒天经地义了?” “蜜……”季光年想说什么,却是一时说不出话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梦娘又破天荒地一句,“这蜜是蛊蝶所酿。” “你怎知?我可只知道蜜蜂会酿蜜。” “其酿造手法不同,是与不是我尝过便知,蛊蝶绝迹的话,就只剩得蜜蜂,能酿花蜜的也只有这两种生灵了。” “那蛊蝶想来是快绝迹了,其他蝴蝶倒是多,只可惜只食用,却不曾听它们喜酿蜜。” “蝴蝶?呵,虽一字之差,我蛊蝶族先祖在天地初开的太古时代便已存在,蝴蝶可真是不知晚到什么时候了,只可惜,后来天道始,万物生,我族群并不在天道管制之中,天道便存了心的利用其他后起族类灭我族群。 若不是一位参透天机的先祖,以身祭剑,划破了天道石的缝隙,特将蛊蝶族仅存下的育蝶花种投入三千大世界,才勉强换来我辈的残喘……” 梦娘讲到这里,也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她来找季光年,可不是为了谈论族群史的,停下来的她,想要切入正题。 只是,当她看向季光年…… 第729章 祁府45 此时的季光年心思明显不在梦娘处,自然也就没有在意梦娘说的蛊蝶正是自己身上蝶虫蛊一事。 抿嘴憨笑、一脸和羞的她,直看到一枚粉蝶晶石在她眼前不停不停地摇晃,才回过神来。 “我听着呢,你说啊!” “罢了罢了,现下与你说什么都是枉然,这粉晶蝶你戴在脖子上。” 梦娘不由分说就为她戴了上去,季光年拿起那粉蝶晶石,“好看,送我的成亲礼物呀!” 可真是心处嘴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婚礼,不过眼下季光年这种情况已然比其他新娘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最起码她还有自己意识,并非悉数被主导,梦娘叮嘱道:“此物赠你可保你心口不再疼痛,不可取下。” 季光年点了点头,如获至宝。 这可是她的成亲礼物,可要宝贝着,而后又觉自己大意了,在离别宋霖书和单晓晓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还有成婚礼物这茬? 见季光年答应,梦娘也不欲再逗留,只是在离去时,却是看了一眼案上放置的嫁衣,不慢不紧道:“好丑,倒是配不上你。”之后,只眨眼的功夫,亦如来时,就消失不见了。 梦娘刚走,房门就被打开,进来的是喜娘,她是来检查季光年准备得如何了的。 这梳妆配着美人,可谓惊为天人,喜婆愣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一番赞喜之词如倾盆雨,一番夸赞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喜婆忙叫来妆娘给季光年换上红色嫁衣。 在穿嫁衣一环,季光年就没那么配合了。 丫鬟从案上拿来的嫁衣,季光年看都不看一眼,就嫌弃地别过了头。 “姑娘,这嫁衣不合心意吗?”喜婆赔笑着道。 季光年拒绝之意明显,“难看。” “这可是祁府请来的最好的绣娘织就的,你瞧瞧这凤凰羽翎,针针走线严密,横针竖线无一错漏,织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再搭着这尚好的牡丹幅图,可真是祥瑞富贵,荣华永驻。再看这鸳鸯戏水的并蒂莲盖头,姑娘盖上它,必定生活和和美美,与郎君双宿双栖~” “难看!” “这……其实姑娘天人之姿,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嫁衣难看,配不上我。” 喜婆好说歹说,给整不会了,她领过的新娘无数,还从来没有一个像眼前姑娘这样嫌弃嫁衣难看的。 妆娘也道:“我的姑娘,这嫁衣就算宫里的皇后娘娘来穿都不会落了身份。耕当问奴,织当访婢,姑娘信奴家,奴家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绣娘,但这嫁衣的门道还是可看出个一二的,你瞧瞧,慢说那绣功,这丝织金线也可见其价值不菲啊!” 丫鬟也是齐上阵,把好话说净,季光年就是不为所动。 “你之前说了要包我满意的,我现在不满意,婚姻乃大事,我一定要穿上最满意的嫁衣去见我未来的夫,这么大的祁府,不会连一套像样的喜服都寻不来吧。” 最终,无奈的喜婆只好去寻了祁府可做主之人的意见来。 喜婆或者说这祁府的人办事效率倒是快,没过多久,十多套喜服就摆到了季光年面前。 丫鬟婆子妆娘拿起这件又放下那件,最终结果都是以季光年的摇头而落幕。 “这么多件嫁衣,姑娘就没有一件看得上的?” “还不如先前那一件!” 喜娘:“……” 妆娘试探性地道:“不如就之前那件了?” “我不满意我不满意,穿在我身上好老气,特别是那红盖头,那么丑的完全不符合我审美,鸳鸯更是俗气死了,我才不要穿。” 做为事主的季光年还是一件看不上,那可怎么办?喜娘只好再去请示祁府的家主了。 此时,祁府的家主祁老爷如同往时流程,于中庭会客堂会客的他眼见着就要到吉时,正协同大宾礼赞移往正堂。 喜娘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再匆匆地来还是匆匆地走,席处坐着的那些修者都不住好奇起来,未见新娘先见领路的喜娘,要知道,这在以往可都是没有的。 更何况还是两次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第730章 祁府46 “这喜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今日这样三番两次的出现,却又匆匆离开的。” “对啊,这个点不该是陪着新娘,前来喜堂了吗?” 席上修者三三两两议论了开。 有的,还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了当场仅剩的三名女弟子身上,他们可没忘上次的新娘子就是在婚宴上诞生的。 “怎么不见季光年的身影?今日不是有人看到他了吗?”宴席一角,一云渺宗弟子问道。 蔡新翔:“这要问念鹄落师弟了,鹄落师弟,你今日不是去找他去了吗?” 杨子樊也看向了念鹄落。 “我并没有看到他。” “那可倒是奇了怪了。” 杨子樊也觉得奇怪,既是出现了,又不来参加这晚宴,就不怕违反了这祁府的规矩而深陷囹圄? “这祁府可是拿他当贵客待的,天煞妖星命主,还是魔门派入我云渺的奸细,哪里要鹄落师弟去关心。” 蔡新翔幽幽一语,却足叫周围修者听见,念鹄落皱了皱眉,“蔡师兄此言差矣,宗门既未定罪,就不该妄下此断。” “不过是迟早的事,鹄落师弟对这宗门叛徒倒维护得紧,可别忘了,我们一行出来的师兄弟,可都是因他而死的。” “我只是就事论事,是蔡师兄心里的碗过偏了。” “是我的碗偏还是鹄落师弟的碗偏?议要监亲自去拿人,若他季光年真坦坦荡荡,无半丝心虚,就该去接受审判,也省得我们跑这趟了,我知鹄落师弟与那季光年有些交情,但有些情份该断还是得断,才对得起云渺弟子这一身份!” “你……”分明是他蔡新翔过分针对,如今却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念鹄落气不打一处来,却不知如何再反驳。 宋霖书此时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哟哟哟,云渺宗也有这般不要脸的人,明明是弟子实力不济,命丧于苹果城中,却反怪了别人,可真给云渺大宗长脸哟!这教训别人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可真是恶心他娘哭恶心,恶心死了!” “宋霖书,你少阴阳怪气,谁不知道你们落剑宗名声狼藉,你这跳梁小丑好意思出来说教?哪凉快哪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骡子嫌驴脸长还瞧不上老子了,连我这落剑宗弟子都看不下去了,还真是够无耻的,还有,我说的分明是那些打着云渺大宗的幌子行无耻之事的小人,这还没点名道姓呢,就坐不住了?” “我看你分明是为了帮季光年出气,季光年为妖星命格,又和魔门有染,你如此帮他,可别说,你落剑宗也参与到了其中,不过也对,落剑宗再不找个依附,怕是要立马解散了吧,门庭萧条,实力不济,能撑这么些年也实属不易。” “这帽子扣得可真是大,揭露了你的本质,着急了?也对,狗急了都咬人,有本事就去议要监告状去,我落剑宗也不是怕的。” “哼,你最好永远这么硬气!” 宋霖书只是嘲讽地一笑,落剑宗弟子最不怕的就是在外闯祸。 反正落剑宗一贯被各大门派瞧不起,也已将各门派得罪透了,再多季光年一事,想来也是不在乎的,掌门或许还会夸赞他,敢于站到各门派的对立面,可真给落剑宗长脸了。 “好了,私人恩怨不上升门派,二位需得谨言谨语。”一旁,见二人吵得差不多,杨子樊才不紧不慢地一语。 第731章 祁府47 再说,得了指令的喜娘,于库房取了嫁衣就往季光年处赶,不过半路,却被祁江郎截胡了。 “这嫁衣,谁让你去拿的!” 祁江郎平日温雅,不过如今这语气,显然带了些情绪,喜娘忙道:“是老爷,新娘子不喜欢那些嫁衣,没有满意的嫁衣她就不出门,奴就去请示了老爷,是老爷命我到库房拿的。” “不满意?”祁江郎只觉奇怪。 “是…是的,这新娘子好生貌美,不过也好生挑剔,少爷若不信的话可与奴一同前去。” 祁江郎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这嫁衣……” “女子一生一世的嫁衣,拿去罢,反正……也用不上了。” …… 喜娘将嫁衣拿给了季光年,本以为,这嫁衣会继续被季光年挑剔一番,没曾想,季光年在拿到嫁衣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好漂亮的嫁衣。” 她把衣服放在身上比划。 真是各花入各眼,在季光年看来,这蝶恋花的绣纹就是比第一套好看。 喜娘仍有些不确定道:“姑娘这是满意了?” 季光年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欢喜道:“我要换衣服了,你们先出去。” 喜娘赔笑道:“还是让丫鬟们伺候姑娘更衣吧!” “不用,我自己来。” “那姑娘快些,喜堂的客人怕是等急了。” 换好嫁衣,红色的丝质面巾遮面,月影也幻作了一柄团扇,季光年才将门打开。 “姑娘可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 她团扇至面而笑,“喜娘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这新娘子美是美,不过可真不谦虚。 “姑娘,时辰已是不早,可得快些赶到喜堂了。” “带路便是。” 喜娘一众人绕着季光年赶往正堂。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的一人却是止住了众人步伐。 此人,正是祁家少爷祁江郎。 一众丫鬟婆子忙是行礼,祁江郎的视线直接落到了执扇遮面的新娘子处。 祁江郎只是奇怪之前喜娘所说,特来看看这次新娘与往时的不同。 只是,当他视线停留在新娘胸口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两个字。 执扇娉婷而立的季光年,将这两字听得很清晰,“祁少爷莫不是来拆台的?今日我大喜,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泠泠音色端的是好听,更莫论之中还参着笑意。 祁江郎的眸光却是骤然变冷,“你是谁?怎会有我娘亲的信物?” “祁府娶亲,娶的谁都不知道吗?我怎知你娘是哪位?” “那么多华美喜服不用,偏偏选了我娘留给我娶亲的,还有你身上这枚……” 祁江郎说着便伸手朝季光年的胸前而去,季光年却是快了一步避开,“那左右我吃点亏,认你做我儿子,这嫁衣就当你重新孝敬娘亲的了?” “无礼!” 说着,祁江郎再一次地动手,季光年倾身侧开,连连招架。 突然,一柄蓝光长剑被祁江郎幻出,直朝季光年而去。 剑挑,面纱落。 现出本被遮挡住的惊世容颜。 未料到对方有此举的季光年一瞬惊愕,很快就带了抹厉色道:“小子,你找死啊!” 第732章 祁府48 容貌清绝中又透着股凛冽,祁江郎看得愣怔,回过神来,语气震惊:“阿年?你是阿年!怎会是你?” “我跟你可没那么熟,叫我季姑奶奶。”季光年姿态端得很高,捡起面纱后亦不客气道,“这面纱还好没破,要不然,我可跟你拼命,姑娘我的盛世美颜是留着见未来夫君的,现下便宜你小子了。” 祁江郎一改之前冷漠态度,开口解释:“我刚才幻出的光剑并无杀伤力,只是,阿年,你可以告诉我,这粉蝶晶石……” “干什么?这是我的成亲礼物,与你无关!” “成亲礼物?谁送你的?” “我说了与你无关!不过……你要是也送我成亲礼物,说不准会告诉你!” 她上挑着个眼尾斜视。 祁江郎垂眸而笑,再看向她时手里已是多出了四本符箓摘记。 季光年看了看符箓摘记,又看了看祁江郎,狐疑道:“你做什么?” “送你的,你不是说送你成亲礼物就会告诉我?” “天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说着,她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拿了过来,待得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一下,“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告诉你也无妨,是梦娘送我的。”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就刚刚咯!” 祁江郎还想问些什么,喜娘却在这时站了出来,“少爷,吉时已到,可不能再耽误了。” 祁江郎瞥了她一眼,一手轻抬,一众随行瞬间处在了静止状态。 “她们怎么不动了?我还等着她们带我前去拜堂的,若是耽误了……” “阿年,得罪了!” 不待季光年说完,祁江郎手中的红贴以是朝她头心百会拍去,季光年只觉一股浑噩之气自百会散出,灵台也清明起来。 祁江郎站在跟前,带着不明笑意地看她。 “哈哈哈……祁少爷,好巧啊!” 为缓解尴尬而故作着爽朗的笑,祁江郎却仍是看着她。 招呼无用,她只得团扇遮面,躲到了扇子后面。 天啦噜,她刚才到底在做神马?盛世美颜见夫君,还开口向人索要成亲礼物…… …… ……………………………… 中庭正院 由于新娘子久不来,主家便做了个很人性的决定,参宴宾客边吃席边等待新娘子的到来。 夜有凉风,把灯宴饮。 就在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众丫鬟婆子终于拥着新娘子姗姗迟来。 宾客将脖子伸得老长,都想看看这次的新娘有何不同。 那些个丫鬟婆子却将新娘拥得极严,肉眼望穿,只见得一穿着与往时新娘服不同的女子,正手执团扇,不慢不紧地走来,而队伍之后,祁府的少爷亦打着折扇跟着。 宋霖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之前喜娘两番前来请示家主,他就隐隐有猜测,必定是新娘那处出了问题,至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很快就想到了季光年离去时与那喜娘的对话. 脾气大还挑剔得很,怕是难搞定噢! 如今这番,想来也是验正了自己的猜想。 而单晓晓,在看到新娘子前来的那一瞬,也微微松了口气,毕竟,季光年是为了她的安危,从而代替她,才走上了如今这条路子的。 第733章 祁府49 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不久自己还是以一名看客的身份参与到这祁府的喜宴中,没成想今日就成了这祁府喜宴的主角。 季光年如是想的时候,一声高呼也从周围吹吹打打、热闹喜庆的氛围里传来。 是让跨火盆。 在喜娘吉祥的话语声中,季光年跨了火盆,又迈了门槛,才进入了正堂。 婚礼仪式与往时一样,新娘入喜堂,然后是宾客至,礼乐停,焚烛香,证婚词。 再之后,便进入了婚礼中至为重要的一环。 也就是拜喜堂。 红绸红花的一端递到季光年手中,另一头,就是那只与她拜堂的大公鸡了。 反正也是走个过程,季光年配合着主婚人的高呼,一拜,二拜,三拜,直到那声“新娘执牌位…送入洞房……”的话语落音。 她做了一个在场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便是抱住了那只与她拜堂的大公鸡。 这是什么情况? 这次的新娘不按牌礼出牌的? 众人心下疑惑,祁老爷给一旁的喜娘递了个眼色,喜娘赶忙笑着上了前,“新娘子哟,是牌位,你要从祁老爷手中接过牌位,才前往洞房花烛~” “牌位?那是什么?”季光年轻言细语,视线与祁老爷对上,问得却极是天真。 “姑娘无需多问,婚礼最后一环便是如此,你只需照做便是。” “可是,我空不出手来呀…” “姑娘可以把怀里的公鸡放下。” “那怎么行?我与这公鸡既已是相拜,便是行了拜堂礼的,我去哪里,它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祁老爷死死地盯着她,季光年却是人畜无害地受着,且还边撸了撸公鸡的毛。 反正,那可让婴灵栖身的牌位,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要碰。 祁老爷耐着性子说道:“公鸡只是替代,你抱着这牌位入喜房便可见到你的夫。” 季光年摇了摇头,“我的夫,升帐宣令第一位,他忠心赤胆,报效国家,一身转战沙场,抗敌御辱是他,屡立奇功是他,平生更是无所败绩,他若战死,我可以抱牌位拜天地,但眼下,我与公鸡拜的天地,其为生,若再换成牌位,岂不是在咒他早死?这牌位,我是决计不会碰的。” 这话一出,一众观礼者更是心下各异。 【新郎不是死的吗?听新娘的意思,这新郎是活的?也不对,苹果城的原着城民就没有活的。这生与死怕不是相对来说。】 【新郎原来这么有来头的?】 【这新娘究竟是谁?真的与往常的不太一样。】 【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跟这祁府主家叫板的新娘,呃……好像也不算叫板,应该叫为夫考虑。】 【……】 祁老爷眼睛眯了眯地看着季光年,脸色虽不至像之前那么难看,却是带了十足的审视。 宾客群中的宋霖书提了提音量,道:”新娘说的不无道理啊,与公鸡拜堂,再接灵牌可不是在咒……” 话还未说完,祁老爷的眼神已转为阴戾地瞥向他,“宋客友如此热心解说,今夜便继续守着喜堂吧!” 守就守!不用你说我也得守。 宋霖书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这时,祁江郎站了出来,“父亲,今夜良辰,莫要误了吉时才是。” 第734章 祁府 50 祁老爷终是没有再坚持,“罢了,送入洞房吧!” …… 这送入洞房,亦如来时,如鬼魅般的速度,不消多时季光年已是身在喜房之中。 随行的一众丫鬟婆子并未入喜房,只将她送到,便将门锁上。 离开了。 房中阴寒之气极重,饶是有蓝莲法印护体,季光年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房间很大,布置雅致,龙凤花烛衬得整个寝室朦朦胧胧。 踩在团花图案的编织地毯上,季光年步步向了内室走去。 内室,用以玉珠串起的大幅玉帘将内室和外室隔开,帘勾将玉帘挂起,里面的摆设无所遮掩,暴露在季光年眼前。 最里,是沉木制的六尺阔床,床沿雕花精美,其上又有幔帐垂下。 正中,放置的一口白玉棺。 玉棺素朴,天然雕饰,棺身却蕴着浓郁的灵气。 玉棺前的案台,龙凤花烛燃烧,苹果花枝开得正甚。 再往上看,七盏纱灯,高悬梁顶。 摆的依旧是七星阵。 与正堂纱灯的不同在于,正堂纱灯为白,此处为红,也没有任何字样点缀。 祁江郎之前告诉她,无论是正堂的七星阵纱灯还是喜房的七星阵纱灯,都是为婴灵所准备,这两处的七星灯其实是相互接通的,也就是说,正堂的七星灯如果被熄灭,供奉的婴灵就会挣脱出。 而喜房中,又额外设有阵法。 行了拜堂礼的新娘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将棺中新郎唤醒,要么陷入谢倚然的幻境,要么被挣脱出的婴灵吞噬。 至于出去,喜房的门只有新郎能够打开,其一旦关上,就要等到下一次的洞房花烛夜了。 然而,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位女子能够将新郎唤醒,活着走出去的。 此时,季光年已是走到了棺边。 她本以为将棺盖打开会费些力,但是她运灵的手不轻不重,这么一推,棺盖居然就开了。 说好的有缘人呢? 此时的季光年可不认为自己与这棺中新郎有缘。 她只认为是自己这只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委实凭的是运气。 棺内躺着的男子身形修长,同样身着一身红色喜服,至于颜貌,因着被半截繁纹面具所挡,故而仍是不清晰。 “怎会觉得有些熟悉?”季光年疑惑,手也来到了男子所带的面具处。 一道声音突然传入她耳中。 “你确定要揭了他的面具?” “什么妖魔鬼怪?” 她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 “别找了,我就是这玉棺。” 原来,这玉棺竟已生了灵智。 季光年放在祁诺面具上的手顿住了,她问,“不可以揭吗?有什么讲究?” “倒不是不可以揭,你一旦揭了,你二人的婚礼也就成了,想反悔可就不行咯!” “婚礼?不过一个虚礼罢了,那么多的新娘入洞房,哪一个又真成了?不都是死于非命?” “小姑娘,你可别不信,我是见你身上灵气纯净,特别地喜欢你,这才告诉你的,你若真揭了,你二人的名字可会写到阴间的姻缘簿上的。” “你这玉棺知道的还挺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可不想跟这男鬼剪不断理还乱。 季光年果真将手拿了开。 “臭玉棺,要你多管闲事!” 又一道声音传来,正是玉棺之上,那被供奉起的婴灵。 此时,它虽仍被七星阵束着,分身却已幻成两三岁的孩童模样,悬坐于正中的纱灯上。 第735章 祁府51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将我开启的,我当然要管了!” “你管了也没用,就算不记入阴间姻缘簿,她也会成为我的娘亲!她是我选的,与这新郎没有任何的干系!” “那我更要管了,她身上灵气那么纯净,给你做娘亲岂不是可惜了?那还不如给我做主人!” “你的主人分明是躺在你肚子里的那个男人!” “我不管,自我有灵智以来,是谁将我开启的,谁就是我的主人!” “做梦!她是我娘亲!” “我主人!” “我娘亲!” “我主人!” “我娘亲!” “我主人!” “娘亲!” “主人!” “娘亲!” “主人!” “娘亲!” “主人!” “……” 这两厮吵得不可开交,季光年直接无视了它们,现在,她得试试能不能将这新郎唤醒。 “喂……醒醒……醒醒……祁诺?祁诺……” 她唤了一阵,玉棺里躺着的男人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时,吵架的那两只也停了。 “我要怎样才能将他唤醒?” 她问的当然是玉棺。 “这新郎脸上的面具就像新娘头上的盖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碰,你拿下他的面具他如果能够醒来,就说明你二人有缘分,可是……如果还是不醒,就说明你不是他的命定之人……” 季光年也索性扯下了自己的面纱,“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就只知道这种方法……” “哈哈哈,臭玉棺,你不知道吧,我知道!”那婴灵幻的鬼童得意洋洋道,“你只要凑近他轻吻一下,他就会醒过来。” 后面那句,当然是对季光年说的,鬼娃说的话,季光年是一个字也不信,但是为了套它的话,仍心平气和道:“你想认我做娘亲?” “你就是我的娘亲呀。” “那你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将他唤醒!” “那你就进玉棺陪他躺上一晚咯。” 可真是叫人束手无策,就在季光年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鬼娃突然咦了一声,“拜堂之夜,祁府的人是不能干涉喜堂里发生的事情的,那个少爷居然……” 说到这里,它诡谲地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这夜他根本不是那个女人,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季光年大概知道,它说的是祁江郎。 “娘亲……” 就在季光年心中暗许宋霖书一定要多撑一会儿的时候,鬼娃突然唤她,笑得更是猖狂而恐怖,“我要出来了,你开心吗~” 我开心尼玛! 说时迟那时快,小小的一团瞬间向她飞了来。 婴灵冲得极快,季光年也早就有防备,月影扇一挥,直接将它糊到了房梁之上。 不过,婴灵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同时亦和季光年较起了劲,一下,竟是幻出了六只一模一样的婴灵齐齐朝她冲来。 季光年边闪避边招架,敏捷技能拉到最满。 然而,她却发现,今夜的婴灵与三日前那日夜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这婴灵又变厉害了。 是了,三日前出去的只是分身,而今夜的却是实体。 若是它再吞噬其他婴灵或灵体…… 如此画面不是没见过,季光年可以想象,一旦这婴灵变强大会有多么地噬无忌惮…… 第736章 祁府52 “花瓣,缠!” 片片花瓣挥舞出,纷纷缠住了那些婴灵。 婴灵们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消失…… 再看,原是那婴灵将自己分身抽回,合而唯一了。 并身后的婴灵,怪诞地笑着,浑身也冒起了红色火焰。 那是婴灵的本命鬼火。 此处是它巢穴,还放着那鬼新郎,阴气自然盛重,缠在它身上的蓝莲花瓣,不消多时就因着那红色鬼火的燃烧,消失殆尽了。 婴灵的笑声更是狂肆,丁点的小手御起了鬼火球,还边说道:“娘亲,陪娃娃玩球吧。” 说罢,周身绕着的火球已是连连朝季光年砸来。 季光年冷笑了声,“怕就怕你玩不起!” 她左闪右躲,月影扇也挥动着,将火球反还回去。 二人动静很大,但这喜房设有阵法,房间并没有因为这激烈的缠斗而破败。 一人一灵相斗,不断的有蓝莲花瓣掉下,也掉落进玉棺中。 季光年寻着机会,突然换了寻木笔。 她躲闪敏捷,不忘还击,手中寻木笔峰还刺破了中指指间挥笔画符,一心几用间符咒既成,绘成的火球跟鬼童砸来的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就朝它挥去。 意料之中的,随着婴灵的接触,一声惨叫也随之传来。 而后,是婴灵的哭泣声,“呜呜呜,娘亲坏,娘亲使诈,呜呜呜,打死你,娘亲欺负娃娃,娃娃不认你了,要打死你!” 哭着哭着,婴灵就凭空消失了。 等它再次出现,已变成了三四岁的孩童模样。 “桀桀桀~” 直叫人汗毛竖起的笑声传来,鬼童周围还绕着森森鬼气,它张开了血盆大口,三只灵体立马从它口中飞出。 这三只灵体,分明是前不久才被这红婴吞噬掉的白衣女鬼、李湘琏还有孙思婷。 诚然,这婴灵刚才怕不是去进食,或是借了那牌位的力,如今实力却是又精进了。 三只灵体被鬼童操控着,不断对季光年发起攻击。 攻势越发猛烈,季光年以最快的速度结了个无极阵法印。 阵法被催起,直朝三灵方向去。 鬼娃看着,反是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态,它飞身上前,无尽的鬼气与那阵法对峙,三只灵体夹在其中,不消多时,就被两道力所毁,焚殆了个干净。 较量并没有因为灵体的消逝而结束,不断的灵力入阵,不断的鬼气相持,两道光色所行成的冲击波也不断增大。 直到最后,因着那无法承受的冲击,一人一灵都摔了出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待得季光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此人,正是那戴面具的男子。 也就是刚才还躺在玉棺里的鬼新郎。 面具下的眸光带了抹复杂地看她,季光年还未深究,那鬼新郎已是将她放下,而后,释放出无比恐怖的鬼气,就朝那鬼童而去。 鬼童哆哆嗦嗦,自然是被他身上的气息给吓到了,它调头就要逃跑,鬼新郎放出的鬼气追击,不仅伤了鬼童,还将它强拽着就要拉回。 就在这时,一素衣女鬼冲了进来。 那素衣女鬼竟是做了一个季光年和鬼新郎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以身作祭,用自己换了那鬼童的逃脱。 第737章 祁府53 鬼新郎并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季光年问道:“它逃了,不去追吗?” “追了也无用,这方空间只会助它。” 本是试探性地问,那鬼新郎竟真答了她。 声音明明沉稳有力,给人的感觉却又亲柔且温和。 而更叫季光年诧异的是,这声音,竟正好与记忆中的一人相对上。 只是…… 这人会是大师兄吗? 她又不确定了。 “你……” 鬼新郎很是耐心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她琢磨了一番,“你认识我?” 鬼新郎装作无奈的样子,叹息了声,“我还以为小九第一眼就能把大师兄认出来的。” 说着,星回以是径自拿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容带笑地看她。 经过之前那假冒的五师兄一事,季光年存了警惕心,“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的大师兄?之前还有个男鬼假冒五师兄呢,别说你这一身的鬼气,而且还是祁府的新郎了。” “蹈海翻江第四式,或越在渊。” 星回突然赤手空拳地朝她发起攻式。 季光年连连抵挡。 一阵后…… 季光年面上尽是喜色,激动之情已无以言表,“大师兄!竟真的是你!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你,五师兄掉下了无底洞,宗门也生了变故,大师父去找聂双掌门了……” 她说着说着,不但鼻音加重,眸光也沾染了抹晶莹。 意识到自己失态,随即停了下来,“抱歉,可能是见到大师兄太激动了。” 星回一把揽过了她,“无妨,师弟师妹与师兄关系亲厚,师兄甚慰,大师兄的胸怀和肩膀,随时都可以让你们依靠。” 季光年吸了吸鼻子,调整好状态后离开了星回的怀抱。 星回这时才道:“你说小五掉下了无底洞,宗门生变?” 二人坐下,季光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也包括聂双掌门走火入魔以及追去的大师父的失踪。 星回皱着眉,显然没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六师兄和七师姐也离了宗门去寻大师父,八师兄在西属,只不知二师兄和四师姐境况。” 季光年说完,问道:“大师兄,你知不知道魔族的不回?” “魔族不回啊,魔族护法、也是魔门门主坎的儿子,行事雷厉风行,果断杀伐,平时不以真面目示人,传闻揽尘阁便是他所管,至于武力修为……绝对不低。” “我见到的他竟跟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为此,我还吃惊了好久,你说他如果见到了大师兄会不会也吃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是两个人长得相似。” 季光年点了点头。 星回对于她刚才的问题却是心领神会,“小九想让我去会会不回?” “他拿了勿忘森林腹地的土灵珠,我知道的救五师兄的办法,只要找到土灵珠就能将他送出来,土灵珠既是在不回手上,硬抢我指定抢不到,常规的办法估计也没用,我就想着既是与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大师兄往那一站,他指定很吃惊,然后就疏忽了防范,到时我就一棍子敲晕他,绑了再说,各种威逼利诱……” 她还没说完,却发现大师兄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嘿嘿,大师兄,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只是好奇你这究竟学的是五师弟还是八师弟?” “嘿嘿,当然是八师兄了。” “五师兄哪里要各种威逼利诱。”她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第738章 祁诺往事1 “可是,你怎知土灵珠就在不回身上?”星回又问。 “总之,我就是知道,至于是怎么知道的,这涉及到一些隐秘,故而不能告诉大师兄。” 实在是天书石守护灵之事太匪夷所思,真要解释,这由来可就长了,季光年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不回思量了片刻,道:“此事,怕是得从长计议,如今,还是得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 季光年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毕竟,离不开这里,所有的计划都白搭。 “光顾着自己说了,大师兄是如何来到这苹果城的?你身上鬼气这般重,现在究竟是……又为何会作为祁府的新郎躺在玉棺中?” “那日,我离了百花谷正前往相国寺的途中,突然遭遇了一股怪风,便陷入了昏迷,半梦半醒间,梦到了一位唤为祁诺的将领。这期间,我虽知自己身处玉棺,却深陷梦魇,如何也醒不过来,直到刚才,你与那婴灵打斗。我想,我现在借的该是那将领的身份……” 只除了从百花谷赶往相国寺途中遇到怪风是假,也正如星回所说,自他踏入这然诺之境,便不受控制的被束在了这玉棺中。 然诺之境,取的是新郎新娘名字的各一字,但星回陷入的梦中,却无关新娘。 自古便有英雄救美,不过,这却是一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 冬月里的寒风尤似入口的烧刀子酒,除了烈性,就只剩得刺骨的冷意,刮得人脸怎一个生疼。 梁营 简易木台搭置的十字木架上 年轻的战俘不仅被那寒风刮得冻僵了脸,唇瓣亦因长时间的风啄侵得干裂无血色。 勒川战役 梁军向横越国控制的勒川地区发起进攻,梁军首捷,不仅掌控了通往勒川的运粮通道,还夺取了勒川南面的沐河、裕旅江为界限的几座山头。 作为横越主帅的张力被乱枪挑死,主将之一的祁诺与一众部下,也遭遇了梁国将领宁荣霆所率精兵的围堵,兵队打散,祁诺势单力薄寡不敌众,被梁军所捕。 寒风吹得本就凌乱的发丝更显不堪,祁诺一动不动,眼睛无所焦距地视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那干裂而带血的嘴角终是蕴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讽笑。 是啊,主帅战死,作为领兵主将的自己也被敌擒获,多么的可笑!打从主帅领中军取道幽州关,部分随行物资被毁,他便该猜到,定是军中出了细作。 可是,哪有那么多便该?主帅失事,全军无首,兵之大忌,待得敌军弄清他身份,便是敌军士气再长,趁劲直取勒川,一众同袍与他赴死之时吧! 他并不惧死,但因细作而死,临死都不知那细作安插,委实是不甘心,肃清队伍本就是将领之责,如此失职,又以何脸面去见黄泉路上的一众将士? 他祁诺平生从不求神,但眼下却是奢求神灵能赐他一线生机。 只是,真的会有生机吗?一向不会优待俘虏的梁国,如今巡视森严,还迟迟不肯将他们处刑,不过是因着他出战喜带面具,如今处众人中还不足以万分确定地将他指认出…… 这一线生机,怕真要有大罗神仙来,才会得以实现吧! “这是哪里?古战场吗?看着倒像某方营地。” 一清越的女音在这时响起。 苦笑中的祁诺,视线也被拉回。 女子看上去不超过双十年华,头发中长不及腰间,面容看似寻常,却十分有特色,懂之欣赏者必懂其审美之所在。 “你们是战俘?”女子问向这些被铁链和镣铐束着的横越战士。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她。 这女子穿着,实是怪异,不仅披散着个头发,上衣下裤和脚下穿的鞋,其材质样式也都是见所未见,看上去还很是御寒的样子。 见那些人不答她,女子索性换了个交谈对象,她走到祁诺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祁诺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是何人?” “我啊……”女孩配合着笑貌,“年年。” “年年?” “是的,年年岁岁的年年,你呢?” 女子刚问完此话,还不待祁诺作答,察觉这边异样的梁国军官已是走了过来。 “何人善闯我方营地?” 第739章 祁诺往事2 叫年年的女孩皱着个眉,反是朝后退了数步,“这种情况下我不会要醒过来吧,可是我才刚来,好不容易梦到古营地……” 她突然地转身,朝后狂奔起来。 当然,梁军的军官也不是吃素的,一声令下,女孩立马被两个士兵反剪着押了回来。 “说,可是来救你们主将的?” “你先叫他们放开我!” “跟我阐蛮谈条件?” 梁国军官露出奸邪的狞笑,一手已是扼住了女孩的下颚,“模样倒是周正,何不如随了我梁营?到时,看你如何还嘴硬!” 女孩的下颚被压得生疼,却是反抗无效,最终,在那军官的授意下,被两士兵强压着,向了某处营地走去。 随营! 祁诺与一同被缚着的横越将士当然知道,那梁贼说的随营是什么意思,一些别国将领会将战时抢来的敌国妇女逼作营妓,以犒劳营军。 这梁国贼子笑得如此恶心,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眼下,这些横越士兵显然已将年年并做了自己营地,若是自己的姐妹被如此对待,又该当以何? 谩骂声不断,他们可怜那个女孩,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却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 “我便是祁诺!何须为难旁人!她也并不是我横越之人!” 祁诺朝那领头喊,唤阐蛮的领头竟意外地顿住了脚步。 他忽视掉妄想代替祁诺而赴死的横越士兵,直接来到祁诺身边,“横越的面具将军祁诺一旦被指认出,其余军俘可就要被乱箭射死的,我这……可是为你们着想啊!” 而后,又发出令人作呕的笑,离开了。 祁诺那本就不长的指甲以是嵌进自己掌心,什么叫力不从心,这就是了。他发誓,若能出去,定要将这叫作阐蛮的梁国贼子的头拧断,若是出不去,就算变作鬼,也绝不会放过他! 天幕夜下的时候,梁军某处却是出了事情,一众士兵立马行动,忙得不可开交。 而那唤年年的女孩也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些个横越战士面前。 这时的年年已经换上了梁军的军战服,她精神状态不错,竟还笑对着他们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小女子又回来了。” 祁诺以及被缚着的战士当然很吃惊,有人更甚已经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年年只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随着她的挥手,士兵腕间的镣铐应声而断,场中士兵,当即不敢再小瞧她。 “你怎生变厉害了?”同样被救下的祁诺问。 “当然是金手指了,梦里什么都有。别怕,我会罩着你们的。”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祁诺不太明白,正想再问,年年说道:“趁着他们忙活,我们还是快些逃出去吧。” “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不小心逛到了他们的几处军用物资区,放了些火,烧了些粮食,弓箭,医药什么的。” 闻言的祁诺,眸光突然变得亮堂,那些战士看年年的神色,也闪着星光。 年年眼神无辜,语气平缓:“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这军队的德行,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啊,拿女的不当人,就得承受住小女子的怒火…呀……” 第740章 本章非正文,先别看呀o_o 【写的都是废稿,炒鸡不满意π_π所以,文卡住了】 ……………………………………………… 刚开始,只说弦月宫少宫主与他师兄不仅关系过近,而且言行举止暧昧,怀疑师兄弟二人是不正当关系。 后来,又有人跳出来附和,二人在弦月宫中那是形影不离,不仅夜里饮酒声歌,轻狂得很,白日里季家少宫主更是对他师兄投怀送抱、作风不良,且堪称得上勾引二字。 因着这事起头,八卦从季光年的年少过往开始扒。由胆小怕事,懦弱成性,资质不佳的窝囊少宫主,再到两年前云台比试死而复生,返回弦月宫中性情大变。市井八卦者无论有无,凡是能做笑谈的都添盐加醋地传了出来。 而且言论更甚以往,还有人一度怀疑,现下的弦月宫少宫主,已不再是之前的少宫主,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少主怕是被人夺舍了。 今日,许久未混迹坊市的白从白本是被那些狐朋狗友约出消遣的,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连砸了数家店铺。 若问身边那些人为什么陪着他胡来,一家两家的确实在常理之中,之后,发觉不对劲的朋友也确实进行了劝阻的。 只是…… 当白从白被架着离开酒坊,他只呼呼地道:“放开我,我听不得这些。季光年的为人我还不清楚?我与他也算生死之交,平日玩笑可以开,但真要说他和他师兄有些什么,我会不知道?以前收敛实力克制忍让被欺,现在锋芒毕露坚毅果敢也由着他们造谣?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被夺舍,而是有人见不得他好。” 架着他的两人到了人少之地才将之放开,其中一人道:“当局者迷,当世人皆在局中的时候,不合理的事也会变得合理。这事有蹊跷,定是有人设局了的。” 另一人也说道:“可不是,季光年不是马上要行冠礼了吗?他父亲不在也还好,现下季宫主回来,对他的态度又极为重视,这一旦宴请宾客,冠礼既成,堂堂弦月宫的少宫主,可真就是下一任的宫主了。到时他不仅说话有分量,影响也会很大,但假若他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与季宫主又生了嫌隙,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其中一人似乎不赞同他们的观点:“可是,别的不说,季光年的变化之大总是事实。传言之所以能成为传言,就是因为有一定的根据可供人猜测。” 另一人说道:“你还别说,季光年被扒出曾与人云台比试且走火入魔,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还真的有被夺舍的可能。” “你二人究竟是哪边的。”白从白带了几分锐利与不满地看着后来说话的两人。 “当然是我们这边的,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他的变化之大,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另一人也敌不过他的目光,立即转口:“白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那就别再拦着我!”他边,边指着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几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的摇头,耸肩的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不过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