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不再美丽》 第一节 楔子 肖晓再一次踏上归途时，她觉得，整个旅程，就像做了一场不知该如何结尾的梦…… 1999年初夏，19岁的我告别了校园时代，怀揣着一张大专文凭踏上了南下打工的列车。和所有打工者一样，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是迷茫而羡慕的，在我走出广州火车站的那一刻，便深深地触到了。 这个繁华鬼魅的城市并没有因为我的初次到来而刻意照顾我，经过一周的奔波，我还算幸运的在一家电子厂谋到了一份操作工的职位，不敢有丝毫不满和怠慢的我带来的钱已经少的可怜，管吃管住月薪600元的条件对我来说已是“喜从天降”。 我留在了这个厂里，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攒钱，希望能更多减轻父母的负担。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我依旧是那个电子厂的一名操作工，不同的是月薪涨到了900元。同一车间的大姐告诉我说精明的老板宁愿高薪另请管理人员也不愿提拔一位熟练的操作工，尽管这个厂里也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于是，在一次和拉长的据理相争时，我负气辞职。 那时我已经学会讲粤语，所以很快又在一家贸易公司找到一份统计文员的职位，月薪800元，两个月后加至1000元。这份工作我做了一年零两个月，2002年7月，由于母亲住院的缘故我不得不辞职回家，那时我的月薪已经涨到1600元。 两个月后，母亲康复出院了，我开始为自己找起了工作，几次碰壁后，我想到了再次南下，这就意味着要从零开始，就在反复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接到同窗辛美萍的电话。 电话里辛美萍告诉我说她是最近才从我老乡那里得到我电话号码的，她现在在宜昌一家旅游公司工作，环境待遇都不错，月薪1600元另加奖金，而且她现在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了，末了，辛美萍不经意地问我怎样？在广州干得怎样？ 我告诉她我已经回家了，又把自己目前的状况大致地向辛美萍说了一二，辛美萍安慰我说别着急，会有机会的，还对我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放下电话，我禁不住想，辛美萍是变了，想不到在学校里腼腆胆小的她，现在“混”得竟然挺不错，而我，自认为比她优秀能干，前景却是一片灰暗。 一星期后，辛美萍打来电话，刚接通，她就问我：“找到工作了吗？打算再去广东吗？” 我叹了一口气，告诉她工作还没着落，正在考虑要不要南下。 听了我的话，辛美萍连忙说：“有没有想过来宜昌发展？” “宜昌？” “对！”辛美萍语气迫为激动，“我听人力资源部同事透漏说这几天要招一些新员工，你来试试吧！” “我？” “对，你来肯定没问题，你那么优秀，又有工作经验，肯定行”。辛美萍不容我插话，继续说：“小小，你好好想一想，这可是个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要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才不会自找麻烦呢，想好了给我电话，尽快，过了时间我想帮你也帮不了！” 辛美萍就在我没有任何机会插话的时候撂下这一通话，她说她现在正在上班，不能和我说太多就挂了电话，挂电话时，我清楚地听到电话那端一男中音在喊：“辛小姐，开会了！” 那一刻，我动心了，当晚便决定去湖北发展。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对父母说我一定用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让他们二老不用再为生计奔波，让他们安享晚年！ 第二节 启程 第二天，我打电话告诉辛美萍我决定去宜昌那边看看，辛美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带一个月生活费，并重复地告诉我尽快过去，赶上公司的培训。 购置了新衣收拾了行李，带着对辛美萍绝对得信任，2002年9月21日我踏上了开往宜昌的列车。 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后，我到达了宜昌。出了车站，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车站的景致，辛美萍就打来电话，我问她在那里？辛美萍没有回答我，却要我在旁边的汽车站坐到宜都的车到终点。她说到了宜都她就会在车站等我，并嘱咐我说本地人很坏，让我不要同陌生人说话。 我心里不悦，却也无可奈何，便按照辛美萍所说乘班车自行到了宜都市。 宜都是一个小城，正因为小，所以显得别致。班车沿江边行驶，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缓缓的水流以及远出青色的山峦，宽阔的马路两边树木林立。树木不高，被人工修整得干净而漂亮，到宜都时正好是华灯初上，忽然间路边所有的树木明亮了起来，原来是这些树木都披了一层闪闪发光的小霓红灯，街边的广告牌，店铺的灯笼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使得整个城市看起来明亮而温馨！ 下了车，出了车站，看见有七八个人在等着接人，我正在搜索辛美萍的身影，不想她已看见了我，带这一位圆脸的女孩向我走来。 辛美萍上前接过我的行李，然后向我介绍圆脸女孩：“这是我同事，张妮。” 我伸出手，礼貌地说了声：“你好！我叫肖晓，” 张妮友好地同我握手，笑笑说：“估计你也累了饿了吧，先回去再说！” 辛美萍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并让我先上了车，张妮紧挨我坐下，辛美萍则坐在了前面。 车向前方驶去，张妮问我：“一定饿了吧？”我不好意思点点头，张妮笑着对我说：“回去就开饭，湖北饭菜口味重，所以我们经常自己做饭吃。”停了一会儿又对我说：“我们四个人一起租房子住，可能没有家里的环境好，稍稍艰苦一些，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回答。 车子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在一片居民楼前停了下来，下了车，辛美萍和张妮将我带进小区一栋在三层的屋子。 屋子很简单，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不足十米的客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稍微有一点样子的圆桌子和几把椅子放在中央。 张妮带着我走进客厅，客厅里坐着一位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这是陈哥。”张妮介绍到，又指着我：“这是美萍的姐妹。”“你好，欢迎你！”姓陈的男子很和气同我打招呼。我也客气的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肖晓。” 洗了把脸后，我便进了所谓的卧室。进去后，发现陈设更为简单，十二、三个平方左右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木质大床以外，一无所有。我的行李被随便的堆在墙角。我有些疑惑，问辛美萍：“你们就住这里呀？” “是啊”辛美萍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现在在创业阶段，还不能太讲究！” 张妮走了进来，她喊我们去吃饭。 辛美萍拉我在餐桌前坐好，张妮从厨房端出饭菜放在我面前，拿起筷子我才看清楚，那饭，原来是面条——半碗面条，半碗汤，汤里只有白萝卜、红萝卜、豆腐和一些碎青菜叶。看着辛美萍、张妮还有那位陈哥吃得津津有味，我也端起了碗。 晚饭后，辛美萍和张妮去洗碗，留下我和陈哥在客厅，陈哥问我多大，我说22，他笑了：“好年纪呀，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不像我，现在年龄大了，又拖家带口的，真羡慕你们！” 聊的时候，辛美萍说下楼买点东西，我并未在意，继续与陈哥聊着。陈哥是安徽人，年轻的时候就只身南下独创深圳，从一个无名打工仔到分厂厂长，从分厂厂长到个体老板，从个体老板到倒闭破产，又从珠海到宜都寻求新的开始，新的商机。 第三节 到达 在那一刻，我对陈哥有了一丝敬意。 辛美萍敲门回来了，我没有看到她买什么东西，只见她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面目清秀、目光沉稳的男子 ，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浑身却透出一股中年男子的从容与干练。 “这就是我的姐妹肖晓，我给你提过的。”辛美萍拉着我介绍。 “肖小姐，你好！”陌生男子伸出了他的手与我握着。 “你好，我叫肖晓。”我回应。 “我叫任强，咸阳人，听说你来自西安？”他吐字清楚，不紧不慢。 我点点头，辛美萍对我说，任强是公司培训部主管，以后要多多向他请教。辛美萍推推我，我连忙请任强坐下。 任强问了我一些个人情况，听我说曾南下打工，他爽朗地笑着夸我有魄力，是可塑之材，现在想来他的笑，如同狼外婆。 任强不紧不慢地同我聊着一些社会话题，感慨如今大学生的就业状况，感慨生不逢时的惆怅。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我真是有些困了，开始还和他谈一些我的观点与看法，后来干脆只附和着点点头。 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他起身告辞。我站起来打算送他出门，这是，旁边的张妮推推辛美萍，辛美萍哦了一声说话了：“任老师，既然来了，您看我姐妹的事， 能否给帮帮忙？” 看看辛美萍，又看看我， 任强稍迟疑了一下便说：“那好吧，我给她先把名报上，让她跟着一块培训。” 辛美萍又请任强坐了下来，任强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取出一张空白表，要我写，填完后又要看我的证件，我拿出证件递给他。任强仔细端详一番，说：“好的，好的，我要留下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备案，这样吧，身份证我今天先带走，让辛美萍明天来拿，好吗？” 我看了看辛美萍，她向我点点头，于是，我便也点了点头。 “小小，”辛美萍凑过来说：“培训费，电话里我给你说的培训费你带了吗？” “带了！”我小心地说。 “那你先交了吧，任老师是自己人。” 任强接过我递上的200元钱，连同我的身份证一起装进一个信封，夹进了文件夹。我看他要把东西装进包里，就问他：没有收据吗？ 任强一愣，停止了动作，他重新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侧脸看我：“你不信任我？很正常，那你总不会不信任辛美萍吧？你们不是姐妹吗？” “对不起，任老师，小小这人比较谨慎，让您见笑了。”辛美萍连忙解释。“没关系！”任强站起来对我说：“办好后我把收据和证件一起交给美萍，你该放心她吧？” 任强走了，辛美萍送他下楼，我躲回了房间。 辛美萍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可能是我太累的缘故吧！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屋子只有我一个人在。餐桌上有留给我的早餐：粥、馒头和小菜。正吃时，辛美萍和张妮回来了，我问辛美萍：“什么时候带我去公司？” “不急，今天你先休息，明天带你去。”辛美萍轻松地说。 这下我真正疑惑起来了，为什么生活环境是这样？为什么她们不去上班？为什么她们不带我去公司？为什么她们神色不定？一个个问号从我心底升起，我慌了，趁张妮下楼的时候拉过辛美萍：“美萍，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没什么呀！”美萍不动声色：“你想多了，今天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带你去好不好？”美萍停了停，“小小，你信不过我？你认为我会拐骗你？”辛美萍睁大了眼睛。 “没有，没有，我当然相信你，不相信你我就不会来‘投靠’你了。”我挤出一丝微笑。 下午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百般无聊，我拿出包里的大学英语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我就累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四节 讲解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辛美萍和张妮带我出去简简单单地吃了点饭，然后沿着江边向回走。 辛美萍找了个话题聊开了，聊着聊着，她突然叫住我说：“小小，这次叫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想把这个实现梦想走向成功的机会介绍给你，不管结果怎样，我只希望你了解清楚，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好吗？” “什么机会？”我看着她。 “明天你就会知道，总之是个新兴行业，前途无可限量啊！” 我看着辛美萍说完话，心中那个大大的问号再次升了起来。 9月24日，我来宜都的第三天。 一早起来辛美萍就告诉我今天要去见业务经理。 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陈哥，这几天也不知他在忙什么，一直没有看到他。辛美萍对陈哥说待会儿带我去了解。陈哥面带笑容对我说：“加油啊！”并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回他一个笑容，却很勉强。 大约十分钟路程后，辛美萍和张妮带我来到一幢家属楼前，我问：“公司在那里？” 辛美萍说：“我们先来拜访业务经理，他就住这里。” 张妮也插话进来：“吴老师个人业务能力非常棒，为人也很谦虚。” 我没再说什么，随她俩领我跨上了五楼，这一跨，就决定了我跨入非法传销行业的第一步。 辛美萍轻轻敲敲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身开了，辛美萍同开门的那位男子握手到：“吴老师，您好！打扰你了！”姓吴的男子“呵呵”笑了两声：“那里那里，请进！”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屋子，客厅对着大门，不大的客厅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和埃墙角的一排木柜。 吴姓男子招呼我们坐下，辛美萍向我介绍：“这是吴老师，在公司里业务成绩相当突出。” “哦，您好！我叫肖晓，请多多指教！”我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奇怪：“吴姓男子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怎么也是老师？” 吴姓男子进厨房端出四杯水来，笑到：“不好意思，茶叶刚刚喝完，还没来得及买，先凑和喝白开水吧！” “没关系。”我接过水杯。 “你叫肖晓？”吴姓男子问。 “是的，小月肖，佛晓的晓。”我回答。 “我姓吴，吴海平！”吴姓男子自我介绍到。 辛美萍拉我让我座在吴海平左侧，张妮坐右侧，辛美萍则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坐法是固定的，因为只有我坐在左侧才能看清吴海平所写的内容，而辛美萍的位置是为了更清楚地看清我的表情，以便从我的表情里‘对症下药’，确定下一位给我上课的老师该将什么作为重点来为我讲解。 同任强一样，吴海平先大概地问问我的简历，我也简要做答，就这样随意聊了几分钟，吴海平开始问我：“知道美萍叫你来做什么吗？” 我摇头。 “其实呢，你的朋友叫你来是要将一个走向成功迈向富裕的机会介绍给你，那这个机会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们来共同了解！”说完这些，吴海平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园珠笔。 “消费，消费的意思你该知道吧？”吴海平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下‘消费’两个字。 “知道，就是衣食住行呀、购物呀、娱乐呀。。。。。。。” 我回答。 “对，消费所表现出来的形式正如你所说，通俗的说就是花钱吧？” 我点头，吴海平在‘消费’二字后又加上‘＝花钱’。 “花钱以后呢？”吴海平问我。 “没有了，就完了呀！” 吴海平又在‘＝花钱’后写上‘结束’。 “这就是传统的消费方式，下面我来讲一下现代新型消费方式 ”吴海平在笔记本上写到： 现代消费＝花钱＝积分（卡）＝（一定量）返现＝挣钱 吴海平向我解释：“现代消费打破了传统消费模式，传统消费花钱之后就结束了整个消费过程，但现代消费方式是在你花钱之后，商家将你消费项目的盈利按一定标准转花为积分，并将积分以卡的形式储存在你个人消费卡上，当你消费积分累计达到一定量时，商家就会给你返还一定现金，做为你长期以来支持他们公司及商品的回馈，这就等于赚钱！” 吴海平停了一下，问我：“能听懂吗？有不懂的地方要随时问。” 我点头，“可以。”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那你告诉我，两种消费方式，你会选择那一种？” “当然是第二种。”我说完瞟了辛美萍一眼，此时她听得正认真，不时做着记录。 “这里有什么疑问吗？”吴海平敲敲笔记本。 我摇头，辛美萍说话了：“吴老师，您刚才讲到赚钱，我不明白，商家返现的那一部分钱由哪里出？” 吴海平笑笑，“美萍问得好，这估计也是肖晓想知道的吧，是这样的，传统消费模式里，一件商品出厂一般需要总代理、总经销、分销、商店层层环节才能到消费者手里，这样以来，层层剥削层层盈利，加上广告费用的支出，最后消费者购买到的商品其实是高于了商品本身价格的好多倍。而在现代消费模式里，商家本着回报客户的宗旨，免去了广告费用，也就是不打广告，依靠客户口碑宣传，免去了层层代理分销环节，商品直接由公司销售部门到消费者手里，这样以来，成本降低，盈利提高，也就有了足够的钱返还给客户，以便长久地把握消费群，这也正是商家高明之处！” 讲完这些，辛美萍不失时机地问我：“听懂了吗？” 我依然点头。 第五节 消费 吴海平抿一口水后又开始继续讲。 “我们来分析一下我们国家建国以来的消费状况！”吴海平边说便在笔记本上写到： ‘50-60年代——想消费’ 我们国家49年建国后，国家处于严重物资短缺，供远小于求状态，于是就有了各式各样购买券、认购券的出现。我们的父辈差不多都经历过，那个时候，买粮要粮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买自行车也要工业券，这样以来，到普通老百姓手里，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商品，这样就出现了‘想消费’的心理。 ‘70-80年代——抢消费’ 70-80年代，我们国家领导人邓小平提出了改革开放这一伟大策略，于是全国上下各大中小型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竞相出现。生产力提高了，供基本等于人们所需，这个时候，国家体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转轨中就出现了平价议价之分。什么是平价议价呢？比如说，在那个时候，你是去买米，如果你有粮票可能就是两毛钱一斤，如果你没有粮票那可能就要四毛钱一斤或是更高，这样一来，老百姓看着现有的物资，心里会想：今天10元钱能够买到的东西也许到了明天要20元才能买回。商品价格的不断上涨，使得老百姓掀起抢购风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买回来在说，这样就形成了‘抢消费’的心理。 ‘90年代后——等消费’ 老百姓成批购买，大量积压，给商家造成一种供小于求的假象，使得商家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到了90年代，生产力的飞速发展，供远远大于需，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面对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商品，商家为抢占消费市场不得不采取了各式各样的销售手段。消费者也看到了，商品品种越来越多，功能越来越强，价格却一降再降，消费者冷静了下来，不再盲目购买，开始有了一种翘首以待的心理，他们在想：我先不急，等等看，明天也许就有更新、更强、更便宜的产品出现，这样以来，就形成了‘等消费’的心理。” 吴海平滔滔不绝又开始举例，我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倒是辛美萍时不时提醒我说：“小小，哪里听不明白你就说，让吴老师给你讲清楚！” 我点头，不语。 讲完了各种各样的消费，吴海平翻过涂了满满一页的讲稿，在新的一页上开始划拉起来。 “消费者可以等，那么我们想想厂家可以等吗？消费者这么一等，厂家的商品就不断积压，于是工厂就要减少生产线——〉工人下岗——〉收入降低——〉不敢消费—－〉等消费——〉产品积压——〉更多工人下岗。 如此以来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面对疲软的经济市场，98年朱镕基总理提出号召：‘坚决刺激消费，启动国内内需’，中央做出了相应措施。 （1）银行降息。 （2）股市债券。 （3）贷款消费。 但由于我们国家人民思想观念落后，所以这三大措施并没能从根本上缓解国内市场现状。如此一来，我国乃至世界经济市场均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如何才能让消费者消费，让更多的钱流动起来呢？科学家、心理学家共同研究出了消费者的三大消费心理，即： 1。量大打折。例如打折、赠品。 2。互动介绍。例如口碑宣传。 3。变分散为集中。例如超市。 吴海平讲完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想说什么？辛美萍给我找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可怜的我这时候还没有明白他们是在给我“上套”。 “至于公司的情况金以及利润如何分配，我们下午有课，你一定要去听！”吴海平合上工作薄：“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你随时可以问我。”我点点头，看我没有任何言语，辛美萍和张妮提出告辞，我客气地对吴海平说了声“谢谢”向门外走去。 回家地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一到住的地方我便躲进了房间，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下午辛美萍和张妮带我到市中心一家饭店，说是去“上课”。到了后，径直上了顶层。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大厅里，许多陌生的男男女女已经在里面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说笑，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辛美萍开始向自己认识地人介绍我，也向我介绍他们，我应付地握手、问好，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女孩站在台前示意大家安静，在她的示意下，大厅里的人相继坐了下来。我被辛美萍安排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回头看身后的她时，才发现后面黑压压一片人头，估计有三四十人之多。 女孩自报家门：来自贵州，姓周名鸿。在周鸿刻意渲染的气氛中，我和旁边几位一一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周鸿带领众人鼓掌，并大声地说：“欢迎你们加入我们这个新团体大家庭。”这时我才知道第一排坐着的都是这次“招聘”新来的。 “现在有请我们这里最最优秀、最最英俊的帅哥——白耀峰——白老师！”周鸿带头鼓掌。 掌声由小渐大，由缓渐急，伴随着强烈的鼓掌节奏，一位约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蹦”上了台。 只见他身着白色短袖，打一条咖啡色领带，下身着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裤，茶色镜片后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白耀峰一上来也伙同大家一起鼓掌，掌声持续了约半分钟后，他示意大家停下。 简单自我介绍后，白耀峰开始“上课”。 “想必公司的理念大家已经很熟悉了，今天在这里我们共同来分享的是公司人性化的红利分配制度。” 我转过头问辛美萍：“什么是理念？” “早上吴老师讲的就是理念。”辛美萍小声地说。 回过头，白耀峰已经在不知从哪弄来的小黑板写上‘红利分配’。“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既然国家推行刺激消费的三大策略收效不甚理想，商家又该怎么办呢？坐以待毙吗？不，为了抢占消费市场，各商家将三大消费心理应用于自已的营销中，而其中又以美商得利集团堪称最大运营商。 得利集团前身为台湾华良药业集团，最初华良药业在湖南长沙投资而现在为美商得利集团，董事长为郑永森现在国内大部分地区投资达2。8亿美元。 美商得利成为了真正得专职营销公司，那么，什么是专职营销公司？通俗地说就是借别人的产品推广自已的品牌，例如耐克、戴尔，波音等等。 我们来看， 传统的经商开店，首先是先选择一个风水宝地，然后进行特定装修，再去购置物品，接下来就是开始等，等什么呢？等顾客上门来主动消费，这样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常常会面临关门倒闭。 于是就有人想：既然按照传统的思维模式走不通，到头来赚不到钱，只有等亏这一结果，那为何不反过来呢？ 改变传统的思维模式，采用反向倒推市场的网状行销方式——全球得利计划是以人类消费为导向，以满足消费者心理为基础、采用异业结盟、结合商场和陪送中心的方法，组建成一个集生产、销售、服务、消费为一体的共同体，以达资源共享、利益共生的目的。消费者在得利或异业结盟公司消费得每一件产品都有积分，当累计积分达到1000积分，你就成为公司一名业务员，就可以发展自已两组消费群体。以此类推，每个你发展的业务员同样取得资格后也可以发展自己得消费群，这样你的积分也随之无限期累加，当你达到10000积分时，公司回馈你2000元，总量达到35000积分时，公司回馈你4000元，总量达到50000积分时，公司再回馈你5000元，这样就完成了一个循环，而每个循环的酬宾回馈总额为11000元，只不过公司分三各阶段来返还给你。” 第六节 周薪 白耀峰“如数家珍”般一口气讲了半个小时，底下掌声不断，我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接下来白耀峰又是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 掌声停下后，白耀峰问：“公司这套酬宾计划好不好？” “好！”底下异口同声。 “那这个计划还有三大最具效率最具人性化的特点，大家要不要知道？” “要！”又是掌声响起。 掌声落定，白耀峰在小黑板上写到：“一、周薪封顶均富制”。 “什么是周薪封顶？假设你成为公司业务员后，分别发展了a和b两名消费群体，a和b也分别扩展了自已的消费群体，当你每一周的积分累计达到10万，那你说你应该获得2。2万元回馈，但实际不能，你只能获得本周一个循环1。1万元回馈，然后积分归零，这就是周薪封顶。那么你会想是不是公司将你其他积分赚取了呢？其实不是的，你的积分是由你a、b两组消费群共同发展所积累的，他们各自也要拿到相应的一个循环回馈1。1万元。由此可见，介绍我们的朋友来，并不是要他们帮我们累加积分，而是告诉朋友一个赚钱的机会。每个人都是自已的老板，都是在为自已的未来打拼。因为不是你一个人拿钱，通过努力，大家都拿钱，你有我有全都有，是一个均富的事业。 二、互助制。 我们同样来假设，假设你发展的a和b两组消费群，人的能力有大小，如果你的a消费群发展迅速，而b消费群发展缓慢，一周内，a累积了10000积分，b则累积了3000积分，这时a也许拿到了钱，而你却拿不到钱。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公司在酬宾计划中还有这样的一个条件： 第一阶段总积分≥10000且任一组消费群体积分≥4000 第二阶段总积分≥35000且任一组消费群体积分≥12000 第三阶段总积分≥50000且任一组消费群体积分≥18000 从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如果我们想拿到钱，那么就要帮助b群体发展，如此以来就把我们的私心无形变为了爱心，成为了一个‘上拉下推’的事业，体现了互助的特点。 三、前后相对制。 当你完成了一个循环之后，得到1。1万元回馈后，公司就给你一个开设副卡的权利。你就可以把你的副卡设在你自己群体下任何一位朋友之下，当你副卡的积分累计达一定量时，同样可以获得相应的红利回馈，主卡也相应累积积分获得红利。所以开设副卡的魅力是倍增我们的财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首位相连的环状结构，无所谓谁前谁后，大家只是合作关系。 好了，了解了公司人性化制度后，结下来介绍一下公司目前三种投资方式：（1）个人式。消费1000积分，一个资格，可以扩展两组消费群体，达到周薪封顶后收入为57。2万元/年。（2）家庭式。消费3000积分，三个资格，可以扩展四组消费群体，达到周薪封顶后收入为171。2万元/年。（3）企业式。消费7000积分，七个资格，可以扩展八组消费群体，达到周薪封顶后收入为400。4万元/年。 白耀峰又一转身在黑板上书写了四个大字：“笨人计划”，这档儿我才注意到白耀峰白色的短袖背后浸湿了一大片，转过来，额头上也挂满了汗珠。我摸摸自己，额头、脖子也冒出细密的汗水，转头看周围的人个个又何尝不是满头大汗，甚至是汗流浃背，这会儿我注意到了，门窗都是紧关着的，唯一靠阳一边的一扇窗户还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白耀峰继续讲。 “我们来看一下我们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这里有一个‘笨人计划’，为什么叫做‘笨人计划’？因为我们为我们自己的发展设置了以下四个限制：1。每月只互动两名朋友。2。每人只消费1000积分。3。终身不开设副卡。4。零散积分不记。” 写下这些，白耀峰又开始在黑板上列出一张表： 月 份 人 数 积 分 返 现 1月份 2 2000 0 2月份 4 6000 0 3月份 8 14000 2000元（第一阶段） 4月份 16 30000 0 5月份 32 62000 4000+5000=9000元（第二、三阶段） 6月份 64 64000 11000元（一个循环） 7月份 128 128000 1。1万x2（两个循环） 8月份 256 256000 1。1万x4（周薪封顶） 9月份 512 512000 1。1万x4（周薪封顶） 10月份 1024 1024000 1。1万x4（周薪封顶） 11月份 2048 2048000 1。1万x4（周薪封顶） 12月份 4096 4096000 1。1万x4（周薪封顶） 26。4万元 “我们来看，就是一个笨人加入我们的团队，一年也可以赚26。4万元，比起我们在传统行业中的收入真可谓天壤之别。”白耀峰重复这‘26。4万’，似乎那个数字并不是遥不可及，而是唾手可得一样。 底下一片掌声欢呼声。 白耀峰对着大家喊：“二十六万四，要不要？” “要！”底下立即回应。 “想不想成功？” “想！”呼应声响亮而整齐，如同做过彩排一样，忽然让我想起了部队的训练。 在一片欢呼声鼓掌声中白耀峰下了台，立即就有一些人冲上去要求签名。大伙把白耀峰围成一团，这个喊“白老师”那个也喊“白老师”，给我的感觉好像此时的白耀峰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国际明星大腕一般。 辛美萍也拉我凑了上去，我恭维地也叫了一声“白老师”，递上辛美萍为我备好的笔记本，白耀峰接过，熟练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末了还在页尾写下这么一行字：“我们不能是有钱人的后代，但我们可以成为有钱人的祖先！”字迹飘逸、刚劲。 我忽然想笑，觉得自己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又觉得失礼，于是忍住了。 我不愿在这里多待看周围那一群自认滑稽的人，辛美萍和张妮没办法，提前带我出了饭店。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广场，广场的草坪上杂乱地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草，也许是佘热的缘故，这些不知名的小草无精打采地“趴”在地坪上，路边急驶的车辆带起飞舞的扬尘，使得挨边的树木蒙上了灰朦朦一层尘土，显得毫无生机可言，和我来时在班车上的感觉截然不同，我感到了失望！ 晚饭后我一声不响回到房间先睡了，梦里却奇奇怪怪出现了一些诸如“消费”、“发展”、“26。4万”、“周薪封顶”等等乱七八糟的词。 天刚刚亮，我起床收拾自己的行李，辛美萍和张妮警觉地醒来，问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回去了。”我头也不抬地说。 辛美萍沉默了。 “你来还没带你出去逛逛呢，今天咱们出去转转吧！”张妮冒出了一句。 我没吭声，辛美萍走到我跟前，蹲下，说：“小小，你答应过我，了解清楚了再做决定的，我真的不想你错过这个机会。” 我依旧没有吭声，心理拿不准她的话。辛美萍继续说：“下午就要去培训了，你想想，钱都交了，身份证也要下午见到任老师才能取回来。” 对呀，我身份证还没要回来呢，这样一想，我停止了收拾。 原本以为这样就避免了“上课”，谁知我错了，辛美萍和张妮见我不愿出去，便请了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河南籍女子——李苗上门“授课”。李苗是一个性格活波、开朗的女孩，进来的时候佯装串门，没聊几句就开始对我“现身说教”。 李苗告诉我她今年上大三，是男朋友叫她来的，刚来的时候乍听这事，她和现在的我一样：疑惑、不解、失望、怨气统统都有，她说她当时就认为男友骗了她，发脾气、摔东西、赌气不吃饭等等的事情她全做过，但当她了解清楚了以后，她发现这真的是个机会，比起毕业后得前途渺茫，现在的她非常庆幸自已选择了这个辉煌得事业－－“得利”。 李苗的笑容很有活力极富感染力，在她的鼓励下，我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得问她：“我感觉你们从事的事业像是传销。” 李苗立刻否定了我的说法，她向我分析说：“传销是一件产品你卖给我、我卖给你这样传来传去的模式，而且价格是层层加价的，但我们不是，我们是专职营销公司，运用直销模式推广的是我们公司制度。”李苗搬出了“盲人摸象”的典故，告诉我说：“了解一样事务呢，必须了解全面，了解清楚了再下结论，否则不就重复了“盲人摸象”的后辙吗？” 我点头，一时无语，辛美萍和张妮始终“不离不弃”在我身边。 送李苗出门的时候，李苗向辛美萍和张妮建议：带肖小姐去网上看看吧。在我没有反对的情况下，辛美萍和张妮带我去了附近一家网吧，打开一个网址为。wit-global的网站。网页上的内容很是有些官方口气，只字不提如何赚钱，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人摸不着头脑，在公司背景的介绍上却颇为大费周章，分好几个国家的文字版本看得我有些眼花缭乱。 出了网吧，我明确地对辛美萍说：“美萍，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张妮疑惑的看了看我和辛美萍，知趣的先行离开了。 “美萍，虽然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心里明白，你们从事的行业不适合我，我还是回去吧！” “小小，你现在了解的还不全面，就像我刚接触时一样彷徨，下午就要培训了，如果培训结束后你还是坚持要回去，我绝不拦你！”辛美萍停了一下又说：“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没多想，也没有多问，就来了这里。但目前的状况是，你已经入了这行，你只有认了，只能说好，可我不是！”我坚决地说。 “那，这样吧，下午你先去培训，培训真的不错，完了是走是留随你，好吗？” 我迟疑，却没有作答。 第七节 催眠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辛美萍和张妮送我到了车站，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任强，依旧那样英俊、沉稳。 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任强安排我在靠着窗户的座位坐下。原来，车上的我们都是这周培训的新学员。辛美萍和张妮叮嘱我路上小心，车开的时候，还不忘对我说了句认真学习，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把最后的“宝”押在培训上。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驶进了宜昌市区，最后停在一座正在装修中的大楼内，看得出这是一家宾馆。 当天没有什么活动，只是安排四个人一间却只有两张床的房间给我们住下。晚饭是送来的盒饭。 和我睡一张床的是来自河南的安玲玲，她长得小巧玲珑的，很是可爱。认识后，叽叽喳喳得向我说个不停。她说她今年刚满二十岁，还是在校大学生，同宿舍的姐妹前几天叫她过来，说是为自己谋得一份薪金不匪的导游工作。安玲玲笑嘻嘻地问我了解地怎么样。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 安玲玲兴奋地告诉我，这可真是个机会，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错过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安玲玲喋喋不休着，我无心细听，便翻身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不断喊我们起床集合。 集合后，我大概一看，竟有两、三百人之多。挂着“工作人员”胸牌几个人将我们这些人分作十二人一组的小组后，这才带着我们七拐八绕得进了宾馆饭厅吃饭，十二人围成一桌。饭菜很简单，包子、稀饭、小菜和茶叶蛋。 饭菜是定量的，每人一份。 匆忙吃完早饭，又是七拐八绕，工作人员将我们带上一个三楼的大厅。看上去这个大厅好像是宾馆的礼堂，一排排座位紧凑得摆放着，四周全部垂着厚厚的落地帘，感觉又好像有点像电影院。 按小组顺序坐好后，大厅里的灯全熄灭了，耳旁响起了轻缓的萨克斯音乐，几分钟后，音乐声渐小。只听见一句句深沉却婉约的男音缠绕于耳际。 “轻轻地——将你的眼睛——闭起来——深深的——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 ”除了男音的重复缠绕，四周一片死寂。 “想象着——想象着你看见了——看见了——远处——远处——光辉四射——漫天飞舞——飞舞。。。。。。” 我的思想随着飘移，真的好像看见了绿草、蓝天、白云、光辉。。。。。。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感觉似乎进入美梦的时候，大厅的顶灯忽然亮了。男音不再深沉而婉约，却是激情四射地喊：“看见光环的同学请举手，让我看到你！”这时我才看见在最前面讲台上，有一年轻小伙子手持麦克风在台上不停摇摆。 四周开始有一些人举起了手。 “举起来，让我看到你！”男音继续大喊。 周围的人陆续举起了手，于是我也小心的举起了手。 “好！非常好，让我们为看到的光环鼓掌！”台上的小伙子带头鼓掌。 瞬间，掌声响起。 停下鼓掌后，小伙子开始介绍自己：“鄙人姓高，名为一民，年芳二七，至今未娶。如有佳人，不妨结识，你我一同，共创未来！” 高一民幽默的介绍，又引来一阵掌声。他从前台一侧“蹦”到另一侧大声喊：“有人愿意认识我吗？” “愿意！”有人大声回应。 高一民眉头一皱，“可是我听见有人说我长的不帅？”那表情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帅不帅？” “帅！” “大声点，我听不到！”高一民右手放在耳后，作出聆听状。 “你好帅！” “是吗？是不是帅得和蟋蟀一样？” “你比蟋蟀帅！”底下一个男声大声回应。 大家一片哄笑。 笑过之后，高一民步入了正题：“笑过了，开心过了，我以一个主持人得身份来向大家说明一下这两天得安排。早晨6：30起床；7：00集合吃早点；7：30－13：00为上午学习时间；13：00－14：00午餐时间；14：00－19：30为下午学习时间；19：30－20：30晚餐时间；22：00前必须休息，以保持充足睡眠。” 底下开始有小小得议论声，高一民摆摆手。 “要说明的是我们这两天的学习并不像传统的读书、写字，而是‘玩’，在玩的过程中让大家领悟诸多的事理，大家有信心吗？” “有。”响应声不大。 “有没有？”高一民提高了音量。 “有！”很明显这次回答很是响亮。 高一民又耍了一会儿“嘴功”，逗得大家不时哈哈大笑。一刻钟后，高一民转脸严肃了起来，正儿八百地喊：“现在有请我们优秀的、伟大的、尊敬的、帅气的职业培训大师－陈文龙－陈老师！” 掌声响起，在高一民的示意下由小渐大、由缓渐急，强劲的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后，陈文龙这才姗姗上前。瞬间，大厅的灯再次熄灭了，唯有台上一盏顶灯灯光一泻而下，罩着陈文龙移动，那感觉如同一位演奏大师登台亮相一般。 陈文龙走上前，与高一民相互鞠躬；握手；拥抱。高一民轻轻退下了台。 陈文龙很绅士向大家鞠躬问好，简单介绍自已：陈文龙，三十四岁，本地人，圈内职业培训师。 介绍完毕自已后，陈文龙随意点了几位台下的学员，要求被点到的人做简单的介绍。学员自我介绍的时候，台上的陈文龙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以做回应。他沉稳、内敛、睿智、博学，与高一民截然不同。 陈文龙从刚刚催眠式的光环开始了话题，他在身后黑板上写道“超越自我 ， 挑战人生 研讨会”。 从自身的光环，到事业的光环，再到情感的光环，尔后是家庭的光环，最后到每个人想要的光环。陈文龙侃侃而谈，妙语连珠却不失庄重，措词严谨又不失幽默，我的思想随着他一步一步“下陷”。 告一段落后，陈文龙讲了二十一世纪从事的三种行业，即：销售与行销、资讯和人际关系。 对于这三点，我听得不是太懂，因为在讲这一段的时候，我急于想要去厕所。 中场休息十分钟，我去洗手间，看见所有的出口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人把守，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挂胸牌的工作人员是负责看守我们这些“学员”，隔绝我们同外界的联系。 下半场，陈文龙讲了成功的四种力量，即：愿力、努力、潜力和借力，而借力又包含借力于他人、借力于趋势以及借力于机会。 虽然我总结的内容相当枯燥、乏味，但是陈文龙在讲解中适时地穿插了一些别有意义的小游戏、小故事，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感觉不到无聊，相反，思绪紧紧跟随陈文龙一步一步前进。 午饭依然吃得很匆忙，和早上一样，按组排队由领队带进饭堂，饭菜很简单，几乎全是常见的素菜，同样是按量分配。 下午的课同上上午没多大区别，高一民乱喊一通后，热烈的掌声中陈文龙走上台，讲成功的目标，成功的特征，成功团队、营销团队的特质。陈文龙一段一段地讲，一段一段地让大家谈感受，同时，还在小黑板上写下了几条诸如此类的句子： 参与多深，领悟多深，投入多深，收获多深； 一个人成功的速度同他改变自己的速度成正比； 思路决定出路，选择决定成功； 成功的起点是相信，成功的终点是坚持； 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是因为有别人帮助自己成功； 困难不是敌人，是恩人； 成功无它，用心而已； ………… 等等等等。 不知不觉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第一天得培训也就结束了，晚饭时间比上午有所宽裕，我却还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回到房间，其他两个女孩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了，安玲玲还没睡，她正在吃东西，见我进来，扬起手中一听八宝粥问我吃不吃，我摇摇头。 “饭堂里的饭菜那么难吃，我才吃不下去呢，幸好我有准备。”安玲玲边吃边说：“哎，怎么样，今天那个高一民酷毙了吧？还有那个陈文龙，简直太令我佩服了！我封他们做偶像，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周杰伦！” 我没有附和安玲玲，但心理却并不反对她。洗了澡，很快睡着了。 第八节 感化 同第一天一样，我们是被喊醒的。又是集合、排队、吃饭、进课堂，同样那般的匆匆忙忙，像在赶时间一样。 七点三十分准时开始上课。 首先是高一民兴高采烈地蹦出来和我们打招呼，然后问我们：“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我们不约而同回答。 “正常！”高一民笑着说，又问：“昨天吃得好不好？” “不好！”我们又是同声回答。 “正常！”高一民手握麦克风，从一边走到另一边，笑嘻嘻得对我们说：“当一件不幸的事降临到我们头上时，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但是可以改变的是我们的态度和心情。我教大家一个‘开心’的‘祖传秘方’，保证药到病除。”高一民稍稍卖了一个关子，继而大声喊：“这个秘方就是……就是……就是‘一句话’”。 底下一片“哗”声。 高一民摆摆手说：“这句话就是……就是——哇，太棒了，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的头上，又给了我一个成长的空间！” 高一民接着说：“所以，在今天和以后的日子，当一切是好的时候，我们称之为‘福气’；不好的时候，我们称之为‘正常’，那么，回过头来，我们又该如何看待昨天的食宿呢？”高一民的话明显有一种煽动的情绪。 “吃得怎么样？” “正常！” “睡得怎么样？” “正常！” 高一民不到一刻钟，便把气氛搞得异常欢愉，热烈的掌声中，陈文龙又一次走上了讲台。 依旧，陈文龙温文尔雅同大家问好，没过多铺设便步入了正题。 首先，陈文龙讲了这样一个故事给我们：故事说的是一只饥饿碌碌的兔子，在外出觅食之时，不幸碰到一只随同主人外出打猎的猎犬，猎犬奉主人“口喻”，对兔子穷追不舍，兔子只有拼命逃离，一番追赶之后，兔子侥幸逃回自己栖身之处，而猎犬只好郁郁而归，主人问猎犬，猎犬回答：“我尽力而为了。”此时逃回窝里的兔子面对同伴的疑问，回答是：“我竭尽全力了。” “为什么猎犬会失败？为什么兔子会成功？”陈文龙讲完故事便问。 底下无人回答。 “那是因为它们面临的结果不一样！”陈文龙大声说：“对于猎犬，失败了最多会被主人呵斥几句而已，所以它是尽力而为，对于兔子，失败了就是自己的性命不保，所以它是竭尽全力！两个原本意义相近的词语，在这里却是差之千里的结果，大家愿以‘尽力而为’呢？还是‘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大家不约而同回答，掌声又一次雷鸣般响起。 接下来，陈文龙讲“人为什么会成功？”这样一个话题，归结如下： 1、拥有一个核心的目标。 2、要有一个非常具体、详细、合理的计划来达到成功。 3、集中在一个目标、一件事情上面，直到成功为止。 4、成功的人有一个习惯，就是他做事永远物超所值十倍以上。 5、成功者都是付出者。 再下来，陈文龙讲了“成功者的心态”，归结如下： 1、自信的心态。 2、平常的心态。 a、用平常心对待拒绝。b、用平常心对待发展速度。 3、付出的心态。 4、归零的心态。 5、学习的心态。 6、诚实的心态。 7、爱的心态。 8、积极而不着急的心态。 9、坚持的心态。 讲完这些，陈文龙很巧妙地将话题引入“得利事业”上，他简单而又清晰地讲了一遍所谓的“红利分配”，重点强调“笨人计划”和那个诱人的“26。4万”。上午的课就这样结束了，结束时，看得出学员个个精神饱满、激情彭湃，我也不例外。 午饭还是那样简单，吃的也很匆忙，可我同周围的学员一样都没有怨言，我还看见了安玲玲，也许是“福气”与“正常”的作用吧，我想。 下午一开始，高一民就要求我们把椅子拉开，按组围成一个圈做好，依旧是在热烈的掌声中请出了陈文龙，大厅灯光全部熄灭了，只有陈文龙头顶的一束灯光直泻而下，显得陈文龙更加绅士，更加神秘。 陈文龙以一个故事开头了，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大厅。他讲了一个出身贫困之家的小男孩，自小父亲过世，母亲辛苦拉扯他与弟弟长大。在他考上大学那年，昂贵的学费迫使母亲偷偷去卖血，而读高一的弟弟也瞒着家人辍学南下打工，供他上大学。 陈文龙讲的很动情，讲到母亲步行一百多里路来给自已送伙食费，讲到弟弟加班累得晕倒，陈文龙得声音哽咽了，几滴泪珠顺着脸庞落下。 底下一片寂静，我想每个人都在为之感动，因为不用猜大家也能明白故事里的小男孩就是陈文龙自己。 沉默了许久，陈文龙缓缓说到：“同学们，想想吧，想想我们不再年轻的父母，想想他们的艰辛，想想他们的沧桑，想想他们的白发，想想他们的皱纹，想想他们为我们付出奉献的一切，还有那些挚爱我们和我们所挚爱的人吧！”整个大厅一片黑暗，寂静万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爸妈苍老的容颜，想起爸妈给予我的关爱，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的鼻子酸了…… “呜呜……呜呜”大厅里开始又了小声的哭泣声。 一个、两个、三个……小声的哭泣越来越多，终于，有女生“哇”地放声大哭了出来，声音非常悲凉，我想她一定想到了自已的父母－－心中最真的痛！ 这一声，如同引燃了炸弹的导火索，随即这样的哭泣多了起来，此起彼伏。 持续了约十分钟后，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终于，平静了，灯也亮了。 陈文龙依然绅士般站在讲台前，他用同情的目光安慰着大家，缓缓开口了：“培训大师陈安之有这样‘经典’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 陈文龙要求大家在笔记本上写下“我想要”的东西，他举例，如：“我想要我的父母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然后要求大家向他一样大声读出来，让周围的人听到。 大家趴在椅子上认真的写着，我写了四条：我想要爸妈晚年幸福安逸；我想要帮弟弟得到一款心仪已久的摩托车；我想要为母亲完成‘游雅典’的心愿；我想要一份成功的事业。 同周围的人一样，我也大声读出我想要的所有。 一刻钟后，陈文龙要求我们停下，将刚刚写下的“我想要”改为“我不能”，如：“我不能让我的父母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完了，还是大声读出来。 下来陈文龙再次要求我们将“我不能”改为“我不要”，如：“我不要我的父母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依旧再大声读出来。 底下的声音更加狂烈，有个别学员声音中夹杂了哽咽。 陈文龙最后一次要求起我们将“我不要”改为“我一定要”，如：“我一定要我的父母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我一定要”被更大声喊了出了来，我听到来自心底坚定的声音，不止我，还有在场的所有学员！ 这样的一个过程估计持续了一个钟头。 稍作休息后，陈文龙让大家按组一字排开，如同做早操一样。陈文龙叫上来几位领队人员上了台，带领我们做这样一个动作： 双腿微分，抬头，挺胸，一只手背后，一只手紧握，紧握的拳头举过头顶又放下，放下又举起，边重复这样的动作边大声喊：“我要成功！我要成功！我要成功……” 开始了，声音由小渐大，由缓渐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十几分钟后，我看见第一个人倒了下去。是讲台上一位领队，一位短发女孩，喊着喊着就倒了下去，几位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抬起她向唯一的出口奔去。在经过我面前时，我看见短发女孩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满脸汗珠，嘴里还在含糊地喊：“我要成功！我要成功……”。 里面并没有因此而中止，相反更加狂烈！ 又有人晕倒了，工作人员迅速跑了过去。 “扑通！”一声，我左边地女生顺着我地肩膀滑了下去，我惊慌地喊起来，自已脑袋却一沉，倒在了刚刚走来的工作人员胳膊上。 我被扶出了大厅。大厅外早已布置好简单的安置处，几把椅子搭拼起来的简易“床”，我看见有人手里拿着纸张在为躺着的短发女孩不停地扇风。 不断的有人被“抬”被扶出来，严重的已经开始在呕吐了。 我再次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停下来了。大厅里的学员个个汗流浃背，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顺着下巴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工作人员抱进来十几箱纯净水，每人一瓶分发给大家。 我原以为是喝的，拧开盖子却听到陈文龙大声喊：“大家先不要喝，静下来！” 四周陆续静了下来。 “至此，我们这一期的培训基本结束了，我代表所有的工作人员感谢大家，同时也为大家的精神鼓掌！现在我最希望的是大家能告诉我，你们最想说的一句话。” 每个小组代表陆续上台发言了，我所在的“飞翔”组选我上台。 走上台，陈文龙首先伸出胳膊与我握手。站在麦克风前，我说：“为我们的梦想不再遥远，让我们共同努力、共同奋斗吧！”台下一片掌声。下来时，陈文龙再次与我握手，并轻轻地对我说：“祝你成功！”我感到了他手心的温暖。 陈文龙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风度对待每一位上台的学员，末了，他举起纯净水，说：“让我们举杯，这是满心祝福的水，让我们祝福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厅再次沸腾起来，大家的情绪空前高涨，彼此不管熟识的还是陌生的都举起了瓶子，向彼此说着祝福的话。瓶子与瓶子猛烈的碰撞中不时会有水珠喷出，后来竞有人干脆洒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畅游！ 在一曲《感恩的心》里，培训这样结束了。陈文龙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高一民回到讲台，他让工作人员将歌词分发给学员手中，在祝福的话语中退出了后台。 场内，依旧沸腾，大家都不愿离去，许久，许久…… 第九节 入行 结束的时候是六点钟，大家提前到了餐厅，一起说笑不停，饭菜端了上来，才发现这最后一顿是“福气”，居然有一点鱼和肉。 回到宜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种了，一一送完车上的学员，任强带我一同回到的是那天吴海平给我讲课的屋子，他说辛美萍在此等我。进门，果然辛美萍在。一进来辛美萍就拉着我关切地问：“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 我摇摇头，说：“美萍，你到这里来接我吗？” 辛美萍笑，：“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吧，今天时间有些晚了，先在这里睡下吧，明天说给你听。” 洗漱之后，辛美萍领我在大门左侧第一个房间睡下。房间不大，不足十平米，一张大床，一张写字台外带一个红木衣柜，再无它物，不过，好的是房间很干净。 辛美萍先睡了，我却因为兴奋有些失眠。我性质盎然地告诉辛美萍这次培训的收获，开始辛美萍还附和我说几句，后来听着听着呼呼睡着了，无奈，我只好怏怏睡去。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里就被辛美萍叫醒了，她说快八点钟了，要开饭了，大家在等我呢。 的确，除了认识的任强和吴海平以外，还有两个男生也在等我一起吃饭。辛美萍向我介绍，瘦一点的是刘磊，白一些的叫丁明明。 这就是这个“家庭”里所有的成员。 早饭很简单：白粥、馒头、凉拌土豆丝，但大家还是非常友好非常热情地先为我盛饭拿筷子，害我不住地道谢。 吃完后，辛美萍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我跟进去帮忙。辛美萍趁机告诉我这个“家庭”的“家长”就是任强。 我问辛美萍怎么不回张妮、陈哥那个家，辛美萍笑，回答我说那个根本不是她的家，只是因为我要来，考虑到那里人少环境好才将我‘暂放’那里几天。现在搬回来住，我的行李和证件她已经放在卧室衣柜了。 “家”里的人分两拨出去了，走时都不忘过来问我去不去，美萍却回答她已有安排。 我问辛美萍：“他们做什么去了？” “串网！”辛美萍回答的很干脆，怕我听不懂，又说：“串网就是到其它老师家学习他们的经验以及听取他们好的建议！” 我“哦”了一声，退出了厨房。 不一会儿，辛美萍也带我出了门。路上，辛美萍给我讲了“家庭”的时间制度。早晨7：00起床；7：30早饭时间；8：00后为上午串网时间；12：30午饭时间；13：00－14：30午休时间；14：30后为下午学习听课时间，18：30晚饭时间，晚饭后不定期开家会；22：30准时睡觉。辛美萍一再强调说：“家庭制度人人都要严格遵守！” 上午辛美萍带去我拜访的是一位离“家”较近的张老师家，所谓的张老师也只不过是一位二十三四的小伙子，我随辛美萍一样礼帽地称他叫了一声“张老师”。 张老师很热情，到我进了客厅，客厅还有两男一女，其中那个女孩在培训时我见过。 大家围坐在客厅，谈到培训地感受、心得，谈消费产品，谈如何筹钱，看我不语，张老师主动上前问我：“怎么样？筹到钱了吗？”我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总觉的有些悬！” 张老师指了指边上的男生“就哪个，小于，今天才来第三天已经开始筹钱了。这事情，赶早不赶晚，别看现在只差一两天，到周薪封顶的时候可就差之千里了。” 张老师递给我一杯白水，又开始对我讲：“咱们这个事业是个新兴事业、朝阳事业，和传统观念有一定冲突是正常的，在所难免的。这好比就像你在为自已栽种一棵苹果树，你当然要挖坑、植树、浇水、施肥、剪枝，到第三年就有收获了，以后每年你都可以享受硕果累累，你总不能因为苹果树第一第二年不结果子你就不种树了，那你永远也吃不上自已的果子。对不对？” 我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 和辛美萍在屋里坐了一会我们就起身告辞了，张老师送我们出门时还不忘对我说一句：“抓紧时间啊！”，奇怪的是，我没有反感。 回去的时候，辛美萍带我去了菜市场，她说“家”里是轮流值日、轮流做饭的，这个周轮到她了，她让我记住路，说以后到我值日时也要来这里买米买菜。 辛美萍买的菜都是很便宜的，三毛钱一斤的土豆，两毛钱一斤的冬瓜还有八毛钱一块的豆腐。 午饭就是这样简单：酸辣土豆丝，红烧冬瓜，麻婆豆腐加米饭，但我看见“家”里的每个人都吃的很香。 下午，辛美萍带我去的是一位叫阎建鹏的老师家。路上辛美萍大概介绍了阎建鹏的情况：阎建鹏，男，二十七岁，陕西兴平市人，三年前来此发展，做的是企业式投资，即消费7000积分，取得七个资格，可发展八组消费群体，达到周薪封顶后400。4万元/年的那种。后来我才知道，阎就是所谓的基层代理商。 辛美萍很是羡慕的口气对我说阎老师做的非常好，现在他的“下线”已经达上千人，此地就有三百人左右，其它的人已经去了重庆、南昌、柳州等地发展，那叫“分流”。 到了阎老师家，我见到了阎，长得高高大大的，斯斯文文，同样谦和有礼，只是他一双眼睛小得出奇，让我看着有些想笑。 阎老师住的地方也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单从客厅的摆设便可看出与这里所有人居住的环境并无多大差异。 阎老师很热情地让座、介绍、问好握手之后，又像程序化一样开始了正题，不同的是阎建鹏从里屋拿出了一本文件夹。 摊开文件夹，我看见了一张表格，上面列举了众多商品，大到冰箱彩电，小到衬衫皮鞋，一一列举了零售价以及相应的5-50分不等的积分。 阎建鹏替我翻过几页，指着一页上的药品、保健品说：“我们来这里是消费，但更重要的是要取得公司酬宾的资格，也就是赚钱的资格，如同看电影先买票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为了更快地取得这个资格就要选择积分高地产品，像这个——‘海豹油’，还有这个——‘目脑灵’就是首选产品，400元1盒，1盒就有250积分。如果你选择做家庭式的投资，你只需要消费4800元，就能取得3000积分，下来就可以开始拓展自己的业绩了。” 阎建鹏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交通银行的存折递给我，接过打开，存折的户名为阎建鹏，开户日期是2000年7月12日，开户行为上海某支行（我没看清），阎建鹏翻过存折一页说：“这是我拿到的红利，这本是今年的，你看，的确拿到钱了，直接从上海总行销处转帐过来。” 存折上打印的密密麻麻，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两笔或多或少的进帐。 阎建鹏收回存折又补充说了一句：“当然，你看到的金额是扣除个人所得税之后的。” 与在其他老师处不同的是，阎建鹏并不多说什么。我们进门不到二十分钟，阎便借口有事外出，我和辛美萍便只好知趣的起身告辞。 出来门，辛美萍又带我去了附近一位姚老师家。姚老师是一位二十九岁的已婚女性，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圈里的人都管她叫“姚姐”。姚姐告诉我她大学毕业之后留在家乡一所中学执教，教的是英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变的生活内容让她感到沉闷，后来弟弟叫来了做小生意的丈夫，丈夫又叫来了她。 姚姐说完这些，又开始讲自己艰辛的筹钱过程。她说她做的是家庭式投资，4800元的产品费以及2200元的周转活动资金她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凑齐。因为父母的储蓄给了弟弟，自家的储蓄给了丈夫，所以她自己的7000元资金只能是东家借50，西家借100这样凑来的。但她始终没有想过放弃！ 姚姐的述说颇使人深受感动，回去的路上，我不住在想：为何这里的人个个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博学多才呢？ 晚上的时候，任强招呼大家在客厅“开会”。 开会的内容并不复杂，任强首先代表“家庭”所有的成员欢迎我的到来，接着总结性地谈了谈目前发展的状况，要求大家提高效率，注重自律。再接下来又让大家一一说了说自已当前的现况及下一步的打算。最后，任强对辛美萍说：“肖晓这边你抓紧一点，下一步计划要跟上。” 辛美萍“哦”了一声，任强又对我说：“肖晓，你筹钱有困难吗？有需要大家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我摇头，“现在不好说，我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我想从朋友那里筹钱……” 还没等我说完，任强打断了我，“钱还是要从家里筹，以后的发展我们需要的就是朋友！”辛美萍附和着说：“对啊，对啊！” 当晚辛美萍和“家”里的人就开始向我献计献策，教我如何从父母那里筹钱。辛美萍教我，千万不要说做“得利事业”，因为电话里压根说不清楚，父母的传统观念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这个新兴的行业。大家教我最好说是工作押金、培训费或是同他人合资租店等等。 我说这样骗的方式不太好吧？辛美萍却说这叫善意欺骗。她还告诉我说圈里有些人筹钱的时候撒的谎更大更离谱，说那个那个罗老师告诉父母自己出车祸住院了，让父母寄钱过来，还有那个那个段老师撒谎说自己失手打伤了同事要求赔偿等等，我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自己要是这样对父母说不把他们吓个半死才怪！ 第二天，也就是我来宜都的第八天。吃过早饭，吴海平让我将想好的话写下来，替我斟酌一番后，在辛美萍的陪同下我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电话。 是父亲接的电话，简单问候几句后，父亲问我工作安排了吗？干得好吗？辛美萍向我一挤眼，递过我写在纸上的内容。 我吸一口气对父亲说：“我一切都好，工作安排好了，就是现在需要点钱。” “要多少？”父亲急切地问。 “4000元，培训费1000，押金2000，生活费还得1000。”我照着写好的内容念到。 “这么多？”父亲有些惊讶。“不会是‘皮包’公司吧？” 我突然无语，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吴海平即刻装模作样地对我大喊：“肖晓，开会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我慌忙对父亲说：“晚上再说。”便匆匆挂了电话。 整天我都是魂不守舍。晚上八点多钟父亲先打电话过来，什么也没多说，问清我银行帐户后，只说了一句话：最迟后天将钱汇出，收到回个电话给家里。 我知道，父母是相信我，所以毫不犹豫地支持我。 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我只能从家里筹来4000元，我又以工作押金为由，从出嫁的大姐那里“骗”得3000元。四天后，7000元全部到帐。 任强给阎建鹏打通了电话，很快阎就出现在我面前。他拿着我得身份证，在一叠销售单据上填着写着，收了我4800元“产品费”和80元“手续费”后，退回我的证件并交给我一张绿色的“全球得利卡”。阎建鹏说三天以后送产品上门就匆匆离去了。我看了看时间，不足五分钟，就完成了我全部的签单入会仪式。 几天后，阎建鹏送来产品——海豹油，翻来覆去，统统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外文，至于是那个国家的文字，现在想来，估计阎建鹏也不知道吧。阎又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生怕有人看到似的。 就这样，我成功地加入了“得利”这个传销组织，成功地为辛美萍以及她的一系列上线积累了积分。到了这时，辛美萍才坦言告诉我，说我是这个家里最难搞定的一个。 接下来，按照“家”里的规章制度，我开始重复着他们所有人重复的动作，学习、听课、串网、结交更多的老师，以求掌握更多的发展技巧。 我一步步步入“正轨”，学会了计划经济，学会讲理念，学会讲红利，学会这个行业很多的窍门。 遵守“得利”邀人原则，即“五同”：同乡、同宗、同好、同学、同事；三“肯定”：肯定公司，肯定产品，肯定赚钱；三“不谈”：不谈产品，不谈理念红利，不谈领导人。遵守了这几大事项后，我开始发展自己的业绩。 按照他们所教我的，我以“五同”为根本，一一列出自己所认识的人，共有两、三百之多。任强对我说要排除那些特别有钱的和特别特别穷的人，他说特别有钱的看不上这个事业，特别穷的又那不出原始资金，他的目标就是那些砸锅卖铁至少能凑到六、七千的一类人。 第十节 邀约 在周围所有人的“谆谆”教导下，我开始“善意”地欺骗朋友加盟。 第一个邀约的是以前一位相处很好的男同学，知道他目前没有工作，为人又属于随遇而安那一类，所以，就向他“下手”了。综合他人的意见，我将“邀约词”写在纸上，严格按照教材传授的秘诀，即：“谈话时兴奋度要高，语调要高，比平常要高八度，语速要快但要清晰，语气肯定布含糊，给对方以信任的感觉。神秘而带有善意的欺骗，说出的话让他无据可查，不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不具体解释自已的话题。”在辛美萍壮胆下拨通了同学的电话。 同学叫卫琦，卫琦接到我的电话后很高兴，寒暄一番后，我对他说：“卫琦，你最近也没工作，要不你来宜都我这里试试吧，在这，我认识了一些人，肯定能帮你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卫琦爽快地答应到：“行啊！”我的紧张顿时松弛下来。 卫琦是相信我的，如同我父母相信我一样，他没有丝毫怀疑。卫琦问好了路线后，对我说：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过两天就去你那里！ 挂了电话，辛美萍夸我技巧掌握的非常好，接下来就教我如何做好“接待”工作。 首先，确定安置地点。任强调整刘磊和丁明明暂时先借住在外，我和辛美萍暂时腾出房间睡另外一间房。辛美萍解释这是考虑到人多口杂环境因素，而腾出房间是因为只有我和辛美萍的房间有床，其它房间均是地铺，等朋友情绪稳定之后才能换房。 然后，确定引导人选。综合了众人的意见之后，吴海平首当其选成为了引导卫琦的人选。辛美萍解释这是考虑到卫琦的性格，吴海平经验丰富，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和当时的张妮一样，在于更好更快过渡吃住环境以及联络讲课老师、安排培训之前几天的日程。 再接下来，就到了“跟进”工作。辛美萍说这是要我自己完成的工作，她教我如何跟进，如何监视，如何发现问题，如何限制卫琦的通讯和外出，以及如何告诉经济的aa制。 最后，就是安排退路。辛美萍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如果朋友的抵触情绪很强烈，培训之后还是拒不接受，要尽快送其回去，并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诫朋友回去不要乱说话，以免破坏自已的市场。 就这样，我严格遵照辛美萍和家人的指导，按部就班、一条不漏地迎来了卫琦。 卫琦的到来使我紧张了很久，庆幸的是在吴海平精心“摆布”下，卫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与疑虑，在他培训前已经决定留下。后来卫琦才告诉我说，他乍听到公司理念红利的时候也有怨气和不解，只不过他相信我，相信我是不会骗好朋友的人，所以他才压抑着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卫琦的家也在农村，父母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六七千元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卫琦很诚恳地同我讲了自家经济状况，我带着他请教了众多老师之后，最终拟定筹钱的借口为“与同学一起承包了厂子内部汽修铺”。 卫琦的父母也因为相信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有太多顾虑，低价转让了自家唯一经济来源的拖拉机，终于将6500元钱及时汇进了卫琦的银行帐户。 收到钱的当天，阎建鹏来了，依然是来去匆匆。卫琦4880元的签单，成功地为我累积了第一笔积分－－3000分。 我“如法炮制”，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很快将卫琦带上了正轨，不久，卫琦便可以自己同丁明明一道外出听课、串网。 第十一节 意外 天气渐渐转凉，按照每年发展的迹象，冬季被称为“淡季”。的确是这样，从十月中旬卫琦的到来至2003年元旦，我只邀约到一位朋友，而且最终以失败告终。 那位朋友叫刘艳，是我老家一位关系要好的小姐妹。她初中毕业后在城里做了三四年小保姆，然后就一直在家帮父母料理家务。 在农村，二十三岁的刘艳已经是“老姑娘”了，因为她不愿一辈子呆在农村，所以对于整日上门提亲的媒婆她烦恼不堪，就在这个时候，我打电话辗转找到了她。 打了三次感情联络电话并写了一封感情联络信件之后，我认为时机成熟，便打电话给她，说自已手下一位营业员因回家结婚辞工了，所以想邀她过来帮自已照看柜台，我许诺月薪600元，管吃管住。 刘艳喜出望外地答应了，我知道600元的月薪对她是诱惑，但躲避婚姻对她来说诱惑更大。我抓住的也正是刘艳这点“需求点”。 原本以为刘艳会很快抵达，可由于刘艳父母嫌地方太远的缘故，刘艳一再推迟启程，最后刘艳真正到达宜都的时间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发生了变化。丁明明女朋友的到来，迫使吴海平率着辛美萍、丁明明和卫琦成立了新的家庭，在圈里，这叫做“分家”，吴海平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家长”。 我依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任强和刘磊的配合与帮助下接到了姗姗迟来的刘艳。 刘艳很少说话，像个刚出社会的孩子一样，凡事都听从我的安排，但我知道，刘艳心里很清楚，什么都明白，只是不习惯讲出来而已。 在我还看不出刘艳有任何迹象的第四天早晨，吃饭时，刘艳郑重地对我和任强、刘磊说：“我决定和你们一起干，你们教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吧！” 我被刘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干脆利落了呢？任强倒是很欣赏她的魄力，夸到：“刘艳，你肯定行，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我相信你，我们一步一步来，现在先吃饭！”任强的这句话让刘艳感动了许久。 刘艳的筹钱计划经过了众多老师和家人的反复评定修改后，最终确定为工作押金。她将写好的家书草稿让我和任强过目浏览，在我们认为妥善之后，誊好并用快递的方式寄了出去。 几天后，我们没有像预想那样接到刘艳父亲的电话，相反，刘艳的父亲握着信封奇迹般找上门来。 当时家里所有的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听到敲门声，刘磊起身开门，还没等刘磊看清门口，来者便冲了进来。看清来者，刘艳张大了嘴，惊慌地叫了声“爸！”，这下我们才明白过来，来者是刘艳的父亲。 真是来着不善、善者不来。我当时就被刘艳父亲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傻了，还是任强的反应快，他连忙起身让座，招呼我倒茶盛饭。 刘艳的父亲没有理会我们任何一个，拉起刘艳就往门口拖，刘艳慌了，使劲挣扎，“爸，爸，你干什么呀？爸，爸……”刘艳一使劲，甩掉了胳膊，慌忙向后退。 “跟我回去！”刘艳父亲暴跳如雷，转过身来欲再次抓住刘艳。 任强挡了过去：“大叔，有话好说嘛，您先别生气，坐下来说，坐下来说。” 刘艳的父亲被任强这么一挡，坐在了挨边的沙发上，他指着缩在墙角的刘艳大喊：“跟我回去！不让你来，你竟敢偷跑来，你要钱干什么？老子白米饭养了你二十几年，你还敢跟老子说在城里看娃的钱是你的？你忘了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刘艳始终没再敢插一句话进来，对于父亲的责备她显出理亏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刘艳是背着父母来到宜都的，而她先前给我和任强看的那封家书是另外一封。 好在刘艳父亲的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我慌乱地来回踱步，不时向任强投去求助的眼神，似乎这时只有任强 才能摆平这不知如何收拾的局面。 当晚，刘艳同父亲在房间单独谈话的时候，任强打了一通求助电话，很快圈里两位年过四十的老师借口串门上了家门。 任强在电话里已经说明了状况，所以上门的老师很快找到话题同刘艳父亲“套”上了话。刘艳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 两位上门的老师果然是经多了人情事故，他们从农村说到了家庭，再说到子女，最后说到生活，一个多小时的闲聊后，刘艳父亲的脸上终于有了憨厚的笑容。 送走了两位老师，任强安排刘艳父亲在我和刘艳的卧室睡下，我和刘艳则毫无选择地睡在了另外一个房间的地铺上。 这一夜，是漫长的。躺在地铺上，我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迟迟不能入睡。 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屋外还是漆黑一片，刘艳父亲就起床了。他轻轻地拍打我和刘艳睡觉的房门，边敲边小声地喊：“艳艳，起来了，艳艳，快起床了！” 被刘艳父亲这么一叫，全家人都跟着起来了。 刘艳父亲很平静地对大家说：“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照顾艳艳，我今天就领艳艳回去了，家里还忙，你们千万不要见怪啊！”。 任强不慌不忙上前。我原以为他要说挽留之类地话，没料他却爽快地说：“今天就要回去了呀，来了不转转？那行，吃过饭我送你们去车站，一会让人把刘艳证件给送来。” 刘艳父亲没再坚持，任强转身进来房间，我听到他给阎建鹏拨通了电话，口气十万火急。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西装革履的阎建鹏夹着公文包来了。 几句客套话后，阎建鹏单刀直入问刘艳父亲：“刘叔，你为什么非要带刘艳回去呢？她发展自已的事业难道错了吗？她给自已做老板难道不好吗？” 刘艳父亲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声地说：“我感觉你们做的事情好像见不得人，不会是做违法的买卖吧？” “怎么会呢？”阎建鹏连忙接过话：“这个行业既不犯法也不合法，为什么呢？因为咱们国家还没有给营销行业立法，无法可依，所以说现在是个机会。就像前几年的股票一样，最早抓住机会的人都赚得腰缠万贯，证券法出台以后，有了这样那样的限制，能赚到钱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营销行业就是继摆地摊、开发房地产、投资股票之后的第四次机会，这就是未来的电子商务模式，也就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阎建鹏讲的津津有味，可我却分明看见刘艳父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阎建鹏进一步追问刘艳父亲还有什么疑问，刘艳父亲又尴尬笑了笑，小声的说了句：“家里实在是没钱”。 “就是因为没钱才来这里赚钱呀！”阎建鹏穷追不舍。 刘艳父亲的笑更尴尬了，他似乎已经察觉到阎建鹏是我们搬来的说客，借口上厕所便躲进了洗手间，直到阎建鹏自知无趣离去他才出来。 显然，阎建鹏的一番话对刘艳父亲没有起到任何挽留作用，相反更加剧了回去的决心。 刘艳随父亲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自已任何一件东西，她在衣柜收放好自已的衣物，泪眼婆娑地盯着我说：“我回去筹钱，等我筹够钱我马上就过来，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刘艳攥得我双手生疼，纵然我有不舍和担忧，也无法改变刘艳回去的现实。 第十二节 分享 如果说刘艳的走我可以做到若无其事，那么那是骗人的。刘艳走后，刚开始我还想过有一天她会回来，后来一直没再接到过刘艳打来的电话，自已的去信犹如泥牛沉海，我就明白了，明白刘艳和我已是陌路，不管原因是主观还是客观。 很久我都没有发展下线，只是象征性地写了几封联络信而已。看着存折上为数不多且日益减少的余额，再看着这几个月来每月二三百元的话费清单，便会陷入一种迷茫，往往一愣就是几个小时。 没过多久，刘磊的妹妹刘鑫从广西老家赶来投奔哥哥。 刘鑫，十八岁，两次高考落榜，不愿承受再次补习的压力，在家闲置半年后选择了外出，因为没有任何的社会经验，所以首站选择了哥哥所在的城市。 刘鑫个性很率真，颇有几份男孩子气，相形之下倒是刘磊更显文静一些。她来时是我和刘磊一起去车站接的她，刘鑫在看到我第一眼时就问我是不是她哥哥的女朋友，一下子就缩短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和刘磊预想的一样，刘鑫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欣然地接受了我们为她安排的所有内容，而我和她的私下交情也是日益见好。这样，刘艳走时留给我的那份失落也淡化了不少。 然而我还是感到了力不从心。2003年元旦很快到来了，我却没有任何的喜悦感，任强一再提醒我要调整自已的心态，可我依旧很少有兴趣出去上课串网，即便是家里来了串网的同行，我也是应付几句便躲进房间不再出来。那些想来“拜访”我的新人，我也是婉言推脱。 元月3号那天，几天不在家的任强突然一阵风地跑了回来，他通知我们说自已刚刚开完“家长会”，会议定于下午三点钟在xx饭店召开“分享会”并聚餐，要求参与者每人交纳七元钱餐费。 任强从口袋摸出三张蓝色小票，递给我、刘磊还有刘鑫，他说钱他已经帮我们三个垫付了，要我们下午准时到达。然后他又告诉我们说他还要张罗此事，一转身又出门了。 曾经隐约听吴海平说过，说圈里每三至五个月就会组织一两次“分享会”、“激励会”这样的活动，而我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参与过。所以下午两点一刻刚过，我就带着刘鑫找到了那家饭店。 进了饭店大门，七拐八绕才算找到了会厅，里面已经有四五十人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都在握手、聊天、签名，看上去像极了大公司的年度酒会。 很快就有熟识的人上前同我打招呼，介绍他们身边的“新人”，“新人”便会不失时机地递上笔记本要求签名。我知道他们更多知道的是：我的“家长”是任强。 当然，我没忘记身边同是“新人”的刘鑫，回应他人的同时，我也极力推销着刘鑫。整个大厅问候恭维之声到处弥漫开来，好不热闹。我想这就是圈里人常说的那句：‘上层人，人捧人；下层人，人贬人。’当然是没有人愿意做下层人的。 到了三点的时候，大厅已经聚集了二百多人，可能是差不多到齐了吧，进来的大门被关上了。 随着音响里传出“安静”的声音，四周站着的人陆续找位子坐了下来，很快，十个人围成一桌，二十几张桌子全部“座无虚席”。 手持麦克风的任强和阎建鹏坐在最前面一桌。在他们那一桌就座的，全是我不曾见过的面孔，正打量时，不想我瞅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我看见了陈文龙。 陈文龙正和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小声讨论着什么，从我座位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侧面，但，他依旧温文尔雅。 任强先例行公事般以自我介绍开场，又代表这个代表那个欢迎大家的到来，尔后在掌声中将话筒递给了阎建鹏。 阎建鹏接过话筒，小眼睛眨巴眨巴好几下才开始说话了：“鄙人阎建鹏在此与大家欢聚一堂，实乃三生有幸。今天召开这次‘分享会’，一则向大家表示节日的祝贺，愿在座各位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新的发展、新的收获。二则同各位共同分享我与本体系领导人，也是给我机会的恩师———陈文龙，陈老师，我们两人同另一支体系领导人赵东赵老师，前几天在上海总部参加了“全国成功分享会”，下面，有请我们最最尊敬的陈老师为大家讲话！” 掌声响起，在阎建鹏示意下，大家又将鼓掌改为“二指禅”鼓掌方式。 声音小了下来，但依然整齐、刚劲。 陈文龙缓缓站起，微笑着向大家问好，谦和、沉稳。 陈文龙先讲述了上海的繁华，上海的美丽，上海的夜景，上海的车水马龙，然后讲述了设在上海巨鹿路的‘得利集团中国总行销处’，再接着，陈文龙讲到2002年全国得利明星奖以及分享会。他说，上海召开的年度分享会让他真正见识到成功者的风范。那个分享会上，身价百万千万的人士随处可见，个个谦虚有礼，每个人都以‘得利’为自已的毕生事业，精心经营。颁奖会上，集团公司为奖励优秀代理商和优秀个人，设置的奖品从蓝鸟到大众2000一一不等。 说完这些话，陈文龙拿出一叠照片，举起向大家展示。很显然，那些照片，确实是在上海拍到的。 底下开始传出“啧啧”的羡慕声。 最终，一句“成功的起点是相信，成功的终点是坚持！”并同一种双腕交叉、掌心向内、四指并拢、拇指相勾名为“我心飞翔”的手势结束了陈文龙的讲话。 “二指禅”鼓掌达到了狂热。 接下来的内容是坐阎建鹏一桌的几位“成功人士”讲述了自已的成功历程。大致的内容可以分为两种模式： 一、讲述自己曾经是如何的辉煌，又因失利是如何的落魄，如何选择了此事业，如何努力发展，如今是怎样的物质富有，精神充实。 二、讲述自己曾经处于养尊处优的社会地位，不甘平庸选择了新起点，选择了此事业，努力一番后，拥有了巨额财富，拥有了人生梦想。 虽说是两种模式，但他们依然说的有声有色，大家并不感到枯燥，因为，这就是“心魔”的控制。而且任强事前安排的很到位，中间还不时穿插才艺表演，有男女独唱，有单口相声，有口琴独奏，有口技表演。的确，这个圈里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才有艺的人多了去了。 分享完成功人士的心得，我以为可以开饭了，不想，阎建鹏请起下面在座的两个同行，鼓励他们谈谈自己的心得和收获。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一个叫何箐的女孩，来自贵州。她向大家诉说的内容是自己的故事。她说自己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完全是一片空白。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因为难产过世了，父亲是一位少一条腿的残疾人，他木纳、怕事，靠修鞋维持生计。她说自己从小就是在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环境里生活，初中念完就再也没有机会跨进校园的大门，从此她开始为生计奔波，她说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怕看见同龄人有母亲疼有母亲爱的场面。在男朋友的邀约与资助下，她成为了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家长”的关心，同行的帮助，“老师”的教导，让她深深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亲情的呵护，说到这里，何箐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不得不在男友的扶持下坐了下去。我知道，何箐盲目感激的确发自肺腑。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一位男生，他介绍说自已叫冯海涛，来自河南驻马店，应届毕业大学生。冯海涛讲述的是自已筹钱的艰辛历程以及自身性格的转变。他说自已家境贫寒，父母含辛茹苦供他读完大学，而他性格及其内向，不擅于交谈，见到陌生人会脸红，上台讲话会两腿发抖，所以毕业时一直没有签到工作。正在犯愁之际，同学给他介绍了在宜都的“工作”，了解之后他很看好这份“工作”的前景，便开始了他漫长而艰辛的筹钱过程。他说，他用了近三个月时间，想到了所有亲戚，能说的“善意谎言”全说了，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钱，筹到了，他，签单了。性格中的那份懦弱与胆怯克服了，而他，变的胆大了，变的健谈了，变的快乐了。 掌声中冯海涛落座了，他的笑容，无比灿烂！ 一曲《明天会更好》响起，众人纷纷站起合唱。 曲终，人未散，热闹了很久才开席吃饭，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三十分了。 聚餐回来的路上，刘鑫煞是兴奋，跟在我身后一直滔滔不绝地讲话，她说的全是自己深深的感动与远大的理想。我没怎么和她多说，一路几乎全是听她感慨，但我的内心，多了一种叫自信的东西。 第十三节 惊变 原以为，那样的自信可以给我勇气与毅力，不想突如其来的“灾难”从天而降。瞬间，我的那份自信犹如刺破的气球一样，迅速而激烈地破灭，我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这次是卫琦。 卫琦搬出任强为家长的这个家后，由于距离较远，又有刘艳的影响，我很少有时间有心情去看他。原本按照圈里的规矩，卫琦应该是由我来扶助教导的，但辛美萍主动承担了原本该我承担的责任，搬家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对我说卫琦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她辛美萍的好朋友，她一定会管教督促好卫琦，所以无形中是我先疏远了卫琦。 卫琦签单后，一直没有发展，这在圈里并不新鲜。直到二零零三年元月中旬，卫琦以高薪招聘汽修工的借口叫来了曾经的同事，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家伙叫雷军，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在吴海平的预想中，雷军并不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象，无论怎样抵触最终也会“臣服”与自已精心布局当中，然而，吴海平错了，大错特错了。 雷军来的第二天，卫琦和辛美萍带他外出上课，向他摊牌。不料，上课回来的路上，雷军跑掉了，当卫琦辛美萍紧追回家，发现雷军已经带回了民警。 雷军说他是被骗而来，说他的财物、证件被没收。民警一番盘查后，找到他们放在床底的产品。当时，吴海平外出讲课，家里还留下丁明明和女友耿小玫，就这样，辛美萍、卫琦等人一起被带回派出所。 当晚，吴海平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不见了，我吓一跳，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吴海平紧跟着说，有人看见好像是让民警带走了。 我的心开始乱跳，整晚坐在客厅沙发里颤抖。 果然，天刚亮卫琦就打来电话向我求救，简要说了说事情的经过，又告诉我说由于他们“统一口径”，又“守口如瓶”，派出所做出处理：每人交纳300元罚款，收拾好行李遣送回家。 此时，我唯一能为卫琦做的，就是经济上的援助。卫琦早期筹来的钱早已被挥霍的一干二净，而辛美萍一样，这段时间正在挖空心思地筹集新的活动资金。 狠了狠心，我从自己银行卡上取出400元钱偷偷交给他们，此时，我银行卡上的余额剩下仅有的220元钱。 两天后，辛美萍、卫琦、丁明明、耿小玫还有那个得意洋洋的雷军一起被送上了回程的列车。而我和吴海平任强几个人只能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去，却无法上前道别。 吴海平又搬了回来，任强阎建鹏极力向外界封锁消息，并大肆说这是“正常”，但还是被几个看到的同行私下传开。刘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再说笑，家里整个气氛都是死气沉沉的，也没有人上门打扰，往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二零零三年的春节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来临了。这里没有电视，也就谈不上收看春节晚会这原本喜庆的事情。吃过简单的年夜饭，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初一一大早，刘磊说刘鑫怕闷，带着妹妹去了圈里老乡家里，从此搬出了这个家。任强说自己要和阎建鹏挨家挨户去拜年也出了门，家里只剩下我和吴海平俩人。 我没有起床，吴海平也没了动静，大年的初一初二初三我一直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初三晚上，吴海平做好饭叫我起来吃。他猜到我在睡觉，但没睡着。 出去简单洗把脸，在客厅和吴海平坐下，面对茶几上的几道菜和一瓶啤酒，我苦笑，看着吴海平。 吴海平给我到了半杯啤酒，原先拒绝，伸出手却接住了，因为，吴海平给还了我一个苦笑。 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和吴海平聊了起来，吴海平灌下一口酒，愤愤地对我说话了：“他妈的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屁话！狗屎！” 我以为他喝多了，伸手去拿酒瓶，却发现酒瓶里还有一大半的酒，又缩回了手。 “我都来了十个月了，整天努力学习，努力发展，到现在只不过收回2000块，不，扣税后剩下1760块钱，可我已经花了8000多块了呀！” 我没说话，听吴海平给我诉苦。 “你说，咱这圈里，像阎建鹏，那毕竟是少数啊，我们能和人家比吗？别人还羡慕我拿到了钱，可笑！我连退路都绝了呀！” 吴海平又猛灌下一口酒。“他们被遣送回去了，我想回家却回不去，没法交待呀，我能怎么办？只得又从零开始，说得好听，从头再来，做起来可是难若登天呀！” 吴海平继续絮叨，骂了这个骂那个，直到任强开门进来，他才停下。 任强给我和吴海平带回来一些吃的，有糖果，有瓜子，有花生，还有一大瓶可乐，他说这是今天拜完年特意给我们留下的。 看起来 任强的心情很好，他没问刘磊刘鑫兄妹俩，想必已经知道刘磊刘鑫搬家了吧。任强从厨房取出三只干净的口杯，一一到满可乐，先举起来说：“来，我祝你俩新年快乐，鹏程万里！” 碰了杯，喝下可乐，我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只感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冰凉。 无聊的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吴海平先回房间睡觉了。任强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自告奋勇收拾客厅，我没客气，转身也回了房间。 我的“传销”历程走到这里，已经是举步维艰了。那天晚上，躺在蜗居的板床上，我想了许多。回顾半年来走过的这条路，除了一路上的坎坷，更不知道这条路的出口在什么地方；而遇到的这些人，辛美萍、阎建鹏、任强、吴海平等等等等，不知他们在我生命里的出现对我而言是喜，还是悲？现在躺在床上的我，思考的，又是什么？前途的渺茫与利欲的唆使，反复在我的思想里矛盾着，冲击着。整夜，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东方第一缕鱼肚白出现时，我想到了一个人，然后，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最后一次拨通连向了那个人“邀约”电话。 第十四节 孤独 二零零三年的春节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来临了。这里没有电视，也就谈不上收看春节晚会这原本喜庆的事情。吃过简单的年夜饭，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初一一大早，刘磊说刘鑫怕闷，带着妹妹去了圈里老乡家里，从此搬出了这个家。任强说自己要和阎建鹏挨家挨户去拜年也出了门，家里只剩下我和吴海平俩人。 我没有起床，吴海平也没了动静，大年的初一初二初三我一直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初三晚上，吴海平做好饭叫我起来吃。他猜到我在睡觉，但没睡着。 出去简单洗把脸，在客厅和吴海平坐下，面对茶几上的几道菜和一瓶啤酒，我苦笑，看着吴海平。 吴海平给我到了半杯啤酒，原先拒绝，伸出手却接住了，因为，吴海平给还了我一个苦笑。 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和吴海平聊了起来，吴海平灌下一口酒，愤愤地对我说话了：“他妈的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屁话！狗屎！” 我以为他喝多了，伸手去拿酒瓶，却发现酒瓶里还有一大半的酒，又缩回了手。 “我都来了十个月了，整天努力学习，努力发展，到现在只不过收回2000块，不，扣税后剩下1760块钱，可我已经花了8000多块了呀！” 我没说话，听吴海平给我诉苦。 “你说，咱这圈里，像阎建鹏，那毕竟是少数啊，我们能和人家比吗？别人还羡慕我拿到了钱，可笑！我连退路都绝了呀！” 吴海平又猛灌下一口酒。“他们被遣送回去了，我想回家却回不去，没法交待呀，我能怎么办？只得又从零开始，说得好听，从头再来，做起来可是难若登天呀！” 吴海平继续絮叨，骂了这个骂那个，直到任强开门进来，他才停下。 任强给我和吴海平带回来一些吃的，有糖果，有瓜子，有花生，还有一大瓶可乐，他说这是今天拜完年特意给我们留下的。 看起来 任强的心情很好，他没问刘磊刘鑫兄妹俩，想必已经知道刘磊刘鑫搬家了吧。任强从厨房取出三只干净的口杯，一一到满可乐，先举起来说：“来，我祝你俩新年快乐，鹏程万里！” 碰了杯，喝下可乐，我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只感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冰凉。 无聊的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吴海平先回房间睡觉了。任强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自告奋勇收拾客厅，我没客气，转身也回了房间。 我的“传销”历程走到这里，已经是举步维艰了。那天晚上，躺在蜗居的板床上，我想了许多。回顾半年来走过的这条路，除了一路上的坎坷，更不知道这条路的出口在什么地方；而遇到的这些人，辛美萍、阎建鹏、任强、吴海平等等等等，不知他们在我生命里的出现对我而言是喜，还是悲？现在躺在床上的我，思考的，又是什么？前途的渺茫与利欲的唆使，反复在我的思想里矛盾着，冲击着。整夜，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东方第一缕鱼肚白出现时，我想到了一个人，然后，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最后一次拨通连向了那个人“邀约”电话。 第十五节 表哥 他姓宁，叫伟博，是我舅舅的儿子，我叫他表哥。96年毕业于交通大学，由于舅舅家境较好的缘故，22岁的他并没有像其他大学毕业生一样四处找工作，在校时因为表现突出，毕业的前一年他就入了党。借舅舅的一句话，“他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刚离校，就响应军队智能化的口号当了兵，成了九十年代少有的“新新人类”。正是因为他高学历的原因，很快就在部队里立足，顺利地完成了三年的义务兵，又签了三年合同兵。2002年的时候，由于拉练时受伤，不得不到期退役。 原本认为退役后在地方上会一帆风顺的得到一份安定的工作，但是大学扩招带来的人才冲击和各个单位减员增效的实施，给表哥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在他的那个小县城里，尽管工作已经安置，但由于诸多类似扯皮等或人为或客观因素的干扰，表哥的工作迟迟没有得到落实。直至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在家待业。 给表哥打电话时，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已经没有了前几次颤抖的感觉，而借口也相当简单。几句传统吉祥话后我对表哥说，我在宜都和几个同学共同接手了一家电脑公司，主要经营兼容机及配件，想请他过来帮我参考一下，有可能的话，再帮忙对公司的十余名员工制定一套军事化的管理机制。 表哥没有任何怀疑，说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转转。于是，一个周以后，在我第一次下火车的地方，我见到了表哥。 表哥来的时候是在早上，一个小时的班车，将我们载到了我所在的“家”。表哥说：“先到你的公司看看吧。”我说不急不急，先回去休息休息，吃个饭然后好好睡一觉再说。表哥没有反对。 在我们那间三室一厅却不足八十平米所谓的“家”里，表哥见到了除了我之外的两个“合作伙伴”。同样，我们还是以萝卜豆腐接待了我的表哥，由于至亲的原因，我“狠心”多加了两个荤菜，一个是肥肠，另一个是酱汁牛肉。 吃饭的时候，任强、吴海平为了避免尴尬，更是为了避免我表哥产生怀疑，用了避重就轻的方法，一个劲讨问表哥当兵时的经历。而我，在与表哥的目光接触时，总是躲躲闪闪的。他，毕竟是我表哥。 表哥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他甚至连“电脑公司”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提起，这，倒是让我长出了一口气。在表哥躺在我们刻意收拾的房间里休息后，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夜幕降临了，千家万户的灯光犹如天上的繁星，已经点燃了都市的夜空。 推开表哥房门，准备叫醒他吃晚饭，却看见表哥站在窗子前燃起一支香烟，正在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床上的被子，已经被表哥习惯地叠成豆腐块状。 看见我进来，表哥掐灭了烟头，目光严峻地看着我。 我说：“表哥，休息好了吗？一起吃晚饭吧！” 表哥直了直腰，俨然一副家长的姿态，只见他说：“小小，说句话你可不要不爱听，你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可得给哥说实话呀！” “做……做电脑呀！”我支吾着。 “是吗？做电脑？”表哥顿了顿，“据我所知，it界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其他行业收入高，你们住的条件就是这样？吃的东西难道只是萝卜？哪一个经销电脑的没有几份宣传彩页？没有几台电脑？而你这里，有吗？” “表哥，你听我说……” “吃饭的时候，我和那个叫任强的说起ups，他竟然不知道ups是吃的还是喝的！连电脑电源都不懂的人，能接手电脑公司吗？” 我低下了头，又一次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汗，已经开始从额头渗了出来。 “小小，给哥说句实话吧，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从床下散落的纸张上所写的内容，你们好像在搞营销之类的东西，难道你们是在传……” 我打断了表哥的话，这时的我，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在吃惊于表哥的“侦察”能力之余，我开始后悔自己考虑不周。 “不！表哥，你听我说，”我着急地解释道：“我们做的是和传销完全不同的一种营销模式，我们这是电子商务，确切的说应该叫‘网络营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表哥生硬地打断了：“小小，你还小，千万可不能干违法的事呀，做为你哥，我得劝你，凡事都要悠着点！” “什么违法，你想到哪去了表哥？我们这种营销模式是最新型的，在国外已经全面展开了，而在国内尚属新鲜事物。我们并没有违法，只是这种模式还没有被多数人认可而已！表哥，退一步说，就算是传销，哪一种法律又说它是违法的？”说到这时，我已经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找了一个软钉子，而且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小小，你看你的这些笔记，什么网络，什么红利，什么树型结构图，这与传销组织又有什么不同呢？我虽然社会经验没有你丰富，但是还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陷入泥潭，你就万劫不复了，那可是害人害己呀！”表哥苦口婆心地说：“小小，听哥一句话，跟哥回去吧！” “不如这样吧，”我苦笑着对表哥说：“表哥，我以‘骗’地形式让你大老远跑来，那么还是以‘骗’的形式送你回去吧，不是因为我所做的事情有悖于良心，而是我们在看待营销这个理念上有太多的差异。表哥，请你回去后转告我家人，在这边，我一切都好，仅此而已！” 看着我倔强的表情，听着我任性的言语，表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一刻，房间地气氛好像凝固一般，唯一弥漫的，是飘荡在空气里香烟的味道，开始在我心头不停地萦绕。 …… …… 表哥在火车临发动的一刻，投向我的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他没有再说什么劝导之言，只是将满腹的诧异与无奈带向了家乡。 在送表哥回来的路上，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里不知何时多了五百块钱，想必，那是表哥看到了我现状的窘迫留下的吧。在如今这个挥金如土的年代，囊中羞涩的有，一掷千金的也有，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五百块对我而言，在我似乎走投无路的时候，的确是笔不少的援助，可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柴米油盐与穿衣住行，在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竟然也是所剩无几了。 第十六节 无奈 中国有句话这样说：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终究会去！还有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父亲的电话打了过来，这已是距上次春节通话之后的一个月了。 父亲的来电很让我惊讶，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只说一句话：“你回来吧。” 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表哥回去后没对舅舅和舅妈说我这里的情况，只说自己不适合。最后亲自到我家把我的事情一一讲给父亲，我知道，表哥是衡量再三之后做出的决定，他也为我保存了一定的脸面，因为他没说我现在经济的窘迫。 父亲在表哥的建议下打通了电话，他们想的很简单，只要全身而退就行，可父亲毕竟不是表哥，没说几句，父亲就开始发火，以至于父亲摔了电话，撂下一句：“不回来你就在那里自生自灭吧！”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似乎都可以想象的到他额头上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 这次通话，丝毫没有亲人之间联系的亲密感觉，我感觉自己倒像是一个犯了罪需要人赎身的罪人一般。可是奇怪的是就在我挂上电话的瞬间，我又好像如释重负般极为轻松，因为短暂的失落之后，我知道自己应该放手一搏了，或者说，是背水一战。 二00三年的三月，“非典”肆虐，大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怜，人们似乎对自己的性命格外看重，大家都将自己的行动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偶尔不得已出来的，也是口罩加手套，好像离开了这两样小东西，肺就会随时发炎一样。由“非典”引发的局部地区哄抬物价及消毒用品告急，在二00三年，成为人们心里很久都不能抹去的记忆。 在这样一个稍微咳嗽一声就可能会被人告发继而被隔离的非常时期，我们的销售活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基本上，一段时间以来，不论是我，吴海平，还是任强，圈里人大都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就这样一种状态，使我的生活日益窘迫起来。 于是，想一些办法弄到更多的钱，已经成了燃眉之急。家里，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怕看见父亲因为恨铁不成钢而青筋暴起的愤怒的表情。很自然的，我想到可能给予我“援助”几个亲戚。 那天晚上，我忧郁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大姨的电话。大姨的家境不错，所以我开口只要500元，我想这个数字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一个问题。 “小小，听你爸爸说了，你在外边自己搞的公司效益已经很不好了，他劝你回来，你又不肯，说要是继续给里面投钱只会越赔越大，你看这……”大姨艰难地说。 她后面的话我已经很明白了，应该说，这样的结果是我没有预料到的，父亲为了逼我回家，更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竟然给包括不太联系的大姨等所有的亲戚如是说。这样，从亲戚处筹钱的想法又一次落空了。 放下电话，我不知该做些什么，那都是亲人，恨，是恨不起来的，所以，只有恨我自己。 打完电话后，我已经是心灰意冷，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立无助，如同这个世界抛弃了我一样，感觉好像别人亲手孕育我亲手栽培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离我远去，而今，我不知该哭，还是该…… “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闷，憋得我实在喘不过气，于是，很想出去走走，不为别的，只想呼吸一些新的空气。从市中走到东郊，又从东郊绕到北郊，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回过神时，才发现，我已经从小城的市区走到另一个灯火辉煌的所在，这段距离竟有十多里。 第十七节 遇见 灯火辉煌，不知这个词语用在这里是否合适，听人说过，这个地方在宜都，是人人皆知的红灯区。 看着眼前这些红男绿女鬼魅般游弋在夜色中，不知这样的景象应该叫做虚假的繁荣，还是应该叫做沦落的美？我只知道这个地方是用金钱和酒色堆砌而成，在这里的人们，无非是用铜臭换得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罢了。 准备转身离去时，一缕悠扬的萨克斯乐飘进我的耳际，凯丽金的《回家》在这样的场合似乎与疯狂的“的士高”音乐格格不入，但就是这种别样的感觉，让我驻足。 循声望去，那是马路对面一家名为“缘来如此”酒吧里传出的声音。店外贴着大幅海报，上面赫然写着“店庆酬宾，酒水五折，女士免费”的字样。 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我走了进去，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澄汁，慢慢吸吮。 酒吧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灯光照射在舞池里那一群摇曳生姿的俊男靓女脸上，显得那样的不真实，他们唱着，他们笑着，他们摇摆着，“非典”这一词对于他们，就像是司空见惯或是遥不可及般漠然。 一曲舞终，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在我斜对面的座位上，一位打扮娇艳的女子在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环抱中坐定。 看那老男人，估计年近五十左右，雍仲的身材配上谢顶的脑袋，一看就知是位暴发户，他色眯眯地笑着，一下又一下拉那位娇艳女子入怀。 娇艳女子发嗲说着：“不要嘛，不要嘛。”顺势却坐在了“暴发户”大腿上。 暴发户凑在娇艳女子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娇艳女子一边拍打暴发户胳膊，一边发嗲地说：“讨厌，你真坏，欺负人家！” 暴发户继续说着，两只胳膊已将大腿上的娇艳女子紧紧环住，我看见暴发户说完后，娇艳女子对着暴发户满脸横肉蜻蜒点水般一吻，暴发户笑了，笑得很肆意，也很开心。 这种场景让我浑身不适，感到那杯价值12元的橙汁在胃里翻滚，随时有吐出的可能。 我起身，原本想换一个座位，走过暴发户所在的那桌时，突然听到那娇艳女子花枝乱颤的笑声，似曾相识，却分外遥远。回过头再看，天啊，那竟是李苗！虽然此时的她浓妆艳抹，却仍然没有掩住她特有的极富感染力的笑，就是这笑声，让我认出了她。曾经带我上路，在我心中，曾经博学多才的她！ 不能相信在我所经历的人中，竟然会有人如此，更不能相信在我欣赏的人当中，竟会有人与皮肉为伍。我的心一阵揪痛，真正体会到无法“呼吸视听”的感觉…… 逃离酒吧的时候，我回头瞥了她一眼，此时的她双勾住那个暴发户的脖子，甜甜地在说着什么，一双肥大的手，已经摸索着伸进了李苗那质地并不怎么好的上衣…… 第十八节 梦醒 回到家，我疲惫不堪，没有同任强吴海平说一句话就进了房间，任凭他们去想去猜。 一连几天，持续低烧的我都没有起床，想着我来宜都之前对父母信誓旦旦的承诺和自己那个美丽的梦想，我想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哭不出来，也许这就是那句：哭泣不是真正的悲伤，真正的悲伤是欲哭无泪！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吴海平外出买菜，有人上门来了，我听出是阎建鹏的声音。 任强敲我的房门，我没回应，他再敲，问我：“小小，睡着了吗？”我依旧没有回应，闭紧了眼睛。 任强不再敲门，他对阎建鹏小声说：“她睡着了，这几天有点小感冒，吃了药就会睡着，咱们去阳台说。” 阎建鹏同任强一起进了里间阳台，我听到他们关门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随即翻身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口。 “任强，你知道冯海涛吗？”阎建鹏问任强，虽然声音很小，但我听得很清楚。 “知道！”任强回答说：“就河南来的那个小伙，怎么啦？” “出事了！他家的情况不好，当时签完单后只剩下几百块钱活动资金，现在非典影响，发展就变得难上加难了，他没钱吃饭，没钱打电话，就去游戏厅赌博，想赚点回来。”阎建鹏语气很急。 “去游戏厅？还想赚？” “我还没说完呢！”阎建鹏稍稍竭了一口气，又说：“在游戏厅赌博，冯海涛把自己身上的钱输光了，还押上了自己的身份证。这不急了，前天晚上去河边抢过路人的钱包和手机，没想到那小子命背到家了，第一次打劫竟遇上了便衣，给扭到派出所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任强失声大喊。 “嘘，小声点，现在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一声，一定要封锁住消息，建这么大一个网不容易，发展本来就很难，现在又处于瘫痪状态，可别在这一时垮了呀！” “是是是”任强连声附合。 “一旦垮了，咱们可就断了财路了啊！我阎建鹏也就没办法给上边交待了。” 阎建鹏开始教任强封锁消息的办法，教他守住人就是守住了钱，门外偷听的我又是一惊，只好蹑手蹑脚躲回了房间。 我的心彻彻底底凉了，冷了，甚至结冰了。如果说看到李苗的遭遇我的心已经结冰，那么到了现在，结成冰的心已经碎成冰块。回想起这一切，道貌岸然的陈文龙，狐假虎威的阎建鹏，左右逢源的任强，孤注一掷的吴海平，池鱼堂燕的卫琦，还有那个浑浑噩噩的我，这一切，似乎都是用一块块玻璃串起来模拟水晶的风铃，在风雨袭来时，又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处于风铃最下层的我，竟然碎得一踏糊涂。 …… 第十九节 回归 第二天清晨，持续的低烧不医而愈，打开窗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只说了一句：爸爸，我的梦，醒了…… …… 二零零三年四年一日，清晨六时五十分，在人们尚在睡梦中时，我背上了来时的行装，轻轻地带上了门，义无反顾踏上了回程的列车…… 第二十节 后记 我国打击传销大事记 传销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被传入我国，兴起不久就被不法分子利用，成为了一种非法融资的诈骗活动。为此，国务院于1998年发布通知，禁止在我国从事传销经营活动。 1996年初，广东省工商局首次查处了东莞市某公司的“爽安康”摇摆器非法传销案，此案涉及全国28个省市，案值1。24亿元。 1997年初，云南省工商局查处德国“王牌88”网络层递式博彩活动，参加这一活动的人首先要支付50马克（人民币300元），这是我国有关部门查处的首例内外勾结的非法传销案。 1998年国务院十号令下发，禁止任何形式的传销经营活动。 1998年至今，海南省工商等部门共清查登记传销人员五万多人，打掉传销窝点一千多个，抓获从事传销头目280人。 2001年上半年，全国各地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共查处非法传销案件1219起，端掉非法传销窝点1183个，清理遣送参加人员11万多人。 2001年，朱镕基总理在视察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工作时强调，要彻底揭露传销和变相传销活动坑人害人的诈骗实质，要从维护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加大舆论宣传工作，彻底铲除其赖以生存的土壤。 2001年，国家打击传销办公室成立。 2004年，我国传销打击力度进一步加大。 至今，针对传销，我们还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对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