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色生香》 第070章 色胆 过了一会,从门外传进一阵叩门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帕丽黛,她首先对玉兰曦行了一个大礼,含笑道,“帕丽黛特来接王妃参加塔里木最隆重的盛宴。”说着,她就向玉兰曦走来,伸出了手双。 玉兰曦愣了片刻才把自己的手搭在帕丽黛手上,帕丽黛紧紧拉住玉兰曦的手,然后转身走在前面。 玉兰曦皱眉,刚才就在帕丽黛转身之际,她看见帕丽黛的目光向那边瞥了一眼?玉兰曦顺着那个方向看,正是严连城和公孙羡站在那边,玉兰曦暗暗揣测,心想这个沙漠公主对严连城或者公孙羡难道心生爱慕之情? 玉兰曦联想起今日第一次看见帕丽黛时,她在向自己行礼之时还好好的,但严连城和公孙羡上前行礼后,她却忽然转身就逃走了,莫非就在那时候…??? 玉兰曦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帕丽黛,不由联想起自己的妹妹玉兰卿,想着此时此刻的玉兰卿也不知在魔宫过得如何呢。 出了房间走在白色长廊间,玉兰曦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已黑得不见五指,可是整个城堡却亮如白昼,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把隔五步就有,照得连人的影子都无处藏身了。 走过一段曲折的长廊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帕丽黛领着他们来到一个露天大广场,广场中间堆着的大篝火足足有三层楼高,巨大的火势把漆黑的夜空都照亮了,更别说方圆一里了。 离篝火不远处又摆着地毡,地毡上摆着矮几,几上如白天时一样,摆满了瓜果酒菜。 而广场上早就人头攒动了,他们都穿着最喜庆的服饰,手拉手的围着篝火跳舞。 帕丽黛绕过执戈士兵。然后上了篝火正对面的一个高台,原来高台上也摆了宴桌,不过因为地方有限,所以只摆放了七八张。 卡奥顿就坐在中间的那张宴桌前,帕丽黛将玉兰曦拉到卡奥顿面前,又把玉兰曦的手交到了卡奥顿手中。 卡奥顿深情款款的望着玉兰曦,玉兰曦只觉得卡奥顿一双桃花眼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是淫荡不羁! 玉兰曦还没来得及坐下,已然瞥见其他宴桌的妃嫔们投来的暗箭,她怔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坐下。 见帕丽黛和诗染坐于一桌,而公孙羡和严连城就在她们隔壁。 玉兰曦心想,果然如公孙羡所料。今晚还真的是个好日子,卡奥顿已经等不及了。 想着,她不由悄悄地瞥向右手边的卡奥顿,不想正好对上卡奥顿看她的目光,她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淫//贼”后。立刻把头立正,不愿再看卡奥顿一眼。 玉兰曦就那样坐着,她也不喝酒,不吃瓜果。 卡奥顿见她一夜无语,便问可是有什么心事。 玉兰曦心里在说,我的心事就是恶心你!可是嘴里却说。因为第一次看见这样盛大的宴会,自己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说那些话的时候玉兰曦还是用特别矫情的语气说的,说完后她哇的一声差点吐了。卡奥顿惊慌失措的轻抚她香背,关心道,“兰曦,还好吗?” 玉兰曦摇摇头,推开他放在自己身后的淫爪。一笑了之。 帕丽黛端着金杯上前来说,“王妃。帕丽黛敬你一杯!” 玉兰曦今晚已经推了很多人的敬酒了,可不知为何,面对帕丽黛的敬酒时她却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杯子。 当看着被自己一饮而尽,空空如也的金杯玉兰曦自己也懵了,对上诗染惆怅的目光她才恍然想起诗染之前在自己耳边下的警告,“今晚不要吃你桌前的任何东西。” 果不其然,玉兰曦整个身子忽然倾斜一下,刚才还清醒异常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公孙羡,严连城和诗染亦是看在眼里,他们互望一眼,只能待时而动。 玉兰曦勉强自己坐好,而卡奥顿的淫爪不知何时又放在了她的腰上,她偏头怒视一眼卡奥顿,卡奥顿还她一脸春风笑意。 玉兰曦心想自己绝不能晕倒在这里,不然卡奥顿肯定借故送自己回房休息,然后趁机把她吃干抹净。不行,绝对不可以,她才不要被淫///魔辣手摧花呢! 玉兰曦一只手努力地支着桌子,站起来道,“王子殿下,今日我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不待卡奥顿出言,玉兰曦望着帕丽黛说,“不知可否麻烦公主殿下,送我回房歇下?” 帕丽黛已经上前来扶玉兰曦,对卡奥顿说,“皇兄,既是如此,帕丽黛就先扶王妃回房休息会。” 帕丽黛和玉兰曦走后,公孙羡他们也借故放心不下王妃,然后半途辞去。 诗染说,“兰曦已经喝了酒,今晚她怕是要在沉睡中度过了。” 公孙羡点头,“现在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用不了多久卡奥顿一定会去房里看兰曦。” 诗染道,“没错!就算帕丽黛公主或者我们在场亦是无用,他一样可以把我们呵斥退下。” 公孙羡点头,“是的,兰曦虽未与他办夫妻礼仪,但在塔里木臣民眼里,兰曦就是未来的沙漠王妃,礼仪不过是个过场。” 诗染道,“没错!所以兰曦欲躲过今晚,唯有…” 公孙羡与诗染对视,一旁的严连城急道,“如何做才好?” 公孙羡和诗染同时望向严连城,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二话不说,脚步如风的向玉兰曦的房间而去。 来到房间时玉兰曦已经躺下,但还未完全晕迷,帕丽黛不明就里,看见玉兰曦昏昏欲睡还真的以为是哪里不舒服,她坐在床榻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玉兰曦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由皱眉嘟嘴,玉兰曦并没有发热啊。 忽地门嘭地一声,公孙羡他们三人就闯了进来,帕丽黛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们为什么闯进来,他们就已来至榻边,诗染轻拍玉兰曦脸颊,叫道,“兰曦,兰曦,醒醒,不要睡,兰曦!” 玉兰曦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还没合上,该死的淫//魔卡奥顿,居然下量这么猛。 诗染回头望着公孙羡,摇了摇头。 公孙羡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转身看着一旁的帕丽黛,颔首抱拳道,“在下有件事要请求公主殿下。” 帕丽黛脸颊绯红,目光垂地,声音小得如蚊子飞过到, “请说。” 公孙羡抬眸看向她,而她在刚触碰到公孙羡目光那一刻,帕丽黛脸和脖子一下都红了。 公孙羡心里顿察异样,但他也没有多想,只说,“请公主殿下原谅。”他的谅字一落下,忽如一阵风来到了帕丽黛的身后。 帕丽黛刚感觉到一股凉意,同时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眼睑就沉沉地闭上了,公孙羡正好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自玉兰曦走后,卡奥顿的宠妃们借言为王子殿下斟酒,皆围在了卡奥顿的周边,卡奥顿左拥右抱,左亲右亲好不快活。 等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忽然起身,宠妃们拉住他,问,“殿下是要去哪?” 卡奥顿走出几步,只丢下一句“任何人不许跟来”后就潇洒离去。 白色长廊里,他眯眼望着前方,脸上挂着开心而阴森的笑容… 等来到玉兰曦休息的房间前,卡奥顿把在外面的侍卫都支了下去,直接推门而入,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叩门也不会得到回应。 床榻上的人背对着卡奥顿,卡奥顿笑得双唇裂开了缝,露出那洁白的皓齿,他反身把门关好后,就一步一步的向床榻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边,伸手捏住被子一角,然后慢慢挑起,就在刹那间,一把匕首从被中忽然刺出,卡奥顿大惊失色,他一个飞掠就退出了好远,脚还未落定,他身后的衣柜忽然被打开,一柄长剑刺出,他微微侧目,身子一蹲躲开那一刺,不想持剑人也随即变换了招式。 藏在被子里的诗染把被子扯到一边,也一个飞掠落在了地面上,看着严连城和卡奥顿纠缠。 卡奥顿也是个练家子,因为他比谁都明白一个道理,有色心就必须要有色胆,不然一切都是空想,他自小痴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色胆。 严连城也不想卡奥顿居然如此难缠,他手持长剑虽占主攻,却生出种无奈的被动感。 只见卡奥顿一个飞檐走壁,纵身一跃,诗染惊呼出声,“不要让他逃了!” 眼看卡奥顿就要破窗而出时,公孙羡忽然从天而落,挡住了窗户,卡奥顿脸色苍白,额角上更是冒着豆大的汗珠。 公孙羡摇着檀扇含笑道,“严兄,此时不爆发更待何时?” 严连城怒目看向卡奥顿,的确,因为顾忌卡奥顿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未敢使出全力。 诗染也道,“他若是逃走了,我们都要死!” 严连城嘴唇紧抿,把心一横,又再次向卡奥顿发动攻击。 卡奥顿心惊胆颤不已,他能感觉到严连城身上的气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而就在他分心之时,寒冷的剑已经穿肉而过,等他感觉到时撕心裂肺的痛让他英俊的脸都疼得扭曲了。 第071章 逃命 严连城的剑就刺在卡奥顿右锁骨下面三分处,卡奥顿眼睛发红,咬牙切齿道,“你们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活着出沙漠吗?不,不止你们,魔宫也要遭殃!” 公孙羡摇着檀扇走到卡奥顿面前,摇头说,“不,我们不杀你!这一剑不过是惩罚你卑鄙下流的手法,身为王子,未来的塔里木之王,既然对未婚妻下用迷药,真是叫人不齿。” 卡奥顿得知他们本意并非是想要自己的命,他脸色缓了缓,沉声道,“那你们想怎样?” 严连城的剑始终插在卡奥顿身体里并未拔出,他冷酷的面庞冒着寒气,冷声道,“我们要你写一份休书。” 卡奥顿愣了一下,然后看见诗染在桌子上已经摆下了笔墨和羊皮。 卡奥顿想了想,挑起一边嘴角道,“只要你们不害我性命,休书我可以写。”卡奥顿心想,就算给了你们休书又能怎样?在沙漠里,你们以为你们可以逃出我的掌心吗? 严连城利落地把剑一下抽出,卡奥顿嗷地惨叫一声,然后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步一步来到桌前坐下。 诗染说,“在你面前已经有一份写好的汉文休书,因为怕你不懂汉文所以已经写好,然后你再用藏文写一份。” 卡奥顿望一眼诗染,然后垂目望着面前的羊皮,顿了顿,终于抬手执笔要写。 公孙羡忽然用匈奴语道,“别想糊弄我们,我懂藏文。” 卡奥顿斜目望一眼公孙羡,脸上之色愤愤不平,但无可奈何,为了活命他只能照做。 等卡奥顿写好后,又分别在两份不同文字的休书上签名按了手印。按手印还是直接用的他身上的血,这个法子是诗染建议的。 诗染把写好的那份藏文休书呈给公孙羡看,公孙羡点了点头,诗染又小心翼翼地把两份休书收好。 卡奥顿望着他们三人,说,“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话做了,我现在身上的伤流血不止,我想我应该首先去看看维医。” 公孙羡摇扇含笑,“这点伤死不了,既然已经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所以我们需要五匹骆驼,还有水和干粮。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卡奥顿瞪着公孙羡道,“这些我当然可以办到,只要我出去吩咐仆人去安排就可以了!” “不!”公孙羡眯眼含笑道,“王子殿下,你的雕虫小技瞒不过我。我要你亲口吩咐蒙罕其去办。” 卡奥顿急了,道,“当然可以,但是我不出去找蒙罕其,又怎么下达命令?” 公孙羡摇摇头,“不必你去找他。我想蒙罕其就快来了。” 原是在此之前,严连城就出去找到了蒙罕其,说卡奥顿找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公孙羡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声音传进来,说,“尊敬的王子殿下,请问您找蒙罕其有什么吩咐吗?” 卡奥顿还没张嘴。严连城的剑忽然比在了卡奥顿的脖子处,卡奥顿惊得直冒冷汗。 他强压颤音。对门外的蒙罕其道,“我需要五匹骆驼,还有水和干粮,你速去为我准备好。” “好的,尊敬的王子殿下,请问备好的骆驼要放在哪呢?” 卡奥顿望着公孙羡,公孙羡拿起毛笔在羊皮上用藏文写下后门两字。卡奥顿又道,“后门。” “是,尊敬的王子殿下,蒙罕其这就去为您准备。” 等听见蒙罕其的脚步越来越远,直至再不可闻时,严连城才把比着卡奥顿的剑收回。 过了一会儿,蒙罕其又来了,说,“尊敬的王子的殿下,骆驼已经为您备好。” 卡奥顿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蒙罕其走后,卡奥顿瞪着公孙羡说,“我已按你们的要求做了,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诗染也上前看着公孙羡,说,“我们现在就要走吗?” 公孙羡却摇了摇头,他不慌不忙地坐下,说,“等天亮,还有兰曦醒来。” 诗染与严连城相视一眼,问,“为何不现在走?” 公孙羡轻笑出声,斜睨一眼严连城,严连城会意,把在玉兰曦身上的迷香让卡奥顿闻了闻,卡奥顿一下趴在了桌子上,昏迷过去。 公孙羡说,“如果我们现在走实在太反常了,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等天亮再走,一来兰曦也醒了过来,二来此时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诗染点头道,“公孙公子果然考虑周详,不愧是…”诗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眸子却蕴含无穷意义的望着公孙羡。 公孙羡还他一笑,“染姑娘也不赖,彼此彼此。” 严连城自然听出他们二人是话里有话,只是他也实在不知道他们没有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听他们刚才的对话好像他们早就相识一样。 等药效慢慢过了,玉兰曦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慢慢醒来,她朦朦胧胧的望着天花板,又偏头望向自己一旁,竟看见帕丽黛睡在自己身边。 严连城听见玉兰曦醒来的声音,坐到榻边,叫道,“少主。” 玉兰曦迷迷糊糊地又看向严连城,诗染倒了一杯凉水,喂她饮下。 玉兰曦坐了一会渐渐恢复意识,记忆紧接昨晚,她赶紧看看自己全身,发现身上的衣服并未有被脱去的迹象,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诗染嗔笑道,“兰曦莫非是在失望?” 玉兰曦赶紧摇头道,“我是在庆幸!”她看看严连城和诗染,又看见公孙羡和趴在桌子上的卡奥顿,惊讶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公孙羡说,“以后再说吧,兰曦,你快下地活动活动,我们要马上准备走。” 玉兰曦一头雾水,但看见一身血渍的卡奥顿一动也不动,心想他们该不会把卡奥顿杀了吧?奥,这真是糟透了! 玉兰曦也没敢问,赶紧下了床穿鞋,在屋里跑了两圈。 公孙羡则抱着帕丽黛放进一口大箱子,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女子的衣服,一套丢给严连城,说,“等下出门去,兰曦带头,染姑娘在后,我再与连城乔装成仆人抬着箱子在最后面。” 严连城望望手中的女人衣裙,脸色有些难堪,“公孙兄的意思是,你我二人换上这衣裙吗?” 公孙羡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先进了那卧室帘子后面,等换好后出来,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的看着公孙羡,玉兰曦更是啧啧啧的围着公孙羡看了几个周圈,虽说公孙羡男扮女装身材高大,但整体看来却又别有风姿。 公孙羡轻咳一声,躲避玉兰曦好奇的目光,说,“严兄还愣着作甚,速速换去。” 严连城见公孙羡已经豁出去了,也只得进到帘子后面去换了一身女子装扮,玉兰曦看着面前这两个有些妖气又高大许多的“女子”,忽地抱住肚子哈哈大笑不已。 因为塔里木风俗,他们的脸上都蒙了纱的,就算偶遇外人,亦是识不出他们的,而玉兰曦又走在最前头,别人自然识出这是未来王妃,纷纷对他们退避行礼。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无阻地来到了后门,昨晚备好的五头骆驼站了一夜此时正圃在地上休息,它们身上挂了的两只袋子都满满装地是干粮和水。 城里城外还有执戈勇士把守着,但他们也都没有上前来拦阻或者询问玉兰曦一行人,只因为他们都知道玉兰曦的身份。 等他们牵着骆驼进了茂密的树林后才把藏在大宝箱里的帕丽黛抱出来放在骆驼身上,玉兰曦对公孙羡说,“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沉睡在这里?我们再用树叶把箱子掩蔽起来,别人未必能发现。” 公孙羡一跃上了还驮着帕丽黛的骆驼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沙漠王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他一醒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派兵追我们,倘若不幸我们被追兵追上了,手上有沙漠公主作为人质也好周旋一阵。等我确定我们安全了,再让沙漠公主自己骑骆驼回来。” 原来如此啊,玉兰曦点点头,难怪公孙羡要求准备五匹骆驼而不是四匹骆驼的,真是深谋远虑。 公孙羡望玉兰曦,严连城和诗染一眼,说,“现在开始我们一步也不能停,也不能慢,只管往前!知道了吗?” 几人相视一眼,皆是脸色凝重,沉沉地点头。 骆驼在荒芜连天的黄沙中奔跑着,接近正午时分,昏迷已久的帕丽黛在颠簸中慢慢苏醒过来,当她得知自己被公孙羡挟持成了人质时,她表现得异常安静和配合,小脸还浮上两朵红晕,在烈日下美艳得像夏花。 可是公孙羡并没有去过多的注意,他相信此时此时在他们身后,正有一堆追兵寻着脚印步步紧逼而来。 公孙羡并没有想错,就在卡奥顿醒来后奔出屋子,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三百勇士去追玉兰曦他们。等卡奥顿把伤口处理好了,又亲自骑骆驼率领一千勇士出发了,卡奥顿是下定了决心,就算追到中原去他也要把玉兰曦一干人追到。他倒想看看魔宫宫主落明月要给他怎样一个说法? 第072章 追击 傍晚,通红的圆日在慢慢下沉,玉兰曦他们四周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沙漠,夜色在慢慢最后的光芒。 忽然,他们头顶飞过一只孤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坐在公孙羡前面的帕丽黛公主心头猛然一惊,脸色惨白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因为帕丽黛说的是匈奴语所以玉兰曦,严连城和诗染听不懂帕丽黛说了什么,只是公孙羡眉头紧蹙,脸上的表情严峻如腊月寒冬。 帕丽黛又说,“请大家快把骆驼身上的干粮袋和水袋统统丢掉。” 公孙羡赶紧把帕丽黛的原话翻译了一遍,玉兰曦,严连城和诗染听后马上照做了,果然骆驼比先前跑得更加有劲了。 帕丽黛说,“如果只是这样一味的向前跑,你们根本就不可能摆脱骁勇的沙漠勇士,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成为他们的俘虏。” 公孙羡凝眉,与她相视,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帕丽黛浓而弯的眉毛动了动,小声问他,“你愿意相信帕丽黛说的每句话吗?” 公孙羡微微垂眼,低沉道,“刚才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怀疑,所以也都照做了。” 帕丽黛忽然笑了,她的笑在落日的余晖衬托下无比璀璨,公孙羡不禁看得有些发愣。 帕丽黛娇羞地把头转回前面,脸颊变得通红,道,“改往西南方向。” 公孙羡没有问为什么,立刻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玉兰曦他们。玉兰曦调了个方向追上公孙羡说,“西南方向是戎狄部族,戎狄人不仅凶悍野蛮,对于侵入的外族人更是直接杀无赦!” 帕丽黛偏头看着玉兰曦说,“王妃有所不知,在塔里木与戎狄接壤的边境有一片迷雾森林。那里常年迷雾缭绕,野兽出没,无论是塔里木勇士还是戎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那里,我们现在就是要迷惑后面的追兵,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被逼入绝境而向迷雾森林去了,这样他们自然会停下追赶的脚步。” 帕丽黛接着说,“在塔里木传说里,迷雾森林是死神居住之地,所以没有人敢轻易靠近更别说真的进去。” 玉兰曦对帕丽黛的话半信半疑,她望一眼公孙羡。见公孙羡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怀疑,一直坚定地目视前方。 直到夜色占尽,星斗满天时帕丽黛说。“我们可以停下来了。” 在骆驼身上坐了一天的玉兰曦大腿内侧早已被磨破了皮,她紧咬牙关忍住痛楚慢慢地从骆驼身上翻下,但脚在刚接触地面时还是倒了下去。 严连城一个马步上前抱起玉兰曦,嗄声道,“少主。少主。” 紧随着公孙羡,诗染和帕丽黛也都围了上来。 玉兰曦只觉得两个腿火辣辣地疼,又酥麻麻地像触到了电,她勉强地自己坐起来,摇头说,“我没事。只是刚才有些晕眩。”说着,她还整理了下裙子,把两只腿严严实实地掩住。 公孙羡没有说话。转身去赶骆驼了。 晚上,五个人紧挨而坐,身后靠着骆驼,玉兰曦抬头望着夜空,说。“他们真的不会追来了吗?” 帕丽黛坐在玉兰曦的右侧,她抱住玉兰曦的手臂。安慰道,“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这里距离迷雾森林只有一公里。” 严连城接声道,“可是他们也不会撤走,而是一直守在外围。” 沉默良久,玉兰曦低着头说,“对不起,大家。”如果她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做卡奥顿的妃子,就不会有现在这些磨难,她自己受苦不要紧,她愧疚的是连累了别人。 公孙羡浑厚的声音慢慢道,“我们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你的对不起不是我们想要的。” 玉兰曦颔首不语,严连城和诗染亦是没有出声,因为他们明白,就算到了这个境遇,他们心里都不曾怪过玉兰曦半分,反而自责自己力量浅薄,不能帮助她摆脱这样的困局。 帕丽黛为了打破沉默,轻笑出声道,“王妃不必困扰,就算他们守着不肯走,再过两日,我父王从天竺归来了,我就先出去,他们看见是我定然不会乱来,待我见到父王把事情原委说与他听,父王若是知道哥哥先对王妃用迷药,他一定会严惩哥哥,然后给王妃你赔罪的。” 玉兰曦凄楚一笑,“还请公主不要再叫我王妃了,叫我兰曦就可以了。” 帕丽黛笑着点了点头,她忽然偏头望着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公孙羡,问,“请问我又要怎么称呼你呢?” “公孙羡。”他的回答利落简单。 帕丽黛甜滋滋一笑,说了“好的,我记住了”然后就钻进了玉兰曦的怀里,玉兰曦目光流转,心里一阵疑惑,为什么帕丽黛只问了公孙羡的名字? 坐在玉兰曦的左侧的诗染看着玉兰曦侧面,说,“兰曦,你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 玉兰曦摇摇头,她哪里睡得着,两只大腿内侧的伤一直火辣辣的疼,她恨不得把裙子都撩开,好让这刺骨的寒风吹吹伤口,也不至于一直火辣辣的。 夜色慢慢凝重,气温也越来越低,没有火堆,没有厚毛毯,玉兰曦冻得牙齿都发颤了。玉兰曦暗想,照这样下去他们真的熬得过去吗?会不会就这样被冻死了? 玉兰曦再看看诗染,严连城和公孙羡,心中不由满怀自责,她凝目望着前面的沙土,轻声道,“不如我现在出去,然后让沙漠王子放你们走。” 诗染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好像生怕玉兰曦忽地起身就走一样。 公孙羡长吐口气,缓缓道,“依我之见,他并非心胸开豁之人。” 严连城闭上双眼,道,“卖主求生,非我连城之心。” 玉兰曦早就猜到公孙羡和严连城是不会同意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垂眼望着睡在自己腿上的帕丽黛,思绪万千。 而就在这时,帕丽黛忽地睁开眸子,玉兰曦被吓得心惊肉跳不止,又见帕丽黛忽地坐起来,所有人不由都望向帕丽黛,帕丽黛满脸恐惧,玉兰曦抱着她双肩,“帕丽黛,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帕丽黛机械地摇了摇头,忽地站起来道,“你们快走!我听见一群骆驼往这边来了!” 诗染错愕,“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追来了吗?” 帕丽黛直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快走,由我先…”她话还没说完,远处的火焰冲天已然可见,喊杀声也缥缈传来。 公孙羡忽然从腰间摘下一支细剑,这是公孙羡的师傅皇甫隆传给他的*剑,细薄柔韧至极,去鞘可做腰带,但其锋锐却可断金玉。 一旁诗染眯眼凝视着那把*剑,若有所思样。 公孙羡道,“看来我们要真的被逼进迷雾森林了。” 帕丽黛听了这话急得都要哭了,连声道,“切切不可进入迷雾森林!” 严连城挑眉,“公主觉得我们还有路可退吗?” 公孙羡垂眸,“我想这次肯定是沙漠王子亲自率兵来的,其人数不下千人。” 一旁的诗染却忽然微笑了,公孙羡啊公孙羡,不愧是天下第一捕头,什么都不做竟就能猜中对方多少人马。 所有人中只有玉兰曦发现诗染笑了,她疑惑不解地看着诗染,当诗染发现玉兰曦一直望着自己,他才敛去笑意转身上了骆驼。 其他人也纷纷上了骆驼,玉兰曦因为大腿内侧的伤,所以要爬到骆驼身上去都是困难,诗染骑着骆驼来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说,“兰曦。” 玉兰曦没有犹豫,抓住他的手借力上了诗染的骆驼。 帕丽黛还是和公孙羡骑一头骆驼的,所以一下多出了两头骆驼没有人骑,但此时他们也无暇再顾及这些,他们踢了踢骆驼肚子,便朝着前面黑麻麻的迷雾森林而去。 卡奥顿身后跟随着上千的勇士,他们个个腰间跨着大胡刀,手上举着火把,跟随卡奥顿一路向前,当看见两头骆驼还在那里时,蒙罕其说,“王子殿下,他们真的进迷雾森林了,到此为止吧。” 卡奥顿沉吟片刻说,“不,继续追!” “王子殿下万万不可啊!”蒙罕其说,“王子殿下,请三思!” 卡奥顿怒斥道,“闭嘴!要我看这迷雾森林哪有什么神怪,不过是有猛禽野兽罢了,想我上千大漠勇士难道还怕一些猛禽野兽吗?” 蒙罕其道,“王子殿下,传说……” 不等蒙罕其话说完,卡奥顿就打断道,“你要是怕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吧。”卡奥顿拔出腰间跨刀,指着天豪言壮语道,“不怕死的大漠勇士就跟随本王子来!”说完,卡奥顿就狠狠地抽了一鞭,骆驼立刻狂奔出去。 话说玉兰曦一行人本以为进了迷雾森林卡奥顿他们就会放弃追击的,但不想火光还是越来越近,他们也不得不一步一步向迷雾森林腹地深进。 卡奥顿带领着上千人,上千的火把早就将前面好远的路都照亮了,忽然一个人大叫一声道,“快看那!” 众人顺着那人指向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坐在骆驼上,众勇士一时呼声震天,狂抽骆驼向前奔去。 第073章 脱衣 玉兰曦感觉身后的光亮越来越亮,那蹄声和人声也是离得越来越近,玉兰曦回头看着诗染,却见诗染一脸恬静没有半毫慌张,诗染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微扬嘴角轻笑。 上千骆驼齐奔而来,那蹄子踏得沙土喧嚣,大地都颤动了;上千人声呼叫呐喊,震得枯叶飘零,三匹骆驼在黑夜中乱窜,玉兰曦虽然听见了严连城的呼喊却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玉兰曦回头看着诗染,诗染嘴角依旧带着很淡的微笑,只有到了此刻玉兰曦才看出这笑容似乎并不轻松,玉兰曦皱眉问道,“染姑娘,你怎么了?” 诗染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那强压在嘴里的血就要先吐出来了。诗染把缰绳交到玉兰曦手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根只有手指大小,长短的竹管,他扭了扭管身,竹管随即发出一道刺耳的呼啸声,紧接着一点星火从竹管喷发而出,直冲云霄。 玉兰曦还来不及抬头看,本是黑得不见五指的天地忽然间亮如白昼,但这亮光也不过维持了数秒而已。 玉兰曦还没从懵懂间回过神来,就听见身后的诗染“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惊慌失措地回头去看诗染,诗染双手抱住玉兰曦腰腹,头无力的倚在她左肩上,玉兰曦嗄声道,“染姑娘,你怎么了?染姑娘,你别吓我。” 诗染的眼睛只留下一道狭缝,他弱声道,“兰曦,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玉兰曦的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她一边使劲鞭笞骆驼,一边点头道,“染姑娘尽管问。” 诗染没有立刻发问。而是隔了好片刻才缓缓道,“兰曦,玉孝魉是你什么人?” 玉兰曦全身僵住了,诗染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玉孝魉正是玉兰曦的生父,也是玉氏一门最后的掌权人。 玉兰曦久久都未做出正面回答,诗染因为没有得到答案,眼睛始终不肯合上。 “玉孝魉是兰曦的父亲是吗?”最后还是诗染把这个答案说出来然后反问玉兰曦。 玉兰曦没有说话,唯有沉默,诗染却明白这沉默和前面的沉默是截然不同的意思。前面的沉默是不想说,不知道怎么说,而她现在的沉默是默认。 诗染只觉嘴里发苦。“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你就是她…”他忽然剧咳一声,抱住玉兰曦的手一松,整个人也摔落在地,玉兰曦吓得赶紧勒住骆驼,她来到诗染身边。抱起诗染,而这时她的手竟然摸到诗染背上有两支箭。 玉兰曦丝毫不知道诗染被射中了两箭,因为她连一声闷哼都没听到诗染发出。 玉兰曦把诗染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另一只手吃力地抱起诗染,她本以为自己这样拖着诗染走并非难事的,可是因为她自己大腿有伤所以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但她依然努力地抱着诗染。 说来奇怪的是,那些追兵竟都没有向这边而来,玉兰曦暗想肯定是严连城和公孙羡故意把追兵引过去了。她不禁为严连城和公孙羡担心不已,一边吃力地拖着诗染向前走,一边在心里不停地为严连城他们祈祷着。 黑暗中玉兰曦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些树的影子,其他的再也看不清了。走着走着,玉兰曦忽感脚底一空。她来不及惊叫,身子已经和诗染一起滚了起来。 这一滚足足滚了几分钟才终于停下。停下时玉兰曦望着四周依旧是黑不溜秋的,她的手向四周摸索而去,当摸到一只略带温度的柔手,玉兰曦的心头才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整个人随之晕迷了过去。 翌日清晨,玉兰曦缓缓醒来,原来她们是掉进一个山洞了,玉兰曦使出力气欲坐起来,但刚动一下,全身上下就传来酸痛感,她还是咬牙坐了起来。 待她把昨晚的记忆续上,她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连滚带爬的来到诗染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人,玉兰曦却是疑惑不已。 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是诗染又好像不是诗染?脸庞虽然依旧美艳得无与伦比,只是那脸部的线条不再像女性那样柔和,而变得菱角分明,还有那五官也有浅微的变化,似乎变得更加具体深刻,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人还有喉结,她实在看不懂了。 只是,这人身上的衣服又的确和诗染身上的一模一样,玉兰曦翻起那人身子去看后背,果然看见还有两个箭头在他身体里,玉兰曦摇摇头,告诉自己先不要想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她便使出吃奶的劲把诗染抬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躺好,因为山洞寒气逼人,玉兰曦又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诗染做被子盖上,后又觉得不太够,于是她又脱了一件,而她身上只穿着件亵衣了。 她望了望整个山洞,心想要赶紧生堆火才好,心念及此,玉兰曦顺着山洞的山石攀爬了出去。 山洞外面都是枯木凋零,茫茫大雾在山林间飘荡,不仅阳光照不进来,就连人的视线也只能看到一米之内,玉兰曦只能在山洞口处捡了些柴禾,她怕自己走远一点然后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抱着捡到的柴禾她又赶紧回了山洞,把柴禾架好后她又脱下一只袜子做火引,然后拿着两块石头不断击打。 好不容易生起了火,玉兰曦又赶紧蹲到诗染身边,她扶起他上半身让诗染依偎在自己怀里,然后两只手开始为诗染解衣,她想,那两个箭头必须要弄出来,不然伤口会慢慢溃烂灌脓,到时扩散至五脏六腑就来不及了。 可是当她把诗染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褪去后,她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结实平坦的胸膛却是没有一点女儿家的象征。 玉兰曦起初还以为是诗染是贫//乳,但联想到诗染各种变化,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 怎么可能呢?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可能会是男子所扮?玉兰曦不敢相信,且不说天下间是否有这样绝色的男子,但凡哪个男子会愿意时时刻刻都以女子的面貌出现呢? 玉兰曦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可以验证一下,她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向诗染的大腿之间。 玉兰曦抬手缓缓伸去,她知道这样做很龌//龊,但是只有如此,她才能确定诗染到底是不是男扮女装。 玉兰曦的手离诗染的裤裆近在咫尺,可是她却久久不能下手,最后,她眼睛一闭,牙一咬,心一横,手迅速落下又迅速抽离而去。 玉兰曦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这简直就是祖宗都被坑了。玉兰曦苦笑不已,看着晕迷的诗染,“竟没想到天下第一美人的诗染会是男儿身?呵呵。” 她的心情跌宕起伏不止,可是她现在不能去想太多,她要帮诗染疗伤,所以玉兰曦强制把杂念都摒除,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再用匕首慢慢的去挑那箭头。 诗染被痛醒,他看着自己被脱至腰节的上衣,咬牙喘息道,“兰曦?”他想如果帮自己疗伤的人是玉兰曦的话,那她也肯定知道他是男儿身的秘密了,如此他亦不欲再做掩藏,所以他说话是直接用的原音,富含磁性而深沉的男声。 玉兰曦满额大汗,虽说这伤并不是在她身上,可是这光看就知道肉疼了,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翼翼,就是希望诗染能尽量少受痛楚。 “不要管我痛否,动作要迅速,利落,你这样…婆婆妈妈的我反而更痛。”诗染喘着大气道,“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速度!” 玉兰曦调了几个深呼吸,又细细观察了一阵,待她在心中确定几分把握后,她才下手,她脑海中只记得诗染说过的话,迅速,利落。 待把两个箭头都挑出来后玉兰曦又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迷香当药粉给诗染敷上,还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帮他缠好。 诗染躺下枕在玉兰曦腿上,她低头看着他,说,“你放心,我的迷香也是一种药,可以帮助你尽快恢复伤口。” 诗染朝她淡淡一笑,“你就没有其他什么话想对我说了吗?” 玉兰曦目光流动闪烁不已,她小心的捧着他的头,起身道,“我出去找找有什么吃的,你躺着好好休息。”说着,她还不忘把自己的外套为他盖好。 诗染没有阻拦她,他知道要玉兰曦接受自己是男子的身份需要时间,如果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玉兰曦出了山洞,看见林子里的迷雾依旧浓烈得看不清一米以外的事物,她站在原地正一筹莫展时,忽然一只野兔跳了出来,她眼前一亮,微微弯身,很轻很轻踩出一步,看见野兔并没有跳走。 她等了一会,估摸着野兔此刻的防心已经松懈下来了,于是,忽地向前扑了上去,不想野兔机敏,恰恰比她早了一秒跃走了,玉兰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一个倾身扑了上去,结果还是落空。 玉兰曦不甘心,她想如果不抓到这只野兔的话,她和诗染很可能就要被饿死在这里,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抓住这只野兔,然后把它吃进肚子里,以维持体力。 她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跟在野兔身后,跟了一段距离后,玉兰曦觉得时机成熟了,又是忽地倾身扑上去,令她惊喜的是,这次她可算是抓住野兔了。 第074章 有肉(一) 玉兰曦笑呵呵地拎着兔子两只耳朵,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等她转身想回去时却发现四周一片雾茫茫,玉兰曦慌张不已,她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走多远的。 玉兰曦正纠结着要怎么走回山洞,忽觉身后隐隐传来一阵粗息声,她没有立刻转过身去,而是愣了一会才慢慢回头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被吓尿。 不知何时,玉兰曦的身后竟聚集了十几只饿狼,它们呲牙咧嘴地看着玉兰曦,那贪婪的眼神足以显示出它们欲将她啃得尸骨无存的野心。 玉兰曦脊骨一阵发寒,牙齿咯咯咯地颤抖不停,她从来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格,但此时此刻她终是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老天对自己的残忍,她就算想到自己千刀万剐,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被一群饿狼咬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想到此玉兰曦心底一酸,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玉兰曦泪眼模糊的望着那群饿狼慢慢向自己逼近,她害怕,她伤心,她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手一松,拎着的兔子重新落回了地面。 其中最前面的两只饿狼看见那兔子欲跳走,于是不再慢步靠近,开始猛地向玉兰曦这边冲刺而来。 玉兰曦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一下瘫坐在地,她眼睁睁地看着两只饿狼一口就把那只野兔咬死了,再一口,野兔的尸体被撕成了两半。 两只饿狼距离玉兰曦不过一丈远,它们锋利的獠牙上还有鲜血在滴流,它们杵在原地,咧着血盆大口直盯着玉兰曦。 玉兰曦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动说不准那些饿狼就会像咬死野兔一样扑上来咬自己。 玉兰曦坐在地上看着那群饿狼把野兔瓜分了,她想等它们吃完野兔就轮到要吃她了,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玉兰曦的忌日了。也不知自己的妹妹玉兰卿是否能得知她死了的消息,也许玉兰卿根本就无法得知她死去的消息,卡奥顿怕魔宫问责肯定不会给魔宫报信的。 她越想越沮丧,这时那群饿狼已经把野兔吃光了,它们猩红的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獠牙,然后继续向玉兰曦慢慢走近。 玉兰曦紧闭双眼,偏开脸不去看那群饿狼,心里不断祈祷道,“天上的神仙啊,地里的妖魔鬼怪。请快快现身救救我这个苦命的女子吧!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恩情,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祷告着,但奇迹还是没有出现。玉兰曦已经听见狼群冲刺而来的脚踏声,玉兰曦依旧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心里长叹一句,我命休矣,天注定。命也无奈何! “嗷呜”跑在最前面的两只狼忽然应声倒地,后面的狼群一下停住了冲刺,恹恹地望向玉兰曦身后的茫茫大雾,又看看正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同伴。 玉兰曦听见声音,偷偷张开一只眼望去,她差点兴奋得大叫出声。她的祈祷果然被天神听见了是吗?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只见白茫茫地大雾中一个身影正徐徐走来。 玉兰曦瞪着大大的眼睛,暗想这个人会是谁呢?诗染?当这个念头刚冒出她自己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她自己会希望来人是诗染呢? 玉兰曦头一下摇得像拨浪鼓,来人绝不可能会是诗染的,诗染现在受了伤正躺在山洞里呢,何况这样的浓雾诗染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呢? 可是,当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时。玉兰曦懵了,来人竟然真的是诗染。 玉兰曦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诗染以男儿身在自己面前走动。如果说诗染男扮女装是天下第一美人,但当他恢复男儿身时,无论是脸蛋,外形还是气质,他也完全可以傲居天下第一美男的宝座。 菱角分明的瓜子脸精致得叫人窒息,白皙光洁的肌肤犹如凝脂,玉兰曦看得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真是难以言喻。 诗染矗立在玉兰曦身边,他迷离的眸子望着那群饿狼,那群饿狼也怔怔地望着他。 两方对峙片刻,那群饿狼最后终究是夹着尾巴跑走了,它们还有两只躺在地上的同伴已经没有了气息。 诗染蹲下身来看着玉兰曦,说,“刚才我莫名一阵心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就出来寻你,不想你果然是遇到麻烦了。” 虽然玉兰曦已经确定诗染是男儿身,但对于他满富磁性而深沉的男音她还是有些抵触。 诗染见她一脸漠然,含笑道,“怎么?想装作不认识我吗?” 玉兰曦看一眼眼前这个仿若天人的男子,木然摇摇头,小声道,“有些别扭。” “哈哈。”诗染笑了片刻,又看着她说,“莫非这样更好?”他忽然变换了嗓子,发出女声。 玉兰曦啊着嘴又是无语又略带嫌弃的瞪他,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句“人妖”,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你的伤不要紧吧?” 诗染目光一柔,“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玉兰曦咋舌,她转头跑过去提起两只饿狼的尸体,幸灾乐祸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呀!刚才它们想吃我,最后却变成了我吃它们,啊哈。” 回到山洞玉兰曦就把狼肉放在火上烤,诗染坐在旁边,她看一眼他,问道,“染姑娘…不,染公子,外面尽是浓雾,你刚才又是如何寻到我的呢?” 诗染望着那被火烤的得兹兹作响的狼肉,含笑道,“你猜。” 玉兰曦剜他一眼,“你爱说不说。” 诗染偏头看她,“你可还记得你曾说我的鼻子有病,然后我说我的鼻子的确有病,因为它实在是太灵敏了,所以我总是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香味。” 被诗染提起玉兰曦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有火眼金睛,而是有个比哮天犬还要灵敏的鼻子。 玉兰曦把手里叉住狼肉的棍子忽然一横,狼肉就到了诗染眼前,她说,“那你快闻闻它熟透了没?” 诗染竟然真的凑上前嗅了嗅,然后摇摇头说,“还不行。” 玉兰曦半信半疑,她想了片刻终是把棍子一摆,将狼肉又重新架回火上继续烤。 诗染看着她侧面,“兰曦。” 玉兰曦吊着个死鱼眼看着他说,“染公子有何指教?” 诗染向玉兰曦靠近点坐下,“兰曦对我心生芥蒂,可是因为知道我是男儿身?” 玉兰曦望着火焰出神,没有答话。其实她自己也感觉这一切忽然变了,身边的这个人和她以前认识的诗染在相貌上没有多大出入,可是她却再也找不到一种熟悉的感觉,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沉默良久,玉兰曦终于出声道,“明明是翩翩佳公子,却喜以女妆迎人,是何居心?亦或者有何难言之隐?” 玉兰曦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想起以前诗染常在她面前提严连城,她甚至一度以为诗染对严连城有私心,现在想来莫非正是因为诗染有这个怪癖,所以他才特别喜欢男扮女装? “你说的难言之隐是指什么?”诗染反问她。 玉兰曦轻作咳嗽,正色道,“指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诗染皱眉沉思,他是真的不太明白。 狼肉又被烤了一会,玉兰曦觉得差不多了,她懒得再询问诗染,直接一口咬了上去,那味道好像比想象中好一点,又好像比想象中差一点,不过在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方她也懒得讲究了。 玉兰曦又把狼肉伸到诗染面前,说,“你尝尝,还不错。” 诗染微微侧脸,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正是玉兰曦之前拿着给诗染挑肩头的那把匕首,只见诗染优雅的用匕首切下一小块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道,“除了肉糙了点,果腹还是很不错的。” 玉兰曦点头表示赞同。 等吃完狼肉恢复一些体力后,玉兰曦就和诗染商量怎么去找公孙羡和严连城他们。诗染说他有信心通过气味找到公孙羡和严连城,玉兰曦总算松了口气,试想在这样的茫茫雾海中,只靠眼睛的话别说找人,就连走出这片迷雾森林都是不可能的。 把火堆扑灭后他们就打算走,玉兰曦忽然道,“染公子,你且先出去在洞口等我一会。” 诗染皱眉,但是他没有问为什么,默然转身先出了山洞。 原来玉兰曦是想看看自己大腿两侧的伤,这伤口每时每刻都在疼痛,只是先前她实在无暇顾及,现在趁着有一些私人空间总要处理一下,不然怕是要化脓,然后侵蚀肌肤,伤口面积不仅要扩大还要加深。 玉兰曦坐在地上,把裙子撩起,慢慢脱去里面的亵裤,悲催的是,有些伤口因为血未干时粘着亵裤,所以风干后也是紧紧粘住的。 她虽然非常非常小心地去弄,但还是疼得嘶嘶地猛吸气,眼泪水都痛得涌了出来。 “兰曦。” 听见诗染唤她,玉兰曦赶紧把裙子放下,盖住双腿,诗染站在高高的洞口处望着她,皱眉道,“你怎么又坐在地上了?不舍得走吗?” 玉兰曦摇摇头,“你再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诗染站在原地呆了会,忽然冲下山洞,来到她面前,见她双手紧紧压住裙子,诗染抬眸与她相视一眼,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是牢牢地钳住了玉兰曦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不顾男女之别猛然掀开她的裙子,看见那双腿血迹斑斑他不由惊呆了。 第075章 有肉(二) 玉兰曦羞愧不已,使出吃奶的力挣开他的钳制,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诗染的脸上,那啪的一声在山洞里显得格外响亮加刺耳。 看见诗染俊美白皙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玉兰曦于心不忍,本欲再抬起掌掴的手忽地垂了下去,泪珠儿啪嗒啪嗒的默默流个不停。 诗染看那伤口并不像新伤,就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咬唇别开头道,“如何能说?后面追兵来势汹汹,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呢?” 诗染眉头微皱,“难道你不知小伤日积月累亦可成大患!” 玉兰曦被他此话顶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才说,“木已成舟,责怪无益。” 有的伤口因为和亵裤粘在一起,刚才她是咬牙硬生生的扯开的,所以那些伤口此刻都在不停的流血,还露出泛红的新肉。 诗染轻叹口气,望望山洞四周,“连一棵草都没有,你这伤口要怎么处理呢?” 玉兰曦瞅一眼旁边脱下的亵裤说,“反正这裤子是不能穿了,就这样吧。” 噗!诗染无语,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玉兰曦,“你就这样穿着裙子到处走就不怕空穴来风吗?” 玉兰曦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问,“此话何解?” 诗染默默含笑不语。 她斜目看他,想着想着忽然想通了,脸颊忽地飞上两朵红云,“下流!”说着就要起身。 诗染拉住她,“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帮到你。” 玉兰曦凝眉看他,“怎样?” 诗染弯下身,他的脸部慢慢靠近她大腿内侧,玉兰曦忽然缩了缩,紧张道。“你想干吗?” 诗染斜目望她,无可奈何道,“难道你不知道人的唾液可以帮助伤口愈合吗?” 玉兰曦使劲摇摇头,“所以你想怎样?” 诗染垂目,缓缓伸出舌尖轻舔那伤口,玉兰曦看得目瞪口呆,她眉头紧皱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诗染没有理会她,只专心的为她轻舔每一处伤口,她怔怔地看了会。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终于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 不过当那湿润温热的舌头接触到伤口时,火辣辣的痛楚就会被缓解。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舒适和痒痒的感觉。 她不禁发出几声轻哼,诗染忽然停下道,“你这是在勾引我犯罪吗?” 玉兰曦不解地望着他,“如何说?” 诗染先学她发出诱人的轻吟声,然后道。“兰曦,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玉兰曦目光迷惑,心里反问一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她摇了摇头,她想诗染喜欢连城,男子喜欢男子。又怎么算是个正常的男人呢? 诗染见她摇头忽地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微怒,“兰曦。你是故意的吧?你想验证一下吗?”他后面那句话刻意加重了语气。 玉兰曦眼睛瞅着别处,尴尬道,“我…已经验证过了。” 诗染错愕,玉兰曦的目光在山洞里四处流转,一边道。“当为你解去衣裳时我才发现你是男儿身的秘密,但当时我并不敢确定。所以为了验证,我…我就…摸了一下你的…两腿之间。”等玉兰曦话说完,她已经由脸颊红到脖子根了。 诗染僵住了,这个女人居然趁着他昏迷不醒,摸了他的命根?色胆包天呐! 玉兰曦也是很难为情,她顿觉没脸见人了,用双手掩住脸,“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确认下心中的疑惑。” 诗染扯着嘴角生硬一笑,他倾身靠近她,玉兰曦身子不由向后倾,满脸惊恐的看着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诗染扎着马步横跨在她身上,“兰曦,无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觉得你都应该做点什么吗?就比如你错手杀了一个好人,难道因为错手就可以抵消你心里的内疚吗?” 玉兰曦全身已是半卧在地上,仅用手肘撑起上身,她戚眉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平息愤怒?” 诗染妖娆一笑,玉兰曦却是看得不舍转移视线,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和他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更何况跨在自己身上的人还是个男人,可是他的一言行就是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还要优雅,还要好看万分。 诗染的身子像蛇一样柔软的趴在玉兰曦身上,他纤长的玉手轻拂过她脸颊,然后一路滑到她玉颈,他的唇近在她耳畔,喃喃轻语道,“兰曦,可还记得那夜你中了自己的春香之后…” 玉兰曦本来已经忘却,但经诗染提及那些不堪的记忆又历历在目,可是事情却远远不如以前那样简单了,以前她一直不知道诗染是男扮女装的,可是现在她知道了,那,那夜的事是不是没有那么简单了呢? 玉兰曦全身紧绷,眼睛半睁着道,“那么,那天晚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诗染的身子忽然压下去,玉兰曦轻哼一声,终于整个人平躺在地,只是不知何时,诗染的一只手已经护在了她的脑后,这样一来,玉兰曦的后脑得以没有直接磕在地上。 诗染双目柔若春水,两边嘴角微扬,挂着朦胧笑意,他道,“你若是想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你就要乖乖地,不要乱动,我现在就把那晚发生的事重新给你上演一遍。”说着,他的玉手忽然顺着她的玉颈就滑进了衣服里,并且迅速准确的掌控住了一只大白兔,炙热的身体温度与他手掌的温度迅速相融。 玉兰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死灰,她喘着粗息,咬牙切齿的瞪着诗染,刚欲有所动作,诗染就道,“我说了,不要乱动!”他的声音透露出十足的严厉之音。 玉兰曦又气又恼,但听诗染的语气和表情大不如以前,她只得紧紧握拳,忍耐了下来,只是眼睛像瞪着杀父仇人一样看着诗染。 诗染也丝毫不躲避她的目光,直接与她四目相视,他此刻全身虽然没有大动作,但那只掩藏在衣服里的手却不安分地抚摸着大白兔的头部,在他温柔的挑逗下,初经人事的大白兔早已跃跃欲试,骄傲的挺立起头部,好似希望能得到更多温柔的赏赐。 诗染感觉到她身体本能的变化,上扬的嘴角不由更翘了,那笑容满含邪恶与欣赏之意。 玉兰曦当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虽说被诗染这样对待她很是恼羞,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最后玉兰曦不敢再对诗染的眸子,她心想自己此刻的脸肯定变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红,不然脸蛋怎么会觉得一阵火辣辣地难受? 诗染见她偏开头不敢再看自己,不由深深一笑,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用力扯去玉兰曦半边衣服,随之半壁春光都泄了出来,整个山洞都弥漫着一股肉香。 玉兰曦惊叫一声,诗染不给她拒绝的半点机会,直接用双唇允住了大白兔的头,玉兰曦娇喘一声,全身都弓了起来微微发颤,眸子迷离的望着洞顶。 诗染含住大白兔的头后又用舌尖不断拨弄,然后慢慢吐出又含住,就这样来回好几次,而每一次都整得玉兰曦忍不住轻哼出声。 诗染单手撑起上身,看着身下的玉兰曦满脸潮红,湿润的眼睛似乎有泪溢出,诗染俯身轻吻她眼睛,柔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停下。” 玉兰曦没有看他一眼,声音沙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诗染凝眉正色道,“兰曦,我男扮女装自是有我的苦衷,我想终有一日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玉兰曦红红的眸子直迎他目光,“我如果说我永远不想,也不必知道呢?” 诗染轻笑出声,他皱皱眉道,“你可以不想知道,但却不能不必知道。” 玉兰曦道,“凭什么?” “凭你兰曦是我的女人。”诗染挑挑眉继续道,“怎么?你是想我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玉兰曦语塞,顿了顿她才道,“就算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但我未必是你的!”说着,她猛地推开诗染,然后坐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穿好。 诗染隐隐含笑道,“难道你觉得你除了嫁给我之外,还能嫁给别人吗?” 玉兰曦垂目瞥他一眼,懒得说话。 诗染轻哼一声笑道,“就算公孙羡愿意娶,你自己过得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吗?” 玉兰曦还是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拍去尘土,然后直接迈步走出山洞。 诗染跟随在后,玉兰曦向两边望了望,诗染指着东南方向说,“如果我们要去找他们就要从这个方向走。” 玉兰曦一脸嫌弃的看他一眼,鼻子轻哼一声,话也不说一句,扭头就朝西北方向走,诗染叫住她说,“兰曦,你走错方向了!” 玉兰曦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我走我选择的路,又何错之有呢?至于诗染你,爱怎么走怎么走!” 诗染吐气,玉兰曦这是打算和他分道扬镳了吗?他不会允许她离开他的,诗染道,“兰曦,刚才的饿狼群莫非你就忘记了?” 玉兰曦忽地驻足了,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后,她道,“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走,我也认了。” 诗染气恼,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ps: 咳~肉肉还会有滴,不过在后后面哈~ 第076章 再遇 玉兰曦一下停住了脚步,她扭头走回来,扬脸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多的诗染,说,“我问你,你先前在骆驼上为什么突然问我玉孝魉?你到底什么用意?” 诗染垂眸看着她,“你想知道?” 玉兰曦点头,诗染莞尔一笑,忽地转身而走,玉兰曦追上前去,“你怎么知道玉孝魉这个名字的?” 诗染一边走一边默默含笑。 玉兰曦急了,一直追问道,“你快说呀!你到底是什么人?” 诗染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等哪天我觉得时候到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玉兰曦暗恼,可是又无可奈何,她既打不过诗染,也威胁不了诗染,他如果不肯说,她能怎样?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那晚你朝天空放的信号弹是什么东西?” 诗染想了想说,“那是邪一阁的专用信号弹。” 玉兰曦点头,皱眉质疑道,“可是这里是沙漠,你认为远在中原西京的邪一阁可以看见你投放的信号吗?” 诗染挑眉看她,“当然!” 玉兰曦剜他一眼,“你若不吹牛皮,便是晴天。” 诗染含笑不语,其实他只对玉兰曦说了一半,那的确是他放给邪一阁的信号,但玉兰曦却不知道,邪一阁明为天下第一青楼,实则暗为天下第一暗杀组织,因为这个暗杀组织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江湖人称隐龙,隐蔽在暗处的恶龙。 诗染若情非得已绝不会使用信号弹,只因当时他背上受了两箭,身后又是千军万马的追兵,命悬一线,他没得选择。 邪一阁的的确确不能看到诗染放出的信号。但隐龙一定能看见,因为这个组织不仅深藏在中原各据点,塞外荒漠也遍地都是。 而隐龙之所以能一直这样来去自如而不被剿杀,最关键的是因为这个暗杀组织的首脑就是当今宰相蓝水寒,令谁也不会想到权倾朝野的蓝水寒背地里还会有这样一重身份。 诗染侧目望她,见她一脸愠怒,他不由欣喜若狂,弯身去牵她的小手,玉兰曦使劲瞪他一眼,就是不愿让他碰自己。可是诗染想要牵谁的手,谁又能躲得过去呢? 玉兰曦挣扎无望,只能认命。她愤愤地瞄着周边的枯木石头,暗想一个公孙羡她反抗不了,现在诗染她也反抗不了,真是气死她哉! 诗染见她被气得脸蛋通红,轻作一声咳嗽。正色道,“玉兰曦,我跟你说奥!” 玉兰曦狠狠地侧望他一眼,语气很不友善道,“你想怎样?” 诗染使劲将她拉至身边,紧挨着自己。微笑道,“玉兰曦,你要明白你的人已经是我诗染的了。所以往后公孙羡,落明月什么的你都不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玉兰曦轻蔑一笑,不待她说话,诗染又道,“我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也只喜欢过一个女子,你是我所喜欢的。我不在乎你心里到底想跟谁,但凡我诗染在世的一天,你,玉兰曦的人只能留在我身边。” 玉兰曦想放声大笑,可是她没有,因为她想笑的同时也莫名感到心酸,他诗染之所以这样强留她的人并不见得是有多欢喜她,只是因为她做过他的人。 迷雾森林到底有多大没有人知道,只是玉兰曦和诗染走了一天下来连严连城和公孙羡的影子也没看到一点,期间他们还遇见了黑熊,猎豹等凶禽猛兽,可惜它们遇上的人绝不是好惹的人。 玉兰曦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诗染的身手就如他的人一样,都是深藏不露。这样的高手既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却也让她毛骨悚然。 夜晚,火堆生起,玉兰曦倚树而坐,诗染与她隔着火堆坐在对面,他抬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穿得本来就单薄,坐得那么远不冷吗?” 玉兰曦琼鼻轻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前不去看他。忽然,一阵夜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她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然后猫着身子来到诗染身边蹲下,然后又靠近一点,发现还是有些儿冷她又靠近了一点,一直到挨着他才总算借到了一点温度。 诗染默然发笑,他随手拾起脚边的枯柴丢进火里,抬手将左边的玉兰曦揽入怀里。 玉兰曦抬眼看着他下颌没有说话,一时委屈求得一时成全她还是能做到的。不过,这样寒冷的夜里依偎在诗染的怀里还真是暖和,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她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清晨气温降到了最低,玉兰曦被冻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看见天空朦朦胧胧的一片灰色,她嘶嘶的吸着冷气坐起身来,竟然发现自己和诗染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诗染一双眸子泛红的正瞪着自己。 玉兰曦惊愕,心想这是怎么了? 玉兰曦皱眉看着诗染,刚欲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诗染忽地站起身,然后那群黑衣人纷纷单膝跪地道,“二公子。” 玉兰曦愣愣地望着诗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群黑衣人是诗染的救兵?邪一阁还真看见了他发出的信号? 诗染垂眸望着发怔的玉兰曦说,“兰曦,你先随他们走,我去找连城和公孙羡。” 一个黑衣人忽然抬头道,“在下让另外一半人跟随二公子去吧。” 诗染摇头,“不必了。”他接过一个黑衣人呈上的包袱,转身就走进了雾海里。 玉兰曦都没来得及向诗染说出她的意愿,无奈她只能在这群黑衣人的保护下顺利地出了迷雾森林,一出迷雾森林就看见一群骆驼,她又随黑衣人上了骆驼,奇怪地是她没有看见一个塔里木追兵。 经过七天七夜的日夜兼程,玉兰曦终于被这群黑衣人安全护送到了龙家湾,等玉兰曦再回头望,却发现那群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得无影无踪了。 玉兰曦瘪嘴,只能自己骑着骆驼进了龙家湾,当来到龙家湾那家唯一的客栈时,一身着紫色华服的美男子带着十几个下手,风风火火的走出来迎接。 等二人分别看清彼此时,都是一脸愕然。紫色华服的男子以为她是诗染,玉兰曦则以为华服男子是客栈老板,怎奈会是慕十景? 玉兰曦还记得公孙羡曾与她说过,这个慕十景是当今皇上的十皇叔睿王爷,只是,为什么她会在龙家湾再次遇见他呢? 两人对视片刻,慕十景莞尔一笑道,“在下觉得姑娘面熟,可曾是在哪里见过一两次?” 玉兰曦挑挑眉,心想慕十景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嘛,竟然没有一眼就认出她来。想想也是,堂堂的睿王爷每日所见之人多如蝼蚁,怎么可能过目不忘呢? 玉兰曦从骆驼上翻下,行了一礼道,“公子说笑,我今日第一次见公子怎么会面熟呢?” 慕十景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是在下眼拙了?” 玉兰曦不动声色的看看他,又看看整间客栈,“请问公子,不知客栈还接受打尖否?”看慕十景这架势,她觉得客栈百分百是被盘下了。 “客栈已经被我家公子买下了,要打尖去民家。”说话的是慕十景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 玉兰曦挑眉,望着慕十景说,“如果是染姑娘让我来的呢?”玉兰曦想起几月前离开邪一阁时,看见诗染与慕十景私下谈话,而此时慕十景又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其中肯定和诗染有关联。 慕十景的眸子忽然一亮,“哦?姑娘是染姑娘派来的?” 玉兰曦轻扬下颌,傲气凌然的瞅着慕十景不说话。 慕十景拱手笑道,“失敬,姑娘快请。”说着,他就退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兰曦也毫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跟随慕十景进了客栈。 雅间内只有慕十景和玉兰曦对坐着,慕十景起身为玉兰曦倒了一杯茶,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唤我兰曦就可。”玉兰曦捧起茶杯轻啜了口。 慕十景点点头坐下,“兰曦姑娘,不知染姑娘何时能来呢?我已在这里等了半月。” 玉兰曦敷衍道,“就到就到。” 慕十景笑着点头,又说,“敢问兰曦姑娘,染姑娘是否已经准备好随我入宫面见圣驾?” 玉兰曦刚拿起棍子吞下一块糕点,噗的一声又全部吐了出来,喷得慕十景满脸都是,玉兰曦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棍子,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抹布就要为他擦脸,慕十景一脸嫌弃的躲开去,皮笑肉不笑道,“无妨,我自己来就好。” 玉兰曦讪讪一笑,坐回位置上,心里却是百般情绪翻滚,难道说慕十景之所以要在这里等诗染,是因为诗染答应随他入宫朝见当今圣上? 慕十景已经起身出屋去换衣服了,玉兰曦见四下无人,筷子也懒得拿了,直接用手一块接一块的把糕点塞进嘴里,真是饿死她哉! 过了一会,慕十景换了一套衣服,还重新梳了个发髻回到屋内坐下,看着满桌的空盘,笑道,“莫非我一走就来了老鼠了?” 玉兰曦呵呵笑道,“那只老鼠就是我。” 慕十景当然知道屋子里除了玉兰曦没有其他活物,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给玉兰曦一点儿难堪。 第077章 争肉(一) 在龙家湾的这两天玉兰曦没事就会跑到龙家湾最高的坡上,向大漠那边眺望,她不知道诗染找到严连城和公孙羡没,也不知道卡奥顿王子对他们是否继续纠缠不休。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不止慕十景等得不耐烦了,就连玉兰曦也沉不住气了,她本不指望慕十景和她一起进沙漠的,却不想慕十景竟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去找诗染。 这天他们已经把骆驼干粮和水都备好了,刚骑上骆驼慕十景的一个手下冲冲跑来禀报说,“公子,一行人骑着骆驼从大漠中向龙家湾而来。” 玉兰曦心头陡然一惊,握着缰绳喝了一声跑了出去。慕十景也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龙家湾镇外果然看见大漠深处有一支队伍慢慢地向这边走来,玉兰曦甚至认识那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正是蒙罕其。 玉兰曦的心也越沉越深,难道说公孙羡和严连城最后还是被卡奥顿他们抓去了?那么诗染呢?他又在哪里? 待队伍越来越近时,严连城骑着骆驼从后面冲了出来,玉兰曦啊着嘴说不出话来,原来严连城没有被五花大绑啊,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严连城从骆驼身上掠下,单膝跪地抱拳道,“少主。” 坐在骆驼身上的慕十景眼睛微眯,看见严连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玉兰曦紧声道,“连城快快起来,还有两个人呢?” “兰曦。” 玉兰曦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诗染骑着骆驼从后面跑来,玉兰曦就知道,他还真的男扮女装上瘾了,这摇身一变又由美男成美女了。 慕十景比玉兰曦还要异常兴奋,他喝了几声骆驼。迎上去说,“染姑娘让在下好等呐!” 诗染笑容熠熠的看着慕十景,“能让王爷等我,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也。” 玉兰曦望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忽然转头问严连城说,“还有公孙公子呢?” 严连城面露难言之色,蒙罕其从骆驼上跳下对玉兰曦行礼道,“尊敬的郡主,请问你过得还好吗?” 玉兰曦尴尬道,“多谢蒙罕其大人挂心。” 蒙罕其站起身来。朝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在他脸上玉兰曦似乎没有看到一点责备之意,她刚想开口询问公孙羡被他们怎样了。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少女声音叫她,“兰曦姐姐。” 玉兰曦放眼望去,看见一个少女身着大红袍坐在骆驼上,她身后还坐着个一身红装的男子,男子俊秀温润的脸上浮着一层冰霜。 玉兰曦一时没认出来那男子就是公孙羡。倒是一眼认出那少女就是塔里木的帕丽黛公主。 公孙羡首先从骆驼身上翻下,然后对帕丽黛说,“公主,我抱你下来。” 玉兰曦看得皱眉,她已然闻到了不爽的味道。 一行人回到客栈坐下,没有人主动说起这段在塔里木沙漠的日子。玉兰曦也没有开口问,只是目光一直怔怔地望着帕丽黛和公孙羡十指相扣的手。 蒙罕其走到公孙羡和帕丽黛面前行礼道,“尊敬的公主殿下。驸马殿下,蒙罕其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蒙罕其也该回塔里木去复命了。” 玉兰曦听见蒙罕其那句驸马殿下,心都颤抖了起来。 帕丽黛点点头,上前扶起蒙罕其。不舍道,“多谢蒙罕其叔叔。请一定要转告父王,帕丽黛心里永远挂念父王,挂念塔里木。” 蒙罕其深深颔首,然后又朝在座的每位都抱了抱拳,众人也起身回他一辑,独独玉兰曦坐着没动。 等蒙罕其走后,慕十景笑意盈盈地走到公孙羡面前,“恭喜我们的第一捕头公孙大人新婚之喜!”说着,他还朝公孙羡做了一个长辑。 公孙羡赶紧起身道还了一礼,淡声道,“多谢王爷。” 帕丽黛一脸惊喜的看着慕十景,用不标准的汉语道,“你是中原皇朝的王爷?” 慕十景淡笑一撇,点了点头,还不忘用余光瞄了瞄玉兰曦。 令慕十景没想到的是,玉兰曦对于他是王爷的身份似乎并不感兴趣,依然满含肃色的坐着发怔。 从刚才慕十景的话里玉兰曦才得知,原来公孙羡也是朝廷中人,呵,天下第一捕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公孙羡就是六扇门的头领? 玉兰曦豁然起身,转身出了客栈,掠上一匹骆驼,驾了出去。 严连城欲追却被诗染拦住,诗染说,“她总该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不是吗?” 公孙羡望着那扬长而去的身影亦是愁绪满千,而慕十景和帕丽黛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玉兰曦骑着骆驼在沙漠边境狂奔不止,热风吹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她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一直到落日沉下,玉兰曦才又骑着骆驼回到客栈,严连城一直站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看见玉兰曦终于回来了,严连城迎上前去,她一下到地面就说,“连城,准备回魔宫。” “慢着!” 玉兰曦回头看去,却见诗染朝她徐徐走来,说,“兰曦,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玉兰曦哭笑不得,怎么,他还当真想把她圈养在他身边了吗? 严连城挡在玉兰曦身前,目光锐利的看着诗染,冷声道,“少主若想走,没有人可以留得住。” 诗染看一眼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严连城,又望着玉兰曦道,“兰曦,你过来!” 玉兰曦使劲摇头,凭什么他叫她过去她就要过去?而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严连城和诗染忽然打在了一块,玉兰曦又惊又乍,连声道,“你们这是作什么?快给我停下!” 诗染拼的是一种不可挑衅的霸权,而严连城的信念是尽全力去保护玉兰曦。 慕十景和公孙羡听见响动跑出来,不明就里的看着玉兰曦,玉兰曦说,“你们快让他们停下!” 公孙羡一个马步上前扎进他二人打斗中,然后将二人隔离开道,“二位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严连城的脸上冒着阵阵寒气,诗染望一眼远处的玉兰曦,闷哼一声不说话。 玉兰曦垂眼不语,一旁的慕十景两眼发光上前道,“染姑娘好身手啊!不愧是女中豪杰,在下倾慕不已!” 玉兰曦在心里愤声道,蠢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是货真价实的真汉子! 诗染道,“睿王爷,明天我们就上京城是吗?” 慕十景默然含笑,“正是。” 诗染又望一眼玉兰曦说,“很好,但必须要带上她,没有她我哪儿也不去。” 慕十景有些发愣的看一眼玉兰曦,又看着诗染笑道,“染姑娘,这突然的变故到底是为什么呢?” 诗染没有解释,反正他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了,慕十景自己看着办。 场面一阵尴尬,玉兰曦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这是,她愤愤丢下一句,“我不回魔宫了还不成吗?”说完,转身就进了客栈。 晚上油灯闪烁,玉兰曦住在二楼一个向南的房间,她推开窗子,趴在临窗的一张桌子上,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而白天那些细节此刻被一一放大,不停的盘旋在玉兰曦脑海里,公孙羡望着帕丽黛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很不舒服。 门外、传来叩门声,玉兰曦懒懒问了句,“是谁?” 敲门的人没有出声回答,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当看见是诗染时,玉兰曦心头莫名感到失落不已。原来她一直希望着公孙羡会来敲响她的房门,好来向她做出最信服的解释。 诗染托着一盘葡萄在她身旁坐下,道,“怎么?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你的公孙哥哥?” 玉兰曦丢个白眼给他,鼻子轻哼一声,扭头望着窗外的夜色不去看他。 诗染纤纤玉手摘下一粒葡萄,非常细心把皮剥掉,然后喂到她嘴边,说,“尝尝?” 玉兰曦根本不屑他以此来亲近她,但她又实在做不到完全拒绝,只能一口把葡萄吞下,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还真甜,就算再来一颗她也不会拒绝。 不一会儿,诗染果然又剥好一个递到她嘴边,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吞掉,啊,那汁水弥漫在嘴里,香甜四溢。 玉兰曦手托着腮帮,瞅诗染还在继续剥葡萄,便问,“你来该不会光是想喂我吃葡萄这么简单吧?” 诗染眨眨眼看着她,“当然不是。” 她就知道,她坐正了身姿面朝诗染说,“好,有事说事,快快说完然后出去,别在这妨碍我。” 诗染又剥好了一粒葡萄,他递到她嘴边,玉兰曦也乖乖张口等着他喂,可是不曾想,他手忽然迂回,然后就把那粒葡萄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玉兰曦看得目瞪口呆。 诗染哈哈大笑的看着玉兰曦猪肝色的脸,说,“原来兰曦你想吃的呢,我见你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还以为你不要了。” 玉兰曦咬咬牙道,“闭嘴!你就是故意这样对我的!” 诗染挑挑眉道,“那你想吃吗?” 她没有吭声,重重地闷哼一声瞪着灯火看。 诗染轻笑出声,又默默摘下一粒葡萄剥去表皮,递到她嘴边说,“好了,别闹了,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 诗染的眸子在灯下闪烁不已,继续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哄人,玉兰曦,你应该受宠若惊吧。” 第078章 争肉(二) 如果诗染不说后面那句话她肯定早原谅他了,恰恰因为后面那句话她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变得更加旺盛,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忽然起身扭头离座而去,然后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翻身背对着诗染道,“我困了,要休息,不送。” 玉兰曦本来以为他会懂味然后默默退出屋子的,哪知没有听见他出屋的动静,反而听见他向床榻走来的脚步声,玉兰曦猛然起身,看着已经坐在榻边的诗染,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诗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走去哪?我今晚就歇在这里。” 噗!玉兰曦吐血,他这是想要闹哪样?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义正言辞道,“不可以!” 诗染盘腿坐到床上,向她靠近几分,含笑道,“你觉得你的不同意有用吗?” 玉兰曦瞪眼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大叫,把慕十景吸引过来再告诉他,你是男扮女装的!” 诗染耸肩道,“无所谓,只是,你又要如何向你的公孙哥哥解释,你和我在一张床上呢?” 玉兰曦哑口无言,他了解她远远比她了解他要多得多,所以他总是能轻易利用她的死穴将她制服。 最后,她终是和他同枕共眠在一张床上,他们面对面躺下,玉兰曦面无表情,眼睛瞪得大若牛眼,诗染看见她这幅模样就忍俊不禁。 诗染说,“兰曦,你想知道你的公孙哥哥为什么会娶了塔里木公主吗?” 玉兰曦面上闪过一丝难过,良久她才开口问,“为什么?” 诗染微微移动身子靠近她,这样一来他就能吸取更多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兰香。 “他都是为了成全你的自由。”诗染继续道,“那天我让你先走之后。我去寻他们,等寻到他们时才知道他们已经甘心被卡奥顿带回了塔里木,不过那时塔里木之王也已从天竺国回来了,虽说卡奥顿有错在先,但你和卡奥顿的婚约却是自小就定下的,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门婚姻。” “如果不是帕丽黛以死向塔里木王求情,他们不会毫发无损。塔里木王从中看出帕丽黛对公孙羡的真情,为了成全帕丽黛,塔里木王就以换取你婚姻的自由要公孙羡娶帕丽黛为妻,这样。塔里木与魔宫还是世交,而魔宫郡主与塔里木王子的婚约将永久作废。” 玉兰曦静静地听诗染说完,听完后她也没有想说的。默然翻转个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诗染凑近她,问,“兰曦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玉兰曦闭上眼帘道,“当然有了。只是不想对你说。” 诗染似有不甘,转即爬到她身上,玉兰曦诚惶诚恐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诗染,说,“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 对于她的忽然卖乖。诗染是又好笑又好气,“玉兰曦,临时抱佛脚你也不嫌迟?” 她一脸正色道。“我问你,你明日真的要随睿王爷去京城吗?” 诗染躺在她身边,炙热的身子紧贴她温热柔软的身子,点头道,“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玉兰曦发出一声冷笑。一只手撑起上身看着卧在自己身边的尤物,“堂堂的邪一阁阁主大人会没有拒绝的余地?”一直以来他在她眼里都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好似整个天下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诗染忽地将她抱入怀里,“只要和兰曦在一起,无论去哪都一样,哈哈。”说着,他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玉兰曦却总感觉怪怪地,她认真的看着诗染,问,“诗染,你到底是男是女?”因为他此时此刻的美貌和自然的女人发声,她又忍不住质疑了。 诗染紧紧搂住她蛮腰,身子一翻,整个人倾压至她身上,隐隐含笑的看着她道,“兰曦,不如我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玉兰曦皱眉道,“什么游戏?” 诗染隐忍暴笑的冲动,一脸邪气,幽幽道,“互脱衣服的游戏。” 噗!玉兰曦欲狂吐血,他敢再无聊点吗? 诗染挑了挑眉道,“怎么?我诗染大方接受你验身,你反而还不敢了?” 玉兰曦白他一眼,偏头望向房间厅堂闷声不吭。 诗染变本加厉,双唇紧凑她左耳,咬道,“兰曦,我想要你…” 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玉兰曦猝不及防地将他推开,然后敏捷的滚至榻边,又忽然一个轻功飞掠,一下就离开床好远,正好坐在了厅堂的桌面上。 呼呼!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真是的! 玉兰曦又一个空中翻越,然后稳妥妥地落在了房门前,她两手拉住门扣,对还在床上的诗染说,“你今晚自己睡吧,我怕极了你!” 诗染无语,“你要去哪?” 玉兰曦见他欲下榻擒人,赶紧打开门飞了出去,丢下一句,“你管我呢!”。 诗染终究棋差一步,玉兰曦已经出了房间。 已经熄灯躺下的严连城听见房门被嘭地一下撞开,他本能般的迅速拿起手旁的剑,黑暗中听见利剑出鞘声,剑尖下一秒就指在了撞门而入之人的喉间。 玉兰曦嗄声道,“连城,是我。” 严连城赶紧收了剑,“少主?” 玉兰曦转身将房门关好,见严连城欲点灯,她一边径直向床榻而去,一边连连摇手道,“不必点灯了,直接就寝吧。” 严连城愣在原地,玉兰曦躺进床的里面,说,“不必拘谨,就像小时候我做噩梦了,你睡在旁边陪我就可以了。” 严连城却忽然在案桌边坐下,“少主尽管安心休息,连城会守护在旁,寸步不离。” 玉兰曦无言,她被诗染逼得离床出走然后逃到严连城这来,如果因此让严连城坐着守她一夜。她倒宁可老实的回到诗染魔掌中去。 严连城见她下榻穿鞋,“少主又要走了吗?” 玉兰曦一边穿鞋一边道,“不走能怎样?我只是想睡个踏实的安稳觉,却都这么难。” “少主。”严连城挡在她面前,其实对于她的忽然闯进他的内心有着太多的惊喜,而此下她要走,他又有着太多的不舍。 玉兰曦准备从左边绕过去,严连城便向左移动一步,她又准备从右边绕走,严连城也向右移出一步。 她咬牙。抬眸看着黑暗中的严连城,“这是想怎样?” 严连城也垂眸看着黑暗中的玉兰曦,“连城不想少主走。” “连城。你我相识十三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视作我唯一的依赖,你可知道?” 严连城怎么会不知道呢? 玉兰曦轻叹口气,“我这么相信你就是知道你对我一直都是忠心不二,所以我曾几何时将你看作了外人?” 严连城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道。“少主已然长成了婷婷少女,连城又怎么能和少主躺在一张榻上?这实在有污少主的名节。” 玉兰曦长出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你回魔宫,我先随染姑娘去趟京城。” “少主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玉兰曦摇摇头,说,“没什么不放心的。慕十景是睿王爷,我想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严连城紧皱眉头,沉默片刻,又道,“可是少主你为什么要陪染姑娘去京城?” 玉兰曦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说。“连城啊,染姑娘她曾经为了帮我。跟随我从西京到魔宫,现在她既要求我陪她去京城一趟,如果我不去,这于理于情都是过意不去的啊,我的内心也会非常不安的。”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她就潇洒的走到门前,然后带门而出。 从严连城的房间出来后,玉兰曦只能硬着头皮回自己的房间,可是走了半路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心想诗染既然霸占了她的房间,那诗染的房间不就没有人了? 玉兰曦忍不住为自己的这个想法鼓掌,她双手掩住偷笑,马上掉头不再向自己的房间走,而是向诗染的房间去。 推门进入之前,玉兰曦还特意瞄了瞄两边的走廊,见空无一人,心里一阵窃喜,然后猫着身子推门而入,又用身体压住门,双手掩嘴,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玉兰曦,我主动去找你你却躲躲藏藏,我走了,你为何又主动送上门来?” 忽然听见房间里有人说话,她嘶地吸了口大大的凉气,呲着牙脖子机械地偏向一侧,刚才还笑得不亦乐乎的脸一下变得死灰一片,啊咧,为什么诗染会在这里? 诗染看见她满脸惊讶和呆滞,一边向她走来,一边含笑说,“玉兰曦,你肯定猜不到我原来在这里等着你的吧?”其实他才没有算到这一步呢,当玉兰曦忽然闯进来时他都吓一跳。 玉兰曦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机械的摇了摇头。 诗染轻扬下颌,“你肯定以为我还在你房间里,那么我的房间就肯定是空着的,所以你就过来了是吗?” 玉兰曦又机械的点了点头。 诗染忽然笑了,为什么每次和她在一起时,他就觉得特别愉快,笑点也总是特别低。 玉兰曦见他笑得花枝乱颤,身后的手便悄悄的将门开出一点缝隙,缝隙也越来越大,她正准备扭头就逃出去时,随着一道黑影和哐的一声,门又被牢牢合上了。 等她看清才发现是一只手按在了门上,她使劲拉了拉门,就是无法打开。她慢慢转过身去,身子紧紧抵住木门,对着近在眼前的诗染强作欢颜道,“有话好好说,其实我哪有躲你呢?我这不是怕太黏你,你会嫌我烦吗?” 诗染挑了挑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哦~~~是这样啊?” 玉兰曦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非常郑重的点点头。 诗染按住大门的手一直没有离开,他向前走出一步,身体就贴住了玉兰曦的身子,玉兰曦提着一口气停在胸间,害怕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无论是那脸蛋儿还是那身形,都在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不知不觉,她的脸颊变得绯红。 玉兰曦觉得自己真是特别倒霉,但也只能感慨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啊! 诗染微微弯下身,目光与她平视,“玉兰曦,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呢?顺应天命,方得逍遥。” 噗!逍遥二字咋在这里显得特别淫///荡猥//琐呢?虽然无路可退,但她还是不断在向后面的木门蹭着,她的目光根本不敢接触诗染的目光,闪闪烁烁,“染姑娘,我们来下棋吧!”她要先转移诗染的注意力才行,等摒除了他的杂念,天也亮开了。 诗染倒答应得特别干脆,不过他又马上道,“但是下棋之前总该要压点什么赌注吧?” 玉兰曦的脑袋不断向后倾,不然都快被诗染亲到了,她眼睛看着地面,问,“什么赌注?” 诗染轻笑一声,“这样吧,谁输了,谁脱衣服。” 诶?!玉兰曦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后,终是点头答应,总好过直接被诗染吃豆腐好得多吧。 于是,二人就坐在炕上开始下棋,诗染已经落子好久了,玉兰曦却还是在看着棋盘思忖,久久不肯落子。 诗染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兰曦,你下一步棋到底要看多久?” 玉兰曦剜他一眼,“我这不正在思考吗?若是输了,可是要脱衣服的!” 诗染无语,“兰曦,都快一个时辰了,我们一共才走了两步,棋盘上三个棋子,就这样你还用思考那么久?” 她瘪瘪嘴道,“我哪有你脑子那么灵光?所以我得慢慢想。” 诗染咬牙,她就是成心的,照这样拖下去,天亮了这盘棋都未必能下完。看来这个女人天生就会耍赖! 诗染忽然计上心来,她不是喜欢耍赖吗?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他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然后将她抱住,头倚在她圆润柔软的肩上。 玉兰曦怒道,“染姑娘,下棋呢,你这是作甚?” 诗染紧紧抱住她不放,“你思考你的,我抱我的,等你思考好了落棋了,我就直接在这里落棋就是,谁规定下棋的时候还必须面对面的坐着?” 玉兰曦头大,她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她愤愤地把棋子丢进棋坛里,“不下了!” 诗染看着她被气得鼓鼓的脸蛋,笑道,“那歇息吧?” 玉兰曦把案几搬下去,然后又爬上床笔直的躺下,闭上眼帘,“来吧,来吧,随便了,反正也不是被你第一次上了。”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第079章 秘渊(一) 再次睁开眼,天色已大亮,玉兰曦再偏头看看自己枕边,诗染竟然没在,她忽地坐起身来,检查自己身上的衣裤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昨晚自己秉着逆来顺受的心态挺尸,却不想挺着挺着自己就睡着了。不过幸好的是,诗染没有趁人之危,想到这里,她不由点了点头,看来他人还不是很坏! “兰曦姐姐。”门外传来帕丽黛甜美的声音,玉兰曦皱眉,她来作甚? 玉兰曦拉开房门就看见帕丽黛捧着一套靓丽的衣裙,满脸微笑的站在门外,玉兰曦扯着嘴角笑笑,“不知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帕丽黛将捧着的衣裙递到她身前,微笑道,“这是染姑娘拜托我送过来给兰曦姐姐的。” 玉兰曦皱眉,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在昨晚自己的房间里呢!她讪讪一笑地接过帕丽黛递过来的衣物,“谢谢公主。” 玉兰曦半垂眼睑,目光涣散的望着手中的衣物,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心想,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心细的时候,果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等她换好衣物后和帕丽黛一起下到客栈一楼,慕十景看见她们下来忽地起身就大步向门外迈去,经过玉兰曦她们身边时还特别小声的念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公孙羡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没办所以并不想回京城,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孤身一人,天地任遨游,可现在,他莫名其妙的成了有夫之妇,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也跟着自己四处漂泊吧?吃苦受劳是小,就怕带给她致命的危险。 当年玉氏惨案发生后,公孙羡的师傅皇甫隆私下受太子秘密旨意。要他一定调查出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导演了这出惨剧。 皇甫隆曾是太子的老师,他对太子的忠诚天地可鉴,他也知道太子对他寄望了无比厚重的信任,他不想让太子失望,所以他一口就应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 为了能完成这道任务,皇甫隆先是以年岁已高,告老还乡辞去了六扇门的第一捕头职位,然后向朝廷举荐了自己最出色的徒弟公孙羡为下任第一捕头。 皇甫隆这一辈子当了三十八年的捕头,预感告诉他玉氏惨案得罪的人绝对是一个权力极大。残忍而又厉害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假如自己也因为玉氏惨案而被灭口,那天下间就没有人可以还玉氏一门一个公道了。所以皇甫隆在临走前,就把公孙羡和丑祈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他们两个是皇甫隆最喜爱的弟子,他们不仅从小聪明机智,更因为天生就有一身正气。一种宁死也不向恶势力低头的骨气。 皇甫隆对他们说,“羡儿,祈儿,就算为师走后你们也要每日按时练功,看书,还要督促其他师弟的功课。明白吗?你们是未来六扇门的顶梁柱,为师会永远看着你们。羡儿,再过几年你就成年了。我曾特意向太后娘娘保荐你做六扇门的第一捕头,你责任重大,知道吗?” “为师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我两位可爱的徒儿,所以为师在临走之时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愿意在这里跪下对天发誓。除了自己知道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剑架在你们脖子上,也绝不会吐出半个字?” 小公孙羡和小丑祈相视一眼。然后双双跪下,对天发誓。 皇甫隆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两个徒弟如此信任自己,一时老泪纵横。他扶起两位小小少年,蹲下身子,语重心长道,“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你们都要把它深深地刻在你们心上,乃至骨头上。我的老家是在淮水一个叫坡儿岭的小村,我自离开六扇门后,会每个月写一封平安信给你们,如若有一天,你们再也收不到我的平安信时,记住,一定不要慌张,也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们先其中一人去我老家,到我母亲坟前的墓碑下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就有我留给你们最后的线索。” 在皇甫隆离开六扇门后,果然如他所说,公孙羡和丑祈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信,信里只有两个字,心安。笔迹是皇甫隆的。 这平安信足足维持了六年,一年十二个月,六年七十二个月,公孙羡他们一共收到了七十二封信,信的内容永远只有两个字,心安,而每次公孙羡和丑祈看到这两个字时都会心一笑,他们高兴,因为这表明了皇甫隆六年来的平安。 可是,突然有一天公孙羡和丑祈开始不安了,因为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们都没再收到平安信,他们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他们等啊等啊,又等了三个月,却终究还是没再收到皇甫隆的平安信,公孙羡和丑祈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心里不祥的预感正在被应验。 他们觉得他们应该要做点什么了,两人一再商议下,决定先让丑祈按照皇甫隆说的,赶到皇甫隆的老家。 丑祈经过十多天马步不停蹄的跋山涉水,终于把从墓碑下取出的盒子抱回了六扇门,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地小雨,虽然还是正午,书房里却一片昏暗,只有点起了蜡烛,整个房间才稍稍亮了起来。 盒子是用很普通的梨木做的,大概有成人的两个手掌大小,前面还用一把小铜锁锁住的,公孙羡拿起匕首轻轻一撬就开了,他们缓缓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没有亮瞎眼的金银珠宝,有的只是一垒的纸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公孙羡和丑祈都不认识这些符文,但他们揣测这些符文一定是一种密码文字,只是一时他们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符文。 如果要读懂皇甫隆留下的符文就必须要先知道这到底是一门什么样的文字,经过五天五夜的不懈努力,他们终于在一本天下杂录中寻到了与这种符文相似的文字,就是匈奴文和藏文。这也是公孙羡为何会说匈奴语和藏语,文字也看得懂。 当年为了能准确无误的翻译出皇甫隆留下的最后线索,公孙羡不惜深入沙漠,在沙漠足足流浪了一年多,才又返回到中原。 有人公孙羡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天下之大,怪才无奇不有,只要出重金害怕找不到懂这门文字的人吗?再赏以重金还怕不知道皇甫隆写的什么吗?如果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简直是太愚蠢了! 公孙羡和丑祈一早就想到了这点,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相信的外人吗?风险如此之大,他们岂能冒险?何况他们还曾当着皇甫隆的面对天发誓,绝不向任何一人透漏一点。所以亲力亲为是最保险最好的唯一办法。 公孙羡和丑祈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把所有符文解开后,一件天大的谜案也浮出了水面,两人当时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符文并不是皇甫隆一早就写好的,六年来皇甫隆先后好几次将自己最新的调查结果放了进去,按照皇甫隆留下的信息公孙羡和丑祈才知道,当年的玉氏惨案正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隐龙下的手,只是,到底是何人借隐龙的手要灭了玉氏一门,皇甫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但是,他却留下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个暗杀组织的本部就隐藏在西京,皇甫隆还发现隐龙几乎所有的暗杀杀手都是女子,这也是隐龙为什么能一直不被人知道,谁也无法想到一群柔弱如柳的青楼女子深藏在面具下的身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暗杀杀手?能想到这种方法来隐蔽身份,实在让皇甫隆不得不佩服。 其实作为暗杀来说,女子的的确确比男子更加得心应手,暗杀的诀窍就在于出其不意,当你反应过来时,冰冷的剑早已穿喉。 得知这一切后的公孙羡和丑祈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他们足足用了三天才慢慢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然后又用了三天策划了一场精彩好戏,在一次抓捕逃犯中时,丑祈在众多人眼前被犯人重重地捅了一刀,当场死亡,从此,丑祈的名字被从六扇门抹去。 其实当时丑祈在挨了那一刀后,当即服下了一粒他自己制作的药丸,吃了那种药丸,十二个时辰内没有任何呼吸,就连心跳都会骤停,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丑祈真的已经死了。 谁也不会想到两年后,丑祈又突然出现在了西京,并且做了邪一阁的医阁主事。 而这些年来经过丑祈的卧底身份,发现邪一阁和当今丞相府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公孙羡得知这些后也开始着力调查邪一阁与丞相府的关系,终于确定丞相府与邪一阁的关系,邪一阁就是隐龙,而丞相府就是这条隐秘恶龙的龙头。 那么这是否就意味当年的玉氏惨案幕后凶手就是当今丞相蓝水涵?一开始公孙羡和丑祈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随着调查,一些陈年旧事被重新提了出来,他们才发现这个推断是错误的。 第080章 秘渊(二) 隐龙的确是蓝水涵一手成立并带领的,可是蓝水涵和玉孝魉却是高山流水的知音,玉孝魉早在少年时就与深居幽林的蓝水涵相识,第一次见到蓝水涵时玉孝魉就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经天纬地的高才气质。 当时朝廷高官勾结党羽,*成风,先帝虽想有所作为却奈何无从下手,先帝除了玉孝魉可以说说话之外,根本没有一个朝廷官员可以信任。 玉氏一门一直对历代皇帝都忠心耿耿,玉孝魉又怎么忍心看着先帝二十多岁就白了头?他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只懂调得一手好香,对官场却是屁窍不通。 所以为了能找到可以帮助先帝的大才,玉孝魉一直在府中重金招贤,虽然登门而来了许多能人,但终究不过是些小才,也有滥竽充数之人。 后来玉孝魉在夫人李氏的点拨下,决定自己亲自去民间寻求贤才,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第二年春天时玉孝魉终于在一片深林中遇见了隐居的蓝水涵。不知道为什么,玉孝魉只觉第一眼看见蓝水涵时他就像看到了诸葛再世,激动之意无法言喻。 玉孝魉在说出自己的请愿后,蓝水涵却以粗人自鄙,婉拒了玉孝魉的好意。 而玉孝魉对于蓝水涵的婉拒似乎意料之中,时隔半月后,他又再次来请蓝水涵出山,蓝水涵还是拒绝了,过了几天玉孝魉又来请蓝水涵了,蓝水涵只在哈哈大笑中,摇着头走进了茅屋,没有再出来。 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了诸葛亮,今有玉孝魉三请蓝水涵,蓝水涵却还是拒绝了。跟随玉孝魉而来的仆人们也都纷纷劝他放弃吧。说蓝水涵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不可理喻!恐怕是自知自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不敢罢了!何况他蓝水涵是个什么东西,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莫非还能大得过诸葛亮? 玉孝魉听了这些话后不仅把仆人们责骂了一顿,还打算第二天再去。 不巧的是第二天忽然下起了暴雨,仆人们纷纷劝说,老爷改天吧,今天这么大的雨,而且去了肯定也是白去! 玉孝魉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们都在客栈等我。不必跟来。”然后,就自己拿着油纸伞走进了雨里。 暴雨中,山路更是寸步难行。玉孝魉险些从陡坡上滑了下去,路上还曾摔了几跤,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当他来到深山中的那座茅屋前时,大雨依旧没有停,他站在茅屋的篱笆外。拱手大声道,“玉孝魉今日再来拜会先生!” 正在屋里弹琴的蓝水涵一下怔住了,匆匆起身来到门口,果然看见玉孝魉一身脏兮兮地站在远处,但脸上和眸子都闪耀着一种坚定不移的精神。 蓝水涵仰头哈哈大笑,笑到泪水纵横为止。他看着雨中的玉孝魉感叹道,“前有三顾茅庐,诸葛出也。今有玉兄四请,蓝某若再不出,天道都要怪我太铁石心肠。”说完,他就大步直接出了屋子,出去迎接玉孝魉。 玉孝魉见他直接淋雨而来。拿着伞赶紧迎了上去,两人终于在院中紧握双手。相视而笑。 后有人就说玉孝魉就是伯乐,而蓝水涵就是一匹万年难遇的千里马。因为事实证明玉孝魉为先帝请来了蓝水涵,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可以说,当今天下没有蓝水涵就没有今天的繁荣昌盛,蓝水涵之才实在可比诸葛先生,其功绩更可盖过变法商鞅。在蓝水涵仅仅为官三年后就坐上了宰相之位,至今先帝仙逝,新帝继位也依然身居丞相高位,而且是集一切权力的丞相。 说完蓝水涵的仕途再说蓝水涵和隐龙的关系,其实隐龙的确是由蓝水涵提出的,可是当时却是得到了先帝的批示,也就是说像隐龙这支暗杀队伍的存在先帝是完全知晓的。而且最初的隐龙暗杀杀手并非中原剑客,而是蓝水涵秘密从东洋引渡来的东瀛忍者,他们专门奉命暗杀朝廷命官,当然被杀的朝廷命官都是对先帝皇权有威胁的,一时朝廷上下都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中,官员们皆诚惶诚恐,人人自危,这就是蓝水涵奉行的铁腕政策。 不过当年在扫清朝廷的乌烟瘴气后,先帝就曾与蓝水涵说,“朕以为隐龙没有再存在的价值,所以卿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先帝的话很明显,就是要蓝水涵把隐龙解散,而且还不许留下任何活口。 先帝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如果天下子民知道杀死官员的人是受了天子旨意,那天下子民还敢相信这样的皇帝吗?又还有哪个子民会对皇家效忠呢? 可是蓝水涵却和先帝的看法完全不一样,他以为隐龙不仅不该解散,还应该进一步扩充,所以他表面是照着先帝的意思把隐龙解散了,实际他秘密将隐龙训练得更加精练,为了让隐龙不被人任何人发现,他又想出将所有暗杀杀手换成女子,再让这些杀手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存立于世,可想而知,蓝水涵到底有多聪明,聪明得简直叫人害怕。 东水先生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用一句话来描述蓝水涵,“当今相者,非人也,乃妖乃魔乃仙所化为。” 当然,先帝和蓝水涵共同创建隐龙的事情,公孙羡和丑祈是无法了解到的,就连失踪的皇甫隆也不知道隐龙的创立竟然会和先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这个秘密,而其中一个已登极乐世界,天下间,就只剩下蓝水涵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基于蓝水涵和玉孝魉有着如此渊源,公孙羡和丑祈并不相信灭玉门的是蓝水涵本人的意愿,蓝水涵虽说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蓝水涵并非那种大奸大恶之徒,甚至可以说蓝水涵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人,他为先帝出谋划策解决了政治上无所为,他为民轻赋税,修水利,他为官三十三载从不徇私枉法,曾经有一件轰动天下的事,就足以说明蓝水涵刚正不阿的性格。 据说玉孝魉有一个表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也就算了,偏偏又好色,还把蓝水涵府里的一个小丫头给玷污了,蓝水涵得知后,立即抓了那厮,那厮占着自己是玉孝魉的表弟,一直口出狂言。那厮就料定蓝水涵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天下间谁人不知道蓝水涵能有今天,都是亏了玉孝魉,而那厮又是玉孝魉的表弟,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可是那厮不知道蓝水涵根本就不吃这套,而且他对于无可救药的人向来不会仁慈,于是直接让人先关进了天牢,三日后处斩。 玉孝魉得知后,迫于家族压力只得来求蓝水涵网开一面,可是蓝水涵却始终不为所动,反而将玉孝魉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三日后,那厮终是被当众斩首。 所以一个如此明辨是非的人又怎么会对玉氏一门下手呢?只怕蓝水涵动用隐龙有难言之隐,可是又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蓝水涵呢?幕后操控的那个神秘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将玉门全族杀得鸡犬不留?是仇恨还是为了什么东西呢? 这一切公孙羡还无法探知,但他却可以肯定自己的师傅皇甫隆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些,所以才被害了,而他也还来不及把最新的调查结果放进盒子里。 因为当年皇甫隆在盒子里还留下了玉氏姐妹的信息,说是玉氏一门仅存的两支血脉就在魔宫,魔宫宫主落梨也一直有暗暗帮助皇甫隆调查事情的真相,为了了解到皇甫隆失去踪迹时到底遭遇了什么,公孙羡就曾亲自登门拜访过落梨,与落明月也由此有了交集。 公孙羡还记得第一次去魔宫时遇见玉兰曦的情景,只是再见玉兰曦时她对他没有一丁点印象,然而他却永远无法忘记她清澈的眸子,对他那淡淡的一瞥,有冷艳有关注有未知。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夏日的某一天,他和落明月一边谈话,一边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远远看见一个少女迎面而来,她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一直目视前方,当时的落明月虽然还没继承魔宫,却也是魔宫堡主,可是那少女却对迎面而来的公孙羡和落明月视若无睹,下颌微扬,目光冷淡,气质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公孙羡本以为直到擦肩而过,少女的目光都不会有任何变动,可是他却想错了,就在擦肩而过时少女的眸子偏偏微微转动了一下,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一撇,没有多么惊天动地,但有些东西却就是越简单越教人心动,越无意越教人难忘。 再想起多年前的那幕公孙羡不知不觉的微笑起来,坐在马车里的帕丽黛通过车窗看见他脸上隐隐含着幸福的笑意,出声问道,“公子可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笑得这样甜蜜?”毕竟新婚,相公什么的帕丽黛也一时叫不出口,所以就每次尊称公孙羡为公子。 公孙羡看着她,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因为在回京城的路上了,所以觉得高兴。”现在他只能将那些没有办的事情暂且搁下,先把帕丽黛送回自己在京城的府邸再说。 081 私斗 玉兰曦和诗染坐在帕丽黛前面的那辆四匹马的车里,严连城因为受了玉兰曦的命令先回魔宫,所以他并没有跟在马车的旁边。 宽阔的大马车就算坐十个人都绰绰有余,而实际只有她和诗染,所以整个车里显得有些空得发慌,自上了马车一直到现在她和诗染也没有说一句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她看出诗染不想和她说话。 如果诗染想和她交流的话又怎么会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呢?玉兰曦望着那张美艳得天下无双的脸庞,此刻尽显安详与高贵。像这样一张妖姬般的脸蛋无论教谁看都会百看不厌的,而且还越看越喜欢,玉兰曦不由在想,如果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那还怕天下间没有人爱自己吗? 紧接着一大堆遐想接二连三的窜了出来,她彷佛能看见数不清的美男如浪花般向自己涌来,嘴里还不停叫嚷着,“玉姑娘,求求你看我一眼,哪怕只一眼~” “哈哈哈哈。”幻想总是特别美好的,也总是教人特别开心,所以玉兰曦忍不住双手掩嘴,大笑不止。 一想到有数不清的美男朝自己奔来,玉兰曦羞涩得紧紧捂住双眼,咧嘴笑道,“好害羞!这么多美男子我要怎么选择呢?可不可以全部抱回家~~~”说话间她还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诗染在听见她大笑时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再看她此刻矫揉造作的样子和话语,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猜到她掉进幻想里面无法自拔了。 诗染深感无语,摇了摇头,终于出声道,“兰曦,幻象皆是空。回头是岸。” 果然,玉兰曦夸张的笑声立刻止住了,因为她所有美好的幻想都被这道声音打破了。她掩住脸的手缓缓放下,坐直着身子,一脸平淡不惊,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诗染一边嘴角上扬,含笑不语,心里暗道,小模样,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从龙家湾去到京城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玉兰曦他们已经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 根据这些天的相处玉兰曦倒是对慕十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这跟她在西京遇到的慕十景有很大的不一样,至少没有了尖酸刻薄。反而多了一份豪气,大气。这样的朋友无论谁都会愿意结交的吧! 几天来,慕十景对自己的客人们照顾得简直无微不至,吃住行各方面更是安排得无可挑剔。 坐的都是四匹马的大车,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住的都是各个官家的豪华宅院。玉兰曦在心底深深地佩服慕十景,她觉得他简直天生就是外交家。要知道像这样奢华的宅院官员们是对朝廷藏都藏不及,又怎么会轻易提供出来给当今皇帝的皇叔?不怕慕十景回头参一本?可见这些官员们对慕十景有些特别的信赖,所以玉兰曦觉得他真的就是天生的外交家。 这个夜晚他们就宿在泗水的一套奢华官宅内,现在已是深夜时分,玉兰曦本已经熟睡。却被一阵浅浅可闻地剑击声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眼睛下榻穿鞋,然后拉开门屏息听。果然那阵剑击声更加清晰了。 玉兰曦一头雾水,这样的深夜里会是谁呢?她迈步出屋,又轻手轻脚的把门拉好,然后循着声音走去。 这个宅院是四进式,玉兰曦经过一小段长廊。绕过一个小花园后,那铿锵的剑击犹在耳畔。玉兰曦特意放慢了脚步,声音应该就发自前面不远处,她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躲在花园拱门的墙后,探出小脑袋看去,一看她惊得嘴哦成o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月光下,花丛中拿剑厮打的两个身影。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加上是深夜,玉兰曦一时并没有认出那两个身影分别是谁,直到其中一个人出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玉兰曦双手一下封住了自己的嘴,她差点惊呼出声,说话人竟然是公孙羡?那另外一个人又会是谁呢? 只听另外一人轻哼一声,“不见得你有占上风!” 玉兰曦又惊又愕,另外一个人竟然是诗染?可是,他们大半夜的怎么会在这里?比剑? 就在这时,诗染手里的剑忽然被公孙羡的剑挑离飞走,紧接着诗染的胸膛又狠狠地挨了公孙羡一掌,然后诗染被打飞得好远,公孙羡拿着剑的手忽然一收,又猛然一剑刺出,直向从墙上掉落下来的诗染。 玉兰曦的脑子一下短路了,她想也不想,双脚一蹬,身子便如燕子般飞出,然后挡在了诗染的身前。 玉兰曦却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所谓人有眼,刀剑无眼,当公孙羡看见她忽然出现时,剑已经收不回,如若不是公孙羡使出全力让剑偏离几分,玉兰曦此刻早已被刺了个血窟窿,而不是像现在,剑只是微微擦到了她的脖子,虽然还是有血流了出来,但也不过皮外伤,不碍事。 玉兰曦喘着粗气看着公孙羡,公孙羡也紧皱眉头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忽然出现,现在诗染已经被他的剑钉住了,然后他好逼问诗染他的师傅皇甫隆和师弟丑祈的下落。 玉兰曦身后的诗染看见她忽然挡在了自己身前也特别惊讶,更令他没有想到的事,玉兰曦竟然不顾生命危险的冲出来护住他,这实在是太教人意外了,不是吗? 公孙羡脸上再也没有平时的淡雅之色,而是满脸严肃和沉重,他低沉的声音道,“兰曦,让开。” 玉兰曦咬唇,眸子缓缓垂下,望着地面,摇了摇头。 公孙羡又道,“兰曦,你可知道她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虽说诗染和隐龙的确有脱不了的干系,但玉氏惨案发生在十二年前,所以诗染不可能参加了当时的暗杀,所以他怎么能说诗染是玉氏惨案的凶手呢?所谓诛人不诛心。 玉兰曦有些愕然的看着他,怯怯问道,“他怎么了…”玉兰曦心想,莫非公孙羡发现诗染是男扮女装了?所以两个人才打了起来? 公孙羡浩然叹了口气,收回手中的剑,黯然转身。 玉兰曦看着他慢慢走进夜色中,想张口叫住他,名字到了嘴边可是又叫不出声来。 诗染揉着发痛的胸口走到玉兰曦身边,“大半夜的你怎么像只幽灵一样,忽然就出现了?” 玉兰曦头偏向另一侧,赶紧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看着他道,“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大半夜的在院子里打架,你倒问起我来了?” 诗染一直盯着她,“你刚才是不是特别想叫住他?” 玉兰曦偏头望一眼公孙羡消失的方向,低着头没有说话。 诗染轻叹口气,“没能叫住他所以泪水都不自觉的涌上来了,是吗?”说完,他就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玉兰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扶住他说,“我扶你回房。” 因为她的房间更近,所以她就直接扶着诗染回了自己的房间,当然,她这样做还出于另外一层考虑,万一诗染和公孙羡又打起来了可怎么好? 她把诗染扶到床上坐下,又立刻转身急匆匆地倒了杯茶端给他,诗染摇摇手,“喝了更难受!” 玉兰曦哦了一声,赶紧放下茶,看着他痛苦她也不好受,她忽然拍手道,“啊,有了!”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诗染因为挨了公孙羡一掌,气息被震得在身体里乱窜,一张嘴就疼,他想叫住玉兰曦,却根本出不了声。 过了一会,玉兰曦捧着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放着两个大瓷碗,不知道盛的什么东西,直到她来到床榻边,把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案上,诗染这才看见一个瓷碗里放了三枚鸡蛋,另一个瓷碗装着小米粥。 玉兰曦将一方丝巾铺好在大腿上,然后又拿起一个鸡蛋开始剥,因为鸡蛋是刚熬好的,很是烫手,她嘴里连连嘘嘘嘘的吸着冷气,剥好后就用丝巾包住鸡蛋,看着诗染说,“把受伤的地方露出来吧!” 诗染愣了几秒,因为玉兰曦已经知道他是男儿身的秘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顾忌,就直接把一边的衣服腿去。 玉兰曦也没多想,就把自己刚才剥好的鸡蛋放到他胸口那块淤青上揉搓,鸡蛋很烫,诗染嘶地吸了口气,她看他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问,“很疼吗?” 诗染摇头,“没想到那小捕头倒还是有两手的!” 玉兰曦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诗染瞪她,“笑什么笑,我被揍了你很开心吗?” 玉兰曦笑得更开了,她看他一眼道,“没想到无所不能的邪一阁阁主也有被打败的时候,真是出乎意料!” “哦?”诗染精芒闪烁的看着她,“莫非在兰曦心里,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失败?” 她点点头说,“以前曾这样认为过。” 诗染立刻追问道,“什么时候?” 玉兰曦轻皱眉头沉吟有顷,“在邪一阁的时候。” “是吗?”诗染的思绪也不由回想起邪一阁的日子。 她认真的点点头,一边想一边说,“在邪一阁的时候,染姑娘给我的感觉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圣洁,高贵,冷艳,令人心驰神往。” 第082章 傲娇 她认真的点点头,一边想一边说,“在邪一阁的时候,染姑娘给我的感觉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圣洁,高贵,冷艳,令人心驰神往。” 诗染还是第一次听他人评价自己,他既兴奋又期待,他又问,“那现在呢?” 玉兰曦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故意吊他的胃口。他急不可耐道,“快说啊!” 只见她瘪嘴摇了摇头,诗染还以为这代表很差劲的意思,蹙着眉头道,“有这么差劲吗?” 玉兰曦掩嘴轻笑,“不是差劲,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说不上喜爱,也谈不上讨厌,所以不知道。” 诗染长吐口气,顿了顿才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 她忽然停下揉搓的鸡蛋,然后扭身将案上的小米粥端给他说,“好了,粥凉了,你快把它喝了!” 刚才和公孙羡打架花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他二话不说接过碗,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玉兰曦偷笑不已,喝完后他把碗递给她放好,问,“你又笑什么?” 她微微倾身,拿着丝帕替他微微擦了擦嘴角,说,“我笑曾经那个像明月一样圣洁的邪一阁阁主,有朝一日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在我面前喝我做的粥!” 诗染也一下笑了,不知是因为刚才那碗粥还是因为她的一席话,他感觉此刻他胸口暖暖的,很舒服。 玉兰曦又重新剥了一个鸡蛋替他揉着淤青,他垂眸看着她温柔的动作觉得心都要化了,就像一块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那只手。玉兰曦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笑而不语,慢慢倾身向她靠近,她想逃,无奈她的一只手被他抓住的,他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她实在看不懂他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眼看他的鼻尖就要碰到她的脸了,玉兰曦抿紧双唇,一下紧闭上了双眼。诗染笑了,小模样。她以为自己是要吻她吗?少臭美!其实他不过是想舔//她脖子处的小伤口。 所以当玉兰曦感觉到诗染的舌尖在舔//自己的伤口时,一下睁开了眼,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刚才不是想吻自己啊! 诗染把血迹都舔去后。双唇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然后与玉兰曦面对面相望着,距离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诗染微微垂眸,脸庞慢慢凑近她脸庞。玉兰曦紧张得像一张满弦的大弓,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停了。直到诗染柔软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瞪得一下比之前大了一倍。 诗染眼睛半睁着,看见她的反应他忍不住隐隐含笑。然后缓缓合上了眼帘。 玉兰曦抿着双唇不该如何是好,看着诗染一脸陶醉,她实在不好意思将这样深情的亲吻打断。所以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一直保持着自己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她心里却郁闷不已。她记得在沙漠公孙羡想吻她是,她一碰到公孙羡的唇。所有关于落明月的记忆就像幽灵一样蹦了出来,可是诗染现在吻着她,她却没有这样的反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良久,诗染的唇才慢慢地抽离开,他缓缓张开眼睛,就看见玉兰曦的脸颊早已红成一片,像熟透了的大苹果,他笑了,他拉着她的手说,“睡吧。” 玉兰曦深深地埋下头,应了一声,然后扶他小心翼翼地躺下,她又把床头的东西收拾好端着出去了,等再回到房里见诗染好像已经睡着,她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躺下,翻转一个侧身,不由望着他的侧面出神。 想起以前她在马车里换衣服他马上遮住了双眼,想起在客栈休息时他宁可坐着过夜也不睡床上,想起在她要他为她擦润身霜时他的紧张,想起半夜他没在帐篷内而是坐在外面守夜,还想起他身中两箭一声不吭还对着他微笑……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细节,此时此刻想起来变成了深深地感动。 她眼睛噙着泪水,看着他侧面自言自语道,“其实现在的你也依旧像夜空圣洁的明月,只是,我从没想到,圣洁的明月也可以离我这么近…”她幸福一笑,慢慢闭上眼睛,带着深深的笑容睡了过去。 第二天慕十景看见玉兰曦脖子上忽然多了一道伤口,便问,“哎,兰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帕丽黛也围了过来,惊讶道,“呀,兰曦姐姐,这是被什么利器伤到的吧?” 玉兰曦呵呵一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没事。” 慕十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己不小心伤到的?难道昨晚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 玉兰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看一眼诗染,又望望高高坐在马上的公孙羡。 不知不觉京城悄然已至,京城的街市永远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街道边的小摊点也永远是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 玉兰曦对京城并不陌生,以前的玉府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马车在人流涌动的道上慢慢行驶着,外面鼎沸的人声淹过了马脖子上的铃铛声,渐渐地外面的喧嚣越来越远,马铃声和马蹄声清晰可闻了。 马车又慢慢地行了好久,才终于停住了,玉兰曦轻挽窗帘,一眼看见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用正楷字题着三个大字‘睿王府’,看来这就是慕十景的府邸了。 这时,慕十景也已来到马车前,“请染姑娘下车。” 下了马车,玉兰曦才发现跟在后面的公孙羡和帕丽黛不在,她问慕十景,慕十景笑道,“刚才一进京城,飞云马场就派专人为公孙大人接尘了。” 玉兰曦皱眉,是这样吗?那为何公孙羡走时却都不与自己说一句?那她日后要寻他又该去哪儿寻他呢?莫名,她悲从心来,有一种想大哭的冲动,就像丢失了自己一件心爱的物什,又像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失去了联系。 诗染见她站在台阶下,偏头望着远方,怅然若失样,他二话不说转身下了台阶,拉着她的手就向府里去,玉兰曦虽然跟着他走,眼睛却始终望着来时的路。 一进到府内就是一汪大水池,清澈见底,大理石的池底放着几颗鹅卵石,颗颗圆润精致,几尾锦鲤在水中嬉戏,细一看,正是万金难求的红白丹顶。池周嵌着几块稀有的晶石,五彩斑斓,更映衬着水的清灵。 整个府邸极尽奢华,可是又恰到好处,丝毫不引人反感,玉兰曦如果不是心情不佳,一定会好好欣赏每处地方的,乃至角落里的一花一草。但可惜现在你就算让她走在天堂仙境中,一切于她而言也不过如过眼云烟,再漂亮的东西在她眼里也变得平凡普通。 就连进到屋里坐下,周围的声音在她耳边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玉兰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没有心的人,满满地悲伤压得她快忍不住了,晶莹的泪花随着她的情绪起落悄悄地爬上了眼眶。 而她却没感觉到,诗染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他的目光也总是在她身上游移,见她眼眶忽然红了,诗染赶紧向慕十景要了一间院子,说自己乏得紧了,想休息。 慕十景答应得非常爽快,就吩咐老管家带着诗染她们去西边院子的房间里休息了。 诗染刚送走老管家把门关上,身后就传来玉兰曦呜呜哇哇地大哭声,他渭然叹口气,转身来到玉兰曦身边,轻拍玉兰曦玉背,柔声细语道,“哭吧,哭吧,早前在龙家湾时我看你就想哭的了吧!” 玉兰曦趴在桌子上使劲哭泣,柔弱的圆肩一耸一耸的。是啊,正如诗染所说,早在龙家湾时她就想大哭一场的了,可那时是因为嫉妒,而现在是因为伤心过度,很难受,堵得慌,如果不能把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她觉得自己都要心痛死了。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眼泪水,只是等她哭得没有力气了,她才爬起来坐好,脸上虽还是梨花带雨,不过却已没有了凄厉的哭声。 诗染也不说话,就怔怔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低头抽泣,终于玉兰曦觉得自己该收住悲伤了,她红眸抬起看着他,嚷道,“看着我哭得这么惨,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爽,特别开心?” 诗染很想像以前那样虚伪的点头,然后再配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可是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笑不起来,反而觉得嘴里像吃了莲心一样发苦,心里一点儿也不爽。 玉兰曦啪啪的抹去脸上的泪痕,侧身对他,轻扬下颌,“我刚才只是想起我爹了,不为别的!” 诗染既然已经知道她是玉门后人,还知道她父亲玉孝魉,那么他就肯定知道玉府与睿王府就隔着一条街而已。那么她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回到京城,情绪失控的大哭一场是不是情理之中呢? 诗染倒宁愿她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想起玉府往事而哭得这样伤心,这样他的嘴里也不会发苦了吧,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堵得慌。 第083章 我要 晚上慕十景又遣人来请诗染和玉兰曦,说是专门设了宴席为欢迎染姑娘来睿王府做客,还说六扇门的公孙大人夫妇,飞云马场少主也都在的。 玉兰曦一听见公孙二字,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她跑过去搂住诗染一只胳膊说,“染姑娘,我们快去吧,不要让人家久等我们!” 诗染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他使劲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熊抱中抽离出来,斜目看着老管家说,“麻烦老管家现在外头稍等片刻。” 老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玉兰曦心想诗染该不会不去了吧?她欲哭无泪样牵住诗染的手,撒娇道,“染姑娘,我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诗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挑眉道,“你有胸吗?” 玉兰曦愣了一下,敛去脸上的谄媚,使劲甩开他的手,琼鼻轻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马平川?!” 诗染揶揄一笑,他不过随口跟她玩笑一句,她倒当真了?何况她有没有他还不知道吗? “兰曦,去也可以,不过…” 她水盈盈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他,问,“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诗染嘴角微扬,目光像春水一样柔和,“吻我。” 噗!玉兰曦的星沫子直接喷了诗染一脸,诗染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 她心虚的垂下头,从怀里拿出丝巾然后为他擦了擦,就在她擦完收手之际,诗染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玉兰曦惊叫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诗染轻笑出声,他当然不是跟她计较这个。他的脸庞逼近她几分,低沉道,“玉兰曦,你到底想不想去的?” 玉兰曦眼睛眨个不停,她想了想说,“没得商量吗?” 诗染朝她露出灿烂笑容道,“没有!” 她慨然一叹,沉思片刻,“那你闭上眼睛。”她想反正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堕落了,堕落一次和堕落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诗染已经听话的合上了眼帘。玉兰曦使劲踮起脚尖,脸庞慢慢向他的面庞靠近,越来越近。他温暖的鼻息轻拂她脸颊。 可是,就在离他还有一厘米时,她却忽然停住了,她静静地凝视,她看见他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发着颤。如白瓷般的肌肤在光照下虚幻得像梦境,这一刻她的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天下第一美人靠得这么近,而且这个人现在还闭着眼帘在等待她吻下去,她怎么觉得这一切一点儿也不真实呢? 而就在她观望时,两片薄唇忽然压了下来。沁人心脾,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就这样。好像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这次,她没有愕然,彷佛觉得事情本就该是这样发展的,诗染缓缓睁开眼睛,与她相视一眼。又深深地合上眼帘,他微冷的舌滑入她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终于,玉兰曦紧紧的闭住了眼睛,她一点也不敢睁开,此刻她只想感觉嘴里那波荡开的凉意。 慢慢地,两个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诗染忽然将她横腰抱起径直向卧榻走去,他温柔地将她娇小的身子轻轻放下,随之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右手掌托住玉兰曦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这样一来,他和她的身体就更加贴近了。 玉兰曦被他热烈霸道的吻,吻得全身滚烫不已,心也像沉沦进了一缸温水里,就算知道自己越沉越深此刻她亦不想醒来,她嘤咛两声,两只手不自觉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小小主动令诗染疯狂,他的手开始不顾一切地撕扯她的衣服,当揉捏到一只滚烫的大白兔时,玉兰曦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她缓缓睁开了眸子,目光中却满是迷离与陶醉,她紧紧抱住压在身上的人,在他耳畔轻语道,“我要…” 诗染一边吸允她的小耳朵,一边用粗犷的男声在她耳边哈气道,“求我…” 玉兰曦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所以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此刻她就觉得自己全身异常瘙痒,而偏偏诗染好像能替她解除这种痒劲。她不由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带着哭腔道,“求你…” 诗染轻笑出声,忽然用手掌撑起上身,看着身下的玉兰曦脸颊通红,眼眸迷离,道,“玉兰曦,该醒醒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还不偏不倚地泼在了浑身发烫的玉兰曦身上,渐渐地,她脸颊处的红晕退了下去,迷离的眸子也变得清澈起来,额…然后呆若木鸡的与诗染四目相对。 诗染揶揄一笑,从她身上翻下,站在榻边看着她说,“你不是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吗?还躺着做什么?我们快去吧,人家老管家还在外面候着呢!” 玉兰曦有力无气的哦了一声,然后从床上爬起来,默默地穿鞋,默默的穿上衣服,默默地跟着他走出去。 现在已是接近初秋,所以天气一黑,整个气温都急剧下降,冷风灌满衣裙,冷得玉兰曦打了好几个寒颤。 七绕八弯的不知道绕了多久才终于听见走在最前面的老管家说了句,“前面就是了!” 玉兰曦不由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该死的睿王府,真是大得不像话! 进到屋内,其他人早已按主宾位坐好,慕十景坐在中间的主位,下面左边坐的是公孙羡和帕丽黛,旁边的是小宝,而他们对面是空着的,显然就是留给诗染和玉兰曦的。 诗染和玉兰曦先向慕十景行了礼,然后又向公孙羡三人行礼问好后才转身入座。 虽然与公孙羡分开的时间一天都没到,可是玉兰曦却感觉像过了一个季节,虽然席间她也没敢多看他几眼,但知道他就坐在对面,她的心就满满地,觉得很是心安。 当秋月悠悠地飘上树梢时,公孙羡说该是时候辞去了,于是,三人就向慕十景告了辞,玉兰曦匆匆丢下一句话,也追随出去,她一路奔跑,终于叫住了公孙羡。 公孙羡叫帕丽黛和小宝先出去等他,小宝本想说话的,但看公孙羡的脸色并不好,他只能咽了下去,然后扶着帕丽黛先出了睿王府。 公孙羡慢慢走到玉兰曦身前,玉兰曦仰着小脸看他,月光下,那晶莹的泪花格外刺眼,公孙羡也觉得自己的心被深深地刺了一下。 公孙羡喉头一哽,沉声道,“兰曦,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玉兰曦的两行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她摇摇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成全我的自由,才被迫娶了沙漠公主的,我…我…”她不受控制地痛苦出声。 公孙羡知道她更多的是自责,可是他却不曾怪过她一丝一毫啊,他反而有些憎恨自己,辜负了她对自己的情意。 公孙羡长叹口气,向前迈进一步,张开怀抱,欲慢慢把伤心哭泣的她揽入怀中,玉兰曦却忽然后退了一步,他不由怔在了原地。 玉兰曦拭去脸上的泪水,红红的眸子看着他说,“你为我做这么多,我却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公孙羡苦笑,回报?难道她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她的回报吗?这种感觉好苦涩。 玉兰曦深呼吸地调整好气息,又道,“我想有一件事我也许能帮到你。” 公孙羡皱眉不语,她警觉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踮脚倾身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公孙羡听后满脸惊骇,反问道,“真的吗?” 玉兰曦抿嘴,沉沉的点了点头。 公孙羡微微一笑,“谢谢你兰曦。” 玉兰曦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听见他道谢,她就感觉她和他的关系就像两个很普通的朋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深深地沉默,终于公孙羡道,“兰曦,不要再和诗染纠缠,跟我走吧,好吗?”说着,他就像玉兰曦伸出了手。 他很想告诉玉兰曦诗染的身份,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自己的师傅皇甫隆,绝不把这些事情告诉第三个人,他不能失言。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玉兰曦和诗染少些交集,这样待到有一天真相大白,对她的伤害也小。 而他更担心的是诗染如果知道了玉兰曦是玉氏后人的话,是不是就会对她狠下毒手? 公孙羡却并不知道诗染早已看穿了玉兰曦的身份,而且他此刻就站在一丛林木下,远远地看着月下的玉兰曦和公孙羡。他甚至在想,如果公孙羡要强行带走玉兰曦的话,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如果玉兰曦是主动要跟他走的话,他又是该任她跟随公孙羡走呢?还是把她从公孙羡手里夺走呢?这个问题诗染的心里一时没有确切的答案。 玉兰曦看着公孙羡向自己伸出的手,嗫嗫喏喏道,“我……” 公孙羡又想她走近一步,情恳意切道,“兰曦,跟我走,好吗?” “我……”玉兰曦觉得自己的心乱得一团糟,走还是不走,只在一念之间。 不仅公孙羡整颗心提起,站在树丛后的诗染也是整颗心紧张得难以形容。 第084章 迷心 玉兰曦不知所措的望着公孙羡,默默地小退了一步,公孙羡也向前迈进一步,她又小退一步,他也跟着又迈进一步。 玉兰曦有些难为情道,“公孙羡…我…” 公孙羡忽然拉住她的手不给她再后退,“兰曦,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天涯海角,无论哪里,我都愿意与你相随!” 玉兰曦咬唇,公孙羡明明是在向自己告白,可是自己心里居然不想接受?她不禁有些懊恼,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公孙羡见她久久不语,误以为她的沉默就是答应了,他脸上微展笑颜,柔声道,“兰曦,我们这就走!”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可是他还没迈出一步,玉兰曦就挣脱了被他牵住的手,他不由愕然地回头,发怔的与她对视着。 玉兰曦把自己的两只手背到身后,说,“公孙羡,我不可以跟你走!” “为什么?”他的语气那么急切,脸上更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火气。 不等玉兰曦答话,公孙羡骤然发作,“兰曦,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没有对不起,无论我的心还是我的身,它都只属于你,只为等候你!兰曦,你可知道在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我的心就已经为你沉沦,无论时间怎么沉淀,这份心意也从未发生一丁点变化!” 玉兰曦静静地听着,她始终看着公孙羡,明亮的眼睛中溢满温柔与宽容,她慢慢转过身,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公孙羡,我不舍得离开。” 公孙羡感到深深地惊讶。“你?不舍得离开诗染?匪夷所思!” 站在树丛后的诗染也被震惊,他目光如炬的望着月光下的玉兰曦,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不觉地荡漾开去。 玉兰曦嫣然一笑,“公孙羡,有些事情本就玄妙,何况感情乎?”她浩然叹气,“因为在一起很轻松,可以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公孙羡哈哈大笑,“兰曦啊。你可知你这样是引火*?” “公孙羡,他不是火!”她说的他当然是指诗染。 “她就是一团邪恶的火!”公孙羡揶揄的冷冷一笑。 突然,玉兰曦也对着公孙羡轻轻一笑。低头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自玉兰曦身后传来慕十景的声音,“咦?!公孙大人?还没回府呢?”他来到玉兰曦身边,看着低头的玉兰曦,“兰曦姑娘原来是来追公孙大人的?” 玉兰曦浅浅一笑。“因为有些话想和公孙大人说,现在话已经说完,我先告辞了。”说着她就分别朝公孙羡和慕十景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就走。 公孙羡望着她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中后,也朝慕十景抱抱拳道,“睿王爷。在下也告辞了。” 慕十景拱手回礼道,“公孙大人慢走,路上小心。” 等公孙羡出了睿王府上到马车。帕丽黛见他一个人就问,“兰曦姐姐不肯走吗?” 公孙羡的目光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忽然对在外面赶车的小宝说,“小宝,去南郊山头。快!” 玉兰曦回到院子里时,看见屋里的烛火是亮着的。便知肯定是诗染在房间里,她直接推门而进,果然一眼就看见诗染坐在桌边挑灯芯玩。 玉兰曦转身将门关好,诗染就问,“送完你的公孙哥哥了?” 她默默地走到诗染身边坐下,点点头,“嗯。” 诗染斜目瞟她一眼,暗暗偷笑,脸上却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问道,“那你们都说些什么了?” 玉兰曦提起桌上的茶壶倒给自己一杯茶水,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我求他带我一起走。” 诗染两只手托住香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哦?然后呢?”他倒要看看她怎么个瞎编法。 玉兰曦抹去嘴角边的水渍,不以为然道,“然后他答应了。” “既然你求他带你走,而他也答应了…”诗染忽然倾身凑近她,“那你怎么还坐在这?” 玉兰曦白他一眼,“要你管!这里是睿王府又不是你的邪一阁,你管我那么多!” 诗染抿嘴偷笑,但又马上敛去笑意,说,“兰曦,你真的不想跟他走吗?” 玉兰曦却将话锋一转,道,“染姑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不能生我的气,好吗?”她水晶晶的眸子直对诗染眨个不停。 诗染微皱眉头,“玉兰曦,你是不是给我戴绿帽子了?” 玉兰曦紧紧抿嘴,摇摇头。 诗染笑着挥挥手道,“只要不是绿帽子,一切都好商量。” 虽然他如此说,玉兰曦却还是拧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开口,诗染看见她可怜巴巴的小样,于心不忍,柔声道,“说吧,我答应你,无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她之所以怕他生气,不正代表她在乎他的感受吗?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玉兰曦张了张嘴又合上,后来索性将心一横,一口气直接说完,“我把你囚禁丑祈的地方告诉公孙羡了!” 诗染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说,“哦?邪一阁的四大花魁都不知道我把丑祈关在哪,你能知道?” 玉兰曦深深低头,望着地面,“因为…因为…我后来偷偷看了你写给南宫雨的信。” 信?莫非就是诗染在去沙漠之前叫玉兰曦送去邪一阁的那封信?因为那封信正是诗染嘱咐南宫雨,将丑祈秘密地转移到京城南郊山头的石屋去。 诗染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此刻他不想跟玉兰曦追究过错,他豁然起身,低沉道,“你真的告诉公孙羡了?” 玉兰曦哪里还敢看他,只能颔首点了点头。 诗染心头只觉怒火攻心,闪念间又想起自己刚才答应了她的承诺。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温声道,“跟我走。”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他挤出一丝微笑道,“我不生气,只是现在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玉兰曦微笑,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的柔情泡化了,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笑手放在了诗染的手掌中。 诗染问慕十景要了一匹骏马,只留下一句“君子一诺,绝不更改”然后就和玉兰曦驾马远去了。 慕十景身边的中年男子低声道。“王爷,要派人跟着吗?” 慕十景笑着道,“不必多此一举。” 中年男子皱眉。又道,“王爷就怕她一走了之吗?” 慕十景依旧默默含笑,他举头望着天空中的皎月,“君子一诺,绝不更改。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中年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王爷对染姑娘心动了?” 慕十景目光微垂,略略沉思,“终南,你说本王把她献给皇上,她是不是一定能得到圣宠呢?” 终南微微颔首。“那是自然,天下男子又有几个能抵抗第一美人的美色诱惑呢?” 慕十景长长叹口气,“这就足够了。” 静静地接道上一马飞驰而过。蹄声惊心,一路朝南,待来到南门时,诗染拿出一块令牌对着守城的将领道,“速开城门。误了丞相的事你们都要死!” 将领们一眼就识出那是丞相府的一级令牌,再加上诗染火急火燎的语气一群将领赶紧打开了城门。 待诗染他们的马跑远后。一个拿着长矛的小将问身边的老将,“诶,今儿真是怪了!你说这南门前行三百里就是一片墓地,又在深夜里,先是六扇门的领头持令牌匆匆而出,现在就连丞相府也有人来了,太邪门了!” 老将剜小将一眼道,“你要是再说,小心那勾舌的鬼来取你的舌头!” 小将打了个激灵,赶紧闭上了嘴。 淡淡的月光洒满大地,一匹黑色的骏马在道上狂奔不止,马背上坐着两个人,正是玉兰曦和诗染。 迎面而来的冷风冻得玉兰曦的脸颊像冰块一样,四周没有一点灯火,周围都是模糊的树影,那些树影犹如鬼魅,玉兰曦总是一不小心瞥见,小心脏就被吓得七上八下的。 诗染忽然垂眸看着她道,“冷吗?怕吗?” 玉兰曦摇头,她怕自己一张口就要被冷风呛得死去活来不可。 “吁!”诗染却忽然勒马,马儿嘶鸣一声,前身微仰,在半空中刨了刨前蹄,然后落下,又重重地喷了口气,然后停在了原地。 玉兰曦回头惊讶的看着他,说,“怎么突然停…” 她的话还没说完,诗染就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他下颌轻蹭她青丝,“你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能让你在冷风中颤抖?” 那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不由仰脸吃吃地看着那张比明月还要美的脸庞。 诗染微笑,他用鼻尖轻蹭她琼鼻,用无比温柔的男声说,“其实晚上你和公孙羡说话时,我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 玉兰曦无比诧异,她嘶声道,“那我们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诗染嫣然一笑,那气息芬芳馥郁,玉兰曦这个调香人都被要这芬芳香醉了,就在下一秒,诗染温润柔软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的身子变得柔软不已,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如若不是他有力地拥抱,她都觉得自己要摔下去了。 很久诗染的唇才慢慢离开她的唇,他清晰的眸子看着她,双手柔情的捧住她脸,道,“愿得兰曦一人心,一生一世永相随。” 玉兰曦的眼眶早已湿润,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这个人的承诺才是她想要的。 第085章 残情 而就在玉兰曦和诗染脉脉含情对视时,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炸开了一朵烟花,玉兰曦对这种尖锐的声音和烟花并不陌生,因为被困在沙漠里的迷雾森林时,她看见诗染像夜空中投放的就是这种信号。 她看见诗染心事重重的凝望夜空,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心里觉得亏欠公孙羡太多,所以她希望能以丑祈的消息偿还一些恩情,却不想因此让诗染难为了,可偏偏诗染对自己不仅不恼,反而还柔情相待,她真的恨死自己了。 诗染喝了一声,马儿慢慢地向前走着,玉兰曦回头看他,说,“我们可以马上赶过去,我没关系!” 诗染垂眸望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不必,没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玉兰曦当然知道同门信号一般都是在紧急情况下不得不使用的一种手段,她夺过他手中的马鞭,两只脚使劲地抖了抖马肚子,大喝一声,“驾~”骏马就慢慢地跑了起来,随着玉兰曦的驱赶,速度也越来越快。 囚禁丑祈的那间石室就在守城小将说的那片墓林深处,那里白天都是阴森森的,更别提晚上了。可是现在事情紧急,所以玉兰曦压根没注意自己一路经过的坟墓。 忽然玉兰曦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的赶紧勒缰停马,顷刻间,她竟然发现自己和诗染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玉兰曦紧皱眉头,正在纠结该怎么办时,一个黑衣人上来抱拳道,“二公子。” 诶?!怎么这道冷冷的女声似曾耳熟呢?玉兰曦肯定自己以前一定听过这个声音,只是她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这时,诗染已经轻掠下马。等他扶着玉兰曦也下到地面后,他走到刚才那个蒙面黑衣人面前,“雨儿,怎么样了?” 雨儿?!莫非这个蒙面黑衣人就是邪一阁的南宫雨?她正疑惑不解时,黑衣人已经把蒙脸的黑布解下,玉兰曦愕然,果然是南宫雨,难怪刚才她觉得那声音耳熟不已。只是,南宫雨没在邪一阁,而在这里呢? 南宫雨说。“事情正如二公子所料。” 诗染轻笑一声,他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他们现在在哪?” “往东南方向。”南宫雨冷冷道。 诗染回过身紧紧拉住玉兰曦的手。然后对南宫雨说,“追。” “是!”南宫雨抱了抱拳,又向天空长长地吹了一哨。 黑漆漆的林子里一女子拉着一男子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他们后面还紧随着一个身形肥胖的女子,但身手却非常敏捷。 男子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问前面的女子,“如儿,告诉我,我师傅皇甫隆他被关在哪里?”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丑祈和如紫怜,而他们身后的肥胖女子就是如紫怜的贴身侍女玲珑。 如紫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顾一直向前跑着。玲珑出声道,“丑大人,姑娘为了你不惜背叛邪一阁。你倒好,心里只记挂你那个什么破师傅!” 丑祈忽然甩开如紫怜的手,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如紫怜和丑祈说,“我没有求你们来救我。何况就算没有你们,我师哥和六扇门也一定可以救我出去!” 如紫怜一脸凄楚。默默地低下头不语。 玲珑揶揄地冷冷一笑,不客气道,“丑大人,你这被囚禁了半年多人都被关傻了是吗?如果六扇门和你所谓的师哥可以救你出来,姑娘又何苦带着你从另一个秘密道口出来?你可知,这外面埋伏的杀手比他们的人足足多了三倍有余!” 听了玲珑的话丑祈的脸色难看得紧,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快走吧!”然后自己转身向回走。 如紫怜叫住他,“你要去哪?” 丑祈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道,“我生是六扇门的人,死也是六扇门的鬼!” 玲珑拉住欲去追丑祈的如紫怜,“姑娘,让他送死去!白眼狼!” 如紫怜却使劲挣脱玲珑的手,还是跑到了丑祈的面前拦住他,丑祈冷冷地看着她,“让开!” 如紫怜咬唇摇头,隐隐有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不会让你去的,除非我死!” 丑祈表情渐渐变得哀伤,“如儿,你何苦要逼我呢?” 如紫怜颔首,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拼命往外流,柔弱的肩膀耸耸而动。 丑祈长叹口气,默默地从她身边绕过,她却忽然叫住了他,丑祈又转身看着她,“还有事吗?” 如紫怜擦去脸上的泪水也转过身与他相对,说,“祈,你可知在自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把你深深地种在了我的心里。” 丑祈深邃的眸子默默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如紫怜说的话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而这时诗染和玉兰曦他们已经追了上来,所有人分别蹲在树杈上,静静地等待命令。 南宫雨轻声道,“二公子,是如儿和丑祈。” 诗染点头,“她终究还是叛变了。” 玉兰曦望着诗染的侧面,心想莫非他早就猜到如紫怜会为了丑祈而背叛邪一阁? 如紫怜白皙修长的玉手轻捧丑祈脸庞,含泪道,“祈,你可真心爱过我?哪怕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可有过?” 丑祈垂着眸子与她眸子相对,他腮帮动了动,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 而这时南宫雨已经拿出一件暗器对准丑祈,玉兰曦很想说不要这样做,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阻拦,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望着远处丑祈的背影。 如紫怜微笑着道,“祈,告诉我你的心好吗?” 丑祈吸了口冷气,喉结动了动,就在他张嘴之际,如紫怜忽然大叫一声。“小心!”说来迟那时快,如紫怜使劲一拽丑祈,她自己的头也微微一偏,那道暗器就从他们一飞而过,然后牢牢地钉进了他们身后的桉树上。 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六扇门的人来了!” 诗染和南宫雨都怔了一下,竟然来得这么快? 丑祈也听见了那声大叫,他回头看着树上的箭头,想也不想直接拔了出来。然后身子一转,就把那暗箭插进了如紫怜的腹部,如紫怜满脸惊骇。她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踉跄两步,就在她要倒下时丑祈正好扶住她。 而看见这一幕的玉兰曦也是惊恐不已,她双手紧紧捂住张开的嘴,头脑一片空白。 丑祈扶着如紫怜慢慢坐到地面上。他淡淡的看着她满脸痛苦,慢声道,“作为一个暗杀杀手,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泪水顺着如紫怜的眼角流了出来,可是她的脸上却在笑,她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曾有那么点真心爱过我?”她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好像决堤的洪水。 丑祈依然一脸淡然,他顿了顿才慢慢道。“从来没爱过。” 如紫怜又笑了,她的笑那么美,就好像夜里才绽放的昙花,笑着笑着,她的眼帘也慢慢合上了。就这样,曾经的邪一阁四大花魁之一如紫怜依偎在自己心爱的男子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她走时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脸上只带着僵硬的笑容。 “姑娘!姑娘!”玲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天动地。 丑祈抱着渐渐冷却的如紫怜,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有两行默默的泪水流下。 南宫雨看着诗染说,“二公子,六扇门越来越近了。” 诗染眯眼望着已经死去的如紫怜,出声道,“撤!” 玉兰曦看南宫雨的表情似有话要说,可是南宫雨终是什么也没说,然后对着天空吹了一声长啸。 撤离时玉兰曦明明看见好多的人影和人声,但此刻周围却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只有一直牵着她手不放开的诗染还在。 她和诗染坐在马上,她说,“他们呢?” 诗染似笑非笑道,“谁?” 她挑挑眉,“你的小伙伴们啊!” 诗染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下颌轻蹭她脖颈,“没有他们不是更好吗?” 玉兰曦沉默,她不禁又想起了刚才丑祈反手杀了如紫怜那幕,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她就想不通丑祈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他从来没爱过如紫怜,可毕竟如紫怜为了他宁可背叛邪一阁,单凭这份情意就感动多少英雄心?可偏偏丑祈就无动于衷? 诗染觉察到她的气息有些悲伤,脸蛋贴住她脸颊,问道,“兰曦是在为如儿伤心吗?” 玉兰曦点点头,两行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诗染用唇吻去她的泪水,说,“可是,如儿却觉得无怨无悔哦。” 是啊,如紫怜就算到死也不舍得责怪丑祈,那欣慰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玉兰曦忽然扭过身去,仰脸望着诗染,“我好怕…” 诗染微微挑眉看着她,“哦?兰曦在怕什么?” 她紧紧抱住他,脸颊贴住他胸膛道,“我怕有一天我和你也会这样…” 诗染僵了一下,然后也紧紧拥住她,没有说话。他并不喜欢用话去信誓旦旦什么,他只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和她绝不会变成这样。 马儿在幽幽小径上慢慢地走着,玉兰曦望着前面黑嘛嘛的路,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睿王府…” “回去后呢?” “进宫见皇上…” “然后呢…” ……. 第086章 圣宠 而就在玉兰曦和诗染脉脉含情对视时,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炸开了一朵烟花,玉兰曦对这种尖锐的声音和烟花并不陌生,因为被困在沙漠里的迷雾森林时,她看见诗染像夜空中投放的就是这种信号。 她看见诗染心事重重的凝望夜空,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心里觉得亏欠公孙羡太多,所以她希望能以丑祈的消息偿还一些恩情,却不想因此让诗染难为了,可偏偏诗染对自己不仅不恼,反而还柔情相待,她真的恨死自己了。 诗染喝了一声,马儿慢慢地向前走着,玉兰曦回头看他,说,“我们可以马上赶过去,我没关系!” 诗染垂眸望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不必,没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玉兰曦当然知道同门信号一般都是在紧急情况下不得不使用的一种手段,她夺过他手中的马鞭,两只脚使劲地抖了抖马肚子,大喝一声,“驾~”骏马就慢慢地跑了起来,随着玉兰曦的驱赶,速度也越来越快。 囚禁丑祈的那间石室就在守城小将说的那片墓林深处,那里白天都是阴森森的,更别提晚上了。可是现在事情紧急,所以玉兰曦压根没注意自己一路经过的坟墓。 忽然玉兰曦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的赶紧勒缰停马,顷刻间,她竟然发现自己和诗染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玉兰曦紧皱眉头,正在纠结该怎么办时,一个黑衣人上来抱拳道,“二公子。” 诶?!怎么这道冷冷的女声似曾耳熟呢?玉兰曦肯定自己以前一定听过这个声音,只是她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这时,诗染已经轻掠下马。等他扶着玉兰曦也下到地面后,他走到刚才那个蒙面黑衣人面前,“雨儿,怎么样了?” 雨儿?!莫非这个蒙面黑衣人就是邪一阁的南宫雨?她正疑惑不解时,黑衣人已经把蒙脸的黑布解下,玉兰曦愕然,果然是南宫雨,难怪刚才她觉得那声音耳熟不已。只是,南宫雨没在邪一阁,而在这里呢? 南宫雨说。“事情正如二公子所料。” 诗染轻笑一声,他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他们现在在哪?” “往东南方向。”南宫雨冷冷道。 诗染回过身紧紧拉住玉兰曦的手。然后对南宫雨说,“追。” “是!”南宫雨抱了抱拳,又向天空长长地吹了一哨。 黑漆漆的林子里一女子拉着一男子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他们后面还紧随着一个身形肥胖的女子,但身手却非常敏捷。 男子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问前面的女子,“如儿,告诉我,我师傅皇甫隆他被关在哪里?”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丑祈和如紫怜,而他们身后的肥胖女子就是如紫怜的贴身侍女玲珑。 如紫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顾一直向前跑着。玲珑出声道,“丑大人,姑娘为了你不惜背叛邪一阁。你倒好,心里只记挂你那个什么破师傅!” 丑祈忽然甩开如紫怜的手,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如紫怜和丑祈说,“我没有求你们来救我。何况就算没有你们,我师哥和六扇门也一定可以救我出去!” 如紫怜一脸凄楚。默默地低下头不语。 玲珑揶揄地冷冷一笑,不客气道,“丑大人,你这被囚禁了半年多人都被关傻了是吗?如果六扇门和你所谓的师哥可以救你出来,姑娘又何苦带着你从另一个秘密道口出来?你可知,这外面埋伏的杀手比他们的人足足多了三倍有余!” 听了玲珑的话丑祈的脸色难看得紧,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快走吧!”然后自己转身向回走。 如紫怜叫住他,“你要去哪?” 丑祈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道,“我生是六扇门的人,死也是六扇门的鬼!” 玲珑拉住欲去追丑祈的如紫怜,“姑娘,让他送死去!白眼狼!” 如紫怜却使劲挣脱玲珑的手,还是跑到了丑祈的面前拦住他,丑祈冷冷地看着她,“让开!” 如紫怜咬唇摇头,隐隐有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不会让你去的,除非我死!” 丑祈表情渐渐变得哀伤,“如儿,你何苦要逼我呢?” 如紫怜颔首,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拼命往外流,柔弱的肩膀耸耸而动。 丑祈长叹口气,默默地从她身边绕过,她却忽然叫住了他,丑祈又转身看着她,“还有事吗?” 如紫怜擦去脸上的泪水也转过身与他相对,说,“祈,你可知在自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把你深深地种在了我的心里。” 丑祈深邃的眸子默默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如紫怜说的话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而这时诗染和玉兰曦他们已经追了上来,所有人分别蹲在树杈上,静静地等待命令。 南宫雨轻声道,“二公子,是如儿和丑祈。” 诗染点头,“她终究还是叛变了。” 玉兰曦望着诗染的侧面,心想莫非他早就猜到如紫怜会为了丑祈而背叛邪一阁? 如紫怜白皙修长的玉手轻捧丑祈脸庞,含泪道,“祈,你可真心爱过我?哪怕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可有过?” 丑祈垂着眸子与她眸子相对,他腮帮动了动,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 而这时南宫雨已经拿出一件暗器对准丑祈,玉兰曦很想说不要这样做,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阻拦,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望着远处丑祈的背影。 如紫怜微笑着道,“祈,告诉我你的心好吗?” 丑祈吸了口冷气,喉结动了动,就在他张嘴之际,如紫怜忽然大叫一声。“小心!”说来迟那时快,如紫怜使劲一拽丑祈,她自己的头也微微一偏,那道暗器就从他们一飞而过,然后牢牢地钉进了他们身后的桉树上。 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六扇门的人来了!” 诗染和南宫雨都怔了一下,竟然来得这么快? 丑祈也听见了那声大叫,他回头看着树上的箭头,想也不想直接拔了出来。然后身子一转,就把那暗箭插进了如紫怜的腹部,如紫怜满脸惊骇。她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踉跄两步,就在她要倒下时丑祈正好扶住她。 而看见这一幕的玉兰曦也是惊恐不已,她双手紧紧捂住张开的嘴,头脑一片空白。 丑祈扶着如紫怜慢慢坐到地面上。他淡淡的看着她满脸痛苦,慢声道,“作为一个暗杀杀手,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泪水顺着如紫怜的眼角流了出来,可是她的脸上却在笑,她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曾有那么点真心爱过我?”她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好像决堤的洪水。 丑祈依然一脸淡然,他顿了顿才慢慢道。“从来没爱过。” 如紫怜又笑了,她的笑那么美,就好像夜里才绽放的昙花,笑着笑着,她的眼帘也慢慢合上了。就这样,曾经的邪一阁四大花魁之一如紫怜依偎在自己心爱的男子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她走时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脸上只带着僵硬的笑容。 “姑娘!姑娘!”玲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天动地。 丑祈抱着渐渐冷却的如紫怜,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有两行默默的泪水流下。 南宫雨看着诗染说,“二公子,六扇门越来越近了。” 诗染眯眼望着已经死去的如紫怜,出声道,“撤!” 玉兰曦看南宫雨的表情似有话要说,可是南宫雨终是什么也没说,然后对着天空吹了一声长啸。 撤离时玉兰曦明明看见好多的人影和人声,但此刻周围却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只有一直牵着她手不放开的诗染还在。 她和诗染坐在马上,她说,“他们呢?” 诗染似笑非笑道,“谁?” 她挑挑眉,“你的小伙伴们啊!” 诗染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下颌轻蹭她脖颈,“没有他们不是更好吗?” 玉兰曦沉默,她不禁又想起了刚才丑祈反手杀了如紫怜那幕,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她就想不通丑祈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他从来没爱过如紫怜,可毕竟如紫怜为了他宁可背叛邪一阁,单凭这份情意就感动多少英雄心?可偏偏丑祈就无动于衷? 诗染觉察到她的气息有些悲伤,脸蛋贴住她脸颊,问道,“兰曦是在为如儿伤心吗?” 玉兰曦点点头,两行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诗染用唇吻去她的泪水,说,“可是,如儿却觉得无怨无悔哦。” 是啊,如紫怜就算到死也不舍得责怪丑祈,那欣慰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脸上。 玉兰曦忽然扭过身去,仰脸望着诗染,“我好怕…” 诗染微微挑眉看着她,“哦?兰曦在怕什么?” 她紧紧抱住他,脸颊贴住他胸膛道,“我怕有一天我和你也会这样…” 诗染僵了一下,然后也紧紧拥住她,没有说话。他并不喜欢用话去信誓旦旦什么,他只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和她绝不会变成这样。 马儿在幽幽小径上慢慢地走着,玉兰曦望着前面黑嘛嘛的路,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睿王府…” “回去后呢?” “进宫见皇上…” “然后呢…” ……. 第087章 第一次(上) 傍晚时分老管家来叩门了,玉兰曦已经重新换了一身靓丽的衣裳,她和诗染随老管家走到王府门口,慕十景笑容满面道,“兰曦姑娘的妆容好精致!” 玉兰曦微微颔首行礼,“多谢王爷夸奖。”她又望一眼身边的诗染,“不过是染姑娘为我化的。” 慕十景挑眉,看着诗染说,“染姑娘,那本王就带兰曦进宫了?” 诗染点头,他送玉兰曦登上马车,“兰曦,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睿王爷,知道吗?” 玉兰曦点点头,“我记住了…只是,你要早点回来接我…” 诗染微笑,他怎么看她的表情好像她生怕他会不要她了一样。 马车慢慢地行驶了起来,玉兰曦趴在车窗口向后看,但那熟悉的身影终究是越来越远了,直至变成了一个点。 车外的马铃声叮叮当当的响,玉兰曦低着头默默地发怔,慕十景几次欲开口打破这气氛,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玉兰曦也不知道马车到底行驶了多久,只觉过了好久好久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慕十景先下去了,等她出了马车才知道天色已漆黑,慕十景温声道,“兰曦姑娘,请随我来。” 然后玉兰曦就一直跟着她,而在她和慕十景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提绢纱宫灯的宫女,因为是夜晚,能看到的景观十分有限,玉兰曦只觉这皇宫和慕十景的睿王爷也差不多。 慕十景带着她七绕八弯的来到一个宫殿前,宫殿大门紧紧关闭着的,外面门两边站了十多个带刀侍卫,一个拿着白色拂尘的公公迎上前来,“睿王爷,你来了,皇上已经在里边了。” 慕十景点点头。他就在大殿门前停住,转身看着玉兰曦说,“兰曦姑娘,进去吧。” 玉兰曦以为慕十景会带着她进去的,可是她见慕十景没有动,她不由嗄声道,“我自己进去吗?” 慕十景笑道,“染姑娘没和你说吗?是你和皇上单独见面。”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诗染还真没告诉她是这样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愣是杵在原地没有动。 慕十景含笑说,“兰曦姑娘,皇上虽然很年轻。但却是一个很温润和蔼的人,进去吧。” 一旁的公公也娘声娘气道,“既然都已经来了,难道还能不进去吗?” 玉兰曦想想倒也是,她现在都已经站在这宫门前了。难道还能折回去吗?她不由抬头望了望头上的牌匾,牌匾上写了三个字“太和殿”。 她深呼吸地调了调气息,终于慢慢迈步向殿门走去,两个侍卫已经为她推开了门,她跨过尴栏,怀着一颗忐忑不安地心进去了。而她身后的殿门忽然紧紧关上了。 偌大的宫殿里到处悬挂着轻纱,昏暗的光线,根本看不清楚是不是有人。玉兰曦鼓起勇气轻轻唤了句,“皇上?” 宫殿里哪有人应她,反而她自己的声音在空荡幽暗的宫殿里飘荡着回音。 玉兰曦头皮发麻,但想到殿门外还有那么多人,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迈步向有烛光的左边而去。 她却不知道就在殿门关上后,外面的侍卫。公公还有慕十景都已经全部撤了下去。 玉兰曦撩过重重轻纱,一直向最里面走去,等走到尽头时她还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影,空空的长案除了放着一盏烛火就都是书本,她目光又在四周看了看,心里一片疑云,她记得那个公公明明说皇上已经在里面了,难道她听错了? 不可能呀!如果是这样慕十景又为什么让她进来呢?可是,皇上到底在哪呢?为什么她就是没有看到呢? 玉兰曦哀叹口气,心想皇上既然不肯见她,那肯定就是她可以走了,好吧,她还是直接出去跟慕十景说好了。 她刚转过身去,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玉兰曦大叫一声,吓得踉跄了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她双手紧紧捂住眼睛,一边呜咽哭泣一边道,“快走开,走开!” “呵呵。”一阵清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寂寞空虚的大殿内。 玉兰曦偷偷从指缝里去看,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子,男子弯着腰身,一双丹凤眼也正看着她,她始终不敢拿开遮眼睛的手,问道,“你…是当今天子吗?” 男子笑而不语,默默地摇了摇头。 玉兰曦又问道,“那你是人是鬼?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站直了腰身,他高举着手里的书本,眼睛看着书本说,“我在这里看书。” 她终于缓缓地放下手,从地上爬起来,围着男子上下打量一圈道,“我看你的确不像皇上,那你知道皇上在哪吗?” 男子忽而笑了,他美丽的丹凤眼看向她,“我怎么不像皇上了?” 玉兰曦退后几步,站在远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的扫描一遍道,“你太瘦了!皇上怎么可能像你这么瘦?皇上每日吃的都是人间最顶尖的美食,恐怕想瘦都有些难吧!” “哈。”男子仰天大笑,片刻后,他慢慢地走到阶梯上面的长案前坐下,看着玉兰曦说,“你来找皇上有事吗?” 玉兰曦瘪瘪嘴,一脸不乐的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什么,她几步来到长案前,在男子对面坐下,笑脸盈盈道,“你既然能在这里,那说明你肯定是皇上比较亲近的人,对吗?” 男子的眸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他盈盈含笑的看着玉兰曦,“嗯,我是皇上的近侍。” 玉兰曦尖声道,“你是公公?” 男子笑而不语,他垂下眼帘又认真地看起了书。 玉兰曦唏嘘,她倾身压在案上,降低声音道,“这位公公,我想问下皇上在哪儿?” 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他美丽的丹凤眼与她眸子相视,说,“皇上就在不远处看着你。” 诶?!玉兰曦赶紧向四周瞄了一圈,但依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她皱眉道,“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男子轻笑出声,“你先告诉我你找皇上想干什么?” 玉兰曦想了想,说,“我想求他老人家能收留我在宫中住一段小日子。” “哦?”男子挑挑眉,“此话怎讲?” 玉兰曦沉吟片刻,“我惹了很厉害的仇家,有人告诉我皇宫最安全,所以…”她在心底不由为自己一阵鼓掌,庆贺自己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深厚了。 男子垂眸,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案上的书籍一边道,“可是我听睿王爷说,他献上你是为了让你伺候皇上的?” 诶?!玉兰曦瞬间石化,愣了半天才又道,“怎么可能?皇上会缺女人吗?像我这样的庸脂俗粉怎么配伺候皇上?我顶多是来给皇上提鞋的!” “提鞋?”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确定你能给皇上提鞋?” 玉兰曦眼睛骨碌碌转一圈,“好吧,看来我连提鞋都不配,那我只能倒夜壶了,是吗?” “哈哈。”男子彻底被她这句话逗乐,笑得气儿都差点喘不上来。 玉兰曦则扯着嗓子,小声提醒道,“嘘,别笑得这么大声啊!万一被皇上听见了!” 男子压住笑意,“你确定宁可倒夜壶也不想被皇上宠幸吗?” 玉兰曦双手托住下颌,“皇上一定不喜欢我!” 男子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皇上不喜欢你?” 玉兰曦又瞅了瞅身后昏暗的宫殿,“他都不愿意出来见我,这难道不是不喜欢吗?” 男子盯着她身后的某处黑暗,道,“可是我看见他的目光一直在望着你的。” 玉兰曦顺着他看的方向望,除了漆黑根本看不到其他,她咽了咽口水,回头问男子,“皇上是在那里吗?” 男子挑眉道,“你说呢?” 玉兰曦不敢确定,又仔细瞧了瞧那边,可她依然看不见有人啊,她头皮一阵发麻,望着灯下的男子,颤声道,“你真的是人吗?” 男子与她四目相对,“你叫什么名字?” 玉兰曦本不想告诉他的,但她还是告诉他了,“兰曦。” 男子轻笑,“我叫慕允。” 玉兰曦怔了一下,诧异道,“你也姓慕?慕不是皇室姓氏吗?” 慕允点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当今皇上吗?” 玉兰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叫慕允的莫非就是当今天子?可是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当年的太子叫慕烨,那么当今天子应该叫慕烨才对。 慕允忽然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回荡在宫殿里的每个角落,玉兰曦听见他笑却是慎得慌。 “刚才我不过与你玩笑一句,看把你吓的。”慕允道。 玉兰曦长长吐口气,唏嘘不已,“我就说嘛,当今天子明明叫慕烨才对!” 慕允脸上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看着她说,“看来你知道慕烨?” 玉兰曦也没在意,随便点点头道,“小时候我还曾随父亲拜见过太子,就是当今皇上。” “小时候随父亲?你父亲是…” 玉兰曦赶紧捂住嘴,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刚才都没说话,你出现幻觉了!” 第088章 第一次(中) 慕允笑了笑道,“也罢,你既不想说我亦不追问,只是,今夜皇上他不愿见你,漫漫长夜你要如何度过?” 玉兰曦忽然起身,行了行礼,“既然如此,那兰曦就告辞了。” 慕允叫住转身欲走的她,“你不是说想要留在宫中的吗?” 玉兰曦回头看着他,点点头,“可是皇上他既然都不愿见我,我还要在这里等着他赶我出宫吗?” 慕允走到她面前,含笑道,“我听说北行宫的提香轩是空着的,你不如住在那,如何?” 玉兰曦惊愕,“可是…” 慕允笑道,“皇上那我自会去说,你尽管留在宫中吧,只是,今晚还要委屈你在这里一夜。” 她连连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感激不尽也!”说着,她就向慕允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慕允笑了两声,转身又回到长案前坐下,玉兰曦看看殿门的方向,又看看坐在案前的慕允,扯着嘴角道,“那个…你不走吗?” 慕允一边翻着书,一边摇摇头,“我不走自然有我不走的原因,你如果觉得不方便,你大可装作没有我这个人存在。” 玉兰曦呵呵一笑,她倒真想直接将他无视,可一个大活人坐在那,她岂能说无视就无视的?不过,能有一个人作伴倒也挺好的,玉兰曦也坐回案前,见他看书看得入迷,就问,“请问你在看什么书呢?” 慕允直接将书名亮给她看,她顺着书名念道,“齐民要术?” 慕允点头,“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只有这个了。” 玉兰曦听他语气感伤无奈,不解道,“诶,你只爱看书吗?对其他的都没有兴趣吗?” 慕允苦涩一笑。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目光空洞的望着前面,说,“我的人生看似光明一片,实则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早已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玉兰曦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的人生,她虽然很好奇这个人到底遭遇了什么,而令他说出这样绝望的话来,但她又怕自己的多嘴一问惹得他伤心,所以她就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慕允缓缓起身,他绕过长案,慢慢走下台阶。双手背在身后,空旷寂静的宫殿里飘荡着浅浅可闻的风声和他的脚步声,玉兰曦望着他瘦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想一个男子瘦若枯柴,一定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只是那折磨到底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她无从得知。 慕允站在大殿的中心,四周悬挂的轻纱像幽灵一样微微飘起,他微抬眸子,目光在房梁上慢慢游移,他低沉的声音响彻宫殿,“这是一个牢笼。我的一生都被它所囚禁。” 玉兰曦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吗?” “呵呵。”慕允忽然发出一阵苦笑,笑声无尽凄凉苦涩。 玉兰曦来到他身边。见他脸上流泪不止,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几秒她才赶紧从怀里拿出香巾要为他拭泪,可是慕允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玉兰曦惊讶出声道。“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玉兰曦另外一只手赶紧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双手紧紧捂住他的手,又向四周望望,“有厚实的外套吗?” 慕允微笑着看她,摇了摇头。 玉兰曦又是为他搓手又是哈气,“不可能吧?他们不给你衣服穿吗?” 慕允笑了笑,他将手从玉兰曦双手中抽离,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心寒之人就算身披貂裘,也一样冰凉。” 玉兰曦也不顾他乐意不乐意,她又紧紧握住他双手道,“我虽不知公子你到底为何心寒,但我认为古来今往凡是活过的人,无论是悲伤的还是快乐的,是富贵还是贫穷的,在生命走到尽头时终究都是一样,化作一坯黄土。既然如此,悲伤和快乐都有尽时,那为什么我们不放宽心怀,就算不能忘记也不要老是去想着,就算老是想着也该好好享受,好好珍惜自己。” 慕允苦楚一笑,“你还是第一个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人。” 玉兰曦狐疑道,“你该不会真的是皇上吧?” 慕允笑着摇摇头,“当今皇上就如你所说他应该叫慕烨,不是吗?” 她长吁口气,“我就说嘛,那你又是什么人呢?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她更郁闷自己为什么被慕十景送到这里来,不是说来见皇上的吗?皇上没见到,倒认识了一个很潦倒的皇室贵胄,真是不解。 慕允笑了笑,垂眸看着她,“你知道吗?在你之前这里每天都会送一位女子来。” 诶?!居然有这样的事!玉兰曦汗颜,那她到底算怎么回事?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慕十景卖了不知道,然后她还为他数钱? 慕允见她脸色难看,又道,“不过我想,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有人送来了。” “这是为什么?”她好奇地看着慕允问道。 慕允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然后一直向右边走,大殿的右边没有一盏烛火,所以黑漆漆的,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一些轻纱飘到她脸上,她吓得连声大叫。 玉兰曦很想抽离被慕允牵住的手,她怯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暗中,她只听见慕允说,“不必害怕,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好吧!听了慕允的话后她的心踏实了许多,何况她感觉他并不坏。 等终于停住了,慕允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吹,然后点亮了一盏烛火,黑暗瞬间被驱逐,玉兰曦这才能看清周围,慕允放开她的手,他将周围所有的烛火都点亮起来。 两边各有三排大柱,大柱之间又悬以杏黄轻纱,上去一方台阶铺了华贵的地毯,左侧放置着一个长形衣架,目光的尽头却是一张被金黄纱帐包围的巨榻。 玉兰曦刚想开口询问慕允就走过来牵住她手,然后带着她来到榻边坐下,她看着他,手轻轻抚摸被褥,问,“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慕允握住她双手,含笑道,“睡觉。” 诶?!不会吧!玉兰曦惊骇不已,但是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她咽了咽口水,“你是要我陪你睡?”慕十景该不会把自己送到这里,让她来伺候这个落魄皇室子弟吧?太坑了吧! 慕允轻笑出声,“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玉兰曦剜他一眼,她甩开慕允的手,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慕允一下拉住她,她愤怒地回头怒视他,“你想霸王硬上弓吗?”如果是诗染硬来的话她也许会投降,但是别人,她绝不会客气,她衣袖里的迷香那可是有备而来的,诗染怕她出意外还为她备了好多呢。 她本是打算拿这些对付皇上的,等把皇上迷晕她再脱去皇上的外衣,这样皇上第二天醒来自然以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留在宫里了。可是,没想到慕十景根本不是送她见什么皇上,而是把她卖到了这里!她现在就要去找慕十景算账不可! 慕允莞尔一笑,“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既然不愿意我怎么会勉强?” 玉兰曦本已经铁了心要走的,但听他说得这样情恳意切,她看着他道,“那你想怎么样?” 慕允起身和她面对面站着,他笑着看她,“可以借点温度给我吗?” “把温度借给你?”玉兰曦只觉莫名其妙,二丈摸不着头脑,“怎么借?” 慕允缓缓张开怀抱,然后向玉兰曦抱去,她全身绷紧,身子微微后仰,却没有闪躲,她不忍心躲开,她刚才摸过他的手,真的冰冷得教人心疼。 慕允抱住她温暖而柔软的身子,微笑道,“好暖和,就像三月阳春。”说着,他不由抱得更紧了。 玉兰曦心里纠结得要死,话说除了诗染这样抱过她,就只有这个男子了,可是她和他只不过认识了几个时辰。 慕允就那样一直紧紧的抱着她,抱了很久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玉兰曦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道,“那个,我都被你抱得骨头发酸了!” 慕允慢慢松开她,眼睛闪烁着光芒道,“很喜欢抱着你的感觉,所以舍不得放开。” 玉兰曦被他说得心七上八下,她避开慕允的目光望着别处道,“这样好像不太好。” 慕允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坐在榻边,道,“有何不好?” 玉兰曦努力的把手挣脱开他的手,可是又被他握住了,她无语了,话说这个叫慕允的男子也忒随便了点吧! 慕允望着她的侧面发怔,忽然道,“你和她真像。” 玉兰曦偏头错愕地看他,“谁?” 慕允淡淡一笑,“令妃。” “令妃?”玉兰曦不明白,摇摇头道,“她是皇上的妃子吗?” 慕允点头,“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是皇上唯一真心爱的女子。” 哦,原来如此,玉兰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第089章 第一次(下) 沉默有顷,玉兰曦又道,“令妃是个怎样的女子呢?后宫嫔妃众多皇上却独独爱她一个,我想她不仅长得很漂亮,还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慕允目光温柔的望着烛火,“嗯,她很美,美得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她也很乖巧温顺,知书达理,她还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但凡听过她弹奏的琵琶者终身难忘。” 会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玉兰曦唏嘘,真是巧了,诗染也弹得一手好琵琶哎,如果让诗染和这个令妃比比的话,不知谁会更胜一筹呢? 后来,慕允就一直跟她聊令妃,玉兰曦揣测这个慕允一定深深地爱着令妃,可是令妃是皇上的女人啊,慕允居然敢觊觎皇上的女人,难不成他被囚禁在这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玉兰曦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只在心里这样默默的想。 终于到了寅时一阵鸡鸣传来,慕允望望纸窗,站起身道,“兰曦,跟我来。”说着,他已经牵上她的手,然后向殿门走。 站在门外的侍卫听见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就赶紧把殿门推开了,然后一个拿拂尘的公公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行礼道,“皇上万安。” 玉兰曦惊愕地望着慕允,慕允朝她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就牵着她手走出殿外,外面天色已经漆黑,只是皇室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就都起得差不多了。 一路上慕允一直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拿拂尘的公公跟在后面,再后面还跟着两排提宫灯的宫婢。 玉兰曦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她的脑子乱得很,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皇上呢?昨晚她问了他三次,他自己都摇头否认了,而且他和她说话时也并没有自称为朕。他真的是皇上吗? 慕允带着她走了好长一条永巷,永巷冷风贯穿,冷得玉兰曦打了好几个寒噤。 终于转入一个宫门,又一直走,直到在一座宫殿前才停住,一个老么么上前行了行礼道,“请皇上稍等片刻,太后正在梳洗。” 玉兰曦忐忑不安,慕允竟然直接带她来见当今太后?他意欲何为?昨晚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的。玉兰曦不由想起诗染说的那句话来,“你要记住当今主宰朝廷的人是太后和辅相。”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要觐见当今太后了?而且按诗染的话,太后才是当今天下的主宰者,那当今皇上岂不只是一个傀儡?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有些难以消化。 过了一会,宫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婀娜多姿的么么,她行礼道,“太后娘娘请皇上进去。” 玉兰曦有些不情愿。慕允忽然回头看她,温和一笑,“不必怕,朕在你身边。” 这句话好像根本不能安慰到她,慕允拉了她几次,她都迈不动脚步。慕允瞥一眼周边的人说,“你们都退下。” 然后所有的人都退开了好远,慕允站在玉兰曦身前。修长的手轻抬她下颌,眸子看着她的眸子,说,“你是怕朕还是怕太后?” 玉兰曦退后一步道,“这不该是我来的地方。更不该随皇上来见太后娘娘。”恍若一场浮梦,她明明是魔宫郡主。而此刻却站在皇宫里,面对着当今天子,还要觐见太后? 其实朝廷和魔宫向来誓不两立,朝廷更是几次派兵围剿魔宫,如果不是魔宫掩蔽得好,恐怕根本不能久存。魔宫虽说有小朝廷之称,但如果和朝廷真的打起来了,终究是讨不着什么便宜的。 玉兰曦望着眼前这个高瘦的男子,暗想他如果知道她是玉氏后人,是魔宫郡主,他当如何呢? 慕允向她伸出手,“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玉兰曦蹙眉,远远地和慕允对视着,望着他瘦削的身影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想起他在宫殿里叹的一片感慨,想起他泪流满面的脸庞,他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呢?她知道,她一旦伸出手那就意味她将和他一起分享苦果。 慕允对她勉强一笑,那笑容有多难玉兰曦知道,如果玉氏一门还在的话,也是继续为朝廷服务,玉兰曦恨的是,玉氏一门发生惨案后,朝廷根本没有给出半点态度,就那么自然的让一切过去了。 慕允伸出的手终是缓缓地落下了,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笑容,“那你在这里等朕。”说完,他慢慢地转过身,向宫殿里走去。 玉兰曦望着他的背影,那么无助孤单,脚步那么缓慢,她忽然出声叫住他,“皇上!” 慕允没有回头看她,她跑到他身边,说,“皇上,我会陪着你的。” 慕允笑了,虽然依旧苦涩,但他的眸子里却多了一层光辉,他牵起她的手,说,“跟着朕来。” 玉兰曦微笑点头,然后跟着慕允进入殿门,一个老么么在前面引路,他们进到最里间的殿内,远远地隔着一重金纱,金纱的后面一个贵妇端正地坐在一张奢华高雅的高椅上,还有两个丫鬟站在旁边。 慕允单膝跪地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玉兰曦见状,也赶紧跪在地上,深深颔首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金纱后的贵妇一阵沉吟,道,“昨晚就是你服侍的皇上吗?”她的语气非常慢,给人一种处世不惊的感觉。 玉兰曦不敢抬头,应道,“回太后娘娘,是的。” 贵妇又是一阵沉吟,然后道,“把脸抬起来。” 玉兰曦缓缓摆正脸,垂着的眸子也慢慢地抬起,望着金纱后的贵妇。 “嗯…”贵妇又沉吟一阵,看着玉兰曦身边的慕允说,“皇上,这个女子你满意吗?” 慕允隔了一会才答道,“儿臣非常喜欢。” 贵妇微笑着连连点头,“既然皇上喜欢,那就留她在宫中伺候皇上吧。” “谢母后。” 贵妇点点头,又看着玉兰曦说,“皇上能喜欢你是你的福气,造化,哀家也希望你能为皇室早日诞下龙种,开枝散叶,明白吗?” 额,玉兰曦无语,这不过一撇,怎么太后就跟她说这些了?未免太着急了吧!皇上那么多妃子,难道还怕没有人为皇上繁衍子嗣吗? 一旁的老么么见玉兰曦半天不回话,轻咳一声提醒道,“太后问你话呢,快回答!” 玉兰曦这才反应过来,一叩首道,“是,明白了。” 贵妇优雅地起身,望望慕允和玉兰曦道,“退下吧。” “儿臣告退。” 玉兰曦又随慕允出了宫殿,一出宫殿拿拂尘的公公就凑上来道,“皇上,如何?” 慕允停下脚步,看看玉兰曦又看着那个公公道,“柴音,传朕谕旨,升为兰妃,住北行宫提香轩。” 柴音公公愣了一下,道,“皇上,这提香轩有些偏哩!” 慕允微微皱眉,“就那吧,朕自有安排。” 柴音佝偻着身子点点头,“那奴才这就去找刘大人拟旨,再叫内务府把提香轩收拾了。” “嗯,快去吧。”慕允又看着玉兰曦说,“我们走吧。” 提香轩位于北行宫最北边的位置,十分僻静,不大不小的庭院六间精舍掩在黄叶萧疏的树木之中,木墙木窗木门,通风隐蔽,幽静非常。 慕允和玉兰曦站在庭院中,他说,“这里地方虽小,却别有一番风景,你喜欢吗?” “很好啊!有家的感觉!”玉兰曦的目光依旧不停地在打量这个小院。 慕允微笑,“你喜欢就好,以后朕也会常来的。” 玉兰曦听了这句话一下没有兴致再看小院,望着他嗄声道,“皇上要常来吗?”她只是做下他名义上的妃子而已,她可从来没有打算真的做什么兰妃,等诗染忙完自己的事情后,他就会来接她走了。 慕允对站在身后的两队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 玉兰曦心想皇上莫非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不然他为何要把宫女都遣离开? 慕允带着她走到主房前,然后推门而进,房间的布置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桌椅和地面上布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慕允看着她道,“朕今天在太后面前说喜欢你,虽然有三分是被逼的,但还有七分却是朕的真心实意!” 玉兰曦错愕地看着他,无力说话,好吧,作为女人她的第六感的确告诉她,皇上对她是有那么几分喜欢,只是,这令她有些难以接受。且不说她与皇上从认识到现在连一天都没到,光是他的身份她就无爱了。 不过想想这一切似乎又都不是问题,皇上和他的每个妃子不都是先有肌肤之亲,然后才慢慢培养感情的。 他修长的手轻抚她脸颊,感伤道,“朕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朕希望那份深爱可以转到你身上。” 丫的!原来皇上拿她当备胎啊!玉兰曦忍不住想爆粗口,可是她却特别虚伪的笑了笑,柔声问道,“皇上,有些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慕允皱眉,“你不喜欢朕?” 玉兰曦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她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最好的。她忽然莞尔一笑,“皇上,顺其自然吧,如果太刻意只怕会适得其反!” 慕允笑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顺其自然。不过,朕觉得朕一定会爱上你的。” 玉兰曦又无力吐槽了,说好的顺其自然呢? 第090章 暗索 玉兰曦又无力吐槽了,说好的顺其自然呢?她长长吐口气,“皇上,昨晚我问了你三次,为什么你都不肯承认你是皇上?我被皇上骗得好惨!” 慕允呵呵笑了两声,他慢慢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个皇位不属于朕,朕也不想做皇上,所以你昨晚问朕的时候,朕否认了。” 玉兰曦想了想道,“皇上可是觉得做天子很累?” 慕允一脸忧郁,“有些东西明明不是自己该得到的,可是他们也不管你喜不喜欢,硬要从原主人手里抢走,然后塞给朕,你说朕能不累吗?” 玉兰曦觉得慕允是话里有话,可惜她对朝廷争权这些实在知之甚少,所以她实在不明白慕允说的那些他们,和原主人分别是指谁。 她将话锋忽然一转,道,“皇上,你刚才说你会经常来提香轩是什么意思呢?”只要不是要她真的伺候他就行。 而这时,柴音进来了,他行了行礼道,“皇上,丞相大人在御书房等您。” 慕允望着玉兰曦,“爱妃,朕去了,晚上朕再来看你。” 她无语,被他调侃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到了掌灯时分,内务府派来的宫女和公公已经将房子收拾得妥帖干净,小庭院便成了温馨幽静的闺房。 柴音早在傍晚时就来提香轩通知说是皇上要来,让宫女们都准备着,可是玉兰曦一直等到戌时都没见慕允来,柴音则姗姗来迟说是让兰妃先行用膳吧,也没说慕允还会不会来。 玉兰曦被饿饱了,她随意吃了两口就让宫女们撤下去了,然后沐浴换上亵衣就准备上榻睡觉,她刚躺下。宫女还在为她捏被角就听见从外面传来柴音宏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两个近前的宫女一下慌了,玉兰曦一骨碌的下到地面,赶紧让宫女为她更衣,可是没等她穿好,慕允已经推门而入,看见主仆几个手忙脚乱的,他微微一笑,说,“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宫女便停了下来。低着头退了出去,把房门拉好。 慕允的目光在整个卧室里流转,房间布置得非常精致舒适。明亮的烛光下洁净异常,粉红帐幔低垂的卧榻温馨十足。他默默含笑径直走到榻边坐下,看着站在边上的玉兰曦,“坐吧。” 玉兰曦方才急急忙忙地穿外套,只套了一个袖子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穿上。她就这样披着外套小心翼翼地坐下,却是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慕允笑着叹口气,主动坐到她身边,然后向她伸手,她吓得赶紧起身而去,“你要做什么?” 慕允轻笑出声。他看着已经拖地的衣服说,“朕只是想为你把外套取下。” 玉兰曦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一半多都拖地了,她自己脱下然后挂在衣架上。说,“好了。” 慕允点点头,站起身,打开手臂,说。“更衣吧。” 她愣了愣,然后指指自己。问他,“我帮你更衣吗?” 慕允笑了笑,忽然颔首自己给自己宽衣解带起来,嘴里却在说,“爱妃,你真温柔。” 玉兰曦扯着一边嘴角,看着他自导自演。 等他宽好衣后,他朝她打了个手势,就先躺在了榻上,随他怎么招手,玉兰曦就是站着不肯动。 窗户是关着的,但慕允还是望了望那边,自言自语道,“爱妃,你的肌肤真滑真嫩。” 玉兰曦心想他这是要闹哪样?怎么像个神经病一样? 慕允坐起来朝她指了指外面,用嘴型说“有人”,玉兰曦这才回头望了望四周的门窗,忽然看见一个人影闪过。 慕允又自言自语一句道,“爱妃,让我亲亲你好吗?”然后他蹑手蹑脚的下床,将放在案上的烛火吹灭。 黑暗中玉兰曦感觉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摸索到床边,慕允用非常小的声音说,“躺进去。” 两个人躺在床上,注意力集中的望着四周的门窗,他们数了下,大致确定一共有三个人。 慕允大声道,“爱妃,好软。” 玉兰曦娇嗔一声,“皇上,你好坏哟。” 两人在黑暗中默契一笑,慕允又道,“爱妃,朕要进去了,你准备好了吗?” 玉兰曦差点喷血,他就不可以说得隐晦一些吗?非要这么露骨?但为了配合她还是呻吟了一声。 外面的三人听见呻吟声不由点了点头,然后就撤离复命去了。 黑暗中久久没有动静,过了很久慕允轻声道,“睡着了吗?” 玉兰曦无语,淡淡道,“非常清醒。” 她翻转一个身,黑暗中看着慕允,“他们是什么人?” 慕允叹了口气,“乾元宫。” 乾元宫不就是太后的宫殿吗?刚才那三个人是太后派来的?她皱眉道,“他们想干吗?” 慕允笑了笑,也翻转个身,与她面对面道,“想探探朕是否真如说的那样喜欢你。” 黑暗中他听见她长长地吁口气,她说,“那以后也会这样吗?” 慕允笑着摇头,“不会了,只是他们会密切关注朕是不是每日都会来你这里。” 好吧,玉兰曦无话可说了,心想难怪慕允不想当皇上的,这连和哪个人睡觉都被监视,活得真是够憋屈的。她叹口气,不由对他同情不已。 慕允微笑道,“所以朕会每日都来你这里。” 啊?!玉兰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每天都要来?” 慕允也盘腿而坐,黑暗中他握住她温暖的双手,道,“不好吗?这样朕就可以和你每天见面,朕想更了解你,朕会把朕所有的宠爱都给你!” 玉兰曦奋力抽出自己的手,“我不要你的宠爱,我也不想被你了解!”她可是诗染的人,她才不要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不过同时她也有些小郁闷。暗想自己真的对诗染动情了?不然自己怎地对诗染这么上心? 黑暗的房间里一时陷入一片沉默,玉兰曦看不清慕允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感觉告诉她,她的拒绝伤害到他了,她扯着嘴角笑道,“皇上,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慢热型的人,我们可不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慕允疑问道,“你要和朕做朋友吗?” 玉兰曦怕他会多想。就道,“嗯!先做朋友,再慢慢深入发展。可以吗?” “呵呵。”慕允笑道,“很好,那兰妃就是朕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问,“皇上没有朋友吗?” 慕允笑了笑。“高处不胜寒。” 玉兰曦忍不住长叹口气,是啊,越是位极人臣越是独行者,她联想起落明月,作为魔宫宫主的落明月何尝不是如此?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极力向落明月靠近。无奈,落明月却每次都将她拒绝在门外,由此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变成了针锋相对。 “兰曦,你是朕可以相信的人吗?” 她怔了一下,她不明白慕允为何如此一问,“皇上,你想说什么?我也许不能为皇上你排忧解难。但能倾听到朋友的心声,我心欣慰。” 慕允微笑。他转身下了床榻,然后点亮烛火,昏黄的光线在如此深夜却显得异常明亮,他又坐回榻上,和她面对面道,“兰曦,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玉兰曦一脸肃色,点点头,“只要兰曦做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慕允莞尔一笑,丹凤眼微弯,“赴汤蹈火不必,朕想让你帮朕打开一个人的心结,就像你打开朕的心结一样。” 她目光茫然,问,“那个人是谁?” 慕允顿了顿,才道,“慕烨。” 诶!!!慕烨???对哦,当年先皇定的太子明明是二皇子慕烨,先皇驾崩,那么继承皇位的自然是太子慕烨,可是为何当今皇上却是慕允?玉兰曦紧皱眉头,“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允缓缓垂目,慢慢道,“这个皇位本就应该是慕烨的,可是偏偏朕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而这个位置的本主人却被软禁在北行宫。” 玉兰曦想了想道,“皇上是想把皇位禅让给慕烨?” 慕允苦楚一笑,“朕九岁登基那年就一直是这个想法,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朕依然身不由己,这十多年来,朕每次去北行宫,却都被他拒绝门外了,朕知道,他埋怨朕,他恨朕…”说到这里时,慕允的眸子已经蒙上了一层轻雾。 玉兰曦看得出来他多么痛心,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朕真的从没想过要当皇上,朕也不稀罕这个皇位,可是朕有朕的苦衷,如果可以选择,朕宁可选择不曾活过…”饱满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他清瘦的脸庞滑落而下。 玉兰曦本就是心软之人,看见他哭她的眼睛也红了,她拿出香巾为他拭去泪水,嗄声道,“皇上想兰曦怎么做?兰曦竭尽全力,定当不负皇上!” 慕允握住她手,“替朕去北行宫见慕烨,告诉他,朕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玉兰曦抿嘴点点头,“嗯!好!” 慕允拉住她说,“记住,但凡白天才去。” 她像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知道了,我一定白天才去!” 慕允的表情却并没有显得轻松,依旧紧蹙眉头,“只是,慕烨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性格暴烈冷酷,朕担心他如果知道你是替朕做说客,他会伤害你…” 玉兰曦愣了一下,摆摆手笑道,“我想他也不至于对一个女子动手吧?皇上放心!” 慕允忽然一只手抱住她后脑,然后在她光洁的额上烙下一吻,玉兰曦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091章 妃也 慕允微笑,扶着她躺下,盖上锦被,说,“早点安歇。” 玉兰曦看见他转身下榻穿鞋,问,“皇上要去哪儿?” 慕允回头朝她温和一笑,“朕晚上早已没有了睡觉的习惯,你歇息吧,朕就在那边的书架前看书。”说着,他就披着一件外套向左边的两排书架走去,书架前放着一张长案,他就坐在那长案前,随便拿了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玉兰曦侧身望着烛光下的慕允,心绪万千,她还有很多事不理解,为什么太子慕烨没有继承皇位而是慕允呢? 玉兰曦却不明白这一切秘密的钥匙就在自己妹妹玉兰卿身上。 第二天天亮玉兰曦醒来,床榻边早已候了两位宫女,宫女见她醒了,各将一边纱帐挽起,然后伺候她梳洗。 玉兰曦坐在梳妆镜前,问身后的宫女青梅,“青梅,皇上呢?” 青梅一边替她绾发一边说,“皇上四更就走了。” 玉兰曦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长叹口气,心想难怪慕允瘦若枯木的,像这样整夜的熬就算天天吃仙丹人也挨不起,想必慕允这样也有一段日子里,如果继续下去指不准哪天就眼睛一闭,双脚一蹬,就去了。 不是玉兰曦想咒他,而是人活着本来就有一个生命极限,如果透支太多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好吧,玉兰曦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梳洗完后玉兰曦就胡乱吃了些早餐,其实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昨晚慕允跟她说的北行宫,慕烨。 她故作悠闲地在庭院里转了一圈,然后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院门口,又自然而然地迈步走出去,但宫女们也紧随她身后出了院子。 玉兰曦停下脚步瞥一眼身后,说。“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到处走一走!” 宫女们都深深地低着头,后退一步,却并没有返回到院子里。 玉兰曦皱眉,暗想这些宫女指不定就是太后安插的眼线呢?算了,她也懒得为难这些下人,所以她二话没说就右转向前直走。 她虽然不知道北行宫到底在哪儿,但她想她一直向北走准不会错,事实证明她想得没错,她就一直向北走果然到了北行宫宫门外。朱红的大门紧闭着,玉兰曦举头望着牌匾正是写着“北行宫”三个字。 玉兰曦站在原地看了会就要走上前去叩门,宫女青梅急匆匆上来挡在她身前。紧张道,“兰妃娘娘,不可以啊!” 玉兰曦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忽然转过身去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嘛!我只是好奇这里会是住着哪位娘娘呢!” 青梅来到她身边,摇摇头说,“兰妃娘娘,这里住的不是哪位娘娘,而是平齐王。” 玉兰曦当然知道这里住的不是什么娘娘,她那样说是故意的。一则是掩饰她刚才想上前叩门的奇怪举动,二则是以虚探实。 她又故作一脸惊愕地看着青梅,“平齐王?可是后宫不是只有皇上和嫔妃们住的吗?平齐王怎么会住在这?” 青梅抿嘴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今年也不过十六而已,哪里知道前朝那些往事呢? 玉兰曦正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长叹一口。分别向两边永巷望了望说,“宫里好无聊。到处是永巷,冷清清地叫人有些害怕!” 青梅含笑道,“那是因为兰妃娘娘住的提香轩本就僻静,所以很少看到走动的宫女和公公。” 玉兰曦又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回去吧!” 青梅紧随其后,对她说,“兰妃娘娘要不去御花园走走?” 玉兰曦一下停住脚步,御花园?她早就听说皇室后宫里有个天下最大最美的花园就叫御花园,据书里描述简直美如仙境,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就这样玉兰曦跟着青梅来到了御花园,虽然已是十一月的寒季,但御花园里的树木却依旧葱绿,花朵依旧娇艳如三春。 御花园里的水榭亭阁更是不计其数,但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玲珑别致,疏密合度。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那更是上百年的产物,将整个御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而令玉兰曦忍不住连连称叹的是彩石路面,每条甬道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上百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玉兰曦终于能理解为何天下女子多数想做皇上的妃子,能住在这样美如仙境的后宫里果然是死也无憾了。 玉兰曦的心情也大好,走着走着忽闻前面传来一阵乐声,这乐声令她耳熟不已,她油然生出一股好奇心,就随着乐声慢慢寻去。 绕过重重花藤园林,乐声也越来越清晰,虽然玉兰曦还没看到弹奏之人,她却惊讶地发现这乐声是用琵琶弹奏出来的,她心头一紧,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慕允说的话来,“她很美,美得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她也很乖巧温顺,知书达理,她还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但凡听过她弹奏的琵琶者终身难忘。” 这乐声该不会就是慕允说的令妃弹出来的吧?玉兰曦不敢相信,但她又忍不住好奇心,所以不管是谁她都欲一探究竟。 随着一阵浓郁的桂花香吸入肺腑,一片桂花林便展现在她眼前,她站在树下嗅了嗅那香得令人陶醉的桂花,脸上绽放出娇美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顺着乐声向前走,远远看见前面的明湖上有一座水榭,水榭四面挂着朦朦胧胧地轻纱,水榭的外面有两排宫女低头恭敬地站着,水榭里面坐着一个穿鹅黄裙子的女子,女子身后还站着四名穿淡紫色的宫女,因为女子抱着的琵琶比她人高出许多,所以玉兰曦就算从背面看也已猜到正是这个女子在弹奏琵琶。 玉兰曦就远远地站在一棵桂花树下,青梅见她望着水榭那边一直看,来到她身边,轻声说,“兰妃娘娘,水榭里的正是令贵妃娘娘。” 诶?!!!玉兰曦满脸惊愕,“你说她就是令妃?” 青梅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兰妃娘娘莫非认识令贵妃?” 玉兰曦猛地摇头,她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真的正好是令妃在弹奏琵琶。而且…玉兰曦皱眉,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站了片刻,她便转身要走,青梅道,“娘娘不去认识下令贵妃娘娘吗?” 玉兰曦叹了口气,头也不回道,“还是莫要去打扰她好了。” 青梅不明白这兰妃是怎么了,刚才青梅明明在玉兰曦眼里看见了她对令妃的欣赏与崇敬,却不知为何,又忽然转身就走了呢? 青梅当然不理解玉兰曦的心思,玉兰曦只是觉得刚才令妃弹奏的那段琵琶乐好像正是她当初在邪一阁听见诗染所弹奏的琵琶是同一首曲子,所以她的心一下慌了。 回去的路上玉兰曦和之前来时完全不一样,她没有左顾右盼,没有啧啧称奇,就连话也没有半句,就一直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跟在后面的青梅和其他宫女都不明白这兰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回到提香轩正是午膳的时间,玉兰曦也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点,然后又回了房间,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里头,她躺在床上想睡个晌午觉,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那琵琶声好像就一直在耳畔,挥之不去。 玉兰曦想了很久,后来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令妃和诗染都喜好弹奏琵琶,而他们弹的那首曲目说不定就是琵琶曲里的经典代表作,所以这一切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 想通后玉兰曦的心情也一下释怀,虽说已是下午三时一刻,她却是困意袭了上来,翻转一个身,脑海里想着诗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就那样睡过去了。 眼看着已是傍晚时分,青梅和其他宫女还不见玉兰曦出房间,她们也不敢上前主动去叩门,一群人正你推我搡时,柴音进了来,宫女们赶紧退到一边行了行礼,柴音一甩手中的拂尘,娘声娘气道,“娘娘呢?” 青梅只朝房间指了指,非常小声道,“娘娘从晌午睡到现在还没起来!” 柴音立即皱眉,大呵一声道,“糊涂东西!”然后就急匆匆的向房间飘去,来到门前就要抬手叩门时,房门却忽然打开了,然后玉兰曦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她眨着惺忪睡眼看着面前的柴音,“诶?公公,你怎么会在这?” 柴音痛苦地哎哟一声,赶紧朝身后的宫女招招手,对她们说,“皇上今晚在提香轩用膳,你们快去准备着,还有你们两个赶快为娘娘沐浴更衣!” 玉兰曦却忽然叫住那群宫女,“你们等会!” 玉兰曦走到柴音面前,问,“皇上大概还要多久会到?” 柴音想了想,“一个时辰。” 玉兰曦吐口气,还有一个时辰啊,那足够了!她直接将袖子挽至肘间,对青梅说,“小厨房在哪?带我过去。” 柴音嗄声道,“兰妃娘娘,你这是要去干吗?” 玉兰曦没好气的丢记白眼给他,“我当然是去下厨啦,不然我去厨房干吗?” 噗!不仅柴音喷了,一群宫女也面面相觑,玉兰曦对柴音挥挥手,“公公你该忙啥就忙啥去吧!”说完,她就拖着青梅走了。 第092章 心交 除了青梅留在厨房给玉兰曦做下手,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所有的宫女和公公聚集在厨房外窃窃私语,这还真是本朝第一大奇葩之事啊,后宫娘娘竟然亲手下厨做饭,宫女和公公们实在不能理解,他们实在想不通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人伺候着不好吗?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何况厨房还是油烟之地! 难道说是这兰妃娘娘嫌弃御膳房的饭菜不好吃?不可能啊,偷吃过的宫女和公公们都知道,这御膳房做出来的饭菜呐,那叫一个香,一个美味,绝对是对得起天下第一厨房的名号! 忽然前院那边有公公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皇…皇上…到,到提香轩了!” 什么?!宫女和公公们一下炸开了锅,再瞧那小厨房依旧紧闭木门的,这下可怎么好? 慕允从刚才一进到提香轩就觉得十分冷清,他甚至以为是内务府失职,没有好好安排兰妃的各项事务。 慕允已经坐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见玉兰曦,他不由皱眉问身边的柴音,“柴音,你是不是没有来通知兰妃,朕晚上过来?” 柴音脸都挤到了一块,“冤枉啊,皇上,自皇上傍晚时传下旨意奴才就直奔提香轩来通知过了!”可是他却绝口没提玉兰曦要下厨的事,他只当做那不过是她和他开个玩笑而已。 慕允皱眉,这下奇怪了,柴音既然通知了玉兰曦,为什么半天不见她?就连个掌事的宫女也没有出来解释一下。 慕允并非浮躁之人,他只是担心玉兰曦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他实在坐不住了,他刚起身要出去青梅就走进了屋里。身后还带了十几个宫女,每个宫女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放着金碟,但碟子又都被金盖盖住了,所以看不见金碟盛的是什么。 柴音不由犯嘀咕,这兰妃娘娘该不会真的自己下厨房做饭菜了吧?皇上能吃得下吗? 待宫女们把金碟都摆好后,又有人摆上了两双金筷和两个金碗和一壶米酒,一切上好后所有宫女都退了出去,玉兰曦这才进到屋内,慕允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她看了一眼柴音。柴音颔首会意,半躬着身子带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慕允。 玉兰曦浅浅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皇上快请坐。” 慕允坐下,然后她在慕允旁边的座位坐下,先为他倒了碗米酒,“天气越渐寒冷。酒则可暖身。” 慕允淡淡发笑,“暖身的话烈酒应该是最好的,为何你准备的不是烈酒呢?” 玉兰曦看着他,脸上带着微笑,“空腹喝烈酒非养生之道,所以才备的米酒。” 慕允含笑地点了点头。拿起杯一口饮下,淡淡的酒香和甘甜在嘴里扩散。 玉兰曦站起身把碟子上的金盖一一撤去,一桌艳丽好看的家常菜摆在眼前。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 慕允似笑非笑道,“这好像不是御膳房做的?” 玉兰曦坐下,轻扬下颌,骄傲道,“那当然!御膳房岂能做出这样的人间美味?” “哈哈。”慕允忍不住被她这番臭美的话逗乐。“好,朕要尝尝这胜过人间的美味到底是何种味道。” 她抿嘴浅笑。用金筷夹起一块鳜鱼片放进慕允面前的小金碗里,“请皇上品尝。” 慕允笑着点点头,拿起金筷夹起鱼片放进嘴里,玉兰曦眼睛绽放光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慕允忽然笑了,他精芒闪烁的眸子也看向玉兰曦,连连点头道,“好美味,而且这鱼好香,这种香却不是油烟的香味,而是…”慕允凝眉想了想,忽然笑道,“对,是桂花香,花香浓郁,口齿生香,就连朕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充溢了花香。” 玉兰曦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她又为他夹了其他几道菜到他的小金碗里,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皇上,我也许不能像其他大家闺秀一样,会吟诗作对,会棋琴书画,但这些粗活我却是拿手的,无师自通也!” 她羞涩一笑,不好意思道,“虽然小时候就跟有成就的先生学习诗文,学习棋琴书画,学习骑马射箭,也曾为了背一篇文彻夜不睡,为了箭术把手都磨破了,却终是没能学有所成。” “不过…”她小脸带着几分欣喜,把自己的一双手摆出来,继续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双手也许不会弹琴,不会射箭,但它却能做出可口的饭菜。”说完,她又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慕允哈哈笑了两声,望着她的目光满是欣赏之色,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其实朕和你差不多,朕跟各位老师也学了很多,却就是没有一件是学得最好的!可是,朕的这双手和你一样,它一样写不出潇洒的书法,舞不出壮丽的剑舞,但它却能勾勒出生动的画面。” 玉兰曦微微皱眉,“皇上会画画?” 慕允笑了,他拉住她的手就要起身,道,“今日兰妃请朕吃了她亲手烧的饭菜,礼尚往来,朕要亲手为兰妃画一幅肖像图。” 玉兰曦却一下拉着他坐下,含笑道,“皇上怎地也这么猴急?皇上若是让这一桌的饭菜凉了,倒了,那才真是伤了我的心!” 慕允恍然大悟,他笑了两声后就赶紧拿起筷子说,“兰妃说得对极,朕岂能辜负你的心意?”说完,他就拿着筷子夹菜。 玉兰曦含笑不语,她想让慕允多吃些,把他养胖一点,不要再这么瘦下去就好。 等用完膳,宫女们就把碗碟都收拾下去了,柴音和青梅备好笔墨纸砚后,也退了出去。 慕允拉着玉兰曦到书案前坐下,然后他自己站在书案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摆平,纤长白皙的手握住毛笔在蘸了蘸墨汁,丹凤眼望了望坐在对面的玉兰曦,浅浅一笑后就埋头开始画了起来。 玉兰曦脸上一直含着淡笑,眼睛里满是祥和之意,看着慕允专心致志的埋头画画,她的心觉得无比宁静。 守在屋外的青梅见柴音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不由皱眉问道,“公公为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柴音笑得合不拢嘴,他望一眼亮着烛光的屋子,朝青梅招了招手,青梅便嘟着小嘴凑到他跟前,他附在她耳畔轻语道,“小宫女你不知道吧,皇上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画画!无论是山水还是鸟兽皇上都能画得栩栩如生,但惟独人,皇上从来只画一个人!” 青梅半信半疑的看着柴音,“这个人是谁?” 柴音神秘一笑,在她耳畔非常小声道,“令贵妃娘娘。” 青梅水灵灵的眼睛转了一圈,似有不解道,“可是皇上现在不是就在画兰妃娘娘吗?” 柴音翘着兰花指戳了戳她额头,娘声娘气道,“傻丫头,你说你咋这么笨呢?本公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 青梅揉着被他戳红的额头,瘪嘴摇摇头。 柴音叹口气,摇头道,“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说老天咋就这么眷顾你这笨丫头,让你遇见了贵主子。”他招青梅到跟前,微微弯着身轻声对她说,“这兰妃娘娘啊,以后就是这后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了,所以你们这些小宫女也都跟着鸡犬升天了!” 青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不解道,“公公怎么知道兰妃娘娘日后会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呢?” 柴音被她这句话问得直跺脚,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他不耐烦的摇摇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说!真是拉低本公公的智商!” 柴音却并不知道,日后被皇上宠冠后宫的妃子其实不是玉兰曦,正是这个跟着玉兰曦的小宫女青梅,皇上甚至将一直空悬着的皇后之位给了这个小宫女。 昏暗的烛火微微晃动,玉兰曦含笑道,“皇上,好了吗?”她都坐了好久了,不过令她心焦的是慕允的画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画像呢,所以她心底充满了惊奇与期待。 慕允笑了笑,“兰妃不许催朕,不然朕会不小心把你画丑的!” 玉兰曦惊愕,连连摆手道,“皇上,我没有催你,你慢慢画,记住千万别把我画丑咯!” 慕允开怀一笑,手中的笔忽然离开纸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在笔枕上,道,“好了。” 玉兰曦不敢相信,她愣声道,“真的吗?” 慕允见她坐着没动,心想自己刚才那句威胁着实有效,他笑着点头,“真的好了。” 玉兰曦这才敢起身,然后慢慢向他走过去,慕允让出一片位置给玉兰曦,她站在他身边,满怀惊喜的看向画面,只见白色的宣纸上跃然画着一个如空谷幽兰的清纯少女,无论是眉宇间的气质,还是嘴角那淡淡的笑意都和玉兰曦极其相似,少女微侧着身子,一双像水晶葡萄般的眸子侧望着,洁白细软的小手搭在腹前,整幅画面清爽怡人,沁人心脾。 玉兰曦盯着看了好久,满脸不可思议,慕允就站在她旁边,他柔和的目光一直望着她,看见她又惊又喜的表情,他冰冷的心就好像遇到了三月暖阳,开始慢慢地融化。 第093章 惊心 玉兰曦偏头问他,“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慕允温柔一笑,眼睛绽放光芒,“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玉兰曦愣了一下,一只手轻抚自己脸庞,然后又呆呆地望着宣纸上的人物出神,那一眉一眼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生动色彩。 慕允握住她温暖的手,“你在我心里比这画还要美上千倍。”下一秒,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玉兰曦忽然后退一步,和他隔着一段距离,说,“皇上,其实我希望你以后能每天晚上过来陪我用膳。”这样他就也能按时吃饭了,能像今晚一样吃得多。 慕允笑道,“兰妃想每天都和朕一起用膳是吗?” 玉兰曦微微皱眉的看着他,“皇上不能答应我是吗?” “不,朕心里也有一个想法。”慕允微微笑道,“以后每吃一次你亲手做的饭菜,朕就为你画一幅肖像,如何?” 玉兰曦想了想点点头,“随皇上喜欢。” 她转身走到木柜前,然后抱出新的枕被铺好在午休时睡的贵妃榻上,回头望着慕允说,“晚上,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慕允似乎已经看出她的意图,他来到她面前,望望铺好的枕被,“朕今晚睡这吗?” 玉兰曦摇摇头,慕允皱眉,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她指了指另一边奢华舒适的床榻,“皇上晚上睡那,我睡这。”她怎么能让当今天子睡小床,而自己睡大床? 慕允笑着摇头。“朕哪都不睡,因为朕晚上已然没有睡觉的习惯了。” “我就是要皇上改正过来。”玉兰曦这句话紧接他的话,说完后她又觉不妥,解释道。“我心疼皇上不爱惜自己,从而自暴自弃,也许我的话皇上并不爱听,可是我还是要说,皇上这样折磨自己到底是要做给谁看?” 慕允十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渐渐地又由震惊转变为震撼。玉兰曦的这番话既是在挑战天子之威,却又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他垂目看地,“好,朕听你的,只是…朕怕自己一时难以调解过来,更何况还是一个人睡在那么广阔的榻上,就算再柔软再温暖,都让朕觉得是钻骨的寒冷。” 玉兰曦叹口气,慕允说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昨晚她自己睡在那张大榻上时也是被惊醒了好多次。一直快到黎明时分她实在困得不行才睡沉了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慕允四更时走了她却没有一点感觉。 慕允冰凉的手握住她温暖的软手,“兰曦,陪着朕好吗?就算只是睡在朕的旁边,足矣。” 之前他说那段话时玉兰曦的心底就在想要不自己陪着他睡在大榻上吧,可是她还没完全下定决心呢。慕允又突然这样说了,她又想了想,终是点头,却转身将贵妃榻上的枕被抱起,然后铺好在大榻之上,玉兰曦说,“皇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你我同床不同被,可有异议?” 慕允笑着摇头。是的,因为他刚才说了,就算她只是睡在他旁边,他就足心了。 然后玉兰曦伺候他宽衣解带,她见他躺好后就走到案前。对着烛火轻轻吹口气,房间就一下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守在外面的青梅和柴音看见房间已经熄火,柴音亦是预料之中,他对青梅娘声娘气道,“主子们都躺下了,你去给我弄两床棉被来铺在这房间窗下,然后你也休息去吧。” 青梅诶了一声,便转身去拿棉被了。 柴音抬头望着当空明月,心中倍感欣慰,笑着连连点头,心里道,兰妃啊兰妃,你可一定要小心呵护皇上的心呐! 心念及此,柴音又联想起慕允与令妃的种种往事,不由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的站在庭院中赏月。 而第二天清早慕允醒来时玉兰曦也醒了,还是她和青梅一同伺候他梳洗的,待慕允前脚刚走乾元宫的一个么么就过来了,意思大概是说太后要召见她。 玉兰曦现在一听见太后和乾元宫心里就有些抵触,她虽然不乐意去但又不敢抗命,所以马上换了衣裳,披着貂皮斗篷就跟着那个老么么向乾元宫而去。 来到宫殿门前,么么让她现在外面稍等片刻,然后自己就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子,老么么便出来道,“太后请兰妃进殿。” 玉兰曦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就带着青梅进去,可是当她刚跨过门尴就愣住不走了,怔怔地与里面十几双眼睛对视着,那些眼睛有好奇,有亲近,有不屑,有疏离,各不相同。 坐在高高之上的太后微笑着朝她招招手,“兰妃快进来吧,顺便见见你的姐姐们。”太后的语气依旧像上一次那样缓慢,听这语气就觉得说话之人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玉兰曦恍然大悟,原来分别坐在屋子里的这十几个女子也都是嫔妃?她便赶紧小碎步上前,然后朝太后先行大礼后问安。 太后抬手让她免礼,对她说,“兰妃啊,这些都是比你先进宫的皇上妃子,你理应也要向她们行礼问好才是。” 玉兰曦颔首回道是,然后走到左边第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子面前,这时,老么么也走到玉兰曦身边为她解说道,“这位是淳贵妃娘娘。” 玉兰曦行礼颔首,“妹妹给淳姐姐请安。” 淳贵妃淡淡的瞄她一眼,脸上带着不屑,一挥手中香绢,娇声道,“免了。” 玉兰曦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还是面带笑容看着的淳贵妃。 拜完淳贵妃后玉兰曦又来到第二位女子面前,老么么说,“这位是仪妃娘娘。” 玉兰曦含笑行礼,与此同时。仪妃也赶紧起身朝她回了一礼。玉兰曦心想,嗯,这个女子她很喜欢,人也长得非常娇美。相比淳贵妃真是优胜百倍。 就这样,玉兰曦一一朝在座的嫔妃们都行礼问安,就除了淳贵妃外,其他人都很客气。 而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老么么,老么么行了行礼,“回禀太后娘娘。奴婢去请令贵妃娘娘过来,但因令贵妃身体不适,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还没表示态度,就有妃子对此愤愤不平道,“哎哟,令贵妃就没有身体舒适的时候!”这话一听就知道多酸,玉兰曦看了眼说话的妃子,原来是身份地位比她还低的熙嫔,如果不是熙嫔进宫早,刚才玉兰曦根本不用向她行礼。反倒是她该像玉兰曦行礼。 另外一个妃子也附声道,“谁说不是呢!以前臣妾觉着这令贵妃占着皇上的恩宠,傲慢也就傲慢了,可是现在…”她发出一声冷笑,又道,“她还以为皇上只对她念念不忘呢?” 说话的是晨祺宫的福妃。她婀娜多姿的站起来,走到玉兰曦身边,媚眼看着玉兰曦说,“我可是一大早就听说,昨晚个皇上为兰妹妹画了肖像!” 福妃的话刚落地,整个屋子里就沸腾了起来,早已收到风声的妃子无动于衷的没有说话,现在才得知的妃子们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要说玉兰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些嫔妃却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她们当然知道皇上给谁画肖像那意味着什么,所有的妃子似乎已经闻到了兰妃宠冠后宫的味道。 终于太后出声,屋子里才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隔着一重金纱望着玉兰曦,慢声道。“兰妃呐,本宫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多认识些宫中姐妹,现下你们也都互相认识了,本宫就不在这干扰你们了,你们或回各自宫中,或继续留在这都可以了。” 一时所有的妃子都起身行礼颔首道,“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在两位老宫女的搀扶下从高座上下来,望一眼堂下的人群,淡淡一笑,然后转身进了左侧的帘子后面。 太后一走,所有的妃子一下都向玉兰曦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兰妃妹妹,皇上真的为你画肖像了吗?” “兰妃,你是怎么做到让皇上为你画肖像的呢?” “兰妃妹妹,我宫里最近刚进了批上好的胭脂,你来我宫里我拿给你!” “哟,兰妃妹妹天生丽质,你以为像你用胭脂来欲盖弥彰?” 玉兰曦一个头两个大,她无意瞥见仪妃浅浅一笑,然后转身要走,她便赶紧大叫一声,“仪妃姐姐,等等我。”玉兰曦挤出人群直接上前挽住仪妃的手臂,对她笑了笑。 “哎,散了吧,散了吧。”一时间,所有的妃子们便全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玉兰曦挽着仪妃,和她一边走一边说,“仪妃姐姐,为什么刚才她们都问我皇上为我画肖像的事?” 仪妃望着不远处的湖面,带着恬淡的笑意,“皇上最擅长最喜爱的就是画画,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不能动的,皇上都能把它们画在纸上,栩栩如生,但惟独人,皇上却只画一个人。” 玉兰曦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惊讶道,“皇上只画令贵妃是吗?” 仪妃笑着点点头,“以前是,但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皇上就没有再画过令贵妃。” 玉兰曦不由追问道,“发生了哪件事?” 仪妃讪讪一笑,摇摇头,“没什么事,对了,兰妃妹妹,你要去我宫里坐坐吗?” 玉兰曦摇头,“仪妃姐姐,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好吗?” 仪妃本就是性格温顺之人,她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就和玉兰曦一起向御花园走去。 玉兰曦却是有意识的带仪妃到昨天看见令妃弹奏琵琶时的水榭去,可当她们穿过桂花林却只看见空空的水榭,并没有人。 她不禁有些失望,在回来的路上,她就问仪妃,令贵妃和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仪妃道,“令贵妃原名叫南宫铜铃…” “什么?!”玉兰曦立刻大叫一声道,脸上的表情惊愕到不行,她抓紧仪妃手臂,问,“仪妃姐姐,你说令贵妃叫什么名字?” 仪妃目光中满是不解,她戚眉道,“南宫铜铃。” 玉兰曦目光慌乱地落在地面上,呵呵地笑了笑,其样子犹如三魂少了六魄。 仪妃关心道,“兰妃妹妹,你还好吗?” 玉兰曦摇摇头,踉踉跄跄道,“仪妃姐姐,我不舒服,我先回提香轩了。”说着,她就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刚走两步,整个人忽然栽了一下,幸得青梅眼疾手快扶住她,不然她非要栽倒在地不可。 第094章 所谓爱(一) 玉兰曦回到提香轩正好午时,宫女们已经摆好午饭,她望一眼桌上的饭菜摇摇头,“都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青梅出声劝道,“娘娘,您还是吃点吧,早上去乾元宫时你就一直没有进食。” 玉兰曦闭上眼睛依旧摇头,她有气无力道,“青梅,你也下去吧,我想躺会。” 青梅颔首行礼,只好转身带门出去了。 玉兰曦虚脱地走到贵妃榻前,软绵绵的躺上去,脑海中思绪却不停地旋转,令妃就是南宫铜铃?这是巧合吗?还是说她就是诗染梦里不停呼唤的人? 玉兰曦不知道,她的心乱极了,她恨不得马上质问诗染,当今令贵妃是不是就是他心里不曾忘记的那个铜铃。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早晨,诗染睡梦中一直不停地呼唤铜铃,甚至将她错看成铜铃而紧紧抱住,那一段记忆也历历在目。 傍晚时分玉兰曦的心情也没能恢复,她依旧愁苦不已,但想起慕允晚上过来提香轩用膳,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然后理了理衣裙,拉门出去,又带着青梅下小厨房。 青梅实在想不明白玉兰曦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她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玉兰曦原因,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她还是紧咬牙关,忍住好奇和冲动。 而只有处于忙碌时玉兰曦的愁闷才真正地被冲淡了一些,虽然切菜,炒菜时也会一念想起关于铜铃。但带给她的冲击力却没有像之前那么难以平复。 饭菜做好后玉兰曦就让宫女们端出去摆好,她解下围裙问,“皇上来了吗?” 青梅颔首回答道,“还没呢。” 玉兰曦哦了一声。然后跨过院子,进到屋子里坐下等慕允来。晚霞已完全落下,夜色侵占,屋子里掌起了烛火,青梅把一盏烛火放在桌上,看着坐在桌边的玉兰曦说。“娘娘,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皇上还没来。” 玉兰曦叹口气,闭眼道,“把饭菜拿下去热一热吧,免得皇上来了吃冷的。” 青梅本还有话想说的,却碍着自己卑微的身份实在不便说,只得吞回肚里,默默地行了行礼,就走到门口唤了两个小宫女进来。让她们把饭菜拿下去热一热。 饭菜撤走后玉兰曦起身走到书案前,案面上还放着昨晚慕允为她画的那幅肖像,再看依旧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玉兰曦的心情还是低落,她默默地看着肖像发怔,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从外面传来柴音宏亮的嗓门。“皇上驾到。” 玉兰曦向门口望去,然后赶紧走出去,刚出门口就遇上慕允,她颔首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慕允微笑着扶起她,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屋里坐下,他看着桌面上只摆了两只空碗,不由笑道,“兰妃可是因为朕来迟了,所以一生气就把饭菜都倒了?” 玉兰曦抽回自己的手。“我以为皇上必定吃过晚饭了,怎么?难道没有人留皇上用膳吗?” 慕允眸子发光地看着她,“兰妃这话里有话,朕去哪儿吃晚饭?又会有谁留朕用膳呢?” 玉兰曦斜眼望着地面,“既没有人留皇上用膳。那皇上为何这么晚了还未吃饭?” 慕允长叹口气,揉了揉紧皱的眉宇,“和丞相一直说着话的,不知不觉就过了点,如果不是柴音悄悄提醒朕,朕真的要忘记了。” 玉兰曦也舒口气,嗔道,“皇上和丞相大人一直在说什么,竟然能连饭都忘记吃!” 慕允本是不想和后宫嫔妃说前朝之事的,但他想起自己和她约定先从朋友做起,既然是朋友他觉得又有何妨呢? “今日丞相与朕说他的小公子已经从东洋回来多时,此次剿匪丞相正是属意让他的小公子做灭匪大将军,所以朕就跟他一直在讨论一些细节,不想说着说着天色就黑了,直到柴音借口给朕上茶时才偷偷地说了句,朕一想起来就马上放下公务来提香轩了。”慕允道。 玉兰曦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好吧,她本还以为慕允是不是偷偷去看令贵妃了呢,想来是她自己太敏感了,自从知道令贵妃就是铜铃后,她就忍不住地把一些莫须有的想法往令贵妃身上联系。 玉兰曦沉默有顷,想起自己还曾在邪一阁遇见过丞相府的大公子蓝逆呢,便问,“哦?丞相大人有两位公子的吗?” 慕允点头,“早前朕曾听一些大臣说过,但因为朕一直没见过,丞相也没有主动提起,朕更加不好问,所以朕也是今天才确定的。” 玉兰曦点点头,“那皇上今日见过丞相大人的小公子了?” 慕允摇头,“丞相说他正在为剿匪的事情积极备战,所以并没有在京城,等日后凯旋归来之时,自会回京拜见天子。” 玉兰曦暗暗唏嘘,又问,“皇上说剿匪,难道是哪里出现匪徒了吗?” 慕允摇头,他正欲张口解释,青梅就带着几个宫女走进来,行了行礼道,“皇上,娘娘,饭菜已经热好,要直接用膳吗?” 慕允望一眼青梅,又看着玉兰曦,惊喜道,“原来爱妃并没有倒掉呐,而是不想朕吃冷饭冷菜让宫女们拿下去热了,疼朕者爱妃也。” 玉兰曦摇摇头,“青梅,让她们放下吧。” 用完膳后慕允果然又为玉兰曦画了一幅肖像,只是今天宣纸上的女子却不像昨日那样带着甜美的微笑,眉眼间彷佛有着一种散不开的淡淡忧愁,慕允画得非常用心,更是把她忧郁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玉兰曦走到案前来看画作时,也没有了昨夜里那灿然的笑容,依然黛眉深锁,一言不发地望着画面出神。 慕允温声问她,“兰曦,有什么心事吗?朕后来听柴音说,乾元宫派人来请你过去,可是母后为难你什么了?” 玉兰曦摇头,沉吟有顷,她道,“皇上,更衣休息吧。” 慕允看着她面带倦意,点头道,“好的。” 然后玉兰曦伺候他更衣,又像昨日那样,等他躺下后就把烛火吹灭,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床上躺下。 黑暗中玉兰曦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周围安静得耳边阵阵耳鸣,她忽然翻转一个身,面朝里边的慕允,“皇上…” 慕允没想到她会突然叫自己,惊讶道,“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把自己想问的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皇上,可以跟我说说令贵妃的事情吗?” 慕允一阵沉默,他不解玉兰曦为何突然要问起令妃,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想知道关于令妃的事呢?因为争风吃醋?不对,慕允凭自己的感觉断定玉兰曦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片刻后,慕允慢慢道,“兰曦想知道她哪些事情?”他也没有问玉兰曦为什么要问关于令妃的原因。 玉兰曦想了想,“皇上可以从她进宫时说起。” 慕允轻叹口气,顿了顿,他一边回忆一边道,“令妃是五年前进宫的…” 五年前,南宫铜铃,也就是当今令妃,被选秀选进宫的,她当年还是以丞相蓝水涵养女的身份进宫的,正是因为知道南宫铜铃和丞相蓝水涵的这层关系,当时年轻的慕允甚至不肯多看一眼南宫铜铃。 当年被选进宫一共有十三个秀女,除了南宫铜铃其他十二个秀女都有被皇上宠幸,惟独她连慕允的面都没有见过,可是偏偏一个月后,南宫铜铃还被封为了令嫔,而其他十二秀女反而比南宫铜铃还要低一级,慕允心底更是对南宫铜铃厌恶不已,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南宫铜铃是蓝水涵的养女,所以太后不得不顾及丞相之威,让连皇上面都没见过的南宫铜铃升为令嫔。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一次慕允正在御花园里写生画画,一阵袅袅乐声隐隐约约传来,即使声音非常缥缈难闻真音,它却深深地吸引了慕允的心,慕允不由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循着乐声找去。 终于找到乐声源头时,看见一女子背对他们,独自抱着一把琵琶面朝明湖在弹奏,慕允永远难忘那日的一幕,他甚至不敢惊扰到她,悄悄的叫柴音把桌案和笔墨纸砚搬来,然后,他就照着女子的背面画了下来。 当女子转过身发现身后的慕允时也是特别惊讶,看见女子娇美的容颜,慕允的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涟漪,可当他知道女子竟然就是南宫铜铃时,慕允满脸惊骇,在他的想象中南宫铜铃绝非自己眼前所见女子这般,这实在太出乎他意外了,心底的震撼不由更加深刻了。 因为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好感慕允对南宫铜铃的抵触消减大半,随着后来的多次见面后,慕允发现自己竟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南宫铜铃,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疯狂,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心,满满地都是南宫铜铃,他吃饭时想,走路时想,看奏折时想,就连梦里都一直做着关于南宫铜铃的梦。 他把自己最好的宠爱都给了南宫铜铃,更把她定做自己唯一描摹的女子。他曾在心底暗暗许誓,今生今世他绝不会辜负这个女子,他要把三千宠爱都加在这个女子身上,无论她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还是星星,他都义无反顾地要去摘给她,哪怕要付出他的生命,他亦在所不惜。 第095章 交锋 而玉兰曦在听完慕允说的这些后,心里更乱了,乱得像一团麻,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忍不住有些小难过,她甚至确定这个令妃就是诗染朝思暮想的那个铜铃,她心里一阵生疼,想起诗染这么多年对她还念念不忘,她如何能不痛?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马上找到诗染,然后与他当面对质,他是不是还忘不了铜铃?他所说的今生唯一的爱是不是就是指铜铃?那么她又算什么?大骗子!她觉得自己被诗染欺骗了,整个世界都在骗她! 黑暗中慕允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久久的沉默让他不安,他紧张道,“兰曦,朕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是不是不该如实述说的?她可是在因为他的话而难过? 玉兰曦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轻笑出声,“皇上,我没事,很高兴皇上能毫无隐瞒的跟我说,谢谢你。” 慕允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不开心了呢,他翻身面对着她,黑暗中伸出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在朕颓靡之时,是兰妃拉住了朕的手,朕希望兰妃永远不要松开朕的手…” 玉兰曦淡淡一笑,“皇上,早点安歇吧。” 慕允忽然道,“兰曦,朕想抱着你入睡,可以吗?” 沉默良久,玉兰曦平淡的说了句,“皇上,我还不想越过朋友的那条线。” 慕允轻笑一声,叹口气道,“好的,快睡吧,朕会守护在你身边的…”黑暗中。他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不肯放开。 玉兰曦在心里长叹后气,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心中抱歉道。皇上,对不起,我不可能永远拉着您的手,请原谅我的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我决定等把皇上拜托我的事完成后就出宫,我要去找他。我要问他玉兰曦到底在他的心中是怎样的身份? 天亮后慕允去早朝了,玉兰曦换了衣裳后就直接出了提香轩然后向北行宫而去,这次她不顾青梅的阻扰上前去叩宫门。 过了很久,随着吱呀一声宫门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出来,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望了望玉兰曦和她身后的几位宫女,又朝两边永巷瞄了瞄,然后看着玉兰曦,皱眉道,“刚才是你在叩门吗?” 玉兰曦愣愣地看着那人。点了点头,她确信眼前这个长得像奶油小生的男子绝不可能会是慕烨,虽然她只是小时候和慕烨一面之缘,但大致的脸型轮廓还是有印象的。 奶油小生的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白净的脸上甚至带着厌恶和愤怒,没好气道。“你叩门有什么事吗?” 玉兰曦轻扬下颌,淡然道,“我要见平齐王。”平齐王就是慕烨。 奶油小生眼睛微眯地看了她一会,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主子他不见任何人!”然后宫门一下重重地合上了。 玉兰曦又气又急,跑上前连叩宫门叫道,“喂!开门呐!小哥,帮个忙好不好,给你一百两,不。五百两,实在不行一千两也是可以商量的!” 无论她说什么,门的后面也没有人应,因为那奶油小生早就转头走了。 玉兰曦叫了一阵后发现没有人理她,心中十分懊恼。气得她连踹了宫门三脚才罢休,她转过身,双手环抱胸前一脸愤怒的看着那群宫女,不由更加来气了,这些人分明就是太后安在她身边的眼线嘛! “好了,你们可以放心了!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想自己到处走一走!”说完,她琼鼻轻哼一声,扭头就像左边走。 走出两步她又停住脚步,回头瞪向后面跟随而来的宫女们,宫女们都低垂着头后退了一小步,玉兰曦咬唇道,“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你们信不信今晚我就让皇上把你们都换了!” 宫女们暗地里相视一眼,终是福了福,然后转身向提香轩回去了。 玉兰曦望着宫女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底暗暗一笑,也转头若无其事的走着,走着走着她忽然回头看,身后是空旷的永巷,只有两边的红墙黄瓦,望不到尽头。 她确信自己此刻是自由了,她深深一笑,然后望着北行宫的外墙,身子微蹲,又纵身一跃,哗啦啦飞起,再落回地面时已是在北行宫里面了。 玉兰曦轻蔑一笑的望着身后的红墙,暗道,就凭这堵墙就能挡住我吗?痴人做梦! 她得瑟地笑了笑,然后眼睛向四周瞄了一圈,四周不是假山就是花草林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静悄悄地,但整个景象并没有潦乱之意,相反,给人一种恬淡温馨的感觉,好似这里住着的是一位女主人,她把屋子和院落都打扫得井井有条。 玉兰曦绕过假山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两边栽着四季常青的樟树,北行宫很大,亭台楼阁房舍等至少有十几座,令玉兰曦诧异的是,这么大的地方她竟然一个人也没遇见,静悄悄的,幸好现在大白天的,不然她真的要怀疑刚才的奶油小生其实是幽灵来着。 她不停地绕着整个北行宫转,心底打着小鼓,暗想这平齐王慕烨到底会在北行宫的哪个角落里呢? 呼呼,玉兰曦手叉着腰,长长地吐了两口气,她走得脚都有些疼了,可就是没看见半个人影,这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整个北行宫只有平齐王和刚才那个奶油小生住在这里吗?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吧!就算是软禁也不带这样吝啬的,何况还是皇室贵胄? 玉兰曦觉得自己这样找下去恐怕天黑了都找不到平齐王,所以她干脆朝天大吼一句,“有没有人呐~~~~”还刻意的把尾音拖长。 就在她吼完收声之际,一道锵的声音,与此同时,一把长剑从她身后比在了她脖子处,她想回头去看,却听见身后的人冷冷道,“不要动。” 诶?!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虽然略带沙哑,但却很性感。 其实玉兰曦的脖子已经扭了三分之一,但她不得不僵住了,然后就那样别着脸,看又看不到后面,问,“你是谁?”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长剑依然架在她脖子处,玉兰曦想了想,失声道,“你是平齐王慕烨吗?” 玉兰曦等了片刻,拿剑的人还是不见回答,她就赶紧道,“平齐王,我是受皇上之托来…” “什么?”那人紧皱眉头,冷声道,“你是皇上的人?” 玉兰曦欲哭无泪,真不应该把皇上扯出来的!一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眸望着天上悠悠白云,愁眉苦脸。 那人眼睛微眯,“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玉兰曦咬牙,就算她出声解释说不是,他就会信了吗?他不止不信,肯定还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掩饰什么,岂不更糟糕? “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手软,刺你一剑作为你擅闯北行宫的惩罚!”他话一说完,就收回了剑,但又雷电般刺出。 玉兰曦心一下都空了,她猛然转过身去,“太子殿下,您还记得玉孝魉吗?” 可惜她的话还是比他的剑慢了一步,她话落地,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左肩,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奔涌而出,蔓延了周围的衣服,一片血红。 那人听了她刚才的话眉头紧皱,一双鹰眼锐利的望着她,紧抿的薄唇动了动道,“你说玉孝魉,那你又是玉孝魉的什么人?” 玉兰曦疼痛得小脸雪白,咬了咬唇,“先帝成祖八年七月二十三日,东宫莫移亭,赏玲珑翠玉环一对,太子还记得吗?” 她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她随父亲玉孝魉进宫,先去拜见了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见完皇后玉孝魉又带着她去到东宫参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慕烨,不过那时的慕烨也未成年,一脸稚气。玉孝魉说,“兰曦,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玉兰曦便非常恭敬地朝慕烨行叩大礼,那时慕烨和她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慕烨就让身边的公公把一对玲珑翠玉环送给玉兰曦作为见面礼。 那人一脸惊骇,不由嗄声道,“你是玉伯伯的女儿兰曦?” 玉兰曦朝他苦楚一笑,“太子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令人意外!”想来这个拿剑刺她的人就是慕烨没错了。 “怎么又是你?!”忽然,之前玉兰曦在大门前见过的那个奶油小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说,“王爷,就是她!早上就是她叩的门!” 慕烨皱眉,看看奶油小生,又看看玉兰曦,淡淡道,“你以为我会被你轻易骗到吗?”说着,他一下就把刺在她身体里的剑抽了出来。 “额。”玉兰曦痛叫一声,她忽然目露凶光,狠狠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就休要怪我无情!” 慕烨眯眼,感觉眼前飘过一层很轻的粉末,眼帘变得沉重不已,忽听身后噗通一声,他望去发现奶油小生倒在了地上,他鹰眼愤怒地望向玉兰曦,却是一片重影,他缓缓抬手指了一下玉兰曦,整个人随之倒地。 玉兰曦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走到倒下的慕烨身边,“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096章 暗涌 当慕烨从昏迷中慢慢醒来,立刻发现自己被人用麻绳绑在了凳子上,他一下抬眸望去,果然看见玉兰曦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她却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男装,所有的头发也都绾到了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住。 慕烨皱眉,目光盯着她身上穿的这套男装,觉得眼熟不已。 玉兰曦也发现他一直瞧着自己的衣服,她轻咳一声道,“别看了,这就是你的衣服!谁叫你把人家莫名其妙刺了一剑,我的衣服都被血弄脏了,我拿你一件衣服装并不过分吧?!” 慕烨斜目望着黑色的地面,板着脸不说话。 这时,被绑在另一张凳子上的奶油小生也醒了,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慕烨,气得肺都要炸了,“妖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玉兰曦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奶油小生,“诶!我刚才被你们刺了一剑都没说什么,而我只是对你们使用了迷香!” 奶油小生揶揄的冷笑一声,果然,难怪他们会不省人事的。 玉兰曦看着慕烨,“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就是玉孝魉的女儿,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手用香把你们都迷晕了。” 奶油小生又冷冷一笑,“那你现在这样把我们绑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无辜的眼眨眨说,“我也是被逼无奈,万一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我,要对我动手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吃一剑!”她瞄瞄慕烨,暗道,她可打不过他。只有被他打的份! 慕烨缓缓抬眼看着她,“你如果是玉孝魉的女儿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早在十二年前玉氏就已经被杀光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奶油小生继续补充道。“难不成你是女鬼来着?” 玉兰曦长吐口气,挂着死鱼一样的眼睛,“说来话长,命不该绝罢了。” 奶油小生啊着嘴说不出话来,她就用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算作是回答了? 顿了顿,慕烨道。“就算你是玉孝魉的女儿,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吧,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了,玉兰曦双手背在身后,与他四目相视道,“皇上说想见你。” 慕烨的脸色瞬间黑了,玉兰曦瘪瘪嘴继续道,“皇上他是真的很有诚意的,他说他知道你恨他,埋怨他。可他也有他自己不能说的苦衷,拜托你,见一见皇上吧,我想他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慕烨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任她在那自言自语。 玉兰曦见他无动于衷。便把自己第一次看见慕允时的经过说了一遍,还特别强调了慕允的清瘦,和他当时渭然叹气流泪的样子。 令她崩溃的是就算她这样说了,慕烨脸上的寒冰也没有融化半分。好吧,这个人和她认识的严连城有相似之处却又完全不同,严连城只是外表看起来冷酷,实则是很温柔的人。而慕烨就是块实心的冰,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都是冰霜。 玉兰曦实在没有耐心继续劝说下去了。不由发女儿家脾气道,“你说,你到底是怎样才肯见皇上?” 慕烨没有吭声,所以他的意思很明确,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见慕允的。 玉兰曦看见慕烨就莫名来气不已,她觉得他就是一头食古不化的犟牛!她饱饱鼓的两腮吐出一口长气,双手环抱胸前,也闷声不说话。 慕烨淡淡的看着她,“可以解开这些该死的绳索了吗?” 玉兰曦斜目望他一眼,琼鼻轻哼,扭头就走,“有本事自己解开!” 她刚走出几步,忽听见后面一阵响动,不由回头看,惊愕的发现捆绑在慕烨身上的绳索都断落了,她啊着嘴说不出任何话来。 慕烨也替那奶油小生松了绑,然后冷冷地望着啊嘴的玉兰曦,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向她,经过她身边时,他淡淡的目光一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出屋子,然后右转不见了。 奶油小生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手,说,“走吧,刚才那样对我,也不用我说请了。” 玉兰曦剜他一眼,哼了一声,甩发出屋,奶油小生赶紧跟了上去,他把她送到北行宫大门,打开一边宫门,“希望你出了北行宫以后,不要再来了!管你是玉大人的千金也好还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也好,都不要再见主子,主子不想见任何人!” 玉兰曦恨恨地瞪他一眼,沉脸慢慢地跨门出去,她后脚刚提出,身后就砰地一声,大门重重地关上了!玉兰曦拍着被吓得噗噗乱跳的小心脏,用嘴型咒骂道,“该死的阴阳人!” 她沮丧的在原地站了会才慢慢走回提香轩,青梅和其他宫女见她回来了分外高兴,却又不解的打量她全身上下,有些宫女已经交头接耳的讨论这兰妃娘娘身上的男装是怎么回事呢?穿着谁的呢? 玉兰曦不想多说,她既然是她们的主子,她有什么必要像她们交代为什么吗?她默默地回到屋里坐下,青梅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关心道,“娘娘,玩得不开心吗?奴婢怎么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玉兰曦有苦难言,心里道,当然不开心了!被刺了一剑,现在左肩那里还痛得紧呢,又不能让太医来瞧瞧,真是倒霉死了! 她闷闷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然后对青梅说,“等会你去趟御膳房,晚膳让那边送过来吧。” 青梅惊讶,“娘娘今晚不下小厨房了吗?” 玉兰曦嘴角扯了扯,暗道,还下小厨房,你是想我活活流血而亡吗? “你告诉御膳房,这几天都让他们送过来。”她有些不耐烦道。 青梅轻哦一声,不敢再多话,青梅虽然年轻,但毕竟在宫中呆了多年,所以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玉兰曦摆摆手,面带倦容道,“你下去吧,把房门关上,我想歇一会。” 待青梅走后,玉兰曦捂着剑伤嘶嘶叫疼,她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又小心翼翼的把左边的衣服扯下一些,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但看着依旧触目惊心,玉兰曦想如果就这样不管伤口的话日后是不是会留下旧患?她倒不担心伤疤什么的,毕竟这么隐蔽的地方,他人怎么可能看得见呢?只怕以后天气潮湿时,就会犯痛,那可就麻烦多了。 也许当下能找个大夫瞧一瞧是最好的,可她现在在皇宫里,去哪找大夫?虽说有太医,可是传了太医,太后那边肯定知道她受伤了,太后若是以关心的名义问她为什么会受伤,她该如何作答?难不成她还要告诉太后,是因为自己主动招惹了平齐王而受伤的。 她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小则说是自己活该,大则被人说成私通那还得了?!而且年轻的皇帝又没有实权,太后若想她扁,她绝不可能是圆的。 纠结死了,看来只有好好休息让伤口尽快复原了。现在虽说还是大白天,她也躺在床上不动,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发怔,不知道此刻的诗染是在干什么呢?他是否有想起她来呢? 一只白鸽从京城一路飞到西京,然后落在了邪一阁的屋角上,站在屋檐下的南宫雨轻声念了句,“你终于来了!”她话刚说完就一个飞跃而起,一把将屋角上的白鸽抓在了手中。 她从白鸽脚上拆下信筒,然后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麦撒在地上,又把白鸽放在地面上,说,“辛苦你了,快吃吧。” 直到看见白鸽埋头啄麦南宫雨才起身离开,她一直西行,终于来到一座水榭里,水榭中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身穿盔甲,双手交叠在身前,手下面是一把大剑,剑鞘直抵地面,他微眯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湖面,似有重重心事。 南宫雨轻声道,“二公子,睿王爷的信来了。” 男子猛然转身,他把大剑丢给南宫雨接住,然后拿过南宫雨递给他的信筒,赶紧心急火燎的拆开来看,小小的信筒里放着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他修长细腻的手把卷起来的纸条打开,目光略过,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凝眉望着湖面发怔。 南宫雨问,“二公子,兰曦那边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男子摇摇头,“一切很顺利。” 南宫雨更加不解,“那二公子为何叹气?” 男子随手将手中的纸条丢入湖中,“据睿王爷安置在兰曦身边的贴身侍女回报,皇上非常喜欢她,还亲手提笔为她画了肖像。” 南宫雨面带凝色,“二公子是在担心什么?” 是的,他的内心非常不安,他深知自己和玉兰曦的感情刚刚确立不久,他害怕再见玉兰曦时,她的人和她的心他已经握不住了,他曾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折磨,他的人生里怎么还能承受第二次这样的折磨?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玉兰曦身边,紧紧地抱住她,不许任何男人靠近她,可是他没有翅膀,所以他不能随心所欲。 没错,男子正是诗染,他一直伏在暗地里布下的网现在终于可以收了,所以他不必再伪装成女子。 第097章 其一 南宫雨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玉兰曦,便道,“二公子不如让丞相找其他人做领将,这次剿灭魔宫各个据点的计划二公子已是功不可没,二公子如果坚持不愿,丞相一定会同意的。” 诗染摇摇头,他目光放远,“雨儿,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和铜铃分开吗?” 南宫雨颔首,每次提起铜铃她的心也很痛,因为铜铃正是她的亲妹妹啊。 “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诗染眼神发光,继续道,“当初他亲手拆散了我和铜铃,正是因为他拥有皇上都害怕的无上权力,如果我要保护兰曦,我手上一定要有比他还大的权力,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从我身边夺走我的女人!”诗染说的这个他无疑就是指当今丞相蓝水涵。 南宫雨从侧面看着他,见他目光中闪耀着坚定不移的精神,“无论如何,我都会追随二公子的!” 诗染望着她,淡淡一笑。 南宫雨目光流转道,“二公子,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兰曦送进宫里?我当然知道二公子是害怕剿灭魔宫的消息被兰曦知道,可是我们也可以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先让兰曦藏起来,然后再派人严加保护,这样一来,二公子也能无后顾之忧了。“ 诗染却摇了摇头,“没用的,公孙羡一样可以找到她,不要忘了,公孙羡是天下第一捕头,他对追踪线索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可是,皇宫却不一样。先不说后宫本就是个权力的角斗场,而公孙羡身为朝廷命官又怎么敢轻易踏进后宫这片是非之地?就算他有心为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后宫的人到处都是太后和丞相的眼线。他公孙羡就算转个身都被盯得一清二楚。所以,皇宫不仅是保护兰曦的最好地方,也是阻绝任何消息的地方。” 听了诗染的分析后南宫雨连连点头,可是她又非常担忧,“二公子,虽然说这次我们的行动兰曦她被蒙在鼓里。可是终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的…”南宫雨不敢想象玉兰曦的反应,她甚至把自己换位成是玉兰曦,如果她是玉兰曦,她能原谅诗染吗?还能再接受诗染吗?无疑,这是非常困难的。 诗染叹了口气,望着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静湖面,“有得必有失,如果要想从他手上接过最高的权力,唯有拿下魔宫,这样一来。我才有可能代替他,成为第二个蓝水涵…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玉兰曦逃离我的身边,一生一世,宁可用链子绑住她,也绝不会让她离开!” 南宫雨不寒而栗。她跟随诗染已有多年,非常清楚诗染有时候会很霸道,却不曾想诗染骨子里的霸道竟然和蓝水涵如出一辙,难道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南宫雨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似乎已经预感到玉兰曦和诗染之间的生死纠葛,她不禁有些同情玉兰曦,无论是爱上还是被爱上,这么一个腹黑霸道的美男子,好像并不是那么好吞下的。 此刻躺在床榻上轻声呻吟的玉兰曦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她不由揉揉鼻子。摸摸左眉尾,“打从进宫那天起,这左眉就一直跳个不停,莫非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忽然联想到自己左肩的伤口,咬牙道。“原来如此!这预示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剑,真是疼死人了~”她蜷缩成一团,盖着厚厚的被子,打个哈欠,“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不过能窝在这样温暖的被窝里真是惬意,好想睡觉啊…”困意来袭,她慢慢地合上眼帘,然后沉睡过去。 醒来时屋子里点着昏暗的烛火,慕允带着微笑的面庞映入她眼睛,她愣了一刻,忍着左肩地痛楚坐起来就要行礼,慕允却笑着制止,还特别为她提了提棉被,“朕见你睡得沉,所以不想吵醒你。” 玉兰曦面无表情,垂下眼帘久久没有说话。 慕允看着她这样不禁有些心疼,双手轻捏住她两边手臂,皱眉道,“兰曦,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她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其实她好想说,皇上,我想出宫,我想去找他!她之前是打算等完成慕允拜托她的事后才走的,可是刚才她梦见诗染不要她了,虽然是梦,但她现在想起来都有种化不开的悲伤感。 玉兰曦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太感情用事吧,她把悲伤的情绪抛去一边,正色道,“皇上,我今天见到平齐王了。” “真的吗?”慕允的脸上和眼睛里都绽放光芒道,“皇兄他还好吗?” 玉兰曦长舒口气,望着烛火,“依我看,平齐王比皇上过得还要好!”因为慕烨比慕允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身体也很健硕的样子。 慕允欣然一笑,玉兰曦有些看不过眼,便道,“皇上也莫要高兴得太早,他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无论我怎么说,他始终不肯见皇上。” 慕允的表情不禁有些难过,但他还是笑着道,“没关系,给他一些时间吧…对了,你是怎么能见到他的呢?” 玉兰曦呵呵一笑,她实在不想告诉慕允她是翻墙进去的,她把话锋一转道,“诶,皇上,你用膳了吗?” 慕允精芒闪烁的看着她,“朕岂能独食?” 玉兰曦咯咯一笑,然后下床穿鞋,刚欲站起又马上痛得坐下了,她捂住伤口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慕允这才发现不对劲,这么冷的天,她额头上竟然还有细密的汗珠溢出,慕允扶着她,“兰曦,你受伤了?” 玉兰曦摇头,“没有,刚才只是有些不适。”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自己真的没事一样。 慕允不信,见她紧紧捂住左肩,便拿住她的手腕,强行拿开要看被挡住的秘密,玉兰曦挣扎无用,还是被他扯下了衣领,血肉模糊的伤口呈现在他眼前,他惊讶得气都不会喘了。 玉兰曦理了理衣口道,“过两天就会好了,无大碍。” 慕允紧皱眉头,嗄声问,“是谁伤的你?是慕烨吗?” 玉兰曦望着别处不敢看他的眼睛,“误伤而已。” 慕允心里十分难受,他明明知道慕烨的性格已经变得非常暴烈,可他还要拜托她去给自己当说客,看见玉兰曦的伤口,他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原谅。 “朕这就传太医来。”说完,慕允就起身要走,玉兰曦却一下拉住他,他回头不解的望她。 玉兰曦摇头,“皇上怎么可以为了我而自乱阵脚呢?太医来了,乾元宫那边肯定会马上派人来问,我们该怎么回答呢?” 慕允凝色沉思片刻,点头道,“好的,朕知道了。”他忽然朝屋外叫一声,“柴音,进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柴音听见慕允的呼唤便赶紧推门而入,来到慕允跟前行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慕允示意他凑近前来,然后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柴音连连点头,说完后,柴音又赶紧带门下去了。 玉兰曦疑惑的看着慕允,“皇上对柴音说了什么?” 慕允笑了笑,“没什么,朕只是叫他去我寝宫把我私藏的药品拿过来。” 她轻哦一声,又道,“皇上可以信赖柴音吗?” 慕允顿了顿,释然一笑,“朕虽然不知道他是何人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但据朕这么多年的观察他绝不是太后和丞相那边的人。” 玉兰曦也松了口气,暗想这后宫的奸细真是无孔不入啊!做皇上做得这么憋屈,难怪慕允不想做皇上的。联想起慕烨对慕允还不依不饶的样子,她就莫名火大不已,她觉得慕允这完全是替慕烨受了罪过,慕烨不仅不感谢,还无知地对慕允拒之千里!实在是可憎可恶! 过了一会,柴音就回来了,他把药品交给慕允后就带门出去了,慕允把三瓶药放在玉兰曦身边,温柔的看着她,“把衣服拉下来些,朕亲自为你上药。” 玉兰曦僵着笑容,呵呵道,“皇上,不必了,我想我能自食其力!” 慕允摇头,“朕觉得朕能比你自己做得更好。” 呵,好吧,反正让他多看点她的香肩也不会少块肉,于是她默默地把衣服拉下一些,将整个左肩都裸露出来,细腻光滑的肌肤在烛光下蒙了一层淡淡的晶莹之光。 慕允的目光一直望着那伤口根本没在意其他的地方,他拿着药瓶小心翼翼地倒了些粉末上去,玉兰曦疼得嘶嘶地猛吸冷气,他便赶紧对着伤口一阵哈气,希望以此来缓解她的疼痛。 不过,不得不说,这果然还是有那么丁点效果的。 上完药后,慕允和她近在咫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慕允微微侧脸,然后温唇吻在了她的脸颊处,玉兰曦一下石化。 等到慕允的唇离开后她也没能解开石化状态,直到慕允轻笑出声,她才慢慢恢复知觉,扯了扯嘴角,一边挠腮,一边望着烛火说,“那个…皇上,请你不要和我太过亲密…那个,我其实…”她好想哭啊,她其实只是想直截了当的告诉慕允,她心里早已藏了一个男人,她很喜欢他,所以她不想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 慕允见她结结巴巴的说不清,就问,“其实什么?朕太心急了是吗?” 玉兰曦欲哭无泪,一想到慕允如果知道自己心有所属,那还不得又倒回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以前那样?好不容易融化的冰心又要结霜了!所以为了保护慕允脆弱的小心脏她只能咬牙忍住不说。 第098章 其二 为了保护慕允脆弱的小心脏玉兰曦只能咬牙忍住不说。 她装作被慕允说中了一样,点头道,“皇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吗?” 慕允被她这句话一下逗乐了,“可是,朕刚才吃你这块热豆腐,却并不觉得烫嘴。” 玉兰曦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她长长吐口气,“皇上,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 慕允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皱眉道,“朕要怎么做?” 她目光流转一圈道,“也许皇上觉得我很残忍,明明知道令贵妃是皇上未好的伤,可我就是忍不住好奇心想去揭那道伤疤。”当然,她对令贵妃之所以有忍不住的好奇,完全是因为令贵妃是诗染念念不忘的铜铃。所以,就算会令慕允难受,她还是想问,凡是和诗染沾边的,她都忍不住想去了解。 慕允沉默一阵,道,“兰妃还想知道什么?” 玉兰曦垂眸想了想,“皇上为什么会和令贵妃闹翻了?我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是不爱令贵妃了。” 她还记得仪妃不久前对她说过,“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皇上就没有再画过令贵妃。”仪妃说的那件事到底是指什么事呢?会不会和诗染有关呢? 慕允愁容满面,令贵妃的确是他的未好的伤,他本不想再提,但是问他的人却又偏偏是玉兰曦,他觉得他既决定日后要与她相知相爱,他如果不坦然对她的话,又如何能虏获她的芳心呢? 所以慕允还是把事情始末详细的告诉了玉兰曦。玉兰曦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轻易地就留在了宫中。 事情还要追溯至几个月前,令贵妃忽然出现呕吐,后经太医把脉竟确定是怀孕了,无疑。这在皇室里是天大的喜事。 其实这么多年来,慕允虽然宠幸了很多妃子,也曾有很多妃子怀孕过,可是她们却最终都逃不掉同样的命运,那就是莫名其妙的流产了,这也是为什么至今后宫还没有皇嗣。 慕允在得知令贵妃怀孕后高兴坏了。太后那边也对太医千叮万嘱,一定要让令贵妃平安诞下皇子,本以为令贵妃这次一定可以为皇室诞下龙种的,但就在两个月前,令贵妃最终还是流产了,宫中一度传言说是诅咒,每位怀胎的娘娘都不满三个月就会流产。 可是,慕允却深知这根本不是什么诅咒,因为令贵妃亲口告诉他,是她亲手把孩子打掉了。为了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惜让肚子使劲去撞桌角,她甚至还说,“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有的,因为每次皇上来储秀宫,臣妾都会喝下一碗汤药。可是臣妾却万万没有想到汤药被人调了包,臣妾也知道,皇上和太后,还有丞相大人,都不会给臣妾堕胎药的,所以臣妾只能出此下策,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其实令贵妃每次服用的避孕汤药都是丞相蓝水涵秘密叫人给她送去的,在令贵妃进宫成妃之前她就曾和蓝水涵约定过,她可以做皇上的妃子,但她绝不会为皇上生孩子。直到这次令贵妃怀孕了。她才知道蓝水涵一直拿假的汤药在敷衍她,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所以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想方设法的把孩子流掉,她心甘情愿的做了蓝水涵这么多年的棋子,可是蓝水涵却如此戏弄她。她恨,她悔,她不甘心,她不求自己好,但求蓝水涵美计落空。 慕允在听完令贵妃的话心痛难忍,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深爱的女子其实与自己同床异梦,她不屑与他睡在一张榻上,更不想为他繁衍子嗣,真是对他这个天子莫大的讽刺!他不禁在心里反问,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惩罚他对其他妃嫔的残忍,他对其他孩子的冷酷,因为没有人能猜到除了令贵妃外,其他嫔妃之所以会流产,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就是慕允自己,他太自责是因为自己而夺了慕烨的皇位,所以从他登上皇位那天开始,他就在心底深深地种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子绝孙。所以他不允许任何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可是当他得知令贵妃怀孕时,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即将做父亲的开心,他不忍心放弃自己和令贵妃的孩子。可是天道有报,不想令贵妃却放弃了他们的孩子,这难道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他毁了别人想要的,所以他想要的也注定无法得到。 玉兰曦听完她的讲述后恍然明白初次见太后时,太后说的那句“哀家希望你能为皇室早日诞下龙种,开枝散叶,明白吗?” 慕允见她表情沉重,握住她双手道,“兰曦,朕对你绝无半句虚言假语,朕只愿能与你以诚相待,以真心相惜。” 玉兰曦紧皱眉头地看着他,“皇上,那些怀了皇上骨肉的妃子们,真的是皇上做的手脚吗?” 慕允从她的眼睛中看得到寒心,他很想给她一个温暖的答案,可是他怎么能用谎言去欺骗她?所以他点头说,“这些的确是朕做的。”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她的双手忽地从慕允手里抽出,慕允失声叫了句“兰曦”,然后倾身向她靠近。 可是她却忽然起身离开得很远,侧面对着慕允,颔首道,“皇上,今晚请您回宣和殿休息吧。” 什么?她竟然叫他回自己的寝宫?她可知道她在说什么?慕允猛然起身向她走过去,她连忙慌张地后退几步,慕允知道他们之间已然生出间隙,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很是心痛。 玉兰曦当然也看出了慕允的难受,她心一软终是不忍,只道,“皇上,我知道你也一样难受,只是,同样身为女子的我真的一时无法接受,还请皇上能给我一点时间。” 慕允心疼的看着她,终是点头,然后默然转身,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玉兰曦的泪水一下上来了,其实她早已把慕允看成了自己的朋友,看见朋友黯然神伤她怎么能不难过?可平心而论她真的一下子无法接受慕允是导致所有妃嫔流产的凶手,所以她紧咬下唇,硬生生地把想叫住他的冲动忍住。 慕允走到房门前,忽然顿了顿,说,“记得每日按时上药,吃好,睡好,你一切安好,我的世界里才有晴天。” 含在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她缓缓闭上眼不去看他,任凭泪水在脸上流淌。 慕允轻叹口气,然后吱呀一声拉门而去。 不一会儿青梅匆匆跑进来,她本是想问皇上为什么突然走了,但看见玉兰曦站在书案前不停地流泪,她好像明白换身为何离开了。 青梅也不敢打扰她,默默地行了一礼,然后带门出去了。 玉兰曦失魂落魄地坐回床上,脑海里还是不停地想着刚才那件事,无论她怎么想,她还是不能理解慕允为什么能如此狠心,他就算想把皇位还给慕烨,可嫔妃们和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把这些痛楚蔓延到别人身上。 直到天亮玉兰曦才躺下,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起来后又随便吃了些糕点,她就拿着一个包袱出了提香轩,这次宫女们非常识趣,没有得到她的吩咐就都没有跟上去。 玉兰曦回头瞧了瞧没有一个人影,挑眉暗道,孺子可教! 她本是打算去北行宫的,可是却绕到了御花园。在这样一个奸细无孔不入的后宫里,玉兰曦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这样放几个烟雾弹。 闲逛御花园时她还遇见了几个嫔妃,而妃嫔们话里话外都在套玉兰曦的话,想弄明白昨晚她和皇上到底怎么了?女人一扎堆就喜欢探听别人的是非。 玉兰曦还没听完这个嫔妃的问话呢,另一个嫔妃又接着问了,她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好吧,实在没办法,她只能躲了,她忽然紧紧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哎哟,哎哟,哎哟~~~哟哟哟~~~” 所有的嫔妃都被吓坏了,惊慌失措的问她,“兰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玉兰曦脸都皱在一块,望一眼她们,“我可能吃坏肚子了,各位姐姐,我先去内急一下。”说完,她直接冲出她们的包围,然后没命一样地狂奔。 跑了好长一段路她才慢慢停下来,一边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边回头看向后面,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太坏了?刚才她们还那样关心我,而我却是在欺骗她们,唉~”她长叹口气,刚回过身来,不想身子正好撞上一个人。 玉兰曦还没看见自己撞见的是何人,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呵斥道,“你是哪个宫的人?如此莽撞,撞坏了令贵妃娘娘你该当何罪?” 诶?!令贵妃?玉兰曦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张紧皱眉头的瓜子小脸映入瞳孔,水灵灵的眸子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痛楚,樱唇微咬,两边脸颊飘着淡淡的晕红,啧啧啧~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啊! 令贵妃的近身丫鬟见不仅不赔礼,还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令贵妃看,不由更加来气,“大胆!信不信我让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龙儿,算了。”南宫铜铃本就娇弱,刚才那一撞撞得她的确有些痛劲,但她觉得既然没有什么大碍,息事宁人就好了,何必为难一个小宫女呢? 第099章 我王 而这时,后面的一个宫女走上前来附在那个叫龙儿的耳畔边说了几句话,龙儿不敢置信的望了望玉兰曦,然后压低声音对南宫铜铃说,“娘娘,她就是新进宫的兰妃。” 显然南宫铜铃得知后也十分惊讶,也用新奇的目光望着玉兰曦,玉兰曦却满脸忧愁,心想难怪诗染和慕允都对南宫铜铃念念不忘的,这么娇滴滴,美艳艳的女子,一旦进入心里又如何叫人忘记?再拿自己和南宫铜铃一比,那不就是鸭子和天鹅的对比吗?而她自己就是那只鸭子。 玉兰曦的心里不由直泛苦,看来这美貌才是上天赐给女子的最佳奖赏,所以,她吃醋了,也嫉妒了。 南宫铜铃却对她欣然一笑,柔声道,“你就是兰妃妹妹吗?” 玉兰曦瞪着她,也不回答,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她不管南宫铜铃怎么想的,但她就是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难受,她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和诗染定情的,其实有些东西在无形之中已经伤害了她,所以她想逃避,逃得远远地。 南宫铜铃望着玉兰曦越奔越远的身影,一片云里雾里。 玉兰曦跑了一阵后,起伏不定的心情也慢慢得以缓解,但还是止不住的想唉声叹气,一想起诗染对南宫铜铃的念念不忘,她心底就很不平坦,如果有一天她和南宫铜铃同时掉进水里,诗染会首先救谁呢? 玉兰曦很希望诗染能第一个在乎的人是她,可是。她却没有这份自信心,她觉得诗染第一个在乎的人绝不可能会是自己,果然她又沦为备胎了,难道说她的命格就注定要是这样的命运吗? 她开始自怜自艾。忽然想起公孙羡,心里不由生出一阵怀念,也许只有他才不是把她视作备胎,他为了成全她的自由,不惜用他自己的自由来换取。 这样的深情她应该以身相许的,只是。当公孙羡向她伸出来手她却拒绝了,玉兰曦长叹口气,头摇的像拨浪鼓,真是越想这些事情她的心越乱。 不知不觉玉兰曦已经来到北行宫墙下,她望了望四周,觉得并没有人跟踪后才纵身一跃,翻进了墙。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一下子就在一片花丛林木中找到了平齐王慕烨。 眼下寒气已是沁人肌肤,慕烨却只穿着一件单衣,正在院子里练剑。玉兰曦瞥一眼旁边的水池,池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雾霜,她已经在边上站了很久了,她相信慕烨肯定也看见她了,可是慕烨却就是没有搭理她,依然嘿咻嘿咻的练着他的剑。 玉兰曦长吐口气。空气中迅速凝结出一道白雾,她二话不说,把手上的包袱轻轻地放好在一边,然后转身就走。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两边栽着含苞待放的梅树,她一时好奇,便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棵梅树下,出神地望着那些小花苞,花朵虽然还没有绽放。可是她已经隐隐闻到了阵阵幽香,那种味道清新怡人,竟能将她刚才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平抚了下来。 这时,忽然一只手出现,捏住一朵花苞。“这朵花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你竟看得如此出神?” 玉兰曦愕然回眸,身后一拳之隔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抬眸向上望,正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她皱眉,“王爷刚才练剑时不也是忘我境界吗?” 慕烨眼睛微眯,狭长的眼睛犹如狐狸媚眼,但脸上的表情却若腊月酷寒,冷声道,“阿离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再踏进北行宫半步吗?” 阿离?玉兰曦恍然大悟样,想来那个伺候慕烨的奶油小生原来叫阿离。她眨眨眼,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道,“你以为我想吗?只是,昨天把你的衣裳穿走了,所以今天给你送回来,免得你没衣服过冬!”说话间,她的目光就在他单薄的衣裳间流转。 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都会有一丝笑意,哪怕是冷笑,因为她竟然以为当今王爷被软禁在这里遭到虐待,不仅只有一个仆人使唤,就连御寒的冬衣也没有。 可是慕烨却是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起伏,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冷淡与拒绝之意。 玉兰曦觉得自讨没趣,瘪瘪嘴,“好了,你的衣服我已经放好在那了,不过事先申明一下,我没洗的,你记得叫阿离为你洗一下。”不是她懒,而是在皇宫里身不由己。 慕烨非常冷淡的嗯了一声,可就在她转身走出几步后,他又忽然出声叫住她,“玉兰曦。” 听见慕烨叫她的名字,她回眸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他,他锐利的鹰眼绽放寒芒,向她走近两步,“你真的是玉大人的千金?” 玉兰曦顿感无力吐槽,原来他刚才忽然那一叫是故意要试探她的反应,他兴许看见自己毫不犹豫的回头了,所以才又问了这样一句。她都把陈年往事说出来了,他居然始终不曾相信过。 慕烨见她久久不作答,微微挑起剑眉,“嗯?” 玉兰曦长叹口气,无所谓道,“你想我怎么证明?” 慕烨眼帘半垂,望着地面,忽然转身而去,“跟我来。” 她不明所以,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又是去做什么?玉兰曦楞在原地几秒后,终还是跟了上去。 慕烨带着她来到一间屋里,他背对着她,忽然道,“玉兰曦,玉氏一门早在十二年前就不复存在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长长吐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料,慕烨还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不过她却不打算解释了,爱信不信了。反正慕烨知道她对他并无恶意就可以了。 慕烨转过身望着她,微蹙眉头,“哦?可是觉得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所以说不去了?” 玉兰曦冷笑一声,她咬唇瞪他一眼,“王爷,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他叫自己跟他来就为了问一个她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她真心后悔跟来。 “慢着!”慕烨叫住她,“难道你不想知道关于玉氏惨案的一些信息吗?” 玉兰曦一下停在原地,回眸望着他,“王爷知道什么?” 慕烨双手背在身后,凝眉正色的看着她,“早在十二年前玉氏惨案发生的第二天,我就让六扇门的前捕头皇甫隆秘密去追查了。” 六扇门?皇甫隆?玉兰曦脑子里飞快的旋转着,她联想起公孙羡也是六扇门的,想着想着她又猛然记起在邪一阁时,丑祈曾对她说的一句话,“花魁大赛后你来找我,我会一一解答你心中的疑惑。”花魁大赛后她的确去暗香阁找过丑祈,只是那时丑祈的身份在邪一阁已然暴露,所以她没有见到他,这样说来,其实丑祈和公孙羡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 慕烨眼睛微眯,看她脸色不断转换,皱眉道,“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玉兰曦愕然抬眸与他相视,茫然的摇摇头。 慕烨目光微转,开始若有所思的在屋子里踱步,玉兰曦的目光则一直跟着他,望着他修长的背影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悲伤感。 她终是忍不住出声道,“王爷,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慕烨停下脚步,望着她,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道,“玉兰曦,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玉兰曦面带怒色,她本以为慕烨会告诉她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竟然叫她离开皇宫,离开京城?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 “王爷!请你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玉兰曦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宏亮,却夹带着几丝颤音和沙哑,她的眸子已经微微发红,她感觉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她很害怕知道,却又特别强烈的想去知道,这种矛盾的心理在折磨她。 慕烨缓缓闭上眼睛,长叹口气,“你走吧,我无话可说。” 一股热泪一下涌上玉兰曦眼眶,她摇头,嘶声道,“我不走,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走的。” 慕烨眯着狐狸一般的狭长媚眼,“玉兰曦,我现在告诉你只会害了你,我希望有一天当你觉得不恨了,再来问我。” 玉兰曦的泪水直接夺眶而出,他的这些话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安慰,反而像是一种嘲讽,她吼道,“可是你不也一样恨着皇上吗?” 慕烨的狐狸眼变得更细长了,他脸上的表情却特别冷淡,顿了顿才道,“你错了,我从没有恨过皇上,也没有埋怨过皇上。”他望着院子里的常青树,“我只是无法面对他,面对那些令人羞愧的秘密。” 他收回目光又望着她,“玉兰曦,快走吧,你就算赖着不走,也无济于事。”他一旦咬定一些不想做,不想说的事,就算十大酷刑上身他也不会张口吐露一个字。 玉兰曦见过很多的人,所以她也深知就算自己当着慕烨的面撞墙而死,他也不会为之动容而说出他不想说的,既然如此,她只好待日后慢慢打算了,他一日不说她就跟他磨一日,她要跟他死磕到底! 第100章 我心 出了屋子玉兰曦也没着急回提香轩,而是蹲在北行宫的水池边望着平静的水面发呆,她的心情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细想这十二年过来的岁月,她是不是过得太容易了?她不是没有恨过,只是这恨随着岁月的变迁,在她心里也慢慢变淡,她不由懊恼的叹口气,手指插进头发里,使劲挠抓。 玉兰曦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只是她真的不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也许复仇能使人畅快淋漓,别人咬我一口我还十口,这样的感觉真是想想都觉得很爽,只是咬完之后呢?自己的牙齿不会痛吗?这不是玉兰曦所想要的,她咬了别人,别人肯定也会想把她咬的还回来,那这样的咬来咬去真的有意义吗? 平静的水面在日光照耀下淡淡升起一层袅袅的飘雾,玉兰曦缓缓起身,她张开双臂,垂眸望着水面,她有一种冲动,一种想直接投进这寒冷的水里的冲动。 慕烨和阿离远远地站在假山后面望着,阿离道,“王爷,你说她会不会投湖自杀?” 慕烨淡淡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而走。阿离望望慕烨的背影,又望望水池边的玉兰曦,摇摇头,就赶紧提步去追慕烨,跑出几步,不禁又回头向水池边望一眼,却发现刚才还张开手臂站在水池边的玉兰曦,忽然没了踪影,他目光立刻向四周都扫了扫,根本没有玉兰曦的踪影。 阿离出声道,“王…王爷。她不见了!” 慕烨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她自己会回去的。” 阿离摇头,咽了咽口水,“我觉得她真的投湖了!” 慕烨一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皱眉道,“她人呢?” 阿离望着他,“我就是觉得奇怪啊,刚才还站在水池边的,等再回头就没人影了!” 慕烨脸色一紧。迈出一步,身子如风般飞向水池,来到水池边果然看见已经完全被冷水淹没的玉兰曦,他想也不想,直接一头栽进水里,然后把玉兰曦抱上了岸。 两个人一时都像水鬼,全身湿漉漉的,不停地滴水,阿离光是看着就冷得牙齿直打颤。 玉兰曦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口水,昏迷不醒。慕烨又是大声叫唤她的名声,又是用力拍她的两边脸颊,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慕烨只能将她平放在地上,然后连着轻压她胸腹几下,玉兰曦这才吐了好几口水出来。紧皱眉头咳嗽几声,慢慢醒来,然后努力的坐起来。 阿离道,“你还真的有勇气投湖自杀啊!至于吗?”他不由连连摇头。 玉兰曦又咳嗽几声,望一眼身边的慕烨,见他全身*的,嗄声道,“你救的我吗?” 慕烨眯眼冷色看她,没有做声。她问的不是废话吗?不然他吃饱了撑的跳水里去? 玉兰曦好像知道他对自己无语了,她瘪瘪嘴。拉紧衣领,“我不是自杀,我刚才转身时脚扭了下,所以才掉进了湖里,本来想喊救命的。可是湖水冷得我发不出声音,后来就越沉越深了。” 阿离用怀疑的目光扫视她,“真的这么巧吗?” 玉兰曦剜他一眼,不予理会,她好奇的看着慕烨,问,“刚才我都没有呼救,你怎么知道我掉湖里了?” 慕烨板着一张脸,直接站起身,向她伸出一只手,“难道你要一直这么湿漉漉的坐在这里吗?” 诶?当然不是!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搭上慕烨的手,刚站起稳却整个人又忽然一斜,幸得慕烨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腰身,阿离先是被玉兰曦忽然倾斜吓了一跳,继而看见慕烨将玉兰曦半个人抱在怀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嘶的吸口冷气,低头看了看脚,“果然扭到脚了。” 慕烨也紧皱眉头,“还能走路吗?” 玉兰曦与他相视一眼,点点头,“嗯。”然后她推开慕烨的搀扶,慢慢地走出一步,却是痛得五官都挤在了一块。 慕烨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光看她颤颤巍巍的身子已经猜到她的艰辛,他微微叹了口气,迈步上前,将她横腰抱起,玉兰曦不由吓得惊叫一声,慕烨也不说话,抱着她直接向前走。 阿离默默的跟在后面又是兴奋又是担忧,毕竟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看见主子愿意主动接近人了。 慕烨把她抱到自己休息的屋子,又让阿离拿来一整套干净崭新的新衣裳放好在榻上,淡淡道,“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说完,他就带着阿离出了屋子,阿离还不忘把屋门拉好。 玉兰曦轻抚折叠得非常整齐的新衣,思绪万千。 等慕烨和阿离再来时,屋门大开着,他们走进屋里,玉兰曦的人早已走了,可是放在榻上的新衣却没有动。 慕烨怅然地望着榻上的新衣,平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而这时,阿离走到他身边道,“王爷,她留下了书信。” 慕烨接过阿离呈过来的信纸,凝眸默读一遍,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阿离不由问道,“王爷,她说什么了?” 玉兰曦肯定想不到阿离长得像书生,他其实根本斗字不识。 慕烨蹙眉道,“她说慕允心里非常自责,他一直都想把皇位还给我,甚至不惜让所有怀了身孕的嫔妃流产。” 阿离倒吸口气,嘴啊开得可以塞下一个苹果,这简直太耸人听闻了!当今天下既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莫不说这个人还是当今天子,就算是寻常百姓又有几个男子,能对妻儿下得了这样的狠心?看来慕允对慕烨的愧疚之心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慕烨的情绪也很是悲伤,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逃避而令慕允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来,他的良心如何不遭受折磨?不教他心痛? “王爷,打算怎么办?”阿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烨心痛难忍,阿离扶着他慢慢坐下,他沉默良久,才道,“阿离,我逃避了十多年,我一直不敢面对慕允,就是不想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你知道吗?” 阿离点头,他懂,他当然懂,“王爷,我倒觉得你是时候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无论是关于皇上的,还是玉氏一族的,我知道,王爷宅心仁厚,你不想他们像你一样备受心魔煎熬,可是王爷,就算这些秘密有多么的难堪,他们都是这些事情的直接关联人,他们还是有权利去知道的。就算他们知道后不能面对,可是,他们也会做出选择,不是吗?” 慕烨望着阿离,“阿离,我…真的要把那所有的不堪都公诸于世吗?” 阿离坚定的点头,“王爷,我自小就跟着你,这十多年来只有我最清楚你受的折磨,我常在想如果王爷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多好!” 慕烨慢慢垂目,他长叹口气,挥了挥手,“阿离,你先去忙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这边,玉兰曦一瘸一拐的走在永巷中,冰冷潮湿的衣服加上风吹把她冻得嘴唇发紫,她心里好生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真是的,逞什么强嘛!就该先好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的! 玉兰曦实在走不动了,然后扶着红墙气喘吁吁不已,这会子她全身冻得发僵,加上头晕恶心,整个人都好像要虚脱了。 她慢慢地沿着墙根坐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吃力的出声道,“有没有人啊!” 连着叫了几句也不见冒个人出来,玉兰曦不由在心里咒骂不已,后宫不是奸细无孔不入的吗?怎么这会子奸细全去吃屎了吗? “有没有人!救命啊!”玉兰曦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一瘫,倚墙而坐,忽然,身子又倾斜倒地,就这样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帘,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暖和的被窝里,而且还是睡在提香轩的房间里,咦?!是谁发现的她呢? “娘娘,你醒了?”青梅眨着水晶般的眸子望着她,含笑道。 玉兰曦坐起身来,青梅又马上端起一碗温热的人参汤伺候她饮下,温暖的汤水让她虚弱的身体一下充满了力量,她接过青梅递来的锦帕,轻轻拭了拭嘴,问,“青梅,是谁送我回来的呢?” 青梅眨眨眼道,“娘娘不是和皇上在一起吗?所以当然是皇上送娘娘回来的。” 诶?!竟然是慕允?她目光流转,轻声道,“真的是皇上送我回来的?” 青梅很认真的点头,“娘娘你当时全身又湿又冷的,可把皇上吓坏了,太医院十八个一品医官都被宣召过来一一为娘娘你诊脉呢!” 噗!要不要这么邪乎?玉兰曦强装镇静,又道,“那皇上人呢?” 青梅眼珠子转一圈道,“皇上见娘娘眼睛微动,知道娘娘是快要醒了,然后就起身走了。” 额!玉兰曦咋听这话特别别扭呢!好像她是什么凶禽猛兽似的,她一醒他就走。 玉兰曦长长吐口气,双手抱膝,望着被单上的繁花出神,心想自己和慕允之间终究是有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ps: 不知不觉已经写到一百章了,最近灵感匮乏,文笔很生硬,真是要命啊~~~其实我都不想把剧情推动得这么快的,结果剧情不受控制了,呜呼~~~ 第101章 逆袭 晚上烛火掌起,慕允来到了提香轩,他一得知是玉兰曦命青梅来太和殿的,马上放下手中的奏折就匆匆而来了。 一进到屋里就暖烘烘的,眼下夜晚天气骤冷,青梅已在屋子里点了两个炉火,高案上摆放的新鲜花朵飘溢着淡淡芬芳,粉红的纱帐,柔和的烛光,榻上的人儿,无不让慕允的心蠢蠢欲动了。 慕允坐在榻边,满含柔情的望着她,“兰曦,朕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愿意见朕了。” 玉兰曦淡淡的看着他,“皇上是如何知道我晕倒了的?” 慕允想了想道,“柴音说是一个小太监跑来告诉他的。” 玉兰曦目光一垂,望着被单上的繁花图像,“小太监?”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晕倒在永巷内的呢?这个人会不会是一直暗地里监视着她的人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进出北行宫的秘密会不会早已经被泄露?又到底是谁在暗地里监视着她呢? 慕允静静地看着她,见她面色沉重不由道,“兰曦,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玉兰曦摇头,她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就算说出来慕允恐怕亦是麻木了,只希望那个告密的小太监不要是太后那边的人就好了。 慕允修长的手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蹙眉道,“兰曦,你今天又去见皇兄了是吗?”慕允说的皇兄正是指慕烨。 她点头,沉默一阵道,“皇上。今天平齐王跟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哦?”慕允赶紧问道,“皇兄他说的什么话?” 玉兰曦皱眉想了想,道,“他说。他从没有恨过皇上,也没有埋怨过皇上,相反他无法面对皇上,面对一些令人羞愧的秘密。” 慕允脸上满布哀伤,颔首默言。 她望着慕允,小心翼翼问。“平齐王说的令人羞愧的秘密是指什么?皇上知道吗?” 慕允垂着眼帘沉默了好久,才抬眸看着她,浅浅微笑,“兰曦,以后你不用再去见皇兄了,今天知道皇兄他并不恨朕,不埋怨朕就足够了。” 诶?!就这样算了?玉兰曦隐隐觉得慕允这番话有些不太对头,不过她又实在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所以只得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慕允扶着她慢慢躺好,然后在她额头上留下淡淡一吻,“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他这是要走吗?也罢,她本来就只是他名义上的妃子而已,只是。他突然要走,她心头还是生出一阵寂寞,不过没有失落。她点点头说,“好的,皇上你慢走,记得早点休息。” 等慕允走后,玉兰曦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慕允一定明白慕烨所说的羞愧的秘密是指什么,可是慕允却不愿对她坦白。慕允是不是从头至尾也从没信任过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慕允又为何把妃嫔流产和令贵妃流产的这些事告知她呢?玉兰曦左思右想理不出个所以然,她实在参不透羞愧的秘密到底是指何事,到底怎样的秘密是令人羞愧,难以启齿的? 想着想着玉兰曦终是经不住困意。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直窝在提香轩过了三天,玉兰曦的身体在医官们的调养下也恢复得很快,扭伤的脚也能下地走路了,剑伤在她每天偷偷的换药也好了大半,待她一好,她就忍不住奔出提香轩,然后往北行宫而去。 这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先去御花园兜一圈了,而是目的十分明确,直接一直向北,她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摆脱那些躲在暗处的小尾巴,那干脆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何况暗地里监视着自己的人既知道她见过慕烨,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至少说明是不会干涉她见平齐王的。 玉兰曦轻功飞掠进了北行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这才不过三日没来,院子里就满是枯叶败枝一地,以前那个干净整洁,生机勃勃的北行宫变得潦乱荒废,俨然像是一座幽院。 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小鸟叽叽地轻鸣声,就连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辨,玉兰曦不知道北行宫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阿离偷懒了吗?抑或者是她进错了地方?还是说这三天来北行宫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须要先找到慕烨和阿离,玉兰曦几步一个小跑地在院子里到处穿梭,她先去到慕烨练剑的平地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然后又直接跑到慕烨的房间,还是没有一个人。 玉兰曦的心一下慌了,难道说北行宫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慕烨和阿离又会去了哪里? 她的心情不由变得暴躁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这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一双黑手在操纵着,她甚至猜不透这双黑手的真实意图。 “兰曦小姐。” 玉兰曦猛然回头望去,竟然看见阿离正向自己走来,她马上跑过去抓住阿离两只手臂道,“阿离,平齐王呢?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阿离淡淡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兰曦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北行宫了,王爷他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任何人出现,打扰到他的生活。” 玉兰曦只觉眼前发黑,紧皱眉头道,“阿离,你带我去见他,他只要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我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他!” 阿离垂眸摇摇头,“兰曦小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不想说,他也不想见你,王爷还是那句话,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不,不!”玉兰曦摇头道,“他不告诉我到底是谁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是不会离开皇宫,更不会离开京城的!” 阿离扯着嘴角笑了笑,“兰曦小姐,王爷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可以去找皇甫隆,他或许能给你更完美的答案。” 皇甫隆?六扇门的前任第一捕头?公孙羡和丑祈的师傅吗?玉兰曦正想着,阿离已经转身而去,她唤了他两声,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望她。 而玉兰曦之所以没有去追阿离,是因为她觉得慕烨现在并不在北行宫,刚才阿离的神情是那么悲痛哀伤,她一时明白为何整洁干净的北行宫变得如此缭乱凄寒。 玉兰曦杵在原地站了会,然后才转身向北行宫的大门走去。 阿离在别了玉兰曦后,回自己房间收拾了几套衣服和几本书籍,就拿着包袱出了房间,来到北行宫后门。 出了后门直接是一条长巷,他沿着长巷一直走,走到尽头有一扇小宫门,然后推门而入,便进到一个小小的宅院,院子两边的畦田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还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摆在院子中心。 院子有三间连着的简舍,阿离来到最南边的那间房子门前,抬手叩了三下才推门而入,一走进房间就看见一个人正临窗而坐,偏头望着外面的畦田,怅然若失样。 阿离走上前拜了拜,道,“王爷,我已经把王爷的意思都转告给她了。” 原来坐在窗边的男子正是慕烨,他眼神微动,默默的点了点头。 阿离目光微转,望着慕烨旁边案上放着的瓷碗,皱眉道,“王爷,药都凉了,我这就去为你热一下。” 慕烨却摆了摆手,然后默默地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阿离看得心里直泛苦,他哽咽道,“王爷…” 慕烨看着他,宽厚的手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拍了拍,把碗递给他后,又摆摆手,示意退下吧。 阿离轻拭眼睛,恭敬地鞠躬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慕烨的目光又望向了屋外的畦田,他长长地叹口气,却就是半句话都没有,不是他惜字如金,而是自那晚后他再也不可能说话了。 想到此,他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好像饱含苦涩,又好像带着几分轻蔑之意。 那晚,就在玉兰曦走后的那晚,他在临睡前喝了一碗茶水,而第二天醒来,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然后看见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写道,“如果不希望她像你一样,就让那些秘密永远烂在心里。” 纵然他还有一双手可以写字,却也是不敢把心里那些东西写出来,不然不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对付玉兰曦,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远远的推开,她离得自己越远就越安全。 他一直深深地怀念玉孝魉,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这个长辈给予了他太多的教诲和帮助。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做了一首七言诗要拿去给父皇看,刚要进屋就在门口听见父皇和玉孝魉的对话,父皇问玉孝魉,众多皇子中谁可立也? 玉孝魉先是打了一圈的回旋战,后来被父皇逼得没办法了才终于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道,“臣以为二皇子可立也。”然后还说了诸多自己多小慕烨的看法,先皇却是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慕烨心想,如果不是那次玉孝魉的举荐,他也绝不会被立为太子,玉孝魉与他而言,亦是长辈又是恩师,所以他总该好好维护玉孝魉的女儿才是。 第102章 绝相 玉兰曦闷闷不乐的回到提香轩,她心里郁积了很多情绪,思来想去都觉得慕烨忽然的拒之千里透着几分诡异,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追查下去。 现在她陷在后宫这个权利的角斗场中很是被动,认识的人不多,可信任的人更是没有一个,还一直有人在暗地里监视着她,真是想想都觉得忒难受了。 当初自己答应诗染跟随睿王慕十景进宫,似乎欠缺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以致她有一种身陷囹圄的无奈悔恨感。她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慕允前几天的意思已是叫她不必再去见慕烨,那么她是不是算完成了慕允拜托自己的事?既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她觉得她应该走了,她不喜欢呆在后宫,更不想做皇上的妃子,她想去到诗染的身边,就算面对危险她也希望能和诗染一起面对。 不过在去找诗染之前玉兰曦还想先去找一个人,那就是公孙羡,她一定要找到公孙羡的师傅皇甫隆问他关于十二年前玉氏惨案的秘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指望不了从慕烨那里得知更多,只能按照阿离留给她的信息去找皇甫隆。 下定决心后,玉兰曦起身来到门口,交代青梅几句话后就赶紧让她去太和殿请慕允过来。 望着青梅转身而去的身影,玉兰曦的心绪有些凌乱和沉重,她到底要该怎么和慕允说出宫的事情呢?是一五一十的交代还是另外编造谎言?慕允又是否会相信呢? 玉兰曦长舒口气,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吧!反正她要出宫的心情如磐石,无法逆转! 过了一会,青梅回来了,玉兰曦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不由皱眉道,“皇上没来吗?我不是让你与皇上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找他吗?” 青梅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白,“娘娘,奴婢虽然去了太和殿却没敢进去呐!” 玉兰曦紧皱眉头,有些不满地望着青梅。青梅扶着她进到屋里。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现在太后,丞相,还有令贵妃都在太和殿呢!” 诶?玉兰曦侧目望着青梅,“然后呢?” 青梅面露难色,目光流转不定,“太和殿根本不让人靠近,奴婢站得远,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玉兰曦却不相信。看青梅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她呵斥一声道,“该死的丫头,还不快如实禀报!” 青梅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颔首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敢说。” 玉兰曦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青梅战战兢兢的起身,深深低着头说,“奴婢听见太和殿一片哭声和怒斥声。” 诶?!玉兰曦的好奇心一下被吊起,催促道,“快说快说,太和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梅抿抿嘴继续道,“丞相大人要以极刑处死令贵妃,太后默允。皇上不同意,丞相便悉数令贵妃罪责,皇上始终不同意,只说除去令贵妃一切尊荣,让令贵妃去为先皇守陵。后来丞相一意孤行。根本不顾皇上同意与否,直接命人进殿要把令贵妃拉入天牢,皇上为了保护令贵妃,就和拉人的侍卫发生了冲突,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玉兰曦听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想来哭声肯定是指慕允和南宫铜铃,那么怒斥声就是指当今丞相蓝水涵了,玉兰曦长长吐口气,转身坐在桌子边,心想这蓝水涵不仅当着太后的面怒斥当今天子和贵妃,还让侍卫强行动武,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他这么霸道,他的家人知道吗? 玉兰曦想了想,对青梅说,“你再去太和殿,直到事情完后再回来禀报我。” 青梅福了福,就转身出了屋子又向太和殿去了。 玉兰曦渭然叹气,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又出了这等子事,她自己隐隐预感出宫的事要被延迟了,啧,这该死的蓝水涵真是心狠手辣,怎么说南宫铜铃也是他的养女,居然要以极刑处死,玉兰曦想想都倍感心凉。 她不是蓝水涵,当然不懂蓝水涵的愤怒之极,蓝水涵没有直接拔剑捅了南宫铜铃已经是他忍耐的极性,所以他怎么能让南宫铜铃好过?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都无法解除他心头的那股怒火。 玉兰曦想着想着心中又一阵疑惑不解,诗染深爱的女子是南宫铜铃,南宫铜铃是蓝水涵的养女,那么诗染又是如何认识的南宫铜铃呢?诗染会不会和蓝水涵有着某种联系呢? 她联想起那次在邪一阁又看见了蓝水涵的大公子蓝逆,不由更加肯定了这种猜测,可是,诗染和蓝水涵又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呢?还有诗染男扮女装潜伏在一堆青楼女子中又是为什么?还有公孙羡,丑祈和诗染又因为什么而纠缠不清呢?诗染又为何和慕十景勾结在了一起? 这样一想,成千上万的疑问都涌了出来,而这所有的疑问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和诗染多多少少沾了边儿,这是不是意味着诗染就是所有疑问中的重要枢纽?而且无形之中玉兰曦觉得自己也都和这些问题都沾了边,是因为诗染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事情也本来和她相关呢?玉兰曦觉得所有的问题都只差一根线就能导出答案,可是她却对那根线没有半点头绪。 唉!玉兰曦一只手托着腮帮长叹口气,这么多的疑问想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啊,为了不头疼她还是不要想了,反正等她出宫后她见到诗染一定要他先把自己的身份背景交代清楚,不然她宁可回魔宫,不要留在他身边。他既然都不愿对她敞开心扉,她又何必要把自己的心放在他身上? 等啊等啊,等到太阳快落山时青梅才回了提香轩,青梅一进到屋内就对玉兰曦说,“娘娘,令贵妃下狱了!” 这结果最终验了玉兰曦心中所想,她觉得现在的天下和朝廷根本就不是慕氏,而是蓝水涵的才对,所以蓝水涵想怎样处理一个后宫妃子,他根本不需要经过谁赞同或是反对,今天在太和殿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过是一种形式的摆设罢了。 每次一想起蓝水涵她的心里就莫名有些畏惧,她既好奇这个千古绝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却又非常害怕遇见蓝水涵,想象蓝水涵把目光望向自己,她的脚底就升起一股寒意,这样的人还是终身不见的好。 顿了顿,玉兰曦皱眉道,“青梅,那皇上呢?” 青梅瘪嘴说,“奴婢走时令贵妃已经被带走,丞相和太后也出了太和殿,只有皇上还在的。” 玉兰曦沉吟片刻,就挥挥手示意青梅退下,青梅拧眉小声道,“娘娘不去看看皇上吗?” 谁都知道,慕允现在的心情会是多么低落,乃至绝望。 玉兰曦眯眼想了想,忽然侧目望着青梅,“要不你代我去吧?”如果是她自己去的话她觉得有些不妥,万一蓝水涵知道了,他会不会迁怒与她?不要不要,她怕极了蓝水涵,她绝不能引火上身。 但如果让青梅去的话一来不仅没有那么招人引目,也能安慰下慕允受伤的心灵,因为青梅是她的近身宫女,那么青梅又是以她兰妃的名义去的,真是一箭三雕! 青梅惊愕道,“娘娘,你是要让奴婢再去太和殿吗?” 玉兰曦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青梅,现在皇上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我让你先代我去慰安皇上,你不乐意吗?” 青梅摇头,“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如果皇上看见是娘娘,肯定会好起来的。” 玉兰曦假装满脸痛惜,眼泛泪花道,“青梅,你以为我是不想去吗?只怕我亲自去了,虽然赢得了皇上的心,却要招来其他嫔妃的嫉恨,日后,在后宫只怕我想安身立命都难了!” 青梅见她说得这样情真意切,只得瘪嘴行礼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太和殿。” “慢着!”玉兰曦又忽然叫住转身而走的青梅,“让小厨房做两道点心你一起带着去太和殿,我想柴音知道你是代我去的,也不会为难你的。” 青梅福了福,“是,奴婢先告退了。” 玉兰曦心想后宫嫔妃众多,恐怕此时此刻没人会去太和殿,敢去的人要么就是活腻了,要么就是猪脑子,无论前朝后宫,主宰者早已不是当今天子,而是控制天下大权的丞相蓝水涵,谁这时候肯定要变成众矢之的! 玉兰曦叹气摇头,南宫铜铃下狱,诗染如果知道了会怎样呢?他会不会心急如焚的赶回京城想营救方法?只怕要救南宫铜铃比登天还难吧?蓝水涵这样的人物已经没有人可以动摇了,权力这种东西果然大于天,一个集天下权力一身的人他已经无所畏惧,何况自蓝水涵当相以来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想反动的,想反动的人都是被蓝水涵压迫的贪官污吏罢了。 第103章 妾心 玉兰曦叹气摇头,南宫铜铃下狱,诗染如果知道了会怎样呢?他会不会心急如焚的赶回京城想营救方法?只怕要救南宫铜铃比登天还难吧?蓝水涵这样的人物已经没有人可以动摇了,权力这种东西果然大于天,一个集天下权力一身的人他已经无所畏惧,何况自蓝水涵当相以来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根本就不会有人会想反动的,想反动的人都是被蓝水涵压迫的贪官污吏罢了。 只是令她费解的是,既然如此蓝水涵为何不直接废帝称王呢?明目张胆的无视皇权,还顶着个丞相的名义,他就不怕天下人的闲言碎语把他淹没了吗?玉兰曦觉得这样的流言肯定不少,却绝非在百姓中流传,而是在官吏私下之间。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皇帝能为百姓做多少事,而蓝水涵的治国之才早在先皇在位时就已经被验证过了,可谓是古来今往中无人可比。 玉兰曦联想起东水先生对蓝水涵的那句评语,“当今相者,非人也,乃妖乃魔乃仙所化为。”她觉得东水先生不愧为天下第一先知,他对蓝水涵的这句点评实在是太精辟了,蓝水涵这样的人物绝不像凡人,玉兰曦光是想就不禁对他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别提哪天遇见了。 但是,蓝水涵这样的治世大才却也多亏得自己的父亲玉孝魉能请来,玉兰曦对自己的父亲也充满了深深地敬意,她觉得玉孝魉也肯定很骄傲。 不过她既然想起了东水先生,不禁又生出一堆疑惑来,早在回魔宫时玉兰曦就曾听严连城说过东水先生忽然暴毙了的消息,但那时她要赶着回魔宫,所以就没怎么多想,现在仔细想想,不知到底会是何人对东水先生下的手? 东水先生虽知天下事,但江湖人也都很尊重他。如果他不愿说的也不会勉强他说,而不会用武力逼他。 青梅提着一个食盒进到屋内,行礼道,“娘娘,那奴婢去了。” 玉兰曦走上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双手,“青梅…”她本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去吧,不必着急赶回来。” 青梅见她欲言又止。也只能是福了福,然后默默转身出了屋子。 七绕八弯终于来到太和殿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从外面看见殿内闪耀着黄浊的烛火,殿门紧闭着。外面站了两排带刀护卫,柴音微佝着身子,恹恹地守在外面。 青梅走近前,对柴音行了行礼,道,“柴公公。兰妃娘娘让奴婢给皇上送来两道点心。” 柴音惊诧道,“是兰妃娘娘让你来的?”他转身指了指两个侍卫,“快推开殿门。” 柴音将青梅送到殿门口,说。“快进去吧,皇上一天没吃一点东西。” 青梅颔首,轻迈莲足小心翼翼的进到殿内,广阔高大的殿宇在残烛下显得寂寥许多,一进殿内就远远看见慕允坐在龙位之上,但却深埋着头,青梅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慕允身上那股悲伤的情绪她却一目了然。 青梅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裙子慢慢登上台阶。然后来到案前,非常小心的叫了句,“皇上。” 慕允没有任何反应。青梅不禁有些害怕,慕允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万一他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那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她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小心翼翼的把食盒放在慕允身前的桌案上,然后打开食盒盖子,把放在里面的四碟点心端出来放好,摆下碗筷,咽了咽口水道,“皇上,这是兰妃娘娘做的糕点。” 青梅这样说实在是不得已为之,一来她是希望能以此吸引慕允,二来希望慕允知道她是因为受兰妃所托,所以才来的。 慕允果然有了反应,他轻念了一句“兰妃”后,慢慢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四碟小点心,眸子里荡开一抹柔意,嘴角挂着苦涩难看的笑容。 青梅暗想皇上现在果然只对兰妃娘娘才有感觉,她默默地舒口气,小心道,“皇上,兰妃娘娘非常担心您,所以她特意为皇上做了四样小点心让奴婢送来,请皇上不要辜负兰妃娘娘的心意!” 慕允望着出神,片刻后,忽然抬眸看着青梅,微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梅慌忙地垂下眼帘,颔首行礼道,“奴婢青梅不是有意要冒犯皇上的,请皇上恕罪!” 慕允点头,默念一声“青梅”,然后道,“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不必惊慌。” 听了慕允的话青梅才松了口气,刚才他突然询问她的名字,她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太多而令慕允不高兴了呢。 慕允垂眸望着四碟精致玲珑的小点心,默默地握起旁边摆好的箸快,轻轻夹起一块舒软的杏花糕咬了一口,然后又默默放下。 青梅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瞄一眼,却不想正好对上慕允的目光,她吓得脸颊绯红,下颌都抵到了锁骨。 慕允细嚼慢咽后,眼睛闪过一道忧伤,轻声道,“这不是她做的。” 青梅不由抬头怔怔地望着他,“皇上刚才说什么?”因为慕允刚才的话语实在太轻,她好像听清楚了又好像没有听清楚。 慕允摇摇头,其实宫中的点心他吃了这么多年,他会分不出来吗?他默然起身走到一盏烛火下,说,“兰妃娘娘还好吗?” 青梅嘟嘴想了想,道,“娘娘非常担心皇上。” 慕允凄楚一笑,点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朕过几日再去看她。” 青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并没有听错,慕允说了句“这不是她做的”,所以慕允现在直接让她走? “皇上,奴婢该死。”青梅一下跪在地上,嗄声道,“皇上,刚才的点心是奴婢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所以谎称是兰妃娘娘亲手做的,其实不然,求皇上饶恕。”说着说着,青梅已有些泣不成声。 慕允有些错愕,他刚才还以为是玉兰曦让她这样做的呢,他心底一暖,走到青梅面前,“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青梅低声抽泣,继续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慕允微皱眉头,“莫非青梅是要朕扶你起来吗?” 青梅慌忙摇头,赶紧自个站了起来,低着头道,“皇上,其实兰妃娘娘真的很想来看望皇上,但又怕因此而招来后宫嫉恨,所以才遣了奴婢来。” 慕允微笑点头,“好的,朕知道了。” 青梅拭去眼角的泪水,偷偷的抬眼望着他又道,“皇上,请问您现在心情可有好转些?” “呵呵。”慕允苦笑两声,回到龙椅前坐下,闭上眼帘道,“心情不悲不喜,只是,头痛得紧。” 青梅目光流转,顿了顿道,“皇上,奴婢在未被派去提香轩当差时,有给太医院的医女们搭下手,所以按摩穴位什么的颇懂一些,皇上若是头痛,奴婢可为皇上轻揉穴位,以缓解痛苦。” 慕允微睁眼睛,沉默良久才道,“那好吧,你来为朕揉揉两处太阳穴,跳得厉害,痛得朕眼睛都不想睁开。”说完,他又沉沉地闭上了眼帘。 青梅轻喏一声,踩着小心翼翼的莲步走到龙椅后面,望着眼前的天子背面,她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忐忑,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当指腹触到他肌肤时她呼吸都断了。 慕允淡淡道,“青梅,你可要找准穴位哦。” “是。”青梅做了好几个吐纳才把跳到嗓子眼处的小心脏哄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轻移手指,直到精准地找到穴位才轻轻使力的揉了起来。 “女子如水,阴柔之美也。”感受到青梅轻柔的动作慕允不由念道。 青梅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所以没读书也不识字,对于慕允刚才的那句话她是一点儿也不懂,却也保持缄默没有询问。难道她要当今天子为她解释这是什么意思吗?万万不可! “皇上,睿王爷来了。”柴音进殿通报道。 慕允缓缓睁眼,“宣。” “喏。”柴音告退出殿,然后大声宣告请睿王爷入殿。 青梅正欲撤手时慕允忽然道,“你继续按你的,并不影响朕。” 青梅暗暗吐口气,只得继续为他揉着两边太阳穴位,心里却好不是滋味,总感觉这样很不妥,令她不安。 慕十景风风火火地进到殿内,行礼道,“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慕允点头,望着殿下的慕十景说,“十皇叔可知道朕为何要派人寻你来?” 关于这点慕十景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当然听说了今天太和殿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当他接到宫里传来旨意皇上宣他入宫时,慕十景惊讶不已。 “微臣不知,请皇上明示。”慕十景双手抱拳道。 慕允抬手示意让青梅退下,青梅福了福就下了台阶,然后从慕十景身边而过,柴音见她出来了,又赶紧吩咐侍卫把殿门拉上。 慕十景眼睛微眯,慕允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ps: 如果要写番外我一定会选择写蓝水涵,哈哈,因为他真的是个很牛掰的人物哈,虽然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事。但凡牛逼的人物都是这样一路杀怪杀过来的吧~ 第104章 春恩 慕允高高在上的望着慕十景,沉吟有顷,终于开口道,“十皇叔,你一直派人监视着朕的妃子,到底意欲为何?” 慕十景面如死灰,他目光锐利地与殿上的慕允对视,半晌才扯着嘴角笑了笑道,“皇上何出此言?微臣不敢。” 慕允面容严峻的看着他,“十皇叔,是你把兰妃送到朕身边来,可是你又为何让人在暗处时刻盯紧她,朕很想知道,十皇叔这是在学相国盯朕一样吗?” 慕十景吸口冷气,赶紧低头拱手道,“微臣不敢!”虽说慕允身为天子没有实权,但那也只是在丞相蓝水涵面前,而其他人面前他依旧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尊贵天子。慕十景不是蓝水涵,所以他不可能像蓝水涵那样敢怒斥慕允。 慕允动了动腮帮,目光直盯着慕十景,道,“十皇叔,朕希望你记住,终有一天,朕会拿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而到了那一天,朕却不希望和十皇叔发生什么不愉快。天下是慕氏的天下,十皇叔也是慕氏人,朕也知道,朕日后仰仗十皇叔的地方还有很多,如果朕今日的话让十皇叔不舒服了,还请十皇叔多多体谅,朕只是想好好守护朕心爱的人。” 慕十景垂眼望着地面,抱拳道,“微臣惶恐。” 慕允的语气稍稍缓了些道,“朕也知道那些人并非十皇叔的人,但无论十皇叔是和谁联手了,朕都希望十皇叔今日能把朕的话听进去!” 慕十景始终垂目低首,“微臣明白。” ******************* 深夜。魔宫百里郊外。 “二公子,睿王爷寄来急信。”南宫雨匆匆跑进帐篷内。 诗染正在和邪一阁四大花魁中的龙双双,柳倾城一边看地图一边分析当前形势,见南宫雨匆忙进来,他紧皱眉头道。“我说过,在我议事时除了十万火急,不可中途打扰!” 南宫雨颔首抱拳,“二公子,宫中大变。” 诗染心头一紧,第一反应就问,“兰曦她出事了?” 旁边的龙双双和柳倾城不由相视一眼,她们对诗染和玉兰曦的事已经有所了解。 南宫雨皱着眉头,禀道,“睿王爷信中一共写了两件大事。一是令贵妃被丞相强行打下天牢,二是我们潜伏在宫中的所有探子都被迫撤离后宫。” “什么?!”诗染的反应无疑更在乎的是后面的那个消息。 龙双双和柳倾城暗中使了使眼色,诗染对玉兰曦的在乎着实让她们惊讶。 诗染忽然转过身去,想了片刻后才回过身看着她们道,“丞相那边我会书信一封。让他不要为难铜铃。至于后宫…”他望着南宫雨,“雨儿,我要你立刻回京,然后进宫,亲自守着兰曦!” 诗染使劲一拳头砸在木桌上,“绝不可以让公孙羡靠近她,也不能把朝廷和魔宫交火的消息让她知道半分!” 所有人惊愕,看来诗染的感情已经完全偏重玉兰曦这边了,南宫雨心里不由为自己的妹妹生出几分悲凉,自己的妹妹下狱。而她回京却不是要保护妹妹而是要守护好另一个女子,叫她如何不感到悲伤? 诗染见南宫雨脸色沉重,又道,“雨儿,不要令我失望!” 南宫雨紧抿双唇,颔首抱拳,就要转身离去时诗染又叫住她道,“雨儿,铜铃的事你不必忧心,我绝不会让他伤害铜铃半分的!” 南宫雨停在原地,慢慢回头朝诗染欣慰一笑,这句话又让她瞬间对诗染恢复了信心。 **************** 第二天晚上,玉兰曦和青梅正站在院子望月,柴音忽然来到提香轩,奇怪的是柴音竟然是来通知青梅去太和殿的,说是皇上要见她。 青梅不知如何是好,惴惴不安地望着玉兰曦,玉兰曦微微挑眉,说,“既是皇上要见你,就快随柴音公公去吧。” 柴音微微颔首道,“兰妃娘娘,那奴才先告退了,稍后凤鸾春恩车会来接青梅姑娘,还劳烦娘娘吩咐人为青梅沐浴更衣。” 什么?凤鸾春恩车来接她?青梅嘴啊得老大,眼睛也瞪得倍大,舌头打结根本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紧皱眉头没有说话,看着柴音行了行礼,然后佝偻着身子出了提香轩。 青梅忽然跪在玉兰曦脚边,哭腔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昨晚奉娘娘的旨意去了太和殿,但什么都没做,请娘娘明察秋毫…”说着,青梅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青梅怕玉兰曦误认为她昨晚勾引了皇上,所以她不停地解释。 玉兰曦拧着眉头在青梅的哭喊声想了片刻,然后弯腰扶起青梅,目光瞟向身后道,“春华,冬丫,你们进屋把我那套云锦的衣裙拿给青梅。” 春华和冬丫惊愕地相视一眼,硬是愣在原地没有动。青梅连连摇头道,“娘娘,怎么可以,那套云锦价值连城,您自己一直不舍得穿,怎么可以把它赏给奴婢,奴婢不敢。”青梅又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玉兰曦微笑着扶起她,道,“青梅,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青梅,好好服侍皇上,用心对待皇上,答应我好吗?” 青梅泪流满面,摇着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贱命,奴婢并不想当什么后宫娘娘,奴婢只愿永远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无怨无悔。” 玉兰曦温柔一笑,拿着丝巾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道,“青梅,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只有各人命运不同罢了,你命中既有这样的缘分当该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能推开不要呢?” 青梅低着头,默默无语,柔弱的肩膀微微耸动。 玉兰曦纤细的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安抚她道,“青梅,皇上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不必害怕知道吗?” 青梅抽泣着抬眸望她,终是点了点头。 玉兰曦长出口气,回头望着身后的春华和冬丫说,“你们赶快伺候青梅沐浴吧。” 于是,青梅就跟着春华和冬丫走了,玉兰曦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渭然叹口气,转身回到屋里坐下,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等青梅更上新人后又和春华冬丫来到玉兰曦的屋子,玉兰曦望着娇嫩欲滴的青梅,感觉眼前一亮,她满脸和蔼地走到青梅身前,目光上下打量道,“这身云锦穿在青梅身上真是好看,我一直没穿它就是因为试穿时发现并不合适我,原来冥冥之中它是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青梅不敢看她的目光,黛眉拧在一起,“娘娘…” 玉兰曦又从衣袖里掏出一直金步摇,小心翼翼地别进青梅发髻里,退后一步,欣赏道,“真好看!” 青梅眸子泛红道,“娘娘,奴婢…奴婢…”话没说出来,她早已泣不成声。 玉兰曦板着脸道,“我现在才发现青梅原来你是个爱哭鬼,好了,不要哭了奥。”说着,她走上前为青梅拭去泪水,然后道,“青梅,今后你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后宫嫔妃都自称本宫或者吾,你记住了。” 青梅咬着唇不语,那种骨子里的自卑岂是一天两天就能摒弃的? 玉兰曦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青梅,我有几句贴心话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吗?” 青梅红红的眸子直盯着她,使劲点头道,“娘娘尽管说。 玉兰曦点点头,“青梅,你可知道怎样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青梅茫然的看着她,摇摇头。 玉兰曦默默含笑,“青梅,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懂吗?” 青梅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小声道,“不瞒娘娘,奴婢斗字不识,更别提诗书了。” 玉兰曦愣了一下,心底不由对青梅生出一丝悲悯,耐心解释道,“这句话是说凡是靠姿色来侍奉人的女子,一旦姿色衰老,那么他人对她的宠爱也随之减少。宠爱放松了,彼此之间的情义也就断绝了。” 青梅目光流转两圈,望着她问,“娘娘,那奴婢应该怎么做?” 玉兰曦微微眯眼,沉声道,“青梅,记住了,在你成为皇上的妃子以后一定要为自己创造学习的机会,也许以前你可以不懂诗词歌赋,但以后这些你一定要懂,最重要的是,你是跟师傅学习画画,懂吗?” 青梅想了想,皱眉道,“娘娘,皇上不是会画画吗?为什么我也要学习画画?” 玉兰曦笑了,她的笑容如此深刻明媚,青梅却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是啊,皇上他会画画”玉兰曦挑眉继续道,“你若想学画画的话,不妨求皇上做你的画画师傅,如何?” 青梅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不敢!” 玉兰曦轻拂她脸颊,微笑道,“青梅,日后你若成了皇上的妃子,那么皇上就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没什么不敢的,要抓住皇上的心,就一定要放手一搏,知道吗?” 青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玉兰曦叹气含笑,“快去吧,凤鸾春恩车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好好服侍皇上。” 青梅在春华和冬丫搀扶下出了屋子,却是三步一回头,玉兰曦带着淡淡的笑容,朝她轻轻挥手。 青梅一步步走向那奢华的春恩车,她却不知道正是今日玉兰曦的这番话助她登上了那世人瞻仰的后位,令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当然,这也是玉兰曦始料未及的。 第105章 春事 冷风贯穿的深巷只闻清晰的车轱辘声,车里的娇人一想到自己离太和殿越来越近,离天子越来越近,心就噗噗噗地猛跳,失去了本该有的规律。 玉兰曦站在提香轩的院子里,举头望着漆黑夜空中的圆月,心头徘徊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宫灯在夜风中微微飘荡,一个宫女上前来福了福道,“娘娘,夜深了风凉,请回屋歇着吧。” 玉兰曦侧目瞥一眼那宫女,和青梅一样的服装却不一样的脸,是啊,青梅已经坐着凤鸾春恩车向太和殿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她默默无言,转身慢慢走回屋里,宫女一直低着头跟在她身后,走上前就要为她宽衣,“娘娘,奴婢为你更衣。” 玉兰曦摇摇头,随意挥挥手道,“不用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宫女们私下相视一眼,然后行礼颔首道,“喏。奴婢告退。” 随着吱呀一声,宫女们都退了出去,房门被拉上。 玉兰曦走到书架前的案桌边坐下,发了会呆,忽然想起慕允为她画了几幅肖像,她微微倾身,在一堆画卷里随意抽出一卷,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铺在桌面上,画面上的女子带着甜美的笑容,目光满是柔情,这不正是慕允为她画的第一幅肖像吗? 她嘴角微微扬起,不由联想起他专注画画时的认真表情。 **************** 青梅从春恩车走下来,柴音谨慎地扶着她,将她送到太和殿门口。才道,“青梅姑娘,请进去吧,皇上等着你的。” 青梅望一眼柴音,吞了吞口水。轻嗯一声,然后迈开小莲步慢慢走了进去。 进到殿内有一个婀娜多姿的漂亮宫女迎上来,宫女朝她微笑着也没有说话,只做了个请青梅随她来的手势,就袅袅的走在前面带路。 青梅跟着她来到后殿,远远地就看见尽头,慕允正襟危坐在一张矮案前,又靠近了些青梅才发现慕允是闭着眼帘的,他脸上安详的表情好像睡着了一般。 宫女一直将她带到离慕允只有三四米的距离,然后福了福颔首退了下去。 青梅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行礼,跪在地上轻声道,“奴婢青梅,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允缓缓张开眼睛。看着俯首叩拜的青梅。眼睛微微眯起,出声道,“抬起头来吧。” 青梅心头一阵惊跳,她紧握成拳的手出了一层汗渍,她慢慢直起身子,眼帘却始终垂着,不敢抬眸去望慕允,她知道自己若是抬眼,肯定会对上慕允的目光,她不敢。她忍不住的害怕,此时此刻她都有些腿软。 慕允凝目望着她身上的新衣裳,心里却不是滋味,脸上的表情亦是黯然神伤。 沉默,良久地沉默,青梅也渐渐适应了一些,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害怕了,她不由鼓起勇气慢慢抬眼向慕允看去,竟发现慕允一脸哀伤的望着自己身上的云锦出神。 青梅也垂目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苦涩一笑,只怕慕允一眼就认出这衣服了吧。 可是慕允却什么也没说,他微叹口气,提笔蘸了蘸墨,就要下笔之时他犹疑一下,青梅则惊愕得倒吸口气,眼睛大若牛玲,双唇微微发颤,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被都堵在了喉咙处根本说不出来。 慕允眼睛微抬,目光和她两两相视片刻,又垂下眼帘,然后埋头落笔,开始画了起来。 青梅只觉不可思议,皇上竟然为她画肖像?这是真的吗?这不是做梦? 她不由抬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却一阵生疼,痛得她脸颊一片红晕,她揉着痛处,怔怔地望着埋头作画的慕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慕允就在落笔前看过青梅一眼,一直到画完也没有看她第二眼,他小心翼翼的把毛笔放在笔山上,才又抬眸望向青梅,青梅的表情依旧惊讶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只见他忽然起身,直接向跪在地上的青梅迈步而来,青梅不知所措的一直望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然后弯腰将她轻盈的身子一把抱起,青梅惊呼一声,诚惶诚恐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面庞。 慕允没有看她,也没有多说,直接将她抱到榻上,然后倾身压了上去,青梅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满满堵住了她的嘴,两只大手顺着曲线来回地在她身上游走。 青梅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真的被这样时她还是害怕得想哭,眼睛中已隐隐有泪水涌上。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出来,所以她强压着把泪水含住,不让它们夺眶而出。 慕允熟练地褪去她身上的华服,青梅眼神迷离地望着那纱帐,任凭那炙热的唇吻遍她的全身… 一阵翻云覆雨后,两人盖着金黄色的被子,仰面躺着,青梅偷偷侧目观察他,看见他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目光中满怀心事。 青梅微微蜷缩着身子向他凑近,他目光动了动,豁然起身穿衣。 青梅用被子紧紧捂住春光,嗄声问道,“皇上,要去哪?” 慕允匆匆穿好里衣,一边穿鞋一边道,“你先睡吧,朕还有好多折子没看。”说完,他就几步下了榻,然后大声唤了两句“柴音”。 柴音奔着小步跑进来,哈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慕允指了指满地的衣服,急切道,“快帮朕穿衣!” 柴音把手中的拂尘别在腰后,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为慕允穿上。 穿好后,慕允就直接要走,柴音却叫住他道。“皇上,外面下雪了,披件大貂皮吧!”说着,他就转身把晾在屏风上的奢华貂皮取下给慕允披上。 慕允微微皱眉道,“怎么好好的就下雪了?” 柴音一边为他系好貂皮。一边道,“往年京城早就下雪了,今年足足晚了一个月呢!” 慕允点点头,忽然回眸望着紧紧捂着被子的青梅,面带愧色道,“你好好休息,朕让人好好赏赐你的。” 青梅来不及谢恩,慕允已带着柴音匆匆而去。望着那抹残影,青梅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抽痛,不由想起玉兰曦与她说的那番话来。 *******************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望着那幅画望了多久。只是望着望着她的视线就被一层泪水模糊了。 她迅速抹去泪水,破涕为笑道,“也许没有什么非谁不可。皇上不是非兰妃不可,诗染也不是非兰曦不可,天下就算没有玉兰曦也一样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可是。为什么我…”玉兰曦深吸一口气。任凭眼泪夺眶而出,咬唇在心里道,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悲伤难过?就好像一把锐利的刀在割它一样。 她拿丝巾拭去泪水,缓缓起身,走到房门前拉开门,刹那一股强劲的冷风袭来,冷得她嘶嘶地猛吸气。 两个守在门口的宫女见她忽然开门,高兴道,“娘娘,您快看。下雪了,这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玉兰曦这才知道外面竟然下雪了,她走出屋子,目光流转一圈,果然看见屋瓦,树枝还有地面都被覆盖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花。 她眸子发光地走到院子里,在纷纷飘落的雪花中旋转一圈,刚才悲伤的心情似乎得到了缓解。 玉兰曦对两个宫女说,“你们两个快提上宫灯,跟我出去走一圈!”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然后福了福,就赶紧下去提灯了。 过了会,两个宫女就提着红色绢纱宫灯来到玉兰曦身边,玉兰曦满意一笑,转身走出提香轩。黑暗悠长的永巷里静悄悄地,唯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和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玉兰曦搓了搓手,哈口气,一个宫女将挂在手臂上的貂皮为她披上,道,“娘娘,小心着凉。” 玉兰曦感激地看她一眼,腼腆一笑,“谢谢。” 宫女愣了一下,如果是在日光下,她脸颊浮上的红晕一定很好看。 世界难得像现在这样清静,玉兰曦很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停地沿着永巷的红墙一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去哪儿,只是这样沿着墙根走,让她的心特别宁静。 ************ 这边慕允在出了太和殿之后心里杂乱如麻,柴音问他可是要去御书房? 慕允摇头,他站在雪地里长叹口气道,“朕倒想站在这风雪中呆一夜。”封闭的空间让他有种要被窒息的感觉。 柴音皱眉看他,想了想道,“皇上,不如奴才陪你到处走一圈吧!” 慕允眼前一亮,点头道,“甚好!走!” 慕允和柴音走啊走啊,最后发现白日里走在这永巷里总觉得无比萧条,但此刻雪夜里却别有惬意。 柴音提着宫灯紧随他身后,道,“皇上,这是去北行宫的路。” 慕允继续向前走着,低沉道,“朕知道。” 柴音舒了口气,他刻意提醒就是怕慕允不知道,因为这去北行宫的路不也是去提香轩的路吗? 慕允漫步走在雪地中,怅然道,“柴音,你说兰妃此刻在做什么呢?” 柴音颔首道,“想必已经歇下了吧。” 慕允目光中有些失望,垂眸道,“她真的睡得着吗?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难过?” 柴音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慕允这个问题。 良久,慕允长叹口气,停下脚步道,“柴音,回宫。” 第106章 郎心 柴音愣了一下,“皇上不去提香轩了吗?” 慕允凝目望着没有尽头的黑夜,怅然叹气道,“若去了也只能是打扰她而已。” 柴音沉吟片刻道,“可是皇上的心早已飞去提香轩了,不是吗?” 慕允默然叹气,迈步继续向前走,柴音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条永巷很长,也很冷很黑,走着走着,柴音忽然道,“皇上快看前面,好像有人正往这边来。” 慕允驻足凝望,果然看见永巷的另一头有三个人影迎面而来。 缘分真是种奇妙的东西,因为慕允他们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玉兰曦,玉兰曦也发现了慕允,两人之间大概相隔十米,两方人都停住了脚步,远远地望着彼此。 无论是慕允还是玉兰曦,显然他们对这次“巧遇”都感到十分意外,玉兰曦以为慕允正在和青梅行鱼水之欢,慕允则以为她早已歇下,却不想他们都想错了对方,直到这刻,两个人的心灵才达成一种共识,有心事的人怎么可能安好呢? 这样的局面足足保持了好一会儿,玉兰曦觉得自己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地步,她举步不前,一阵踌躇后她向对面的慕允颔首行了行礼,然后慢慢转身往回走。 慕允看见她要走心里非常着急,想叫她的名字却偏偏卡在了喉结处没能叫出来。 柴音惊讶的看着慕允道,“皇上不追吗?” 慕允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去追上那个人,可是他又羞愧得迈不出脚,能在这里遇见玉兰曦不正是表明她和他一样深怀心事,而他的心事就是因为她。所以她的心事又怎么会和他无关? 眼看玉兰曦越走越远,慕允却依旧站着没动,柴音看得都要急死了,他忍不出催促道,“皇上,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慕允低头看一眼柴音,又举目望向玉兰曦的背影,抿了抿嘴,低沉道,“柴音。你说得对!朕要追!”说完。他就像疾风一般追了上去。 玉兰曦和两个宫女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踏雪声。不由回身看去,而这时慕允正好冲到了她面前,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气喘吁吁的慕允。失声道,“皇上?” 慕允呼呼地喘着热气,一把握住她皓腕,举起道,“兰曦,朕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玉兰曦与他四目相望,脸上带着几分沉重,说不出话来。 慕允忽然使力一拉,随之她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蛮腰。含笑道,“朕恨不得能一口把你吃下去!” 玉兰曦没有挣扎,她微微垂下眼帘,淡淡道,“皇上请自重。”她这话不是气话,也不是故作矫情,而是她不想和除诗染之外的男子亲密无间。 可是慕允却当作她在耍小女子脾性,不仅不松手反而一把将她抱起,就向提香轩而去。 被慕允这样抱着玉兰曦异常地冷静,只要他不冒犯自己,这些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要想出宫就必须借助慕允的力量,如果她的拒绝太频繁,慕允未必会放她离去。 就这样慕允一路抱着玉兰曦回到提香轩,他小心翼翼地让她坐好在榻边,然后自己在她身边坐下,与她双手两两相扣,眼睛精芒闪烁的看着烛光下楚楚动人的玉兰曦,微笑道,“兰曦,你知道吗?这两天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吃饭时想,看奏折时想,走路想,闭上眼睛想,梦境里也都是你的身影。” 玉兰曦垂眸,安静地听着,她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倒更多了一份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 慕允把她小小的人儿揽入怀中,下颌轻蹭她那带着淡淡芳香的青丝,轻声道,“兰曦,朕不舍得放开你,朕希望你能无时无刻的陪伴左右…” 玉兰曦紧贴他胸腔的侧脸忽然离开,抬眸望着他,“皇上,我有事想跟你说。”听慕允刚才的一席话,他已然动了真情,她若现在不和他提出宫的事,恐怕她就要一直被困在宫里了。 慕允一脸柔情的看着她,笑道,“心有灵犀吗?因为朕正好也想跟你说一件事。” 她明显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她目光闪躲的避开慕允的眼睛,尴尬道,“那…是皇上先说还是我先说?” 慕允挂着甜腻的笑容反问她,“兰曦觉得呢?” 玉兰曦挠挠后颈,然后道,“请皇上先说吧。”对于慕允即将要说的事她很是不安,她脑子里的思绪如电闪雷鸣般快速旋转着,反正她能想到的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说慕允是不是要提出今夜和她行房的要求?又比如说慕允是不是想给她晋升妃位,或者是让她从提香轩搬到其他地方去住?总而言之,这一切都令她无比头痛。 慕允忽然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广阔的臂弯和修长的手搂住她柔软腰身,笑着看她,“兰曦,你知道吗?你是朕所有女人里,朕唯一没有碰过的女子。” 玉兰曦惴惴不安,该死的,他不会真的要提和她行房的事?心念及此,她陡然对慕允生出一丝厌恶,果然是帝王皆好色,才刚没多久把她的贴身宫女上了,现在又打她的主意,呵,老淫//虫! 她长长舒了口气,暗想幸好自己身上一直带着诗染为她准备好的迷香,这些迷香本来就是打算用来对付慕允霸王硬上弓的,之前玉兰曦还以为自己不会用到了呢,现在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她还以为他们之间有着纯洁的友谊,其实他根本从头至尾就只想着她的身体吧! 玉兰曦不由扭了扭身子,好像得知慕允的“真面目”后,再被他抱着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被千万个小针扎着一样。 慕允修长的手顺着她玉背游移而下,温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玉兰曦很想直接告诉她全身不舒服,而且是因为被他抱着令她特别的不舒服。她长长吸口冷气,理智的选择隐忍不发。 她眨眨眼,看着慕允,“皇上,你到底想跟我说的是什么事呢?”好吧,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不过她还是要耐着性子好好的听他要怎么说出口! 慕允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但又马上浮上一抹温柔的笑意,他一只手轻捧她面颊道,“兰曦,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慕允的话一出玉兰曦的脸色一片苍白,眸子惊恐地盯着慕允看,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慕允却是凝眉重色道,“朕不是要赶兰曦走,朕正是要保护兰曦所以才要你离开。” 玉兰曦怔怔地望着他,慕允的话着实让她很意外很吃惊,她想了那么多慕允可能要说的事,却就是没有想到他要说的其实就是她想说的,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乱,心乱,什么都乱了。 慕允见她如此反应还以为她悲痛万分,就道,“兰曦,朕即将永远地失去令妃,朕不想日后连你也要失去!” 因为他害怕,如果玉兰曦不能为皇室诞下龙种,太后和蓝水涵会像对南宫铜铃一样对她,在蓝水涵面前他没有一丁点的反抗能力,所以他要保护她就是让她远离皇宫,远离京城。 玉兰曦看着慕允满脸痛苦,眼睛一阵酸楚,晶莹的泪水涌了上来,原来他一直在为她设身处地的想,可是她却根本不了解他内心的痛苦挣扎,反将他误会是淫//虫。想到这里,她的泪水终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像水晶一样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落。 慕允心疼地看着她,轻捧着她的脸庞,然后用温软的双唇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眼睛泛红道,“兰曦,答应朕,永远不要忘了朕,好吗?”不能和她在一起已经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他怎么能接受被她遗忘? 玉兰曦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两边脸颊酸得张不开口,长长的喘了两口气,才有力气张嘴道,“皇上,我…”但只说了几个字她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慕允一边用手为她擦泪,一边道,“兰曦,你知道吗?青梅是丞相放在你身边的眼线。” 玉兰曦惊恐地看着他,啊着嘴半天才道,“所以皇上…”想来她自己是从头至尾的将他误会了? 慕允眯眼望着烛火,“你要离宫就必须避开所有人的眼线。” 玉兰曦的情绪稳定了些,一脸严肃道,“皇上可是已经为兰曦想好了万全之策?” 慕允目光微微转动,和她相视良久,忽然他目光中闪过一道寒光,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玉兰曦的脸上,没等玉兰曦反应过来,慕允一下起身,将她整个人重重地抛在床榻上,大声怒斥道,“朕是当今天子,朕要睡哪个女人不需要谁批准?大胆兰妃,你竟敢对朕心生怨恨?” 玉兰曦被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懵了,怔怔地看着慕允,泪花闪闪而动。 慕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下手打她实属无奈,他相信玉兰曦一定能明白他的用意的。 第001章 碰壁 西京。 满目高阁,满街车流,人群涌动之间,少年身穿一袭月牙男装,行云流水的向前走着,手中悠然的摇着白檀扇,阵阵馨香徐徐而散。 他干净的脸上挂着一抹明媚的笑容,柔丝般弓样的眉睫下,荫掩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俨如天鹅,不经意流盼之间,甜美无比。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男子菱角分明的脸上严肃得像寒冰,冷酷的眸子似比那高处不胜寒的明月还要透亮还要寒冷,可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而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也是人群目光的聚焦。 “这少年不知是哪家公子?长得好生俊俏!那五官乍看之下就像个女儿家!” “要我说,那个黑衣公子才好看得紧咧,更有颠倒众生之色!” 少年听见这些议论声后,下颌不由扬得更高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媚。 走着走着,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斜睨一眼身后的黑衣男子,男子颔首会意,走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女子面前,抱拳道:“请问姑娘,邪一阁怎么走?”男子的嗓音低沉沙哑而富有磁性,与他的面貌十分相配。 女子见得这样的男子与自己搭讪脸色一下变得绯红,嗫嗫喏喏道,“公子顺着前面不远的那个队伍排,就能到邪一阁了。” 黑衣男子又抱抱拳,“多谢姑娘。” 他正欲转身而走时,女子忽然叫住他,“公子可是来求见邪一阁染姑娘的吗?”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 “那公子今日需得带上一束芹菜和一斤牛肉才行!” “哦?”黑衣男子迟疑半刻,后想起东水先生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微微含笑朝她点头,“多谢。” 黑衣男子又走回到少年身边,“少主,我们没有这些东西。” 少年凝眉沉思片刻后,嘴角浮上一挑邪笑,闷声不语负手继续走在前面。 黑衣男子喉结抽动两下,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走了一会,他们终于看到排队的队伍,队伍却长得看不到首。 他望着那些排队的人群,个个皆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身上锦衣玉带,手上翡翠宝石,身边少则跟三四个小厮,多则跟了十多个。 少年微微皱眉,笑容渐渐敛去,心中暗自揣摩着,难道这些人都是来邪一阁的吗?他们又都是为了看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诗染而来的吗? 他勾了勾手指,黑衣男子走上前,因为黑衣男子比他足足高了两个头多,黑衣男子半弯着身子,“少主。” 少年附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黑衣男子点点头头,然后走到一个正在排队人的旁边,说,“一百两。” 那人莫名其妙的看着黑衣男子,反问,“什么一百两?” “二百两。” 那人失声发笑,他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少年,“排队的人那么多,你们为何偏偏挑中了我?” 黑衣男子沉默,他的目光微微转动,盯着那人身后的弱小书童。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他总算明白黑衣男子为什么挑中自己了,因为别人都是随身带好几个侍从,而他只带了一个小小的书童。人少被欺啊! “五百两。”黑衣男子道。 那人身后的书童也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黑衣男子这是在开价买他们的排队位置呢。 “你就算出一千两,我家公子也不会卖的!”书童愤愤道,他觉得黑衣男子是在羞辱他的主人!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黑衣男子可知他家公子是谁?他要是知道自家公子就是名震天下的六扇门第一捕头公孙羡,不知黑衣男子还是否有这个胆量这样说话! 书童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的剑一下架在了他家主人脖子处,他深邃的眸子透着阵阵寒气。 书童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这是。。。要明抢啊!” 黑衣男子紧紧盯着公孙羡,冷冷道:“你的意思呢?” 公孙羡云淡风轻一笑,“你把剑比着我,我怎么走呢?” “少爷?!”书童紧紧拽住公孙羡,“少爷难道要拱手相让吗?” “小宝,你知道一千两可以去白花院叫多少个姑娘了吗?” 黑衣男子皱眉,公孙羡的意思是要他出一千两吗? “少爷,百花院又岂能与邪一阁相比?” 公孙羡轻声发笑,“你个笨瓜,都是青楼又怎么不能相提并论呢?”公孙羡又看着黑衣男子,“你觉得呢?” 黑衣男子收起剑,从怀里拿出一抄银票,“这是一千两。” 公孙羡转身负手就走,“小宝,收好银票,我们去百花院。” 小宝望着走远的主人不甘地瞪黑衣男子一眼,将手中的芹菜和牛肉狠劲摔在地上,抢过银票,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黑衣男子拾起地上的芹菜和牛肉,着月牙男装的少年走过来,他的脸上似有丁点不悦,“为何还要白白送他一千两?剑已经在他肩上,他不走又能奈何?” 黑衣男子垂首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释少年也不会马上消气的,只会令他更加恼怒自己。 少年见他不语,虽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了先前的笑容。 待天空被夕阳染红了半片天,才终于轮到他们。 两个碧眼金发的女子走出来,道:“今日我家姑娘吃芹菜炒牛肉吃到吐了,还请大家明日带夜明珠再来吧。” 如晴天霹雳,少年傻眼,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了,竟然说明日再来,他几步冲上台阶,拉住一个碧眼金发女子,道:“素闻邪一阁为天下第一青楼,难道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 那碧眼金发女子上下扫视他,嫣然一笑,“这位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满,以后不来邪一阁就是了!” 少年一时被金发女子的嚣张气焰搪塞得说不出话来,不等他反应过来,邪一阁的大门哐地合上了,吓得他全身一惊。 少年心想身为赫赫有名的魔宫郡主,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西京,来到邪一阁,竟然遭遇这样蛮横无理的招待?无非占着邪一阁是天下第一青楼所以就怠慢客人?眼睛长头顶上了吧? 黑衣男子走到他身旁,“少主,接下来怎么办?” 少年凝眉沉思片刻后,“我要见的人就没有见不到的!我倒要看看这个诗染是否真如东水先生说的那样!”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2章 背景 少年口中说的东水先生正乃号称诸葛转世,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知的东水先生,这个世间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只有他不想说的。而当他不愿说时,就算他把剑尖抵在他喉间,或者嵌进三分,他也不会吐露半句。 那么少年又是何许人也呢?其实他的来头可不小,正是魔宫大郡主玉兰曦,她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都喜以男装示人,今日也不例外。 不仅因为男子装扮在外做事方便,也因为她不太情愿让别人轻易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而玉兰曦还有一个亲妹妹叫玉兰卿,是魔宫的小郡主。 而一直跟随着玉兰曦的黑衣男子叫严连城,严连城自八岁时就做了她的贴身护卫,所以他是她这个世上唯一信赖的人。 可是玉兰曦既是魔宫郡主又为何会来天下第一青楼的邪一阁呢?这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现在的魔宫宫主落明月要将玉兰曦远嫁给塔里木的沙漠王子卡奥顿,玉兰曦早闻卡奥顿虽然长相优美,却是风流成性,嫔妃成群,所以玉兰曦又怎肯远嫁沙漠?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在未能报仇之前,她是绝不会离开中原的。 在与落明月纠缠了半个月后,玉兰曦终于与落明月达成了一个和平解决的方法,玉兰曦说,“你既要裁定我的姻缘,为了公平起见,你又是否应该把你的姻缘交予我来裁定?” 落明月答应得也十分干脆,道“你若能找到一个我愿意娶她为妻的女子,那么你和卡奥顿王子的婚约便作废;若是你不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子,我想你很清楚你应该怎么去做。” 于是,玉兰曦就和落明月在魔宫殿前,在玉兰卿和严连城的见证下,击了三掌,以此作为彼此愿赌服输的决心。 玉兰曦为了找到这样一个女子,就找到了无所不知的东水先生,求问天下最美的女子是谁? 东水先生告诉她,当今天下最美的女子名叫诗染。 “她绝世的容貌就算用尽天下所有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而东水先生更是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诗染。 东水先生还告诉她,诗染正是被风流客号为天下第一青楼的邪一阁的第一花魁。但是邪一阁却并非像普通青楼那样,有钱就能进,有钱就可以搂得美人的。 邪一阁自创立开始就有个规矩,今日诗染喜欢星星,要求见诗染的人就须捧着星星去排队见她;明日她喜欢白菜,就须捧着白菜去见她。 听了东水先生的话后,玉兰曦深感诗染正是她要找的人,诗染不仅拥有天下最美的容貌,还如此可爱有趣,若是这样的女子男人还不爱,玉兰曦愿意把名字倒过来写。 可是,玉兰曦却并不知道,就在她走后,东水先生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道,“你何止没听过,你就连想也想不到,诗染其实是男儿身......” 玉兰曦虽然身为魔宫郡主,但其实与魔宫宫主落明月并非亲兄妹,而是近亲。 如果调香世家的玉氏一门还在的话,玉兰曦就正是玉府的千金。 “百年调香独玉门,古来今往无人及。”说的正是调香世家的玉氏一门。 几百年来玉氏一门可谓显贵至极,因为凭着世代相传的独门调香术不仅获得历代天子与各宫嫔妃独宠,更是手握无上荣耀与权贵。 可是十二年前的一个深夜这个百年贵族的所有荣誉戛然而止,因为就在那一个深夜,玉氏一门无论男女老少,鸡鸭鱼鹅,生命都被划上了休止符号;如今十二年过去了,玉兰曦不仅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屠杀了自己的族人,就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未可知。 残忍不止于此,那个晚上玉兰曦和妹妹玉兰卿亲眼目睹了自己族人被屠,两条小命也险些遭了毒手,脑中那些画面不过过了多久,始终历久弥新,始终清晰地浮现而出,刀光剑影,鲜血喷洒如泉,尖呼惨叫不绝于耳,还有那被砍去了一半头颅鲜血飞洒的母亲用自己的尸身将她和妹妹隐藏于身下…… 而待魔宫的舅舅落梨和表哥落明月带人赶来支援时,玉氏一门里里外外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就这样玉氏一门上下全无活口,只有她和妹妹幸存,落梨因此将他们姐妹俩带回了魔宫。落梨怕外界得知玉氏还有后人存活,特对外宣称因为风流债所以这才多了两个女儿。 那夜过后,比她小一岁的妹妹玉兰卿却是连发高烧几日不退,落梨请来众多名医均是无力回天,却不想玉兰卿在断气后几天又突然复活了,虽然如此,玉兰卿此后也一直病魔缠身,看遍天下名医,吃过无数珍奇药物,也都不见治愈。 所以魔宫上下每天都是围着玉兰卿打转,天一冷了第一个就是要为她添衣加裳,一有好东西了也是第一个往玉?卿房里送,而作为姐姐的玉兰曦并无怨言,她更加心痛自己的无能,让妹妹遭受病痛的折磨,让自己的族人被一夜屠杀光,她默默在心底许下誓言,只要活着她一定会保护妹妹毫发不损!一定要让屠杀自己族人的刽子手千刀万剐! 正因为有这样的决心,所以玉兰曦对自己的要求将近苛刻,不仅自小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对于习武亦是刻苦勤奋,只是,现实总是特别残酷的。 玉兰曦付诸所有心力去学习琴棋书画,但也只是学到了皮毛。 而习武更讲究的是根底,无论她多么勉强自己努力去学终究不过三脚猫的功夫。 可幸的是,学轻功玉兰曦是天赋异禀,至于硬功夫嘛她已经在心底挖了个坟墓把它埋了,还立了块碑刻着“硬功夫之墓”。 虽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倘若要想抓她那也绝非易事,玉兰曦自信轻功没有楚留香真传,可也有楚留香四分之三,再加上自己苦练得一手祖传调香的本事,迷香,春香那不是秒秒钟的事吗? 可是,玉兰曦的调香本事与妹妹玉兰卿相比,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当然,天是指玉兰卿,地才是指她玉兰曦。 玉兰曦有时在想,如果玉氏一门还存在的话,那么妹妹绝对可以创造一个超越祖辈的调香传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妹妹就是为调香而生的。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3章 冤家路窄 晚风吹卷,清月照人,更鼓阵阵响。 这个时候还亮着烛火的人家已寥寥无几,西京虽有大小青楼上百家,却都是统一在亥时便清场,绝不留客人与姑娘一起过夜。 而定下这个规矩的正是邪一阁,西京城里所有的青楼都以邪一阁马首是瞻,所以没有人敢不遵守。也正是因为有邪一阁,西京城的青楼女子才敢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看人,在这里,她们不再是身份低贱的妓女,在这里,她们的身份比一些官家小姐还要矜持。 玉兰曦与严连城走在静谧的街上,一阵夜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他立即脱下外套为她披上,“少主,小心着凉。” 玉兰曦不由抬眸与他相视一眼,淡淡一笑。 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一个客栈还亮着灯,因为夜色已浓,玉兰曦来到柜台前直接放下一锭银子,“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 客栈掌柜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在她边上的人,懒懒道:“最后一间房已经被这位公子定了。” 玉兰曦目光一扫,看向身边那人,却见那人比自己高出两个头多,一双精芒闪烁的星眸也微垂着看她,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玉兰曦一惊,这人不正是在邪一阁排队遇上的公孙羡?真是冤家路窄了。 公孙羡身后的书童小宝,哼哼鼻子,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白天用一千两银票买我家公子排队位置的两位贵人吗?两位贵人有礼。”说着,他还真的向他们俩行了个礼,卑躬屈膝样。 玉兰曦剜小宝一眼,双手抱于胸前,沉着脸没说话。 这时,严连城也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元放到柜台上,冷声道:“掌柜的,这是一百两,你若能将房间开给我们这一百两就是你的了。” 小宝灿然一笑,“呵,掌柜的,这位爷可是个有钱的主,你就算叫一千两这位爷肯定也能付!” 玉兰曦的脸色终于有些黑了,小小书童如此咄咄逼人,是人都要生气! “今日你们的位置就连邪一阁的大门都没跨进去,所以你们两个快把我的一千两还回来!”玉兰曦摊开手掌至那人面前说道。 小宝望一眼自己含笑不语的主子,“我说这位公子,你能讲点道理吗?当初是你们用剑逼着我家公子卖给你们的,我们又没打包票一定可以见到诗染姑娘!呵,你们现在居然还有脸嚷着要我们还钱?脸皮真是镀了层铜皮哟!”说着,小宝十分不满地向玉兰曦丢了个白眼。 玉兰曦有些恼火,正待她出语反击时,客栈掌柜的拿起柜台上的一百两塞进袖子里,“几位客官,我看要不这样,你们就同住一间房吧!先别急,听我说完。这个月呢有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所以不知有多少人想趁着这个节骨眼一睹染姑娘的风采,而西京城现在所有的客栈都是爆满!就连柴房都满的!这间房还是原来那位客官家里突然出丧事了,才急忙退了房赶丧事去了。你们若是愿意一起住就凑合着,若是不愿意请另觅别处吧,时辰也已不早了,我呢先去休息了,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还请几位客官说话低声点。”客栈掌柜说完,佝偻着身子就回房了。 公孙羡挑了挑眉,“你们觉得呢?” 严连城垂眼望着玉兰曦,玉兰曦却望着别处,若有所思样。 小宝光溜的目光打量她上下,不怀好意笑道,“这位月牙白袍的公子,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长得这样细皮嫩肉的,个子相比我家公子矮小得多,所以才不敢同我家公子住一间房,是吗?” 玉兰曦目光一扫,淡淡道,“什么女扮男装!我是如假包换的真汉子,你如果不信,随便你摸!”说着她就向小宝昂首挺胸的走过去,而她心里却料定小宝一定不会摸的! 小宝果然一脸嫌弃,呲着牙连连后退,男人摸男人,真要恶心死他了。他可没那癖好! “本公子愿为小宝代劳!”公孙羡说着就将魔爪袭向玉兰曦胸部抓去。 玉兰曦嘶地倒吸口气,眼睛一下睁大了一倍,惊慌失措的看着那只魔爪向自己袭来,可就在那魔爪只差之毫厘时,另一只手敏捷地抓住了公孙羡的手腕,公孙羡斜睨严连城一眼,微微扬起嘴角,以迅雷之势用另一只手向严连城打了过去。 玉兰曦和小宝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二人缠斗,不过公孙羡明显占了攻势,而严连城也一味防守,他好似忘了自己手上拿着剑的。 公孙羡轻轻地使出一掌细水长流,严连城双拳迎上,硬是被掌力重重地击飞到了门上。 玉兰曦错愕得有些吃惊,刚才她看得很清楚,公孙羡的一掌不过像翻手一样轻柔,却能将殷世冲飞到门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此人内力可谓不俗啊!真是真人不露馅啊! 公孙羡温雅地朝黑衣男子抱抱拳,微笑道,“承让了,在下公孙羡,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严连城回他一礼,“严连城。” 其实公孙羡说的承让并非故作谦虚,严连城刚才不过配合他一起演场戏给玉兰曦看呗,严连城若是赢了他,严连城知道玉兰曦肯定不会让步的,无奈,为了让玉兰曦能接受合住,他只能故意输在了公孙羡手下。 果然,玉兰曦看见自己的得意保镖输了,脸上虽没有好脸色,但气势明显矮了一截。 公孙羡如皎月似的明眸望着她,欣然一笑道,“未请教这位公子?” 玉兰曦直接别开脸去,双手抱于胸前,不以为然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既是萍水相逢,报了名字反而麻烦。 小宝很为自己主人感到委屈,他却觉得这个小白脸公子实在太没素养了,难道他就忘记自己手下败战给了他的主人? 小宝没好气道,“我家公子自然也不屑知道你的称呼,只是出于一种为人处世的基本教养,公子对吧?” 公孙羡浅浅一笑,竟点了点头。 玉兰曦就算知道他们主仆是在影射她没有教养,可是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瞪着大若牛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宝瞧,恨不能将他瞧出个窟窿来。 小宝像个地痞流氓一样,“眼睛瞪这么大你累不累?小心眼珠子掉出来!娘炮!” 玉兰曦皱眉,小小书童居然骂她娘炮?但马上一转念,自己的确是娘子,遂刚才直冲头顶的怒火又马上消退了下去。 这时,严连城走到她身边,低语道,“少主,已经子时了,明日还要排队,早些歇息方好。” 玉兰曦明白严连城这样的提示意在叫自己接受刚才客栈掌柜的提议,与公孙羡他们合住一间房。她看着屋外漆黑一片,无边的夜色虽浓却还有一段很漫长的时间,犹豫片刻后,偏头看向小宝,“小书童,还不快给你家公子带路!” 小宝鼓着腮帮子正欲反咬她一口,不想公孙羡走上前,手落在小宝肩上,“小宝,我也累了。” 小宝今年不过十五,所以他的个子足足比公孙羡矮了三个脑袋,他像仰望佛祖一样仰视着公孙羡,愠怒的脸上渐渐恢复常色,对玉兰曦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4章 占有 他们随小宝来到房间,小宝还没来得及放下肩膀上的包袱,只见玉兰曦已迈着流水步子直接走向床榻,然后坐下,看着他们道,“晚上我便睡这里了。” 一个房间就一个床位,所谓先下手睡软床,后下手滚地上! 小宝从没见过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的奇葩,脸皮厚度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啊,为什么是他们先定的房,而唯一的床位却不属于他们? 小宝走到玉兰曦面前,道:“喂!娘炮!你怎么连点基本的廉耻之心都没有呢?” 玉兰曦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小宝,“这间房只是你们定下的,而你们的房钱却都是我给的,何况你们还无缘无故的收了我一千两银票没还,这样说来,我可是你们的大债主!” 公孙羡不怒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小宝,你去伙房看下还有热水吗?” “哦!”小宝知道公孙羡有点儿洁癖,虽然如此,他对公孙羡的敬畏之心依旧如滚滚江水,涛涛不绝。 “你要热水干什么?”玉兰曦整个人一怔,满脸惊色的望着公孙羡。 小宝把背上的竹篓卸下后,便提着两只木桶出去了。 公孙羡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始宽衣解带,一边道,“今天在百花院忙活了一天,全身上下乏得紧,洗个热水澡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忽然转过脸看着她,微笑道,“你要一起吗?” 玉兰曦目光微垂沉思片刻,待反应过来时,不由连连摇头。 公孙羡将脱下的外套随便搭在屏风上,而后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含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一起洗澡又有何妨呢?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危险性...”他眸子忽然一垂,修长卷翘的睫毛形成一弧美丽的阴影,他的喜怒哀乐也随之被隐藏,只听见他满含磁性的声音继续道,“你放心,我…今天已经很累了。”他刚才说过,他在百花院忙活了一天哩。 玉兰曦额头上的汗珠像雨一样,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严连城突然走到公孙羡面前,“我家少主不喜沐浴,还请公孙兄不要为难我家少主了。” 公孙羡似笑非笑的点头,“我本还打算与他一起睡床上的,现在看来还是不必了。”他转过身又开始宽衣,“其实我这个人有洁癖,最受不了脏。” 玉兰曦无言,她是被他嫌弃了吗?不过幸好她脏,不然他要跟她一起睡的话,她拒绝不是,不拒绝又不是。 严连城坐于榻边,看着玉兰曦,低声道,“少主,邪一阁明日要求带的物品是夜明珠,我们身上没有夜明珠。而且我估摸着,西京这会的夜明珠肯定也已罄空。” 玉兰曦被他这样一提醒才恍然想起,她皱紧眉头,“这里没有…魔宫…的驻点吗?”她说魔宫二字的时候只是略带音色的含糊而过。 严连城摇摇头,“我一直有注意看四周是否有图标,但。。。”他说的图标是指魔宫的暗号标志,很多帮派为了方便联系同门,凡是有驻点的城镇就会留下只有自己同门看得懂的图标,一来是预示此地有驻点,二来是为了让同门有紧急情况时方便联系。 玉兰曦又陷入沉思不说话了,想她游历大江南北,塞外荒漠,还从来没有碰到没有魔宫图标的地方呢,今日她却就是撞到了一个没有魔宫图标的地方了?这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小宝提着两桶水进了屋子,他人虽瘦小,但力量却大得惊人。 小宝将热水倒进浴桶后,提着两个空桶又走了出去。 而公孙羡则坐在一边,悠悠然地喝着茶。 玉兰曦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为小宝感到不平! 她在为小宝抱不平时,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对严连城的态度? 严连城沉思片刻后,“少主,西京离洛水最近,我若是现在快马加鞭赶去,明日清晨定能返回来了。” 玉兰曦皱着一张脸没有吱声,她不是不满意严连城的主意,只是他突然要离开她,她眸子不安的望了望一旁正低头品茶的公孙羡,严连城若不在,有人欺负她怎么办?她想的是那种不堪入目的欺负。 严连城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但他似乎并未在意,他扶着她躺下,“少主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 玉兰曦长吐口气,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严连城还特意为她将蚊帐放下,拉拢好,他转过身走到公孙羡面前,刚欲开口,却见公孙羡淡淡一笑,道,“你只管去吧,有我在,定保他无恙。” 严连城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因为公孙羡这句话,竟然浅浅的笑了,很浅很浅的笑容,但公孙羡还是看见了,所以他的笑容也更深了。 玉兰曦隔着厚纱蚊帐看见严连城走出房门,她两只小耳朵立马竖起,却也是只能听见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她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眸子不由一下红了。 她还记得在她七岁那年,是落明月将严连城领到自己面前,当时的严连城只比她长一岁,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冷酷与帅气,小时候,他有些脏的小脸却也没能将他的害羞掩盖住,脸颊上两朵红晕就像刚熟的苹果,青涩而腼腆,他黑溜溜的大眼也一直望着地面不敢望她。 落明月对她说,“兰曦,他叫连城,以后他将代替表哥在身边一直保护你。” 她葡萄般的大眼,泪花一下冒上眼眶,她蹲下身,抓起地上的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严连城砸去,严连城也没有躲,任那些石头往自己身上砸。 落明月却突然护在了严连城的身前,一脸怒意的看着她,斥责道,“兰曦,你怎么可以这样?哥哥是怎么教你的?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落明月比她长十岁,她冒起小小的脑袋望着他,小脸却已是满脸泪痕,她上前抱住落明月的大腿,哭道,“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哥哥!谁都无法代替哥哥!”她越说越伤心,泪水像喷泉一样直流。 关于那时候的事她也只记得这样多了,而她小时候拿石头砸的人,竟已在她身边默默保护了她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他离开她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能数清楚的。 房间里只有她和公孙羡,她偏着头透过蚊帐看着还在喝茶的公孙羡,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淡笑,都让人如沐春风,睿智之中尽显儒雅气质,但偏偏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却又练得一身高强的武艺,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她怎么都猜不到这个上下满是书生气质的男人竟然会武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公孙羡好像感觉到有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扯着嘴角轻淡一笑,微微抬头目光直接向玉兰曦投射过去。 玉兰曦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可是她也始终没有挪开目光,她想有厚纱蚊帐挡着他肯定是看不清楚自己正在看他的,她若是动了的话就反而将自己暴露了。 于是,她便佯装打起了呼噜,“呼---呼----”这样他定以为自己睡着了吧。 而刚提水回来的小宝一进门口就被吓了一跳,惊恐万分的瞧着躺在床上的玉兰曦,“哎哟,我滴妈呀!这人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呼噜打得像天雷一样,吓死人咯!” 玉兰曦一骨碌坐起,惊声道,“原来你们看得见的?” 小宝一边将水倒进浴桶,一边慢声道,“我今日算是见识什么叫掩耳盗铃了!” 玉兰曦羞愧不已,她竟被一个小小书童用掩耳盗铃来形容自己? 她又想起公孙羡刚才向她瞧过来时,难道她刚才是在眼睁睁地对着他打呼噜?突然她有种想悬梁自尽的冲动,她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实在太令人难堪了。 她很想看看公孙羡此时脸上的表情,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她只能默默地躺下盖好被子,背对着他们,佯装睡去。 小宝用手试了试水温,“公子,水温正好,可以洗了。”说着他又马上跑过去为他宽衣解带。 小宝朝公孙羡使了使眼神,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公子,要我看来,他肯定是女扮男装的!长得倒眉清目秀的,性子却烂得要命!” 公孙羡摇头淡淡一笑,却不说话。其实床上那人到底是男是女又干他们何事呢?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5章 截糊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一眼就看见严连城正守护在榻边。 她坐起身子,望了望亮眼的外面,“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她惊呼一声,从床上爬起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沉脸又道,“我问你,你什么时辰回来的?” “卯时。”说着他把拿出一个楠木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颗柚子大小的夜明珠。 玉兰曦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现在给我夜明珠有什么用?现下时辰这么晚了,我们再去排队等到明年都轮不到我们!”她的脸被气得通红,她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屁股顿在凳子上。 严连城将盒子盖好,“我看少主昨日很晚才睡,遂不忍扰了少主。所以我特拜托公孙兄与小宝帮我们一起排着队的!” 玉兰曦怒色渐渐散去,凝眉看着严连城,“既然是这样,那你刚才怎么不与我说?” 严连城目光淡淡的看着她,正对她眸子,她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移开目光,微微垂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 严连城没有说话。 玉兰曦偷偷看他一眼,“你每次都是这样,从不与我争辩一句,任我将你误会了,你也是一声不吭的!” 严连城垂下眼还是没有说话,十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她面前不说废话,而习惯是很难改的,有时也是不必改的。 玉兰曦将他手上的盒子接过来抱在怀中,“那我们现在去邪一阁吧!说不定都快要轮到我们了!”她冲他莞尔一笑,然后从他身边而过走了出去。 严连城望着那抹倩影,提步跟了上去。 她又突然回过首,看见他在自己身后又笑了一笑,她知道无论何时,只要她愿意回头,他永远都会在自己身后,而只要他在,她的心就很踏实,就算夜再黑,路再崎岖,她都不惧,因为她知道身后那个人会为她摆平一切。 玉兰曦料得果然没错,邪一阁的排队一直长到了西京郊外,她与严连城沿着队伍一个一个的瞧过去,生怕将公孙羡看落了。 其实这会还差四五个人就轮到公孙羡了,小宝正着急得连连回头望,这会很远就看见严连城,整个人又跳又叫地,“严公子,这里这里!” 玉兰曦与严连城来到小宝面前,她目光流盼,挑起一抹笑容,“还不错嘛,竟能排到这样的好位置,真是辛苦你们了!” 小宝气得要死,想他和自家公子天没亮就来排队了,她竟连句谢谢都没有。小宝摊开手掌,“不辛苦,为了挣一千两还是值得的!” 小宝突然变卦,玉兰曦的口气也变得很不友善,“什么意思?” 小宝双手环抱胸前,扬起头,“你若想要这个位置就拿一千两来换!我小宝虽是小小书童,但我也只是我家公子的书童,我可没有义务要伺候你!” 玉兰曦眼睛微眯,手骨节也捏得咯咯做响。她突然猛瞪着一旁的公孙羡,“你是怎么管教手下的,竟学会讹人!” 公孙羡轻轻一笑,目光看着小宝,温声道,“小宝虽是我的书童,但我尊重他,何况,他又没有损害到我的利益不是吗?” 玉兰曦无语,她本想让公孙羡为自己主持下公道的,却没想到他们主仆是蛇鼠一窝!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众人目光齐聚过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身如玉树,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哈哈大笑的向他们而来。男子身后还紧随着一堆人,个个身材高挑如树,但脸上都戴着京剧脸谱。 男子上前来抱拳行礼道,“在下慕十景,请各位多多指教。” 玉兰曦上下打量他,发现他身上的袍子是用云锦做的,而脚上的的鞋履又是用蜀锦做的,但最最令她移不开目光的是他手上那枚蓝珀,满蓝而清澈如水,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所含裹物,想她在魔宫阅历奇珍异宝无数,却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透亮的琥珀,光他手上这枚蓝珀戒指就少不得能买好几十座城池。 因为蓝珀本身即是琥珀中的极品,它的深邃变幻色泽和稀有的产量闻名天下,而这样大的一块蓝珀成品雕件可以说是非常稀有,真如凤毛麟角。 玉兰曦实在有些猜不透这个叫慕十景的男人是何背景了,竟能戴得起如此罕世稀物,非富即贵! 慕十景炙热的目光瞧着小宝,浅浅含笑,“刚才小哥说一千两卖这个位置,我出五千两!” 玉兰曦惊愕,原来他是来跟自己抢位置的!不过出手还蛮霍绰的,果然是有钱人! “这位公子,就算你有骇人的身份背景亦或者是惊人的财富,但先来后到的规矩也应该遵循吧?而且这个位置刚才我已经用一千两买下了!所以,这份热闹你注定是已经错过了!”玉兰曦心里虽猜得这个人来头不小,可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所以她的口气也丝毫不委婉。 玉兰曦话音刚落,慕十景身后的一堆人立涌而上,一下将她与严连城重重包围了起来。 严连城镇定自若,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玉兰曦柳眉微动了一下,后退一步与严连城背对背靠着,她看着慕十景,灿然一笑,“是想占着人多欺负人少吗?我猜公子的确来头不小,但我先把话撂在这,我也并非好捏的柿子!” 慕十景不慌反乐,他淡淡带着笑容的脸上有种难以捉摸的诡秘,他微微抬起手,低喝一声“退下”,威武之色,竟让人衍生膜拜之心。 玉兰曦见那些带脸谱的人都散开了,嘴角扬起一笑,心底暗道,算你们识相,不然魔宫誓不会善罢甘休。 慕十景看着小宝,“一万两!” 小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不知道一个这样的排队位置价值一万两?一万两可以干什么?可以够他木叶花十辈子都花不完!还可以包下整个百花院十天十夜了! 玉兰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异常不舒服,这个人竟将她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我出两万两!”玉兰曦大叫一声,眼睛狠狠地瞪着慕十景,不就是钱吗?纵谅你是一方首富,难道还能比我一个魔宫还要有钱? 慕十景始终盯着小宝,根本懒得瞧她一眼。 突然小宝后面的一堆人向玉兰曦涌了过来,将她围在中间,个个高喊道,“两万两,我卖,我卖,买我的吧!” 玉兰曦不想自己一句两万两竟惹出这样的事来。她被几十个人团团围死,哪里出得去。 此时队伍已排到公孙羡,公孙羡交出夜明珠后便被请入进邪一阁,他看着小宝,道,“小宝,慕公子既愿意出一万两,你快快卖了随我进去吧。” 小宝点点头,一手将牌子递到慕十景面前,一手摊出,“一万两,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慕十景呵呵一笑,他身后一个戴脸谱的人恭敬地拿给他一沓银票,他将银票交到小宝手上,“银票给你,牌号归我。” 小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钱,虽然不是白花花的现银,但已经够令他兴奋不已了,他颤颤地接过银票,将银票放好后,以掌抱拳拜过,“慕公子,那我就随我家公子先进去了,后会有期。” 慕十景微笑着朝他抱抱拳。 玉兰曦看见这一幕,不由连连咬牙,她在人群中扯着嗓门大喊道,“小宝!你这个兔崽子,你见钱眼开!你没人性,丧尽天良也!” 小宝本还想看看她的,但见她满嘴俗语,他摇摇头紧随公孙羡走了进去。 而那个慕十景更是始终不曾看过她一眼。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6章 委屈 夜幕降临,烛火已经掌起。 严连城看着盘腿而坐在床榻上的玉兰曦,她自邪一阁回来就一直这样,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窝火,可今日的状况实在太突然了,而且他出门哪里带了两万两那么多?当那些人知道他们没有两万两的时候,不由纷纷甩手而走,还一个劲的说“打肿脸充胖子!没那么大的本事还要装那么大的鸟!真是可耻!” 玉兰曦恨恨一咬牙,将手中的盒子甩给严连城,扭头就回了客栈。 严连城因为一宿没睡,眼内早已血丝连连,但他一点儿也没在意,他只希望玉兰曦能尽快开心起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少主,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 不待严连城话说完,玉兰曦抬眸与他相视,“你觉得本郡主现在还吃得下东西吗?”她闪闪而动的眸子含着晶莹的泪花,她目光一垂望着地上,紧握成拳的手使劲地在床上捶了一下,“这是本郡主有生以来出过的最大的糗!!!”说着,她的右手连着在床上捶了几下。 严连城一下上前跪在她身边,抓住她两只手腕往自己胸膛捶,“少主,我知道你感到憋屈,你若是有气要打就打我吧,床板这样硬,你这样打明日定会青肿的!” 玉兰曦平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严连城,这会近距离她才看见严连城早已布满血丝的眸子,想起他昨晚为了帮自己弄夜明珠一直到现在,哪里休息过一下?她将他拉起,然后让他坐于自己身边,声音甚是温柔道:“连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严连城颔首默言。从他第一天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今后的职责就是保护她,无论对错,他都不会背叛她,他永远会守护在她身边,不仅仅因为他是魔宫的郡主贴身保镖,也因为不知何时开始,她在他心里越来越重要,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虽然于她而言,他只是她世界的一部分。 玉兰曦看着眼前的严连城,不禁联想起在魔宫的落明月,泪水不知不觉夺眶而出,她苦笑着慢慢倾身,抱住他,“连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若是有你对我好的一半,我的心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严连城本是已经抬起的手,又悄悄地放下了,“宫主对少主的用心,哪是我能比得上的。” “他真的对我好吗?那他为何还要将我下嫁给塔里木王子,塔里木远在沙漠之中,而且那个塔里木王子也早已妃嫔成群,好色成性,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说到这里时她已经将严连城轻轻地松开,还挂着泪珠的眼睛望着烛火继续道,“他是为了得到塔里木的宝藏,在他眼里,我也许连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都不如,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绝对不会!”她的目光也由悲哀渐渐变得坚定不移。 “他对卿儿的心意昭然若揭,我何尝会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她呢?每次唤妹妹卿儿,唤我兰曦,兰曦,兰曦…真是令人心痛的名字。”玉兰曦微红的眼眶噙满晶莹的泪水,咬住下唇,不想继续说下去。 严连城的心也跟被针扎一样疼痛,其实他心里一直徘徊着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让我带你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过五个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不能保证自己以后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保证魔宫永远找不到他们。 玉兰曦偏头看着他,“只要我能找到他愿意娶做为妻的女子,我就可以不嫁去塔里木,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诗染!” 严连城点头。 忽然,她脸上闪过一抹狡黠,“既然我们明的不行,那我们就来暗的!” “来暗的?” 玉兰曦点点头,“我们晚上用轻功偷溜进邪一阁,谅诗染不过弱女子一个,我先用迷香将她迷晕,再用麻袋把她弄出第一阁。” “不妥,少主,我们根本不了解邪一阁内部的布局,更不知道诗染长得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她具体在邪一阁的什么位置,若是贸贸然闯进去,只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玉兰曦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那你说要怎么办?” 严连城没有说话。 玉兰曦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一时也没有主意,便说,“你看要你说你又不知道,要不这样吧,今晚我们且进去摸摸情况,摸清楚了再下手也不迟,这样可以吗?” 严连城还是觉得不妥,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说服她,只得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推开,小宝走了进来,公孙羡在后面。 小宝望着正坐在床上的两人,一脸诧异道,“你们两个人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干字特别大声,还拖了长音。 玉兰曦直接走下床,剜小宝一眼,“见钱眼开!守财奴!”她又瞧着比自己高两个头多的公孙羡,鄙夷道,“有恶仆必有恶主!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宝一进来就被她这样数落个不停,她数落自己也就算了还数落他家公子,他愤愤的将袖子撸上去,一副准备与她战斗到底的样子,“娘炮,拜托你长点心好吧!若非你先激怒我,我早把位置免费藤给你了!我家公子可是。。。”他一下收住声,干咳一下,语气忽然软了,“我和我家公子才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玉兰曦一副毫不相信的样子,瞅瞅他,鼻子轻哼一声,“连城,我饿了,下去吃饭!”说着她扭头就走出去。 她咚咚咚来到楼下,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微微皱眉,抬眼向楼上望去,心里纳闷严连城怎么还不跟过来? 她其实并不觉得饿,但怕严连城支持不住才说下楼吃东西的。 小二走过来问她吃点什么,她便随便点了些荤菜和上好的女儿红,她知道严连城喜欢喝女儿红,所以特意为他点了。 可等酒菜都摆了上来,严连城还没见下来,玉兰曦眉头一下都皱在了一起。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7章 极品 玉兰曦眉头一下都皱在了一起,长舒了口气便自己抓起筷子要夹菜,也不知道是菜不愿意进她肚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硬是夹起又落下,落下又夹起,几次后玉兰曦的耐心彻底没有了,然后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因为用力过猛有一根直接蹦飞而去,落在了地上。 这时,一人弯身捡起地上的筷子,然后慢条斯理的将筷子放好在桌上,“人长得眉清目秀的,脾气却比驴还差!” 玉兰曦抬眼看去,好啊,真真是冤家路窄了!这人正是慕十景。 慕十景与她对面而坐,他浅浅一笑,“我可以坐下吗?” 玉兰曦不假思索,冷冰冰丢给他一句,“不可以!” 他嫣然一笑,“可我已经坐下了!” 玉兰曦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她懒得和他说话,今日的事责任都在他,若不是他与自己争,她又怎么会出这样的糗? “你好像很讨厌我?”慕十景问道。 玉兰曦拿起酒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酒,就当做自己没有听见慕十景的问话。心想他难不成还要她喜欢他不成? 慕十景又是淡淡一笑,“你的酒我可以喝吗?” “不!可!以!”她又忍不住白他一眼,他自己都知道她讨厌他了,为什么还要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讨厌鬼! 慕十景又是一笑,他却抬手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 玉兰曦彻底无语,这人能再无耻无赖点不?而就在玉兰曦欲立身而起时,两个戴京剧脸谱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硬生生将她按回到座位上坐下,她的肩膀扭来扭去,眸子先各瞪了一下按住自己的面具男,然后又瞪着慕十景,“你这人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不请自坐,不请自饮,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吧?” 慕十景垂下眸子望着杯中浊酒,轻轻吹了口气,酒水在杯中便荡起回纹,他抿嘴一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将空杯在她面前倒着甩了两下,“酒我还是喝了。” 无赖啊,真是无赖中的无赖,无赖中的领导者啊! 玉兰曦一下明白无论自己说再难听的话,放在他身上掉血都为零,他根本就自动屏蔽别人的声音!特别是反对的声音! 慕十景将杯子放好后,微笑着看她,“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无论使用何种手段,我都一定要得到它!”他倾身至玉兰曦面前,低声道,“哪怕杀光所有人!” 玉兰曦皱眉,她的呼吸加促了些,不由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十景朝按住她的两个使了使眼色,他如清风般离开座位,忽然又停下回首看着她,“幸得你是男儿身,不然今晚我就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他嘴角扬起一笑,眸子一眨,迈着步子走了。 玉兰曦唏嘘,看来自己选择女扮男装果然对了!不然她今天很可能就被玷污了,虽说严连城在,但寡不敌众啊,而且他身后那群戴京剧面谱的,好给人以压力,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严连城根本没看见慕十景,他从楼下下来,然后在她旁边坐下,“少主。” 玉兰曦瞄他一眼,淡淡丢下一句“都是为你点的,我不饿。”说完起身就走了。 严连城也没有拉她,她便一个人又上了楼,回到楼上她直接奋力地推开门,而此刻公孙羡正在沐浴,他本以为她和严连城会在楼下呆一段时间的,所以今日便没有穿着里衣沐浴。 玉兰曦惊叫一声,而后捂眼骂道,“流氓!” 客栈本来就人多,立时一大群人围在门房口朝里看。 公孙羡?宓貌恍校??”θヌ崴?擞植辉冢?凰??闷嬷巳鹊哪抗庀蛩?啄勰鄣渭》敉独矗???鋈酥坏盟醯搅怂?铩?p>  严连城因为听见她的惊叫也赶了上来,他明白怎么回事后便将那些看热闹的都驱赶走,然后将门掩好。 玉兰曦也坐回了床上,将蚊帐放了下来,背对着他们。 公孙羡从水里冒出来,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连连捶胸恸哭不已,“我的清白就这样毁于一旦!” 小宝这时也回来了,他还正好奇外面那些人讨论的流氓是谁呢,当知道是自家公子时,他马上奔了回来。 他看着蚊帐后的玉兰曦,“娘炮,我看你是成心的吧?我不给你位置,你就故意毁我家公子清誉!” 公孙羡还不忘在一旁连连点头。 玉兰曦忽地侧身躺下,然后又拉起被子盖上。 严连城道,“公孙兄,误会而已,还请你们不要动怒。” 小宝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在严连城的份上他才收住声,伺候公孙羡换衣。 玉兰曦突然叫,“连城。” “少主。” 她依旧那样躺着不动,“今夜你上床榻来与我一起睡吧。” 正在穿衣的公孙羡不由一下喷了出来,小宝奇怪的看着他。 严连城立在原地没有动,良久才道,“少主累了早点休息,我会一直守在少主身边的。” “我叫你上来床上躺下!”她的口气很硬,“这是命令!” 公孙羡却是似笑非笑,小宝也忍不住瞟了几眼。 过了很久,严连城才慢慢拖着步子走了过去,他微微撩起蚊帐,看着那抹香背,手一下握成了拳。 “快点!”她知道他来到床边了。她微微侧身看着他,“我害怕!” 他眼帘微垂,然后脱下鞋,笔直地躺在了床沿边。 她连人带被的向他挪过去,他望着她,紧张道,“少主。” 她浅浅一笑,“你再进来点。” 无奈他又向里边靠近了一点,只是一点,他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 她将一半的被子给他盖上,侧着身子,睁着大大的眸子瞧着他侧面。 她看见他喉结一直在咽口水,不由扑哧笑了一声。 他也没敢去看她,淡淡道了句,“少主,早些休息吧。”说着,他闭上了眼帘,说不困那是假的,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若非想着玉兰曦,他肯定要倒下去不可。 玉兰曦也知道他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下了,就没敢再吵他。因为她知道严连城是个极其敏锐的人,遂还特意合上了眼帘,佯装也睡着了。 严连城感觉到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了,全身绷紧的神经才悄悄松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8章 夜袭 “邦邦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已是子夜,屋内漆黑一片。 玉兰曦在黑暗中睁开眸子,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望着睡在一旁严连城,然后又蹑手蹑脚的下床穿鞋。 穿好鞋子后,她又十分小心地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踩到房门前,轻轻拉开房门,然后出去,又将门轻轻地掩上了。 黑暗中公孙羡睁开眼望着那扇门,嘴角淡淡一笑,又闭上了眼帘。 玉兰曦出了屋子,沿着楼梯下到一楼,走出客栈直接向邪一阁走去。 她说过今晚要夜访第一阁的,但见严连城那么累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操劳,便想着自己今晚先去一探虚实,明晚然后再和严连城来掳美人。 她虽然武功不高,但轻功却是上乘,要溜进邪一阁绝不是难事。 皎月当头,子夜的街上空无一人,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一阵夜风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好在我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她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脚步也快了一些。 行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邪一阁,她仰头望着足有七八个人高的围墙,嘴角轻挑,纵身一跃,哗啦啦地便落在了墙根边上。 等她站稳后,放眼望去,“哇!”看见眼前景象她不由惊呼出声。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宅院,大到看不见完整的轮廓,古色古香的阁楼、明亮宽敞的大房、小巧精致的水榭等构成了别具一格的建筑群,与幽静的白玉兰林、香樟林,碧波荡漾的大明湖,组成了引人入胜的秀丽景色。 如水银的月光丝丝缕缕,笼罩着眼前这梦幻般的宅院,月光洒遍院子的每一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新味道,蛙叫与蛐声合成一片,还夹杂着浅浅的水流声。 玉兰曦不由连连点头称赞,“啧啧啧,这样的邪一阁倒也配得起天下第一的名誉了!”她眸子微眯,嘴角微扬,“诗染,我一定会把你带回魔宫的!”说着,她足下一蹬,空中一个翻身,身子便直线下坠。 而她刚着地那一瞬间,剧痛猛然从右脚传来,猝不及防,她条件反射直接叫出了声,刚落左脚又抬右脚时,左脚也传来剧痛,痛得她眼冒泪花,一个不稳,身子一倾,便整个人扑地,更惨无人道的是,瞬间她身子各处也传来像狗咬一样的痛楚,泪水不禁一下夺眶而出。 玉兰曦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本是黑得不见五指的墙角下忽然亮了起来,她隐忍住嗷叫,向四周望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拿着剑包围了,剑尖直指倒地的她,月光之下泛起颤栗寒光。 玉兰曦痛得要紧,她扫一眼人群后,借着光才知道自己满身的老鼠夹子,顿时欲哭无泪。 她又顺着地面望去,果然见老鼠夹子像落地果实一样遍布,她心里一阵叫苦不迭,这到底是哪个高人想的馊主意,竟然在墙根下放了这样多的夹子,难怪自己中招的! 这时,一着水蓝纱裙的长发女子轻飘飘地来到了玉兰曦面前,她抬头望去,正对女子一双如寒潭般的眸子,冷酷却明亮如皓月。女子是邪一阁的楼主,南宫雨。 南宫雨轻扬下颌,一下好几个黑衣人上前将温无香压住,然后七手八脚的在她身上摸了个遍,寸无遗漏。 玉兰曦又恼又痛,但又奈何不得发作,她可不想惹怒了她们,而被那冰冷的剑捅个窟窿出来。 一人从她怀里搜出一块玉麒麟令牌,然后恭敬地交到南宫雨手中,她看了看,面上无丝毫起伏,二话不说,直接转身负手而走。 而玉兰曦也是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令牌,那可是她魔宫大郡主的令牌啊!不过好在,这些人似乎并未认出来这是魔宫令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玉兰曦正想着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闷了一下,眼睛一沉,整个人也随之倒地。 这时,夜空一片云彩从皎洁的月亮上擦过,大地出现了一会儿昏暗,东南方向的明湖水哗哗的淌着,周围一片沉寂…… 当玉兰曦再次醒来时,全身被冷水浇了个透,她不由打了个喷嚏,懵懂间抬起挂着些粒 水珠的眼帘,却见一轻纱蒙面的女子正立于身前,女子上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黛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有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玉兰曦定睛一看,只是紫色的晶石罢了。 她知道江湖中时常会有轻纱蒙面的女子,要么因为过于美丽罩上轻纱,要么因为丑的不堪入目。 玉兰曦一眨不眨的瞧着那蒙面女子,她心下实在好奇这个穿粉红罗衫的蒙面女子到底是美得闭月羞花呢,还是丑得惊心动魄? “这是邪一阁阁主。”说话人正是之前那个拿了她令牌转身而走的南宫雨,她的声音乍听温和,再回荡耳边时却又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因为先前玉兰曦对南宫雨也不过一瞥,所以并未看清她真实容貌,但识得她穿的纱裙。而这会在灯光下,玉兰曦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红艳如血,勾魂摄魄。 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 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 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衬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 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09章 反害 玉兰曦却是看得瞠目咋舌,眼前的南宫雨如冰山上的雪莲,绝美,高傲,每一个眼波,每一寸肌肤,都令人移不开目光,像高空的冷月,像寒宫的嫦娥仙子,既让人恨不得成为她脚下的一颗石子,却又无形之中拒人千里之外,只可远远观赏。 “她绝世的容貌就算用尽天下所有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玉兰曦耳边不禁想起了东水先生的话。 玉兰曦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雨,良久,终于挤出一句话,“你是诗染?” “呵呵。”突然发笑的人不是南宫雨,而是邪一阁阁主,她掩嘴轻笑,笑声如山涧泉水叮咚,眸子更是无限妖娆,魅惑至极。 玉兰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笑什么?” 邪一阁阁主不气也不恼,她将手中的握着的玉麒麟令牌呈现在玉兰曦面前,问道,“好妹妹,你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令牌呢?” 玉兰曦的脸一下成了猪肝色,她抬眸望了一眼南宫雨,又看了看邪一阁阁主,轻哼一声,扭头不语。 她心想自己的令牌之所以到了邪一阁阁主的手上肯定是南宫雨交给她的。 只是,玉兰曦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她又一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邪一阁阁主见她如此不配合依旧不见动怒,她黛眉一挑,媚眼一扫,斜睨站在一旁的侍女,“轻柔,你那房可还缺人手?” 轻柔上前一步,颔首欠身,毕恭毕敬道,“回阁主,是的。”说完,她又后退一步,站回了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其样子温顺如羔羊,举止中规中矩,不越雷池丝毫。 邪一阁阁主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的玉斓曦,媚眼半弯,笑意微露道:“轻柔,以后她便是你房的人了,你愿意让她干什么便干什么吧。”说完邪一阁阁主已提步离去,紧接着南宫雨也紧随后而去,裙裾轻拂玉斓曦面颊而过。 玉斓曦扭头目光紧跟南宫雨的背影,直至那缕蓝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她才恹恹地收回了目光。 烛光昏暗而摇曳,此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那个叫轻柔的女子。 玉兰曦默默地瞧着轻柔,轻柔有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精致小巧的琼鼻,水润粉红的小嘴直令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良久,轻柔微抬眼帘却正对上玉兰曦打量自己的目光,她眼内闪过一丝惊慌,目光随即一垂,两朵红晕也浮上了面颊。 玉兰曦既觉好笑又觉可爱,没想到轻柔会如此羞涩腼腆,顿觉她性格与她外表十分相称,给人小家碧玉,邻家小妹的感觉。 外头夜莺和着蛐蛐和蛙声隐隐约约传来,屋内一片寂静,轻柔不太规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着,过了好一会儿,玉兰曦见轻柔还不处置自己,忍不住道,“这位姐姐,你可否帮我解开这些夹子,夹着可痛了!”说着,玉兰曦还隐隐有泪涌了上来。 轻柔怯弱地抬眼看了看玉兰曦,站在原地踌躇了会然后才挪着小步走到玉兰曦身边蹲下,紧咬水润下唇,纤细小手吃力的将一个一个夹子掰开。 等轻柔将玉兰曦身上的夹子都拿去后,她的小脸也是一片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她一下散坐于地,又抬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玉兰曦没有了夹子的痛感,也是如释重负,长舒口畅气,看着坐于地上呼呼喘气的轻柔,笑颜逐开道,“谢谢轻柔姐姐。” 轻柔先是微怔,而后目光忽然扑朔闪躲,两朵红晕又不自觉飘了上来。 玉兰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向轻柔伸出手,轻柔犹豫了几秒,终是将自己小小柔软的手搭上了她的手。 玉兰曦扶起轻柔后,却并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反而紧紧握住,甜笑柔声道,“轻柔姐姐,阁主大人刚才说我以后就是你房的人了是什么意思呢?” 轻柔与玉兰曦差不多身高,她微颔首抿嘴细声道,“凡是进来了邪一阁的人若是没有阁主的赦免,无论谁都别想再踏出邪一阁一步。” 玉兰曦脸色一下僵了,心绪如麻,等反应过来后,她紧紧勾住轻柔手臂,娇声道,“我相信轻柔姐姐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然,我外面还有一双老父母要养呢!” 轻柔忽然抬眸与她相视,脸上再无害羞腼腆之色,一脸沉静,慢声道:“我没有骗你,从没有谁。”轻柔的语气缓慢而坚定。 玉兰曦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从没有谁是指若非邪一阁阁主赦免,没有谁能踏出邪一阁一步。 轻柔又垂下眼帘,抬步向前而走,玉兰曦赶紧挽住她手臂与她同行着。 “阁主没有对你杀无赦已是你最大的造化,既是阁主把你安排在我房下,我便与你先说下邪一阁的大致情况,邪一阁共划七大部,东为东阁,西为西阁,还有南阁和北阁,而各个阁又分别由不同的姑娘掌管,比如东阁就是染姑娘,西阁是柳姑娘,南阁是龙姑娘,北阁是如姑娘,这四位姑娘又分别是邪一阁的四大花魁。”轻柔一边走一边继续道,“而以东西南北阁中心大明湖之中的未央阁就是阁主休息起居的地方,你可要切记了,”说着轻柔偏头看向并肩的玉兰曦,脸上一改羞涩严肃道,“若非有阁主的命令切记不可踏入未央阁区域,知道吗?” 玉兰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是为什么呢?” 她这话一问出口又立刻后悔了,其实这句话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在还没进到邪一阁之前她是魔宫郡主,所以凡是她不知道的她都可直接问为什么,只是此时的她已经沦为俘虏,俘虏最忌探听秘密了。 轻柔长叹口气,她抬头望着廊外夜空只剩下的一轮明月,“这里是风吹不进的城,却偏偏总有那么些人情愿陷进这个巨大的网……”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0章 应该 玉兰曦侧面打量轻柔,见她的小脸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温婉动人,脑中又不禁浮起她羞涩腼腆的样子,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轻柔收回思绪,侧身看她又正对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失措之余满脸通红,微微颔首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玉兰曦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时,又立即收住了嘴,思绪在脑海转了一圈后,才道,“轻柔姐姐叫我兰曦即可。”玉兰曦之所以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也算是深思熟虑后的。 “对了,轻柔姐姐,你刚才与我说邪一阁分七大块,还有两块呢?” 轻柔一边走一边道,“还有一块是后院,因为书阁、医阁等都是在后院,所以也叫杂院。还有一块就是前庭,而所有的姑娘与客人见面便是在前庭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我便是前庭的掌事,直接听命于阁主和染姑娘的吩咐。” 玉兰曦目露星光,“哇,轻柔姐姐好厉害!” 轻柔被她这样一说,头一下埋得更深了,而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深了。 玉兰曦的笑也深了几许,眸子之中更似跳着兴奋,试探的问道,“轻柔姐姐,刚才那位穿水蓝纱裙的女子是诗染吗?” 轻柔偏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兰曦妹妹切记,只要你在邪一阁一天,就不可直呼姑娘们的名字,知道吗?” 玉兰曦咬唇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对于轻柔训斥自己的口吻很不爽,但奈何又发作不起来,只得闷脸看着轻柔。 轻柔微微舒口气,望着远处月光下的明湖,“她不是染姑娘,她叫南宫雨,是阁主最信任的人,也是除了阁主外唯一见过染姑娘的人。” 玉兰曦整个人一下愣在原地,“你是说除了阁主见过诗染…姑娘之外,就只有南宫雨见过?”这怎么可能? 玉兰曦眉头紧皱,心想那些在外面排队求见诗染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吗?就连尉迟羡也没有见过吗? 轻柔却是浅笑不语,一直将玉兰曦带到一个房间前,道,“兰曦妹妹,现下刚到丑时,你且在屋内歇会,寅时一到就会鸣钟,到时我再过来找你。” “寅时就要起床?”玉兰曦倍感头疼,这算起得比鸡还早吗? 玉兰曦本又想问为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问了又能如何?轻柔会一一解释吗?还是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她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为了摸清邪一阁的布局吗?然后再另外想办法把诗染掳出去。 只要能见到诗染她就有绝对把握能把诗染弄出邪一阁,因为她可是调香世家的玉氏后人,迷香什么的对她来说实在是信手拈来。 轻柔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就走了,玉兰曦看着屋内炕上十几具打着鼾声的人体,困意顿无。环视一周屋内,发现这屋子倒也不小,住下十几号人确实绰绰有余。 只是习惯高枕软榻的玉兰曦又如何能睡得下这样的冷炕?玉兰曦提步走到一张长桌旁坐下,望着昏暗的烛光若有所思...... 就这样,玉兰曦坐着熬到了寅时,寅时刚到,外面依旧蒙黑,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清风与凉意,一阵古刹悠长的敲钟声却从远到近,姗姗而来。 而躺在炕上的十几具人体也如诈尸般忽然坐起,然后下床穿衣,动作利落而迅速。 玉兰曦看见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的人群,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叠被的叠被,全当她这个坐在角落桌边的人是透明的,却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到一盏茶时间,十几号人不仅将自己打扮得如出水芙蓉,甚至将屋内上上下下也收拾得干净而整齐,然后一群人又像鸭子上架一样一摞一摞地陆续出了屋子,在屋外的平地上按高矮次序站成了一排,个个昂首挺胸,双手搭在胸前右侧,目视前方,似在等待严格的检阅。 远处几道丽影体态轻盈,迈着莲步袅袅而来,领头的正是轻柔,轻柔身后还跟着四位女子,四位女子身后又紧随着八个打着灯笼的侍女,随着身姿摇曳,裙角飞扬向后,晨风拂面,将她们美丽的面庞显得更加生动而温婉,画面犹如仙女下凡,美轮美奂。 玉兰曦看见了,本想跑去轻柔身边的,但看着这样多陌生的面孔,脚顿了顿终是停在了原地没有移动。 “姑姑早安。”站成一排的女子们一边欠身行礼,一边问安道。 轻柔也朝众女子欠了欠身算作回礼,待众人站定后,她的目光望向正躲在门后而露出一个脑袋的玉兰曦,淡淡一笑,伸出春笋般的玉手朝她招了招。 玉兰曦当然明白轻柔是唤她过去,她顿了顿,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扭了过去。 之所以说是扭过去是因为她真的是扭着身子过去的,她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两只小手如不安的小鹿紧紧相攥在胸前,然后以非常奇怪的扭态到了轻柔身边。 轻柔默默含笑地看着她不语,她莫名地抬眸看着轻柔,却不懂什么意思。 这时,轻柔身后的一女子却突然走到了玉兰曦身边,然后左手压右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口齿清晰慢声道:“轻浮见过姑姑,姑姑早安。” 轻柔浅笑,微微颔首欠了欠身,又站直了身子看着玉兰曦不语。 玉兰曦有种爆笑的冲动,她旁边那个叫轻浮的女子是在教她怎么行礼吗? 玉兰曦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去看轻浮看自己的目光,她只是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轻浮凤眼一扫,斜睨身边的玉兰曦,表情不满道,“兰曦妹妹是愚钝还是不愿呢?” 轻柔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也一瞬而逝,白皙动人的脸庞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玉兰曦此刻内心翻起了千层海浪,向来都是别人向她行礼,而现在她却要向别人行礼,她的心情平否?而况轻浮又出言不逊。 可恨的是,自己现在却身陷有着天下第一青楼的邪一阁中,所以再憋屈玉兰曦也必须要忍着,不然只会惹祸上身。 玉兰曦把自己的处境想了一遍后,然后便学着轻浮刚才的姿势,曲身道,“兰曦见过姑姑,姑姑早安。” 轻柔莞尔一笑,朝玉兰曦欠身还礼,礼后她眸若星光的看着玉兰曦,“兰曦妹妹从今日起便也是邪一阁的一份子了,这几日且由轻浮教授你邪一阁的规矩吧。” 一旁的轻浮倒是在轻柔话音刚落便就行礼道,“姑姑放心,轻浮定当全心全力教授兰曦妹妹。” 玉兰曦顿觉舌苔发苦,而这种苦竟还不能说出,实在是叫人抓狂和苦恼。 轻柔当然也看见了玉兰曦的不满情绪,更知道她的这种不满其实就是要摆给自己看的,轻柔也不多说,转身看着站成一排的女子们,柔声道,“各位妹妹都各自忙去吧,做好份内之事,不可马虎。” “是。”众人又行了行礼才慢慢散去。 “轻浮,你便不用再跟着了。”轻柔背对轻浮道。 轻浮也一直目送轻柔远去,待看不见那抹丽影了,她才站到了玉兰曦的面前,却是满脸威色。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1章 远音 玉兰曦也不知为何,自刚才起心底就十分嫌恶眼前这个叫轻浮的女子,哪里像轻柔那般令她心安与舒适? 轻浮眼帘半垂,双手搭于胸前,面无表情道:“子曰:‘不学礼,无以立。’礼是为人处事的根本,所以你必须要用心去做,去记我教授你的一点一滴,你明白吗?” 玉兰曦颔首应了句,“是。” 轻浮长出口气,点点头,又继续道,“刚才教你的姿势叫福礼,是属于大礼的一种,还有一种大礼叫跪礼,就是要跪拜在地行的大礼,当然这种大礼只用在你邪一次见阁主与染姑娘之时。” 玉兰曦像小鸡啄米一样胡乱点着头,她可是魔宫的大郡主,礼仪这些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轻浮却似看不见,她一脸淡漠,轻描淡写道,“我看你刚才行的福礼四不像,所以你现在先给我做五百个福礼,若是五百个还做不好,就做一千个!”她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也更没有还价的余地。 玉兰曦崩溃,轻浮这不摆明故意刁难她吗?话说她刚才的福礼明明与轻浮做得一模一样,却被轻浮说成了四不像!真是叫人怒不可遏!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再睁开眼时怒意竟然全消了,玉兰曦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美人,为了不被表哥远嫁塔里木沙漠,所以,她忍! 就这样过了三日,而这三日对玉兰曦来说,算是她这些年以来最憋屈的一段日子了,轻浮教授她的每一个礼仪动作都要求她反复做五百遍之多,每一条规矩更是要求她一字不差地倒背如流,如果说以前玉兰曦最崇拜的人是自己的表哥落明月的话,那么现在开始她最崇拜的人是她自己。 她觉得她真真是做到了那句古语,“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撇开她是魔宫大郡主的高贵身份不说,但凭轻浮这样的黑心肠就够令人想鱼死网破的了,别说忍了。 玉兰曦虽极其厌恶轻浮,甚至从内心深处鄙视轻浮,她却不得不承认轻浮又是个负责的好导师。 因为她知道,这三日辛苦的其实不仅只有她,轻浮也并不轻松,轻浮是那种能站就绝不会坐着的人,玉兰曦做的每一个动作不论是第几次重复轻浮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背的每一条规矩轻浮也都全神贯注的在听,这样的人就算内心再厌恶,却又令人不得不为这种精神俯首称臣,因为她认真负责的态度也远远超越了凡人。 所以玉兰曦明白了轻柔这样安排其实是良苦用心的。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上百种礼仪,上千条的规矩她怎么可能三日就全烂熟于心了? 当然,玉兰曦觉得这所有的功劳并不都是因为轻浮的认真负责才做到的,也因为她有颗聪明的脑瓜子嘛! 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肯定她的聪明好学呢?她想除了严连城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其实她多么希望这个人是落明月的话该多好,就算要她现在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每次听见落明月的一句卿儿和兰曦都是穿心的痛,每次看见落明月对着自己妹妹那温柔而幸福的微笑都是莫名的酸楚,每次与落明月无言的擦身而过都是难过的泪水……. 今夜是玉兰曦在邪一阁第一次值班,而轻浮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前庭的花园守夜,她右手托着腮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当空的皎洁圆月,视线变得有些重影和模糊,为什么每次想起落明月都会让她心里一阵发痛?为什么每次想起落明月她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高低起伏,优美婉转的琵琶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玉兰曦屏息静听,心想这半夜时分会是谁在弹琵琶呢?曲调低沉忧郁,弹奏者似乎有着许多心事一样。 她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支短箫,这支箫是落明月在她十二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因为落明月曾问她,“所有乐器中兰曦最喜爱的是哪种呢?” 她说是箫,因为箫声凄凉,总能让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而就在第二天她便收到了落明月送的这支翡翠玉箫。 这支箫也许对于落明月来说并不算奇珍异宝,但对玉兰曦来说这是她最珍惜的礼物,所以在收到短箫那刻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远处的琵琶声依然还在,玉兰曦觉得此刻浓夜能听到这样的忧伤的琵琶声,就像高山流水之间遇到了知音一样,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箫声去回应。 她目光看着远处黑暗中的栀子花,心头又涌上一阵惆怅,眸子黯淡几分,眉头微蹙,然后将箫轻轻放在唇上,深吸一口气,又微微吁出,一阵浅浅的箫声随之而出,抑扬顿挫的音符幽幽地传开而去,悠扬而惆怅,声声绕耳。 但琵琶声却嘎然而止了,玉兰曦并没有因为琵琶声的中断而停下箫声,她相信弹奏琵琶的人肯定是听见了自己箫声在配合她的音律,她也相信琵琶声一定会重新响起的。 可是她失望了,因为琵琶声再也没有想起。玉兰曦微微抬头,望着已经偏西的月儿,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她想,弹奏琵琶的人终是拒绝了与她合奏,无论因为什么事,被什么人拒绝总归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 其实这三日来她最想得多的人是严连城,她不敢想象他这几日没有找到她是不是急得疯了,她试了好几种途径去打听关于外面的一些消息却都无所获,外面似乎非常的风平浪静,玉兰曦却感觉不太对劲,按理说严连城这么多日都不见自己也肯定会通知魔宫了,而如果魔宫知道了,势必就会有大批魔宫中人进入西京,可为什么她听来的消息却没有关于这些的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一件事玉兰曦绞尽脑汁几日了也想不通,那就是为什么邪一阁的阁主竟轻易这样的饶过了自己?而且还让自己继续留在邪一阁?她现在还记得那个南宫雨说的那句,“擅闯邪一阁杀无赦。” 莫非阁主知道她是魔宫郡主,所以不敢杀她?但她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夜阁主又为何问她这是什么令牌呢? 这些问题真的是想得她头痛不已,她使劲摇了摇头,“不要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2章 惊心(一) 直到卯时敲钟声响起玉兰曦才算完成了自己的值班任务,她起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想着总算是熬过来了,再想想自己以前在魔宫每日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悠哉日子,真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由心生,这几日虽然过得贼惨,庆幸的是这并不是她本应该的生活,她真正的身份应该是魔宫大郡主,逍遥自在才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 当然,她也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是玉氏后人的身份和自己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而她背后为之做的那些事和努力除了严连城知道外,没有别人。所以现在的她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就像猎豹捕猎一样,绝不轻易出手,但一出手必定一招致命,致那个曾经屠戮玉氏一门幕后凶手的命! 虽然过去了十二年,对于幕后凶手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可是她心底却坚信这个人一定会再出现的,不仅因为无所不知的东水先生所言过,更因为她已经知道当年玉氏为何一夜间被杀得鸡犬不留的原因。 她也还一直记得东水先生说过的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言不可言,但我却可以赠你八个字,此香闻过,天下无香。” 别人也许不明其中含义,但她是玉氏后人,而她不仅参透了这句话的浅意更深领东水先生的隐喻。 所以在时机未成熟时她除了等,别无他法!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的心是一面毫不含糊地镜子,她知道她所要对付的这个幕后黑手绝非等闲之辈,虽众人云邪不胜正,但是如果这个正的定力谋略等等都远远不及的话,这句话也只能是一句废话。 而眼下她更决不能离开中原远嫁沙漠,血海深仇未报就算死她都难以瞑目!如今时机善未成熟,她是玉氏后人的身份一定不能泄露半点,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她想她不仅不能远嫁沙漠,更不能轻易离开魔宫,所以除了做到与落明月口头之约,她还有其他方法吗? 这几日她也不是干吃白饭的,她通过含沙射影从一些丫头间探得,诗染其实常年幽居在东阁,根本不会出来随便见人的,那些在邪一阁大门外每天排队等候求见诗染一面的,都是不可能看见真正的诗染,不过是西南北各阁的花魁所替代的,要说谁见过真正的诗染似乎真如轻柔所说,只有邪一阁阁主和那个叫南宫雨的。 这更加吊足了她的胃口,她从没想到这个诗染会如此神秘,幸得自己混进了第一阁,不然去哪知道这样多的内情呢? 而且同时她还另外知道了一个惊天内幕,那就是十天后的花魁大赛诗染都根本不会出现,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差点乐坏了,一想起外面那些人为了趁着花魁大赛一睹诗染仙容,其实根本就是吃了个乌龙阵,她内心深处就有种幸灾乐祸的喜悦感。 因为夜闯邪一阁而被俘虏时她内心深处还一直责怪自己的思虑不足,现在看来却觉得自己是误入了宝地,倒是应了那句吉人自有天相! 玉兰曦看着天际已破晓,太阳正冉冉初升,见与自己交接班的人也已来了,上前与那女子随意寒暄了几句,便互相行礼告别。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休息的屋舍走去,拐过一道月亮拱门便到了前庭的后花园,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登时一股含着花香和晨风的味道沁入肺腑,她吐出口气后,又贪心的长长吸了口气,依旧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过了花园上了两层大理石台阶是一条很长很幽静的长廊,整条长廊两边还垂挂着淡粉色的轻纱,因为长廊两边的外面又种了许多的海棠花,四面通风,无论有人或无人,轻纱都像一个精灵,不停地在空中轻舞。 这时的她只想能早早回到屋舍,然后美美地睡上个大觉,这几日的学礼和昨夜的值班早已让她感到筋疲力尽了,所以脑海里除了睡觉她什么都想不进去了。 “啊!”眼前忽然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她惊叫出声,却又马上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刹那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速度,瞳孔放大数倍。 “是我。”后面那人捂住她嘴的同时又在她耳边轻语道了一句。 玉兰曦偏头转身,看见身后之人她直欲吐血,眉头一下皱在了一起,无比惊异道,“怎么是你?公孙羡?” 是的,这人正是公孙羡,只见公孙羡默默含笑不语,点了点头。 玉兰曦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心口处闷得慌。 过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抱于胸前,结结巴巴道,“我…不是…女…女人,我…真的…真的是男人!”她放下双手去,目光望着地面,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本公子现在是男扮女装的,情况所逼,你了解的!” 公孙羡依然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打开手中纸扇,慢慢地摇着。 玉兰曦叹口气,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了,因为这个问题她自己有时也迷糊了,她上下打量他,没好气道,“你快说你怎么在这里?对了,连城呢?”一提起严连城,她脸上的表情一下紧张了几分。 公孙羡淡淡而笑,“严兄此刻正在前厅与美人喝酒,看美人跳舞呢!”他眸子忽然向她看过来,似笑非笑道,“你知道的,多金又帅还酷的男子总是特别有女人缘的,这似乎也是所有天下女子的通病。” 玉兰曦听见严连城此刻正在饮酒作乐本是气不打一处来的,但听完后她的气竟又莫名消了下去,她柳眉一挑,目光满是挑衅,微微含笑道,“原来温文尔雅的公孙羡公子竟也会吃我手下的醋?” 其实论身高长相公孙羡绝不会输给严连城,当然这也不代表严连城就比他差,只是他们二人的性格实在迥异,所以气质和给人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3章 惊心(二) 公孙羡当然听出了她这话里满满地是挑衅,就连形容他的那个词,温文尔雅,自她嘴里说出他都觉得完全失去了本该有的意义。 公孙羡摇头淡笑,对于她的话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丝毫。一来他并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对于她像刺猬一样的性子倒也了然于心,二来因为他表里如一,温雅地表面,内在也是谦逊温和的,他包容世间一切善恶美丑,对一切善恶美丑都怀着一颗温厚地心。 “你既说严兄是你的手下,那本公子就考考你!”公孙羡含笑脉脉的看着她道。 她柳眉一挑,轻哼一声扭头道,“你要考我什么?” 公孙羡淡淡微笑,一边向她走来一边道,“那晚你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然后开门出去,我就考你严兄到底是真的丝毫不觉,还是假意装作不知?”他话说完人也正好站在了她面前,只离她不过三个拳头的距离。 因为公孙羡比自己高出近两个头,她只得冒起脑袋看着他,而他也正微垂着眼,与她默默相视,她却在他目光之中总看到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她本该直接说严连城因为太疲惫所以睡得沉了,再加上自己的轻手轻脚严连城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可是她却没有说,如果这种情况下她还装傻充愣只能证明两点,一点就是她真的不了解严连城,还有一点就是她喜欢自欺欺人。 如果严连城真的是丝毫不察的话,那么公孙羡的问就是毫无意义的,玉兰曦想,现在她和他并不是在一个放松的地方,而是在戒备森严的邪一阁,公孙羡绝不可能问毫无意义的问题,除非他欠抽或者皮痒。 玉兰曦的沉默已经是种回答,公孙羡的眼睛却变得更弯了,笑意也更浓了,“那你又可知严兄为何要假意装作不知你起身了?” 玉兰曦垂眸,摇了摇头,而她的内心也不断在想这个答案,严连城与她在一起十几年,不仅对她百依百顺,更是对她忠心不二,绝无欺瞒,她实在想不透严连城这次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脸色忽地僵了,难看如死猪,心跳都要停下了,瞳孔不止大了一辈。 难道严连城对她并非忠心不二?而是落明月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叫严连城暗地里去办的那些事,落明月岂非也都知道了? 公孙羡见她忽然面如死灰,眉头微微一皱,却又立即疏开而去,一边摇扇一边笑道,“其实这件事是我和他商量好的。” 玉兰曦这才有了丝丝感觉,她慢慢抬起眸子看着他,脸色也不由慢慢恢复了常色,呼吸也变得均匀了。 公孙羡讪笑道,“你似乎被吓得不轻?”他抬手向她额头靠去,她却在他刚碰到她额头时就后退了一步,即使如此,他的手指还是沾到了些许她额头冒出的冷汗,他颔首看着手上晶莹发光的汗水,微笑道,“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玉兰曦将呼吸调平稳后不满地瞪着他,“你和连城说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晚我和小宝回房后你便就下楼了,可是严兄却没有立即跟上。” 她当然记得,不就几天前的事,她又不老,也没有痴呆症怎么可能会记得,那晚她还纳闷为什么自己的形影不离的保镖竟半天没有跟随其后,以致她后来还碰见了那个不请自坐,不请自饮的极品男慕十景。 “而在那晚之前,白天我和小宝进入了第一阁。”公孙羡转身踱步,又道,“交了夜明珠进了邪一阁后便有人在前面领着我们走,然后经过一个很长的回廊,回廊的尽头摆有香案桌椅,文房四宝,还有一美貌女子坐于桌前,便要我们将祖籍,姓氏和职业说出来,她在一边一一记录。” “完后,经过了一座很大的花园,花园内百花齐放,假山水流,更有飞禽走兽或爬地或翔天,花园之大尽走了半个时辰之久,走出花园后便是一条光明大道,大道两边载满桃树,粉色的桃花印得天空都变成了淡粉色。” 玉兰曦静静地听公孙羡说着,她暗想他刚才所说的那座很大的花园很有可能就是前庭的前院花园,而那条桃花大道就是通往前庭百艳楼的路。 “那条桃花大道一眼望不到头,只看得远处依旧是粉茫茫的花海,可想其路之远之长,其桃花林之多之广。”公孙羡顿了顿继续道,“但领我们走的那人却从桃花林深处牵来了一辆马车,随后我便和小宝上了马车,也被蒙了眼睛。将近马车行了也有进半个时辰之久后才终于停下来。 马车停下后又分别有人让我们牵着一条丝带往前走,走了一刻钟才又停下,蒙眼的布条也随之被解去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风首先落入眼帘,屏风后的贵妃软榻上横卧着一个尤物,面容看不太清,但光看其凹凸曲线都足以令天下男人为之疯狂。” 玉兰曦依旧只静静地听着,她相信公孙羡所说正是他那日所经历之事,如果不听公孙羡如此详细的说,她就算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其中的曲折。 公孙羡却突然长叹口气,“美人虽美,却非真染。” 玉兰曦皱眉,“什么意思?” 公孙羡含笑道,“软榻上的美人虽也惊若天人,但她绝不是诗染。” 玉兰曦一下屏住了呼吸,眉头深锁,公孙羡是如何知道那人并非诗染的? 为了套他的话,她只得故意道,“你又没见过诗染,如何知道她不是诗染?” 公孙羡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笑毕后他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的确没有见过诗染,但我若说我有诗染的画像,你相信吗?” 他的这些话吓了玉兰曦一跳,他竟然说他有诗染的画像?他是从何而来的呢?还有,这幅画像又是谁画的,见过诗染的人只有邪一阁阁主和南宫雨,还有谁见过呢? “我不相信,除非你拿出来。”玉兰曦故意道。 公孙羡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摇摇头道,“那你见过诗染吗?我若是随便拿幅画说是诗染你又如何辨别呢?” 她被他问得无语,倘若公孙羡随便拿幅画像出来,她也不认识。 “那这幅画究竟是何人所画的呢?”她顿了顿,又道,“据我所知,就连邪一阁见过诗染的人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邪一阁阁主,还有一个是阁主的贴身丫鬟。”她之所以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一是想获得公孙羡的信任,二是好向他求证作画人是何人。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4章 惊心(三) 公孙羡与她四目相视,面上淡笑如沐春风,久久不语,闪烁齐辉的眸子更似蕴含了无穷的意味深长。 玉兰曦本是打算就这样与他对视到底的,但她实在轻看了公孙羡,她一直觉得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是可以瞒天过海的,但眼神却不同,眼神表达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最真实的。 所以为了锻炼自己的眼神,她从小就有意识的去让自己的眼睛和别人直视,两年前,她就用眼神将无所不知的东水先生瞧得先低下了头,自此后,她对自己与他人直视的眼功更是信心倍增,她甚至相信这个世界上她已是瞧遍天下无敌手了。 直到遇见公孙羡,她才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在与公孙羡对视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除了看到似有非有的淡笑外,还有一腔满满地柔情之意别无他物,她眉宇慢慢像中心而拢,却是猜不透公孙羡这目光中的柔情之意到底是为哪般? 她再抬眸向他看去,又再次与公孙羡的目光对接,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一下被抽走了,只留下一具空虚的躯壳,等她灵魂慢慢归位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胸口处似关着十几只小鹿一样,正到处乱撞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安。 她赶紧垂下了头,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因为做贼心虚呢,还是因为害羞。 她脑海不禁联想起轻柔娇羞颔首的样子来,再想想自己现在,其实和轻柔又有何区别?她非常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此刻也如喝了烈酒后一样烧得紧,更要命的是,还一路烧到了脖子。 她慌乱不已地望着地上,心底非常埋怨这地上为何没有一个洞或者一个坑呢!!! 公孙羡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温雅柔和的笑容,他迈着行云流水般的步子走了过来,修长如玉的手握着一幅小小的画卷递至她身前,“送给你。” 玉兰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下颌看着他,表情为难道,“这是什么,你凭什么送给我?” 公孙羡忽地失声发笑,但又马上压了下去,微垂眼帘,望着手中的小小画卷,“我如果说这正是诗染的画像,你会想要吗?” 玉兰曦也怔住了,她目光流盼,伸出手要去接,却又忽然收了回去,然后斜眼望着别处,“无功不受禄,你将这样贵重的物品赠予我,不知安的是何居心?” 她嘴上虽这样说他是别有居心,其实心里却又不完全愿意相信他别有居心,更揣测他这是否是在向她表达好感呢? 玉兰曦正想着手却被硬塞进一件硬物,接着整个人被拉进了公孙羡的怀里,一股淡淡的茶香钻入她肺腑。 公孙羡一只手与她紧紧相握,一只手将她抱住,头斜侧到她左耳边,一阵喃喃细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公孙羡一说完就松开了她,抱着她腰的手和握着她手的手也同时抽离而去。 她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公孙羡嘴角上扬,然后优雅地转身而去,她望着那抹潇洒俊逸的背影越来越远,不由随之吟道,“乘鹤吹笙想俊游,丑闻宫掖擅风流。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羞字刚念出,公孙羡的背影也已完全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而她的目光久久不愿收回,待到风起送来阵阵凉意她才恍然初醒,患得患失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小小画卷,莫名升起惆怅之意。 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打开,其实画卷真的很小,也就两个手掌大小,而被打开的画卷上果然如公孙羡刚才在耳边告诉自己的那样,是一幅小型地图,整个邪一阁的详细地图。 她一边目不转睛的瞧着画卷,一边继续向前走,刚才公孙羡在她耳畔说了一段这样的话,“这是邪一阁地图,再想办法去到医阁找叫丑祈的男子。诗染也许被幽禁在东阁之内,但也许就在你身边,诸事小心!” 根据这幅地图玉兰曦才知道邪一阁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广阔几十倍不止,前庭加四阁加明湖中心的未央阁再加杂院竟然占地三十五公顷,这到底有多么辽阔她无法想象,她只知道当今皇宫不过是七十二公顷。 而她此时想不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不知道公孙羡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将自己忠心不二的保镖为他所用,更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还有这个大得见鬼的邪一阁,虽说誉为天下第一楼但也不过是烟花之地,到底何德何能竟坐拥三十五公顷地为邪一阁范围?这样大得惊人的邪一阁背后定有一个天人撑腰,但这个天人又会是何人呢?又是否和诗染有关呢? 想到此她不由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翘,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邪一阁内见过诗染的仅有邪一阁阁主和南宫雨,试想一个被天下公认为第一美人的女子,又会有哪个男子看了不心动的呢? 既是如此,若有哪个朝廷高官就正好看中了诗染,无论她是自愿的还是被权势所逼,那么她的雪藏就是必然的。 玉兰曦将画卷收好揣入怀内,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她自认为自己一夕间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而且她还决定日后要把这个秘密暴露与天下,她不管邪一阁背后的天人到底是何人,到底多么位高权重,她都要将诗染掳回魔宫! 何况因为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吊了起来,若是不能看到诗染,她怎能罢休?绝不善罢甘休! 第015章 诡计 一路上,她忍不住像只快乐的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 出了那条长廊下了石阶右转进花园,听见右边有脚步声,偏头望去,原是南宫雨带着两队女子在巡逻。 她眼珠骨碌碌转动一圈后,眼前登时一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却不想刚迈出两步,脚忽然一崴,随之整个人也摔倒在地,玉兰曦不由发出一声“哎哟!” 紧接着一堆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向她而来,一人绕到她身前蹲下,与她相视一眼,又垂眸看着她正抚摸的大腿,冷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如她所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南宫雨,就是那个她误认为是诗染的冰美人。 玉兰曦垂目颔首,顿了顿道,“脚崴了,啊,好痛。”说话间,她眼眶似有泪水隐隐欲出。 而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脸不红心不跳,其实,睁着眼说瞎话她自认这是她的强项,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她甚至认为这是一种本领,一种需要日积月累锻炼出来的本领。 南宫雨眉头微皱,凝眸思了片刻,站起身道:“你们两个扶着她去医阁看看。” 玉兰曦嘴角浅浅上翘,暗道,好极了!这样就能我就能找到那个叫丑祈的男子了吧! 在南宫雨身后站着的是六位女子,她们的姿色与南宫雨相比实在不及,却也算得不俗,就像三月里的桃花一样明艳美丽,红中泛白,白里透红,娇美艳丽,也正好应了她们的名号,“桃花六仙”。 其实这六位女子都是一母怀胎生下的,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六胞胎,而她们的母亲也依照出生的顺序唤她们为大仙,二仙,三仙……她们六人不仅从小心意相通,更奇在六个人的声音完全一模一样。 虽然南宫雨只是吩咐站在前面的两位,但因为她们六人心意相通所以六人都不由同时开口领命道,“是,楼主。”无论谁都听不出这话竟是由六张嘴里说出来的。 而玉兰曦并不知这其中原衷,所以她心底也是一阵小纳闷,这得是多么粗鲁的女子啊,说话声竟堪比几人同时说话似的,真是吵死人了! 前头的两位是桃花六仙中的大仙和三仙,她们俩各分头走到玉兰曦一侧,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却不想她身上的地图却意外的掉了出来。 一下被眼尖的南宫雨死死盯住了,一旁的二仙弯身捡起那小小画卷交到南宫雨手上,南宫雨接过并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她只瞄了一眼那画卷,便问,“这是何物?那日在你身上可并未搜出有这样的东西。” 玉兰曦一时也找不到合理的托辞,所以半天没有说话,其实嗓子眼却好像被火烧一样难受得紧,光滑的额头甚至渗出了丝丝淫汗。 南宫雨见她不语,眸子微眯又瞧了瞧手中的画卷,正欲打开,却听见玉兰曦急切道,“这是我男人的画像!” 南宫雨看了一眼她,微微一怔,脸上有着几分尴尬之色,却并无要还给她的意思,负手而立,冰声道,“你且先去看好腿伤,再来找我,我便再还与你。” 玉兰曦当然不同意了!可是就眼下这情况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她在心底一阵挣扎后只得低声下气的应了句“是。” 南宫雨见她答应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桃花六仙中除了扶着玉兰曦的大仙和三仙外,其他四个人紧随其后而去。 玉兰曦望着那抹瘦削却又莫名让人生出寒冷之意的背影,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无处发泄,这样的女子虽美却总教人生出退后之意,无论是她的每一个眼波,还是美丽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中,除了看到淡漠外,再无他物。 玉兰曦只得在心底不断祈祷南宫雨不会打开去看,若然南宫雨知道自己藏有邪一阁的地图,保不准南宫雨会怎样对自己严刑逼供呢! 就这样,大仙和三仙扶着一瘸一拐地玉兰曦向邪一阁的医阁走去,穿过前庭的后花园然后又绕着大明湖走了大半圈,她实在不愿再走了,本来因为脚崴了痛得火辣,加上一折腾,伤上加伤了。 这哪里是要送她去看大夫啊,简直是间接的谋杀她啊! 见自己连声哎哟的惨叫两个扶着自己的姐姐也无动于衷,她就索性不走了,然后佯装一个华丽的跌倒,整个人便向前扑去。 大仙和三仙倒也眼疾手快,立马加大了力气紧紧拉住她胳膊,才终于将她免于扑了一脸的灰鼻子。 玉兰曦整个人一软,全身故意不再施出一点儿劲道,有气无力道,“两位姐姐,待到医阁只怕我脚已残废不能再好,”她摇了摇沉甸甸,晕乎乎的脑袋,继续道,“我实在走不动了,两位姐姐可否找辆轿子来?”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再这样耗下去,她那只受伤的脚恐怕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了,她才不要自己往后要依靠轮椅活动呢!她还有好多雄心壮志和家族血海深仇未报,若是中途变残废了,她不如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大仙和三仙相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同时松开拉着玉兰曦的手臂,然后一个走到玉兰曦前面,一个走到玉兰曦后面,两人正好各抬其手脚,便又继续向前走。 玉兰曦直欲吐血,这两个人是怪物吗?话说她们两个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这样像抬猪一样抬,本只是一个腿受伤的,现在四肢恐怕都要脱臼了。 “啊,你们两个毒妇,快放开我啊,痛死了!”玉兰曦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时也忘记自己前不久与轻浮学的礼仪尊卑,就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大仙和三仙不是木头人,所以她的话也由着耳朵然后进到了心里,但她们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抬着她继续向前走。 其实在刚被抬起来时那种感觉还不是特别难受,但越久吧就越难受,简直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难受感。 因为一只脚受伤的缘故,她想蹬腿甩手也是无法实施,只得嘴里继续叫嚣着,所骂字眼也是越来越不堪入耳。 可这也实在不能怪她,她若非被逼急了她肯定也不愿这样,毕竟她知道这里不是魔宫,而是与外面几乎隔绝的邪一阁。 第016章 贵人 任她一路咒骂,但见抬着她的二人始终没有停下来,她才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她如果此时能有些闲情雅致的去想想陆游的一诗句,兴许不会觉得绝望透顶,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生总是在绝望时又忽然生出一线生机,比如此刻,正有人循着她的大呼小叫而来。 大仙和三仙见到忽然拦截在前的白色马车,立马单跪在地,颔首恭敬道,“如姑娘安。” 白色马车里面没有丝毫回应,站在白色马车旁边的一个俏肥妞抛出一个媚眼,白嫩肥沃的手甩了甩手中紫色丝巾,娇声道:“起来吧。”她的声音像极了小娃娃的声音,令人酥麻不已,自然而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俏肥妞的小眼睛向大仙身后瞅了瞅,问道,“刚才我家姑娘正是听见这边一阵鬼哭狼嚎的,不知发生了何事捏?”她的娃娃音已经够叫人惊悚的了,再加最后那个捏字更叫人无语了。 大仙横着挪开几步,颔首回话道,“这是前庭一个新进的丫头,因为意外受了些轻伤,我们奉楼主命令送她到医阁去瞧瞧。” 没有了大仙的遮挡,玉兰曦也终于看见了那辆白色马车和站在马车边的俏肥妞,本之前她还在想,听这声音应该是个不满八岁的女娃娃,但看见眼前这幕时,她顿时有种想自挖双眼的冲动。 俏肥妞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小眼睛聚光在玉兰曦身上转了两圈,嘴角微微翘起,扭头便又走回到马车边,颔首道,“姑娘,想必这丫头正是前几日夜里擅闯邪一阁的那人没错。” 马车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过了片刻,马车的侧边窗子打开了些许,一张纸条递了出来,俏肥妞眼睛发光,如获至宝一样赶紧接住。 她将接住的小纸条篡在手里,小眼睛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后,将小纸条捏在手心,忽然笑迎她们三人,道,“你们两位且回去向南宫楼主复命吧,我家姑娘这几日因为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也正要去医阁找丑大人瞧瞧,我家姑娘说愿意送这丫头一程。” 大仙与三仙颔首,回了句“是”便就退身而下了,于是,玉?曦又辗转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玉兰曦记得刚才大仙与三仙叫了句“如姑娘”,莫非马车上的人正是轻柔曾说的北阁如姑娘?她不敢确认,但她坚信*不离十。 见大仙,三仙退下后,俏肥妞又朝跟随在马车后面的两个人使了使眼神,两个人马上上前去扶起玉兰曦,更将她直接送进了马车内。 待她刚坐定,马车便开始微微摇晃走了起来。 马车内共有三个位置,分为上位和左右两个位置,上位坐着一个穿紫色长裙,头戴紫貂毛钗,脸蒙一层白色轻纱的女子,而玉兰曦就坐在右位。 她偷偷的瞄一眼女子,女子双手安详地搭在腿上,似乎正闭目养神,其实从始至终女子都不曾睁开眼看她。 玉兰曦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忽然觉得实在有些令人说不出口,只得又回往肚子里咽,但将话咽下去吧,她又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就这样踌躇了一会,她才终于细细道了句,“多谢如姑娘。” 那女子依旧阖目,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马车内一片死寂,只听得外面车毂滚动的声音,一时,玉兰曦觉得呼吸都变得万分尴尬。 又过了片刻,玉兰曦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姑娘是北阁的如姑娘吗?” 那女子似乎睡着了一样,不仅没有睁开眼看她一下,就连声都不吱一声。 玉兰曦丧气,心想,好吧,你赢了! 虽然一路上玉兰曦都倍觉尴尬,但她也始终压抑住自己的好奇,所以也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玉兰曦也渐渐从无比尴尬的气氛中得到了一些舒缓,她好奇的小眼睛游走遍了马车内的每个角落,也有意无意的将坐在上位的紫衣女子暗暗瞧了好几遍。 女子虽掩了轻纱,但这样近距离瞧还是瞧出她脱俗不凡的美貌,玉兰曦更是感觉在她身上,在她的眉宇之间,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和轻柔很像,所以她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好不搭理自己的女子。 她想,女子与轻柔应该是相同的品性,她们的美是纯天然没有任何修饰的,就好比清水芙蓉,空谷幽兰。 她们与邪一阁阁主,南宫雨,还有轻浮是绝对不一样的女子,邪一阁阁主的美是一种骨子里的妖魅,南宫雨的美丽则是冷若冰霜的;而轻浮的美便是庄重严肃的。 轻柔和紫衣女子的容貌虽不是这群女人中最出色的,但玉兰曦却在无形中,更亲近与像轻柔一样温婉品性的女子。 所以此刻可以说,玉兰曦对于这个坐在身旁的白衣女子,心里是毫无芥蒂的,她甚至心底有些渴望女子能开口与她说话。 但令她失望的是,直到到了医阁女子别说开口说话,就连眼睛都始终没有睁开过。 待马车停稳后,俏肥妞将车帘撩起,探头看向车内,微笑嗲气道,“姑娘,到了。” 这时,女子才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睫毛卷翘而浓密,她的眼神更是温柔得如春天的一潭清水,她微微侧头看,便正对玉兰曦带着讶异的目光。 俏肥妞用食指戳了下玉兰曦,“丫头,快下车呐!别挡了姑娘的路!” 玉兰曦这才反应过来,她便赶紧先下了马车,只见一个四合院落,一块匾额写着“医阁”悬于房梁上,大门敞开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她们清一色都穿着淡绿衫子,手里捧着小箩筐,箩筐中似装有枝叶花朵之类的植物。 玉兰曦转过身去看向马车那边,只见紫衣女子一身紫色纱衣,肩上又披着紫色轻纱,小莲步步正向自己走来,微风吹起,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的一头青丝散散地披在背后,甚显柔美之意。 俏肥妞瞧着她看得目瞪口呆样,一边嘴角上扬,道,“这位正是北阁的如姑娘,想必轻柔也应该教过你礼数的吧!” 而这位北阁如姑娘的全名则是叫如紫怜。 玉兰曦自然明白俏肥妞这句话所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她是要自己向眼前的这位如姑娘行大礼。 玉兰曦凝眉顿了顿,想着自己已经忍辱负重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多一次了。 但就在她要准备行礼时,如紫怜却忽然摇了摇手,但纵然只是随意的摇手,却也生出了千种风姿,倾倒众生。 如紫怜也没有说话,她温柔的眸子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俏肥妞,然后提步直接向医阁里走去,俏肥妞朝愣在一旁的玉兰曦挥了挥手中的香绢,道了句“快跟着进来吧!”便赶紧去追如紫怜了。 玉兰曦只得也马上跟了上去,她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医阁其实也没有多大,但抬脚刚进入院子那刻,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整个院子也随之突然豁然开朗,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7章 要挟 她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医阁其实也没有多大,但抬脚刚进入院子那刻,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整个院子也随之突然豁然开朗,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院子真的是大得出奇,甚至可以说大得离谱,一进院子就有一条直道,然后一路延伸,根本望不到尽头。 而院内也到处摆满了晒药的架子和箩筐,穿着淡绿衫子的医女们像蜜蜂般,正来回穿梭在那些架子和箩筐之间。 玉兰曦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又是悸动又是愉悦,这虽然不是一幅画,但却胜似一幅美丽的画,这样多的药材,这样多的勤劳人儿,真是叫人目不暇接。 一个穿着翠绿衫子的女子正在一个箩筐一个箩筐的一边嗅一边摸,但瞥见这边正徐徐而来的如紫怜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材,急急的赶到如紫怜身前,行福礼颔首道,“如姑娘安。” 俏肥妞接到如紫怜的一个眼神,便道,“请起。”见翠绿衫子的女子站起身后,她才又继续道,“不知丑大人可在?我家姑娘身体不适,想请他瞧瞧。” 翠绿衫女子又赶紧福了福,“丑大人在的,还请如姑娘随我来。”说完,她便转身前面带路。 玉兰曦当然听见了她们说的什么丑大人,莫非正是公孙羡叫自己找的丑祈?因为如紫怜没有发话不许她跟着,她便不动声色的一直跟在后面。 走了约摸半盏茶功夫,一阵瑟瑟难听的琴声缥缈的传来,时断时续。 俏肥妞掩嘴笑道,“姑娘,玲珑笃定这琴声是他弹的!” 俏肥妞的本名其实正是叫玲珑。 前面带路的翠绿衫女子回过头讪讪发笑,“不瞒如姑娘,自昨日北姑娘过来了一趟,我家大人便就迷上了弹古琴,这不,从昨晚一直弹,弹到现在,茶饭也不思。”说完,她不由长叹口气。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玲珑一边笑一边说,“今儿个我家姑娘来了,保准他今晚要唱一宿…”她的话本是还没说完的,却忽然收住了声。 玉兰曦却在玲珑突然止住声时,捕捉到了玲珑和如紫怜的相视一眼,其中暧昧之色令人难以捉摸。 “瞧,大人就在前面那座阁楼里。”翠绿衫女子朝如紫怜福了福,“我便送如姑娘到此,先告退了。” 待翠绿衫女子退下后,她们三人又继续往前走,阁楼绿柳周垂,四面抄手游廊。顺着甬路直进,阁楼外悬“暗香阁”匾额。 整个阁楼玲珑精致,阁内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沿着楼梯玄玄而上,一口气到直接上到了最顶楼,最先看见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经屋中央的波斯地毯,像东南方向敞开的门而去,便看见一颀长身影正盘坐于阳台外,闭眼弹奏,似沉醉其中不得自醒。 那个修长的背影背对着她们,从后面看他的身形极为欣长,身着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侧间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又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男子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只是那双眸子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难以捉摸。 此人正是邪一阁医阁的主事丑祈。 玲珑扶着如紫怜轻轻地迈过去,正待玲珑吸上口气要说话时,丑祈却忽然抢先开了口,“如儿来了?”说着,只见他已利落地站起,然后转过身面对她们,略略一笑后,便以掌抱拳朝如紫怜深深一拜,“如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待他拜完后,他淡笑着朝如紫怜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先一步走进了阁内,直接到紫檀书桌前坐下。 如紫怜跟随进阁,然后也与他面对而坐,二人相视,却久久无言。 “姑娘。”这时玲珑说话了,她目光向玉兰曦扫一眼,继续道,“姑娘,不妨让丑大人先为她瞧瞧吧,玲珑瞧她似要痛得快哭了。” 玉兰曦倍感无语,虽说自己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但这点痛苦她还是能咬牙坚持一会的,倒也不至于如玲珑所说。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是自己要找的丑祈吗? 丑祈这才向玉兰曦看去,脸上浮起诡秘的笑意,朝东边的卧榻指了指,“且去那边先躺下吧,我为如姑娘把了脉就过去。” 玉兰曦哦了一声,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瘸一拐的向卧榻挪去,待她刚躺下,丑祈如一阵风似的,忽然就出现在榻边,她不由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丑祈白她一眼,“说吧,伤着哪里啦?” 玉兰曦全身紧绷得如满弓,良久才挤出两个字,“脚踝。” 丑祈点了点头,眼睛瞟了瞟在她脚踝,立马起身道,“死不了,给你开个药方,保管你今日喝下明日就恢复如常。”说着,他便走回书桌,拿起笔筒里的毛笔,随意在砚台上蘸了蘸就写药方。 玉兰曦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这不过问了自己一句话,瞟了一眼自己的伤脚就直接给开药方了?还保管明日就好? 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脚也走到书桌旁,“那个…丑…丑大人…我的脚真的不要紧吗?” 丑祈忽然笑了,他抬眸看了看她,“要不要紧不是我说了算,你应该问如姑娘。” 玉兰曦忽然睁大了眼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如紫怜才是大夫? 丑祈写了两份药方,他将两张药方摆在如紫怜面前,“你选吧,这张是保她明日就好,另一张是保她终身残疾。” 什么?!玉兰曦一下倒吸口凉气,眼神复杂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如紫怜。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8章 三分 如紫怜的目光落在两张药方上好久,没有说话也没有选择哪张药方,她慢慢起身来到玉兰曦面前,然后举手将蒙在脸上的轻纱摘下。 此刻,玉兰曦眼前所见,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想是如紫怜长时面幕蒙脸之故,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即使如此,她依旧美丽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姑娘现在开不了口,所有话便由玲珑来说。”玲珑看一眼垂着眼睑的如紫怜,又看着玉兰曦继续道,“邪一阁有四大花魁,分别是容貌冠绝天下的东阁染姑娘,琴技天下无双的南阁柳姑娘,舞艺天下第一的西阁龙姑娘,还有就是歌喉天下无比的北阁如姑娘。” 玉兰曦心中暗暗惊诧万分,邪一阁的四大花魁竟然还个个才貌兼全! 她心中忽然一紧,如紫怜的歌喉天下无比,那玲珑刚才那句“姑娘现在开不口”是什么意思? 玉兰曦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下被卷进了一个可怕的阴谋里。 “还有十天就是花魁大赛了,而大赛那日邪一阁作为西京城的龙头大姐,不仅要四大花魁摆下擂台与西京城所有大小青楼选出的花魁竞技外,更要接下各路花魁前来的挑战…眼见大赛之日越来越近,姑娘更是一刻不敢懈怠,可是,就在十天前,姑娘一觉醒来嗓子却忽然就哑了…”说到此,玲珑的情绪明显异常的激动。 玉兰曦听到这里已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她不由下意识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遭人暗算了吗?但又会是谁害的如紫怜呢? 如紫怜此刻眼眶中也似隐隐有泪,紧咬住下唇,默默无语。 “只是……这一切又与我有何相干呢?”玉兰曦觉得与其被动的等她们告知,不如主动出击询问。 玲珑眉头微蹙,看了看如紫怜和丑祈,终于道,“刚才姑娘来医务院经过前庭后花园时,远远便听见了你的叫声…” “慢着!”玉兰曦忽然出声道,她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两圈,脸色凝重的看着如紫怜和玲珑,“你们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顶包吧?” 开什么天方夜谭的玩笑!她玉兰曦当然知道自己的说话声咋闻之下倍感动听,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唱出天籁之音!何况顶包的对象还是歌喉天下无比的如紫怜?不定自己一开口,台下的萝卜青菜就朝自己砸过来了! 如紫怜目光与玉兰曦相视,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兰曦头一下摇的像拨浪鼓,连连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且不说我根本不会唱歌,光是人家一看我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如姑娘。” “这个你不必担心。”玲珑道,“大赛之时设有主擂台和挑战擂台,主擂台乃高阁,四面悬挂薄纱帘帐,更可随身带两名贴身丫鬟伺候左右。” 玉兰曦还是不停摇头,“不行,不行!我根本不会唱歌,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还有十天就开赛了,我们若是找得到人又怎会如此草率选了你?姑娘不过是远远地闻见了你的声音,但她却愿意相信你,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姑娘?”玲珑一激动说话的声音就会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如紫怜却是默默地垂下了头,泪水更是萧然而下。 场面一下变得特别地尴尬,良久,玉兰曦又懦懦说了句,“既是如此,不妨直接告诉阁主,如姑娘不能唱了便是…”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玲珑忽然歇斯底里吼道,她的眼眶也在顷刻间红了一圈,她上前与如紫怜双手相握,顿了顿,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了解阁主!如果阁主知道姑娘不能唱了的话,不仅姑娘会被送出邪一阁,北阁所有人都会被赶出邪一阁的。”说着,玲珑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淌。 “邪一阁就是我们的家,姑娘便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出了邪一阁我们又能去哪里?”玲珑越说越伤心,圆润的肩膀因为抽泣而耸动不已。 如紫怜不过比玲珑长半岁而已,而玲珑自六岁开始就一直伺候如紫怜,她们一共风雨度过了十三个年头,这十三年来的感情,早已让她们愿意生死相许了。 玉兰曦一下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本就像玲珑说的那样,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了解邪一阁阁主。 这头,玉兰曦颔首默言,那头,如紫怜与玲珑抱头相哭,丑祈叹了口气,拿了两条干净的丝巾递给如紫怜和玲珑,看着她们擦去泪水后,才道,“我倒觉得你们哭还有些为时过早,应该哭的人是她。”说着,他便斜眼向玉兰曦瞧去。 玉兰曦一时摸不着头脑,待忽然想起什么来,果真有一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因为她已经看见丑祈故意将书桌上的两张药方拿到如紫怜面前,“看来你便是要选这张了,我丑祈保证她喝下我这一剂药,终身残废,华佗再世也难医。”说话间的自信之色展露无遗。 玉兰曦的脸色唰的一下苍白如纸,她恨不能提起一剑直取丑祈的头颅! 如紫怜柳眉戚戚,目光凄楚哀哀地看向玉兰曦,玉兰曦却刻意避开她目光,不去看她。 一阵权衡再三后,玉兰曦终于决定先答应下来,然后再伺机随变吧,她可不想被丑祈一剂汤药灌下去,然后就变得终身瘫痪了。 玲珑见她点了点头,满脸惊愕,嗄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帮助姑娘?” 玉兰曦瘪嘴点点头,又道,“但我话说在前头,我最多也只能试着帮你们顶包这次花魁大赛,日后嘛…”她斜眼看着如紫怜和玲珑,双手环抱胸前,“你们自求多福。” 她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幕后如紫怜,如果真是那样,那还不如让她终身瘫痪吧。 玲珑忽然破涕为笑,她小心翼翼地拭去眼角的泪,“这个你自不必担心了,因为丑大人说姑娘这是因为误饮了夏枯草汁而引起的,好在饮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每日汤药调理,一个月就能好了。” 玉兰曦不由点了点头,心中也随之松了口气,她本以为如紫怜的嗓子完全废了呢,没想到还有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皆大欢喜。”丑祈将两张药方都交给玲珑道,“玲珑,你快去药房按我写的处方拿药吧,一副是治腿伤的,还有一副是治如姑娘的嗓子的。”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玉兰曦脸一阵白一阵青,心底有种想上前掐死那个正笑得前仰后弯的人! 如紫怜则默默上前拉起玉兰曦的手,微微含笑的脸颊一下红艳得如盛开的海棠花。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19章 沉沙 玉兰曦垂眸看着自己与如紫怜相交的手,一阵伤感涌上心头,目光也随之有些黯淡。想起小时候妹妹玉兰卿也是这样与她手拉着手,就连睡梦中都始终紧紧与她手拉着手,可自从自己家门被灭寄居到魔宫后,她便再也没能碰到过妹妹的手了。 她不禁在想,如果现在已经长成婷婷玉女的妹妹与自己手拉手的感觉,是不是会和现在如紫怜拉着自己的手一样的感受呢?柔若无骨的手温暖如三月煦阳。 “对了,你应该最爱护自己的嗓子了,又怎会误饮了夏枯草汁呢?”玉兰曦既决定自己卷入这场暗涌中,那么她也一定要清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当然知道如紫怜肯定是被他人暗算了,但是她必须要了解何人背后暗算的如紫怜,这样日后她也好有个防范。 如紫怜因为暂时发不出声音,所以还是玲珑替她说的,“姑娘为了呵护好嗓子,稍辛辣油腻的从来都是沾都不敢沾,更别提饮夏枯草汁了!为了安全,姑娘的一日三餐均是北阁自己人准备的,所以也是没有机会碰到夏枯草。除非…” “除非什么?”玉兰曦见她欲言又止,遂马上追问。 玲珑表情有些为难的看一眼丑祈,始终不愿再开口说下去。 “除非是有人将玉露汁换成了夏枯草。”丑祈见玲珑不敢说,便自己代她说了,“如姑娘多年来一直有个习惯,那就是临睡前都要喝下一碗玉露汁,而这玉露汁不仅有化痰效果奇佳,更是美容养颜佳品。而如姑娘每晚所喝的玉露汁都是我丑祈调制的。” 玉兰曦眼睛一下变得偌大,她恍然明白刚才玲珑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玉兰曦面带几分嘲笑,看着丑祈,“照你这样说来,那么你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咯!” “不是的!”她话还未说完玲珑就已叫出了声,“加害姑娘的人绝对不会是丑大人!”玲珑的每个字都说得坚定不移。 玉兰曦眼睛微眯,“玲珑你凭什么相信不会是他?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丑祈听了她的话又忍不住一阵仰头哈哈大笑,这时,玉兰曦却觉察到如紫怜拉着自己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玉兰曦目光各在他们三人扫视一圈后,半信半疑道,“如姑娘你该不会是和他……”有一腿? 晴天霹雳啊! 玲珑似乎从玉兰曦脸上看到了她对丑祈的鄙夷,不由小声道了两句,“丑大人对姑娘最好了。” 但就算玲珑这样说,玉斓曦依旧没有收敛她脸上的鄙视,因为她不很相信玲珑的话,玲珑是如紫怜的人,而如紫怜是丑祈的女人,玲珑若是不帮着丑祈才怪了! 玉兰曦嘴不饶人继续道,“我顿时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真是令吾心痛之!” 玲珑听得玉兰曦这番话,不由缩了缩脖子,心想,她还真是有胆说呢,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呢! 如紫怜也觉得玉兰曦这番话有些儿过火了,因为在她心里啊,丑祈绝对是这个天下最好最值得拥有的男子了!所以在玉兰曦大贬特贬丑祈时,如紫怜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玉兰曦其实对丑祈并无恶意,何况她为了来找他还特意将自己的脚崴了,只是她气不过刚才丑祈那样作弄她,所以才故意跟丑祈对立。 丑祈含笑不语,默然转身坐回书桌前,拿起毛笔唰唰在纸上写了一通,写好后,他将纸张扬起递给玲珑,道,“等下你去药房拿药时再拿副这个,然后与治腿伤的药一起熬成一碗。这样,某些人日后看见我定会对我毕恭有佳。” 玉兰曦无语,他这是*裸的威胁自己啊! 好吧,她认输了,她小嘴翘得老高,心不甘情不愿道,“刚才是我一时失言,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丑祈顿时又笑了,玉兰曦既然就这样认输了,倒也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玲珑也咯咯笑了出来,“放心吧,这不是什么毒药,是良药!” “良药?”玉兰曦摇了摇头,茫然不懂其意。 丑祈一边慢条斯理的将毛笔放下,一边道,“刚才我写的是给你润喉去痰的良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既是决定要帮她了,我当然也是帮你了!” 玉斓曦吐血,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她如果不帮如紫怜,他就要加害她了是吗? 看见玉斓曦无语的表情,丑祈朗声大笑着站起身,“好了,玲珑你快去抓药吧。” 他走至如紫怜面前,眸子温柔似水的看着她,“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如紫怜身边的玉兰曦,“请你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帮助她,如果成功的话,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你找了十几年的人是谁。” 玉兰曦忽地自脚底到头顶打了个寒颤,她目光直勾勾的瞧着他,似恨不能将他瞧出个窟窿来。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又一眼看穿了她多少秘密?公孙羡叫她来找这个男人,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紫怜挽住玉兰曦的右胳膊,便朝丑祈挥手告别,丑祈默默含笑的点了点头。 她们走到楼梯口处,就要下去之际,丑祈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们。 丑祈上前一步,“玉儿,你先下去。” 如紫怜默默颔首,也不多做停留,便转身先下了楼梯。 玉兰曦屏息细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听不见,她立即抬眸看着丑祈,就要质问时,丑祈却抢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叫住你并不是要解答你心中的疑惑,而是要警告你。”他的语气一改之前腔调,变得严厉而正经。 玉兰曦眉头紧蹙,无论丑祈的语气还是他说的话,引起了她心中极大的不满与厌恶,特别是“警告”两个字。 丑祈的表情异常严峻,一字一句道,“不要对邪一阁任何人用香,特别是阁主,哪怕你是调香世家的后人,调香术练得再如何出神入化都不要对阁主用香,明白吗?” 玉兰曦此时讶异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来历?他怎得知道自己是玉氏后人? 丑祈微微垂目,脸色比先前松懈了几分,继续道,“你若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惹来杀身之祸,就一定要切记我今日与你说过的话。”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这次全心全意帮助她,花魁大赛后你来找我,我会一一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玉兰曦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良久,她才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但你至少先告诉我,你和公孙羡是什么关系?” 丑祈微微挑嘴,一边嘴角上扬,“哦?我师哥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他…”说着,他弯下身看着玉兰曦,脸庞凑近玉兰曦咫尺,样子极其暧昧。一阵墨香也随之飘荡在玉兰曦的鼻间。 玉兰曦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其实你和他,怎样?” 就在这时,丑祈抬手就在她额前用力的弹了一下,道,“废话!我既然叫他师哥,那我和他肯定是师兄弟关系了!” 玉兰曦摸着被他弹得火辣的额头,眼睛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扶着楼梯栏杆一瘸一拐的便朝楼下走。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0章 草木腥 刚下到一楼就看见如紫怜和玲珑正站在一辆白色马车边在等她,玲珑赶紧朝她奔过来扶住一瘸一拐的她,道“小心点,你看姑娘想得多体贴,想着你暂且行动不便就吩咐我把马车叫到这边来了,前庭那会儿姑娘也已吩咐人过去知会了,在花魁大赛没有结束前你都可以留在北阁了。” 玉兰曦朝玲珑抿嘴微笑,心底却别有一番滋味,因为她不由联想起魔宫那些服侍自己的丫鬟奴仆,而无论外面的人如何议论自己,他们却始终细致的照顾自己和包容自己,再看着不远处正脉脉含笑的如紫怜,更叫她自行惭秽不已。 通过刚才一段时间的相处,如紫怜似乎对玉兰曦特别有好感,在马车内竟然让她与自己一同坐于上位,更是与玉?曦手拉手,不肯松开。 好在玉兰曦对如紫怜也无反感,所以内心是非常享受如紫怜对自己的信赖与依靠,她忽然想起之前讨论的谁是背后暗害如紫怜的人还没个结果呢,她看着如紫怜,认真道,“如...姑娘,你知道到底是谁害的你吗?” 如紫怜垂眸想了想,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她觉得自己问错人了,她应该刚才直接问了丑祈才走的,她觉得丑祈一定知道,想来也只得以后再找机会问丑祈了。 不知不觉玉兰曦已在北阁呆了三天,这三日来她却并不轻松,每日寅时刚到便就要从舒服的被窝中爬起,然后和如紫怜去到北阁的郊外。 那一片连着几座又高又大的山,山的四面环水,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云遮雾绕。 玉兰曦后听玲珑才知道,邪一阁的大明湖的源头就在这里,所以这座山也叫大明山。 而她们每日清晨来此,主要是为了给玉兰曦练气,玲珑告诉她说,“唱歌并不是光喊嗓子就行的,而是要气沉丹田,然后唱的时候一定要把声音从腹腔里甩出来,这样唱出的歌不仅好听而且不伤嗓子。” 所以每日她们都要来回上下山好几次,玉兰曦感到绝望的不是累得两腿直发抖,而是在她上气不接下气时,却不能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玲珑一直在她耳畔提醒,“不要用嘴,深呼吸,对,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玉兰曦有种被虐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她这才明白那句“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的真正寓意。 从山上下来后便是吃早饭,而早饭每日不是清粥就是白灼青菜,玉兰曦对于这样寡淡无味的早饭有种想掀桌的冲动,但想起丑祈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早饭后她们又马上抓紧时间练唱,一练就是一个上午加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停下,玉兰曦因为一天都啊着嘴,此下便是连张嘴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晚饭过后,如紫怜又亲自教她乐理知识,不过好在玉兰曦对乐谱也十分了解,所以一切倒也进行得发展顺利。 这三日来玉兰曦的努力和进步如紫怜都看在眼里,她不仅庆幸老天让自己遇见了玉兰曦,心底更是对玉兰曦的好学敏捷敬佩和感激不已。所以,她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完全教授与玉兰曦。 第四日早晨她们又如前几日一样从山上下来回到北阁,玉兰曦刚端起碗却就听见外面丫鬟们的问安声,“楼主安。” 她偏头向门外看去,便见南宫雨冷着一张脸,身后紧随着桃花六仙,衣袂飘飘而来。 玉兰曦不由想起前几日自己去找南宫雨要画卷的事,南宫雨就用一句“丢了”便把她打发了,而现在看见她虎虎而来,却不知又是为的何事呢? 按照邪一阁的规矩,如紫怜是不必向南宫雨行礼的,但她作为礼貌还是站起了身,玉兰曦见她都站了起来,自己也赶紧放下碗站了起来,待南宫雨进到屋内,玉兰曦欠欠身道,“楼主安。” 南宫雨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朝着如紫怜行了个福礼,如紫怜微微颔首便算是接受了她的行礼,玲珑接到如紫怜一个眼神后便问,“南宫楼主这么早过来不知有何要事呢?” 南宫雨却忽然看向一旁的玉兰曦,道,“一早扰了如姑娘的清闲还望见谅,我是来带兰曦去见阁主的。” 玉兰曦一下懵了,南宫雨是要带她去见阁主? 如紫怜面色一沉,颔首若有所思样。 顿了顿,玲珑才道,“既是阁主要见兰曦,兰曦,你便快随南宫楼主去吧。” 玉兰曦福了福,“是。” 就在她随南宫雨要走时,玲珑又将她叫住,道,“兰曦,如姑娘叫你早去早回,今儿还有好多活等着你干呢!” 其实玲珑这番话不仅是说给玉兰曦听的,也是说给南宫囹圄听的。如紫怜知道阁主当然不会莫名其妙的就要见玉兰曦,但她又实在不知道阁主会如何为难玉兰曦,所以她只得示意让玲珑说了此番话,意在要南宫雨早点放人回来。 玉兰曦又福了福,便扭头跟在南宫雨身后走了。 如紫怜望着那抹越来越远的背影,柳眉紧蹙,心乱如麻,一阵焦急后她又赶紧吩咐玲珑去医务院找丑祈。 而这边玉兰曦随着南宫雨出了北阁便坐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内只有她自己,在进马车之前她看见还有七匹骏马立在周边的,便想着南宫雨和桃花六仙应该是直接骑马的,想到此,她对南宫雨冰美人的印象又加上了一个豪杰女汉的感觉。 马车一路急踏,“格拉格拉”地行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下。 南宫雨撩起帘子便叫她下车,她这才刚从马车内钻出一个头,一阵浓郁的花香味沁入她五脏六腑,那种感觉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下了马车,玉兰曦更觉异香扑鼻,只见周围佳木茏葱,奇花?淖疲?淮?辶鳎?踊?旧畲η?坌河谑?吨?隆?p>  南宫雨已迈步而去,玉兰曦便赶紧追了上去,这是一条很长的游廊,游廊两边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梨花与芭蕉忽开一隙,清波粼粼,阳光照在波纹细碎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玉兰曦猜想自己此刻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未央阁。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1章 镜花影(一) 穿过游廊迈上九重木阶,抬头果然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未央阁”,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天下第一阁”。 玉兰曦仰头看了一眼那匾额后,心跳忽然有些不规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进未央阁,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玉玲珑比比皆是。 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再走进正门,只见一座高大雄伟而古香古色的高阁映入眼帘。 阁楼凌空高耸的朱红殿柱,绚丽巨大的楹联,无不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南宫雨的话也不多,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玉兰曦想说问点什么但想起南宫雨本是冷淡之人,为免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她终是什么也懒得问了。 刚靠近高阁,一阵女子的欢声笑语就从上面传了下来,玉兰曦凝眉,心中暗暗揣测楼上难道除了邪一阁阁主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而又是些什么人呢? 正想着,听见一阵下楼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玉兰曦抬眸望去,登时一惊,竟是轻柔? 轻柔在看见玉兰曦那刻,也是一脸愕然,紧皱的眉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她终究选择了隐忍,只是微微垂首,默默地与玉兰曦擦身而过。 玉兰曦此时因为碍着南宫雨也在,所以也是选择沉默。 南宫雨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她淡淡的看一眼玉兰曦,冷冷丢了一句“随我上楼”,便先转身上了楼梯。 因为南宫雨此时背对着自己,玉兰曦立刻回头去追轻柔的身影,赶巧的是,轻柔这时也正回眸瞧她。 就这样,玉兰曦与她远远相望着。 轻柔柳眉深锁,愁云满布。 看得轻柔这样玉兰曦心也越沉越深,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南宫雨发现了地图? 可见,邪一阁阁主这次传见她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现在她要怎么办呢?逃走吗? 她目光在周围瞄了一圈后,立即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且不说她只能凭一己之力,就是邪一阁的东南西北她现在为止还是茫然不知,所以她还是劝自己尽早放弃这样愚蠢的想法吧。 既是不能逃那么只能硬上了,大不了她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进邪一阁的目的,再大不了她就鱼死网破! 心中打定主意后,她朝轻柔挤出一个微笑,挥了挥手转身就上了楼梯。 前面早已不见南宫雨的身影,所以她咚咚咚的一口气直接爬到了阁楼的最顶层,一到顶楼,她放眼望向整个楼层,一眼便瞧见了坐于上位的阁主,阁主依旧轻纱蒙面,南宫雨也正站立一旁。 整层阁楼四周窗户大开,纱幔低垂,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气氛。 木璧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极尽奢华,两张精雕细琢的镶玉紫檀矮几前各坐着一个脸庞似花含露的美人。 左手边的美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浓烈的异域风情,她披着一头耀眼的齐腰金发,一双如蓝宝石的眸子熠熠生辉,高挺的鼻子,薄而红润的樱唇,素腰一束,似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右手边的美人则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缶取粉敷面,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 因为纱幔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一阵清风吹进来,立时幽香四溢。 玉兰曦暗想自己刚才与楼下听见的一片欢声笑语,原是邪一阁阁主与这两个女子发出的。 在原地呆了片刻,玉兰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待想起自己还未向邪一阁阁主行礼时才恍然大悟,她颔首走上几步,然后慢慢跪于地上,左手平放在右手上,抬至眉眼处平行,然后慢慢弯腰,直至右手掌挨地,又抬起头再拜。 三拜完毕后,只听见上位之人似笑非笑道,“兰曦,你可知你左手边的人便是西阁的龙姑娘,而你右手边的人正是南阁的柳姑娘。” 若非邪一阁阁主告知自己,她倒的确未料到这二人竟就是邪一阁四大花魁中的柳姑娘和龙姑娘,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柳姑娘擅长的是琴技,而龙姑娘擅长的便是舞艺。 这也难怪右手边的美人就算此刻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却依旧自然而然流露出倾城媚色;而左手边的美人虽并未板着脸孔,但那种清高的气质却也是流露于表。 玉兰曦不免在心中长叹口气,自己明明身为魔宫大郡主,却要在这里拜了这个又拜那个,实在是叫人憋屈得很! 但好在玉兰曦并不用向柳姑娘和龙姑娘再行跪礼,她只是各朝她们二人打了个福便算作是行礼了。 邪一阁阁主轻笑出声,细声道,“两位妹妹,先下去休息会吧,待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后便去找两位妹妹。”她目光微垂,余光看向南宫雨,又道,“雨儿,你且代我送送两位妹妹。” 南宫雨颔首,三人朝阁主行礼后便从玉兰曦身旁而过,迈着小莲步沿着楼梯向下走。 渐渐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远,远至不再可闻。 邪一阁阁主伸出芊芊玉手捻起案上的玉杯,一饮而尽,然后忽地将玉杯向玉兰曦丢去,玉兰曦被吓得一下退开好远,心惊得噗噗直跳,待看清她朝自己丢来的不过是一个玉杯时,她才稍稍平复了呼吸。 邪一阁阁主轻笑出声,道,“你很怕我吗?” 玉兰曦低着头没有说话。 邪一阁阁主又轻笑出声,她慵懒地斜倚向一边,懒声道,“抬起头来。” 玉兰曦心底是非常不服她对自己的指手画脚的,但因为自己也想瞧瞧这邪一阁阁主,所以她便“非常听话”的抬起了头,目光直迎邪一阁阁主的目光。 就这样两人默默对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自上次与人对视玉兰曦输给了公孙羡后,她心里其实非常耿耿于怀,所以这次,她是抱着宁可瞪死也不愿输的心态与邪一阁阁主在拼眼神。 事实证明,如果抱着宁愿死的也要做好的精神,到了最后果然是会赢的一方。 第022章 镜花影(二) 因为邪一阁阁主终于先移开了与玉兰曦对视的目光,她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朝玉兰曦一边走过去,一边默默含笑道,“你知道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完全可以把你的眼珠子剜下来。” 玉兰曦却丝毫不以为意,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谁剜了谁的眼珠子那可说不定! 邪一阁阁主见她面不改色,饶有兴趣道,“哦?你是不怕呢还是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玉兰曦目光一扫地面,抬眼看着她说,“瓜瓜其谈不见得就能说到做到。” 邪一阁阁主眸子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未待玉兰曦看清她表情,忽然一股强劲将她推到了墙上,眨眼间,一根尖得不能再尖的锥子已离玉兰曦的眼睛不过毫米距离,玉兰曦吓得倒吸口长气,一时眼睛一眨不敢眨。 此时,东方刚升起的暖日终于露出了头,投来的第一缕阳光也正好落在了那根泛着寒光的尖锥上,一时,映射出一片耀眼的光。 玉兰曦不敢轻举妄动,她慢慢将呼吸调平后,看着近在身前的邪一阁阁主,玉兰曦倍感无语,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见第一阁阁主,但直到这刻,她才知道邪一阁阁主竟然比她高了整整两个头有余,这是什么情况? 玉兰曦目测她至少比公孙羡还要高一点点儿,和严连城倒差不多。 玉兰曦顿时有种想暴笑的冲动,自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但长得这样高大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呢!十分稀奇! 又细想自己第一次见邪一阁阁主时,自己是坐在地上仰望着她,加上那时身上每处都有伤痛,所以自己便没有发现她的高大。 玉兰曦隐忍笑意,皱眉道,“你想怎么样?” 邪一阁阁主轻笑出声,玉兰曦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所看见的光景,她甚至在想,自己此刻所见是否只是一场浮梦?如果不是梦,天下间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儿?何况这人仅仅只露出了眸子和皎额,若是那轻纱摘去…… 玉兰曦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此刻邪一阁阁主与自己离得这么近,阵阵幽香炫得她有些迷糊。 她心一紧,脑海莫名浮想起那些话来,“她绝世的容貌就算用尽天下所有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你若能有幸瞧见她,哪怕只瞧见她脸的三分之一,从此你的眼里,你的脑里只容得下她。她就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 她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一倍,嗄声道,“你是诗染?” 邪一阁阁主弯腰,脸又逼近她面庞几分,与她眸子对眸子,细声道,“谁告诉你我就是诗染的?” 玉兰曦咽了一口水,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她该不会真的要戳瞎自己的眼睛吧! 顿了顿,玉兰曦懦懦小声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是诗染吧?” 邪一阁阁主没有回答,此刻,她的目光和她的表情都平静得如一汪秋水。 就这样玉兰曦与她对视着,良久,她眼睑忽然一垂,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她身子不由向玉兰曦又倾近几分,玉兰曦吓得立刻屏住呼吸,瞳孔微缩,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她轻轻地在玉兰曦身上嗅了嗅,淡笑道,“你身上可真香…” 玉兰曦脸一下僵了,片刻,她语气非常生硬的道,“你鼻子有病吗?莫名其妙!” 邪一阁阁主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含笑道,“我的鼻子的确是有病,因为它实在是太灵敏了,所以我总是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香味。” 玉兰曦忽地说不出话来了,心怦怦地直跳似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心里也瞬间明白了丑祈为什么叮嘱自己不要对邪一阁阁主用香了。 邪一阁阁主见她不语,收回近在玉兰曦眼前的尖锥,顺势插回发髻里,“你身上满是如儿的香味,我就好奇你用的什么方法让如儿把你留在身边的?” 玉兰曦听了她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如释重负,刚才压在胸口的气也散开而去,她抬眼望着邪一阁阁主,“我想这应该问阁主你!” 邪一阁阁主微微戚眉,“哦?” 玉兰曦深吸一口气,然后站直了身体,正了正衣裙,才道,“邪一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夜闯邪一阁然后被俘的,自邪一阁开创以来,擅闯邪一阁者无一例外皆是杀无赦,但阁主却不仅不杀我,还让我留在邪一阁做丫鬟,这就难免他人会揣测我会不会是阁主所重视的人呢?拉拢我便就是在讨好阁主了。” 邪一阁阁主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玉兰曦点点头,“我既回答了你的提问,那你也要回答我的,你…你真的是诗染吗?” 邪一阁阁主笑而不语,转身而去,玉兰曦赶紧追上前,“你快说你是不是!不许赖皮!” 邪一阁阁主停下脚步,侧头垂眸看着她,“我是不是诗染与你何干呢?你这样着急找诗染,莫非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诗染当然和我有关系了!”玉兰曦走上前堵去她的前路,继续道,“若是不能找到她,我哥哥就要把我卖给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做小妾,我才不要呢!” 邪一阁阁主一下笑了,玉兰曦却看得痴了,甚至觉得要醉了,但一想到自己那点破事她又立即冷静了,她努着嘴说,“你虽然个子长得吓人,但你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长得最漂亮的,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美的人,我一点儿也不相信。” 邪一阁阁主与她四目相视,道,“你不相信是对的,因为我的确就是诗染,所以这个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比我更美的人?” 玉兰曦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邪一阁阁主不愿承认时自己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相信她就是诗染,现在她承认了自己却不太敢相信了,真是令人纠结。 邪一阁阁主掩嘴轻笑,“怎么办?你好像不太相信,嗯…我是不是该把自己的面纱摘去,一验真身?” 其实邪一阁阁主的确就是诗染,如假包换的诗染。 玉兰曦连忙摇头,“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诗染弯腰倾身至她脸前,似笑非笑道,“为何?你是怕这轻纱下其实掩藏的是一张不堪入目的脸?” “不是这样的!”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3章 镜花影(三) “不是这样的!”玉兰曦连忙解释道,“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诗染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我若有幸看见她,哪怕只看见她脸的三分之一,从此眼里脑海里便都是她,我无法想象如果看见你全脸的话…”她长长吐出口气,垂头丧气道,“我可不想效仿汉献帝的断臂之袖。” “哈哈哈哈。”听了她的话诗染忍不住仰头大笑,她竟然是怕她爱上自己?这样的想法到底是幼稚还是奇怪呢? 玉兰曦听见她大笑倍感难堪,待她终于把笑压住后,又道,“你既是诗染又为何也是阁主呢?” 诗染从她身边绕过,一边向前走,一边道,“不是说好我问一句你问一句的吗?” 玉兰曦无语,因为诗染背对着自己,她便在诗染身后一阵挤眉弄眼,诗染却忽然回头看她,她不由一下呆住了,愣了几秒才马上敛去表情,垂下头一副温顺小绵羊样,“好吧,你问。” 诗染拿出那晚在她身上搜出的玉麒麟令牌,道,“告诉我,你和魔宫宫主什么关系?” 玉兰曦蹙眉,诗染竟然认出这是魔宫的令牌了?想想倒也是,试想以邪一阁的实力若想知道这令牌到底什么来头又有何难呢? 玉兰曦目光流盼,想了想才道,“他就是我刚才与你说要把我嫁给别人做小妾的哥哥。”她想诗染肯定也已知道这个令牌绝非魔宫的普通令牌,不然诗染也不会直接开口就问她和魔宫宫主的关系。 诗染淡淡一笑,收回令牌,“你倒老实。” 玉兰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现在该我问了,你为什么既是诗染又是邪一阁阁主?” 诗染无辜的朝她眨眨眼睛,“谁又规定诗染就必须不能是邪一阁的阁主呢?” 玉兰曦瘪嘴,她心里有种吃亏上当的感觉,觉得自己刚才白白浪费了一个提问的机会,因为诗染的回答和不回答有什么区别吗? 诗染见她不说话了,又从怀里拿出一副小画卷,打开悬于她面前,问,“这幅画着邪一阁的地图是谁给你的?” 玉兰曦缄默,她终于明白诗染这次找自己来的目的了。 诗染微微挑眉,“不是你要玩我问你答的游戏的吗?难不成你现在想打退堂鼓了?” 玉兰曦剜她一眼,随口说了一声,“王麻子。” 诗染将画卷起收入怀中,看着她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为何当初没有对你杀无赦,可惜你却一直没有问。”她眼中隐隐有了笑意,又道,“但你没问我还是想告诉你,因为在第一眼看见那个令牌时我已认出了你是魔宫郡主,所以我没有下杀令。” 玉兰曦颔首静听没有插话,有时候聆听也是一种智慧。 “现在我已知道你来邪一阁的目的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今日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一是我不希望你被那些对邪一阁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二是我还想告诉你,我可以随你回魔宫去见你哥哥,但是从今日起你要每天来给我请安,花魁大赛结束后,我就随你回魔宫,你觉得好吗?” 玉兰曦又惊又喜,她抬起发光的眸子看着诗染,连连点头道,“我觉得甚好!” 诗染颔首,“那好,我们的协议生效了。” 诗染转身回到原座坐下,看着她,“我不管你是不是魔宫郡主,但在邪一阁,无论人前人后你都要叫我阁主!明白吗?” 玉兰曦不由更蔫了,她垂下头应声道,“是…阁主。” 诗染拿起酒壶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酒壶被倒尽后她才抬眼看着玉兰曦,“如儿的嗓子受损了是吗?” 玉兰曦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却是无言以对,她没想到这么多事情竟然都瞒不过这个长得异常高挑的女子! 诗染从座位上站起身向楼梯口处走去,“我还知道与你说下‘她绝世的容貌就算用尽天下所有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这句话的人是东水先生,没错吧?” 玉兰曦觉得,今天算是她这辈子脸色变幻得最多的一天了,因为她在诗染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诗染在就要下楼之际停下脚步,侧脸对她,“看过我脸的人除了我自己便只有他了,几年前,他还为我在东坡亭做了一幅画,也是从那时起,我便被冠上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誉。” 玉兰曦一下明白公孙羡说他手上有诗染的画像,原来是从东水那里得到的!真是气死她了,东水那个老头竟然给了公孙羡却没有给她?该死的小老头,亏得她还一有空就买好酒好肉去看他!真是见利忘义的东西!待自己把诗染带回魔宫后,她定要去找东水这个老头子算账!质问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而玉兰曦却不知道,她就算现在回了魔宫也已再看不到东水了,因为此刻,东水只剩下一具尸骨了。 诗染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望着楼梯扶手的雕花,又道,“我并不反对你帮如儿,所以你努力把,不要让我和她失望。”说着,诗染便就沿着楼梯向下走。 玉兰曦追到楼梯口叫住她,“那你知道是谁害的她吗?” 诗染也一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淡淡道,“用你的力量去找出真相吧。” 诗染走后,玉兰曦扫视楼层一周,便也下了楼梯要回北阁。 但刚下到阁楼却迎面撞见了丑祈,玉兰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 丑祈之所以在这里正是因为接到了玲珑的告求。 他负手而立,瞄了瞄周围的花丛景物,神气扬扬道,“本大人爱在哪在哪,你管得着吗?” 玉兰曦本还打算当面感谢他给自己开的药方的,但却因为他的话,一下把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塞回了腹中,她瘪了瘪嘴,“我管自己的事还管不来,怎么敢管丑大人的事。”她朝他随便福了福丢下一句“告退”便从他身边而过。 “慢着!”丑祈却忽然将她叫住,她倒也十分听话,就那样停在了原地。 丑祈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后,道,“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所以,你有没有做到?” 玉兰曦一挑眉,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微扬道,“丑大人和我说过什么话了?大人心高气傲,又怎会与我说话呢?”说完,她又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但刚走出三步不到,眼前忽闪过一道黑影,紧而接之丑祈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隔着她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身体也紧挨自己的身体,她想后退,他却一把揽过她蛮腰,将她重新拉回到了他的眼前。 不等玉兰曦开口,丑祈已经说话,“你走啊,我倒要看看今日我若不撒手,你能否逃过我的手掌?” 因为距离如此之近,玉兰曦都能感受到他吐字的每缕气息,有一股淡淡的墨香自他嘴里飘出,却又被他身上浓烈的中药味所冲淡,但这中药味并不令人讨厌,她甚至想多吸一些进肺腑。 玉兰曦双目圆瞪着他,骂道,“无耻流氓!” 丑祈轻笑,“你有骂我的时间都完全可以把我刚才问你的回答得一清二楚了!”他目光微微转动,看着玉兰曦,“难道,你是想我多抱你一会,所以才答非所问的?” 玉兰曦气急,愠怒堆在脸上却不好发作,想想他说得也并无道理,有这些和他争吵的时间,她不如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依我看来,不是我想被丑大人抱,而是丑大人想抱我才对!”玉兰曦慢条斯理继续说道,“凡是有些脑子的就应该想得到,此刻我既能无恙与你面前,那肯定是不敢忘了大人的叮嘱。” 丑祈莞尔一笑,一下撒手松开她,转身就走,是啊,正如她说,他应该早就能想到,既然她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她肯定是遵照了自己的叮嘱的。 他真是一时糊涂了,只怪自己听玲珑说阁主要见玉兰曦时,他因为担心而一下乱了理智,而自己所以匆匆赶来,也是怕她不听自己的劝告而对阁主用迷香。现在看来,自己倒是白担心一场了。真是好笑,可笑。 玉兰曦望着那抹似带着种绝尘隔世的孤寂的背影,也是没好气的抛了个白眼。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4章 浮名 而待玉兰曦回到北阁时已是正午,如紫怜早用过膳了,特意吩咐了厨房为玉兰曦留了一份,玉兰曦见到满桌的饭菜,不由感激的看一眼如紫怜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玉兰曦接过玲珑递过来的香巾随意抹了抹嘴,如紫怜见她吃完了与她对面坐下,但见她左脸颊处还有一颗饭粒不由宠溺一笑,拿出自己的香巾,温柔的将她把饭粒儿擦去,玉兰曦尴尬一笑,垂首道,“谢谢如姑娘。” 如紫怜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望向一旁的玲珑,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如紫怜每日都在坚持喝药,但嗓子始终没见好。 而除了玲珑又有谁能光凭如紫怜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呢?所以玲珑便一直充当如紫怜的玉口。 玲珑眸子发光的看着玉兰曦,问,“兰曦,阁主唤你过去可有问你什么?” 玉兰曦愣了片刻,在心里一阵思量后她便把事情的大概与她们说了一遍。 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她没有说出邪一阁阁主其实就是诗染,也没有把自己是魔宫郡主的身份说出来,也将邪一阁阁主已经知道如紫怜嗓音受损的事深埋在自己心底。 如紫怜听了玉兰曦的话后也是一脸轻松,脸上带着淡笑。 玉兰曦又道,“如姑娘,这些日子以来你教的也差不多了,曲谱我也已熟记于心,我会每日努力苦练的,定不会教姑娘失望!” 如紫怜笑着连连点头,她相信玉兰曦一定可以做到的。 站在一旁的玲珑小嘴嘟起,“玲珑却是不明白,阁主唤兰曦过去,只是为了去见柳姑娘和龙姑娘一眼吗?” 玉兰曦哑口无言,你要她怎么说?难道她要把隐情说出来吗?当然不行,解释实在是太麻烦了。 玉兰曦故意将话锋一转,抬眼看着玲珑,道,“对了,玲珑姐姐,上次丑大人说姑娘每晚喝的玉露汁是他亲手调制的,那他调制好后,又是经由哪些人才到如姑娘的手上的呢?” 玲珑眨眨眸子,“并未经过他人之手,因为每日我会趁着姑娘用晚膳之际就过去医阁找丑大人,医阁与北阁离得远,所以一来一回得要两个时辰,待我回到北阁时,也正是姑娘就寝的时候。” 玉兰曦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便垂首自个思考了起来。 她想既是如此的话,接触过玉露汁的人就只有丑祈和玲珑了?而丑祈和如紫怜是恋人关系,想必如玲珑所说,凶手绝不会是他。 那就只剩下玲珑,但经玉兰曦自己这些日子的观察,她觉得玲珑对如紫怜真可谓推心置腹的主仆关系,若非如此,玲珑怎么可能光凭如紫怜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如紫怜在想什么? 可是,凶手既不可能是丑祈又不可能是玲珑,那么会是谁呢? 玲珑见她眉宇紧皱,小声道,“那个…其实那日我去医阁找丑大人时,还碰到了柳姑娘和龙姑娘。” 玉兰曦忽地抬起头,“你是在哪里碰见她们的?” 玲珑回忆了片刻,道,“那时我前脚刚迈进丑大人的屋子,正遇见丑大人送柳姑娘与龙姑娘出来,丑大人在门口将她们送走后,才又进屋把食盒递给我的。” 玉兰曦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是她们吗?” 玲珑颔首默言,玲珑不说话是因为她已经看见如紫怜看自己的目光了,所以她才立即收起了声。 玉兰曦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玉兰曦自从上次答应诗染要每日去向诗染请安,便一日不落地记得去给诗染请安问好。因为这关乎诗染日后随她回魔宫的事,所以她的积极性当然是非常高昂的。 只是这日,因为忙着抓紧练习,她便一时忘记了,待想起时已是夜晚,她刚捧了把水淋在脸上,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去给诗染请安,不由整个人愣住不动。 努力在脑海中把自己的一天回忆个遍,确信自己的确没去向诗染请安后,顾不得脸洗没洗干净,拿起毛巾随意在脸上一擦,再一丢,转身就走。 怕如紫怜担心,所以在去未央阁之前她还特意与玲珑打了一声招呼,想必玲珑已经告知如紫怜了。 夜晚是邪一阁打开大门迎客的时间,所以现在邪一阁最热闹的就属前庭了,而其他的就不免幽深寂寥了。 天空一直下着淅淅沥沥地小雨,玉兰曦提着一盏宫灯,走在湿润的石子路上,偶尔卷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摇曳着宫灯,也将她的衣裙灌满了风,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因为北阁与未央阁并不近,不过走了一半路玉兰曦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布鞋全湿了,裙子也湿了一大截,估计等到了未央阁全身也湿得差不多了。 在还未到未央阁之前,一路上都是冷清的,玉兰曦甚至没有撞到一个人,但一踏进未央阁却依旧如白日一样多人巡逻,站岗。绢纱宫灯更是隔五步就一盏,可以说就算是晚上,未央阁也没有黑暗的角落。 玉兰曦心想自己也可以把宫灯吹灭了,待将宫灯暂时交给一个站岗的女子保管后,她便赶紧打着伞向诗染的寝阁而去。 兴许诗染早已下了口令,所以玉兰曦每次来未央阁从没被截住过,一路畅通无阻。 诗染的寝阁是一座五层高的阁楼,据玲珑说,这五层楼呢一楼是用来用膳的,二楼是用来沐浴更衣的,三楼是用来收藏宝贝的,四楼是书房,五楼才是用来睡觉的。 当玉兰曦来到阁楼下时,却见一颀长身影立于阁楼前,他一身墨绿色华服,头戴玉冠,双手自然垂下,任雨水将自己拍打。 玉兰曦从未见过此人,她小心翼翼绕过那人面前,但见那人长得剑眉星眼,薄唇紧闭,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在夜色中看来更加深刻动人。 玉兰曦一直盯着那男子看,那男子的眼睛却始终不曾映入过她的身影,似乎与他而言,玉兰曦是个透明的存在。 玉兰曦本是已经打算直接上阁楼的了,但又忍不住好奇,不由折回到那男子面前,呲牙问道,“请问你是谁呀?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呢?” 就算玉兰曦整个人到了他面前,他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好像看不到有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玉兰曦皮笑肉不笑的一直站在那等他回答,却见他始终不理自己,只觉自讨没趣便恹恹地转头向阁楼里走去。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5章 青灯 一进阁楼里就看见南宫雨正坐着喝茶,南宫雨见来人是玉兰曦,紧绷的肌肉也一下松了下去。 玉兰曦朝她行了个礼,便咚咚咚地直接上了楼梯。 经丫鬟指引,玉兰曦知道诗染此刻正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她便来到那个房间前叩了叩门,诗染的声音传出,“何事?” 玉兰曦清了清喉,“阁主,兰曦请安来了。” 正在房间里把弄一只青铜酒杯的诗染邪魅一笑,“进来。” 玉兰曦便推门而进,却不想一堆摆满各式古玩的黄梨木架映入眼帘,屋内虽然点了好几十盏油灯,但因为架子太多,所以光线依旧不是很好,有些昏暗。 玉兰曦走进屋内,唤了一声,“阁主,你在哪?” 立时响起了一阵回音飘荡。 玉兰曦咽了一口唾沫,这房间果然大哈! “今日为何现在才来请安?”诗染的声音传来。 玉兰曦小心移动脚步欲寻诗染的人影,一边道,“因为忙得头晕了,所以忘了。” 那头却传来诗染一阵嗤笑,玉兰曦便循着声音走去。 “那明日就是花魁大赛了,你可知道?” 玉兰曦陡然一惊,一失神便头撞上了木架,随着嘭的一声,放在木架最顶层的一只月光杯同时落下,眼看就要砸到玉兰曦头上时,一只白皙的玉手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的的接住了。 玉兰曦一边揉着被撞的额角,嘴里一边连声哎哟。 诗染将接住的月光杯拿到眼前一边仔细端详,一边继续道,“怎么?惊讶得失神落魄了吗?你竟连明日就是花魁大赛了也不知道?” 玉兰曦还不忘继续揉着发痛的额角,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她,“可是如姑娘今日与我说,后日才是大赛的日子啊!” 诗染朝她一挑眉,“你是说本阁主在胡说八道吗?” 玉兰曦斜睨一边,瘪嘴道,“不定你是在故意逗我玩的。” 诗染忽然将月光杯抛给她,转身边走边说,“好吧,我刚才的确是故意急你一下的。” 玉兰曦将月光杯随便塞进一个角落,然后走在诗染身后,“你觉得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无聊!” 玉兰曦竟敢说她无聊?诗染忽地转过身看着她,她没想到诗染会忽然停下不走了,便一下整个人撞进了诗染怀里,诗染立刻皱眉看着她,“你衣裙全湿了?” 玉兰曦后退一步,“还说呢,现在我的鞋里还都是水呢!”说着,她便抬脚给诗染看。 诗染只看了一眼,道,“你先去二楼沐浴,再换一套干爽的衣裙吧。” 玉兰曦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反正等会再回去也是要被淋湿的!” 诗染挑眉哦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走,“那你晚上可以不回去,在这边留宿。” 玉兰曦错愕,诗染这是在邀请她晚上同睡吗?可是,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无限阴谋啊! “如姑娘还在等我回去排练呢,后日便要大赛了,所以我要抓紧时间练习,一刻不容怠慢!”玉兰曦想了好久终于想了这样一个借口来拒绝。 诗染又长哦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默默地继续向前走着。 玉兰曦为了打破这沉默的尴尬之境,便随口问道,“刚才,楼下淋雨的人是谁呢?” 诗染眼睛微垂,说道,“他是当今宰相的大公子蓝逆。” 玉兰曦哦着点了点头,她出乎意料的是诗染会如此干脆的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她本是还想问蓝逆为何会在此淋雨的,但话到嘴边她实在问不出口只得咽回肚子。做人不要得寸进尺,这她还是知道的。 “那我现在便先回北阁了。” 玉兰曦的话已说出片刻了,诗染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没有答允也没有反对。玉兰曦不由揣摩诗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望着眼前异常高大却风韵十足的魅影,她竟然莫名有些觉得害怕和不知所措。 良久,诗染终于开口道,“好的。” 玉兰曦如获大赦,赶紧行了礼便走。 咚咚咚地直接下楼,见南宫雨还在,她又朝南宫雨行了行礼才打伞走了出去。 如她所想,那个男子还站在雨中没有走。 玉兰曦径直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深夜淋雨,就算是条硬汉也会损耗精气的,喏。”说着,她便将自己的伞塞到了蓝逆手中,然后自己用两只小手盖住头顶,便跑在了雨中。 蓝逆终于有了反应,转身去追玉兰曦身影,只见已隔着好远,杏黄色的身影不断向前急切地跑着。 就这样玉兰曦从未央阁一路淋雨回到了北阁,当玲珑看见她像个落汤鸡一样回来,问道,“兰曦,你怎么淋雨回来的?”她明明有看见玉兰曦打着伞去的。 玉兰曦也懒得解释,就说伞在路上坏了,所以淋雨回来了。 洗了个舒服地热水澡后,玉兰曦穿着亵衣躺在床上,她双手枕在脑下,呆呆地望着屋顶发怔,想着后天就是花魁大赛了,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她明明是魔宫郡主,和邪一阁八竿子打不着一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为邪一阁的花魁顶包呢?反正一想就觉得像个梦。 可是眼看后日便是花魁大赛了,而对于到底谁是害如紫怜的凶手,甚至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就玲珑而言,那晚碰过玉露汁的人只有三个人,首先是丑祈,再是去拿玉露汁的玲珑,还有就是饮下玉露汁的如紫怜。 玉兰曦翻了一个身,望着桌台上的烛火出神,眉头紧皱在一起,心想会不会就是丑祈呢? 一想起丑祈吧她又莫名联想起了公孙羡,随之烛火中浮现出公孙羡英俊的脸,温柔的浅笑,还有那忽然亲近的体温,那淡淡的茶香,那耳鬓相磨的暧昧气息,那风流倜傥的背影越走越远…玉兰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情难以平复,脸颊都有些儿发烫起来。 她像被梦魇掐住了脖子一样使劲蹬了蹬脚,翻转一个身,又忽然坐起拿着被子将全身和头蒙住......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6章 繁花 一大早起来,雨已经停了,玉兰曦便先与如紫怜去了大明山,然后回到北阁时顾不得吃早膳便就去了前庭。 明天就要是花魁大赛了,她觉得自己是顶包的,非常有必要把周遭环境熟悉于心。 来到前庭果然热闹,到处张罗的人似乎落满了每个角落,玉兰曦听人说擂台并非是设在里面的,而是在邪一阁的外面,她又提着裙子直接向外面走去。 果然,邪一阁的外面不知何时已搭筑了四座高阁,阁楼与邪一阁的外墙一样高,所以阁楼与邪一阁又搭了一座平行的桥梁,而每座阁楼下面则又有一个硕大的擂台,擂台被红色的毯子覆盖。 到处张灯结彩,似乎预示着明日一定会是个热闹至极的一天。 “兰曦!” 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回首看去,不由喜出望外,赶紧奔跑过去握住那人手,“轻柔姐姐!” 轻柔温和一笑,目光温柔如三月春水看着她,“想上去阁楼看看吗?” 玉兰曦抿了抿嘴,羞涩道,“可以吗?” 轻柔含笑点头,然后便牵着她进了邪一阁,其实要想上去外面的阁楼只有一条通道,那就是高阁与邪一阁之间架着的那座桥梁。 玉兰曦站在高阁之上,整个西京尽收眼底。她长长哈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纯真无暇。 “轻柔姐姐,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玉兰曦不禁感慨道。 轻柔宠溺微笑,点头道,“嗯。” 玉兰曦便朝她会心一笑,待看够远景后她目光一垂望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差点惊呼出声。 站在下面的严连城也正仰脸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酷,但眸子里却满是柔意。 严连城身旁的公孙羡也发现了站在高阁上的玉兰曦,他摇曳着手中檀扇,朝她温雅一笑。 玉兰曦看见公孙羡朝自己笑,怔了一下,然后朝他翻个白眼,轻哼一声别开脸去不看他。 轻柔见她好似在跟谁生气,便好奇地也向下面望去,下面人群虽然多,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能马上瞧出人群中的严连城和公孙羡,不俗的长相,不俗的气质,总是特别惹眼的。 不待轻柔问出玉兰曦是否认识那两个人时,玉兰曦说,“轻柔姐姐,我们下去吧,我还要回北阁呢!” 轻柔点了点头,便与她手挽手的走下去。 玉兰曦刚一脚踏进北阁,玲珑便冲了上来,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兰曦,快,快去试穿下你明日的盛装吧!”说着,她有肉的温手拉起玉兰曦的手就走。 来到屋里,看见如紫怜也在,而如紫怜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漆金托盘,托盘上放着何物不得而知,因为覆盖了一层红色绒布。 玲珑将玉兰曦拉到如紫怜面前,“姑娘,兰曦来了!” 如紫怜笑着点点头,起身将漆金托盘交到了玉兰曦手中。 玉兰曦看着手中之物,看看玲珑,又看着如紫怜,道,“如姑娘,请问这是…” 不等她话说完,玲珑就忍不住插嘴道,“这是姑娘按照你的尺寸亲手给你缝制的衣裙,明日你就穿着它在高阁之上,放!声!歌!唱!吧!”说话间,玲珑双手向前拥抱,目露闪闪星光,一脸崇拜。 玉兰曦颔首,小心翼翼地将红色绒布掀开,一套淡紫色连衣裙映入眼帘。 玲珑见她迟迟不动,一把夺过托盘,道,“快,快拿去换上试试吧!” 玉兰曦便拿着衣裙去到屏风后换上,等她换好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玲珑与如紫怜的眼睛一下大了好几倍,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玉兰曦虽不像诗染,南宫雨那般美得不可方物,但也绝对不失为倾城之色,而且气质也极佳,眉宇之间自有一派玉女之相。再在这紫衣衬托下,俨然生出一种仙美之资,更胜寒宫嫦娥。 这时,本是过来寻如紫怜的丑祈一脚踏进入屋,一眼看见一袭紫衣的玉兰曦,美轮美奂,竟一下停在了原地,忘记了挪动脚步。 玲珑与如紫怜回身看去,看着愣在原地的丑祈抿嘴偷笑不已。 玉兰曦受不了丑祈投来的惊讶目光,她垂眼目光落在地上,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尴尬之色。 良久,丑祈大笑着走到如紫怜面前,大手揽住她细腰,说,“道是丑陋毛虫蜕变为蝴蝶,皆是因为所附皮囊不同,我的如儿不仅貌若天仙,更是心灵手巧,让一只毛虫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紫色蝴蝶了。” 玉兰曦听见这话差点没摔倒在地,他当她是傻瓜吗,这样暗指她是丑陋的毛虫她会听不出来吗? 丑祈当然没有当她是傻瓜,他这样说本来就是要故意要给她难堪,谁叫她上次给他难堪的?君子一报还一报。 玉兰曦恹恹地垂着头,默默走到屏风后面又换上之前穿的衣服。 丑祈看着如紫怜,问,“明日便是大赛了,有把握吗?” 如紫怜默默含笑,使劲点了点头,因为她相信玉兰曦。 丑祈长叹口气,无奈道,“好吧,只希望她真的如你坚信的那样,不会被前来挑战的歌姬比下去。”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虽说玉兰曦明日只需唱一首歌,但毕竟是临时抱佛脚的顶包,而那些歌姬却都是唱歌中的老妖精了,玉兰曦这雏鸟真的可以毫无破绽的蒙混过关吗? 玉兰曦已经换好衣物,她从屏风处走出来,看着丑祈道,“万一被比下去了怎么办?” 丑祈无语,他垂首在如紫怜脸颊处吻了一口,便转身出屋。 玉兰曦看着他背影,啊着的嘴半天没能把他叫住。 如紫怜的脸颊则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玉兰曦瘪着嘴不高兴了,她刚才那句话是很正经的!万一,真的被比下去了那可怎么好?她不过是个顶包的,只是她很为如紫怜担心。她怕自己万一被比下去了,如紫怜在邪一阁还有立足之地吗? 她偷偷瞄一眼如紫怜,如紫怜脸上一直含笑,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嘛!难道她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她不由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双手合什,默默祈祷天上的仙人们保佑!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7章 一梦惊 试了衣服后玉兰曦想起自己还没去给诗染请安,她辞了如紫怜后便又赶紧向未央阁去。 因为昨夜的雨所以石子路依然有些潮湿,花草树木叶子上的雨珠也是娇娇欲滴样,而呼吸着这样的空气真是沁人心脾,雨水的味道弥漫在空中,清新极了。 未央阁还是往日那般戒备森严,巡逻站岗的人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是这样多。 玉兰曦活跃地在草地上一蹦一跳,这时,一阵浅浅可闻的琵琶声飘荡而来,玉兰曦停住了蹦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处,嘟囔一声,“是那夜的琵琶声…”只是不知道弹奏的人会是谁呢? 她咽下一口水,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一路循着琵琶声而去。 走啊走啊,穿过一条鹅卵石的小径终于看见前面一个亭台正坐着一个抱琵琶的女子,女子面向明湖,右肩的衣服自然地垂下,露出半个酥肩,在飞舞的柳枝间,在鳞波荡漾的明湖映衬中,光洁如明月,玉兰曦驻足原地不敢再靠近,就那样远远地望着那抹香艳的背影,连连吞咽口水。 玉兰曦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要被这幕美景和这琵琶乐声融化了,转轴拨弦三两声,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都起来了,可正是这样的感受让她酥麻不已。 一直到曲完,琵琶慢慢息了声音玉兰曦才恍然如梦初醒,她回过神来,又驻足了一会,终于不免长叹口气往回走,不想刚转过身来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冷宫雨吓了一跳。 而凉亭那边的女子也听见了声音,突然问,“何事?” 听见那声音玉兰曦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心一下安定了,不可思议的望向凉亭那边,那女子竟是诗染? 南宫雨半合着眼,冷声道,“你不是来向阁主请安的吗?既是如此,为何又要走呢?” 玉兰曦会告诉她,自己并未认出凉亭女子是诗染吗?当然不会!所以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凉亭走去,而诗染始终面朝明湖,背对着她们。 来至凉亭内,玉兰曦双手紧紧相握,颔首垂眼道,“阁主,兰曦来向您请安的。” 诗染发出轻轻笑声,然后道,“嗯,好的,我知道了。” 玉兰曦这才缓缓抬起头望她,却也只能看见她一个后脑勺和背影。不过,玉兰曦却发现此刻的诗染竟然没有蒙面的,因为她看见轻纱放在石桌上的。这也难怪诗染为何一直背对着她了。 “明日就是大赛了,你可有想过万一有人唱歌比你更动听,你可要怎么办?”诗染一边说一边继续拨弄着琴弦,“你是要告诉天下人你不过是顶包的,还是要砸我邪一阁的牌子呢?” 玉兰曦此刻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诗染所问的也是她一直想的问题,惊的是她最后说的那两句话,她当然没有要砸邪一阁的意思,她也不能告诉天下人其实她是代如紫怜唱的。那她要怎么办呢? 诗染见她半天不回话,不由“嗯?”了一声。 玉兰曦眼珠子围着亭阁转了一圈,说,“若是有人赢了我就赢了我呗,我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卑不亢!难不成还有人敢在邪一阁闹事吗?” 诗染忽然停住拨琴,发出两声嗤笑。 玉兰曦瘪嘴不语,其实她刚才是随便乱说的,因为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所以先乱说一通,然后再等诗染告诉她方法便是。 诗染笑完后,道,“嗯,好极了,那你就这样做吧。” 什么?!玉兰曦错愕地看着她背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这时,诗染的琵琶又再次弹了起来,她纤长如玉的手轻盈地拨弄着琴弦,乐符便像赋予了生命一样,朝四周悠扬而去。 玉兰曦一直杵在原地没有走,她只当做诗染刚才那番话是玩笑罢了,她还在等诗染给她的真正方法呢!万一被人比下去了,可怎么办? 诗染自说了刚才那句话后也没有再开口,只一心一意的弹奏着琵琶。 又一曲完,诗染的头微微偏转,“怎么?你还站着不肯走是想听我弹琵琶还是不想回北阁?” 玉兰曦头一下摇的像拨浪鼓,“兰曦在等阁主给兰曦真正的解决方法呢!” 诗染不禁发出一阵笑声,道,“你尽力而为吧,如果真的被比下去了,那就照你说的那样去做吧,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因为你说的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玉兰曦头大,诗染不是开玩笑的吧?她刚才随便说说而已的,竟然正是诗染想要告诉她的?这有点儿叫她难以接受啊! 但诗染已经这样说了,玉兰曦只得行礼告退了,她转身走出凉亭,身后又传来阵阵圆润脆耳的琵琶声。 玉兰曦一边低着头走,一边想,诗染虽长相柔美,实则内心不仅清冷还很霸道,一如她刚才告诉自己处理比败的方法,再如那晚自己用箫回应她的琵琶声,她立刻戛然而止,不再弹起。 不过,玉兰曦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身影,那美得叫人眼睛痛的身影,依旧坐在那里悠悠地弹着琵琶。玉兰曦只觉得一块石头砸进了自己的心湖,激起层层浪花,久久不能平息。 日落月升,今晚注定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深夜了,不仅玉兰曦在啊啊啊地练声,南阁此时也是琴声不断,西阁也是通火辉煌,只是东阁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未央阁的琵琶声一直未断。 凌晨时分,鸡鸣从远处传来,一直平静如水的如紫怜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慌张,她示意玉兰曦停下练习,微蹙着眉头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便道,“兰曦,你赶紧回房休息一会吧!时间到了我再过去叫你。” 玉兰曦哦了一声,待回到自己的屋子,直接就倒床而睡,被子也懒得盖了。此时,南阁和未央阁的琴声也已息了,西阁的也灯火也收敛了许多,天际已露了鱼肚白,但于她们而言,这似乎才是刚刚入夜。 而这个夜也是极其短暂的,玉兰曦只觉得自己不过才眯了一会,玲珑就又把自己拍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玲珑,怎么了?” 玲珑已经在为她穿鞋,说,“兰曦,快起来沐浴更衣吧!”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8章 盛开 玉兰曦哦了一声,坐起来,又看一眼外面,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等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坐在浴桶里了,正有三四个丫头在帮她搓手搓背呢。 她想她果然累得不行了,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浴桶里了。 沐浴完后丫头们又赶紧七手八脚的为她换上那套紫色盛装,再是梳发髻,上粉描眉。 一切弄好后玲珑又端来一碗杏黄的水叫她喝下,她喝完后便问这是什么,凉凉地。 玲珑咧嘴一笑道,“那你可感觉喉咙很舒服呢?这是丑大人特意为你熬制的,一早就叫人送了过来!” 玉兰曦哦了一声,丑祈这么上心究其根本来说,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如紫怜的顶包,不然他会这么好吗? 这时,如紫怜也推门而入,神色紧张道,“快点,前庭的轻浮姑姑过来了。” 一时,丫头们的手脚变得非常麻利,因为按照规矩,邪一阁的花魁都是不轻易示人的,所以玉兰曦被罩上了一顶紫纱帷帽。 玲珑和如紫怜也都罩了一顶紫纱帷帽,作为贴身丫鬟跟在了玉兰曦的身后。 轻浮面带淡笑而来,朝戴了帷帽的玉兰曦行礼道,“轻浮给如姑娘请安。” 玉兰曦不便开口,就嗯了一声。 轻浮浅笑点头,便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玉兰曦她们三人紧随其后,后面又跟了两排很长的队伍。 玲珑见玉兰曦异常紧张,便走到她身边小声道,“记住,从这刻开始你就是如姑娘!不要怕!我和姑娘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玉兰曦不由回首望了一眼如紫怜,如紫怜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玉兰曦深吸一口,又长长吐出口气,心底告诉自己,是的,从这刻起我就是邪一阁的花魁如紫怜!我不可以害怕! 慢慢调整了会心态玉兰曦果然有了许多转变,玲珑发现无论她的姿势还是步伐轻松自然了许多,不由欣慰一笑,心底暗道,兰曦,好样的!加油! 玉兰曦一路跟随轻浮到了前庭,而此时南阁的龙双双和西阁的柳倾城也由不同方向汇聚而来,而南阁的领头丫鬟便是轻柔,西阁的是轻语。 三队人在前庭中央集合,然后互相欠欠身,便错开各自向通往不同高阁的方向而去。 玉兰曦一边走路,一边不停地调整呼吸,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太过紧张,但看见这样严肃的场面她还是有些心慌。 跟着轻浮沿着楼梯循循而上,便来到那座与高阁平行的桥梁前,轻浮福了福,“那轻浮先退下了。” 待玉兰曦点了点头,轻浮就转身而去,除了玉兰曦身后的玲珑和如紫怜其他人也都跟随轻浮走了。 玉兰曦放眼向下望去,看见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打到头顶,且不说邪一阁专门设立的观众席早已空无虚位,而那些没能被请入席位的人儿则围在外面围了几十圈,街道两旁的屋舍也都设了席位,却是千金难求一席。 周遭的树木也是爬满了人,有的人甚至爬上屋顶坐着,而且不巧的是玉兰曦正好看见公孙羡和严连城就站在一个离邪一阁最近的屋檐上,玉兰曦那个无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玉兰曦虽然看见了他们俩,但恐怕他们却未必知道四大花魁其中一个是她顶包的。 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下面却是从刚才就一直嚷着快把染姑娘请出来!有的男子甚至将对染姑娘的爱慕之情写在了一块大布上,然后悬挂于高处。 有的则写了一个染字在小布条上,然后扎在头上,还有的则是把诗染的名字写在宣纸上,然后高举着呐喊。 玉兰曦踮脚向左右两边的龙双双和柳倾城望望,见她们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问玲珑,“玲珑,什么时候进高阁呢?” 玲珑小声道,“兰曦,染姑娘和阁主还没出来,所以再等等吧!” 玉兰曦点头,心想,原来邪一阁的人并不知道阁主就是诗染,看来除了自己知道外,那就只有南宫雨了。 又等了片刻,终于有人来传达了,一个小丫头来到玉兰曦面前,欠欠身道,“如姑娘,阁主有命,请你们不必再等染姑娘了,等会鸣炮三响后就请进高阁。” 玉兰曦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点头应了句“好的”,小丫头婉容一笑,便赶紧退下了。 这时,玲珑却长叹了口气,说,“唉,这么多年来,每次花魁大赛染姑娘始终没有露面,也就前些年,染姑娘让东水先生画了一幅肖像,用作大赛时公布,自此,再没有人见过染姑娘。” 玉兰曦听后心里一阵唏嘘,这么厉害?!就凭一幅肖像就夺下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难怪东水会说,就算用尽天下所有的词语,也都无法形容出她的三分之一的美貌。 想到这,玉兰曦只觉得心底点痒痒的,也许那日她不该拒绝看诗染一眼的,这样她也不会如此好奇了吧! 玉兰曦正想着,楼下的鸣炮忽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玉兰曦如大梦惊醒赶紧走上桥梁,玲珑惊呼出声,“姑娘!” 玉兰曦一下回首望去,这才发现玲珑与如紫怜还停在原地,再望望龙双双和柳倾城皆昂首站立在原地没有动,而下面的人终于看见有人走出来了,立时一片哗然,完全将鸣炮声淹没了。 玉兰曦这才想起刚才传话的小丫头说是鸣炮三响后才进阁,这才一响呢! 玉兰曦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继续向前,还是退回去呢? 如紫怜与玲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鸣炮二响时,如紫怜终于迈步向玉兰曦走去,玲珑也赶紧追去。 既然如此,玉兰曦是一定不能退回去了,无奈之下,玉兰曦只得领着她们两个最先进了高阁。 龙双双微微皱眉,问身边的丫鬟,“如姑娘那边怎么了?” 丫鬟颔首答道,“好像提前进场了!” 龙双双细眉高挑,“她是想把风头全抢了吗?哼!”龙双双轻哼一声,也抬步踏上了桥梁。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29章 清霜 这边的柳倾城还在等着鸣炮三响,虽然看见龙双双继“如紫怜”后也上了桥梁,她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倒是她身后的两个贴身丫鬟急切提醒道,“柳姑娘,龙姑娘和如姑娘都进阁了。” 柳倾城淡淡道,“鸣炮三响过了吗?” 丫鬟摇头答道,“才第二响。” 柳倾城斜睨一眼,“既是如此,着什么急,她们爱出风头便任她们出风头就是。” 两个丫鬟见主子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催促,只得私底下互相抛给彼此一个委屈的眼神。 下面的人看见四个高阁中分别走出了两个女子,一时高呼震天,但分明都是叫着染姑娘万岁。 玉兰曦丧气,心想一见钟情果然看中的只能是脸啊! 柳倾城则一直待到鸣炮三响完后,才缓缓走进高阁,不过欢呼声比起玉兰曦和龙双双出现时低了一半。 四座高阁都是一条直线排的,柳倾城在第一座,玉兰曦在第二座,第三座是空的,龙双双在第四座。 玉兰曦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进了场,也就不会显得这样尴尬了。 这时,南宫雨也忽然出现在了第三座高阁里,她向下望着群众,大声道,“染姑娘身子抱恙,待今夜月上梢出场。”话毕,南宫雨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回了邪一阁内。 玉兰曦自叹不如,如此冷硬的话,如此霸气的直接转身而走,与其说这是在发布通告,不如说是在下达命令的口吻。 群众一听说今晚诗染会出场,一下炸开了锅,个个脸上笑得像朵喇叭花。他们高兴了,情绪便也涨了,鼓掌叫好声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 接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分别涌上四个擂台,随着一阵圆润地琵琶声首先带头奏起,紧接箫声笛声琴声各种乐声也响了起来,穿着五颜六色衣裙的姑娘便应着乐声开始翩翩起舞,而穿着米色的姑娘则开喉吟唱,红色的彩带和彩灯随风飞扬,彩纸则飞得漫天都是,乐声歌声舞声鸣炮声,此时,整个西京城都迷醉在一片活色生香之中。 玉兰曦看着下面歌舞升平的场景,心中也是好生震撼,她似乎有些明白邪一阁为什么被誉为天下第一楼了,为什么邪一阁的女子们就算对待客人也是眼睛长头顶上了,常言**三千佳丽,要玉兰曦看来,**的三千佳丽也许都不及这邪一阁的一半。 玉兰曦此刻除了震撼外还莫名升起一股感动,她不禁联想起拥有这个邪一阁的主人诗染,她实在不能想象她到底是用的何种手段竟能觅到如此多姿色艳丽的女子,又是如何将这些女子培养得如此活色生香。 此刻,她眼前不由浮现出诗染面朝明湖,弹奏琵琶的情景来,诗染半露的薄弱香肩泛着无瑕的玉光,几缕秀丽的翠发在清风中微扬,圆润脆耳的琵琶声像魔音般在头顶盘旋…… “兰曦?”一旁的玲珑见她好像有心事,遂轻轻唤了她一声。 玉兰曦从沉思中醒来,赶紧应了一声,心里暗道,真如东水先生说的那样,哪怕你只有幸看见她脸的侧分之三,从此你的脑里你的心里,都只容得下她,她就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 玉兰曦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自己这是着魔的前奏吗? 她暗暗告诉自己诗染果断是不能再想了,不然自己真的陷进去了可怎么好?她松了口气,目光便向严连城看去,却不想严连城与公孙羡也一直望着这边。 玉兰曦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堵在了喉咙处,她觉得严连城和公孙羡好像知道站在第二座高阁的紫衣女子就是自己,她不禁纳闷,她一直未能告诉他们,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不知不觉已到午时,便是休息时间了,而下午则是其他青楼的比拼,比的也不外乎琴技,舞蹈,歌声,还有美貌,从所有前来挑战邪一阁的青楼中选出四名最优胜的,便就是晚上与四大花魁竞比的唯一人选。 玉不知不觉已到午时,便是休息时间了,而下午则是其他青楼的比拼,比的也不外乎琴技,舞蹈,歌声,还有美貌,从所有前来挑战邪一阁的青楼中选出四名最优胜的,便就是晚上与四大花魁竞比的唯一人选。 玉兰曦因为站了一个上午,走路都有些踉跄,幸好玲珑和如紫怜一下扶住她,不然她就要直接摔倒在地了。 这时,龙双双和柳倾城也都从高阁下到前庭,龙双双看着被人搀扶着的玉兰曦,媚眼一扫,说,“如姑娘,想必之前第一个走出去时所得的掌声太过凶猛,所以你这是被吓得两腿发软吗?” 玉兰曦害怕自己一出声就穿帮了,所以她只得隐忍不发。 龙双双又看一眼柳倾城,道,“倒是柳姑娘矜持多了,一直等到鸣炮三响后才慢步进场,果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柳倾城半垂着眼睑,淡淡回道,“龙姑娘原来知道阁主说的是鸣炮三响后才进场,我还以为就我自己是傻子听错了呢!” “柳倾城!”龙双双一下听出她话中有话,凤眼瞪着她,“你自己喜欢装样子,又没有人强迫你不可以入场!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想把风头独自抢了!”说着,她还不忘斜睨一眼玉兰曦。 “阁主到。”正一片尴尬之境时,轻柔传了一声。 众人立即排成一排,然后朝信步而来的诗染行礼道,“阁主安。” 诗染来到她们面前,目光扫过众人一眼后落在了玉兰曦身上,说,“如儿,你随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玉兰曦还没适应自己是如紫怜的身份,所以她先是愣了片刻,玲珑便在私底下轻轻掐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诗染叫的是自己,便赶紧追了上去。 玉兰曦一路紧追诗染,进了一间屋子,屋里除了她和诗染,没有他人了。 诗染转过身看着她,“兰曦,你知道给你传话的小丫头现在在哪里吗?” 玉兰曦望着地面不敢直视她,顿了顿,道,“怎么?她消失了吗?” 诗染轻声一笑,“嗯,她现在兴许正在地府与阎王哭诉自己的冤屈。” 玉兰曦猛地抬起头看着诗染,嗄声反问道,“什么?” 诗染向她走近一步,眼睛微眯道,“在你迈错第一步的时候,她就被雨儿一剑封喉了。” 玉兰曦倒吸一口冷气,久久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如雪。 诗染继续道,“有时候我们做错了事情,直接受累的未必是自己,很可能是那些无辜的人,你说对吗?” 玉兰曦此刻只觉得心口直冒寒气,眼眶渐渐发红,咬着唇没有回答她。 诗染又向她走近一步,纤纤玉手将帷帽的紫纱挽上去,然后抚住她半边脸,说道,“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绝不容许再犯错。” 玉兰曦眼帘微垂,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滚落而出,沿着无瑕的脸颊,一路流在到了下颌。 诗染的玉手离开她脸庞,然后转过身去,“你退下休息吧!” 玉兰曦先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良久,才终于行了行礼,退出了屋子。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0章 暗夜 一直站在外面等候的如紫怜和玲珑赶紧上了台阶扶她,玲珑问道,“兰曦,阁主与你说什么了?” 玉兰曦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先回北阁休息吧。” 玲珑与如紫怜相视一眼,她们自刚才看见玉兰曦从屋里出来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既不愿多说,再问又岂不是更加添堵了吗?所以玲珑便没有再追问,与如紫怜各一边地扶着她回北阁。 回到北阁,玉兰曦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玲珑和如紫怜也由着她去了,反正下午四大花魁自不必在高阁,到了晚上玲珑再过来叫她便是。 而玉兰曦一进房间,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粗心而提前进场,导致传话的小丫头就那样下了黄泉。 可无论她再悔恨,死者已矣,终是无奈了。 就这样她趴在桌上一直哭,哭着哭着哭累了,便就在桌子上睡着了,临近天黑时分,玲珑在外面不断敲门才终于把她吵醒。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走去开门,玲珑见她终于醒了,朝后面的一堆女子说道,“快给姑娘沐浴更衣吧。” 女子们欠身应了句“是”,便像水流般涌进屋内。 玉兰曦又在一群女子七手八脚之间沐浴更衣,玉兰曦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裙红如火艳,便问,“这也是如姑娘做的吗?” 玲珑摇摇头,“这是邪一阁每次盛事穿的礼服。” 玉兰曦哦了一声,玲珑又为她将一顶黑纱帷帽系好,待将黑纱挽下来挡住面部后,玲珑又退开几步,在玉兰曦身上来回扫了几眼,见并无不妥,说道,“好了,快走吧。轻浮姑姑在前院等了很久了。” 来到前院,果然看见轻浮带着提着宫灯的女子正在等候,见人出来了,轻浮迎上前去,行礼颔首道,“如姑娘安。” 玉兰曦因为从刚开始就一直没看见如紫怜,目光便先在人群中寻了一圈,才欠身回了礼。 轻浮嘴角微微上翘,又欠了欠身后便转身带头走在了前面。 玉兰曦和玲珑则跟在后面,再后面又是长长地两队人,她们手上都提着宫灯。 玉兰曦与玲珑平行着,她头歪向玲珑,小声问,“她呢?” 玲珑低着头轻声答了句,“上了高阁后再说。” 玉兰曦点头会意,便不再做声。 一路走到前庭时,也如白天那样,龙双双和柳倾城也同时从另外两个方向汇聚而来,而与白天不同的是,此刻前庭中心处已经立着一位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女子。 玉兰曦一看那背影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便猜到女子肯定是诗染。 于是,一群人又全部向诗染走去,同时行礼颔首道,“阁主。” 诗染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玉兰曦抬眼望去,只觉不可思议。 诗染虽然依旧轻纱蒙着脸的,但此时的她较平常更加娇媚,眉宇间的严肃之色也让她看起来冷艳十足。 诗染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圈后,便道,“各自上楼吧。” 说完龙双双和柳倾城便各自迎面岔开,因为轻浮没有动,所以玉兰曦也只得站在原地。 诗染瞥一眼轻浮,“上去吧。”说完,便就走在了前面,轻柔则跟在身后,南宫雨竟然不在。 轻浮颔首,也跟了上去,玉兰曦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诗染和自己是一个方向上去的,所以轻浮刚才不敢动,等诗染先走了才跟了上去。 楼梯道很宽,平行走可以容纳八个人,诗染走在最前头,后面的是轻柔和轻浮,再后面跟着玉兰曦,玉兰曦身后的是玲珑,最后面的则一直跟着几十个提宫灯的丫头。 玉兰曦抬头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诗染的背影,心绪如麻,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高兴?是悲伤?亦或者是感动?还是愤怒?她不知道,望着那抹薄弱而绝世无双的背影,她觉得她所有的情绪都交织在了一起,复杂得像一团无法解开的麻绳。 待四大花魁都各就各位好了,只见轻浮对着下面比划了一个手势,顿时下面响起一阵如烈火般的滚天战鼓声,听得人人热血沸腾,仿佛此刻就立身于沙场之上,与敌人展开生死搏斗。 战鼓响了片刻,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道红色的小点从地面冲天飞起,“嘭”地一声巨响,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了花,刹那间,光芒照亮了整个西京城,每个人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雾。 不待光芒消失,紧接着又是两道尖锐刺耳的声音,随着“嘭、嘭”的两声,夜空又炸开一道绿色和一道黄色的花,下面的人群异口同声的“哇”,瞳孔也被染了颜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时,战鼓声,烟花声,人声交融在一起,红色的灯笼到处可见,玉兰曦看着这一切,俨然今晚好像是年三十一样,她从没想到,不过一个青楼办的一件盛事,气氛竟能如此热闹,她心服口服。 她知道,而这一切的策划皆是来自邪一阁的阁主,她不由偏头看向左侧,诗染与她之间隔着十几米,时而炸开的烟花光芒闪在诗染艳丽的脸庞上,玉兰曦却看得有些入了迷,她在心底真的一千个,一万个承认,诗染真的好美,很美,美得就算用尽天下的词句都无法形容诗染的美。 诗染本是看着烟花的,但余光发现玉兰曦一直看向这边,她眼睑一下微垂,微微偏脸,目光随之向玉兰曦射去。 玉兰曦早已是沉醉了进去,所以对于诗染看向自己也丝毫不觉,两人便就这样一直对望着。 一旁的玲珑看见玉兰曦一直看着阁主,而阁主又一眨不眨的瞧着玉兰曦,好生纳闷不已。 这时,南宫雨从前..庭....上了来,她走到诗染身边,然后贴在诗染耳边说着话。 玉兰曦这才从梦境中醒来,一想起刚才自己与诗染那样对望着,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南宫雨与诗染说完话后,又去到轻柔身边,两人低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玉兰曦灵光一闪,想起了如紫怜,便赶紧问玲珑为什么整晚不见如紫怜? 玲珑说,“你不知道,姑娘的头痛病又犯了!”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都怪玲珑疏忽,下午的饭菜放了百合,我一时粗心就端给姑娘吃了,姑娘从小到大就对百合过敏,吃了后全身奇痒,头也烧得厉害。” 听了玲珑的话玉兰曦也不由一阵担心,赶紧道,“那可有请丑大人过来看看?” 玲珑笑着点头道,“嗯嗯,你不必担心,丑大人不定此刻正陪着姑娘也在赏烟花呢!”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1章 涌动 玲珑说得没错,此时此刻丑祈的确和如紫怜在一起,只是,他们并没有心情去赏烟花,院子中的丑祈和如紫怜面对面站着,他们之间隔了大概四五步的样子。 烟花的光芒将整个大地照得如白昼,丑祈修长的影子斜倾在地,正面却陷入一片黑暗。 如紫怜正好相反,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在烟花的光芒照耀下显得越发诱人,她手中的长剑在烟花照耀下,泛起一片寒光,与她眸子中和脸上的杀气正相得益彰。 而长剑的那头正比在丑祈的脖子上。 夜风吹起,几片落叶在地上连飞带滚,悬挂着的红色宫灯摇曳诡秘,前庭的战鼓声隐隐传来。 良久,良久,丑祈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紫怜满脸冰霜,一字一句道,“从玲珑把含有夏枯草的玉露汁端到我面前时。” 丑祈轻笑一声,一边嘴角上扬,眸子闪过一道光芒,脑海顿时浮现出那晚… 那晚,一只白鸽飞进了他的屋,他将系在白鸽脚上的纸条解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铺在书桌上打开看,上面写着,“玉人已现。” 虽然才短短的四个字,可是他非常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他将纸条烧条烧尽后,便起身去了药房,就像平时那样把需要熬制玉露汁的药材抓成一副,然后提着药回到房间小心熬制。 待将五碗水熬成一碗汁后,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支淡绿色的瓷瓶,瓶里装的正是他提炼的夏枯草汁,他将堵住瓶口的东西拔掉,望着瓷瓶发了片刻呆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早已备好的夏枯草汁倒进了碗里。 而就在他要拿起银筷搅混时,外面忽然通传柳姑娘,龙姑娘到。 来不及将瓷瓶收好,他便放在了碗的旁边,赶紧出门迎接。 待要送柳倾城和龙双双出门时,玲珑也正好来了,他又马上进屋将瓷瓶盖好藏回怀中,然后将玉露汁放进食盒里,又再交给了玲珑。 南宫雨在和轻柔说完话后又赶紧转身下了楼,轻柔则站回指挥台,对着下面开始下达新的命令手势。 柳倾城看见轻柔重新施发命令了,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浮起了丝丝笑意,在烟花映衬下,显得诡异无比。 柳倾城想起那晚和龙双双去找丑祈时,她自从屋外进到屋里第一眼看见丑祈时,就觉得丑祈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她当时也不知丑祈是紧张慌乱,还是因为受宠若惊。 后来进到屋内,她无意间看见了那碗玉露汁,可是令她费解的是,为何旁边放着的淡绿瓷瓶是干什么用的呢? 柳倾城不仅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更是一个异常聪慧的女人,所以她很快就对丑祈的行动了然于心,只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就完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 玉兰曦则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严连城和公孙羡的身影,她却不知道此刻在她身后的那张娃娃脸,正挂着十分阴险的笑容,穿过瞳孔便是那晚的事清晰的浮出。 玲珑本是像往常一样来丑祈这取玉露汁的,却不想还没想进屋就正看见送柳倾城和龙双双出来的丑祈,她就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而在柳倾城经过她身边时,却动了动嘴唇,玲珑从侧面看到她的嘴型,头一下垂得更低了。 当丑祈将玉露汁放好到食盒内后,他便提着交到了玲珑手上,玲珑行礼谢过后,又赶紧提着食盒向北阁去。 回到北阁时如紫怜已经换了亵衣坐在床上,玲珑将玉露汁从食盒中取出,却并不像往常那样直接捧到如紫怜面前,而是唤了一个丫头进来,然后命令那个丫头饮下了那碗玉露汁。 如紫怜满脸疑惑,玲珑也没有解释,只说,“请姑娘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玲珑便叫那丫头说话,那丫头吧唧着嘴不停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坐在床上的如紫怜脸色唰的一下苍白,瞳孔也不断收缩,甚至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不会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做?”而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玲珑说,“玲珑刚才在丑大人屋门口遇见了柳姑娘和龙姑娘,柳姑娘只与我说了两个字,有毒。” …… “所以,你根本没有喝下那碗有夏枯草的玉露汁?”丑祈看着面前的如紫怜问道。 如紫怜沉默的点了点头。 丑祈却忽然仰天大笑,他一直笑了好久才停住,然后又问,“那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了?” 如紫怜目光微垂,点了点头。 丑祈全身一下松懈自如,继续道,“那我来邪一阁的目的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我只想问,我师父被你们藏在哪里?” 如紫怜抬眼看着他,“你现在自身难保,就算告诉你他在哪儿,你又能救他吗?” 丑祈轻笑出声,“听你如此说,我师父他便还活着,甚好,甚好!” 如紫怜皱眉,“你可知你现在已经身陷囹圄,难道你只惦记着你师父如何吗?” 丑祈淡笑,深情凝视着她,“是的,自从十五年前的师父忽然从玉府失去了踪影,我这十五年来便每日每夜在寻他,现在知道他还活着,我并再无遗憾了。”说着,他忽然走上前一步,“谢谢你,如儿。” 如紫怜嘴唇紧抿,紧紧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丑祈垂目看了一眼比在自己脖子上的寒剑,又看一眼如紫怜,然后慢慢合上眼帘,说,“如儿,成王败寇,我是你的俘虏,要杀要刮,我都毫无怨言,能死在你手上,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恩赐,我心满意足。”他脸上果然浮现着满足的笑容。 如紫怜却是狠狠地瞪着他,握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白色的骨节异常突出,清辉下,似乎镀着一层玉光。 “又可否在你一剑穿了我的喉咙之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呢?”丑祈道。 如紫怜幽怨的目光垂下,良久才道,“你说。” 丑祈缓缓睁开眸子,两边嘴角微扬,挂着欣慰不已的微笑。 ……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2章 倾城(一) 在轻柔的指挥下,战鼓慢慢压了下去,烟花也终于放尽,鸣炮开始一阵接一阵,这次玉兰曦记得了,一定要在鸣炮三响后才能迈步! 就在鸣炮三响过后,天地间又炸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玉兰曦一直很留意左边的诗染和右边的柳倾城,就在那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诗染也提步走上了通往高阁的桥梁,玉兰曦又猛地向右边看去,柳倾城已经上了桥梁,于是之,玉兰曦一步作两步也赶紧跟上。 玉兰曦才刚走出两步,夜空“嘭”地一声,一朵烟花又炸开了花,玉兰曦被吓得心惊肉跳,她以为自刚才放了那么久的烟花后就不再有的了,却不想还有。 天空已经一朵接着一朵的炸开了五朵烟花,当众人终于看见四个人影徐徐进了高阁,掌声如雷,滚滚而来,口哨声,尖叫声,加上烟花声,震耳欲聋。 玉兰曦叹气,她怎么感觉高阁都有种被震得摇摇欲坠的感觉。 玉兰曦目光在下面的人群中扫过一圈又一圈,却就是没找到严连城和公孙羡的身影。她不由眉头紧蹙,暗道,他们在干什么呢?人都死哪去了?! 下面的四个擂台上又涌上了一批活色生香的姑娘们,她们载歌载舞后又纷纷退了下去,此时已是深夜亥时。 在姑娘们下去擂台后,四个擂台又分别有四位女子走了上去,她们身后又各带着两队丫头,待四位女子到了擂台的中心,她们分别朝站在高阁之上的四位女子行了行礼。 玲珑来到玉兰曦的身边,指着柳倾城高阁下的擂台说,“那位是来自洛水的忆红阁的郑姑娘,她擅长的是琴技。” 玲珑又看着自己高阁下的女子说,“这位是京城百花楼的白姑娘,据说一次她在树林里唱歌,竟将所有的动物都吸引了过去,围着她只为听她的歌声。” 玉兰曦唏嘘,心里啧啧啧连声,登时有种会被击败的感觉。 玲珑又指着诗染高阁下的女子继续道,“那位是来自南海的春香院的红姑娘,她的容貌玲珑也曾听很多客人说过,那也是古来今往古人所及的。” 玉兰曦听玲珑这样说,不由多看了红姑娘几眼,只可惜因为红姑娘戴着黑纱帷帽,所以她也没看到什么。 最后,玲珑指着龙双双那边,说,“那位呢不是出身青楼的,而是宫廷最高舞师,一夜姑娘。她因为十分不平龙姑娘被誉为天下第一舞,所以她这次就是为了来与龙姑娘一争高下的。” 玉兰曦点了点头,真没想到皇宫也有人来,她不由联想起那个雨夜遇见的淋雨的男子,她还记得诗染说他是当今丞相的大公子蓝逆,由此看来,邪一阁与朝廷果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就说嘛,如果没有天人在后面撑腰,邪一阁绝不可能如此腰肥气粗。 所有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忆红阁的郑姑娘还在擂台上之外,其他三位姑娘已经退了下去。 玉兰曦看见四个穿杏色衣裙的女子已经将一架古筝抬到了一号擂台上,玉兰曦又看看柳倾城,见她也就坐好了在古筝前面,玉兰曦曾听玲珑说,柳倾城的这把古筝是柳家世代相传的,柳家的祖先还曾是秦始皇的御用琴师,所以她想,柳倾城的古筝也是从秦朝传下来的吧。 四周寂静得没有一点儿人声,而那些躲在草丛中的蛐蛐声和蛙声便清晰可闻了,还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不过却是隔得非常遥远的。 只见站在指挥台上的轻柔挥了挥手,红姑娘一只纤细玉手缓缓抬起,然后又像羽毛般飘飘落下,玉指轻轻一拨,空灵之声随之飘出,像小桥下潺潺的流水,孤鸿飞过时的几声清啼。 玉兰曦听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她弹的是汉宫秋月。” 一旁的玲珑有些诧异的看着玉兰曦,“兰曦,你居然听得出来?” 要知道乐曲不近乎上百万首,而且郑姑娘弹的这首汉宫秋月并非口口相传的曲子,不是筝师的玉兰曦能听出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玉兰曦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是知道了,但倘若要她弹的话那定是比登天还难的。 随着郑姑娘最后信手一拨,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只是古筝的余音似乎还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而一首汉宫秋月也弹奏完毕了。 良久,四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叫好声。 掌声持续了好久,待掌声慢慢息去,所有人又把目光移到了高阁中的柳倾城身上,柳倾城跪坐在古筝前,双手搭放在大腿上,自刚才郑姑娘弹奏时起她就一直闭着眼睛的,现在郑姑娘弹完了,她才终于慢慢睁开了眼帘。 柳倾城知道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可是她真的一点儿感也不着急,她举头望着快要月中的明月,久久没有动作。 看着看着,她忽然对着明月笑了,然后颔首闭眼,缓缓划动起细细的筝弦,音符从指间泻出,凉凉地,使每个听者惬意的神情不自觉地随筝音露出。 玉兰曦微微皱眉,心底暗道,“她弹的是水鸳鸯?” 玉兰曦没有猜错,柳倾城弹奏的确是水鸳鸯,而柳倾城此刻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两只相亲相爱的鸳鸯正在游过水面,它们在水中嬉戏,激起一阵水花。而水花的那头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英俊男子的脸庞,男子*着上身,露出铜色的肌肤,强健的肌肉。 “倾城,快来啊!”男子微笑着对岸上的女子伸出双臂说。 柳倾城连连摇头道,“我不敢,我害怕!” 男子在水中向岸上走一步,伸手拉住柳倾城的手,含笑道,“倾城不怕,只要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柳倾城抿了抿嘴,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地向水中走去,这时,男子却忽然将她一下拉到了水里,柳倾城尖叫出声,在水中喝了两口水后,男子抱着她一起钻出水面,脸上挂着邪魅的笑,说,“倾城,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能够保护你吗?我说过,只要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所以,无论你身陷何种危险之中都不要惊慌,相信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柳倾城头发湿漉漉地散披着,脸上的水珠在日光照耀下,泛起夺目莹光。 那对鸳鸯悠闲地从他们身旁划水而过,男子瞥一眼,又看着柳倾城,手托起她圆润下颌,深沉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话落,男子温暖的双唇已落在了柳倾城柔软的唇瓣上,那景,那感觉,像三月煦阳,如此温暖,柳倾城只觉得自己的人,自己的心都要化作一滩水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3章 倾城(二) 玉兰曦感觉柳倾城此刻的琴声像一条流动的溪水,自己的心也好像沉浸在一片恬美境界。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一行清泪已经自柳倾城眼中滚落而出,甜美的梦境也被击得支离破碎…… 她和男子跪在高堂之下,男子抬头望着坐在高堂之上的两位老人,叩首道,“请父亲母亲成全,今生儿子只愿娶倾城为妻,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柳倾城也赶紧叩首在地,却不想两位老人急切切地走上前,指着柳倾城骂骂咧咧道,“你你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臭女人!你到底是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迷药!还非你不娶!” 男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两位老人,“父亲母亲,请你们不要这样说倾城,倾城她虽是青楼女子,但她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一直以来都是儿子对倾城死缠烂打,又何来勾引之说呢?” 两位老人听了男子的话气得脸都要绿了,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放着县令官家的千金小姐你不要,却偏偏要娶这个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你是要气死我们啊!” 男子一边泪流,一边道,“我心中只有倾城一人,县令家的小姐并非我愿,而是你们为了巴结县官,不问儿子意思就擅自定下的婚约!” 两位老人差点没背过气去,又是一巴掌呼在了儿子脸上,一旁的柳倾城看得心疼不已,眼泪水像滚落的珠子一样,连续不断。 两位老人看见低头抽泣的柳倾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不再打儿子,开始手脚并用的打起了柳倾城。 男子见状便将柳倾城紧紧抱住,让自己的身体忍受那些踢打,他附在柳倾城耳边喃喃细语道,“倾城,只要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那句话,那个人的紧紧包裹,像六月飞霜,冷得她心都是痛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玉兰曦的眸子也已经有些泛红,“为何此刻听起来会如此缠绵悲切,催人泪下呢?”玉兰曦望着远处无边的夜色,似乎看见漫天鹅毛大雪纷飞…… 漫天都是鹅毛般的飞雪,路上的行人却是寥寥无几,凉亭内,男子不停地为柳倾城又是搓手又是哈气,柳倾城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心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说,“真的要去吗?” 男子脸上露出炙热的笑容,使劲点头道,“一定要去,县官已经同意了退婚,但为了县令千金的名誉,县官说先让我去边境当两年士兵,过两年县里人也就都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到时我再回来,等我回来就迎娶你!” 柳倾城苦涩一笑,看着他被冻得发红的手,说,“不可以把我一起带上吗?我不怕吃苦!我可以洗衣服,洗被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男子英俊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道,“我怎么会不明白倾城对我的牵挂呢?只是我这次去一来是为了避风头,二来是为了让县令千金消气,她如果知道我路上还带着一个美娇娘,那她还不得大闹啊?” 柳倾城蹙眉不语,他说的非常在理。 男子见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怎么搓都热不起来,便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男子看着她柳眉戚戚的忧愁样,坏笑道,“莫非倾城等不及想嫁作他妇,然后早生贵子吗?” 柳倾城被他这样一说,脸一下羞红得像猴子屁股,她撇开脸,欲使劲抽出被他放在怀里的小手,却就是没能抽动半分,反而被他一下揽入怀中抱住,他低首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倾城,我也等不及想让你做我的妻子,然后生一大堆的孩子,所以为了能早日实现这个梦想,我才不得不去,你懂吗?倾城。” 你懂吗?倾城…. 懂吗?…. 倾城…. 男子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白茫茫大雪中,而她却只空余他的热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冬去春来,四季交替,过了一个冬季又一个冬季,柳倾城看着座无虚席的整个大堂,指间灵活的游走在每根筝弦之上,她在心底道,两年了,他终于要回来了!她想他此刻一定正在返回的路上,等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像绽开了一朵莲花,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怎么藏也藏不住。 柔和的琴声回荡在大堂的每个角落,一曲水鸳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陶醉其中。 偏偏这时,两个老人却从外面冲了进来,打破了这一切。 两个老人脸上泪水纵横,冲破所有人的阻拦来到台上,来到一脸惊慌的柳倾城面前,老人扬起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张信,咬牙切齿道,“贱人!你还有心思在这弹琴!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啊!”老人就是上前扯住柳倾城的衣服猛拽,死不都松手。 台下冲上来十几个壮汉,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两位老人和柳倾城分开,老人不甘心的对着一群壮汉又骂又抓又撕的,其中那个拿着信纸的老人眼睛忽然猛的一瞪,一口气卡在喉咙,僵硬了几秒,然后瞳孔渐渐扩散,便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而她手中的信纸也飘落在了地上,柳倾城哭哭啼啼的走过去捡起信纸,泪眼模糊间,只看见“袁斌因回家心切,路上从马背上摔下,亡。” 那一刻,柳倾城的灵魂都被抽空了,眼泪明明像洪水一样流泻着,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在流泪。她像个空壳一样瘫软在地,眸子空洞洞地,没有一点光芒。 随着众人一声惊呼,另外一个老人也撞墙而去了…… 那一年的冬天天空飘下的不是雪,而是针,扎得人鲜血淋漓,绝望透顶…… 玉兰曦已经是满含泪光,这乐声太令人心痛,太叫人绝望,闻者无不泪光闪闪。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随着铿锵一声,乐声也哑然而止。 断了的弦像垂死的老者一样蜷缩在一边,灼眼的鲜红液体沿着柳倾城玉指潺潺而流,落在古筝上。 玉兰曦微微垂目,泪水已是萧然落下,弦断,人亡,生死两茫茫。 一直站在柳倾城身后的两个丫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她们小心翼翼的为柳倾城包扎着伤口。 虽然柳倾城的曲子并没有弹完,但是输赢已显然可见,虽然没有灌耳欲聋的掌声,可是,她的的确确是琴技天下无双的,无人可及。 就连此刻在擂台上的郑姑娘也是心悦诚服,她从古筝前起身,走到旁边空旷的地方,默默跪下,左手压右手,抬至眉眼处,然后弯腰叩首在地拜了三拜,拜完后慢慢起身,下了擂台。 玉兰曦心想,今日凡在座之人想必对柳倾城获胜是不持任何疑问的,因为柳倾城的琴声不单单只是琴技,更是一种身临其境的享受。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4章 子衿 玲珑上前一步,小声道,“兰曦,接下来到你和京城百花楼的白姑娘竞比了。” 玉兰曦像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样惊讶的看着玲珑说不出话来,心里欲哭无泪。这一切未免太快了吧!就到她了? 玉兰曦为了平复紧张的心情便做起了深呼吸,但几十个深呼吸下来,虽不如先前那样紧张了,可是她真心觉得自己百分百会被比下去。 柳倾城包扎好了伤口后,便被扶回西阁休息去了。 玉兰曦直欲抓狂,想不通自己这是想要闹哪样?玉兰曦啊玉兰曦,你该不会现在想撂担子吧? 玉兰曦再抓狂也没用,因为百花楼的白姑娘已经上了擂台,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站在擂台中心,就像天降的圣洁仙女。 玉兰曦都不敢去瞅,她现在真的想挖个洞躲起来,死的心都有了。 忽然,四周的灯都被剪灭了,只留下白姑娘所站的擂台的烛火,烛火沿着偌大的擂台摆了一圈,此刻除了这个擂台有光亮外,其他地方都陷入了黑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玉兰曦的心也渐渐越沉越深。 等了良久,一阵浅浅可闻的女声终于娓娓而来,歌声由弱到强,由强到圆,像潺潺的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像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又像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扣人心弦。 周围很静,很静,静到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白姑娘的歌声。尽管很多人并不懂音乐,但他们都不由被白姑娘的歌声深深地吸引,深深地感染。 玉兰曦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那些树林里的小动物,然后听见白姑娘的歌声,被她的歌声吸引而来,不愿走开。 玉兰曦心里彻底崩溃了,心想这还用比吗?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玉兰曦凑到玲珑身边非常小声道,“玲珑,我肚子好痛!” 玲珑瞅她一眼,嫣然一笑道,“兰曦,你就不要耍小心眼了!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玉兰曦垂头丧气,这该死的玲珑怎么一眼就知道她是想趁机开溜呢? 玲珑见她情绪低落,又赶紧安慰道,“兰曦,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并不觉得她比你唱的更好听啊,玲珑其实更看好你哦!” 玉兰曦无语,玲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的了,就这样硬着头皮上吧,要是真的比输了,“如果真的被比下去了,那就照你说的那样去做吧。”此刻,她不禁想起诗染的话来。 然后,她偏头去看诗染,却发现三号高阁只剩下一个空阁,诗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玉兰曦莫名有些失落,郁郁寡欢的垂眼望向下面的人群,却是惊了一跳,她之前一直在找寻严连城和公孙羡的身影一直没找到,不想刚才无意一瞥便看见了站在人海中的他们。 玉兰曦的郁郁寡欢情绪一下好转了许多,脸上一扫阴霾,露出了丝丝笑意。 当白姑娘唱完一首歌后,所有的烛火又顷刻间都被点亮了,与此同时,掌声与叫好声也响成一片。 玉兰曦也不由跟着鼓起了掌,玲珑流汗道,“兰曦,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玉兰曦便马上停住了鼓掌,对玲珑呵呵一笑,样子极其傻气。 玲珑又是一阵汗水狂流,心想这货该不会是太过紧张而脑袋短路了吧? “玲珑,快看那!”玉兰曦玉手指向人群中的一点,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玲珑顺着放眼望去,一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面容严峻,喃喃道,“他怎么会在那?” 玉兰曦剜她一眼,说道,“丑大人在那很奇怪吗?我猜在他身边的紫衣姑娘定是如姑娘!玲珑,你说他们是不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来现场盯着我的?” 玲珑哪有心思把她的话听进去,她只是心不在焉的附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像针一样的望着人群中的丑祈。 玉兰曦觉得奇怪极了,她从没看见玲珑脸色这样难看过,难道是因为玲珑太担心如紫怜?这样想的话玉兰曦觉得有些说得通了,心里还不忘称赞玲珑对如紫怜果真是情同姐妹! 玉兰曦此刻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她清了清喉,已经做好了准备开唱。 所有的目光此刻也聚集在二号高阁上,玉兰曦的目光却只在下面的严连城和公孙羡,丑祈和如紫怜身上。 周遭慢慢安静了下来,玉兰曦没有百花楼的白姑娘那样,烛光都熄了,只留下一处。 玉兰曦很长很长的吸入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她全身的肌肉也跟着这一吸一呼全部松懈了下来,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来,将垂在四面八方的纱帘吹得飘荡不已,她的衣裙也跟着飞舞,而就在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歌声也随之而出,声音迅速的贯彻到了每个人耳中,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哆嗦过后,一阵酥麻贯通全身上下,果然爽哉! 玉兰曦不停的唱着,目光微垂,看着人群中抬眸的严连城,那些陈年往事也不由飘动了起来…… “哥哥,我想要那棵树上的鸟窝!”七岁的玉兰曦满脸稚气,她指着树上对落明月说。 落明月看也没看,只丢下一句“找连城”便走了。 玉兰曦又是难过又是不甘,而待严连城赶来时,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爬树…… 玉兰曦拉着落明月一路小跑到一座很高的假山下,指着假山顶处盛开的一朵红莲花,笑着说,“哥哥,你看那朵莲花开得多美!” 落明月看了一眼,斜睨她,说,“你若是喜欢便叫连城摘给你就是。” 玉兰曦小嘴翘得老高,“为什么哥哥不可以直接摘下送给我?我不要找什么连城,他连哥哥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上次我叫他拿那个鸟窝给我,他爬树爬了半天才弄到,然后还从树上摔了下来!倘若是哥哥的话,脚一蹬便就飞上去了!” 落明月叹了口气,深沉道,“兰曦,我说过了,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你想干什么,都不要再来烦我,连城会代我好好照顾你的!”说完,落明月转身就走。 玉兰曦急得一下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不要我?” 落明月停住脚步,微微侧脸向后望去,淡淡道,“在你和卿儿之间,我只能选择保护一个,而卿儿比兰曦你更需要我,你懂吗?” 玉兰曦很想说她不懂,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啊,她只得紧咬住下唇,蹲下身不停的哭泣。 落明月没有走过去为她擦泪,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样离开了,任凭她留在那里默默的哭着。 哭着哭着,忽然一只满是刮痕的小手将那朵红莲花递到她面前,她抬起泪眸,看着面前满是伤痕的男孩,沙哑的叫了一声“连城。” 自那以后她的口中便再也没有叫过哥哥,一开口只有连城,连城我要吃糖葫芦,连城我要去骑马,连城我要去游泳,连城我们去逛窑子吧,连城把那个抢过来给我……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5章 惊鸿 往事种种在心头,玉兰曦知道这十三年来自己对严连城不仅只是一种习惯依赖,更多的是感激,他在她的生命中一直扮演着父兄的角色。 “连城,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这些话玉兰曦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此刻这些话都蕴涵在她望严连城温柔的目光中。 严连城看见了她温柔的目光,只是,他冷酷的脸上却似乎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悲伤。 因为唱歌时玉兰曦陷入了回忆,所以在她唱完时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当下面的人群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时她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像三月绽放的杜鹃花。 而就在玉兰曦接受四面八方拥来的掌声时,下面一个男子默默地登上了二号擂台,他拦住准备下台的白姑娘,他摇着手中的金扇,沿着擂台走了一圈,等掌声自然而然慢慢息了后,一下将金扇收拢一起,大声道,“本公子百分百断定刚才唱歌的女子,并非邪一阁的花魁如姑娘!” 男子的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高阁上的玉兰曦也一下怔住了,仔细看擂台上那男子,她差点脏话骂了出来,竟然是那个叫什么慕十景的,玉兰曦气极了,这个不要脸的人,当初害她丢了大脸,现在又来搅局的吗? 这时,人群中就有人问了,“你怎么知道唱歌的人不是如姑娘呢?” 慕十景呵呵一笑,回道,“我自小就有过耳不忘的本领,而如姑娘的歌声我至少听过三次以上,所以我非常肯定现在高阁上的人绝非如姑娘!”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议论,有的曾听过如紫怜唱歌的人,说,“我刚才听歌时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始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刚才的歌声也非常动听,但现在回想下又的确与我以前听过的声音不太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质疑的人也越来越多,站在指挥台上的轻柔也不该如何是好。 慕十景抬头望着站在高阁上的玉兰曦,挑了挑眉,邪魅一笑,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玉兰曦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从始至终邪一阁都没有说过今夜唱歌的人是如姑娘。”一道洪亮清晰的声音从三号高阁传出。 玉兰曦喜出望外,偏头去看果然是诗染,只是,还有此刻站在诗染身后的女子她却觉得分外眼熟,玉兰曦又赶紧向下面的人群扫去,严连城与公孙羡还在,可是丑祈的身影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众人见声音是从三号高阁传下来的,不由惊呼出声,“是染姑娘,是染姑娘!” 诗染又继续道,“连我邪一阁随便一个歌姬都比不上,又有何资格挑战如姑娘?” 擂台上的白姑娘被说得羞愧不已,她绕过慕十景,然后默默地下了擂台。 慕十景一边嘴角扬起,看着高阁上的诗染,道,“不知道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染姑娘吹来了?花魁大赛已经不是第一次举办了,染姑娘自第一次举办花魁大赛时展示过画像外,自此花魁大赛再也没有现身。莫非因为邪一阁的姑娘们太多太闲了,先是随便让一个歌姬顶包如姑娘就算了,现在染姑娘都有人顶包了?” 场景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三号阁楼。 玉兰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慕十景。 诗染淡淡的看着擂台上的慕十景,不紧不慢道,“放肆!你竟敢在我邪一阁无端挑事,这个擂台岂是你该站的地方,你再不退下,我就让你爬着出西京。”诗染就用平常说话的语气说的,语气丝毫不严厉也不柔软,却让人衍生膜拜之心。 玉兰曦差点出声叫好,然后小手在底下还不停的鼓着掌。她瞟一眼擂台上的慕十景,心里更加畅快淋漓。 她觉得诗染简直就是慕十景的克星啊!对付慕十景这样的无赖就是要无视加霸气,诗染啊诗染,你真是让我玉兰曦更加佩服了! 慕十景忽然弯腰拜了拜,笑道,“染姑娘请恕在下刚才的无礼。”说完,慕十景便灰溜溜地下了擂台。 玉兰曦看见慕十景那熊样差点没笑破肚皮,果真是土豪怕恶霸啊! 接下来便是龙双双与宫廷舞师一夜的竞比,一夜身袭一套粉色水袖衣裙,每走一步无不生出万千风姿,令人欲仙欲死。 她如弱柳扶风般行至擂台中央,而另一边的乐师们也都就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擂台中心,人人脸上充满了期待,要知道一夜是宫廷最高舞师,是皇族的御用舞师。 随着清脆的笛声首先吹响,忽如间,水袖已甩将开去,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正应了那句,“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玉兰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好美,真的好美。” 一夜此刻就像一只悲傲的孤雁,她的水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转在寂寞的边缘,长发和裙角在昏暗的烛光中飘散,身躯辗转缠绵。 舞还未毕众人已是掌声一阵接一阵,就连玉兰曦都不由跟着拍掌,一边说,“好一支惊鸿舞,不愧是宫廷第一舞师,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一旁的玲珑说,“兰曦,你懂的可真多,居然连她跳的是什么舞都知道!” 玉兰曦淡笑不语,如果真的要归益于的话,那就是她看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书了。 一支惊鸿舞完后,场上响起了这个夜晚以来最热烈的掌声,好像他们的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使劲的拍着,就为献给那个跳舞的人,因为她,让所有人看到了舞的最高境界,那种震撼的感觉真的不可言喻。 玉兰曦此刻不由开始为龙双双担心起来,因为她的竞比对手实在是太厉害了,几乎是不能战胜的人,龙双双能跳出比一夜还要高境界的舞蹈吗? 龙双双也已经换好了舞衣出来,她美丽的金发只用一根金钗绾在头顶,左手拿着一把碧绿色的佩剑,与她的衣裙颜色相得益彰。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6章 无双(一) 只见龙双双一个翻空翻,然后便踩在了高阁的栏杆之上,她宝蓝色的眼睛一垂,看着下面的红色擂台挑起一边嘴角不屑一笑,又一个凌空翻便整个人向地面飞了下去。 所有人先是惊恐的叫了起来,有些胆小之人一下用双手遮住了双眼不忍目睹,就在众人纷纷以为龙双双会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眼斜鼻歪时,她却像仙女下凡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叫好声响成一片,胆小之人这才慢慢把手拿开,发现龙双双完好无缺的站在擂台上便赶紧鼓掌了起来。 龙双双脸上满是傲慢之色,她看了看左手握着的宝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已用力的将宝剑向高空抛起,宝剑飞冲上天,直到飞到了与高阁一样的高度才整个调转,然后急剧降落,剑身从剑鞘中露出了半截,直冲向龙双双的头顶。 众人看此情景不由惊恐万分,那些胆小的人又赶紧用手遮住双眼不敢去看,他们却不知道,因此他们却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说来迟那时快,眼看宝剑急剧而下,龙双双忽然举起左手,不偏不倚的接住了剑柄,而就在那一刹那,战鼓咚咚咚响起。 只见龙双双右脚往右边跨出一大步,接着整个身子也右偏,落下的剑鞘没有砸中龙双双,当剑鞘落到与龙双双视线平行时,她握住剑的左手猛力刺出,瞬间,剑鞘被击得四分五裂,还未来得及向下落,龙双双握剑的左手已经松开,而同时她的右手已出再次握住了剑柄,紧接着被击得四分五裂的剑鞘块屑,一下化成了淡绿的灰。 一阵夜风吹来,淡绿色的灰尘飞扬在空,而龙双双就在其中,她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缥缈而遥远。 玉兰曦真的看呆了,这是何其的敏捷,何其的成竹在胸,才能舞出这样的境界来。玉兰曦之前一直在想龙双双用什么舞来迎战一夜,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龙双双选择的竟然是剑舞。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选择,但也是最容易败战的。 一柔一刚,不是常言以柔克刚吗?而龙双双却偏偏选择了刚劲十足的剑舞,难道她要以刚取胜柔吗?还是…… 龙双双此时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的那种傲慢之色,宝蓝色的眼睛精芒闪烁,冷静而睿智。 她的剑在头顶画了一圈,然后又像一泓瀑布般直泄到地,剑尖迅速而用力的划过地面,瞬间,红色的地毯生起了一串火苗,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再错过了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彩。 玉兰曦心中对龙双双不由从反感转为佩服,这个浑身上下充满异域特色的女子虽然邪气十足,但她的胆识和她的敏捷却不得不让所有人折服。 龙双双还在不停的舞剑,她的剑时刚时柔,变幻莫测,就像你无法得知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跳跃的火苗时而照亮她的侧面,时而映入她美丽的瞳孔,而那美丽的瞳孔却映出了曾经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往事…… 在沙哈特沙漠中有一片绿洲,那片绿洲有一个快乐的王国,这个王国的国王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有一对金发碧眼的双胞胎女儿,大女儿叫哈娜,小女儿叫哈奇。 这个王国被誉为沙漠中的舞蹈精灵,因为这个王国的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舞蹈好手,他们好像就是上天专门创造的舞蹈家,当他们感到快乐时便跳舞,悲伤时也跳舞,舞蹈是他们的灵魂,是不可抛弃的精神。 一次,一个迷失在沙漠之中的中原人来到了这片绿洲,他为这片绿洲带来了一种他们从未曾见过的舞蹈,剑舞。 刚开始很多人都出于好奇,便都跟着他学习剑舞,可待新鲜劲一过,所有人都散去了,只剩下两个小女孩每天都会风雨无阻的来找他,要他教授她们学习剑舞。她们就是哈娜和哈奇。 哈奇其实对剑舞并不是十分热衷,但因为姐姐哈娜对剑舞似乎特别着迷,所以她也佯装出一副对剑舞很感兴趣的样子,哈奇记得姐姐哈娜曾经对自己说,“哈奇,你知道中原吗?那里是一个神奇的国度,那里不仅有动听的音乐,还有好多各种各样的舞蹈!哈奇,我好想去中原,我想学习更多不同的舞蹈,我想像蕾赫女神那样,可以为中原皇帝献舞,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哈娜跳的舞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 每次哈奇都会拼命的点着小脑袋支持哈娜,“哈奇相信姐姐一定可以做到的!” 所以,她们非常努力的跟着中原人练舞,休息时就听中原人讲关于中原各色各样的生活。 听得哈娜和哈奇恨不得能长出一对小翅膀,然后飞越沙漠,直奔中原。 转眼间,十年过去,小哈娜和小哈奇也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一天情窦初开的哈娜突然对哈奇说,“我和剑舞老师接吻了,我想我爱上他了。” 那一刻,哈奇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哈奇问她,那当初说好一起去中原的梦想呢?当初说好一起给中原皇帝献舞的梦想呢?当初说好要做跳出天下最美的舞蹈的梦想呢? 哈奇绝望的是,哈娜说,只要可以和剑舞老师在一起,她可以放弃一切。 那天,她们大吵了一架,以致整个绿洲都知道了,曾经形影不离的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而大吵了一架。 可是令哈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哈奇为了拆散她和剑舞,竟然主动勾引剑舞,然后还在剑舞喝下的酒中下了迷药,而当哈娜收到消息赶到时,只看见两具*的身体在床上交欢。 哈娜气极了,她想也不想拔起架子上的剑,冲上前一剑刺在了正压在哈奇身上的剑舞。 哈娜看见剑舞断气倒地,这才又将剑拔出,两眼发红的看着从床上下来一身*的哈奇,哈奇不悲反笑,她看了一眼倒地的剑舞,说,“姐姐,你这是做何?我是你的亲妹妹,他既是你的男人,你借给我用用又如何?” 哈娜全身不停的颤抖,紧握着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突出的骨节白得吓人。 哈奇走到哈娜面前,一边嘴角扬起道,“我知道,姐姐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了我呢?就算我偷了你的男人你又能耐我何?以后只要是姐姐喜欢的男人,我都要尝一尝。” 哈娜觉得心如刀割,为什么曾经那么听自己话的妹妹会变成这样?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7章 无双(二) 哈奇一边穿衣一边继续说道,“姐姐,你知道剑舞刚才在床上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我的唇瓣比姐姐的更令他着迷,我的*让他忍不住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当时,我们只喝了点酒,他便忽然一把将我横腰抱起……”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哈娜吼道,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她要疯了,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哈奇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却一把上前抓住欲转身逃离的哈娜的手腕,说道,“不,姐姐,你必须要听!因为并不是我勾引的他,而是他不能抗拒我对他的诱惑,把我强行压在身下,用他炙热的双唇吻遍我全身,然后…”她忽然倾身附在哈娜耳边,喃喃细语道,“当他滚烫的身体慢慢与我交融时,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哈奇,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哈娜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哈奇默默含笑的看着哭泣的她,白皙的玉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姐姐,从小任何事我们都会分享,现在我们也一样,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哭泣呢?” 哈娜发红的眸子与她相视,近乎哀求道,“哈奇,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哈奇怔怔地看着她好久,忽然莞尔一笑,手顺着她的手臂一路下滑至她握剑的手,说,“姐姐,从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命运就注定把我和你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姐姐,我是不会让你抛下我的,我要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哈奇话刚说完,一瞬间,双手握住哈娜拿剑的手,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衣裙,染红了哈娜的手。 哈娜啊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想松开握剑的手,却无法抽离,因为哈奇双手死劲的握住她的手,望着哈奇青筋暴起的脸,她无法想象哈奇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哈奇始终看着哈娜,一边泪流一边含笑道,“这样一来,姐姐就永远不可能,也无法抛弃我了!” 望着哈奇的笑哈娜感觉自己的心被火一样灼伤,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哈奇常常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说,“哈娜姐姐,请你永远不要松开哈奇的手,好吗?” 哈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出来,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拼命说着“对不起,哈奇,对不起…” 哈奇宝石蓝的瞳孔已经在慢慢扩散,她用尽最后的一口气在哈娜耳畔说道,“去中原,完成它,快走,出口,有骆驼。”说完这句话,哈奇微微一笑,然后永远的合上了眼帘。 按照王国的规定,杀人者一律火烤至死,就算是国王的女儿也不例外。 哈娜刚把哈奇的尸体平躺放好,外面忽然闯进一个人来,看见这一幕吓得腿软不已,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哈娜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绿洲了,不然等待她的也只有死亡。 她慌忙站起身,看了一眼哈奇的脸转身就冲出去,她的裙角却不小心将放在桌子上的烛火打翻,火苗一下落在了地毯上…… 哈娜不顾一切地向绿洲的出口奔去,却看见自己的父王牵着一匹骆驼正站在绿洲与沙漠的边缘等着自己。 父王将她扶上骆驼,眼含泪花道,“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会让士兵们拦住那些追截的人。” “父王,我…….”她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她的父王不想再听,他狠心一抽骆驼的屁股,骆驼便驮着背上的哈娜向无边无际的沙漠奔去。 哈娜流泪的回首望去,见那个苍老的身影立在原地不断的挥着手儿…… 玉兰曦看着看着忽然紧皱眉头,她不由一步冲上前走到了栏杆边,玲珑也跟随过来,问道,“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没有回答玲珑,心中却不由反问,刚才是我眼花了还是错觉呢?龙双双流泪了? 龙双双舞动的身影映在每个人的瞳孔中,时而柔转千回,时而刚劲有力,玉兰曦都快要忍不住为她鼓掌了。 正想着,下面忽然响起了如雷声般的掌声,玉兰曦偏头看去,发现有些本是坐着的人此刻都不由站了起来,使劲拍掌。 玉兰曦也赶紧附声鼓掌,脸上更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就这样龙双双在不停的掌声中完成了整支舞蹈,她双腿并拢站在擂台中心,左手拿着剑放在身后,目光正对台下的一夜,她嘴角勾勒出一抹胜利的笑容,然后,转身,而就在她转身那一瞬间,她绾在头上的金发忽然滚落,金钗也沿着她的香背掉在了地上。 她却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毅然绝然的走进了邪一阁。 玉兰曦心中用了两个词语来形容龙双双,“惊艳,危险”,就像盛开的曼陀罗花。 现在,只剩下诗染和南海春香院的红姑娘的容貌竞比了,而这也将是最受瞩目的竞比了,就连玉兰曦都忍不住想能快点看到诗染的容貌。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在春香院的红姑娘登上擂台后,她竟然说她已经输了,她是一个失败者,又还有什么资格与染姑娘一较高下呢? 就在众人纷纷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红姑娘行了行礼就退下了擂台。 玉兰曦又是失望又是不甘,她实在想不通红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上来就说自己是个失败者呢? 玉兰曦向三号高阁看去,高阁中诗染临栏玉立,一身紫裙的如紫怜在她后面站着。 这时,站在指挥台上的轻柔对众人说道,“我邪一阁知道,诸君皆是为了来一睹染姑娘的风采,但春香院的红姑娘不比自输。染姑娘为免诸君失望而归,特与如姑娘联手献曲,以感谢诸君不赴千里来参加邪一阁一年一次的花魁盛事。” 玉兰曦却是听得云里雾里,轻柔说诗染要与如紫怜联手献曲?这是什么意思呢? 只见两个丫头抬着一张紫檀木椅进了三号高阁,还有一个丫头抱着一块什么东西跟在后面,因为被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玉兰曦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诗染慢条斯理的坐在那张紫檀木椅上,然后三个丫头又小心翼翼地将红布解开,当玉兰曦看见那原来是一把琵琶时,心也渐渐地往下沉。 众人看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诗染,唏嘘声此起彼伏。 三个丫头将高阁四面的轻纱挽起来,然后才退了下去,高阁中只剩诗染和如紫怜。 因为四面的轻纱被挽起,人们也更能清楚的看见高阁内的情况。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滴038章 暗涌 只见如紫怜上前迈了几步,临栏而立,夜风轻拂她美丽的脸庞,她凝视着远方望不到尽头的夜,缓缓启口,天籁之音也随之流出。与此同时,诗染的玉指也已拨动了琴弦,琵琶声,歌声,融为一体。 站在二号高阁的玉兰曦木然的看着这一幕,好久好久都没有反应,当她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玲珑早已不见了身影。 玉兰曦双手紧紧抓住高阁的木栏,突出的骨节因为用力而直泛白,她的眸子一直看着那边的诗染和如紫怜,悲愤不已。 玉兰曦觉得自己错了,其实从一开始邪一阁的所有人就知道阁主就是诗染,也知道自己为如紫怜顶包的事,那么丑祈呢? 玉兰曦眼前闪过一道光,心里大叫一声不好,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奔出高阁下到前庭,然后拼命的向医阁跑去。 玉兰曦这才回忆起之前看见丑祈在人群中时玲珑的异常表现,为什么她会来一句“为什么他会在那里?”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弥漫,那绝美的歌声,清脆的琵琶声在身后也越来越远。 就在她穿过后花园,柳倾城和龙双双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玉兰曦一下停住脚步,用力的喘息,目光十分凶狠的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柳倾城斜睨一眼地面,淡淡道,“你就算现在赶去,终究还是晚了。” 玉兰曦紧咬住下唇没有说话,她在原地愣了片刻后,还是从柳倾城和龙双双之间冲过,继续向医阁跑去。 龙双双看着黑暗中那抹身影,一边嘴角上扬,“没想到这个魔宫郡主性子这么倔!” 玉兰曦一边跑一边流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而当她丑祈住的暗香阁时,正如柳倾城说的那样,终究还是晚了。 整个暗香阁从里到外都是火焰,火光冲天,暗香阁的牌匾在被火烧得耐不住了,终于从顶处高高的坠下,激起一片火花。 玉兰曦瘫坐于地,泪眼模糊的看着,只觉得心痛难忍,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紧紧咬住下唇,咬到下唇流血不止。 这时,一个人走到了玉兰曦面前,她蹲下身,从怀里拿出自己的丝帕为玉兰曦擦去泪水,默默无语。 玉兰曦抬眸看,声音嘶哑叫道,“轻柔姐姐。” 轻柔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站起转身离开。 玉兰曦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 这时,却听见轻柔叫了一声“如姑娘”,玉兰曦回首望去,果然看见如紫怜正莲步走来,玲珑跟在后面。 玉兰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冲到如紫怜面前,大声问道,“我问你,丑祈呢?丑祈呢?他在哪?” 玲珑赶紧上前挡在如紫怜面前,回道,“兰曦,你怎么可以对如姑娘大吼大叫?!” 玉兰曦直接道,“你闭嘴!”她恨恨地看看玲珑,又看看如紫怜,不屑道,“果真是女表子无情,昨日还与他恩爱有加,今日便就亲手送他下黄泉!看到你们,我真是直泛恶心!”说完,玉兰曦就使劲撞开玲珑走了过去。 玲珑揉着被撞得发痛的肩膀,回吼道,“那他对姑娘下毒就不恶心人了吗?” 玉兰曦一下停住脚步,说,“是啊!我还真恨不得他直接把你们都毒哑了才好!亦或者是毒死了,一了百了!而不是就下那么三分之一的量!”她头也没回一下,丢下这些话后便就直接走了。 玲珑被她的话堵得再说不出话来,玉兰曦的意思很明白,丑祈若真的想害如紫怜,那么为什么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夏枯草,又或者他还可以直接下剧毒毒死如紫怜,不是吗? 如紫怜两行热泪滚烫而出,谁又能明白,整个事件中她的心痛与失望呢? 玉兰曦怒气冲冲的一路到了未央阁,倒也没有遇到拦阻,反倒是到了诗染寝阁时被南宫雨拦住了,南宫雨冷眼一瞟,只问,“你现在来干什么?” 玉兰曦直接蹦出一句“杀人!” 南宫雨呵呵冷笑两声,看着她,“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杀谁呢?” 玉兰曦语塞,这才明白南宫雨和诗染一直放任自己在邪一阁不管不问,原来是觉得自己对邪一阁来说根本毫无威胁力啊。 玉兰曦见南宫雨不肯放自己进去,她便直接在阁楼下大声叫骂道,“毒妇!骗子!不要脸!扫把星!丑八怪!……” 在阁楼上的诗染听见她在下面骂自己丑八怪,差点没笑翻,她来到窗边,说,“雨儿,放她上来。” 南宫雨听见是诗染的声音,不好再做阻拦,道,“喂,上去吧。” 玉兰曦从南宫雨身边而过,然后还不忘说了句,“我不叫喂,我叫兰曦!“ 进了去她又沿着楼梯循循而上,然后一口气到了顶楼。 只见诗染身袭白色纱裙正坐在桌边泡茶,玉兰曦丝毫不给她好脸色看,口气硬硬道,“你知道蛇蝎美人这个成语吗?” 诗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书上有这个成语吗?”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玉兰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对付诗染这样的狠角色,不可以自乱阵脚。 “早就猜到你没听过,乡巴佬,土包子!”玉兰曦双手环抱胸前,用略带轻蔑的口吻说。 诗染隐忍住笑意看着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还要睡个养颜觉的呢!”说着,她便起身然后慢慢向床榻走去。 她看着已经侧卧在软榻上的诗染,心莫名怦怦直跳,她转移目光不再去看,轻咳一声,“我问你,你是不是把丑祈杀了?” 诗染一只玉手支着头部,闭着眼帘,慵懒道,“丑祈是谁?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呢。” 玉兰曦冷笑一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是你叫我不要拐弯抹角的,为什么你又要跟我拐弯抹角呢?” 诗染浅笑不语,良久道,“你这么紧张他,莫非你看上他了?” 她本是刚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下一口,却又噗的一下吐了出来,她看一眼诗染,说,“不要你管!你就说,你是不是把他杀了,然后再焚尸了?” 诗染缓缓睁开眼帘,想了片刻,便“嗯”了一句。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39章 迷情(一) 玉兰曦一下将茶杯随便放在桌上,然后走近床榻,“你你你你你……蛇蝎美人!十足的毒妇!你的心是煤炭灰做的吗?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要取了他的性命呢?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曾是那么的…让我…喜欢!”玉兰曦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对诗染的崇敬之情,她想了半天便就用了喜欢两个字。 诗染柳眉微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里默默的回想她刚才说的喜欢二字。 玉兰曦继续道,“但现在,你就算把面纱拿去我都没有半点兴趣看,一张好看的脸皮总是特别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可是,如果这个人没有一颗善良,包容的心,即使她美若天仙在我眼里她也是个丑八怪!让人恶心……” 玉兰曦一直噼里啪啦的说,丝毫不给诗染插嘴的空隙。 诗染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碎叨叨念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她随手扯下帐前的粉色长绫,然后卷住玉兰曦的蛮腰,用力一扯,玉兰曦惊叫一声,便整个人扑到了榻上。 她刚翻转一个身,诗染就整个身压了上来,玉兰曦惊恐万分的看着她,“你想干吗?” 诗染斜趴在她身上,淡淡道,“谁告诉你我把他先杀了后焚尸的?我不过将他关在了地牢,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铺头盖脸的骂我一堆。” 玉兰曦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诗染,“你真的没有杀他?那暗香阁为什么被烧了?” 诗染目光落在玉兰曦身下的粉色锦被上,说,“他既能把我邪一阁的详细布局图画出来,谁知道他还藏着多少秘密,我便一把火把暗香阁烧了,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玉兰曦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邪一阁的详细布局图?难道公孙羡给自己的那幅地图正是丑祈画的? 诗染见她脸色莫名吃惊,便问,“怎么?你想起是谁把地图交给你的了吗?” 玉兰曦看看诗染,赶紧连连摇头。 诗染轻笑一声,“你爱说不说,不过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因为你的出现,让我把深藏在邪一阁的丑祈揪了出来。” 玉兰曦朝她呵呵一笑,如今知道丑祈只是被关起来了,玉兰曦也放心了,她眼珠一转,不由想起自己来邪一阁的真正目的,她用手肘微微支起上身,笑嘻嘻的对诗染说,“染姑娘,我想告诉你给我地图的那个人是谁,你再靠近点过来。” 诗染瞧她一眼,又倾身靠近了点儿,“说吧。” 玉兰曦应道,“嗯,我一定会告诉染姑娘你的……”而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快速的在她和诗染之间掠过,一阵粉末飘散开去。 玉兰曦的笑容一下更深了,“我会告诉染姑娘你,我是来掳你去魔宫的!” 诗染的明眸与她对视,问,“我曾经不是答应过你,我会随你回魔宫的,你为什么还要下迷香?” 玉兰曦脸凑近诗染脸庞,含笑道,“我这是以防你反悔!” 诗染垂目,她卷翘浓密的睫毛映在脸庞上,“你此刻心里可是在数一,二,三?” 玉兰曦被她猜中了心思,呆了一下,然后笑道,“染姑娘果然聪明,等数到十下你就会毫无知觉了!” 诗染点点头忽然反问道,“你会调香术?” 玉兰曦自豪的点点头,“会一点。七,八,九…十,倒!” 可是她的倒字已经说出口好几秒了,诗染依然睁着明眸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玉兰曦一下坐了起来,“一,二,三!倒!” 诗染斜睨她一眼,觉得好笑,不由轻笑出声。 玉兰曦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她赶紧把身上的早先调好的各种香药拿了出来,却发现全部剩下的都只有春香,就连解药也没有了。 诗染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你刚才用的不是什么迷香,而是春香。因为迷香和解药在我手里。”说着,他便把那些握在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朝着窗户丢了下去 玉兰曦傻眼,她看着诗染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些东西的?” “哦?丑祈没有告诉你无论什么香料,其实对我没有任何作用吗?” 玉兰曦这才想起丑祈对自己的警告,但是他只是叫她不要对邪一阁阁主用香,并没告诉她邪一阁阁主对香料有天生的免疫。 玉?曦觉得眼前发黑发晕,她扶住床的一头,用力甩甩头,“怎么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了?” 诗染望她一眼,说,“不是天地旋转起来,而是你身上的春香开始发挥效用了。” 玉?曦此刻是脑袋里嗡嗡作响,她又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觉得身上燥热不已。 诗染见玉?曦这样,心想定是春香的作用在慢慢侵蚀玉?曦的理智,她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 诗染便要穿鞋下榻,不想玉?曦已经整个人扑了过来,玉?曦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诗染,“你不能走!你要跟我回魔宫!” 诗染哑口无言,直到现在她还记着要把自己带回魔宫去。 “?曦,我答应你我会跟你去魔宫的,好吗?” 玉?曦头一下摇得像波浪鼓,“不不不,你现在就跟我回魔宫去!”说着,玉?曦拉着诗染的手就要走,可是还没站起来,全身一软,又压在了诗染身上。 这一压玉?曦却感觉到不对劲,她手顺着诗染的领口直接摸进去,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棉花团,奇怪的看着。 诗染险些吐血,一把将棉花团夺过去然后塞回胸部,坐起身来,瞪着玉?曦看。 玉?曦却笑得在床上打滚,诗染实在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低头一看,自己差点没气翻,原来刚才在和玉?曦推搡间,还有一个棉花团已经掉到了腹部,胸部则一个隆起,一个是瘪下去的。 诗染从没这样狼狈过,他不想自己是男子的身份被玉?曦知晓,便要下床走人,玉?曦此刻春香发作,哪里肯放他。 她将他推倒压在身下,眸子迷情的看着诗染,含笑道,“原来天下第一美人竟然是男扮女装?” 诗染挑挑眉,忽然用深沉的男声回了她一句,“臭女人,那你还不快放开我?!” 玉?曦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她一时更来了兴致,双手便要去摸他喉结,诗染左躲右闪,就是不让她得逞,她有些小生气,一下把诗染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而一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便展现在眼前。 诗染也一下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脸就这样被她看见了。 玉?曦呆呆的看着那张似梦似幻的脸觉得呼吸都要停顿了,目光有些发滞的顺着他的眉眼看到双唇,然后又顺着下颌看到那突出的男性第二特征,喉结。 玉?曦呆呆的说了句,“你到底是男是女?” 诗染看她一眼,“怎么?你想亲身验证一下吗?” 良久,玉?曦说道,“好啊。”说完,她身上的外衣就像蝉翼一样轻轻的褪下,只留下一件薄薄的里衣,冰清玉洁的锁骨,傲然玉立的两只大白兔,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细腰,都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透着诱惑的颜色。 诗染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变得不协调了,他此刻倒真希望自己是个女人,这样就算看见这幕,他的下面也不会起任何反应了吧。 只可惜他的身体的的确确是男儿身,而脸蛋是天生的,他也没办法。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0章 迷情(二) 玉兰曦一脸迷情,她俯下身去与诗染面对面看着,柔软如泥的身子紧贴他胸腔,诗染呼呼地喘着粗气不去看她,想他自己扮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手下又统领着一堆女人,此刻却还是不能抗拒那种冲动,那种想要把玉兰曦压在身下的冲动。 玉兰曦见诗染侧过脸去不愿看她,她便直接吻了下去,诗染吓了一跳,心里道是,中了春香的女人果然是如狼似虎啊! 诗染为了不就范,趁玉兰曦亲吻自己时,便狠狠地咬了她一口,玉兰曦痛得一下推开了诗染,然后转过身去,她伸手摸了下疼得紧的下唇,指尖都是血。 诗染听见她嘶嘶的叫疼,坐起来道,“转过来,给我看看。” 玉兰曦便诺诺的转过身去,诗染看见那流血不止的下唇眉头一紧,伸手去摸,一碰到玉兰曦就痛得躲开了,眼泪水也忍不住直往外流。 诗染不禁有些自责,他其实并不想伤害玉兰曦,哪想到玉兰曦的唇这么容易就咬破了。他看着烛光下的玉兰曦两颊绯红,眉头紧皱一块,下唇又在不停的流着血,眼泪像珍珠一样滚滚而落,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然后提上一口气,柔声道,“兰曦,你过来。” 玉兰曦因为中了春香的关系倒也非常听他的话,她刚靠过来诗染就看着房门口,叫道,“雨儿。” 玉兰曦也跟着偏头看去,可是哪里看见了什么南宫雨啊,只有紧闭的房门。可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异香飘进了鼻里,她愣了一下,眼皮一沉,便整个人侧倒过去。 诗染一把接住晕过去的她,然后把她平放好在床上,拿出丝巾为她擦去嘴唇上的血。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南宫雨,她看一眼晕了过去的玉兰曦,又看着诗染,说,“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诗染头也没抬,淡淡道,“等她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南宫雨点点头,又说,“要跟她去魔宫吗?” 诗染一下停住为玉兰曦擦唇的手,想了想道,“要去,要找到我们想要的那块东西就必须要去。” 南宫雨点头,“大公子已经回京城去了。” 诗染把满是血渍的丝巾丢在一旁,凝眉道,“父亲可知道大哥来西京找我?” 南宫雨沉默不言。 诗染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大哥他还是看不清吗?因为被外表迷惑太深,所以才看不清本质吗?” 良久,南宫雨忽然道,“也许…是不想吧。” 诗染愣了一下,莞尔一笑,点头道,“也许是的吧,真相总是伤人的。” 南宫雨想了想又道,“二公子可有想过,如果兰曦是玉氏后人?” 诗染的脸色一下变了,他的目光像针一样看着南宫雨,南宫雨不由默默地垂下了头。 诗染不由想起刚才自己问玉兰曦的那句话,“你会调香术?” 等玉兰曦醒来的时候,外头已是大亮,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玉兰曦坐起身来歇了片刻,便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此时此刻为何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冲如紫怜大吼大叫,然后又一路来到了未央阁,对着诗染一阵吼叫,然后诗染把自己拉到了榻上,再然后自己对诗染用了迷香,后来发现自己因为情急用的不是迷香,而是春香…… 玉兰曦的记忆便到此为止,后面的一切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玉兰曦扫视屋内一周,心想这不就是诗染的房间吗?那自己此刻也是在诗染的床上了? 玉兰曦挪到榻边准备穿鞋,不小心瞥见一张沾了血的丝巾,玉兰曦嘶的倒吸口凉气,再看看自己此刻只穿着里衣,一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头上。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诗染,她一袭翠色长裙,脸上依旧蒙着面纱,见坐在榻边提着一只鞋子的玉兰曦,问,“休息得可好?” 玉兰曦咽了咽口水,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诗染与她对面坐下,明眸瞧着她,“昨晚的事你……” 玉兰曦赶紧接话道,“昨晚的事我都忘记了,请你也把它忘了吧。” 诗染迟疑了一下,而后微笑点了点头。 玉兰曦私下里又偷偷瞅了一眼那块血丝巾,挠挠后脖,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个…额…”她虽然很刻意的去装作不在意,但是她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诗染见她欲言又止,便奇怪的看着她。 玉兰曦在心里挣扎了好久,终于决定要面对昨晚的事,她轻咳了两声,便道,“那个,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呢?” 诗染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很多。” 玉兰曦下巴差点掉地上,她目光闪烁不已,问,“很多是有哪些?” 诗染望着屋顶佯装在回忆,慢慢道,“昨晚你一个劲的往我身上爬,然后又是脱自己的衣服,又是要脱我的衣服,嘴里还一个劲的说我要我要什么的。” 玉兰曦听得耳朵根都红了,顿了顿,她问,“那最后呢?” 诗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最后在我的帮助下,你飞了。” 玉兰曦噗的一声整个身子差点倾倒一边,她再不敢看诗染的眼睛,直瞅着地上带血丝巾,黑着脸问,“那个,飞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诗染掩嘴轻笑,“不就是那个意思咯!” 玉兰曦无语,好吧,她觉得她好像懂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玉兰曦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眸看着她,说,“你骗人!你说我在你的帮助下,然后那个了,可是你又没有那个东西,你怎么帮助我那个!!!” 诗染听她左一个那个,右一个那个,都要被她搞迷糊了,诗染看她一眼,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昨晚怎么帮助你那个的吗?” 玉兰曦坚定的点了点头。 诗染长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看吧。”说着,诗染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还不停的抖动。 玉兰曦瞬间石化了,嘴角挂着死不瞑目的冷笑,这是在跟她什么神话玩笑啊,所以说诗染的意思就是,她昨晚是用五指姑娘帮自己那个了吗? 诗染牵强的呵呵笑了两声。 玉兰曦奄奄一息样,说,“那块带血的丝巾是……” 她话还没说完,诗染便接声道,“啊,那是你的血。” 玉兰曦呵呵的冷笑两声,诗染就算不说她也猜到了。 诗染继续道,“第一次,都会有,没地方擦,所以我就用丝巾擦了擦手。” 玉兰曦听她说完,又呵呵的冷笑了两声。 诗染看见她要死不活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对她深表同情,自己这样作弄她,实在是太坏了。 半天,诗染见玉兰曦还是一动不动,不由道,“兰曦,振作点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玉兰曦吊着个死鱼眼,有气没力道,“随…便….你…” 诗染想了想,又道,“看在你的第一次给了我的份上,我愿意现在跟你回魔宫。” 一听见诗染说愿意去魔宫,玉兰曦一下坐直了身子,“那你还要答应我,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我哥哥娶你为妻!” 诗染愣了一下,而后欣然点头答应了。 玉兰曦这才算活了过来,她穿好衣服鞋子后,就要和诗染去找严连城,她一只脚刚迈出屋子,又马上拉住诗染,说,“还有,你刚才自己说,你不会把昨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诗染点头,“嗯,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玉兰曦小嘴翘得老高,“你日后也不许再提!” 诗染斜睨一旁,“昨晚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恶梦。” 玉兰曦无语了,她说了句,“好吧,希望不会把你恶心到”然后就走在了前面。 诗染看见她身影差点笑出了声,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遇到最好玩的事情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1章 此去 当玉兰曦和诗染来到前庭时,却发现邪一阁的领头人物此刻都聚集在前庭,南宫雨首先上来颔首道,“阁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诗染点点头,然后看看如紫怜,柳倾城和龙双双,说,“我不在时你们三位要替我好好管理邪一阁,有意外状况就告诉雨儿。”她忽然垂下眼睑,“还有,不要泄露我的任何行踪。” “是,阁主。”如紫怜,柳倾城和龙双双欠身应道。 “都退下吧。” 等她们三位退下后,南宫雨来到诗染身边,在她耳畔轻语道,“睿王爷求见。” 诗染微微挑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玉兰曦,说,“兰曦,你再等我片刻。”说完,她就跟着南宫雨走了。 玉兰曦一直朝她们走的方向瞅,便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玉兰曦皱眉,“是慕十景?” 玉兰曦不禁纳闷了,在花魁大赛上慕十景受了那样的羞辱,怎么还赖在西京没有走?而诗染又为何要去见慕十景呢? 玉兰曦看见诗染与慕十景只略说了几句话后,便返了回来,南宫雨一直把她和诗染送进大马车后,才抱抱拳说了句“阁主保重”,然后就叫车夫启程了。 玉兰曦在心里算了下自己从魔宫出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却不知道玉兰卿和落明月在魔宫过得可好呢? 玉兰曦早已吩咐车夫先去天云客栈一下,因为那里还有严连城。 等到了天云客栈玉兰曦发现严连城和公孙羡既然已经在客栈门口等她了,玉兰曦从马车上跳下,走上前去看着他们,“你们好像知道我今天会来一样?” 公孙羡打开手中的檀扇,眸子看向马车含笑道,“一大早邪一阁就派了人过来通知说你们今天会走。” 玉兰曦错愕,她也不由回首望了一眼马车,然后再向公孙羡身后瞧了瞧,问,“咦,小宝呢?” “我在这呢!” 玉兰曦顺着声音回过身看去,小宝左右手各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公孙羡一下合上檀扇,微笑道,“好了,我们起身吧!”说着,他和严连城一起下了台阶。 玉兰曦水里雾里,莫名其妙的看着公孙羡,说,“公孙公子,你好像弄错了吧!我和连城这是要回家,你凑什么热闹?” 公孙羡一个飞身掠上马背,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垂眸带笑道,“我是受落大哥相邀去的,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条路,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嘛!” 落大哥?玉兰曦皱眉,想了想,莫非是指落明月? 玉兰曦眸子看向严连城,严连城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微微颔首。 玉兰曦叹息,看来公孙羡说的什么落大哥果然就是指自己的表哥落明月了!不过也正好,她还想问问丑祈和公孙羡到底觊觎邪一阁什么呢! 玉兰曦忽然问,“连城,我的包袱呢?” 小宝立即道,“在我这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竹篓里拿出来递给玉兰曦。 玉兰曦看着笑容满面的小宝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又瞪着公孙羡,说,“公孙公子,你就穷到再买一匹马的钱也没有了吗?” 公孙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看见小宝也一下明白了过来,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小宝赶紧道,“那个魔宫的大小姐,我可以为你们赶马车的。” 公孙羡也跟着道,“小宝他爹可是飞云马场场主,所以他的赶车技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玉兰曦诧异得看向小宝,小宝是飞云马场场主的儿子?飞云马场在玉兰曦七八岁的时候就听说过,飞云马场的名气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朝廷所有马匹近乎一半多都是飞云马场提供的,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玉兰曦一边连连摇头,一边要上马车,然后拿出一锭大元宝给先前的老车夫,说,“这是一百两,这些也足够你一家老小后半生用了,赶快回家去吧。” 老车夫惊喜得在地上朝玉兰曦磕了三个响头才拿着大元宝走了。 公孙羡看着走远的老车夫,说,“果然是魔宫出来的大小姐,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玉兰曦白他一眼道,“如果他是你爹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生活在外面奔波,是人的心都会酸!”说完,玉兰曦就钻进了马车内。 一进马车便正好对上诗染的目光,玉兰曦却一下移开视线,然后坐在一侧,垂眸望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沉默片刻,诗染忽然道,“如果你知道刚才那个车夫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年轻人假扮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玉兰曦一下抬眸望着她,愣了愣,她目光闪过一道悲伤,倚在车窗边上,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这次却轮到诗染怔住了,她本以为自己告诉玉兰曦真相后,玉兰曦会大呼后悔之类的话,却没想到玉兰曦此刻比先前好似更加伤心了,心中不由自责,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她真相的呢? 骑着骏马慢走的公孙羡听到玉兰曦和诗染的对话后,不由在心中长长叹息,忧心忡忡看着前方的路,心想如果她的心像现在这样柔软的话,日后待玉氏冤案真相大白那天,她又是否能承受得住呢? 马车缓缓出了西京城后,便开始加速了起来。 玉兰曦忽然撂起车帘子对小宝说,“小宝,呆会我没有说可以了,你就绝对不可以往身后看,知道了吗?” 小宝一边赶马车,一边问,“为什么呢?” 玉兰曦脸一下羞红,甩下一句“你管我那么多”然后重重地把车帘子合上。 诗染也满是好奇,“你要在车里干什么?” 玉兰曦看她一眼,一边打开包袱,一边说,“我要换衣服。” 诗染看着已经在解衣的玉兰曦,赶紧道,“你如果要换衣服的话可以先让马车停下,然后我下车。” 玉兰曦剜他一眼,“不必这么麻烦了,如果不抓紧赶路的话,要回到魔宫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呢。” 诗染欲言又止,玉兰曦已经将外衣脱下,诗染马上闭上了眼睛。 玉兰曦轻笑出声,“怎么?我是不是又让你回想起昨晚的事了?”她说这话时自己也不自知,但一说出口后自己也不禁想了起来,登时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诗染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玉兰曦长长的唉了一声,就再也不出声,只默默的把衣服一件一件脱掉。 诗染见她半天没有响动,便缓缓睁开一只眼想看看她换好没,却不想一道非常香艳的画面首先映入他瞳孔,他不由另一只眼也跟着慢慢睁开了,怔怔地看着她一览无遗的香背。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绕过头顶,划过左耳,沿至香颈,然后将一头秀发全部拢到右肩一侧。 诗染眉头紧蹙,看了一会终是一狠心又合上了眼帘。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2章 豁然 直到玉兰曦说了句“可以了”诗染才又睁开了眼,却不想一睁开眼就看见玉兰曦含笑的面庞近在咫尺,玉兰曦扑闪着明眸,说,“我知道,你刚才肯定看都不想看一下是不是?” 诗染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别处,点头“嗯”了一声,他不会告诉她,其实他刚才还是忍不住偷看了。 玉兰曦一下离开他好远,叹了口气又道,“想必你现在觉得和我坐一辆马车都是如坐针毡吧。” 诗染不说话,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都是她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 玉兰曦看他一眼,“那你在马车里坐着,我出去了。” 诗染一下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玉兰曦扫视自己一身上下,说,“我换上男装就是为了让你能一个人坐在马车内更自在,我习惯和连城骑一辆马。”说完,玉兰曦已经撩起车帘子出去了。 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严连城骑着马咄咄咄的赶过来道,“少主,怎么了?” 玉兰曦跳下马车,伸出手道,“拉我上去!” 严连城犹豫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玉兰曦。 玉兰曦见他不动,便自己拉着马缰,一个翻越就坐在了严连城前面,严连城愣愣地叫了句,“少主?” 玉兰曦让严连城的两只手抱住自己腰部,然后拿起缰绳,使劲踢了下马肚子,马儿便咄咄咄的向前跑去。 公孙羡与小宝相视一眼,便赶紧追了上去。 严连城闻着玉兰曦身上传来的阵阵体香,问,“少主为何不与染姑娘坐在马车内呢?” 玉兰曦被严连城一问,脑海不由浮现出那晚她自己臆想的画面来,长长的唉了一声,“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严连城便没有再问,好奇终究是不能胜过十三年的习惯。 他们一路疾行,一直到夜幕四伏才终于停了下来,玉兰曦因为担心带着诗染这个美女去住客栈太过招摇,便直接让严连城路过一户人家,塞钱让主人一家自己去住客栈,然后把院子腾出来给他们住。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一共有四间房,两间卧室,一间大堂,一间厨房。 因为赶了一天的路,玉兰曦是又累又饿,小宝把一个馒头递给她,道,“先将就着吃吧!” 玉兰曦本是要去接馒头的,余光却忽然瞟见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的两只鸡,她一下把馒头又丢还给小宝,指着那两只鸡说,“连城,杀鸡!” 小宝刚咬了一口的馒头一下喷了出来,诧异道,“大小姐,你杀鸡做什么?我和我家公子可从来没进过厨房的哦!”小宝又看着站在一边的严连城,“严大哥,难道你会?” 严连城摇摇头道,“会杀鸡!”说着,严连城已拔剑而出,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向两只鸡靠了过去。 小宝隐忍住笑意,“严大哥,等一下!大小姐,你看,我们这里都没人会,难道你要吃血淋淋的生鸡不成?” 玉兰曦瞧他们一眼,轻哼一声扭头进了厨房。 小宝不可思议道,“难不成她要自己动手?她会吗?” 严连城已经把两只鸡全部杀好,就连鸡毛也都用剑唰唰唰的剃得一干二净,他把鸡提进厨房又走出来,道,“小郡主因为长年病魔缠身,每次犯病都是粒米不沾,少主担心小郡主这样下去会被病魔击垮,便每次亲自下厨做饭菜端到小郡主面前,但只要是少主做的饭菜,小郡主每次都会吃。” 听了严连城的话公孙羡,诗染和小宝才恍然大悟,看着厨房里那忙碌的身影,心中升起有一股酸涩的滋味。 特别是小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馒头顿时没有了胃口,他便放下馒头,转身进了厨房去帮忙。 却听见厨房传出一声吼叫,“你进来干什么?怎么?你是想来偷学我的厨艺的吗?” 在外面的公孙羡等三人听见了真是哭笑不得。 小宝后来在厨房里又发现了十几个鸡蛋和一块腊鱼,一块腊肉,玉兰曦二话不说就抢过来丢进锅里,一时厨房里又满是小宝的骂骂咧咧声。 公孙羡和严连城坐在院子里,他们手里各拿着一壶酒,公孙羡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忽然道,“人生其实不过如此,娶一个女子,然后有一座小院子,再生一堆的孩子,严兄,你觉得呢?” 严连城眸子有些黯淡,顿了顿,道,“公孙兄说的这种生活对在下而言,只能是一个遥远而奢侈的梦境。” 公孙羡轻声一笑,忽然又看向一旁的诗染,问道,“不知身为女子的染姑娘是否赞同我的说法呢?” 诗染微微含笑道,“我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公子的话我又怎么能够领悟呢?” 公孙羡哈哈笑了几声,目光熠熠生辉的看着诗染,“其实就染姑娘说的这番话足以证明,姑娘的聪慧机敏。” 诗染与他目光相视,默默含笑不语。 这时,玉兰曦和小宝把饭菜都端了出来,公孙羡看见还有一份另外分开,便问,“这是要贡献给神灵食用的吗?” 玉兰曦无语,小宝答道,“不是的,这是大小姐特意为染姑娘备出来的一份,因为染姑娘蒙着面纱不方便与我们一起,所以备出一份好送进房里。” 小宝话一出,公孙羡和诗染都怔了一下,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玉兰曦身上,心底对她细心又是佩服又是意外。 小宝端着托盘刚转过身准备进房,身后却传来诗染的声音,“不必了!” 小宝停下脚步,回首望着他。 诗染来到桌边坐下,说,“我和大家在这里一起用餐就可以了,不必去房间里。”说着,他缓缓抬手,慢慢的将面纱摘了下去。 一时,玉兰曦,严连城,公孙羡和小宝眸子都看着诗染,一眨不眨。 严连城起初不过是好奇,而当看见后表情也没几分惊喜,因为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少主。 公孙羡也是见过大市面的,脸上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默默含笑不语。 倒是玉兰曦和小宝愣愣地一直看着,小宝已经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了,等玉兰曦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太失礼了,便看着小宝大声呵斥道,“还愣在那干吗!快把饭菜端回来!” 小宝这才失魂落魄的赶紧端着托盘回到桌边。 玉兰曦把饭菜重新摆好后,说了句“开饭吧”,就一下坐在凳子上,拿起碗,开始不停地往嘴里扒饭。 严连城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她因为嘴里满满是饭,便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 公孙羡和诗染相视一笑,拿起竹筷夹了一块菜放进嘴里,玉兰曦看着他们问道,“怎么样?” 公孙羡叹了口气,诗染则是含笑不语。 一旁的小宝却是一边扒饭一边不停的说着,“嗯,好吃,大小姐的厨艺果然不错!” 玉兰曦看得无名冒火,便在桌子下偷偷的用脚踹了一下小宝。 小宝想都不用想就猜到是玉兰曦踹的自己,嚷道,“大小姐你刚才一边炒菜一边偷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玉兰曦喷饭,狠狠地看着小宝,回吼道,“我哪有!那人家总要尝一下咸淡的嘛!” 小宝也丝毫不认输,继续嚷道,“哦!是吗?那需要连着尝四五块吗?” 玉兰曦彻底无语了,心里暗暗道,好吧,小宝,算你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公孙羡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诗染也不由掩嘴轻笑,玉兰曦再偷偷瞄一眼严连城,发现严连城都在浅浅带笑,玉兰曦心想,如果不是自己肚子太饿,她坚决甩碗走人!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3章 连心 因为只有两间卧室,所以严连城,公孙羡和小宝一间房,玉兰曦和诗染一间房。 诗染已经进去房间好久了,玉兰曦却一直坐在院子里没有进去,她总觉得那晚后,她每次面对诗染都好生尴尬。 严连城也一直陪着她,问道,“少主是想今晚在院子里坐一宿吗?” 玉兰曦恹恹地看他一眼,说,“连城,你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再坐一会就去休息。” 严连城把一件外套为她披上,“我会一直守护在少主身边的。” 玉兰曦听见这话又是感激又是心痛,难道是因为那个人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所以每次你对我好的时候,我都会不由想起他对我的冷漠? 坐了一会,玉兰曦起身道,“明日还要早起赶路,那我回房了。” 严连城点头,把她送到房门口,说,“少主…” 玉兰曦抬眸看着他,“怎么了?” 严连城垂眸看着她,温柔道,“少主,今天是你的生辰,你不记得了吗?” 玉兰曦这才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道,“啊,今天是吗?” 严连城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玉簪送到她手上,玉兰曦看着手中晶莹发光的玉簪,扬脸笑笑,“谢谢你,连城。每年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可是你总是能记得!” 严连城轻捻起玉兰曦手中的玉簪,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别在脑后,“我的世界里只有少主,所以关于少主的一切我都会谨记于心…” 玉兰曦怔怔地看着他,心好像被什么踢中了一样,怦怦怦地加速了跳动。 严连城脸上此刻也没有半点白日里的冷酷之色,反倒满脸柔情,他双手轻轻握住玉兰曦的两侧胳膊,高大的身躯慢慢弯下。 玉兰曦喘着粗息,眼看着严连城的双唇就要落下来时,她忽然后退一步,慌乱地说了句“很晚了,早点休息!”便一下撞开门跑了进去,一进到屋里又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整个人靠在门上,心还在怦怦怦地狂跳。 正倚坐在床上看书的诗染看见她一脸慌张的进到屋里,似笑非笑道,“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呢?瞧你紧张兮兮的。” 玉兰曦向床榻望去,见诗染还睁着眼睛和自己说话,先在心里骂了句,该死的,这么晚了还没睡!然后出声道,“你才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呢!” 诗染便耸耸肩继续看书,不再理会她。 玉兰曦一直靠着门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点缝隙,目光扫视外面一周,看见严连城已经没在,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然后拖着身体走到桌子边坐下,倒了杯茶水压惊。 诗染不屑的笑笑,然后合上书本,走下床榻坐到她身边,说,“刚才在门外你是不是差点和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亲亲了?” 玉兰曦刚喝下肚的茶水一下全喷了出来,她擦了擦嘴,白诗染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她重重地放下手上的茶杯继续道,“还有,他不叫什么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叫连城!” 诗染马上掩嘴偷笑,玉兰曦一下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说错什么了。 玉兰曦剜诗染一眼,站起身向床榻走去,说,“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快过来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诗染看着她说,“你确定要和我睡一张床?” 玉兰曦已经脱鞋躺下,她看一眼诗染,“废话少说,快上床!看我在床上怎么收拾你!” 诗染无语,玉兰曦见她半天不动,便翻转一个身对着墙,说,“不管你了,我先睡了,你要是困了,自己爬上来就是。” 诗染手托住下巴,看着床上躺下的人,心里道,若不是看在你这么单纯好骗的份上,不然早把你吃干抹净了! 第二天醒来,玉兰曦睁开眼却没看见诗染躺在身边,她一下坐起身来,就要下榻去寻人,发现诗染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托住下颌,就这样坐了一整晚。 玉兰曦穿上鞋悄悄的走了过去,看见桌子上满是用茶水写的“?曦”二字,玉兰曦心下一软,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把诗染一个人丢在马车里,不禁有些难过自责。 所以当玉兰曦和自己坐在马车里不愿出去时,诗染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大小姐今日不与你的连城哥哥一起骑马了?” 玉兰曦没好脸色的丢给她一记白眼,“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马车内空虚寂寞冷吗?” 诗染连连摇头,“不寂寞不空虚更不冷,大小姐不用担心我,你去找你的连城哥哥吧!” 玉兰曦忽然斜睨他,一脸奸相,道,“莫非你是在吃醋?” 诗染差点把隔夜饭喷了出来,他横着躺下,道,“其实你现在是在躲他才对!” 玉兰曦表情很不自然的到处东张西望,冷笑一声,道,“好好的我躲连城干吗?你真是有病!” 诗染闭目养神,道,“我的病有药治,你的病就未必能治了!” 玉兰曦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诗染睁开眼看向她,说,“你之所以看不上他,是不是因为他只是你的一个手下,而你却是魔宫的大郡主,对吗?” 玉兰曦的脸色一下结了霜,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危险的边缘了。 不想诗染还继续道,“他在你眼里始终是一个奴才,你觉得他配不上你,他对你的感情你都是不屑一顾的,不是吗?” 玉兰曦此刻只觉得一团疯狂的怒火集在胸口,她闭上眼帘,良久,再慢慢睁开,淡淡道,“我从来就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想过,在我心中,连城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保护着我,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诗染脸上闪过一丝讥笑,“那为何你现在却躲着不敢见他?” 玉兰曦瞄他一眼,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说,“比起和你呆一块,我果真更愿意和他骑一匹马。”说完,玉兰曦撩起车帘子就出了去。 诗染挑了挑眉,喃喃道,“若不是因为骗了你我良心不安,我才不会俗得用什么激将法去撮合你和他呢!大笨蛋!”诗染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玉兰曦笨得无可救药。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4章 惊若 可是诗染却不知道,玉兰曦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她怎么可能装作完全没事人一样和严连城骑一匹马呢? 一想起昨晚严连城要吻自己的那幕,玉兰曦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严连城看见玉兰曦从马车里出了来,便驾着马来到旁边,问道,“少主,怎么了?” 玉兰曦知道是严连城来到身边了,她看不看严连城一眼,直接道,“连城,下马。” 严连城便下了马,玉兰曦走过去要上马,严连城赶紧要上去扶住她腰身,她本想开口说不用的,但怕自己爬不上马背那不?宕罅耍?坏冒鸦把柿讼氯ァ?p>  坐在马背上的玉兰曦垂眼看着严连城,说,“连城,你先和小宝坐会马车,我与公孙公子赛跑一圈。” 一旁的公孙羡皱眉,为什么要把他扯进她和严连城的是非之中? 严连城颔首,玉兰曦看着公孙羡,挑挑眉,“公孙公子,是男人的话就追上我!”说完,她手中的马鞭就是用力一鞭甩在了马身上,马儿吃痛,朝天呼啸一声,扬起两只蹄子在空中刨了刨,待一落在地上便拼命向前冲去。 公孙羡无语,他只得也赶紧甩了一鞭子,向狂奔而去的玉兰曦追去。 玉兰曦听见追赶上来的马蹄声,不由回首看去,果然看见公孙羡正飞驰而来,玉兰曦露出邪魅的笑,又一鞭打在了马儿身上,骏马便跑得更快了。 在后面追着的公孙羡微微一笑,“她这是要把我勾引到哪儿去?” 果然不出公孙羡所料,在跑了一阵后,玉兰曦已经下马在等他。 他来到玉兰曦面前,看着她,说,“大郡主把我引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来,莫非是想调戏良家美男吗?” 玉兰曦一脸正色的看着他说,“你那可爱的师弟已经被诗染关在地牢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公孙羡不慌不忙地从马上下到地面,然后把缰绳随便丢在马背上,看着她说,“那你知道地牢在哪吗?” 玉兰曦想了想,说,“要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觊觎邪一阁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丑祈甘心在邪一阁潜伏那么多年?” 公孙羡笑而不语,他走到一个小坡上,放眼望去,“大郡主又何必引火上身,自寻烦恼呢?无论我们觊觎邪一阁的什么东西,那也只是我们和邪一阁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劝大郡主你还是不要搀和进来的好。” 玉兰曦长叹一气,说,“说得也是,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吧!?” 公孙羡转身看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何不等回了魔宫,去问魔宫宫主呢?” 玉兰曦双手环抱胸前,小脑袋骄傲的偏向一边去,“我才不要问那个人呢!” 公孙羡打开手中檀扇,“你把诗染弄去魔宫,打算怎么做?” 玉兰曦瘪瘪嘴,一脸无所谓,说,“让她嫁给那个人为妻!” 公孙羡呵呵直笑,好久后才停住笑声,说,“据我所知,他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动心的人!” 玉兰曦目光看着已经朝这边慢慢驶来的马车,道,“世界上没有不吃腥的猫,只有不够新鲜的鱼!” 公孙羡被她这句话逗得前仰后弯,他又道,“可是你又有没有想过,诗染凭什么这样轻易的就答应跟你回魔宫呢?她会这样,难道不可能是因为觊觎魔宫什么东西吗?” 玉兰曦想说是因为诗染的五指姑娘把自己的第一次吃了,所以她才以此作为弥补,可是话刚到嘴边,玉兰曦又马上吞了下去,轻哼一声道,“不告诉你!” 公孙羡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见马车已经越来越近,话锋一转,道,“你和严兄怎么了?你好像在躲他?” 玉兰曦瘪瘪嘴,“我躲什么?我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呢!”说着,她一掠上了马背,抖了抖马肚子,向前慢慢的走着。 公孙羡也上了马紧跟上去,说,“你还说你不躲,你现在不就是在躲吗?” 玉兰曦瞟他一眼,奸笑道,“公孙公子,我猜想你来头肯定不小,不然堂堂的飞云马场少东家居然给你当起了书童?” 公孙羡摇着檀扇,斜睨她,“你可还记得小宝为你在邪一阁排队时,后面跟着一堆京剧脸谱的男子吗?” “你是说那个叫慕十景的无赖吗?” “你竟然称他是无赖?哈哈哈。”公孙羡不禁仰天大笑。待他终于笑完后,才道,“如果我告诉你,他其实是当今皇上的十皇叔睿王爷,你还会觉得他是无赖吗?” 玉兰曦一下把马拉停,表情像吃了蟑螂一样,“他是当今皇上的十皇叔睿王爷?”噢!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这不是开玩笑的吧?那个脸皮像镀了层铁加银的慕十景是当今十王爷?玉兰曦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已。 公孙羡用很认真和很负责的表情朝她点了点头。 玉兰曦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她茫然的直视前方,思绪好像回到了在客栈遇见慕十景的那段…… 自从知道那个无赖慕十景竟然是什么十皇叔睿王爷后,玉兰曦时不时就唉声叹气,严连城想问却又无从问起,小宝问呢,玉兰曦又不答一句,眼看着一行人离魔宫越来越近,玉兰曦更加心烦意躁。 离开魔宫的这段日子玉兰曦真的很担心妹妹玉兰卿,可是一想到欲把自己远嫁塔里木沙漠的落明月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过恨归恨,可是最想的人却也是那个人。 玉兰曦猜想落明月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魔宫自方圆百里就都布下了探子,而她魔宫大郡主的行踪也许在还没进入魔宫范围就已经有人写信给落明月了。 眼看再过一座山就到魔宫大殿了,玉兰曦却忽然说要停下歇脚。无奈,他们只能停了下来。 树林里到处是绿得发油的林木,溪水哗啦啦的流淌着,玉兰曦坐在树荫下,凝眉望着对岸发呆,有些人虽然很想见,却深知相见不如不见,可是却偏偏又是不得不见。 严连城望着那抹坐在草地上的身影也是剑眉深锁,公孙羡拍拍他肩膀道,“让她自己想想吧。” 诗染坐在马车内没有下去,他撩起车帘看一眼草地上的玉兰曦,不由摇摇头心里暗道,心肠本来就软,偏偏又是多情的命,能不烦吗? 玉兰曦坐在草地上想了好多,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想着想着吧,她忽然想通了,也许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当局者迷罢了,而落明月却并没有走进这个关于她的棋局,所以他总是能做到远远地冷眼相看。 玉兰曦站起身长舒口气,拍去沾在身上的草叶,转身回了马车。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5章 花神 魔殿门口早已站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在等,男子叫韩梦,大概二十岁的光景。他是落明月的堂弟。 他自收到探子传来的飞鸽传书就出来等了,眼看七个时辰都过去了,却始终没看见玉兰曦的身影,他不由蹙紧了眉头。 “堂…堂主,大…大郡主回来了!”一个小侍卫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通告。 韩梦紧皱的眉头一下散开而去,伸着脖子去看,果然看见两个人骑着马和一辆大马车缓缓上坡来。 韩梦先是大叫一声“表妹”,然后就快步向坡下走去。 严连城赶紧下了马,朝韩梦抱了抱拳,韩梦一把将他推开,蹭到马车窗子边出声道,“兰曦表妹,得知回家,梦哥哥特意出来为你接尘!” 而马车内的玉兰曦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诗染问她,“外面的人是谁啊? 玉兰曦食指放在唇间,“嘘!” “兰曦表妹,你不用嘘了,你再不出来见我我就自己进马车了!”韩梦道。 玉兰曦猛的一惊,一下钻出马车,高高的站在马车上,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叫我表妹,叫我少主!” 韩梦目露闪闪星光抬眸看着玉兰曦,连连点头应“是是是”,然后伸出手要去扶玉兰曦下车,玉兰曦看一眼严连城,严连城立刻上前去抱她下来。 韩梦斜睨严连城一眼,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玉兰曦站在马车旁说,“染姑娘请下车吧。” 诗染这才小心翼翼地撩起车帘子,在玉兰曦的搀扶下下了车。 韩梦赶紧围上去,说,“表妹,这位蒙着面纱的美人就是你找回来献给明月哥的吗?” 玉兰曦不耐烦道,“我说了,叫我少主!” 韩梦生气了,道,“不要,就喜欢叫兰曦你为表妹嘛!连城叫你少主,你干嘛要我也叫你少主,我不干,打死我也不干!” 诗染紧紧依偎着玉兰曦,轻声道,“我看他长相蛮俊俏的,怎么会得神经病呢?” 韩梦大眼瞪向诗染,嚷道,“你说谁是神经病呢?你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诗染唏嘘,这时小宝也来了句,“还是个傻子?” 玉兰曦歪着脖子看向天空,喃喃道,“如果他是傻子,那么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韩梦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在众人面前亮了亮,道,“看!这是什么?!” 小宝凑上前去,照着令牌的字念道,“文武双状元”小宝眼睛一下倍大,不可思议道,“妈呀,这傻子还是文武状元?” 诗染也不相信,也凑上前去看了看,道,“这令牌该不会是假的吧?” 这时,公孙羡说,“这是真的,是天下间仅有的一块文武双状元令。” 小宝错愕的看向公孙羡,“公子,你没有看错?” 公孙羡悠悠地摇着檀扇,说,“四年前,十六岁的韩梦在科举中一举拿下了文武状元,当时可谓名震天下,不仅因为这是科举制有史以来产生的第一个文武双状元,还因为他当年只有十六岁,据说韩梦在文试时因为还要赶去武试,所以他只用了一刻钟就交卷了。” 小宝惊呼一声,“天才啊!” 诗染问道,“那这个人就是韩梦?” 公孙羡点了点头,“他就是韩梦。” 韩梦笑滋滋的把令牌放回怀里,走过去拍住公孙羡的肩膀,道,“我喜欢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韩梦又赶紧跑到玉兰曦身边,笑道,“表妹,你还不知道吧?塔里木王子派出的使者昨日带着聘礼已经到魔宫了!” 玉兰曦僵在原地,愣了片刻后,迈步向魔宫大门走去,说,“那他怎么与使者说的?” 韩梦自然懂她说的他意指落明月,他紧跟上去,低声道,“他只说你已经在回魔宫的路上了。” 玉兰曦冷笑一声,一只脚刚跨过大门,便看见落明月从魔殿急急走出来,向自己这边而来。 玉兰曦的脸一下绷住了,两只手不由握成了小拳,心怦怦怦地直跳。 韩梦凑到她耳畔,轻声道,“他来接你了。” 玉兰曦微微颔首说了句“你觉得可能吗?”然后提步向前走,在落明月离自己两米处远时,她叫了声,“哥哥。” 落明月冷眼瞟她一眼,点了点头,而后与她直接擦肩而过,玉兰曦不由跟着他身影回首望去,只见他一路走到公孙羡面前,含笑道,“公孙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玉兰曦不禁又冷笑一声,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出来迎接她呢? 公孙羡抱了抱拳,“多牢落大哥挂念,一切甚好。” 落明月连连含笑点头,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在下已经为公孙兄备好酒菜接尘,请!” 落明月和公孙羡走出几步后,又忽然回首看看韩梦和严连城说,“你们也来。” 韩梦和严连城却第一时间把目光看向玉兰曦,玉兰曦知道落明月的“你们”里并没有包括她,她轻哼一声,高扬下颌,“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是魔宫宫主邀请你们的,难道你们可以拒绝吗?”说完,她便走到后面,拉起诗染就向另一边走去。 诗染一路被她拉着手,跟在身后,说道,“他好像并不喜欢你和我。” 玉兰曦回头朝他挑挑眉道,“他不喜欢的人是我,不关你的事,晚上我一定会让他去找你的。” 诗染目光闪烁,良久才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玉兰曦停下脚步,与他面对面站着,因为他比她高出两个头有余,所以她扬起小脸看着他,道,“晚上你在我房间里等他,我会在酒菜里放很多春//药,接下来怎么处理不用我教你了吧?” 诗染想了想,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玉兰曦满意一笑,牵着他手继续向前走,说,“我带你去我住的院子。” 诗染被她一直牵着手走,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极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比她高出许多的缘故吗?再看那远处投来的双双目光,似乎都隐忍着笑意呢。 诗染一下挣脱开被她牵着的手,玉兰曦回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诗染有些羞涩模样道,“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玉兰曦瘪瘪嘴,甩头走在前面,“随便你吧!” 这时,却从右面传来一声甜甜的女声,“姐姐。” 玉兰曦猛地偏头望去,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啊着嘴半天才终于叫出口,“兰卿!” “姐姐。”只见玉兰卿坐在一架四人抬的座驾上,两面还各有八个丫头提着花篮一路走,一路撒花瓣。 “落。”玉兰卿说了一句话后忍不住剧咳起来。 玉兰曦赶紧走到座驾边,皱眉道,“兰卿,你何必出来找我呢?我既然回来了一定会去看你的!” 诗染也跟随玉兰曦走了过去,玉兰卿目光十分温柔的看看诗染,问道,“姐姐,这位是?” 不等玉兰曦介绍,诗染自己欠欠身道,“诗染,见过小郡主。” 玉兰卿抿嘴微笑,又咳嗽了好一阵才道,“染姑娘不要多礼。”说完,她又剧咳不止。 玉兰曦便赶紧对领头的丫鬟说,“这里风大,快让小郡主回去歇着吧。”玉兰曦紧紧握住玉兰卿双手,道,“兰卿先回去,我换身衣服就过去看你。” 玉兰卿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是掩嘴一阵咳嗽。 玉兰曦紧皱眉头地望着远去的座驾,听见时而传来的咳嗽声,觉得心都要碎了。 诗染在旁边问道,“看她脸色真教人心疼,小脸跟张白纸似的,就连嘴唇也没有半点血丝。” 玉兰曦深锁眉头,没有说话。 诗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瓣,说,“不过,她的身上可真香。” 玉兰曦看一眼他手中的花瓣,道,“因为兰卿不喜自己身上终日都是中药味,所以她的衣物都会用花熏,而每次她要去哪里也会有丫头们沿路撒花,所以你闻着很香。” 诗染眼神有些迷离,他凑近花瓣轻轻嗅了嗅,喃喃道,“哦?是这样吗?”他一边嘴角扬起,心道,也许并不止这样。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6章 芳香 玉兰曦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就匆匆的换了衣服,然后吩咐好院子上下要招呼好诗染后就要去看玉兰卿,诗染却叫住她,说他也想去看玉兰卿。 无奈之下,玉兰曦只得带上诗染一起去看玉兰卿。 到了玉兰卿房间,玉兰卿正倚靠在床上喝药,玉兰曦赶紧上前去接过药碗,然后亲自一勺一勺的给玉兰卿喂药。 诗染在床旁边站了会,开始百无聊赖地围着整个房间转悠,他纤长的手轻轻滑过一朵兰花,目光四处流转说,“兰卿姑娘的房间可真香,自刚才一进院子我就闻到一种香味,原来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玉兰卿弱声道,“因每日三餐都是药,现在要是闻到一点药味我就会呕吐,所以房间才摆了这样多的鲜花和香囊。” 诗染抬眼望着挂满了香囊的屋顶,说,“可是住在香味这么浓烈的房间里会不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玉兰卿的眸子闪过一道奇异的光,顿了顿才含笑道,“嗯,刚开始时的确很不习惯,但久而久之习惯了就好了。” 诗染点了点头,目光继续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流淌,纤长的玉手一路滑过桌子椅子,道,“兰卿姑娘的房间是我见过最别致的房间了,整间房子不仅用香檀木所做,就连每一件家具也都是香檀木所做,哦,就连地板也是香檀木。” 玉兰卿刚喝下一口药,听了诗染的话后一下又把药汁咳了出来,玉兰曦慌忙将药碗放在一边,拿起丝帕为玉兰卿擦嘴。 诗染听见玉兰卿连声咳嗽不已,赶紧走到床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对不起,兰卿姑娘,都怪我一直在那唧唧歪歪的!” 玉兰曦这时也不由偏头怒视他一眼。 等玉兰卿终于压住咳嗽后,她喘着粗气摇了摇手,道,“与染姑娘无由,刚才我只是岔气了。”等她呼吸慢慢均匀了,她目光温柔的看着诗染,“染姑娘好似懂得许多,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和房间内每样家具都是用檀木做的呢?” 诗染浅浅一笑,颔首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就是个木匠。”当然,这实属诗染瞎扯,他能告诉玉兰卿自己是因为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所以他对凡是含香的东西就异常的敏锐吗?当然不能。 而且诗染此刻认定玉兰卿故意把寝屋布置得如此“与众不同”,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 玉兰卿的神色一下轻松了不少,她笑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诗染垂眼淡笑,玉兰曦却是一脸怀疑的看向他。 “卿儿。”随着一声轻唤,落明月也进了屋子,当看见玉兰曦和诗染也在,脸上的柔意一下收敛殆尽,继而像跌进了冰窖冷冷地看着玉兰曦和诗染。 玉兰曦其实也不希望遇到落明月,她吩咐丫头把药碗和汤匙都收了下去,然后起身为玉兰卿提了提被,含笑道,“兰卿,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玉兰卿笑着点点头,“姐姐要常来看我。” 玉兰曦说了句“一定”转身向门外走去,诗染也赶紧跟了上去,在经过落明月面前时,诗染还不忘停下行了行礼,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嘛。 等诗染从房间里追出来,玉兰曦早已落下他一大截,他跑上去,说,“你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玉兰曦继续迈着大步向前走,答道,“你没看见他一看我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吗?” 诗染唏嘘,又道,“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吗?我看她对兰卿姑娘挺好的啊!” 玉兰曦一下停住,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地面,道,“是啊,他的确对兰卿很好,好得无可挑剔!” 诗染看着她侧面,目光转了两圈,又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对你不像对兰卿姑娘那样呢?” 玉兰曦一下偏头看着诗染,目光似针,诗染被她看得直眨眼睛。 她眸子忽然闪过一道悲伤,不再看着诗染,说,“也许我的样子天生就让他不爽吧!所以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觉得闹心!” 而这时,后面却传来落明月的声音,“兰曦。” 诗染向后望去,又赶紧对玉兰曦说,“他叫你。” 玉兰曦却回头都没有回头,提步就向前走。 留下诗染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他看看落明月又看看大步而去的玉兰曦,终于朝落明月随便欠了欠身,然后去追玉兰曦了。 追上玉兰曦,他立马道,“你刚才没听见他在叫你吗?” 玉兰曦依旧迈着大大的步子向前继续走,一边道,“他叫我我就要听吗?我只想说我刚才耳鸣,没听到有人叫我!” 诗染无语,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她和落明月之间为什么会这样了。一个威武不能屈,一个倔强如牛,碰撞一起,肯定少不得许多火花。 诗染又说,“那你打算就永远和他这样僵着吗?” 玉兰曦轻哼一声,“不是我打算这样,而是这样才是他想要的!”说着,她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来,是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他就是巴不得自己离得他远远的,也巴不得自己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等玉兰曦回到自己院子时天色也黑了,韩梦和严连城一直在门口等她回来,见玉兰曦终于回来了,韩梦马上上前道,“表妹,你去看小卿儿了?” 玉兰曦点了点头,走进屋内坐下,见只有韩梦和严连城,便问,“还有两只呢?” 韩梦先前没听明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问尉迟羡和小宝,答道,“明月哥安排他们住在东堂厢房了。” 玉兰曦目光转了转,忽然道,“韩梦,你去帮我把他们两个给我请到我院子里来住。我院子大得很,厢房也不会比东堂的差。” 韩梦一脸惊愕,顿了顿道,“表妹,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是我的客人,他们是跟我一起回的魔宫,我自己的东道礼仪我自己尽,不需要那些人来插手。” 韩梦眸子望向严连城,严连城太清楚玉兰曦的脾性了,纵然看见了韩梦的求救信号,他也当做没有看到。 玉兰曦见韩梦半天不动,一下站起身要自己去,韩梦赶紧拉住她,说,“表妹,我去,我去!你坐下!”说着他就把玉兰曦重新按回了座位,然后叹口气,就向屋外走去。 “堂主稍等!”严连城忽然出声道,他朝玉兰曦抱抱拳,“少主,让我和韩堂主一起去吧。” 玉兰曦皱着眉头没有说话,隔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韩梦手搭在严连城肩膀上,又笑又骂道,“算你小子有义气!” 等韩梦和严连城走后,诗染与玉兰曦身旁坐下,“你这样做好吗?” 玉兰曦倒了一杯茶给诗染,又倒一杯给自己,她一口气把茶水喝光,然后长舒口气把茶杯放到桌上,说,“你以为我这样做是在和他怄气吗?” 诗染抿了口茶水,奇怪的看着她,“难道你是别有用意?” 玉兰曦提起茶壶又为自己斟满一杯,然后看着淡黄色的茶水,说,“真正的东道主礼仪不该是把客人安排在上好的厢房就可以的,而是能给他家一样的温暖,让他有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 玉兰曦虽然只是几句短短的话,可是诗染却用无比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7章 灵犀 玉兰曦又喝下一杯茶水,继续道,“我让他们住到这边来,就是因为公孙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跟我们建立了一种默契,我自己就常常有这样的一种体会,当和一群人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我会幻想着如果日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有哭有笑那该多好,一旦分开,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人来,而一想起,心头就总会有种难以排遣的忧伤感。” 其实玉兰曦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最普通的人之常情,可是诗染却觉得无比震撼,也许玉兰曦说的那种感觉很多人都曾有过,可是她却能记得如此清楚,她还能记得时刻换位思考,她细腻的感情着实让诗染震撼无比。 玉兰曦忽然一笑,看着他道,“对哦,染姑娘我还没招呼你好好吃一顿呢,这些天因为赶路,所以风餐露宿的让你受了莫大的委屈,我这就去吩咐厨房。”说着,她已经离座而去。 “兰曦!”诗染忽然叫住她,她回头莫名看着诗染,诗染浅浅含笑道,“这些天来因为习惯了吃你做的饭菜,所以我此刻还是想吃你亲手做的。” 玉兰曦额一声愣愣地看着他,诗染立刻补充道,“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留到下次吧。” 玉兰曦浅笑摇头,“染姑娘愿意吃我做的饭菜实在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为了尽我的地主之谊,我想我没有理由可以拒绝染姑娘。”她又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看见玉兰曦出去的影子,诗染不由望着烛火喃喃自语道,“也许…她是个还不错的姑娘。” 等韩梦和严连城把公孙羡请来后,发现屋里只有诗染,韩梦问,“兰曦表妹呢?” 诗染等他们都坐下后,为他们斟上一杯茶,道,“在准备晚饭吧。” 韩梦刚喝下的茶水一下喷在了桌上,他放下茶杯,嘻嘻含笑道,“哇哇,今晚我又有口福能吃到表妹的手艺了!” 公孙羡莞尔一笑,“韩兄和大郡主的感情果然要好!” 韩梦扬起下颌,骄傲道,“魔宫里就属我对表妹最好了,所以她不和我好和谁好?” 严连城抿了口茶后,不由轻咳了一声。 韩梦瞥严连城一眼,右手衬住脸颊看向另一边,小声道,“除了他之外。” 这时,从屋外走进一排丫鬟,她们都拿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青花盘,然后来到桌边,又小心翼翼的把青花盘摆放在桌上。 韩梦已经忍不住半站了身子,伸着个鼻子使劲嗅来嗅去,还连声说着,“哇,好香,好好吃!” “韩梦!”玉兰曦手上各拿了两坛女儿红走进屋内,“你又调皮了?”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直接叫韩梦的名字了。 韩梦赶紧端正坐好,挠挠头道,“表妹,我没有偷吃,我只是闻闻,闻闻而已!” 玉兰曦把手中的两坛女儿红交给丫鬟后,坐下道,“嗯,我相信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好意思这样做。” 韩梦嘻嘻一笑,看着正在为自己倒酒的丫鬟,说,“表妹,你这酒是你院子后头的酒吗?” “嗯,你一直魂牵梦绕的酒!” 韩梦的脸上一下乐开了花,不由对在座的人洋洋得意道,“诸位,你们今日有幸能喝到这酒首先要感谢的人就是我!” 玉兰曦无奈的摇摇头,道,“是,多亏了你陪我上了一个月的山去采集露水,然后这酒就是用那些露水泡制的。” 韩梦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表妹说的是,如果没有我陪表妹上山……” 韩梦还在眉飞色舞的继续说着,玉兰曦已经招呼公孙羡和诗染饮酒了,一杯下肚后,韩梦还没有停下。 玉兰曦也不管,直接招呼公孙羡,诗染和小宝用菜,严连城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韩堂主这是打算把你的那份全给连城了吗?” 韩梦白他一眼,似乎在说想得美,马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 众人见状,不由都笑了起来。诗染看着这幕心口也陡升起一种温馨之意,他似乎有些明白玉兰曦之前说的那种感觉了。 待酒足饭饱后,玉兰曦说每到夜晚后山就有很多萤火虫,就带着他们去了后山。 来到后山,偌大的花园里果然有漫天的萤火虫在飞舞,小宝童心未泯,一步冲上前去要捕几只,可惜,萤火虫们一下散开了,小宝望望空无一物的手,失望不已。 公孙羡上前拍住小宝的肩膀,含笑道,“庆幸你没有抓住一只。” 小宝不解的看着他,问,“公子的意思是?” 公孙羡把手伸到空中,不一会儿,就有两只萤火虫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小宝兴奋叫出声,“公子好厉害!公子教我吧!教我好不好!” 公孙羡忽然将两只萤火虫震飞,说,“小宝,有些东西抓在手中远远没有这样望着更漂亮,当它失去自由,那么它的心情又能高兴到哪去呢?它不高兴了,它又如何能带给你美丽的心情和风景呢?” 这时,韩梦皱着眉头凑上前来,“咦,你这些话让我觉得好耳熟啊!” 韩梦想了片刻,忽然拍手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表妹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也要抓萤火虫,她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诗染反问道,“真的吗?” 韩梦一脸认真,“当然是真的,我还记得那时表妹不过十二岁,我十四。”韩梦看向一旁的玉兰曦,“表妹,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这时,公孙羡也一直望向她,她望着别处,随口道,“好像有吧,我不记得了。” 韩梦一下急了,跑过去道,“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我还记得那晚因为我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萤火虫你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整整一个月没理我呢!” 玉兰曦好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应着他说是,以致韩梦把她为一只虫子哭得死去活来的烂芝麻往事说了出来。 玉兰曦恨恨地甩一个白眼给韩梦,说,“你再说下去,我可以一年不理你!” 韩梦手一下捂住嘴,赶忙摇了摇头。 诗染却幽幽的来了一句,“没想到兰曦与公孙公子如此有默契,兰曦也绝不会想到,在几年后,在相同的地方,另一个人说出与自己相同的话来。” 玉兰曦本希望就这样堵上韩梦的嘴就算了,偏偏诗染好像有心为之的不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玉兰曦想偷看一眼公孙羡的反应的,不想公孙羡一直望着她这边,她的目光一下对接上他的目光,只不过一刹那,她慌忙转移开,莞尔一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纯属巧合罢了!” 公孙羡也马上应声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诗染忽然掩嘴轻笑出声,“我刚才不过随口一说,你们俩又马上亟不可待把关系撇清,难道是心虚什么?” 玉兰曦无语了,诗染好像就是故意要咬着她和公孙羡不放了,她看夜色已浓,便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房休息吧。” 其他人听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8章 交织 玉兰曦知道公孙羡和严连城比较合得来,早吩咐人把严连城隔壁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好让公孙羡住。 韩梦看严连城和公孙羡还有小宝都住在一片,他不高兴了,嘟着嘴说自己也要住在严连城的隔壁。 玉兰曦因为还要安排等会落明月和诗染的见面,所以也懒得与他多做纠缠,又吩咐人把隔壁的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给韩梦住。 韩梦笑得合不拢嘴,一下抱住玉兰曦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然后乐呵呵的去追严连城和公孙羡了。 待打发韩梦走后,玉兰曦又赶紧叫丫鬟把晚上另外备份好的酒菜都拿进房间,诗染说,“现在夜这么深了,你确定他今晚会来?” 玉兰曦点点头道,“染姑娘,你放心吧,我今天让连城与他说的。” 诗染哦了一声,玉兰曦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那你在房里等着,我就先出去了。” 玉兰曦把门带好后,又把在外面值班的丫鬟全都支退下去,自己则躲进屋子外面右侧的树丛里。 树丛里到处是蚊子,玉兰曦不过才站了一会,脸和手已经被咬了好几十处,被蚊子咬过的地方又痒得不行,她一边挠着一边抬眸看天上的月儿,心想,他怎么还没来?他不会不来吧?那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喂蚊子岂不是白喂了? 忽然耳边响过嗡嗡声,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去,因为被蚊子咬得心烦意燥,她一时下手不由重了些,当那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时,她疼得脸都挤在了一块,还没等嘶嘶地叫出声,瞟见一道黑影徐徐而来。 她赶紧闭上了嘴,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身影,待近了些,发现来人正是落明月,她揉着火辣的脸蛋,心里道,总算来了,等下有好戏看了!嘿嘿。 玉兰曦是打算等落明月食了自己的酒菜,等春药药力上来无法控制,把诗染压在身下时,她就闯进去,这样,就算他不愿娶诗染,她也要逼着他必须娶诗染为妻,而等他娶了诗染为妻,那么她和卡奥顿的婚约便作废了,她也就不用远嫁塔里木沙漠了。 只见落明月进了小院,然后上了台阶停在门前,顿了顿,出声道,“兰曦。” 里面没有人应答,落明月于是又唤了一声,良久,还是没有人应,他叹了口气,然后自己推门而入了,门一推开看见颔首行礼的诗染。 落明月微微皱眉,“她呢?” 诗染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 落明月余光却忽然向院子右侧瞥去,一边嘴角微微扬起,迈步走进了屋子,诗染随之把门合上了。 落明月走到圆桌旁坐下,看着桌上的酒菜,问,“她准备的?” 诗染纳闷他怎么知道是玉兰曦做的呢?愣了一下,便应了声“嗯”。 落明月轻笑一声,随手拿起竹筷,诗染却忽然出声道,“那个…” 落明月的手一下停在半空,抬眸与诗染相视,“你可是想告诉我,她在这里面下了什么东西,是吗?” 诗染头垂得更低了,她没有出声,可是她的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落明月拿起摆好的筷子,随意夹了块菜放进嘴里,顿了顿,道,“比以前更加美味了。” 诗染眉头微皱,他怀疑自己现在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呢,他怎么觉得此刻的落明月的眸子里都是柔意呢? 落明月喝下一杯酒,然后望着手中的酒杯,说,“这也是她准备的?” 诗染不由在心底暗道一句,原来你都知道的。 落明月忽然望着一直站着的诗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诗染欠欠身,“小女诗染。” 落明月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凝视片刻,说,“邪一阁的?” 诗染心想,他果然知道邪一阁。 落明月又一杯酒下肚,目光涣散的落在地上,说,“我忍不住有些好奇,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然后让你抛下邪一阁不管来这里呢?” 诗染目光望着烛火久久没有回答。 落明月放下酒杯,起身道,“不管你来我魔宫到底为何目的,只要你不触到我的底线,我落明月很愿意跟邪一阁的阁主,也就是诗染姑娘你,交个朋友?” 诗染目光与他相视,浅然一笑,“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想问下魔宫宫主你的底线是指兰卿姑娘呢还是指兰曦呢?” 落明月的眼神瞬间变幻,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冷冷地看着诗染,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迈着行云流水般的步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直躲在树丛里的玉兰曦见落明月忽然出来,不由郁闷不已,她还没听见诗染大叫呢,怎么他就走了呢? 等落明月走远了,玉兰曦从树丛里走出来,跑回屋内,看见诗染一脸怡然的坐着,又看看桌上的酒菜,问,“他难道没有动一下吗?” 诗染抬眸望她,站起身道,“你脸上的红印和这么多的红疙瘩是怎么回事?” 玉兰曦一下推开诗染要抚摸的手,说,“他难道一点也没有吃吗?” 诗染摇摇头道,“他吃了,而且在他吃之前他也已猜到你在酒菜里下了什么。” 玉兰曦眼睛一下瞪得倍大,“他知道还吃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诗染摇了摇头,“有药水吗?我先帮你上药吧。” 玉兰曦摇摇头,后退两步,忽然掉头跑出了屋子,诗染跟着跑到门边,扶在门上,叫住她,“兰曦,你要去哪?” 玉兰曦微侧着脸,低声说了句,“我一定要去问他,他到底什么意思?”说完,她就向着落明月刚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扶在门边的诗染柳眉深锁,眸子看着屋子旁边种的一排兰花,喃喃自语道,“他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懂吗?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就算有毒他也愿意吃……” 等落明月回到屋后药效已经到了巅峰,他坐在椅子上,他目光落在地上,胸膛因为喘着粗气而上下起伏不已,手臂撑在桌面上,手掌紧紧地抓住桌子的一角,因为用力,青筋突出无比。 他一边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不由自嘲,他果然太小瞧这药力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这样难受,他也不敢相信人的*可以被药物推至巅峰,但好在他还是非常有信心可以熬过去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能唤起他的冲动。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踹开了,落明月一眨眸抬眼看去,那一刻他感觉心都要从嘴里跳出一样,站在门外的女子一脸怒气冲冲,一双眼睛因为生气而瞪得圆溜溜的,良久,落明月终于开口唤了句,“兰曦?” 玉兰曦还是第一次看见落明月如此狼狈,她跨步走进屋内,微垂眼睑冷冷地看着气喘嘘嘘的落明月,说,“你既然明知道有那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吃?” 落明月目光斜睨一旁,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玉兰曦脸上的愠怒并没有消退,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递到他面前,头偏向一侧,冷硬道,“这是解药,你快吃下吧。” 落明月望着她手里的东西良久,忽然用右手把她手中的东西打飞,与此同时,猛然起身,左手如迅雷般一下就掐住了玉兰曦的脖子,又一路把她用力的抵到门上,锐利的眸子像刀一样看着此刻他捏住的那张小脸,冷冰冰道,“你知道,我完全可以把你的身体当做解药!” 玉兰曦因为被他牢牢的掐住了下颌不得动弹,但脸上的倔强却不减分毫。 落明月眸子闪过一道扑朔迷离的光,继续道,“可是,我却不会这样做,因为无论是你的人也好,还是你刚才给我的那瓶解药,我都不屑使用。”说完,他的手忽然一松。 玉兰曦一下挣脱他的挟制,灿然一笑,看着他道,“若非看在你多年来收留我们姐妹俩的情分上,我也不会来给你送解药!你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吗?呵!”她又冷笑一声,道,“落明月,你不仅高估了你自己的魅力,还高估了我的痴情。” 她瞥一眼摔破在地的瓶子,又道,“我承认先是我的不对,但我也马上赶来给你送解药了,是你自己不领情罢了,就不要怪我无情。”说完,她转身就走。 落明月却忽然拉住她手腕,她猛地回头瞪着他,他的眼神较之前相比柔和了许多,他道,“你脸上的红印和疙瘩是怎么了?” 玉兰曦使劲甩开他的手,冷冷回了一句“不关你事”,扭头出了屋子。 立在原地的落明月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苦涩在心口弥漫开来……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49章 梦魇 可他又怎知,那个留给他一抹狠绝背影的女子,此刻也早已是泪水交错。 玉兰曦一直走,一直走,后面的亮光也越来越弱,当后面再也无法传来任何光芒时,她终于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她缓缓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流,任由那心痛把自己吞没。 哭着哭着忽然看见一个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她抬起泪眼,便看见诗染正凝色重重的看着自己。 诗染蹲下身,从腰间扯下香巾为她拭泪,她却一下扑上前紧紧地抱住诗染痛哭了起来,嘴里还叨叨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如此的讨厌我,嫌弃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如果是我哪里错了,我可以改的,如果是我做得不好,我也可以去做好的!染姑娘,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她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着,可是吧,越说越想哭,而越哭就越伤心,眼泪水吧就像没有止尽的流。 诗染的手轻抚她后背,也不知道该怎样出言安慰她,心想让她放肆的哭哭也许会好些吧。 等玉兰曦终于哭得眼泪干了,也累了,她才慢慢松开诗染,诗染扶着她起身,然后又一路扶着她回了房间,看见玉兰曦已经躺下,诗染便要转身离开,玉兰曦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他回头看着她,她说,“今晚可不可以陪着我?”说着,她便整个人向里面挪了挪,外面空出一片。 诗染愣愣的看着她,终于还是躺在了榻上,他左手撑着脑袋,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玉兰曦,问,“兰曦,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玉兰曦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眼睑垂下不再看着诗染,良久,才道,“你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诗染愣了一下,一张甜美的笑脸在眼前一闪即逝,他刚欲开口说话,玉兰曦已抬眸看着他,说,“你肯定没有!” 诗染忍不住笑道,“哦?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呢?” 玉兰曦嫣然一笑道,“如果你有喜欢过一个人的话,就应该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为什么,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他的财富,而是那种感觉就是自然而然的。” 诗染眉头微皱,又道,“可是,你要知道,他是你的亲哥哥,你和他可能吗?”其实诗染刚才那样问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玉兰曦和落明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玉兰曦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她目光一下变得扑朔迷离,忽然闭上眼,双手放在腹上仰躺着,道,“休息吧,明天我们去山上打猎。” 诗染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目光柔和的看着躺在身边的玉兰曦,看着看着耳边模模糊糊的响起一阵丁丁当当的铃声,忽然他眼前的玉兰曦一下幻化成了另一个女子,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白皙似水的肌肤,脸颊粉扑扑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颗小虎牙调皮的跑了出来,她眨着一双水汪汪像水晶的明眸,看着诗染,叫道,“染哥哥!” 诗染亦是满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不由伸出手去抚摸那张水盈盈的脸蛋儿,呢喃道,“铜铃。” 少女也抬手握住他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甜甜道,“染哥哥,铜铃好想你!” 诗染热泪盈眶,苦中带笑道,“我也好想铜铃,好想。” 少女一下埋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腰身,扬起小脸蹭着他下颌,说,“染哥哥,带我走吧!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诗染也紧紧抱住少女,点头道,“好!铜铃,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说着,他便拉着少女的手下了榻向门口走去。 这时,房门却一下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堆人涌入房内,鹰眼怒视着他们二人,声音低沉而威严,“染儿,你们要去哪?” 诗染跪在中年男子身前,“爹,求求你放过铜铃,放我们走吧,孩儿求你了!” 中年男子身后的人却一下上前把诗染拉开到一边,另一拨人则用力拖着少女向门外去,少女泪流满面,直叫道,“染哥哥,染哥哥,染哥哥!” 诗染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声竭力嘶喊道,“铜铃,铜铃!” 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泣不成声的诗染,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变成这样,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说完,中年男子失望的转身而去,随之房门也被重重地关上。 “铜铃,铜铃,铜铃…” 一旁的玉兰曦坐起身来,奇怪地看着诗染,看他表情好像很痛苦,她便推了推他,叫道,“喂,染姑娘,染姑娘,诗染!” 诗染忽地睁开眼,额头却都是汗,他猛地坐起身来,一下将玉兰曦拥入怀里紧紧抱住,连声道,“铜铃,铜铃。” 玉兰曦一头雾水,且不说她不知道诗染嘴里一直叫着的铜铃是谁,话说诗染此刻的声音怎么像个男人? “额,那个,染姑娘,你…”玉兰曦出声道,“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诗染听见是玉兰曦的声音,一下松开手,看见真的是玉兰曦,不由反问道,“怎么是你?” 玉兰曦无语,她吧唧了两下嘴,又说,“你刚才做噩梦了吧,然后一醒来就把我抱住,还不停的叫着铜铃。” 诗染脸上闪过一抹伤感,但转而消失,便要下榻穿鞋,玉兰曦却凑到他身旁,道,“铜铃是谁啊?是男是女?是你喜欢的人吗?” 诗染看她一眼,默默含笑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并不认识叫铜铃什么的人。”他穿好鞋后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玉兰曦翘着小嘴,坐在床上,说,“你骗人!你刚才明明就抱着我不停的叫着铜铃,铜铃!” 玉兰曦目光扫过地面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道,“你不告诉我铜铃是谁也没关系,但是你要教我,怎么发出男人的声音?” 诗染一边对着镜子梳妆,一边道,“你要我教你怎么发出男人的声音?哈哈,我怎么知道呢!” 玉兰曦一下跳下床来到他身边,“你骗人!你刚才抱着我一直叫铜铃时,就是男人的声音!” 诗染一下停住了正在梳发髻的手,然后把梳子放在台面上,目光转向身旁的玉兰曦,说,“你真的想学吗?” 诗染没想到自己差点露了馅,不过好在玉兰曦只是认为他会发出男人的声音,是一种技巧而已。 玉兰曦半蹲着身子,笑笑的看着诗染,连连点头道,“想学,这样日后我出去就没有人敢说我是娘炮了!” 诗染莞尔一笑道,“你想学我既然是可以教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吗?” 玉兰曦想都没想便点头道,“没问题!”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50章 顺便 这时,屋外却传来韩梦的声音,“兰曦表妹,快起床!今日不是说好要去打猎的吗?表妹!” 玉兰曦此刻恨不得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韩梦,她怒气冲冲的直接来到门口,拉开门对韩梦吼道,“吵死了!” 韩梦上下打量她,投来鄙视的眼神道,“表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没有换洗?啧啧啧~”说着韩梦不由连连摇头,“表妹,作为一个女子你真是太失败了!身为你的表哥,我自行惭秽!”说完,韩梦就摇着头走下台阶,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玉兰曦一看公孙羡和严连城,小宝也在的,哐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诗染看着她,问,“怎么了?” 玉兰曦没有回答,只随便用水洗了洗脸,又赶紧换了一身劲装,为了方便她就把头发都绾成一团,然后再用一根玉簪固定住,见诗染也差不多了,才终于开门走了出去。 她双手负在身后,走下台阶来到韩梦身旁,阴阳怪气道,“走吧!尊敬的大表哥!” 韩梦哭笑不得,他一下从石凳上跳起来,一只手搭在玉兰曦肩上,一边和她走在前面一边呵呵谄笑道,“表妹,你要相信刚才我的脑子被门夹了,所以说出的话绝对是废话,表妹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兰曦笑着看他,“大状元请不要这样说,大状元说的话可谓字字千金,兰曦不会忘的!” “哟!”韩梦忽然尖叫一声,脸上的颜色也是变幻莫测。 玉兰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大状元,大表哥,我是不是让你自行惭秽了?嗯?” 韩梦赶紧求饶道,“表妹,表妹,我知错了,知错了,你快放开捏我肉的小手吧!” 原来暗地里玉兰曦一只手使劲揪住韩梦的肉,韩梦疼得受不了只能求饶了。 玉兰曦见他真的疼得很,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便一下松开了,韩梦一下从她身旁跳开老远,嘴里还嘶嘶的叫疼。 严连城早已见惯不惯,对于这样的事他真的只能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其实不止严连城这样想,公孙羡和诗染也是这样想的。 而在经过一个转角时,一行人正好撞上了落明月,韩梦首先奔上去,说,“明月表哥,我们现在正要去山上打猎,你去吗?” 玉兰曦真是特别后悔刚才没把韩梦捏死! 落明月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回道,“我正好闲得慌想去找公孙兄喝酒,既然如此,我想在山上痛饮也别有一番滋味。” 韩梦错愕的看着他,“明月表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是吗?” 落明月嘴上挂着一丝邪笑,“怎么?你又反悔邀请我了是吗?” 韩梦赶紧摇头,赔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惊愕明月表哥你居然也有闲得慌的时候!” 这时,公孙羡也走上前来含笑道,“落大哥能一起去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落明月浅笑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和公孙羡并排走在最前面。韩梦回头望一眼玉兰曦,见她正恨恨地直瞪着自己,吐了下舌头,两腿一撒去追落明月。 诗染看着玉兰曦说,“那我们还要去吗?” 玉兰曦冷笑一声,迈出一大步,说,“当然要去!我又没欠他什么,我干吗要躲?” 诗染和严连城相视一眼也不多言,只得跟了上去。 因为魔宫宫殿本就坐落在山林绿野之间,所以离着打猎的地方也并不远,走路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而骑马只要一刻钟。 韩梦说,“既是要去狩猎又何必再骑马呢?切当做是狩猎前的热身运动吧。”所以一行人是徒步走到狩猎场的。 狩猎场的守将见是魔宫宫主亲自前来,便领了十多个将领一起来迎接,落明月与他们随意交谈几句后,就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韩梦一路小跑到玉兰曦身边,玉兰曦此刻正在试弓,她看也不看韩梦一眼,说,“大表哥找我有事吗?” 韩梦最怕她叫他大表哥的了,他连忙谄笑道,“表妹,我们现在要进山了,你好了没?” 玉兰曦望一眼落明月那边,见他们都已上马,她没有说话,转身拿起一根箭搭在弦上,待弓满后一箭射出,箭便如脱缰的野兽一样向靶心而去,但刚跑了一半,却忽然一蔫,然后掉在了地上。 韩梦忙转过头去,掩嘴偷笑不已。 玉兰曦也是特别沮丧,她真的天生就跟这些东西绝缘。她便一下把弓丢在桌子上,转身向屋里去,便对韩梦说,“你们尽管去吧,不用管我!” 进到屋里,看见诗染正在一个人对弈,诗染看一眼黑着脸的玉兰曦,默默含笑道,“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玉兰曦与诗染对面坐下,长叹一口气,双手捧住自己下颌,垂眼看着他下棋,说,“韩梦欺负我,他欺负我,就连弓箭也欺负我!” 诗染浅笑出声,诗染知道她刚才说的他是指落明月,诗染把手中的棋子放进碗里,看着她说,“所以你打算今天就这样和我在这里下棋?” 玉兰曦耷拉着脑袋,说,“我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样呢?”一想起刚才射出的那支箭她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诗染忽然起身,道,“你可以带着我去,或许我可以帮你。” 玉兰曦依旧死气沉沉,她耷下的眼睛有气无力的望一眼诗染,长叹一气,软绵绵的起身道,“好吧。”玉兰曦并不指望诗染能帮自己,她只是觉得既然诗染都来了,她作为东道主总应该带着诗染游玩一下嘛。 然后两个人便出了屋子,诗染随便挑了一把弓又拿了一筒箭,玉兰曦坐在马背上,向他伸出手道,“上来吧。” 诗染奇怪的看着她,问,“我和你骑一匹马?” 玉兰曦有些不高兴道,“难道你要自己骑一匹马?” 诗染很想问难道不可以吗?没等他问出口玉兰曦又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万一你从马上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快上来吧,你坐在我前面。” 诗染满脸黑线,道,“兰曦,我坐后面吧,我怕我会挡住你所有视线。” 玉兰曦恍然大悟样,挠挠头说,“是哦,你比我高耶,好吧,那你坐在我后面,不过你要记得紧紧抱住我的腰哦!” 玉兰曦还怕诗染不会上马,然后又叫两个侍卫拿来了木头高阶,等诗染坐上来后,她又提醒道,“染姑娘,抱好我的腰哦。” 诗染就算坐着也比玉兰曦高出整整两个头有余,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玉兰曦,说,“兰曦,你可以把缰绳给我吗?” 玉兰曦回头看他,“为什么?” 诗染垂眼道,“其实我会骑马,也许比你还要出色。” 玉兰曦无语,诗染又道,“兰曦,你不要忘了,我可是邪一阁的阁主,如果连骑马都不会,这像话吗?” 玉兰曦只得把缰绳交给了他,诗染接过缰绳,便轻呵一声,马儿就开始向前走了起来。 玉兰曦在马背上一摇一摇的,说,“染姑娘,你娘和你爹是不是也很高呢?” 诗染奇怪的看着她,“我爹是很高,我娘在我两岁时就生病去世了,所以我也没有印象。” 玉兰曦只“哦”了一声,她没想到诗染的娘亲早已不在了,她怕再说下去会勾起诗染的伤感,遂没有再开口说话。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1章 秘园 诗染见她哦了一声后便没有再吭声,微微含笑道,“其实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长得这么高是吗?” 玉兰曦扭过头看着他,“因为你的确很高啊,如果由你女扮男装的话肯定没有人会说你是娘炮的,何况你还会发出男人的声音,不是吗?” 诗染的目光变得闪躲不已,他尴尬一笑道,“兰曦,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可以真的是男儿身呢?” 他话音刚落地,玉兰曦却掩嘴哈哈大笑了起来,诗染无语。 等玉兰曦终于笑够了,她才道,“哪个男子能长得像你这样美呢?染姑娘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男子呢?不过…”玉兰曦回过头望着前面,“染姑娘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能身为男儿身呢?” 也?莫非她希望自己是男儿身?诗染笑笑道,“不,我倒觉得做女子挺好的。只是,兰曦,其实很多事情又不必纠结是男是女,男人可以办到的事,我相信兰曦也能做到,而有些男人不能做到的事,兰曦也可以做到。” 玉兰曦回头看他,问,“哪件是男人不能做到的事,而我能做到的呢?” 诗染深深一笑,与她目光相视,道,“生娃娃呀!” 玉兰曦一下恍然大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你也不必惆怅自己是女儿身。” 玉兰曦点点头,“谢谢你,染姑娘。对了,染姑娘,你发男声的技巧是跟谁学的呢?” “以前我去过东洋,所以是跟那边的一个老师傅学的。他还能学出好多动物的叫声,十分惟妙惟肖,没有一个人能听出破绽来。” 诗染说的这些是真实的,因为他曾经的确去过东洋,一呆还呆了十年之久,也是在那边学的如何发出女人的声音,还学了一种叫瑜伽术的,它可以把身上的每块肌肉和骨节隐藏在深层,诗染的喉结就是运用瑜伽术隐藏起来的。 玉兰曦不可思议道,“染姑娘好厉害!” 诗染浅笑,忽然道,“坐稳了。”便用力踢了踢马肚子,马儿就赶紧跑了起来。 跑了一阵也始终不见公孙羡他们的影子,而这时,诗染忽然把缰绳交给玉兰曦,然后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对准草丛。 玉兰曦也瞅见草丛里有一只灰兔正在吃草,诗染慢慢的拉开弓,待正要松手之际,玉兰曦却忽然截住了,她道,“不要!” 诗染皱眉看着她,“为何?” 玉兰曦看他一眼,又用下颌指了指灰兔不远处,诗染看去,不远处正散落着几只小兔子在吃草,玉兰曦说,“那只灰兔一定是它们的妈妈。” 诗染收起弓箭,道,“那怎么办?如果呆会看见一只野鸡的话,它也可能是一群小鸡的妈妈。看见一只鹿的话,它也可能是一只鹿妈妈。” 玉兰曦尴尬笑笑,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来狩猎了吧!”说着,玉兰曦从马背上跳到地面,“其实这里风景才是最好看的。” 诗染也下了马,一边牵着马一边跟在玉兰曦身后,“你说得没错,这里的风景胜过魔宫许多。” 玉兰曦转过身看着他,“染姑娘,你渴吗?” 不等诗染回答,玉兰曦已经跑过来拉住他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诗染便一路被玉兰曦拉着进了林子,走了一段后,前面隐隐传来哗哗水声。诗染瞅了瞅前方,问,“有水声。” 玉兰曦回眸一笑没有说话,又走了一段后,一幕瀑布映入眸子,那飞泻下来的银链,在阳光下闪烁,使银链更明亮。 再走近一点,一些轻雾便迎面扑来,凉丝丝的。有几道水流匆匆地往下冲,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可爱。 诗染看着玉兰曦,说,“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 她却摇了摇头,她接过诗染手上的缰绳,然后随意丢在地上,又拉着诗染绕着走到瀑布的最旁边,她们小心翼翼的踩着大小不一的石头。 原来在那水帘后面还有一个山洞,一进到山洞内便凉气袭人,在这样的初夏果然是极好的。 玉兰曦又拉着诗染向山洞里面走,她忽然说,“染姑娘,你先把眼睛闭上。” 诗染想她定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走。 走了一会儿,便听见玉兰曦说,“染姑娘,好了。” 诗染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哇,这个溶洞竟然会自然发光?” 玉兰曦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诗染点点头,“这总该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了吧?” 玉兰曦还是摇了摇头,诗染就奇怪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如果这里还不是,那会是哪里呢? 只见玉兰曦提着裙子走到一个角落,说,“它在这里呢。” 诗染好奇的跟了过去,发现原来角落里有一个泉眼,水不断从地下涌动出来,诗染说,“这个是…” 玉兰曦先在旁边的水里洗了洗手,然后捧起一汪泉水,说,“染姑娘,你喝一口先。” 诗染便弯身喝了一口她捧的泉水,喝完后不由道,“好甜!” 玉兰曦笑着看他,“这才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玉兰曦不禁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玉氏一门还在,她随父亲来魔宫,然后是落明月带她来这里的,也是落明月告诉她这个地方的,她还记得当时稚气未脱的落明月就亲手捧了一汪泉水喂给她喝,还问她甜不甜。 她说好甜,落明月便说,“兰曦,你知道吗?我只愿意和你分享我的一切。”落明月说完后,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诗染见她发怔,便唤了一句,“兰曦?” 玉兰曦这才从回忆中清醒,摇摇头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我喝一口,只觉得像甘蔗水一样甘甜,觉得很不可思议,其实我每次闹着来狩猎场就是为了来这里喝一口这水。”说着,她便捧起两汪泉水饮下。 她又把挂在身后的水壶取下,然后洗了洗,装满它,诗染道,“原来你早已备好水壶了?” 玉兰曦嘻嘻一笑,“那是自然的,每次来我都会带上水壶,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水壶装满后玉兰曦又递给诗染,说,“染姑娘,你再喝两口,这样才不枉你千里迢迢从西京来到这边。” 诗染接过水壶饮了两口,又将水壶还予她,她接过便重新装满然后盖好,站起身道,“那我们走吧。” 两人又小心翼翼的从山洞里出来,马儿也没有走远,就在旁边的草地上吃草。 玉兰曦过去牵着马儿便和诗染往回走,诗染说,“我猜你一定是要把水带回魔宫给兰卿姑娘,对吗?” 玉兰曦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因为兰卿总是卧病在床,所以我只能这样让她尝到这里的水了。” 诗染点点头,“兰卿姑娘有你这样的好姐姐真是好福气。” 玉兰曦却是柳眉深锁,一想起玉兰卿的病容她又忍不住长叹口气。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2章 骇人 走出树林后,玉兰曦先上了马,她伸出手去拉诗染,“染姑娘,我拉你上马。” 玉兰曦却不知道,此刻一支箭正对准了她所骑的马的马屁股,而那个人正是韩梦。 因为玉兰曦的人都被野丛挡住了,韩梦只看见一个马屁股,韩梦此刻心里还乐滋滋的想,自己这回是摊上天大的好事了,居然碰到了野马,这要是被自己猎到那还得了,一想就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韩梦一边嘴角上扬,说了句,“小野马,吃我一箭!”话毕,手便轻轻一松,箭立即哧的发射出去,眨眼间便穿进了马屁股里。 但就在马悲鸣的同时,也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韩梦还没定魂,便听见诗染的声音叫道,“兰曦,兰曦!” 韩梦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马上驾马过去,看见是诗染,便问,“染姑娘,你怎么在这?你刚才叫兰曦,兰曦人呢?” 诗染指向前面,韩梦望去,果然看见一只马被射中了屁股,然后马背上还有一个姑娘,韩梦后悔莫及,原来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野马,而是玉兰曦骑的马。 落明月,严连城还有公孙羡,小宝听见尖叫声也骑马赶了过来,在最后面的公孙羡隔着树林里看见玉兰曦骑着马狂奔而过,便一下拉住马调头去追。 落明月和严连城,小宝赶到时韩梦也已追了出去,于是诗染把事情说了一遍,落明月和严连城听到一半边就调头去追了,小宝伸出手把诗染拉上马,然后也马上追去。 此时在马背上的玉兰曦吓得说不出话来,虽然紧紧抓住缰绳的,但还是有些发软,好几次险些被甩下马背,那样的话可惨了,万一再不小心被马踩过去,那就更惨了。 玉兰曦只能好声好气道,“好马儿,乖,快停下!”可是马哪里会听她的话,只一路狂奔,狂躁不已。 “兰曦姑娘。” 她听见有人叫她便回头去看,既然是公孙羡,也同时看到了马屁股上的箭,她顿时生出想杀人的冲动,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居然敢把箭射在她的马屁股上! 公孙羡虽然不断让马加快速度,可始终追不上玉兰曦的马,玉兰曦知道,只要自己抓紧了缰绳,不被马甩下去,等马跑累了就自然会停下了,问题是,玉兰曦的马却偏偏进了另外一条岔路,玉兰曦是拼命拉着缰绳扯向另一边也没能把它拉住。 她想哭了,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断崖,她觉得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了。 玉兰曦赶紧回头对公孙羡吼道,“公孙公子,快停下,不要追了,前面是断崖!”如果公孙羡现在不勒停住马的话,那么他也冲到断崖时,然后重重的摔下去。 公孙羡知道,如果他还不能把玉兰曦从马背上救下的话那她就要和马一起摔进断崖了,顾不上自己安危了,他把插在头上的玉簪取下,猛的扎进马的臀部,马儿嘶鸣震天,然后拼了命的向前冲刺。 当玉兰曦看见赶上来的公孙羡,惊愕道,“公孙公子,我不是叫你不要追来了吗?” 公孙羡说,“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送命吗?” 玉兰曦哑口无言,胸口却堵得慌。 公孙羡忽然说,“兰曦姑娘,你可否答应在下一件事?” 玉兰曦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她答应他什么事? 公孙羡说,“兰曦姑娘,请你用手把眼睛蒙住。” 这样的紧要关头他竟要她用手蒙住眼睛,只怕她还没把眼睛蒙住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了。 公孙羡瞥她一眼,低吼一句,“快点!” 玉兰曦一咬牙,心里道,就信了你这次的邪!然后毅然松开缰绳去蒙眼。 与此同时,左侧却忽然传来一股猛劲,然后翻下了马跌落在地,继而不断的向下滚去,玉兰曦知道是公孙羡从马上把自己扑倒了,然后再用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紧紧包裹住,她想出声但一路的下滚趋势让她不能开口。 忽然听见公孙羡惨呼一声,然后下滚也终于停住了,公孙羡也一下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她赶紧爬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公孙羡是后腰节部砸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玉兰曦一时不知所措,看着平日温文儒雅的公子此刻却是满脸痛苦,玉兰曦欲去扶他,刚碰到他,他又不禁惨叫起来,玉兰曦便赶紧撒了手。 无奈之下,玉兰曦只得站起来大声呼喊,“连城!连城!连城!” 最先听到的是韩梦,韩梦便赶紧下了马寻着声音下了坡,不一会儿,落明月,严连城也已赶到了。 落明月先是为公孙羡点了几处穴道,减轻剧痛感,然后看着玉兰曦,“兰曦,快把迷香拿出来。” 玉兰曦便马上把迷香拿出来给公孙羡闻了,数了十下,公孙羡就晕睡了过去。 然后众人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抬上了坡,玉兰曦和严连城坐上一辆马,临走之际玉兰曦却是不忍的向断崖那边看了一眼。 严连城见她眼眶隐隐含泪,亦是猜到她在惋惜刚才那两匹骏马,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如何安慰她,只得呵了一声,跟随落明月他们直奔回魔宫。 等公孙羡醒来时已是夜晚,因为他是为救玉兰曦而负伤的,所以自回来后玉兰曦就寸步不离的一直守在旁边,就连大夫过来瞧病时,要把公孙羡上身的衣服全部褪去,她也不肯走。 玉兰曦看见公孙羡终于醒了,紧皱的眉宇一下舒展开去,笑脸盈盈迎上去,柔声道,“公孙公子,怎么样?” 公孙羡一下皱眉,来了句,“痛!” 玉兰曦的笑容敛去又显阴霾,这时,小宝便赶紧把药端了上来,玉兰曦连忙接过汤药要喂给公孙羡喝。 小宝谨慎又谨慎的把公孙羡扶起,他却是两眼直瞪着她,紧抿双唇不肯张口。 玉兰曦强压住心头怒火,“快张嘴吃药,不然我就用灌的。” 小宝也出声劝道,“公子,大小姐喂你和小宝喂你都是一样的,你听话吧。” 小宝却不知道,公孙羡是真心不想让玉兰曦喂自己,但又怕玉兰曦真的用灌的,只得张开了嘴,玉兰曦便小心翼翼的把一勺药汁送进他嘴里,还一边说,“今日你救了我一命,我喂你喝药那是理所当然的。” 公孙羡不做声。 玉兰曦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给他喝下,偶尔他嘴角流出一些,她还马上用丝巾为他轻柔的擦去。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3章 婉拒 等她终于喂完了还不忘往他嘴里塞个蜜饯,公孙羡含糊不清的对小宝说,“小宝,她这样我好怕。” 小宝轻抚他前胸安慰道,“公子,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公孙羡又说,“你说她会不会就这样缠上我,要对我以身相许?” 小宝觉得照这情形下去非常有可能,然后头像小鸡吃米一样猛点。 玉兰曦叫丫鬟收拾好了碗,一边向床榻走来,一边问,“你们主仆俩唧唧歪歪的在说什么呢?” 小宝和公孙羡默契的连连摇头。 公孙羡见她衣裙已经破了,而且脸上和手上也都是伤痕,问,“你一直没有离开?” 玉兰曦点点头,道,“现在你醒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回房去换身衣服等下再来看你。”说着,她转身而去。 刚打开门,正好遇见落明月,韩梦和严连城,落明月首先问,“公孙兄醒了吗?” 玉兰曦把门都打开,点头道,“已经喝了药了,你们看他吧。” 等落明月三人都进了屋子,玉兰曦才又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好。 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却不见诗染,问下面的人,丫鬟却说诗染姑娘好像去了兰卿姑娘那现在还没回。 玉兰曦哦了一声把所有丫头都遣了下去,其实是玉兰曦叫诗染去找玉兰卿的,为的就是把自己带的那壶泉水送过去,如果放久了味道肯定会变。 她在凳子上坐了会,又赶紧沐浴完换了一身衣裳,刚把门带好就听见诗染的声音,“兰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玉兰曦走下台阶,握住他双手,“染姑娘,你回来了,怎么样?兰卿你还好吗?” 诗染点点头,“嗯,我见她脸色较昨天好了许多呢,兴许是因为知道你回家了的缘故吧。” 玉兰曦微笑,道,“对了,染姑娘,今晚我可能不会回来睡了,你不用给我留门了。” 诗染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呢?” “我今晚都会在公孙公子那边,你早些休息吧。”说完玉兰曦就要走。 “兰曦!”诗染却忽然叫住她,“我也跟你去吧,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怪害怕的。” 玉兰曦见他一脸凄楚,只得点头同意。 可是走到半路,玉兰曦忽然说先去另外一个地方,诗染问她去哪里,她也没有说。 等他跟随她来到一个院子,然后经过院子中心的天坛,就看见一座雄伟的宫殿。 玉兰曦请诗染在外头稍等她一会,然后她自己进了那个宫殿。 诗染一个人在外面来回徘徊,因为房子并不是完全封闭死的,窗户是由栅栏做成的,诗染走到一个窗子前,透过栅栏看见玉兰曦正跪在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诗染抬眸望去,原来上面是魔宫历代祖先的画像和灵位牌。 诗染又看见玉兰曦拜了三拜,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那个侧面时他的心有种化不开的温柔。 玉兰曦从宫殿出来后又和诗染继续向公孙羡的房间走去,诗染故意问道,“兰曦,你刚才在祈祷什么?” 玉兰曦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希望兰卿能尽快好起来。” 诗染很想问真的没有公孙羡吗?可是他没有问出口,只是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问。 等到了公孙羡屋门口,玉兰曦刚欲抬手叩门,里面忽然传出落明月的说话声,她心陡然一惊,他还没走? 诗染小声问道,“不进去吗?” 玉兰曦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然后与诗染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两手托着腮帮,举头看着天上的新月。 诗染说,“是因为他还在里面吗?” 玉兰曦想了想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什么意思呢?” 玉兰曦长出口气,说,“我忽然觉得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关心则乱?” 诗染听了觉得心一下堵得慌,但依然问了句,“怎么说?” 玉兰曦十指紧扣放在腿上,望着无边的夜色,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后,我就忍不住想对公孙羡好,之前喂药时看见他闭口拒绝我的怒气噌的一下冒到了头顶,可令我自己都惊讶的是,我竟然一下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诗染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他的伤是今日为了救你而弄到的,你难免会心生愧疚,所以想对他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玉兰曦怅然,她环抱住膝盖,下颌放在上面,望着地面发怔。 过了一会儿,他们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烛光泄在地面,外面也被照亮,玉兰曦和诗染起身站到了一旁,玉兰曦更是难得的垂下了头。 落明月和韩梦经过她们身边,韩梦忽然道,“表妹,你为什么在这里?” 玉兰曦垂着眼没有说话,她不想说话也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多说。 韩梦见她不理自己还以为她在生他的气,刚欲开口只看见玉兰曦朝他们深深颔首了下,然后默然转身,走进了屋子。 韩梦望着那余影,嘴张得老大,又看看落明月说,“明月哥,你看到了吗?她居然向我们俩行礼?” 落明月当然看见了,他望一眼身后亮着烛火的屋子,转身提着步子走了,韩梦瘪瘪嘴,也赶紧跟了上去。 小宝刚喂公孙羡喝下一口水,却听见严连城叫了声“少主”,水又一下全部喷了出来。 玉兰曦赶紧跑到榻边,拿出香巾为公孙羡擦嘴,凝眉道,“公孙公子,你还好吗?” “痛,痛,痛。”公孙羡紧皱着个眉头嚷道。 一旁的小宝是看得连连咂嘴,心底道,公子,得寸进尺过头了。 玉兰曦便赶紧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躺下,公孙羡躺下后一本正经问她,“兰曦姑娘,你这么晚来有何贵干?” 玉兰曦抿紧双唇,闪烁其词道,“我…来看看…而已。” 公孙羡点点头,“那好吧,兰曦姑娘,现在你也已经看了,快请回吧。” 玉兰曦哎的一下愣愣地看着他,啊着嘴半天才道,“那个…你晚上不需要人守夜吗?” 公孙羡隐忍住笑意,说,“兰曦姑娘你过来是想来值夜的吗?” 玉兰曦赶紧点了点头,但马上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这样做只是想报答你今日的救命之…” 她的恩还没说出口,公孙羡已经开口道,“多谢兰曦姑娘的心意了,本公子心领了,但还是请你快和染姑娘回房去吧,小宝留下就可以了。” 他竟然拒绝她?玉兰曦咬着下唇,久久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小宝见整个屋子尴尬得要命,上前道,“大小姐,有我在的,你和染姑娘就放心回房休息吧。” 诗染也走上去拉住玉兰曦的手臂,说,“兰曦,我们就先回房吧,明早再过来就是了,我们走了他也好休息了。” 就这样,玉兰曦被诗染半拉半拖的弄走了。 小宝送她们和严连城出门后又赶紧把门合上,走过去对公孙羡说,“公子,你这样做到底为何呢?其实小宝觉得她只是脾气偶尔差了些,但整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公子,你看,长得也不丑,还有一手好厨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吗?小宝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她的一片心意呢?” 公孙羡让小宝把自己扶起而坐,淡淡一笑而不语,目光却望着烛火发怔不已。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4章 歪计 第二天很早,小宝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看看公孙羡,发现公孙羡也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看书,便问,“公子,谁啊?这么早就来了!” 公孙羡始终看着书本,幽幽道,“还用问吗?” 小宝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马上起身去开门,还没见到人,就大声唤道,“大小姐早!”等门一打开却并没有看见玉兰曦,小宝到处瞅了瞅四周,问眼前的丫鬟,“你们大郡主怎么没来?” 丫鬟悠悠道,“我们郡主这么忙怎么可能会过来呢?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公孙公子,所以一早就叫奴婢送药过来了。” 小宝接过汤药,又问,“你们郡主忙什么去啦?” 丫鬟刚提上一口气欲说话后面就传来韩梦的声音,道,“她和染姑娘还有连城去山下的农庄游玩了。” 而此刻正和诗染坐在马车里的玉兰曦,嘴里轻声的哼着歌谣,好不快活。 诗染说,“兰曦,你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玉兰曦眨眨眸子,想了想,含笑道,“染姑娘你是指我对公孙公子的态度吗?” 诗染看着她不说话,玉兰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起身坐到他身边,说,“染姑娘,你知道何为欲擒故纵吗?”说着,她还得意的挑了挑柳眉。 诗染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玉兰曦知道公孙羡昨晚是在拒绝自己,所以她干脆来个以退为进,果然是妙啊。 玉兰曦见他脸上浅微带笑,知道诗染已经明白,忽然又问,“染姑娘,那晚我…哥哥和你在房间里时,你可有摘下面纱?” 诗染摇摇头道,“他好像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玉兰曦的脑袋一下蔫得像熟透了的稻谷,又猛地抬起头说了句,“好!今晚就这样干!” 诗染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自言自语,问,“干什么?” 玉兰曦目光闪过一抹狡黠,阴笑连连。 直到夜幕降临玉兰曦他们才回到魔宫,一回到魔宫她就唤来一堆丫头来给诗染沐浴更衣。 趁着这个空档玉兰曦带着严连城又来到公孙羡的屋前,可是她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还示意严连城把小宝唤了出来,小宝一出来看见是玉兰曦还故意大声的叫了一声“大小姐,你来了!”好似生怕里面的公孙羡听不到一样。 韩梦得知玉兰曦就在门外,屁股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公孙羡见他难受得紧,道,“韩兄你尽可先把棋子放下,我可以用左手代替你帮你下。” 韩梦赶紧把棋子丢在一边,喜滋滋的跑了出去,“兰曦表妹。” 玉兰曦看见韩梦颇有些意外,道,“啊,韩梦大状元你也在啊!” 韩梦尴尬一笑,又说,“今天你们出去玩也不说带上我,明月哥繁务缠身,幸好公孙兄收留了我。” 玉兰曦点点头,不再理会韩梦,看着小宝说,“小宝,今晚你跟你家公子告个假,然后跟我去办一件事。” 小宝想了想,“为大小姐办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告假的事就烦请大小姐你自己跟我家公子说吧。” 玉兰曦恨恨的瞪一眼小宝,轻咳一声,大声朝屋里道,“那个谁,借你家小宝一用。” “准。”公孙羡倒也干脆利落就给了这么个字。 倒是小宝有些不甘了,其实他要去哪里就算不跟公孙羡说,公孙羡也不会过问的。 韩梦立即道,“表妹,那我呢那我呢?” 玉兰曦正要转身就走,又看他一眼说,“韩梦堂主,请你去和你的好朋友公孙公子继续畅聊吧。”说完,她就带着小宝走了。 回到自己屋时,诗染也已经沐浴更衣好了,玉兰曦朝领头丫鬟勾了勾手指,然后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领头丫鬟欠了欠身带着所有丫头都退了下去。 诗染问,“兰曦,你到底欲作何?” 玉兰曦嘿嘿一笑,把门关好后,便把自己今晚的计划和诗染,严连城,小宝都说了一遍。 在听了玉兰曦的计划后诗染,严连城,小宝都没做声,玉兰曦还以为他们都觉得自己计划棒极了,殊不知其实他们对这个计划是无语。 等夜深人静时,玉兰曦又带着他们悄悄来到落明月的寝屋前,屋里的烛火是亮着的。 四个人凑在一起,玉兰曦用非常小的声音说,“等下连城你在屋上把这些花瓣撒下来,我和小宝在下面负责扇风。”说着,她便把一麻袋玫瑰花瓣分给严连城,自己和小宝是各拿着一把有人一半大的芭蕉扇。 她猫着身子走到屋门前,蹑手蹑脚的把门上的两边的铜环各系上一条绳子,她朝小宝挥了个手势,小宝也猫着身子来到了门下,接住玉兰曦丢来的另一条绳子。 玉兰曦又抬头去看屋顶,见严连城已经就位,便朝诗染挥手让她走过来。 等一切就绪,玉兰曦看着对面的小宝,一起数着,“一,二,三。”就在喊三的同时,玉兰曦和小宝同时把房门一下拉开,两人又马上捡起在地上的芭蕉扇对着站在中间的诗染一阵狂扇,与此同时,屋顶上也徐徐飘落下许多花瓣。 而正坐在屋内的落明月,拿着酒杯的左手停在半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狗血的一切,目光忽然右斜,看着那露出一截还不断挥动着的芭蕉扇,落明月拿着酒杯的手慢慢放回了桌面。 诗染站在人工制造的浪漫之中牵强的笑着,后来发现落明月盯着右边露出的芭蕉扇看,他便来了个仙女转身,顺势一脚把露出的半截芭蕉扇踢了进去。 小宝被诗染的那脚踢得栽了个跟头,情不自禁哎哟了一声。 玉兰曦咬牙切齿不已。 落明月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便出声道,“原来是染姑娘,我还以为今晚找我的是个女鬼,门忽然就自己开了。” 诗染含笑着欠了欠身,落明月又道,“染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坐坐吧。” 诗染微笑颔首,便踩着小莲步进了房间,还不忘转身把房门重新关好。 严连城从屋顶上飞下蹲在玉兰曦身边,小声道,“少主,这样可以了吗?” 玉兰曦点点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面对天下第一美人,又是喝了烈酒,我想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这样的诱惑!搬上东西,我们撤!”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5章 春夜 三人便抗着芭蕉扇,拖着麻袋躲进了院子里的草丛里远远观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屋里的烛火忽然灭了,然后传出诗染啊—咦—额的大叫声和喘息声,听得三人都面红耳赤,特别是小宝,不由自主的想往玉兰曦身上靠。 玉兰曦夹在严连城和小宝中间,她忽然瞪着小宝,说,“你老往我身上蹭干嘛?” 小宝也不知道怎么说,严连城一下把玉兰曦拉开,然后把自己夹在了他们之间。 玉兰曦咽了咽口水,说,“哎,你们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在那个?” 小宝和严连城不由同时偏头看着她,她回瞪他们二人一眼,说,“你们俩该不会连那个的意思都不懂吧?” 小宝和严连城使劲的摇了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 玉兰曦无言,顿了顿又道,“你们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冲进去了?” 小宝差点吐血,他道,“你现在冲进去就是给黄鼠狼送鸡!!” 玉兰曦疑惑道,“什么意思?” 小宝伸长了脖子,说,“你想啊,宫主现在正在劲头上,你要是忽然冲进去败了他的兴致,他万一迷失了心智,把你也直接…” 玉兰曦和严连城不由向小宝投去鄙视的眼神。 小宝继续道,“这不是唬人的,我曾经在我家公子的书房里有看过一本叫什么春园史的,就有记载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说,男人在那个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 玉兰曦和严连城却是继续用鄙视的眼神上下扫视他。 小宝这才反应过来,别开脸不去看他们说,“其实那个春园史什么的我也没看过啦,我是听人说的。” “听你家公子说的,是吗?” “哎,是是是!”小宝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等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又着了玉兰曦的道,连忙解释说,“才不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怎么会看这样的秽文?” 严连城看着玉兰曦说,“少主,不想公孙兄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原来私下如此豪放不羁!” 玉兰曦连连点头附和道,“连城,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称这种人为斯文败类,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也!” 严连城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小宝想自刎的心都有了,他们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解释嘛。 “你们快看,房间的灯火重新亮了!”小宝心想,总算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 又等了片刻,门忽然打开了,然后便看见落明月送诗染走了出来,三人便赶紧伏在地面上。 只听见落明月意犹未尽道,“染姑娘,慢走。” 诗染欠了欠身,柔声回道,“宫主早点休息吧,诗染告退。” 然后便听见诗染浅浅的脚步声和落明月的关门声,三人这才爬了起来。 诗染早知道是他们,走过来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晚上,玉兰曦和诗染躺在床上,玉兰曦终于忍不住问他,“染姑娘,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呢?” 诗染翻转个身,面对着她,笑了笑,说,“兰曦,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是啊,正如诗染所说她是在明知故问,可是她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因为她觉得她现在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终于把诗染送到了他的床上,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难过。 于是,玉兰曦翻转一个身,背对着诗染,没有再说话。 诗染见她背对自己,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击到,不由一软,慢慢挪过去将她整个人抱住,贴住她柔软的身子。 玉兰曦惊得睡意全消,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墙面发愣。 等了好久,她都不见诗染松开自己,她便轻声唤了句,“染姑娘?” 诗染没有任何回应,玉兰曦长叹口气,心想诗染可能已经入眠了吧。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的困意也慢慢袭了上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天亮醒来却不见诗染,问伺候的丫头才知道,原来是玉兰卿一早就请诗染过去了。 玉兰曦心里大喊一声糟糕,落明月对兰卿的心意她是心知肚明的,而玉兰卿似乎对落明月也是这个意思的,昨日自己又把诗染送到了落明月床上,难怪玉兰卿一早就请了诗染过去的。 想到此,玉兰曦赶紧让丫环伺候洗脸换衣,换了衣服顾不上吃早饭就向玉兰卿那边去。 刚走出院子,正好遇上韩梦和公孙羡还有小宝,公孙羡身体本就强健,所以恢复得也非常快,躺了一天多也就完全好得差不多了。 韩梦叫住玉兰曦,说,“表妹,你这是去哪?” 玉兰曦停住脚步看着他们,说,“那你们又是去哪?” 韩梦说是落明月要请他们过去一下,严连城很早就被叫去了。 玉兰曦点点头,“那你们去吧,我去看兰卿。” 她本已经走出两步,又忽然倒退回来在公孙羡的面前,瞅着他连连摇头道,“斯文败类。”说完,便就走了。 公孙羡一头雾水,看着小宝,问,“她为什么这样说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小宝抬手去抹眼泪,只道,“公子,小宝对不起你,是小宝给你抹黑了……” 玉兰曦一路匆匆的向玉兰卿的院子走去,不想又在半路上碰见了严连城,她看着一脸严肃的严连城,默默含笑道,“连城,怎么了?你怎么在这?” 严连城说,“我在等少主。” 玉兰曦呵呵一笑,“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严连城目光微垂,“少主,宫主想见你。” 玉兰曦的笑一下没有了,脸色沉了下去,望一眼严连城,“是他让你来找我的是吗?” 严连城颔首默言,玉兰曦已经懂了,道,“好,我就先去见见他。” 然后玉兰曦跟着严连城去见落明月了,一进殿里发现韩梦,公孙羡,小宝都在,还有两个长卷发,满脸胡渣的人在,他们两个的打扮玉兰曦一看就知道是沙漠那边的,玉兰曦不由想起韩梦先前与自己说过,塔里木沙漠的卡奥顿王子派出的使者已经带着聘礼到了魔宫的了。 玉兰曦凝眉再想,落明月昨晚和诗染那个了,所以今日是履行那日与自己定下的约定?解除她和卡奥顿王子的婚约?想到此,玉兰曦开心不已,脸上也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 所以一进到殿内就对两位使者非常礼貌的行了行礼,还特别的热情的聊起了天。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6章 反悔 两位使者还是第一次见到玉兰曦,见她不仅长得花容月貌,亲和力也强,对她的好感陡然直升,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抬回沙漠去做王妃。 与两位使者寒暄完了,玉兰曦又含笑着对高堂上的落明月深深一鞠躬,道,“听说哥哥你找兰曦,兰曦所以来了。” 落明月淡淡地看着她,“看见你能和两位使者如此热络,想必等嫁到了塔里木沙漠也能够与沙漠王子相亲相爱。” 玉兰曦的脸色变得迷离,之前的笑意渐渐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双冷淡得叫人心疼的眸子,无悲无喜,也不知被这样的一双眸子盯着看的落明月又是什么感受呢? 韩梦已经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上前跟两位使者说让他们先下去休息,两位使者已经见了未来的沙漠王妃倒也十分满意,便跟着韩梦出了大殿。 公孙羡和小宝也懂味的退了出去,严连城知道这是玉兰曦和落明月之间的战争,所以也跟着公孙羡他们退了下去,大殿的门被四个守门的丫鬟重重地关上了。 殿内的光线较之前昏暗了许多,落明月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玉兰曦目光落在地面上,问,“为什么?难道…你不记得你曾答应我的事了吗?” 落明月终于在最后一格台阶时停住了,他看着她,说,“兰曦,这就是命,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这不是我的命,这是你强加给我的!”玉兰曦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站在殿外的公孙羡和严连城亦是一脸沉重,他们知道玉兰曦多么不愿,可是他们又是她的谁?他们根本无法干涉她的婚姻。 落明月始终淡淡的看着她,又说,“这或许是我强加给你的,但你和沙漠王子的婚约早在父王还在的时候就定下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落明月说的父王是指前魔宫宫主落梨,就是落明月的父亲。 当年落梨和塔里木沙漠王是生死之交,而且在玉氏惨案发生后,塔里木沙漠王也曾出了不少物资和人力,这才让落梨得以如此顺利的掩人耳目,然后把忽然多出的两个女儿办得天衣无缝。 落梨秉着为了回报对塔里木沙漠王的恩情,和魔宫哪日若被朝廷围剿时能有个退路,特与塔里木沙漠王定下了这门亲事,允诺待自己的大女儿兰曦满十八后就嫁给塔里木沙漠王的儿子。 今年玉兰曦正好满十八,所以塔里木沙漠王子亦派了使者过来提亲,还送了聘礼。 可是玉兰曦却并非这样想的,因为她曾听东水先生说,塔里木沙漠其实有一笔宝藏,而落明月曾就这件事来问过他关于宝藏的事情,所以玉兰曦一直认为落明月的目的是在于那笔宝藏。 玉兰曦却不知落明月当年之所以去问东水先生关于宝藏的事,正是受塔里木沙漠王子卡奥顿之托。 这时,玉兰卿和诗染也已来了,她们看见严连城和公孙羡都在外面,殿门又是紧闭的,问,“姐姐和哥哥在里面,是吗?” 严连城点了点头,朝坐在座驾上的玉兰卿抱拳颔首道,“小郡主,还望您再等片刻进去。” 话说玉兰曦在听了落明月的那句话后,就是仰头一阵狂笑,笑声却冷人脊骨。 “落明月,那你还记得我和你也曾定下婚约,甚至比这更早不是吗?”玉兰曦忽然吼道,“当年是谁跟我说,只愿和我分享他的一切,又是谁说,非兰曦不娶的?”玉兰曦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说这些话的,她恨啊,她真的恨。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婚约她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了,可是心一旦给了要再收回,原来是那么难的事情。 早在玉氏一族复在时,玉兰曦和落明月就被两家的大人定下了娃娃亲,因为落明月比玉兰曦长了十岁,那时他也以为自己将来娶的人定是这个女子,遂从小就对玉兰曦特别的亲近,因此玉兰曦对他也特别依赖,却不想一朝玉氏不复存在,这一切也都变了。 本是自己舅舅的人成了自己的爹,本是自己未婚夫的人成了自己的哥哥,而那个婚约也不再有人记得了,也许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在外面的诗染听到这些话后,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幻莫测,眼神也变得复杂难懂。 落明月久久不语,玉兰卿终是不能忍了,便就闯了进来,玉兰曦回头看去,嘶声唤了句,“兰卿?” 玉兰曦刚欲走过去,落明月却早已比她快先一步,到了玉兰卿身边,“卿儿,我不是千叮万嘱过你要多休息吗?你怎么又不听话?” 玉兰卿勉强微笑,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看着这一幕,玉兰曦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曾经自己的未婚夫在她长大后,却爱上了她的亲妹妹,她有怨却不知该怨谁,她有苦也不知为何苦,她只得觉得每一次看到这幕风景,她的眼睛就会特别疼,疼得她不得不转移目光望着别处。 “哥哥,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我们在魔殿前的三击掌吗?”玉兰曦心平气和了许多。 落明月淡淡道,“不曾记得。” 玉兰曦本已经心平气和了,因为他的话又一下被激怒到了极点,不待她发飙,落明月干脆利落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宇,“当时又有何人在场呢?…连城吗?那你问他,我曾与你是否有做过三击掌的约定?” 玉兰曦看向殿外的严连城看去,严连城却是深深颔首,不敢与她相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落明月就把严连城找了过来,他到底和严连城说了她也已猜到几分,所以严连城保持缄默。 她其实不过是扫一眼落明月,落明月却以为她在看着玉兰卿,又道,“如果你要问卿儿当然也是可以。” 她轻哼一声,他既能如此说那肯定知道玉兰卿会和严连城一样保持沉默,他落明月是铁了心的要她嫁给沙漠王子了,就算把她五花大绑也是有可能的。 玉兰曦终是什么都懒得说了,抬头挺胸的向殿外走,在经过玉兰卿身边时,玉兰卿叫道,“姐姐。”她的声音是如此柔弱,就好像一根会随时断了的弦。 她没有回头去看玉兰卿和落明月,她只微微偏着侧面,语气极平淡道,“那些被遗忘了的承诺,而我却一直记得。” 她的话刚出口,玉兰卿只觉心酸不已,两行清泪已经沿着脸庞落了下来。 玉兰曦目视前方,一边向殿外走去,一边道,“我愿意遵守婚约,嫁给卡奥顿王子。” 她出到殿外看着严连城他们,又道,“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不用跟着我了。”说完,她就自己信步走了。 小宝紧皱浓眉,不解道,“先前还狮子吼呢,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平静了?” 公孙羡长叹口气,打开手中的檀扇,说,“哀莫过于心死。” 小宝好像有些懂了,瞅着那抹背影越来越远,心中好不是滋味。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7章 雨思 韩梦在送完两位使者后才赶回来,正好遇上玉兰曦,韩梦叫了声“表妹”,玉兰曦没有看他也没有应他,就直接从他身边而过。 韩梦扭头去追玉兰曦,又回头看看大殿那边,见严连城和公孙羡他们都站在殿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一直跟在玉兰曦身后。 五月是个石榴花开的季节,红得似火的是石榴花,一团团,一簇簇。 而她此刻就站在一棵石榴树下,微微仰起下颌,蹙紧的眉头,带着淡淡忧郁的眸子望着一朵石榴花出神。 韩梦站在离她不远处的亭子里,他刚才一路跟随她来到石榴园,她一直站在树下,他便一直站在这亭子里远远的观望着。 玉兰曦此刻的心情除了沮丧还是沮丧,她缓缓抬起的手轻触那花朵,指腹传来丝丝凉意,卷翘的睫毛忽垂,眼眶中却早已布了一层轻雾,想起曾几何时,一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少年跳起来摘下一朵石榴花,然后送到她面前,说,“兰曦,喜欢吗?” 如今时间飞转,少年已成一方霸主,而她却要踩上他送的十里红妆远赴沙漠,嫁给一个她从未见过面的人,想到这里,她眼中的轻雾就更多了。 就在那些泪水欲夺眶而出时,她一下高仰起头,抬眼望着天空,直到泪水又消退下去后,她才微微颔首。 终究还是沉重地长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那支短箫,玉兰曦看着看着手掌慢慢的紧握住短箫,然后垂下手,凝眉散目的望着前方的石榴林若有所思样。 天空已经有几粒雨滴打了下来,韩梦抬眼望天,天空阴沉沉灰蒙蒙地,想来一场暴雨无可避免。望着那抹还站在石榴林中的身影,韩梦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果然,雨丝由偶尔几滴渐渐增多,直到密密麻麻连成无数条不能断的线,随着高空雷闪电鸣,雨滴也变得更加粗暴起来。 韩梦看见已经被淋湿成水人的玉兰曦,大声叫道,“表妹,快回来吧!你这样淋着又能怎样呢?他就能收回成命了吗?” 玉兰曦没有理会韩梦,她其实比他更清楚落明月的决心,淋雨的确不能改变落明月的心意,却能缓解她的心痛,也能让她更加冷静的去思考全局。 韩梦却是不这样想的,他认为玉兰曦就是在故意赌气,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要达成一致的默契是多么的难,高山遇知音是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韩梦见雨越下越大,而玉兰曦也始终无动于衷,正欲跨步出亭子后面却忽然传来公孙羡的声音,“梦兄止步。” 韩梦回首望去,便看见公孙羡自雨中而来,一旁的小宝高高的举着伞,严连城紧随其后。 公孙羡一进到亭内,韩梦就迎上去,皱眉道,“大雨天的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因为下雨,所以我们才来了。”严连城道。 韩梦望了一眼还在雨中的玉兰曦,对他们说,“从刚才就一直在那里,再这样下去,只怕过后就要生一场大病不可!” 公孙羡却是摇摇头道,“梦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旁观,其实我倒觉得,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你虽看她现在淋在雨中,但是她的思想却早已飞远,你若是过去加以劝阻的话,反而会干扰到她。” 韩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公孙羡,说,“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不管不顾她吗?让她淋雨淋死算了?” 公孙羡浅笑摇头,道,“梦兄,你只知她任性固执的一面,却不知道她冷静的一面。” 韩梦满眼疑惑的看着公孙羡,公孙羡拍住他的肩膀道,“梦兄,相信我,等到了那个点,她自然会躲雨的,她现在需要时间去彻底想清楚一些事情。” 韩梦对于公孙羡的话并不是很信服,因为他就是觉得玉兰曦是在赌气,即使如此他表面还是沉了下来,叹了口气便坐在了石凳上。 一旁的严连城却有意无意的望着公孙羡的侧面发呆,他自八岁起就守护在玉兰曦身边,要说熟识玉兰曦品性的人非严连城莫属,可是现在,严连城在面对公孙羡时,他心底却莫名觉得有些失败。 严连城觉得,也许自己的确熟悉玉兰曦的品性,可是他却不能做到与她心灵相通,所以往往也总是不清楚她所想。 可是公孙羡却不同,严连城觉得,公孙羡就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把玉兰曦的品性了然于心,甚至连玉兰曦想法也非常清楚。 想到此,严连城竟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旁的小宝奇怪地看着他,问,“严公子为何莫名叹气呢?” 严连城只是摇头不语,目光亦是十分惆怅的看着雨中的那道惨影。 冰冷的雨水透过衣裳在玉兰曦的肌肤上滑过,她也分不清楚纵横在脸上的水到底是无情的雨水还是自己伤心的泪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又好像正有一把刀活生生的在割她的心,她握着玉箫的手紧紧揪住自己左胸口的衣服,然后缓缓蹲下,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也渐渐地没有了温度。 玉兰曦任凭泪水无声地流着,目光呆呆地望着褐色的土地,其实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她和落明月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只是她一直不肯放手,因为曾经的时光里他带给她太多的美丽和感动,她本就不是狠心的女子,所以就算知道该放手,她也始终不愿真的放下。 褐色的土地因为被雨水打湿了所以变得非常松软,玉兰曦就徒手刨了一个小坑,然后把玉箫放了那个小坑里,再亲手用土将它掩埋了。 她站起身长出了口气,盯着脚下的新土看了会,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甩发而去。 韩梦见她向亭子这边走来,立刻迎上前去,展露笑颜道,“表妹,你想通了?” 玉兰曦看他一眼,说,“回去吧。”说完,她便经过亭子中央从公孙羡和严连城身边而过,然后又出了亭子。 韩梦接过严连城的伞赶紧奔去追玉兰曦,一边叫道,“表妹,你等等我!我给你当撑伞童!” 玉兰曦的脚步却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快了。 诗染正倚着桌子,低头想着什么事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他抬眸看去,见是玉兰曦便赶紧起身走过去,说,“兰曦,你终于回来了。” 玉兰曦朝诗染浅浅一笑,然后对着身后的丫鬟说,“准备热水。”又对另一个丫鬟说,“先把染姑娘和公孙公子请去正厅坐下吧,我呆会就过去。”说完,她跨步进了屋子,走到了屏风后面。 诗染本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下,然后随着丫鬟去了正厅,正厅内公孙羡,严连城,韩梦和小宝都在,韩梦问他,“染姑娘,表妹让我们在这等她做什么呢?” 诗染微蹙眉头的摇了摇头。 韩梦见问他无果,便恹着脑袋坐回了原位。 严连城余光请瞟一眼公孙羡,却见公孙羡嘴角微微含笑,难道公孙羡又已经知道玉兰曦的心思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8章 安排 过了一会,玉兰曦身着一袭男装飘飘而来,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上又捧着四个木匣,木匣是紫檀木做的。四个丫鬟身后又紧随着两个中年男子,他们手上都拿着马鞭,脚下穿着马靴。 玉兰曦进到正厅,众人分主宾位坐好后,首先看着韩梦,说,“韩梦表哥,你来魔宫多久了?” 韩梦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想了想,说,“近三个月了。” 玉兰曦点点头,“韩梦表哥,不知姑父姑母的身体近来如何呢?” 韩梦鼓大着双眼看着她,“表妹,你这是要赶我走是吗?” 玉兰曦莞尔一笑,“韩梦表哥,我若是像你说的那样是赶你走的话,那么此刻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与你谈。” 玉兰曦站起身,向韩梦走过去,道,“表哥,这里并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应该在苏州,应该和姑父姑母还有表姐表妹在一起,特别是姑父姑母,有空多陪陪他们吧。” 韩梦垂眸望着地面,叹了口气,说,“好的,表妹的意思我懂了,我照做就是。” 玉兰曦笑着点点头,回首朝两个丫鬟勾了勾手指,两个丫鬟便捧着木匣来到韩梦面前,玉兰曦说,“表哥,你把这两个木匣带回去交给姑母,算是兰曦的一点心意。” 韩梦赶紧起身,然后把两个木匣打开一看,木匣里全是宝石和金银首饰,韩梦惊骇的看着她,立即推托说,“表妹,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我怎么能收下表妹这么贵重的东西?” 玉兰曦轻笑出声,美丽的眸子闪着旖旎之光,“孔雀开屏!谁说这些是要送给你的?这两个一个是送给表姐,一个是送给表妹的,表姐不是年底就要成亲了吗?虽说表妹现在方小,不着急嫁妆,可只怕等她长大了要嫁人时,而我未必能顺利备出嫁妆来,所以我现在备下,先存放在姑母那。” 韩梦明白玉兰曦的意思了,虽说玉兰曦嫁到塔里木沙漠是正王妃,可是谁能知道沙漠王子对玉兰曦是否上心呢?何况沙漠王子本就是风流成性之人,喜新厌旧那就更不用说了。想到这些,韩梦忍不住叹了口气。 玉兰曦又转身看着公孙羡,含笑道,“其实所有人里面我最不担心的就是公孙公子了,一则公孙公子是作为魔宫宫主的客人才与我们结伴来的魔宫,二则,”她望一眼小宝,笑着道,“二则,公孙公子竟能把飞云马场场主的小儿子当书童来用,想必公孙公子定然有过人之处,朋友更是遍布天下,走到哪都不会饿死的那种。” 公孙羡默默含笑不语,却不知那笑容是苦笑还是讥笑自己呢。 玉兰曦面色忽然一哀,看着诗染,说,“而我觉得最对不起的是染姑娘。” 诗染与她四目相视,凝眉不语。 玉兰曦向诗染走过去,说,“染姑娘,真的很抱歉,劳累你随我千里来到魔宫,我却不能做到东道主的本分而好好招待你。” 玉兰曦又朝另外两个丫鬟勾了勾手,说,“这两盒金子便算作兰曦这次请染姑娘的出场费,还有这两位马夫,”玉兰曦走到两个弯着腰身的中年男子身边,继续道,“他们是我魔宫里最好的驾马师傅了,有他们护送染姑娘回西京我也安心,另外,我还会让连城一路跟随的。” 诗染与严连城相视一眼,诗染起身道,“兰曦,你真的决定要嫁给沙漠王子了吗?” 玉兰曦朝诗染甜美一笑,话锋一转,道,“与你们说了这么多的话,我肚子忽然有些饿了,偏厅已经备好了酒菜,现在还热乎着,再耽误会恐怕就要凉了,小宝!” 小宝被她忽然一叫,恍然如梦初醒般愣看着她,玉兰曦直接过去,抱住他整个肩膀,拢着他就向偏厅去,“我和小宝先去,你们也快点来哦。” 留在正厅的严连城,公孙羡,诗染还有韩梦都是愁眉不展,因为他们知道,在玉兰曦强颜欢笑的面具下,其实是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放弃。 等公孙羡他们进到偏厅坐下,玉兰曦和小宝早已经开吃了,玉兰曦手里抓着一个鸡腿,腼腆的笑了笑,说,“我都遣人叫了你们好几回你们还不来,我和小宝实在饿得受不了所以先吃了,还请你们不要见外哈。” 公孙羡他们望着桌上的酒菜却没有一丝口腹之欲,良久,韩梦决定要把话挑明白一些,他宁可玉兰曦像之前在雨中那样,也不要她像现在这样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韩梦提上一口气,刚张开嘴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玉兰曦就已经把一个鸡腿塞进他嘴里,一边说,“你们能不能别一副深闺怨妇样?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着,玉兰曦就抛给他们每人一记白眼,小宝除外。 小宝殷勤的给玉兰曦倒上一杯酒,她便拿起来一饮而尽,又道,“以前呢,是我死心眼,宁可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但是在淋雨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说着,她便起身离开座位,然后一边围着他们走来走去,一边继续说,“其实林子这么大,成千上万的树若是换一棵反而长见识呢,听说那个沙漠王子长得也是相貌堂堂,只是风流成性罢了,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说话间,她的神情已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起来,韩梦见她说话并不像开玩笑的,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着她说。 “你们觉得一个人生下来就会风流吗?当然不是,这个坏毛病肯定是后天形成的,既不是天性,那么再坏的毛病也是可以纠正的!”玉兰曦狠狠地咬下一块鸡腿肉,又说,“要知道,没有不能挽救的风流丈夫,只有不够努力的妻子!” “噗!”韩梦听了她最后那句话便一下吐了出来,他错愕的看着玉兰曦说,“你想怎么做?” 玉兰曦目光凝聚的望着烛火,幽幽道,“我不仅要把他风流成性的坏毛病揪掉,我还要把他培养成未来沙漠最伟大的王,而我就是最伟大的王妃!”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两边荡漾开去,忽而仰头哈哈大笑不止,甚至笑得肩膀都颤动不止。 待她笑完后,她又很认真的看着他们,说,“我还给它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好丈夫养成计划!” “噗!”这下是小宝喷了,他赶紧擦了擦嘴,竖起大拇指对玉兰曦说,“好!我支持大小姐!” 玉兰曦得到小宝的支持一下变得更加得瑟了,她坐回原位拿起酒杯和小宝碰杯道,“哥俩好啊,五魁首,六六顺!干杯!”二人又相视大笑不已,继而一饮而尽。 公孙羡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啥时候玉兰曦和小宝这么臭味相投了?公孙羡可还记得玉兰曦和小宝初认识那会儿,两个人是一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的,现在这幕场景是想证明“化干戈为玉帛”这句话吗? 后来玉兰曦便干脆和小宝玩起了划拳,玉兰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场失意所以赌场得意,和小宝大战一百多回合她就是一次也没输过,韩梦看得眼红也嚷着要和他们玩,结果也败在了玉兰曦手下。 看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韩梦和小宝,玉兰曦便让下人抬着他们回房休息了。 玉兰曦看着严连城说,“连城,你先护送染姑娘回我房里吧,我有些话要和公孙公子说。”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59章 暧昧 玉兰曦带着公孙羡出了自己住的院子,雨虽然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可是路还是有些泥泞,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玉兰曦在前面带路,公孙羡便就跟在后面。 他们一直沿着阶梯上了魔宫后面的城墙,站在高高的城墙远眺那泛着鳞波的明湖,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圆月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月光洒在平静的湖面上,点点光波,夜风偶尔荡起,拂在人脸上舒适极了。 “我想我刚才那番激情昂扬的言论并没能瞒过你的法眼。”玉兰曦道。 公孙羡浅微一笑,“你也许只是心虚呢?” 玉兰曦也轻笑出声,偏头看着他,夜色并没有吞没他的英气逼人的气质,反而更助长了他菱角分明的脸,勾勒出令人心动的曲线。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公孙公子与我真的心意相通,可是公孙公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却的确显露出你对我的了如指掌。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她目光忽然一垂,然后转过身,迈着莲步,说,“公孙公子与我的心灵相通并非单方的,而是互相的,公孙公子能知我所想,我也能知道你所想,你觉得呢?”她忽然回首看向他。 公孙羡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与自己隔着一段距离的玉兰曦,温雅一笑,道,“也许是。” 玉兰曦又迈着步子向他走去,说,“我相信不用我说,你心里已经知道我要怎么做了,是吗?”说完这句话,她就正好停在公孙羡面前。 公孙羡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出许多的玉兰曦,点点头道,“是的,所以你想我怎么帮你?” 玉兰曦咧嘴而笑,道,“请公孙公子向哥哥主动提出愿意护送兰曦嫁去沙漠。” 他们四目相视着,良久,公孙羡温柔一笑,点头道,“可以。” 玉兰曦苦涩地扬起嘴角,说,“谢谢你。” 公孙羡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兰曦,还怨恨他吗?”公孙羡说的他指落明月。 玉兰曦的眸子闪过一抹伤感,垂眼望着地上,想了想,然后浅笑温和道,“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现在想来也许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天定。” 她转过身面朝寒潭,继续道,“我还记得我去找东水先生问天下第一美人是谁时,东水先生就曾跟我说过,‘兰曦,你就算把诗染请到魔宫,也依旧不能改变命运。’” 公孙羡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剑眉微皱,道,“东水先生曾与你这样说过吗?” 玉兰曦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点点头,说,“嗯,那时我听了也很沮丧,但是我心里却不想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弃,所以我还是去了邪一阁,无奈古人欺我,言人定胜天,其实人力岂能胜天呢?” “有时候我们往往只以为失败了才是天生注定,其实成功又何尝不是?天注定我只能失败,就算早就知道结果,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努力争取一下,就好像我对他的感情一样,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终究会是无疾而终,即使如此,我也不过是想他能在我心里呆得长久一些,当初是他自己把他放进我心里的,最终也是他自己亲手把自己从我的心里挖出来。” 说着说着玉兰曦的眼底已是泪水满盈,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扬着倔强的微笑,又道,“这种感觉虽然很酸涩,但同时也让我如释重负,现在心里空空的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再想想以前,仿佛那个兰曦并不是真实的我,因为明明在乎却装作毫不在意,以致不知不觉中总是在他面前显得刁蛮任性,现在我才知道,如果真的放下了,那种心境是很恬淡的,不会小肚鸡肠的在意他到底对谁好,甚至会衷心的希望他能幸福快乐下去。” “兰曦…”公孙羡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玉兰曦回首看着公孙羡,忽然眨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公孙羡忍不住几步冲到她面前握住她柔软温暖的手,垂眸看着她,含笑说,“兰曦,你真的看破了,真的放下了!” 玉兰曦眸若璀璨星光的仰望着公孙羡,默然含笑。 公孙羡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俏皮,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暖流与怜爱,忽然一把将玉兰曦拉入怀内紧紧抱住,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玉兰曦侧脸紧紧贴住他厚实而暖和的胸膛,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怔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她小脸扬起甜蜜的笑,不由抬起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他。 公孙羡感觉到她两只手臂环抱住自己,也愣了一下,而后不禁将玉兰曦抱得更紧了,当两个人有一定默契时,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因为那欲躲还迎的目光已经够是暧昧。 而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的诗染和严连城,远远地看着城墙上相拥的两个人,心里滋味各不一样。 过了会,诗染默然转身而去,严连城却是久久不愿走开,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月光下的两道身影…… 第二天,公孙羡就去找了落明月。落明月有些意外,但想到这样一来有利无弊他也没有问公孙羡为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玉兰曦出嫁日期订在三日后,此时魔宫上下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到处都可见红灯笼和红绫飘扬。 后来诗染与玉兰曦说,“兰曦,其实那晚我与他并没有发生什么。” 玉兰曦正站着练习毛笔字,她忽然偏头隐隐含笑的看着诗染,说,“那晚你与谁?” 诗染缓缓走到桌边,“就是那晚我与宫主,我进了房间后,他只叫我自己躺在床上。” 玉兰曦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中的毛笔,凝聚目光的看着诗染,问,“然后呢?” “他始终坐在那里喝酒,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一掌把烛火灭了,黑暗中与我说,‘染姑娘,尽情的叫吧。’” 玉兰曦点点头,看着诗染,“所以就只是这样吗?” 诗染点了点头,玉兰曦掩嘴轻笑,握住诗染双手,与他一同坐下,说,“其实我后来自己也想到了。” 诗染明显有些吃惊,他水盈盈的眸子看着玉兰曦,玉兰曦莞尔一笑,道,“染姑娘,在我离开中原之时还能结交上你这样的好朋友,我真的很高兴。只可惜我三日后就要嫁去沙漠了,所以不能亲自送你回西京,连城会代兰曦一路护送染姑娘回邪一阁,我若平安到了塔里木沙漠,也会马上写信给染姑娘的,只愿兰曦和染姑娘的情谊不被时间和距离所埋没。” 诗染的表情有些黯然,他道,“兰曦你真的确定要嫁给塔里木王子吗?其实你若不愿的话,可以跟我回邪一阁,我定保你无恙!” 玉兰曦默默含笑的看着他,“染姑娘,非常谢谢你!正如染姑娘说的这样,我若不愿我完全可以离家出走,只是,我真的离开这个家了,那我就没有哥哥和妹妹了,我舍不得,你知道吗?” 玉兰曦见诗染眉头蹙在一块,又拍拍他手安慰道,“染姑娘不必担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兰曦,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玉兰曦点头瘪嘴说,“哥哥要我嫁我便嫁就是了,倘若夫君要休了我的话,那我也只能回娘家了。” 诗染噗的吐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原来你想让沙漠王子他休了你是吗?” 玉兰曦食指放在唇间,“嘘。”她倾身至诗染耳边,轻声细语说,“要一个男人写一纸休书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染姑娘你就在邪一阁等我回来吧。” 诗染掩嘴轻笑,她果然还是改不了这古灵精怪的性格。 这时,严连城从外面进了来,颔首道,“少主,大殿那边过来传话说,明晚大宴时,魔宫各堂主,门主都会来。” 玉兰曦点点头,“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穿礼服的。” 诗染好奇的问,“大宴?” 玉兰曦看着诗染,含笑道,“染姑娘想去吗?” 诗染垂目想了想,又抬眸看着她,问,“可以吗?” 玉兰曦使劲点点头,“当然,虽说宴请的都是魔宫各堂主门主,可是染姑娘若是作为我的贴身婢女就可以了。不过…” “不过什么?” “魔宫有个规矩,凡是要第二天出嫁的女子晚上要在宗祠过夜,所以染姑娘作为我的贴身婢女的话可能要守夜哦。” 诗染其实是别有居心,魔宫的驻点向来遍布天下各个角落,数量庞大得惊人,而诗染有自信只要自己一一见过这些魔宫堂主门主,他就能知道这些人分别是来自哪个地方的。想他当初在东洋十年艰苦的间谍训练,也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嗯,这个没有问题,我也好想见识下魔宫的盛会呢。”诗染道。 玉兰曦向诗染靠得近了些,握住他的手也更热了几分,眸子带笑的看着诗染的眼睛,玉兰曦却不知道因为此举而在不远的未来,让整个魔宫遭到了灭顶之灾。 她应该要明白越是美丽的东西,其实越是含有剧毒,当发现已经身中剧毒时,一切早已晚了,无药可救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0章 邪恶 离玉兰曦出嫁还有一天,这天魔宫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清,从天刚亮开始,就从外面涌入了许多的陌生人和马车,他们风尘仆仆而来,只为了今晚的盛宴,他们是魔宫分布在各个点的主要骨干人员。 韩梦代表落明月一早就在大门前接待客人,陆陆续续的已来了近百号人,人不减反而增多,韩梦心里好生纳闷,瞅着那整整摆了十里的红妆,心想知道的人以为魔宫大郡主要出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魔宫宫主要娶妻呢! 玉兰曦负手独自站在城墙之上,远眺那蜿蜒不绝的路,路的两旁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箱子刷了红漆,两边分别系了长长地红缎,中间扎着一朵红色大花,就算看不见箱子里面,她也已经猜到里面装的都是金银首饰,是属于她的嫁妆。 玉兰曦嘴角微扬,心里暗道,原来他还记得… 那时他站在山巅之上,衣角迎风咧咧起舞,他豪言壮语向她允诺,“娶你之时,必铺满我魔宫之路,十里红妆可好?” 如今十里红妆也已铺好,可是曾经那个少年却不是娶她的人,而是要把她嫁出去的人。 有些感情玉兰曦是真的看开了,放下了,只是再想起那曾经,心口还是如刀割,泪花也情不自禁的模糊了视线。 如果玉氏一门犹在,那么看到今日这场景她就不会落泪,只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忽然一阵风吹来,她眼中的泪也随之夺眶而出,现在明明是五月,为什么她的心里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心好冷,手好冷,身好冷,她环抱住自己,缓缓蹲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嘀嗒嘀嗒的落在城墙之上。 “小宝,有时候放下了并不代表忘记,是吗?”公孙羡远远的望着那城墙之上正哭泣的人影问道。 小宝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公子如此忧郁惆怅,他凝眉望了一眼那城墙之上,说,“公子说的小宝并不太懂,但是小宝却知道,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公孙羡皱眉看着小宝,苦涩一笑,点头道,“对,时间,给她时间…”说着,他又向那城墙之上的身影望了一眼,忽然转身,“小宝,我们走吧。” 小宝愣了一下,等再回头看公孙羡走了好远,他赶紧追上去说,“公子不是说要找大小姐吗?为何又要走呢?” 公孙羡抬眸望着前面,那是种很缥缈,很难捉摸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着。 天色越来越暗,傍晚时分,整个魔宫就已掌起了红灯,大殿那边也隐隐传出丝竹声。 玉兰曦在十几个丫鬟手忙脚乱下已经穿好了礼服,长及拖地的大红锦镶黑缎礼服再配以金凤头冠,胸前挂满的珍珠宝石,灯火辉映间透射出旖旎之光,雍容贵态间更是凤仪万千。 就连天下第一美人诗染在换了一身婢女装出来看见时,都被眼前这幕珠光宝气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认出那张脸是玉兰曦。 玉兰曦没有说话,她双手平放在腹前,转身出了房间,诗染便和另一个丫鬟跟随在后,托起礼服长长的后摆,诗染抬眸去看那走在前面的玉兰曦,他们之间都好似隔着好远的一段距离。 其实自出房间,沿路都有丫鬟颔首提着宫灯在等候,玉兰曦走在中间铺了红毯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向大殿迈去。 大殿早已是通火辉煌,如果不看外面漆黑的夜,在殿内你根本不会觉察到此刻已是夜晚。 大殿内所设席位共三百二十二张,此时早已没有虚席,单手端着托盘的丫鬟们分成两拨,像缓缓流淌的溪水一样有条不紊的来回走动着。 中间空出的大道铺了红色地毯,地毯上还撒了一层玫瑰花瓣,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在那中间走动,都是小心翼翼地沿着红色地毯外边走。 落明月也已正襟危坐在最高台上,他冷峻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外面,而玉兰曦正一步一步走来,而落明月的思绪仿佛还飘在一处非常遥远的地方。 直到玉兰曦进到大殿时,他的思绪才慢慢收了回来。此刻,整个大殿内,除了落明月没有动,所有人都已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颔首垂目。 玉兰曦踏着玫瑰花瓣一直走到阶梯前停住,然后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又慢慢跪在了地上,俯首叩拜在地。 高堂上已经有人在宣读着什么,玉兰曦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如果不是丫鬟去扶她起身,她都不知何时宣读声已经停了。 就在她抬眸之际正对落明月的目光,她一步踩一个阶梯,目光始终不曾转移,落明月眸子微眯,也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那一刻玉兰曦心想,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是吗?我是不会就这样乖乖束手就擒的,待我再归时,养育之恩亦悉数奉还,从此你休想再阻扰我的人生! 而落明月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按照魔宫的礼仪,凡是魔宫要出嫁的直系女子在出嫁前夜必须在宗祠过夜,玉兰曦已经脱去了繁重的礼服和头冠,她穿着一身素服,细长齐腰的青丝散落在身后,身子跪在一个紫色蒲团上,双手合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魔宫历代祖先画像和牌位,在祈祷?在忏悔? 诗染和其他五位丫鬟守在门外,透过栏栅看见那纤瘦的身影,在偌大的宗祠殿里显得无比孤寂和哀伤。 等天一亮,她就要坐上凤仪轿,然后一路向西,向塔里木沙漠而去。 玉兰曦的心情就像这黑夜,平静如凉水,她知道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塔里木沙漠的情况,可是她已经想好了如何与王子卡奥顿达成协议,她觉得卡奥顿一定会主动休了她的,只是人生有太多意外了,她不曾想卡奥顿根本就不吃她这套,反而将她逼上了绝路。 就在天边传来第一声鸡鸣,门忽然开了,玉兰曦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在外面守夜的六个人,说,“走吧。” 然后玉兰曦走在最前面,诗染和其他五个人跟在后面。 诗染不知道玉兰曦这是要去哪,他抬头看了下还依旧黑蒙蒙的天,心想这会子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 一直到了一个悬挂白玉汤匾额的大殿前,玉兰曦已推门而入,其他五个丫鬟也跟随而进,诗染却停在了门外,直到站在两边的女护卫道,“还不快进去!” 诗染才终于忐忑不安的迈步走了进去,看见白玉汤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想这应该是一个汤池,所以他刚才忽然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 诗染没有想错,这的确是一个汤池,而就在他绕过一堵高大的墙壁后,便远远看见玉兰曦站在高处正在慢慢褪衣。 诗染愣了一下,赶紧转身欲走,不想刚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丫鬟,丫鬟忽地把手里捧着的一堆衣物塞给他,说,“这是郡主呆会要换的衣服,你快拿过去吧。”说完,丫鬟就甩发走了。 诗染看看手中抱着的衣物,又望望早已远去的丫鬟身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哎,那个谁,捧着衣服的,还不快过来!” 诗染转过身眨眨眼,道,“我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点点头,说,“就是你,还杵在那干吗?快点送过来。” 诗染看见玉兰曦已经下到温泉水里了,他垂下头,迈着莲步慢慢上了台阶,走到刚才那个年纪稍大的丫鬟面前,将衣服递上前,低声说,“喏,这是衣服。” 哪知那个丫鬟一下推开说,“你把衣服递给我作甚?呆会肯定是你给郡主换衣,你个子高,正好。” 诗染“啊”的一声看着那丫鬟,丫鬟剜他一眼,“还不快抱着衣服去屏风后面。” 诗染却是没有动,丫鬟便使劲戳了下他的腰部,把他推进屏风后处,说,“呆会郡主泡完后就会进来,你等着。” 屏风后面有一张紫色卧榻,卧榻四周都垂挂着杏色纱帘,旁边放置着一个衣架,诗染把衣服放在上面后,就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好?不管了,他冲也要冲出去。 打定主意后诗染就要冲出屏风,哪知一个又胖又高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他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却比自己胖了十倍的女子,哑口无言。 女子将两罐东西塞到他手里,说,“这是玫瑰膏和玉凝露,等下先为郡主涂上玉凝露再涂玫瑰膏,知道了吗?” 诗染看看手中的两罐东西,猛地抬头要说话,那又胖又高的女子早已转身走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1章 出行 诗染长出口气,心想不管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从屏风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却正看见玉兰曦裹着一条很透的纱巾徐徐而来,他不由一下把头缩了回去。 玉兰曦走进屏风后处,看见诗染深深地低着个头,手里拿着两罐东西,径直上了那紫色的卧榻坐下,含笑道,“染姑娘,这儿。” 诗染不敢看她半分,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看,来到她身边,然后把两罐东西递给她,她默默含笑的接过,然后放在软榻上,轻轻地褪去身上仅裹得纱巾。 诗染微微侧过身去,目光丝毫不敢乱看。 玉兰曦自己打开两罐东西后,便自己抹了起来,但因为自己抹不到香背,便转过身去,背对诗染,说,“染姑娘,请帮兰曦抹一下后背。” 诗染余光瞄了一眼又赶紧转移开去,然后像只螃蟹一样横着走过去,接过玉兰曦递来的玫瑰膏,挖了点在手心,搓了搓,才慢慢放在那白皙瘦弱的脊背上。 诗染一边温热的手在她光滑的香背上游移,一边眼睛望着别处然后连咽口水。其实不是他看着流口水啦,而是因为太过紧张。 待差不多了诗染忽然把手抽离,颔首说了句“好了”。 玉兰曦回首对他莞尔一笑,“谢谢。”然后赤脚走到衣架旁又自己穿起了衣服。 诗染本应该过去帮她的,但因为诗染深知自己是男儿身,怎能如此做呢?所以他干脆转过身去,紧闭双眼。 玉兰曦换好后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到诗染面前,看见他眼睛眉毛都挤到了一块,不禁轻笑出声。 诗染听见声响一下睁开眼,看见玉兰曦就在自己面前,一下退后了好几步,却不想一个踉跄便倒在了那张卧榻上。 不待他站起来,玉兰曦忽然压了上去,两只柔软的大白兔抵住他胸腹,一双桃花眼隐隐含笑的看着身下的诗染,说,“染姑娘,你这样是不是因为还不能忘记那晚我与你的事呢?” 诗染偏开头不去看她,说,“什么那晚?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玉兰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真的吗?那为什么染姑娘和我单独相处时就特别奇怪呢?” 诗染就是一下把她推开,不想在推时,正好按着玉兰曦的两只大白兔,玉兰曦被他忽然推开,她嘴角挂着邪笑,目光中满是荡漾看着满脸涨红的诗染,说,“染姑娘,邪恶之手哦~” 诗染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怪只怪玉兰曦比他矮了两个头多。 玉兰曦见他不言,便嘟嘟嘴道,“好了,不逗你就是了!走吧。”说着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诗染长长舒了口气,也赶紧跟了出去。 等走出白玉汤时,外面已大亮,东方已见红霞,玉兰曦叹了口气,然后向魔殿那边去。 魔殿前外面的香榭处早站了严连城,韩梦,公孙羡,还有玉兰卿等人,却唯独不见落明月。 玉兰曦瞥一眼停在魔殿大道上的白色豪华大马车,脸上莫名浮上一抹笑意。 两个沙漠使者早已急不可待的迎上去接他们的未来王妃,玉兰曦看着两个使者殷勤的笑容,心情也一下好了许多。 她和玉兰卿说了一段话后,又交待了严连城送诗染回西京的事,回首望了一眼那魔殿,心中叹了口气,终是扭头就朝大马车走去。 公孙羡也已上了马,小宝抬头望着他,叮嘱道,“公子,没有小宝在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宝知道公子你爱干净,特意给你备了很多换洗的衣服。” 公孙羡点点头,“小宝,并非我不愿带你,但因为路途实在遥远,而且异常险恶,还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土匪和马贼在路上埋伏好了,你若是觉得留在魔宫不自在,你回马场等我也一样。” 小宝瘪嘴点头道,“好的,小宝知道了,公子一定要诸事小心!” 公孙羡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脚踢了踢马肚子,呵了一声,便骑着马走到了大队伍的最前面。 韩梦这次却出奇的安静,看见玉兰曦上了马车后,他就转身走了。 严连城也上了马,诗染则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就这样,一支浩浩荡荡地队伍陆续地出了魔宫,小宝一直送到了坡下,等重新回到魔宫上面,只觉凄凉不止,心中想着回去马场好了,说走就走,小宝也赶紧回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话说韩梦从魔宫后门出去后上了一匹马,急匆匆地骑到猎场,又赶紧从马上跳下,然后跑进树林里,一路跑到那瀑布前,果然看见落明月负手站在瀑布前。 韩梦顾不得喘气,对着那孤傲而绝世的背影说,“明月哥,你要是现在后悔的话,还能留下她。” 落明月望着那激起的白色浪花出神,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韩梦的声音。 韩梦跳过几个石头,来到他身边,继续说,“明月哥,到底是兰卿还是兰曦在你心里,难道你不清楚吗?我问你,你给她铺十里红妆是几个意思?还有,你现在躲在这里又是哪个意思?” 落明月不闻也不答,他是魔宫宫主,他是发号施令的一方霸主,所以他做任何事都没有必要向谁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梦气急了,跺脚道,“落明月!你难道就要这样把自己的未婚妻推到别人床上吗?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若是喜欢,把她们两姐妹都收了岂不皆大欢喜,为毛非逼得她嫁给那个什么破沙漠王子!” 落明月瞥一眼气急败坏的韩梦,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韩梦以为他被自己说得心虚了,紧追上前继续不依不饶道,“我说到你痛处了是不是?好吧,明月哥,我从来没想到你也会花心,但如果两姐妹你都喜欢的话,那你就全收了好不好?” 落明月依旧不理人,韩梦也不死心,像只蚊子一样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响。 坐在马车里的玉兰曦一摇一晃地,双手撑在两只腿上托着下颌,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觉得自己应该放声大哭一场的,可是她却一下哭不出来,想笑吧,也笑不起来,假笑反而累得慌。 所以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偌大的马车里就她一个人坐着,实在是无聊得紧,她想出去自己骑着马走吧,但想想还有两个沙漠使者在,为了自己的淑女形象她只得忍了。 “少主。”这时车窗边传来严连城的声音。 她赶紧推开车窗,看着外面的严连城,问,“连城,怎么了?等下个路口你们就要反向走了,到了西京你先不必来寻我,我已与染姑娘说好,让你且在邪一阁等我就好。” 严连城却是轻咳一声,面露尴尬,道,“少主,染姑娘说她不回西京了。” “耶?”玉兰曦大呼一声,赶紧道,“为什么?那她要去哪儿?” 严连城微微颔首,面带浅笑,“染姑娘说要随你去沙漠玩。” “哎?!!!”玉兰曦嘣地一下把车窗拉上,然后钻出马车,大叫一声“停!”【严肃申明,因为小诗对沙漠了解得甚少,所以有很多沙漠描写是借鉴古龙的楚留香系列】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两个沙漠使者回首奇怪地看着玉兰曦,公孙羡也驾着马赶了过来,问,“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望一眼公孙羡,直接从马车上跳下,走到后面的那辆马车前,钻进去,看见诗染正倚在长座上,诗染早料到是她,挑挑眉道,“兰曦,连城与你说了?” 玉兰曦瞪着他,说,“染姑娘,沙漠有多凶险你知道吗?没有到过沙漠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沙漠有多可怕。” 她话还未说完诗染忽地坐起身来,“兰曦,你在吓唬我吗?” 玉兰曦长舒口气,顿了顿,面容变得十分严峻,“染姑娘,你知道吗?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上,人的生命简直微不足道,就算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染姑娘死在那里,也算不得什么。”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2章 决定 诗染似笑非笑道,“我是不会就这样被你吓到的。” 玉兰曦也不理他,继续道,“那里白天热得令你恨不得把皮都剥下来,晚上却冷得可以把血都冻起来,山丘霎眼间就可能变为平地,平地霎眼间就可以变作山丘,等到暴风起时,整个城市都可能被埋在沙漠里,再加上那要命的水,据说沙漠上每个时辰里,都至少有十个人要被渴死。” 诗染说,“比这还要凶险的地方,我都去过…” 玉兰曦睁开眼睛,大声道,“你以前对付的,只不过是人,现在你要对付的,却是大地之威,你以为沙漠就像邪一阁院子那么大吗?那里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叫你简直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何况那大漠上牧人的话,你听得懂吗?” 诗染瘪瘪嘴,“我只是担心兰曦你无法搞定沙漠王子,所以想去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是说那沙漠王子风流成性吗?我想他看见了我,肯定会情难自控的吧?” 玉兰曦眸子微眯,“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要跟去的?” 诗染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兰曦,你不相信我?” 玉兰曦与他坐在一起,说,“染姑娘,你已经出来快一个月了,何况这次去沙漠路途遥远,现在我们去是夏天,也许回来时都是明年春天了。” 诗染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兰曦,你真是爱瞎操心!” 玉兰曦无语,自己这完全是好心被当做狗肺了,见自己不能说服诗染,想了想就随诗染意好了,便说,“既是如此,那你也别坐在后面这辆马车里,和我一同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吧。” 诗染欣然答应,玉兰曦便拉着诗染的手上了她坐的那辆豪华大马车,公孙羡见此状况,也已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公孙羡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呵了两声又骑着马回到了最前面。 严连城则骑马跟在大马车的后面。 马车内诗染看着玉兰曦,道,“兰曦,我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对沙漠很是了解,莫非你曾经去过?” 玉兰曦偏头望着他,点点头道,“以前随舅父去过。” 诗染哦了一声,玉兰曦忽然紧握住他双手,失声道,“染姑娘,你还是赶紧下车,我让连城护送你回西京吧!” 诗染刚想开口说话,玉兰曦又抢先道,“染姑娘,听我的劝告,宁可到地狱也莫要到沙漠去,那绝不是一个清醒的人该去的地方。” “可是你现在不也是要去那个地方吗?”诗染眉头紧蹙的看着她。 玉兰曦苦笑道,“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个不清醒的人了,就算我的心多么不愿意,可是我却不得不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地方,染姑娘,如果这仅仅只是一个婚约而已的话,我若宁死不嫁哥哥又奈我何?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诗染向她靠近了些,道,“兰曦,你要相信别人能活多久,我们就也能活多久,除非沙漠里全部是死人,否则我们也一样能活下去,不是吗?” 玉兰曦眼帘微垂,目光涣散,摇摇头道,“那是不一样的,活在沙漠的人早已被锻炼成铁一般的坚强,而我们早已被太舒服的生活所软化,所以沙漠里的生活,你怎么能适应?” 玉兰曦叹了口气,接着道:‘沙漠里的人,为了生存所做出的事,我们非但做不出,而且想都不敢去想的。‘ 诗染听了玉兰曦说的话后不禁怔住了,他相信她说得没错,可是他想陪她去沙漠的心情似如磐石,无法逆转。 “兰曦,有你陪着我,我不怕。”诗染道。 玉兰曦却是柳眉深锁,长长叹了口气,“等到了沙漠吃了苦头,你莫要埋怨我就好。” 诗染掩嘴轻笑,看见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反而觉得很开心。 玉兰曦看见诗染笑,不由剜了他一眼,诗染才止了笑声。 其实玉兰曦对此次沙漠之行忧心忡忡,不过欣慰的是公孙羡曾经去过沙漠,这也是为什么玉兰曦会请求公孙羡护送自己,玉兰曦也是无意间听小宝曾说他家公子,为了寻找一个人所以去过塞北大漠。 加上还有两位塔里木沙漠的使者,玉兰曦的心才有些宽慰。 现在他们正向龙家湾去,龙家湾是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沙漠使者说那里会有人接应他们。 五天,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他们才到达龙家湾,龙家湾这个小镇只有一个客栈,而沙漠使者说的那些接应他们的人也早已把整个客栈买下了。 在玉兰曦从豪华的大马车里出来时,所有的沙漠人都单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握拳然后放在左锁骨处,深深颔首。 玉兰曦脸上蒙了一层轻纱,她这样也是入乡随俗,因为按照塔里木沙漠人的习俗,女子的容貌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玉兰曦走到跪着的两位使者面前,两位使者得到她示意后才终于站了起来,后面的人看见两位使者站起后,才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玉兰曦目光扫去,大概点了下数就三四十人的样子吧。 一位使者上前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跟玉兰曦说,“尊敬的王妃殿下,因为即将进入沙漠,所有马匹要换成骆驼,马儿在沙漠中熬不过三天。” 玉兰曦当然知道沙漠环境恶劣,她点点头道,“蒙罕其,接下来的一切事情你直接做主就可以了,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这个长了满脸大胡须的使者就叫蒙罕其,另外一个年轻些的叫达达寇。 蒙罕其向玉兰曦低下头,然后就转身对身后的一群人下达命令,因为他说的是匈奴语,所以玉兰曦也听不懂。 玉兰曦瞄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公孙羡一脸认真地在听蒙罕其说话,时而还点点头,玉兰曦心里暗想,莫非他听得懂?可是这几天来他却并未听他用匈奴语和蒙罕其交流啊! 玉兰曦正想着,诗染轻轻扯了扯她衣袖,然后诗染拉着她走出几十步,低声道,“兰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玉兰曦眸子满含笑意的看着他,调侃道,“怎么?现在想回去了是吗?” 诗染却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塞到玉兰曦手中,说,“我不放心邪一阁,所以写了一封信给雨儿,交代好她一些事,请兰曦帮我找个可靠的人送去。” 玉兰曦刚欲开口,诗染忽然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在玉兰曦耳畔道,“而且要以兰曦你的名义,我担心是我的话,那些人办得不上进。” 原来诗染是不放心这个啊,玉兰曦把信收好,展颜笑道,“好的,染姑娘,我一定会安排人给你送到邪一阁的!” 诗染脸上也一直蒙着轻纱的,玉兰曦不知道诗染是否笑了,但见诗染的眼睛更弯了一些。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3章 尴尬 蒙罕其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玉兰曦又单独和蒙罕其在房间里谈了一会,玉兰曦对蒙罕其说,“我知沙漠上向来抢杀劫掠并非什么稀奇的事,但如果我们继续带着那些东西上路的话,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玉兰曦说的那些东西正是指落明月不计血本为她办的嫁妆。 蒙罕其的脸上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道,“王妃冰雪聪慧,其实蒙罕其也正想要与王妃商量此事。” 玉兰曦本来还怕蒙罕其不答应的,毕竟那可是一笔相当相当不菲的财宝。不过,玉兰曦又转念一想,在沙漠那样的地方,其实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吧? 玉兰曦见既与蒙罕其意见达成一致,于是提出让魔宫跟随而来的侍卫就护送嫁妆重新返回的想法。 蒙罕其亦是点头赞成,玉兰曦的心情一下舒畅了许多,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能这么顺利,想到落明月收到被退回的嫁妆时的样子,玉兰曦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商定一切后玉兰曦先让蒙罕其出去了,然后把严连城唤进屋,交代好严连城的事情后,玉兰曦又把诗染给自己的那封信交给严连城,让严连城找个可靠点的人快马加鞭送去邪一阁。 严连城接过信后就退下了,玉兰曦从二楼的房间下到一楼,见公孙羡和诗染正坐着喝茶,她信步走过去坐下,说,“蒙罕其说骆驼不够,所以今晚还要在这里住一宿,明早骆驼送来后就上路。” 诗染为她斟满一杯茶,说,“与沙漠相比,今晚这夜恐怕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公孙羡抿了口茶,点头赞同道,“确实。” 玉兰曦偷偷望一眼公孙羡,然后颔首捧起茶杯没有说话,自从那晚过后,她和公孙羡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又回到了那晚之前。 玉兰曦一边喝着茶,目光出神的看着桌面,淡淡的茶香弥漫在鼻间,沁入肺腑,那夜,她侧脸紧贴公孙羡厚实的胸膛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那种味道淡雅如墨,与他的气质倒是相配至极的。 “兰曦莫非觉得这茶好喝得紧?”诗染见她发怔,不由出声道。 玉兰曦听见诗染的声音看他一眼,又看看公孙羡,见公孙羡垂着眼睑嘴角隐隐含笑,玉兰曦只觉心莫名抽痛一下,她把茶杯放下,忽地起身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你们慢坐。”说完,她就匆匆转身而走。 公孙羡抬眸,目光向那倩影追去,嘴角上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玉兰曦因为公孙羡刚才事不关己的样子,本来舒畅的心情一下没影了,她走出客栈,抬头惆怅不已的望着蓝天发呆。 傍晚时分严连城已经把魔宫跟随而来的侍卫都安排好重回魔宫了,客栈的烛火也已掌起。 晚饭后,因为楼下都是一群爷们,玉兰曦就拉着诗染先回了房间,但最重要并不是这点,而是刚才两个碧眼金发的女子在表演胡旋舞时,其中一个女子对公孙羡心生爱慕,便主动扭着腰肢到了公孙羡面前,时不时还向公孙羡抖了又抖那两只丰满的大白兔。 更可气的是公孙羡不拒还笑,玉兰曦实在看不下了,所以就拉着诗染上了房间。 回到房间,玉兰曦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不止。 诗染在她身边坐下,问,“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的下巴直接抵住桌面,她眼睛看着诗染,说,“染姑娘,你觉不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诗染挑了挑眉,“你意指男人是吗?” 玉兰曦长叹了口气,望着桌子中间的烛火,说,“你说男人怎么一看见美女就两眼发直呢?脸上的淫笑更是藏都藏不住,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也不嫌寒碜人,真是恶心死了!”说着,玉兰曦赶紧搓了搓两只手臂起的鸡皮疙瘩。 诗染默默含笑,他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说,“可是据我观察,刚才连城一直目不斜视的望着你,脸上并没有浮夸的笑容。” 玉兰曦饮下一口茶放下,自豪道,“那当然,连城可不像某些人!”她单手撑住一侧脸颊,继续道,“就算染姑娘在他眼前他也是坐怀不乱的,更何况那些庸脂俗粉?” 诗染听见她语气骄傲不已,接道,“那你喜欢他吗?” 玉兰曦被他忽然这样问吓得双手一下离开桌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他,隔了片刻,她脸上忽然笑颜逐开,上身凑近诗染脸庞,戏谑道,“染姑娘,我发现你对连城很上心哦?莫非你对他心猿意马?” 诗染刚欲还口,玉兰曦又说,“染姑娘,连城可是难得的好男人!虽说他平时冷了些,但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能带给人惊喜和感动!” 诗染默然含笑不语,双手捧着茶杯悠然的饮下一口,玉兰曦整个人又凑近他几分,眸子发光的看着他,问,“染姑娘,怎么样?” 诗染抬眸与她对视,依旧含笑不语。 玉兰曦半天等不到他的回音,便说,“既如此,我这就下去与连城说!”说着,她已经起身离桌,但转身之际时,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她来不及回头,就被重新拉回凳子上。 玉兰曦不解的看着诗染,蹙眉道,“为什么?” 诗染的脸庞与她近在咫尺,他眸子直对玉兰曦眸子,说,“兰曦,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得意属下对你的感情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呢?” 玉兰曦目光一斜避开诗染的目光,久久不语。 诗染慢慢松开她的手腕,又道,“想来你心里还是知道几分的,对吗?” 玉兰曦把头偏向另一边,继续沉默。 诗染轻笑道,“沉默有时候代表就是。” 玉兰曦忽然朝诗染嘿嘿一笑,也不多说,然后起身拉门而出,走到外面走廊的栏杆前,双手扶住栏杆,垂眸望着一楼的大厅,那两个碧眼金发的女子还在不停地扭着性//感的腰肢。 而倚在一旁大柱边上的严连城凝眉肃色,手拿着剑环抱胸前,若有所思样。 玉兰曦耳边不由响起刚才诗染说的那句话,“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得意属下对你的感情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呢?” 玉兰曦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当然知道严连城对自己有情,但这种情是否如诗染所说的是男女之情,玉兰曦并不敢确定,因为连城从不曾跟她说过,他只是一直默默地在自己身边一直守护着自己。 反之玉兰曦对严连城亦是深情厚谊,十三年来的光阴让她无法不依赖他,可是玉兰曦却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都把严连城看作是亲哥哥,甚至是父亲。 诗染从房里走出来到玉兰曦身边,见她面容犯愁,轻笑道,“你是在看你的连城哥哥还是公孙哥哥呢?” 玉兰曦哭笑不得,她偏头看着诗染,挑眉道,“染姑娘,铜铃到底是谁呢?”既是诗染先打趣她的,她也要以牙还牙。 诗染的表情一下凝住了,玉兰曦却仿似觉着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好陌生,那种感觉就像面对一个她从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玉兰曦心里对自己一阵懊恼,心想这个叫铜铃的人定是诗染的死门,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打趣她的了! 为了打破尴尬,玉兰曦啊的撑了个懒腰,然后道,“哎呀,明早还要早起骑骆驼呢,染姑娘,我们快回房先睡吧!”说着,她就挽起诗染的胳膊向屋里走。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4章 上路 见诗染躺下后玉兰曦把烛火吹灭,借着外面走廊照进来的昏暗光线她才摸回了床上,诗染睡在里面,背对着她。 玉兰曦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周围一片黑暗,翻转一个侧身,与诗染背对背,似在赌气又似刻意回避。 黑暗中所有的尘嚣在慢慢落定,玉兰曦却是一直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很多人的脸此刻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玉兰曦终于受不了了,她忽然一下坐起身来,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声,然后又躺下,翻转侧身,面朝诗染,裹着被单像只毛虫一样紧贴诗染后背。 诗染其实也一直未能入眠,被玉兰曦提及起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个名字,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所以玉兰曦忽然向自己靠近,他自是感觉得非常清楚的。 诗染隐忍了一会,终是翻转过去,面朝玉兰曦,厉声道,“兰曦,你干什么?” 玉兰曦整个头部都用被子蒙住,听见诗染说话,她才终于探出小脑袋,答道,“咦!染姑娘你还没睡的!” 诗染无语,一股兰香幽幽的弥漫在他和玉兰曦之间,还有那令人丧失理智的体温也在传染,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玉兰曦却不知他在隐忍,隐忍他此刻的冲动。 沉默一阵,玉兰曦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懒声道,“染姑娘,晚安。” 她倒是合眼睡去了,诗染却是清醒得紧,平稳地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在这沉静地黑暗中显得尤其粗犷。 诗染有些嘶哑地唤了声“兰曦”,玉兰曦只迷迷糊糊地轻应了一声。 诗染舒了口长气,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怦然而跳的心渐渐恢复平静,滚烫的身子也慢慢稳定,但是那种想把身边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的冲动意念却总是挥之不去。 诗染心想下次还是要与这个女人分房睡的好,其实今日他亦是不愿的,只是吃饭席间,玉兰曦一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一个劲的说怕鬼。 诗染又长叹了口气,闻着玉兰曦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兰香,他总忍不住想多吸进一些进肺腑。 第二天天色还蒙黑,外头走廊已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玉兰曦惺忪睁开眼,首先不见诗染踪影,她坐起身来,转身下榻,原来诗染已经换了衣服,正趴在桌子上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玉兰曦不知,诗染几经辗转难眠,闻着那兰香本是已经消火的身子又渐渐滚烫起来,无奈,诗染只得下榻远离玉兰曦,虽说他的定力足以能够把持住,只是那种感觉太折磨人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玉兰曦穿好鞋子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饮下,然后走去开门,首先看见严连城站在门外。 玉兰曦问,“连城,怎么了?” 严连城抱拳回道,“少主,骆驼群送到了,蒙罕其大人和达达寇大人正在下面清点。” 玉兰曦眼睛向外面瞅了瞅,点头道,“好的,我这就换衣下去。” 合上门后玉兰曦就去到屏风后面换衣,诗染则百无聊赖的在挑着灯芯玩耍。 玉兰曦换好后与严连城直接下到一楼,客栈门口熙熙攘攘的挤着许多人,但见玉兰曦下来,皆让出了一条路来。 玉兰曦走到蒙罕其身边,看着骆驼群,问,“就是这批吗?” 蒙罕其行完礼后,点点头说,“是的。蒙罕其这就安排手下把需要的物资都挂好在骆驼上,请王妃也收拾下吧,天际破晓就动身。” 玉兰曦点点头,与严连城又上了二楼,房门是打开的,走进去看见公孙羡既然也在,玉兰曦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立即转移开了。 等收拾好了行当,蒙罕其又安排人将早饭送了上来,用完早饭后天色依旧灰蒙蒙地,他们下到一楼,达达寇说所有的骆驼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只等所有的人用完早饭就能出发了。 天际终于破晓,在第一缕阳光降临大地之时,他们进入了沙漠。 这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一样。但用不着多久,这寒气就消失了,随着太阳越升越高,热气渐渐地从沙漠里蒸发出来,热得令人恨不得把身上衣裳都脱光。 玉兰曦坐在骆驼上,只觉摇摇荡荡的,又像是在坐船,公孙羡,严连城和诗染,也坐在骆驼上,瞧见玉兰曦坐骆驼的样子,他们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其实任何人坐在骆驼上都不会好看的。 等到太阳渐渐西沉,夜幕降临,冷得刺骨的寒气又再次袭来。 玉兰曦冷得牙齿咯咯地发抖,蒙罕其终于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在沙丘后一行人就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篝火。 达达寇将骆驼圈成一圈,驼峰挡住了火花。 因为人数较多一共生了三堆篝火,火上各煮着一锅热菜,他们围着火,喝着酒,嗅着那胡椒,辣椒,葱姜和牛羊肉混合的香气。 玉兰曦紧裹着一层厚厚地毛毯,接过严连城递来的马奶酒,连喝了三口才觉得舒服许多。 到了晚上,除了几个守夜的人外,其他人都回到帐篷中睡觉了,因为在沙漠之中自不比在中原住客栈那番方便,所以诗染又不得不和玉兰曦住在了一个帐篷,公孙羡则和严连城一个帐篷。 睡到半夜,玉兰曦忽然醒了,翻转一个身,却发现诗染不在帐篷内,她一骨碌坐起来,发现诗染的确没在,于是披着毛毯出了帐篷外,居然看见诗染一个人坐在一堆篝火前发呆。 玉兰曦舒了口气,走过去坐下,说,“染姑娘怎么了?大半夜不睡,坐在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嘶~”说着,玉兰曦不由抖了个激灵。 诗染望着篝火,淡淡道,“既知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还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去睡吧,我等会就进去。” 诗染心里的等会其实是要等到天亮,对于诗染来说,呆在帐篷内他亦是难以入眠,脑中还总是浮想联翩,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这无疑都是一种折磨。 玉兰曦将毛毯裹得更紧了些,看着诗染侧面,说,“染姑娘,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诗染微微皱眉,偏头与她相视不语。 玉兰曦瘪瘪嘴,垂头丧气的说了句“好吧!”然后起身就要回帐篷,走出几步后,又忽然折回,把自己裹住的毛毯为诗染披住,自己则冷得不停地在原地跳,一边嘶嘶的吸着冷气,一边道,“染姑娘,早点休息。”说完,她就哧溜的钻进了帐篷。 诗染的眸子忽然变得黯然,明明刚才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摸着她留下的毛毯,心底第一次有种后悔陪她到这该死的沙漠,虽然说他是别有用意。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5章 中途 玉兰曦耷拉着垂下脑袋,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沙漠的太阳烤焦了,她有气无力的身子变得柔软不已,随着骆驼的脚步而浮动不止。 严连城把水壶递向玉兰曦,她吃力的抬起眼皮只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这毒日晒得她喝水都不想喝,她只希望晚上能快点来临,然后喝上几口热乎乎的马奶酒,再裹着温暖的毛毯美美滴睡觉。 达达寇骑着骆驼来到玉兰曦身边,说,“王妃,还好吗?可要停下来休息会?”达达寇的汉语比蒙罕其说得标准多了,发音和土生土长的中原人无异。 玉兰曦懒得说话,只摇了摇头,她觉得停下来的话她一定会被太阳烤熟的,还不如继续向前走呢。 走在前面的蒙罕其回头与达达寇相视一眼,脸上沉重之色溢于言表。 玉兰曦低垂着头恹恹欲睡,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起来,就连旁边的严连城的声音都像在水里听到的一样,模糊而迷散。 就在玉兰曦合上眼睛那刻,她整个人也随之向一侧倒下,幸得严连城眼疾手快,一个飞掠将她接住,玉兰曦一倒,整个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达达寇和蒙罕其围过来,叫唤道,“王妃,王妃!” 可是玉兰曦哪里还有知觉,她的意识此刻正在梦中,那里有一片绿洲,还有一片清澈得发蓝的湖水。 公孙羡亦是眉头紧皱,玉兰曦的状况他一直看在眼里,他握着玉兰曦的手按了一会,又赶紧接过严连城的水壶,小心翼翼的喂了两口,说,“她这是中暑了。” 蒙罕其长叹口气,“都怪蒙罕其没照顾好王妃,现在不过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而已,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达达寇倒比蒙罕其镇定许多,他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让王妃好生歇息才是最要紧的,我若没有记错在前面两公里就有一个绿洲。” 蒙罕其被他这样一提醒,满是虬髯的脸一下乐开了花,点头道,“没错没错,快小心地把王妃扶上骆驼。” 达达寇却忽然道,“不妥!王妃现在中暑在身,怎能再经受骆驼的颠簸?” 这时,公孙羡说,“让我背着她走吧。” 登时所有的人皆万分诧异的看向公孙羡,诗染的目光更是如出锋的利剑一样看着公孙羡。 公孙羡蹲下,淡淡道,“严兄,把她扶到我背上吧。” 就这样,公孙羡小心翼翼地背着玉兰曦走,一步一个深深地脚印。 一旁为他们打着遮阳伞的严连城看见公孙羡额上,脸上,乃至衣领都被汗水浸湿,严连城道,“公孙兄,让我来吧。” 公孙羡轻轻回了一句,“没事,我能行。” 尽管公孙羡刻意的想表现得轻松点,但却瞒不过严连城。 公孙羡心想,原来对于自己在乎的人,除了自己之外,根本不信任他人会如自己这般尽心尽力。 而严连城之所以不反对,亦是希望公孙羡的出现能代替落明月在玉兰曦心中的位置,他自小就一直在玉兰曦身边,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落明月流了多少眼泪呢? 至于严连城自己,他想只要玉兰曦能开心快乐的活着,他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玉兰曦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而所有美好的梦境在她睁开眼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守护在床边的诗染看见她醒来,出声唤了句,“兰曦。” 玉兰曦转动目光看着诗染,然后坐起来,望望四周,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内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很齐全,玉兰曦一脸迷茫的看着诗染,问,“这是哪儿?这不是我们的帐篷。” 诗染点头道,“嗯,我们现在在古尔班绿洲。” “绿洲?” 诗染将放在桌子上的汤药捧到玉兰曦面前,说,“兰曦,你快喝下吧,这是本地的维医抓的药方。”说着,他又从另一个碗里捡出两片绿色的小叶子,然后各贴在玉兰曦太阳穴两处。 玉兰曦一口气就把药汁喝完了,放下碗奇怪地看着诗染,问,“染姑娘,你给我贴的是什么?” 诗染含笑道,“这是新鲜的薄荷叶,维医说贴在太阳穴两处可以解暑。” 玉兰曦哦的点点头,“其他人呢?” 诗染刚欲开口回答,严连城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染姑娘,少主醒了吗?” 玉兰曦笑颜逐开道,“连城吗?快进来吧。” 紧接着严连城撩起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后面紧随蒙罕其和达达寇。 蒙罕其和达达寇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达达寇见玉兰曦气色较之前好了许多,问道,“王妃感觉如何?” 玉兰曦灿然一笑,耸耸肩,“谢谢两位大人的关心,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 蒙罕其与达达寇相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面的丫头端了饭食上来,蒙罕其与达达寇看见玉兰曦也有胃口吃东西了,呆了一阵后就退下了。 玉兰曦喝下温热的羊肉汤,立刻觉得自己一下充满了力量。 “怎么没有看见公孙公子?”其实玉兰曦早就想问了,一直没能问出口,但见公孙羡的人迟迟未现,她终是忍不住问严连城了。 严连城垂目颔首,便把公孙羡背着她在沙漠中走了两公里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公孙羡这刻亦是躺在帐篷内休息。 玉兰曦听了后,嘴里美味的羊肉汤一下变得苦涩,她放下木勺,说撤下去吧,吃饱了。 顿了顿,玉兰曦又要下床穿鞋,诗染与严连城相视一眼,并未出声劝阻,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劝阻玉兰曦也会去看公孙羡的。 玉兰曦出了帐篷后,诗染却叫住了严连城,严连城斜睨他一眼,“染姑娘有事吗?” 诗染向他慢慢走去,说,“你喜欢兰曦,不,你爱兰曦对吗?” 严连城眸子微眯,脸色一下冷得像珠穆朗玛峰上的千年寒冰。 诗染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不想得到她吗?为什么还要亲手把她推到公孙羡的怀里?” 严连城移开看诗染的目光,凝注在地上,沉默不语。 诗染皱眉,“你怎么不说话?你对兰曦的心意,她或许当局者迷有些犯迷糊,但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止我,我想公孙羡和落明月也应该都清楚你的心意。可是那又怎样?枉你平时与公孙羡称兄道弟,可是到头来呢,他还是要抢走兰曦。” 严连城望诗染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诗染望着他背影,急切道,“你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你可知?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想尽办法留住她,反而要把她推给别人?!” 诗染的这些问题严连城终究没有给他一个字,严连城不屑回答,他对玉兰曦的心意不怕被人知道,所以严连城的心意是宽广的,他知道玉兰曦要的是什么,不仅仅只是一颗真心,还要自由,严连城想,这些公孙羡都可以给她,所以公孙羡比自己更适合。 诗染坐回桌边,右手就是使劲一拍拍在桌面上,他不会让公孙羡如愿的。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6章 奸情 玉兰曦来到公孙羡休息的帐篷外却一直没敢进去,因为夜晚气温非常低下,玉兰曦被冻得嘴唇都有些发僵了。 踌躇片刻后玉兰曦决定还是明早再来吧,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一个人进去,本以为诗染和严连城都会跟来的,哪知回头一望,就她自己。 打定主意后,玉兰曦紧紧抱住自己双臂,低头转身不想正好撞上一个人,玉兰曦抬眸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失声道,“公孙羡?” 公孙羡的眸子也满含惊喜之色,笑道,“兰曦?” “既来了又为何要走呢?” 玉兰曦目光流转,脸颊微微发烫,心虚道,“你既不在屋里,我怎么不走?” 公孙羡淡笑一抹,温和道,“那我现在已回来,你还走吗?” 玉兰曦被这句话问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低着头没有说话。 公孙羡打破沉默,道,“先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进到屋内坐下,公孙羡特意为她倒了杯热奶茶,说,“喝了暖身。” 玉兰曦颔首,双手捧起奶茶轻啜一口,奶香和茶香香气扑鼻,味道香甜可口,玉兰曦忍不住又饮了一口。 公孙羡默默含笑地一直看着,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此刻的笑容,多么甜腻。 “这是马奶茶,是游牧人最常喝的。”公孙羡道。 玉兰曦点点头,说,“我想我已经爱上这种味道了。”她又忽然抬眸看着他,问,“你刚才去哪儿了?不应该好好歇着吗?” 公孙羡淡淡一笑,眸子精芒闪烁的看着她,“既然有绿洲,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水里游一圈。” 玉兰曦愣了一下,想起他曾告诉过自己,他这个人有点儿洁癖,最受不了脏了,果然如此。 玉兰曦又忽然想起自己亦是多日未能沐浴,慌忙放下茶杯,起身道,“公孙公子,那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她便要转身而去。 公孙羡却突然拉住转身要走的玉兰曦,玉兰曦甩发回头看着公孙羡,“怎么了?还有事吗?” 公孙羡握住玉兰曦的手又紧了几分,道,“兰曦…” 被公孙羡突然这样拉住手玉兰曦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虽然她极力表现出平淡不惊的样子,可是她红彤彤的脸颊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公孙羡垂目,望着那只被自己紧握在手心的手,玉兰曦面色一?澹?阌?槭郑?幌牖故潜还?锵鬯浪雷プ ?p>  玉兰曦恨不得挖个洞马上钻进去,公孙羡若是知道自己手都没洗,指不定多嫌弃呢! 玉兰曦纠结的时候,公孙羡又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等玉兰曦反应过来想抽离的时候,已是无用之功。 公孙羡用自己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抬眸笑着对她说,“你的手好冰,我只是想捂热它。” 玉兰曦无言,她久久地与公孙羡相视,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兰曦就这样站在原地,渐渐地眸子含了一层泪水,刚才的心跳因为想起一些难过的事情忽然变成了心碎,所以泪水不自觉的聚集到了眼眶。 公孙羡缓缓站起身来,颔首望着她,嗄声道,“兰曦…” 玉兰曦的目光已没有先前那样精神,斜瞥着一处,说,“怎么可以…明明那晚后就像一个陌生人,是否等到这晚过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原来玉兰曦是想起这段日子公孙羡对自己的态度都是漠不关心的,她忍不住揣测现在的柔情是否又如上次一样,等天亮后她和他又成了不冷不热的陌生人了? 得知玉兰曦是为因为这个原因公孙羡忍不住笑了,玉兰曦愤愤地瞪他一眼,欲用力抽手可惜还是徒劳。 公孙羡忽然使力将她整个人拉近,俯下身子凑近玉兰曦的脸,玉兰曦睁大了眼珠儿注视地着他的眼睛,她果然又看到了他眸子里那种似笑非笑的笑意,玉兰曦陡然升起一种被他戏耍的感觉,她不禁有些恼火,便使出了吃奶的劲要挣扎开他的钳制。 公孙羡嘴角挂着淡笑,深邃的目光褶褶生辉,任凭她挣扎,他若是连擒一个女子都擒不住,他又如何能坐上那第一捕头的交椅? 玉兰曦满脸涨红,虽然心里非常非常不甘心,可是她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她根本无法撼动公孙羡分毫。 公孙羡见她长叹一口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出声道,“兰曦,蒙罕其和达达寇都绝不是省油的灯,你看我们都进沙漠这么久了还从未遇到过抢匪,我若与你靠得太近,他们会不怀疑吗?” 公孙羡继续道,“在龙家湾客栈的时候更是不能轻举妄动了,四十多个沙漠高手再加他们两个,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敏锐地感觉里,但是…”他眼睛微眯,嘴角的笑也更加荡漾了几分。 玉兰曦凝眉望他,问,“但是什么?” 下一秒玉兰曦已被他揽入怀里,公孙羡说,“但是我现在就是要他们知道我和未来的沙漠王妃有暧昧奸情!” “噗!”玉兰曦一脸无语。什么叫奸情?! 公孙羡又道,“天下有哪个男子能忍受头上一点绿呢?我现在就是要借蒙罕其和达达寇的口告诉沙漠王子,他未来的王妃已经心有所属了。” 玉兰曦脸颊绯红,被他那句心有所属挑逗得心怦怦怦直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公孙羡温柔一笑,大手揽住她腰身,俯身额头紧贴玉兰曦额头,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玉兰曦肺腑里,玉兰曦觉得这茶香有种魔力,让她流连忘返,沉迷陶醉。 玉兰曦真的醉了,不然为何她眼前的人和落明月长着一张相同的脸,玉兰曦怔怔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眼看公孙羡的唇渐渐落了下来,可就在刚触碰的刹那,玉兰曦却忽然推开了他,她自己则后退了两步,一脸慌张,呼吸急促而错乱。 玉兰曦抬眸看一眼有些尴尬的公孙羡,颔首说了句“抱歉”,然后扭头跑了出去,就算公孙羡在后面叫她,她也没有驻足。 诗染正坐在火盆边发呆,见玉兰曦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起身问,“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上前扑进诗染怀里,泪水失控地往外拼命流。 诗染手足无措,嗄声问道,“兰曦,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是公孙羡他欺负你了吗?” 玉兰曦使劲摇头,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流。 玉兰曦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因为她自己都迷糊了,自己都不懂了,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难道从头至尾她其实都没能放下落明月,怎么可能? 为何刚才自己会把公孙羡看成了落明月?又为何在公孙羡一触到自己双唇的时候,落明月的脸和名字都从脑海深处浮了出来? 玉兰曦痛苦不堪,如果不是刚才那个浅吻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还深深地记着落明月。同时,玉兰曦心里明白,就算颠覆天下她和落明月也不再可能,就像一个破碎的花瓶,重新粘好裂痕依然不会消失。 诗染听见玉兰曦撕心裂肺的哭声,抬手轻抚她柔软的青丝,没有再问原因。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7章 抵达 等到眼泪再也流不出,玉兰曦还是忍不住抽泣,她双手环抱住膝盖围火而坐,一旁的诗染递给她一碗薄荷水,玉兰曦出神的望着火苗,摇了摇头。 诗染放下碗后,又将自己的香巾扯下递给玉兰曦,玉兰曦没有接也没有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 诗染跪着到她身边,亲手拿着香巾帮她拭去泪痕,柔声道,“兰曦,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玉兰曦回诗染一个甜美的笑容没有说话,然后又盯着火苗发怔。 玉兰曦心想都怪自己太心急了,原来让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第二天天刚破晓,他们又坐上骆驼重新上路了,玉兰曦的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和往常一样,公孙羡不由眉头微皱,目光时不时的在向玉兰曦望去。 玉兰曦却视若无睹,目视前方,一副无欲无求的坦然之样。 公孙羡心中不由苦笑,暗想莫非这是她故意报复自己之前的冷淡? 这次公孙羡却是猜错了,玉兰曦只是想保持点距离,这样她才能更加冷静地去看待她的内心,看清自己对公孙羡到底是怎样一种需求。 午时的太阳依旧毒辣,热得人受不了,玉兰曦戴着白色帷帽,她憔悴的小脸在白色垂纱后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因为达达寇专门为她备下了薄荷水和新鲜的薄荷叶,她感觉她又要从骆驼上一头栽进沙子里了。 玉兰曦长长吐口热气,看一眼与自己平行而走的诗染,说,“染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再看看全身软趴趴的就差倒下的自己,玉兰曦唉声叹气不止。 诗染也戴了白色的帷帽,他看一眼玉兰曦,默默含笑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强弱,兰曦,你也不必勉强。” 公孙羡接道,“我瞧染姑娘喘气都是平稳如流水,请教染姑娘平日里是练得什么方法强身健体呢?” 诗染云淡风轻一笑,道,“我不过一介女流又能练得什么呢,只是自小好动一刻闲不住的性子,像只猴子一样满山跑,小时候跑多了,所以现在身体自是比普通女子强健一些。” 玉兰曦听了诗染的话更加闷闷不乐了,其实她也是个好动的性子啊,怎得不见自己比诗染同样强健? 玉兰曦耷拉着个头,一语不发,目光涣散地看着骆驼脚在黄色的沙子里踩踏……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六月,拥有独特浓香的栀子花,在这个季节里恣意地喷吐着芬芳。花瓣洁白,叶子浓绿。 玉兰曦眯眼远望,情绪一下跌进了谷底,心里长长哀叹一声,在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看得到栀子花呢?刚才看见的栀子花定是自己的幻觉,玉兰曦想被这炙热的太阳烤着,不生出幻觉来才怪了。 这时,蒙罕其说,“王妃,再过一里就能到达伟大的塔里木了!”他的汉语依旧生硬别扭,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兴奋。 玉兰曦听了他的话后也一下变得振奋不已,虽然没有说话,但坐姿明显比先前端正了几分。 走了一会,玉兰曦果然瞧见远处一片青绿,真的有个绿洲。这绿洲不但美丽,而且还不小,好大,根本望不到边际,这就是塔里木沙漠吗?玉兰曦既兴奋又害怕,她心里太多复杂的情绪,自己也难以描述出来。 骆驼群慢慢像绿洲的林木间靠近,青葱的木叶间,却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玉兰曦有些吃惊,道,“有人?” 在骆驼一只脚踩进绿洲那一刻,达达寇和蒙罕其就从骆驼身上跃下,玉兰曦又回头看看后面的沙漠随从,也纷纷从骆驼身上跃下。就连公孙羡等人也跟随下了骆驼。 玉兰曦愣了片刻,正欲翻身而下,达达寇忽然道,“王妃不必,塔里木规定,只有皇族可以骑着骆驼进绿洲。” “蒙罕其叔叔!”随着一阵铃铛作响,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从深林处跑了出来,少女身后跟随着四个垂髫女子,蒙着面纱。 少女一出现,蒙罕其和达达寇皆单膝跪在了地上行礼,玉兰曦又赶紧回头望去,果然身后的沙漠随从们也都跪在了地上,只听见他们齐声说了一句话,是匈奴语,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玉兰曦只是猜测,少女可能是塔里木的什么贵族身份。 少女又一路来到玉兰曦坐的骆驼前,她温柔的眼波望着玉兰曦,行礼道,“帕丽黛参见王妃。”她行的礼是和蒙罕其一样的礼,她的语声清柔婉转,如出谷黄莺,只不过口音中微微带着些生涩,就正如吴侬少女,初学汉语。 玉兰曦有些惊慌失措,顿了顿,小声道,“你是…” 达达寇颔首道,“尊敬的王妃,这是塔里木的公主殿下,是王子殿下的妹妹。” 玉兰曦恍然大悟,她刚欲开口说点什么,只见帕丽黛目光流转,惊奇地望着后面的公孙羡,严连城还有诗染。 三人也发现帕丽黛注意到他们了,纷纷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帕丽黛的眼神闪过一道异光,娇笑一身,忽然转身而去。 帕丽黛的身影已融入林木间,四个垂髫女子并没有跟去,她们走在最前头领着蒙罕其,达达寇则牵着玉兰曦骑的骆驼跟在后面,再后面便是公孙羡,严连城还有诗染。 至于那些沙漠随从们还有骆驼群也不知被引到了何处,玉兰曦试着寻找一丝踪迹,终究是没有任何下落。 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透过密密的枝叶,玉兰曦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古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淡黄色城墙已经变得黯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城堡,以前她只能通过《天下杂录》里的画图大概知道一些,当真的看见这类见所未见的建筑类群,她啊着的嘴久久未能合上。 达达寇说,这边是城堡的后门,可以直接通往皇室,如果走前门的话,恐怕会被堵得水泄不通,对于塔里木的居民来说,谁不想一睹未来王妃的容姿呢? 城堡的后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两边站满了执戈肃立的武士,他们目光如鹰,洁白的衣帽与他们褐色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走在前面的蒙罕其忽然高亢一声,因为是匈奴语,玉兰曦并不知道蒙罕其说的是什么,只是听语气,觉得像是在发号施令。 而就在蒙罕其话音刚落,两边执戈肃立的武士同时跪在了地上,并异口同声的念着什么,这嘹亮的声音震惊身后那片树林的鸟兽。 达达寇翻译道,“尊敬的王妃,勇士们在说‘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玉兰曦茫然地点了点头,望着前面宽敞的白色大道,心也越悬越高。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8章 盛情 进入古堡后,玉兰曦才发现里面和外面截然的不同,里面大大小小的城堡不下百座,它们或疏离,或交错,或紧挨,形成一道异域色彩的风景线,华丽而明亮。 走着走着,前方不时传出轻盈的乐声,玉兰曦眯眼远眺,大道的尽头处是一座宏伟的金色城堡,尖塔高耸。 一群人正伫立在城堡门外,帕丽黛在人群中间,在她身边还伫立着一个高瘦,玉树临风的男子,男子负手而立,身着白色大袍,外加披风,头戴金色皇冠,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有些凹陷,高挺的鼻梁下长着一张薄唇,嘴角还挂着好看的笑意。 玉兰曦心咯噔一下,他就是卡奥顿王子吗?果然如传言所说长相优美至极,既然如此,传言他好色成性亦是不会错的了。 待骆驼离得还有一丈远时,蒙罕其和达达寇同时跪在了地上,然后朝那个戴金色皇冠的男子行叩大礼。 男子垂眸望一眼地上的蒙罕其和达达寇,又如惊鸿一瞥,抬眼望着骆驼之上的玉兰曦。玉兰曦睁着大大的眼睛,却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对视了好一会儿,帕丽黛在男子耳边嗔声道,“皇兄,快快过去迎接未来王妃呀。”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她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这个穿白色大袍的男子就是卡奥顿。 就在卡奥顿含笑地向自己走来时,玉兰曦却发现在帕丽黛身后的那群女人,向她投来恶毒的目光。 玉兰曦苦笑不已,想必她们都是卡奥顿的“宠妃”吧,所以她们也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了她们的敌人。她们却不知道自己并不是来与她们共事一夫的,她是来索要休书的。 玉兰曦在仆人们的帮助下优雅地从骆驼上下来,然后望着一旁向自己伸出手的卡奥顿,她似笑非笑的把自己的小手搭上卡奥顿的手,卡奥顿牵着她从帕丽黛身边经过,从那群向玉兰曦投来怨恨的女人群里走过。 那一刻,玉兰曦都能想象到从她们眼睛里射出的箭,早已把她射得千疮百孔。 卡奥顿牵着她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然后踩着美丽柔软的地毡向城堡里走了进去。 帕丽黛并没有急着跟进去,反倒是那群宠妃早已亟不可待的尾随在后,帕丽黛走到公孙羡他们三人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羞涩道,“请。” 城堡里不仅宽广,还高大,地毡上排着好几十张矮几,几上堆满了鲜果和酒菜,有些桌前已经有人坐下,他们皆穿着光鲜的衣服,在卡奥顿进到城堡里那一刻,他们立刻开开心心地起身行礼。 卡奥顿一直牵着玉兰曦又走上了一层台阶,而那群宠妃却忽然止步了,她们纷纷退至两边的矮几下,寻位坐下。 卡奥顿牵着玉兰曦一起上了台阶,然后坐到一张金色的高桌前,望着下面的人群,又偏头与玉兰曦相视一眼,含笑而不语。 玉兰曦蒙着面纱,所以卡奥顿只能看见她美丽的眼睛,而看不见此刻她牵强的笑容。 因为被卡奥顿牵住了手,玉兰曦心里十分不舒坦,可是她亦不便发作,玉兰曦心想,在塔里木的臣民前她应该要给足了卡奥顿的面子,而不是难堪。 坐在下面的臣民见卡奥顿坐好后,皆单膝跪地朝拜,嘴里操的一口匈奴语,玉兰曦亦是不明其意,不过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恭喜王子,贺喜王子之类的话。 这时,旁边一个蒙面露肚脐的美丽女子,捧着一个金壶上前来为玉兰曦斟酒,玉兰曦的目光忍不住一直在她身上游移。 玉兰曦心里啧啧称奇,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好好的要把整个肚子露出来,肚脐眼还用一朵金花封住了,再看下去,发现还打着赤脚的,啧啧啧,这是要闹哪样。 “这是塔里木最出名的葡萄酒。”声音来自玉兰曦的右边,玉兰曦收回看肚脐的目光偏头望着卡奥顿,敢情刚才那个男声是卡奥顿发出来的? 玉兰曦望一眼桌子上的金杯,不由挑了挑眉,心想,没想到他人长得好看,说起汉语来也甚是好听。 然后她端起金杯,脸侧向没人的一面,拆下面纱,一饮而尽。 而一旁的卡奥顿却忽然大笑,玉兰曦郁闷的望一眼卡奥顿,又扫视下面一周,那些人都是一副强忍笑意的样子。 玉兰曦本来还想夸赞一下他们的酒美味极了,此刻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扫兴,亦懒得开口了。 等卡奥顿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太失礼了,柔声道,“兰曦,葡萄酒是要慢慢品味的,而不是像中原那样一壶灌顶。” 玉兰曦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啊,怎么说她也是魔宫的大郡主,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何况,她还是喝过葡萄酒的。 只是,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真心很渴,试想一个刚从茫茫沙漠中来到一片绿洲的人,她除了渴和疲惫之外还有什么? 坐在这高位之上,玉兰曦是困意倦倦,眼看外面的天色也渐渐要暗下去了,然后下午的宴席才终于断了,玉兰曦被一群头上挽着轻纱的美丽女子领着,经过白色回廊一直走,然后转入一条暗巷,径直走终于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垂悬着的轻纱,地板上也铺满了馨香四溢的花瓣。在房间的中间有一汪泉水,四周皆被白色理石堆砌整齐。 玉兰曦还没完全明白她们带她来这里的意思,就有几个女子纷纷上前来伺候她脱衣,那些女子脸上都挂着羡慕和开心的笑容,玉兰曦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得让她们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然后慢慢地走进那清澈的泉水里。 清凉的水将她炙热的肌肤包围其中,玉兰曦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种感觉可真好。 岸上的女子们有的提着满是花瓣的篮子开始撒花瓣,有的女子则换了一身透明的轻纱衣裙,然后拿着锦帕和鹿角梳下到水中为玉兰曦擦手擦背梳发。 刚开始时玉兰曦很是羞涩,目光不安的到处流转,女子们被水浸透后的身体在水里若隐若现,玉兰曦偶尔瞥见那傲然挺立的双峰,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在水中泡了好一会儿后,玉兰曦才又慢慢地上了岸边,那群女子又赶紧伺候她换衣,玉兰曦看着她们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猜测自己要穿的肯定不是她带来的衣裙,而是塔里木皇室给她安排的衣裙,对于这个玉兰曦也不以为然,入乡随俗嘛。 待穿戴好后,又有两个女子搬来一台大大的铜镜,玉兰曦望着镜中的少女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异域服饰穿在她身上好看至极,色彩丰富的衣裙与头上闪闪金饰,相映成辉,眉间的花钿,更显妖娆。 玉兰曦忍不住对着铜镜转了一个圈,看见镜中少女的裙摆起伏画出优美的弧线,她一下笑了,脸上的无邪之气尤其突出。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069章 密语 穿戴整齐后那群姑娘又带着玉兰曦去到一个房间,推门进去,原来公孙羡,严连城和诗染此刻也都在这间房,而当他们三人看见进来的玉兰曦,皆面面相觑,好似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玉兰曦见他们的呆样,不由掩嘴嗤笑连连。 他们三人听见声音后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俏皮的少女竟然是玉兰曦,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玉兰曦琼鼻轻哼,柳眉一挑,道,“怎么?换个马甲就不认识了?” 她目光扫视他们三人上下,道,“我看你们穿这异域的服装也蛮合身的!”说着,她还围着他们三人走了一圈。 公孙羡精芒闪烁的看着玉兰曦,说,“我倒觉得兰曦你不仅合身还好看得紧!” 玉兰曦微扬下颌,瞟一眼公孙羡,然后目视前方,没有出声。 公孙羡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自那夜后,玉兰曦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之样,虽然他的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他的心好像有十只小猫爪在同时挠一样。 严连城平淡不惊道,“连城赞同公孙兄所说,染姑娘呢?”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了诗染。诗染微微含笑,“我想我的眼睛没瞎的话,定是能分得出美丑的。” 玉兰曦被他这话一下逗乐了,她笑了一会,然后坐下,望望紧闭的大门,又看着他们三人,敛去刚才所有的情绪,肃色道,“你们觉得我要何时与沙漠王子说明我的来意比较合适呢?他倘若不同意我又该如何呢?” 公孙羡等三人也围坐过去,严连城首先道,“今日我见沙漠王子看少主的眼神,想来已是怦然心动了。” 公孙羡点头道,“他脸上的笑容和暧昧的眼神的确已出卖了他的心思。” 玉兰曦长出口气,垂头丧气道,“他好色成性,风流公子一个,凡是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能两眼变桃心。” “不过…”诗染接道,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玉兰曦,继续说,“不过他长得的确很不赖不是吗?特别是那双眸子,幽幽地彷佛要将人的魂魄勾了似的。” 玉兰曦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她抖去那些鸡皮疙瘩,微笑的看着诗染,说,“要不这样吧,我见染姑娘对沙漠王子有一见钟情之势,为了成全一段千年佳话,就由我退出,然后染姑娘你和沙漠王子成就白头偕老之约,如何?” 不待诗染说话,玉兰曦又赶紧道,“我想沙漠王子一定会同意的,不仅如此,他不定还要赏我这个媒人黄金万两打发我回娘家呢!” 诗染也不着急反驳,他自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细细地剥着葡萄皮不语。 玉兰曦低头瞅他表情,说,“染姑娘,如何?” 诗染把剥了皮的葡萄递到玉兰曦嘴边,含笑道,“尝尝。” 玉兰曦也听话,张嘴就是一口把葡萄咬进嘴里,诗染又从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说,“兰曦,像你这样偏题谈下去,那么你刚才的提出的问题就永远别想得到答案了。” 玉兰曦吧唧了两下嘴,然后望着公孙羡和严连城,严连城与她对视一眼,也偏头望向公孙羡。 公孙羡打开手中檀扇,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顿了顿才道,“今晚。” 就在刚才诗染又把剥好的一颗葡萄喂给了玉兰曦,而玉兰曦在听了公孙羡的话后,差点被葡萄噎住,她努力地把葡萄一咕噜吞下,失声道,“今晚合适吗?” 公孙羡轻笑一声,斜睨她,“你以为沙漠王子今晚会放你独守空房吗?” 玉兰曦嘶地吸了口冷气,面如死灰,嗄声说,“不会吧?这么心急?可是我与他还没有选好日子举行礼仪呢。” 诗染道,“今晚就是个好日子。” “噗!”玉兰曦头脑一片混乱,心更乱,她看看公孙羡,又看看诗染,“那我要怎么办?” 诗染与公孙羡相视一眼,玉兰曦眯眼,她已经在他们两个人脸上看到了心领神会四个字了。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07章 影帝 等玉兰曦慢慢反应过来的确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只当做自己真的是为了争风吃醋而大声哭道,“可是皇上您为什么偏偏看中的是我的贴身婢女?皇上你对我好残忍…”玉兰曦入戏倒快,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慕允重哼一声,“大胆兰妃,你不仅对朕心生怨恨还指责朕?来人呐!” 候在外面的柴音和宫女们本以为今夜会是圆满的一夜,还想着等主子们熄了烛火也纷纷下去休息了,竟不想随着一声脆耳的巴掌声,战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听见慕允叫来人,柴音和宫女们赶紧推门而入。 玉兰曦见有人进来,也一下从床上下到地面,然后像个疯子一样一边乱摔东西,一边嚎啕大哭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慕允正色怒道,“朕只不过宠幸了你身边的一个宫女,你就如此小肚鸡肠,愤愤不平,兰妃,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玉兰曦如猛然发作的野兽一样,咆哮一声,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望着慕允道,“难道皇上就不令我失望了吗?我本以为对皇上而言,我是特别的,可是我没想到,我居然连个宫女都不如?哈哈。”她大笑了两声后又紧接着痛哭了起来,那凄惨的哭声无不令闻者心中生出一股悲凉。 慕允语气稍稍温和,“兰妃。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朕最心爱的妃子!” 玉兰曦随手抄起身边案上的茶杯就向慕允砸了过去,柴音和宫女吓得目瞪口呆不止,说来迟那时快。茶杯的盖子正好打中了慕允的左额,柴音不顾一切地来到慕允身边,扶住他,“皇上,皇上,你怎么样?” 慕允揉着被砸中的额头,嘶嘶地吸了两口冷气。 柴音目光一下变得凶狠,瞪向玉兰曦,“来人啊,兰妃已经疯了。快把她给我绑起来!” 宫女们相视一眼。就要上前去绑人时慕允开口道。“都给朕退下!” 柴音扶着摇摇欲坠的慕允,嗄声道,“皇上。兰妃已经疯了,她竟敢袭击皇上,实在是罪不可恕!” 慕允摇摇手,望着玉兰曦道,“兰妃,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哈哈。”玉兰曦仰天苦笑两声,然后目光涣散的看着慕允,一边摇头一边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慕允凝眉。柴音怒视,宫女们咬唇。 玉兰曦缓缓抬手把别在头上的凤钗取下,然后丢到慕允脚边,“皇上就拿着它去送给青梅或者是别的女子都好。” 慕允弯身拾起脚边的凤钗,苦笑着点头,“好!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要怪朕无情无义。” 玉兰曦含泪冷笑,她慢慢转过身去不看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允心痛难忍,直到心痛缓了缓才看着柴音道,“柴音,奉朕旨意,从此刻起兰妃由妃位降为良人,所有下人一律撤出提香轩,从今以后,提香轩就是她的冷宫。” 柴音紧皱眉头道,“皇上…” 不等他话说出来,慕允低沉道,“还不快照朕的旨意去做!” 柴音长叹口气,又望一眼玉兰曦的背影,才带着宫女们出了屋子。 慕允凄楚哀哀的看着她背影,低声道,“兰曦,保重…” 玉兰曦早已泪流成河,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皇上…也…保重。” 慕允垂眸看一眼手中紧紧相攥的凤钗,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出屋子,而每一步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痛得他生不如死。 柴音已经把提香轩所有的宫女和公公都召唤到了外面,终于看见慕允慢慢地走出来,迎上前道,“皇上,真的只留兰妃,不,兰良人在提香轩吗?”他一向叫惯了兰妃,突然换种称谓当然是很不顺口的。 慕允有气无力的迈出提香轩大门,然后回身看,暗叹口气,气若游丝道,“封门吧。” 柴音也忍不住叹口气,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招招手道,“快把大门封上!” 柴音见慕允一脸疲倦,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扶你回宫休息。” 慕允无力的点点头,在柴音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在永巷里,大雪一直没有停,反倒更大了。 刚才还透着无限温暖的提香轩顷刻间变得清冷,玉兰曦望着满地狼藉的屋子,心头又是难过又是迷茫。她艰难的移动脚步走出屋子,院子里飘着鹅毛般的大雪,白雪皑皑的屋檐,地面,在夜里泛起淡淡幽光。 玉兰曦咽了咽口水,匆忙转身回屋,然后紧紧关上门,屋里的两个火炉是傍晚时青梅烧的,挨到现在已经黯淡。 她目光在偌大的屋子流转一圈,脚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打了个激灵后她就赶紧爬上了床榻,再望望烛火,她直呼悲剧!两个手指粗的蜡烛只剩四分之一,哪里能撑到天亮? 玉兰曦苦恼不已,心想要是此刻慕允在的话该多好,这样就算烛火熄灭了她也不会害怕。一想到慕允她又悲从心来,蜷缩着身子,愣愣地望着烛火出神。 不知道慕允是否能明白她的心意呢?那只凤钗是她唯一能给的念想,她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她会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只愿慕允能见凤钗如见她人。 经历了这么多,玉兰曦从心底厌恶后宫的尔虞我诈,她只想能尽快离宫,然后去西京找诗染,她真的好想好想诗染,这么久了他把她一个人丢在皇宫里,不闻不问,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她了呢?想到这里玉兰曦的心就像有一双小猫爪子挠一样难受。 玉兰曦很想能尽快睡着,一想到等下烛火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她的小心肝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可就算她强迫自己摒除一切杂念,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诗染,想慕允,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她抓狂,她真的是要疯了,不由自言自语道,“玉兰曦,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明天再想!”她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忽然,玉兰曦感觉眼前一暗,她猛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黑暗,该死的,蜡烛这么快就烧完了?玉兰曦欲哭无泪,黑漆漆的屋子只有两个炉火还有点点星火,可越是这样的气氛就越衬得诡异无比! 玉兰曦使劲一拉被子,把整个脑袋也罩住,在被子里害怕得直发抖。片刻后被子里传出一阵浅浅抽泣声,她真心害怕,一想到偌大的提香轩就她一个人,她能不害怕吗? ************** 话说慕允离开太和殿后,青梅的心里一片失落,她默默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然后重新穿戴好,坐在床榻边发了会呆,蓦然想起慕允先前为她画了一幅肖像,就赶紧起身向书架前的矮案走去。 可是当看见那幅画时青梅更加难过了,因为慕允画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玉兰曦。 青梅哀叹口气,在矮案前坐下,怔怔地看着画面上的女子发愣,她想不通为什么慕允心中明明忘不了玉兰曦,可他不去看玉兰曦而是把她这个贴身宫女召唤来宠幸了。 青梅扯着嘴角苦笑一抹,脑海中想起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你好好休息,朕会吩咐人好好伺候你的。”这些是她想要的吗?都不是。 以前她只是想做好一个宫女,然后尽自己本该尽的职责。但现在她莫名成了皇上的女人,对于将来她心中一片迷惘。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玉兰曦睁着惺忪睡眼看一圈萧条的房间,才慢慢记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若是平时,她的床边早已站满了丫鬟,然后伺候她梳洗了,而现在,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强忍着寒冬的冷酷气温,她努力从被窝里爬出,开始瑟瑟发抖的穿衣。穿好后她来到门前,拉门直接出去,院子里亮得晃眼的白雪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雪仍然在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整个大地白茫茫的,玉兰曦慨然呼气,眼前立刻浮现一道白色的雾气,她转身回屋披上一件厚貂皮,然后跑到院子里,伸手接住几朵雪花,手掌立刻传来一阵丝丝凉凉的感觉。 她仰脸望着灰蒙蒙的天色,纷扬飘飞的雪花落在她脸庞上,沾在青丝上,此刻此景美得她说不出话来,遗憾的是,这样浪漫的情景她却孤身一人。 不过,玉兰曦的心不悲反喜,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她抬手缓缓解去身上的白色貂皮,只穿着单薄的衣裙站立在雪地之中,她想这样的良辰美景下若是不高歌一曲,岂非暴殄天物? 就这样,整个提香轩不再只有下雪的簌簌声,一阵悠扬动听的歌声也娓娓唱开。 当初在邪一阁跟如紫怜学到的曲子玉兰曦依旧记得,只是再唱起这曲子难免回忆起在邪一阁的那段日子。从自己擅闯邪一阁而被南宫雨擒获,再被带到诗染面前,然后认识了温婉的轻柔,又结识了如紫怜和丑祈,还有邪一阁四大花魁中的柳倾城和龙双双,这些美丽的女子她们都有着风华绝代的美貌,却又有着像谜一样的身份。 ps: 咳~作者弄个小调查哟!请大家花费那么丁点儿时间配合调查下哦~(*^__^*) 嘻嘻……配合得好会有大肉肉吃哦!掩嘴奸笑...你们懂的~喵喵 第108章 辣手摧花 想起如紫怜就不得不联想起她最后的凄凉下场,也许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她无怨无悔,只是,这样的结局未免太教人伤感心寒。玉兰曦就很不喜欢这样,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证过如紫怜和丑祈的相知相爱,最后又亲眼看见丑祈亲手杀死了如紫怜,她不知道自己是为如紫怜感到悲伤,还是为如紫怜和丑祈之间的感情伤感,又或者她也是在感慨自己的遭遇? 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到最后沦为陌生人,这种痛苦玉兰曦不是没有经历过。而落明月也永远是她不能释怀的痛,难道太美的承诺只因为他们那时太年轻? 玉兰曦对这个解释并不信服。 婉转动听的歌声随着悲伤的情绪慢慢转低,直至不再可闻,红墙黄瓦间,白雪飘茫间,她单薄的身影就那样立在天地之间,酷寒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了感觉,只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在流血,流泪。 玉兰曦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悲伤情绪的漩涡,而且难以自拔。 她却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早已跃墙而入,那人捡起雪地里的貂皮,抖去上面的雪花,然后走到玉兰曦身后,轻轻地为她披上。 玉兰曦吓得不轻,猛然回身之际,足下一个踉跄,随之整个人向后倾倒,她惊呼一声,忽感腰间传来一道力度,本是向后倾的腰身被人揽在空中。她这才定睛一看,失声道,“平齐王?” 没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平齐王慕烨。 慕烨微眯着细长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她,手臂一施力。就把她整个人揽起。 不可思议!慕烨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玉兰曦定了定神,又道,“平齐王为何愿意见兰曦了?”她可是记得自己跑去北行宫见他,反而吃了闭门羹。 慕烨很想告诉她,他是因为听见她的歌声然后来的。本只是想远远地望她一眼就回北行宫的,却发觉提香轩异常安静,他忍不住好奇,然后猫着步子把整个提香轩小心翼翼的勘察一遍,发现偌大的提香轩就只剩下玉兰曦,直觉告诉他,玉兰曦一定是被慕允冷落了。 虽然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他都不可能开口了。因为自从那晚后,他已经发出任何声音了,而玉兰曦对这些浑然不知。 她见他半天不语,眨眨眼道,“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屑还是不想和我说话?” 慕烨淡淡看着她,眼帘微垂,默然转身走到墙边,然后什么也没留下就飞墙而出。 望着就这样消失而去的慕烨。玉兰曦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嘛!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又不言不语的直接走人。呵,他当她提香轩是茅房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望一眼四周空寂无人的院子,玉兰曦长长吐口气,垂头丧气道,“也许这里还不如茅房呢!”因为茅房可比提香轩热闹多了。 不知不觉过了半月。这半个月来除了玉兰曦自己,就只有两个人来过提香轩,一个是三天来送一次生活用品和食材的柴音,还有一个人就是慕烨,不过慕烨的频率一天比一天频繁。而令玉兰曦特别不解的是,对于她的追问他现在是吱都不吱一声,也从来不主动说话,有一天她还故意调侃他说,“平齐王,你到底是有多么惜字如金? 不然就是被毒哑了?” 那时候她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惊讶得目瞪口呆时,又见他扯着嘴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玉兰曦才终于松了口气,她就说嘛,自己是胡说八道的,怎么可能就正好说中了呢? 慕烨经常会很早就来到提香轩,那时候玉兰曦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只是当她醒来开门时又没见着慕烨的人,只看见门口雪地里留下一双深刻的脚印。 到了傍晚慕烨又会再来一次提香轩,这日红霞染天,慕烨果然又准时的来了,玉兰曦也早就在坐在门口等他来了,看见他踏着白雪,飘逸若仙地向自己走来,她双手托着下颌,望着南墙下的一株梅花树,静默无语。 半个月的默然相处,所以就算他们没有语言交流也不会有丝毫尴尬。慕烨来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和她一起望着安静的院子发呆。 玉兰曦偶尔瞄一眼慕烨,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表情还是坐姿都透着一股庄严与冷酷,是啊,他是慕烨不是慕允,慕允是温柔的,而他慕烨是冷酷的。 阴沉沉的天空悠悠飘下几朵雪花,玉兰曦感慨一声,“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开始下雪。” 慕烨没有回应她,虽然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而就在这时,她眼睛忽然一亮,一蹦而起,噔噔噔的下了台阶跑到院子里,然后来到南墙边的那棵梅树之下,仰着小脸,惊奇地望着梅树枝头,只见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此刻竟然正在绽放,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玉兰曦怎么能不激动? 风雪渐大,而梅骨朵儿越是酷寒中才会绽放,玉兰曦冷得在原地跳,可是她也不肯走,她想看那朵梅花完全绽放后的样子。 梅花虽然还没有完全绽放,可是玉兰曦已隐隐闻到一股清幽而淡雅的梅花香。 随着风雪越来越大,梅花终于完全绽放开了,那冰心玉骨般的小花红艳似火,在凛冽的风雪中傲然而立。 玉兰曦喜欢极了,她想伸手摘下那朵梅枝,但因为身高有限,无论是她踮脚还是跳起来,别说要摘,就连碰都碰不着。玉兰曦十分气馁,连着蹦跳了十几下就是挨不着,她觉得自己就像站在葡萄藤下的狐狸,吃不到葡萄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一个身影来到她旁边,然后抬手轻而易举的摘下梅枝,送到她面前,她愕然抬眸看,是慕烨。 玉兰曦不好意思的接过梅枝,颔首弯身道,“多谢平齐王。” 慕烨淡淡的看着她,缓缓抬手向她脸颊伸去,玉兰曦怔怔地望着他,因为紧张就连呼吸都忘记了。 眼看他的手指就要触摸到她的脸蛋儿时,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风雪间,梅树下,两人对视良久,他目光微动,停在空中的手也忽然改变了方向,为她拍去左肩上的雪花。 玉兰曦的目光微斜,然后又抬眸望着他,愣了片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平齐王。” 慕烨为她拍去左肩的雪花后就把手收回来,然后背在身后,板着脸看她一眼,身子微转,面朝梅树,就懒得再理会她。 玉兰曦气得咬牙切齿,但她又实在对他发不出脾气,看了看天色,用非常随便的语气问他,“天黑了,我去做饭,你要不要在提香轩用过饭再回去?”这句话绝对不是她第一次问,半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有问他,对于他的回答她也已经有些麻木不仁,无非就是摇头,然后默然转身而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慕烨竟没有转身而去,而是朝她点了点头。 玉兰曦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等她把自己的表情整理好一遍,她将手中的梅枝塞给他道,“那你先回屋里坐会,炉火我早就烧好的,我下去小厨房了!”说完,她就转身向小厨房走。 等她把做好的饭菜端回屋里摆好,外面已经是黑得不见五指,屋子里也点起了蜡烛,玉兰曦把碗筷摆好后才坐下,她拿起酒壶正准备为慕烨斟酒时,慕烨却对她摇摇手。 玉兰曦皱眉看他,“不喝酒吗?” 慕烨摇头,他望望烛火,又指指酒壶,玉兰曦愣了片刻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原来他是嫌酒冷,想让她把酒加热。 玉兰曦面上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念了一句“真难伺候!”然后默默起身,提着酒壶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去小厨房里温酒。 过了一会,她拿着酒壶回来了,慕烨竟然主动接过酒壶然后为她斟酒,为她斟满后才给自己斟。 玉兰曦心想慕烨这算是在讨好自己吗?她心底轻哼一声,看来他也不全是木头,还是会些人情世故的。 慕烨对玉兰曦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向她举杯,玉兰曦微皱着眉头,带着几分疑惑,慢慢地举起酒杯,和他碰撞一下。只见慕烨露出难得的笑意,仰头就把酒一口而尽。 玉兰曦看他这样干脆豪气也不好失了礼节,便也学他一口而尽,不过这杯酒她却喝得特别纳闷,她总感觉今晚的慕烨透着几分诡异,让她的心里很不踏实。 放下酒杯后慕烨又为她斟满一杯,就这样两人连着喝下三杯,第三杯刚喝下玉兰曦就感觉异样,看慕烨的人出现了重重幻影,她不由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睁开,幻影一下变得更多了。 玉兰曦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是,道,“平齐王慕烨,你在我的酒杯里到底下了什么?” 烛光中慕烨始终淡然不惊的看着她,玉兰曦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在药力的催促下她感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她眼前忽然一黑,然后整个人也随之不省人事了。 第109章 坏男人 话说南宫雨在受到诗染回京的命令后,就马不停蹄地往京城疾奔,按说南宫雨应该早就能到达京城的,现在半月过去了,她也没有出现在玉兰曦身边。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南宫雨故意偷懒,二是中途发生意外,当然这意外也包括南宫雨的私心,那就是她没有听从诗染的命令去到玉兰曦身边,而是先去看望被打入天牢的妹妹南宫铜铃。 那么南宫雨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没能出现在玉兰曦身边呢?她是故意偷懒吗?还是去看南宫铜铃了呢?不然,其实就在她出发后第二天,南宫雨就遇上了意外,她被人擒获了,而擒获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严连城。 南宫雨和他交手一百八十回合,最后技不如人被严连城生擒,而令南宫雨恼羞成怒的是,严连城借着和她交手时,将她身上的衣物解得一件不剩,直到南宫雨低头认输严连城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丢给她,还一本正经道,“还望姑娘恕罪,在下这样做实在逼于无奈,像姑娘这样的身份肯定是有帮派的,而帮派危急之时也都有信号放出,我若是不这样做,等姑娘的同伙一来,在下就要变成俘虏了。” 南宫雨全身*只紧紧裹着他丢给自己的那件外套,她瞪着凤目,那眼神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想她南宫雨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如果不是任务在身,和放心不下妹妹,就算鱼死网破她也不会低头认输的。 南宫雨问他,“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南宫雨是第一次与严连城见面,所以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男子和玉兰曦的关系。 严连城肃然正色道,“兰曦到底被你们藏在了哪?”其实严连城也是受了任务来的,眼下整个魔宫和朝廷的兵力打得水深火热,如果不是因为玉兰曦迟迟不见下落。他亦不会离开魔宫。 南宫雨诧异,暗自思忖他和玉兰曦的关系,又打量他上下,卷翘的睫毛一扫,漠然道。“公子所说之人我闻所未闻。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她话音刚落,严连城就像风一样来到她身后,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就被他拧到身后,然后整个人也随之被严连城放倒在地,严连城一只膝盖压住她单薄的身子冷声道,“姑娘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 南宫雨第一次遇见这样无礼的男子,试想以往哪个男人看见她,不都是失魂落魄样?她斜目怒视压在自己身后的严连城,“你到底是什么人?” 严连城面色肃然,“既然姑娘问了。我也不凡如实相告,在下是兰曦郡主的贴身侍卫。” 南宫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不由更加愤愤不平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输在了魔宫人的手里,这屈辱让她一下丧事了理智。 她使出全部力气挣脱严连城的钳制,然后滚出两步。拾起地上自己的长剑,闭上眼,毫不犹豫地就要抹脖子。 说来迟那时快,严连城上前一步赤手抓住那剑,南宫雨猛然睁眼。她被气得青筋暴起,怒斥道,“放手!” 严连城紧紧握住那剑身,就是一动都不动,纵然南宫雨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撼动一分,鲜血从严连城的手指间汨汨流出,她不由着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连城面如冰霜,一把将她手中的长剑夺去,然后随手将剑打出很远,南宫雨目光望一眼那飞出很远的长剑,紧蹙眉头瞪他一眼,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和我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严连城不可置否的点头,沉声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救你并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他说的她当然是指玉兰曦。 南宫雨并非愚钝之人,自然明白严连城的意思,她垂眼思忖,良久沉默。 严连城眼睛微眯,暗想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南宫雨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想起自己刚才竟然会做出自杀这样的荒唐举动,真是匪夷所思!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她就算死也要拉严连城垫背,这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因为事关玉兰曦,严连城没有多少耐心和南宫雨耗,他忽然迅如闪电般地出手,利落干脆点了南宫雨的两个穴道,因为被点了穴道,南宫雨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严连城顺势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又用力合上她的嘴,含在嘴里的药丸便咕的一下被吞了下去。 看见她吞下了药丸,严连城才终于松手,南宫雨脸色十分难看的瞪他,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严连城素来不苟言笑,此刻看见她滑稽的表情他不由微扬嘴角,露出几分邪恶的表情,说,“桃花霜。” 南宫雨顿觉被一个晴天霹雳击中,击得她外焦里嫩! 桃花霜,光听这药名就够霸气侧漏的了!而且桃花一词素来与春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传闻凡是服下此药的女子,贞妇都变荡//妇。 南宫雨顾不得许多,赶紧伸手掏喉,试图把刚才吞下的药丸吐出来,一旁的严连城冷眼看她不停折腾,他就是要她吃点苦头,不然她是不会配合的。 南宫雨苦水都吐出来了,却还是不见那粒小药丸,严连城不禁皱眉,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道,“没用的,桃花霜入喉即化。” 什么?!南宫雨因为刚才的呕吐已经奄奄一息,她凤目无比愤怒地瞪着严连城,她真是恨极眼前这个男人。 严连城淡淡的看着她,“你告诉我兰曦在哪,我给你解药。” 南宫雨手撑着地面,面色涨红,垂眸不语。 严连城眼睛微眯,目光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莫非姑娘想做万人骑?” 南宫雨怒不可遏,他这话绝对是故意要火上浇油的! 严连城挑眉,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又道,“请姑娘快做决定吧,若是服药时间过了一炷香,神仙都难救。” 南宫雨惊愕,白皙的额头渗出晶莹汗珠,心跳也加速许多,可是越急她的心就越乱。 严连城霍然起身,垂眼望着坐在地上的南宫雨,“姑娘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说着,他还朝她抱拳拱了拱手。 南宫雨抬眼没好气地瞪他,拉着脸没有做声。 严连城嘴角微扬,转身就走,他把散落在一地的衣物都拾起,然后看着南宫雨说,“姑娘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在下也该识趣的走了。” 南宫雨绷紧了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严连城放眼望去,枯枝萧条的树林子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他不由渭然一叹,然后道,“不知这对于上山砍柴的农夫和林间野兽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南宫雨在心里发誓,日后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他刚才那番话不正是暗示她在桃花霜的药力下,将变成一个人尽可夫就连野兽也不放过的淫//娃荡//妇。 严连城见她始终坐在地上,无动于衷,他却不知道南宫雨心里正遭受着痛不欲生的煎熬。 严连城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南宫雨眼巴巴地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泪水忽地涌上眼眶,她咬紧下唇,愣是把泪水逼了下去。 等看不见他了,南宫雨才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是她有生以来最狼狈不堪的一次。因为衣物都被严连城拾走了她只能紧紧地裹着那件外套,身子一摇一摆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她脚下忽然一滑,不由惊呼一声,整个人也瘫坐在了地上,她绝望的望着前方,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按说一炷香的时间肯定早过了,可是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难道说那个男人给自己服下的药丸根本就不是什么桃花霜? 南宫雨摇头,不可能!她想那个男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而他又是魔宫中人,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心慈手软? 南宫雨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觉身后异样,但她没有及时回头去看,而是凝眉细听,敏锐的听觉告诉她,她身后有六个人,南宫雨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之前和严连城打斗时她就耗光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再加上刚才的呕吐,她此刻全身软绵绵地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南宫雨气恼不已,她还来不及庆贺自己并未中毒,竟然又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六个人慢慢地围上来,望着坐在地上的南宫雨。 其中一个穿青色大褂的男子连连搓手道,“哎哟,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让哥哥我看得直想好好疼你!”说着,男子的手就不规矩的上前要碰南宫雨的脸蛋。 南宫雨就是啪的一下打开男子猥琐肮脏的手,一脸傲慢,目光甚至不屑望一眼他们,冷冰冰道,“趁我没动杀念之前,马上给我滚!” 六个人同时倒吸口气,面面相觑,竟都被南宫雨的气势吓懵了。他们暗暗揣摩着南宫雨的来路,六人一阵嘀咕后,忽然哄地大笑起来。 第110章 着魔 话说南宫雨听见六人哄然大笑,心头不由一紧,脸色也是越沉越深。 六个人重新围上来看着她,那个穿青色大褂的男子用无比猥琐的目光打量她,邪笑道,“好凶的小娘子,哥哥我真是由衷的想好好疼惜你!”他一边说一边毛手毛脚起来。 南宫雨愤怒,因为她要紧紧攥住领子,所以只有一只手空出来抵御。 另外五个人观望了一阵,发现南宫雨也没使出啥厉害的招数,他们也不禁跃跃欲试了。于是,六个男人开始你摸一下,我摸一下,若是平时南宫雨早就送他们下地狱了,可是此刻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六个男人刚开始耍流氓时都还有些忌惮,毕竟南宫雨那冷酷的气势实在不像装出来的,可是随着他们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南宫雨也没拿他们着,所以他们的胆子一下膨胀了。 几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露出狰狞的笑容,猛然扑上前压住了南宫雨,南宫雨瞳孔收缩,满脸惊骇,失声吼出,“我要你们碎尸万段!”她的眸子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 六个男人笑得更加狰狞了,不出几下就将她身上仅穿的一件外套扒去,六个人望着眼前这具充满诱惑的*,下面瞬间硬得像块铁,喉咙间更是忍不住连吞口水。 冲动占据了他们的大脑,六个人一时为谁第一个先上起了争执,南宫雨这才得以坐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捂住胸部,一边向后退一边惊恐地望着他们。 好一会儿六个人都争执不下,这时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男子忽然叫道,“还吵什么吵,小娘子都快跑了!” 这时,另外五个人才发现南宫雨已踉踉跄跄的跑出好远,六个人想也不想马上就追,南宫雨回眸望着越来越近的六个男子。万分惊恐,一不小心脚下又被一个石头磕绊住了,瞬间扑倒在地。 等她爬起来在回头看,六个男子已经近在眼前,那个穿青大褂的男子一边脱裤子,一边道,“什么都不要说了,老子先上!” 南宫雨无比绝望,她真的宁死也不愿受到这样的屈辱。可是她现在却连寻死都是一种奢望。 青大褂的男子两三下就把裤子脱了,然后色眯眯地看着南宫雨,伸出两只猥琐的手慢慢向她靠近。南宫雨瞳孔收缩。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眼看男子的手就要摸到南宫雨纯洁的身子时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男子犹如鬼魅般出现在南宫的身边,而他手上拿着的剑正嘀嗒嘀嗒的流着鲜血。 南宫雨抬眸望去,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严连城?再看那青大褂的男子,蜷缩着身子痛得满地打滚,他的一双手就落在她的脚边,南宫雨不由收了收脚。 另外五个男子抱作一团,惊恐万分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严连城。严连城面无表情道,“还不快滚。” 五个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脱着在地上打滚的青大褂男子就要走,严连城却又忽然叫住他们,他用剑指了指地上那双被砍下的双手,冷声道,“还有这个一起带走。” 五个男子相视一眼,既不情愿去拿也不太敢去拿,最后还是那个年纪最小的被另外四个人推了出去,然后捧起那双血淋淋的手就没命的跑了。 严连城捡起地上的外套,然后拍去上面的脏污,才为南宫雨裹上,南宫雨双眸含泪的看着他,他微皱眉头,脸色沉重之中带着几分愧疚。 南宫雨终于忍无可忍忽然扑进他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她还以为她真的要被那群渣人玷污了,她的心那么绝望,她一想就痛。 严连城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发愣地望着远处。可是,他的眉头又忽地紧皱在了一起,脸上带着痛苦之色,南宫雨的哭声也嘎然而止,她慢慢离开严连城的胸膛,严连城垂眸看她一眼,她的眸子发红,睫毛上甚至还挂着几粒泪珠,但她却扬着几分微笑。他再看自己左胸处,赫然发现一把黑色的匕首已经没进五分,他识得这把匕首,因为这把匕首正是他自己的。可是它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插进了严连城的胸膛呢? 这一切还要拜南宫雨所赐,南宫雨刚才利用他分心,一下拔出他藏在腰间的匕首,然后迅速插进严连城心房。 严连城喘着粗气,跪坐在地,他一只手紧紧捂住左胸膛的伤口,另一只手缓慢地伸进怀里,那动作就好像垂暮的老人一样迟缓。 南宫雨一下捡起地上的长剑,指着他道,“你又想干什么?你别逼我!”她望一眼严连城还在不停摸索的手,惊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快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严连城与她四目相视,缓缓从怀里掏出一白色药瓶递向她,吃力道,“你刚才吃的是软骨散,这是解药。” 南宫雨怔怔地看着他,双手紧握的长剑依旧指着他,垂眸望一眼那药瓶,又带着几分惊慌看看严连城,嘴角微微抽搐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严连城的眉头紧蹙,手扶住插在胸膛里的匕首,一咬牙,猛地将匕首抽出,顿时,一阵野兽般的吼叫震彻山林,而他也眼前一黑,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南宫雨惊骇,她发怔地看着倒地的严连城不知所措,愣了半天见严连城没有动弹,她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把衣服夺过来穿好,然后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她就忽然回头,弯腰夺过严连城手中的药瓶瞅了瞅,觉得没什么问题又拔开瓶塞,然后倒了几粒在手心,先是用琼鼻嗅了嗅,发觉并无异样,她才一口吃了下去。 解药是如喉即化,南宫雨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活了,原来她刚才不是气力耗尽了,而是因为吃了软骨散所以才没有力气,再瞥一眼晕死的严连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心里挣扎了好久,最后终究是长叹口气,蹲下身子,吃力地把严连城背到自己身上,她身子纤瘦,即使从小习武,可是要背起一个魁梧的男子还是特别吃力,站起来时她两只腿都在不停地打颤颤,但她紧咬牙关,硬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她吃力的背着严连城,慢慢地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她看见不远处就有一座木屋,南宫雨心想现在一定要先想办法为他止血,不然他必死无疑。 来到木屋前南宫雨叫唤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小屋的木门也没有上锁,门上写着两行大字:入山采药狩猎迷路之人,可进屋食宿。 南宫雨心底升起一股暖流,推开屋门,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铺好的木床,一个一米高的褐色木柜,一张四四方方的粗木桌,两张长板凳,门口处是火炕,柴火和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南宫雨把严连城放好在床上后就翻箱倒柜的找药,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柜子里她找到了各种药品和纱布。 她抱着药瓶来到床边坐下,然后把严连城的上衣全部脱去,一时,她的目光慌张得不知该落在哪里,可是现在性命攸关,她告诉自己绝不能作忸怩之态,她长长出口气,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就大大方方地为严连城上药。 给严连城上好药后天色已黑,她用身上的火折子点亮桌上的油灯,因为有了灯光,屋子顿时生出一丝暖意。 南宫雨刚才在柜子里找药时就发现有一罐粮食,她便就地取材熬了米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呢,所以难免被火呛得连连咳嗽。 米粥熬好了她脸上也成了一只大花猫,她自己没有丝毫察觉,只顾着倒满一碗热粥端到床边,她脱下鞋爬上床,吃力地把严连城的上半身抱起,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然后左手轻扶着他的头,右手用勺子搅了搅热粥,等她觉得没有那么烫了,才比了半勺温粥,慢慢地喂给严连城吃。 南宫雨一边喂他一边自言自语道,“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奇怪的人呢?给我下毒的人是你,最后给解药的人也是你?” 她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那些流氓调戏我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的对吗?可是等了那么久你才出手,你的心里是不是很矛盾?这种心情就像我救你时的心情一样,我和你明明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可是我们却无法做到事不关己,我想…”她眼帘微垂,目光温柔的望着他的面庞出神,小声念道,“我想你是个还不错的男人…” 也不知为何,南宫雨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只迷路的小鹿在到处乱撞,脸颊像被火烧着一样烫,她目光愣愣地落在严连城薄厚适中的双唇上,那唇线勾勒出完美轮廓,叫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用食指轻摸他那深刻的人中,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世人皆觉得二公子最好看,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比二公子还要俊美?” 说出这番话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眼神一下变得不安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让他重新躺下,然后直接冲出屋子,从井里打上一桶冷水,整桶浇到自己身上,她头发湿漉漉地还在流水,她自己也冷得牙齿直打颤,自言自语道,“刚才我肯定是鬼附身了,对,一定是!” 说着,她又从井里打上一桶水,又从头到脚的淋在自己身上。 第111章 死讯 第二天清早南宫雨被冻醒,昨晚她就趴在床边睡的,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冻醒了,看着外面天色已经亮透,她也一下没有了睡意,赶紧起身再看看躺在床上的严连城,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南宫雨端起一碗水,小心翼翼的喂他饮了几口,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吓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又赶紧摸摸他的脸颊,竟然都是滚烫的,南宫雨心底叫了句不好!他这肯定是发热病了,这可怎么好? 南宫雨放他躺下后,就拿着盆拉门出屋去了,出到屋外这才发现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她缩了缩脖子,跑到井边打了一桶冷水上来倒进盆里,然后端着冷水又进屋。 她把帕子放进水里浸了浸,捞出用手拧干,然后拿着湿帕子为他擦脸,擦脖子,因为严连城全身都滚烫的,她就直接为他把上身也一起擦了一遍,不过下身她实在有些不能放开,所以就算了。 虽说用湿帕擦过一遍当时温度有些降了下来,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烧人肌肤的热度重新涌到表面,南宫雨摸了摸,感觉比以前更烫了,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南宫雨在屋子里一阵踌躇后,把湿毛巾折叠两下,然后为严连城敷在额头上,拿起长剑就出门了。 雪下得特别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地,南宫雨要想找到她想要的药草,就必须把重重积雪弄开,这样才能看到雪下面的植物。 南宫雨在雪地里找了半天才终于凑齐一些药草,她怀抱药草欣喜的跑回小屋里。躺在床上的严连城依然昏迷不醒,她把湿毛巾拿开,修长白皙的手摸摸他的额头,滚烫的额头并没有因为酷寒的天气而跟着变冷。 她用摘来的药草熬成一碗药汁。然后小心翼翼地喂严连城服下,到了晚上严连城的高烧退了一半,但依旧呈昏迷状态。 如果不是因为天色已黑,南宫雨恨不得再出去采摘一些药草回来。可是眼下她也只能等第二天天亮了。 忧心忡忡地熬过一夜,天刚刚朦胧亮起南宫雨就出门了,外面的鹅毛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虽然没有下雪了,但要在冰天雪地里找药草还是很困难的。加上是清晨,寒气更重。 南宫雨两颊被冻得紫红,握着剑的左手麻木得不知冷暖,但为了能找到药草,就算天气再恶劣她也没有一丝怨愤。有时候积雪太厚她不得不跪在雪地里用手去刨。不一会儿她的两只手就被冻得红通通。十根修长纤细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可是她心甘情愿。 在临近午时她才回到小屋,先是喂了严连城一些热粥她才开始煎药,药熬好了她就小心伺候他喝下。 到了傍晚严连城终于恢复到了平常温度。南宫雨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两天因为照顾严连城她早已体力透支。若不是咬牙挺住,她早就倒下了。 可令南宫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严连城的身体温度又急剧下降,就算盖着厚实的被子,他的身子也冰冷得像块石头。 南宫雨急坏了,为了给严连城取暖,她就在榻边生起了火,即使如此,严连城也不见回暖。 南宫雨坐在榻边,握着他冰凉发冷的手,眼泛泪光,鼻音重重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说了不到十个字她就难受得实在说不下去了,那些话都卡在她喉咙处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哭时吓了她自己一跳,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哭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南宫雨很想停住泪水,可是心就像失去了控制,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雨崩溃,因为哭泣她瘦削的肩膀在烛光中颤颤发抖,泪水模糊间望着严连城的脸,她咬唇低语道,“求求你一定不要死,我…”有些话她终究是开不了口,所以还没说完她就整个人趴在了严连城身上,大声恸哭了起来。 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水南宫雨才慢慢坐起来,她呆呆地望着烛火下那张安详严俊的脸庞好久,目光才微微转动,然后左手缓缓抬起放在领口处,眼帘忽垂,凤目惊鸿一瞥,她缓缓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直至一丝不挂。 她赤//裸的娇小身子像条泥鳅一样拱进被窝,她的手在严连城结实的身体上游移,慢慢为他褪去衣物后,她便整个人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就算那具身体冰凉得叫人难受,她也没有一丝埋怨和后悔。 她侧脸贴住严连城的胸膛,静静地听着那柔弱的心跳声,她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的同时眼角也有泪水流了出来,落在了严连城的胸膛之上。 南宫雨心想,无论日后他和她是敌是友,今夜之事她也绝不后悔,因为他要是死了,她觉得比杀了她自己还痛苦,这种复杂的感情她说不出来,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也许就是在她被人欺负时,他从天而降的那刻开始,她南宫雨就注定不可能忘记这个男子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微笑,低吟道,“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是吗?”说到这里,两行热泪又顺着眼角汹涌而出,这种感情真是让她又快乐又痛苦。 她忽然撑起上身看一眼严连城的脸庞,又才慢慢躺下,合上眼帘,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慢慢地沉睡过去。 严连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到处都是黑暗,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屋内,好半会都没回过神来。 严连城醒来时正是清晨,从纸窗透进来的光亮让他如临梦境。他望着屋顶很久才把最后的记忆续上。 他正准备起身而坐时赫然发现一个女子正趴在自己胸口处,而且这女子竟然就是那个伤他的人?严连城又慢慢躺下,愣愣地盯着屋顶,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连城剑眉紧皱,为什么她伤了他又要救他?又为什么他们会全身*的睡在一个被窝里?一想到这些严连城心里就抓狂。 南宫雨也慢慢醒了,因为昨夜哭泣,所以眼睛这会直发痛。她撑起上身回头本是想看看严连城的状况,哪知却正好对上严连城望着她的目光。 南宫雨惊愕地呆住了,两人对视几秒,又马上转移目光,南宫雨更是慌慌张张的穿起衣服。穿好后她把一套粗布麻衣拿给严连城说,“你的衣服都被血弄脏了,换上这套吧。” 严连城没有接,望着别处没有说话。 南宫雨把那套衣服放在他身边,抿抿嘴转身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严连城从屋子里走出来,南宫雨回身看,他果然还是换上了她递给他的那套衣服。 严连城冷冷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拿着剑直接从她身边而过,迈步就走。 南宫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纠结后终于出声叫道,“喂,你去哪?” 严连城停下脚步,也不回头看她,淡淡道,“姑娘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该再逼姑娘说你不想说的事。” 南宫雨颔首默言,严连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说话,眼角微微一瞥,然后跨步而走。 南宫雨看见他又要走,心里竟不禁有些莫名着急,赶紧道,“玉兰曦她在京城。” 严连城果然一下停住了脚步,南宫雨追上他,说,“她现在很安全,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严连城眼睛微眯,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诗染到底想怎么样?” 南宫雨目光流盼,话锋一转道,“我们一起进京吧!我这次进京就是奉命要去保护她。” 严连城垂眸望着地面,默然无语。 南宫雨想了想,语气冷淡道,“虽然你我是相见眼红的敌人,但在玉兰曦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有共识的,不是吗?”她竟然有些害怕他会拒绝和她同行。 严连城想了一会,终于点头。 就这样两人一路向京城赶来,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噩耗正在等着他们。 ************ 诗染一直没有收到南宫雨的回信,心中亦是大大的不安,为了能早日回京,他又征调了五万精兵来讨伐魔宫,他虽然有信心半月内夷平魔宫,但一想到玉兰曦在宫中的处境,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突然柳倾城跑进帐篷内,道,“二公子,急信。” 诗染猛然起身走过去接住,然后拆信。 柳倾城凝眉道,“是雨儿来的信吗?” 诗染的目光专心的看着信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脸色却越沉越深。 柳倾城隐隐不安,小声问,“二公子,出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有问完,诗染忽然转身到剑架前,拔剑而出,朝桌案使劲一挥,柳倾城还没反应过来,桌案就被劈成了两半。 砍了桌案诗染似乎还不能解气,便将整个军篷内的东西都砍了,柳倾城望着突然狂颠大作的诗染,害怕地不敢说话。 龙双双听见响动跑了进来,看见满屋狼藉,来到柳倾城身边,又望着诗染,嗄声道,“二公子,怎么了?” 诗染剑插在地上,双唇微微发抖,一行泪水夺眶而出,嘶哑道,“兰曦,她…葬身火海…” 第112章 冒犯 【恢复日更】 关于玉兰曦葬身火海的这个消息首先是从宫里传出去的,话说就是在玉兰曦留慕烨在提香轩吃饭的那夜。 没有人知道提香轩为什么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只知道当人们发现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整个提香轩到了第二天化成了灰烬。 后来有人在灰烬中找到了一具女尸,尸体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但看女子身形与玉兰曦极其相似,而且提香轩本就只有玉兰曦一个人住,所有人都认定玉兰曦已是葬身火海。 几天后,宫中流传提香轩为何失火的原因更是五花八门。不过最为人们接受的一条猜测是因为兰妃失宠,因为提香轩失火的半月前正好兰妃的丫鬟一夜成了梅嫔,而她自己却被皇上以提香轩作为冷宫软禁了,所以兰妃在绝望之下,一把火断掉了所有念想。 慕十景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整个人都踉跄了几步,若非几个公公眼疾手快,他当真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慕十景本是打算进宫的,此下又马上让人扶着出了宫,回到睿王府他便马上写信告诉了诗染。 而这时老管家上前来报,说是,南宫雨到了。 慕十景烦透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座椅上,挥挥手道,“你直接去告诉她吧,玉兰曦已经死了,葬身火海,她爱干嘛干嘛去吧!” 老管家拱手告退,然后将原话转告给了南宫雨。南宫雨和严连城是一起来的,严连城当即上前揪着老管家的衣领将他拎起,肃色低吼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南宫雨见状赶紧上前,好不容易将老管家从严连城手里救出,然后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见睿王爷。劳烦老管家再通报一声。” 老管家本是极不情愿再跑一趟的,但看严连城那刀锋一样的目光。他长叹口气,甩袖而去。 过了一会,慕十景迈着矫健的步子出来了,发现严连城也在时他脸上闪过一道复杂情绪,而后望着南宫雨道。“南宫姑娘,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 南宫雨以为慕十景这话暗指严连城,她不由自主的瞄一眼严连城,然后望着地面道,“一言难尽,日后雨儿自会向公子领罪…” 其实南宫雨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听慕十景就冷哼了一声。南宫雨抬眸望他,脸上和目光里都带着几分迷惑。 慕十景望着他们二人,说,“只怕南宫姑娘以死谢罪都未必能得到染公子的原谅!”他在说这话时。语气犀利而冰冷。 南宫雨与严连城相视一眼,她懦了懦嘴唇问,“请问睿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慕十景的目光忽然瞪向她,嘴角一勾,“就在昨晚,一场大火将整个提香轩都烧成了灰烬,而玉兰曦的尸体也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什么?!南宫雨和严连城倒吸口冷气,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慕十景怕他们不信,继续道。“本王一得知消息,就马上书信告诉染公子了!”他这样说只是想力证这条信息的真实性,而不是他瞎编胡诌出来的。 场面陷入一片沉默,就在慕十景准备转身离开时忽听一声尖锐的拔剑声,下一刻严连城的剑锋就指在了慕十景咽喉处,南宫雨错愕,嘴啊开得老大,怔怔地望着严连城说不出话来。 慕十景与严连城对视几秒,慕十景忽而大笑,他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含笑道,“你以为没有本王的许可,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吗?只怕你们连京城都呆不下去!” 他话刚说完,南宫雨就感觉几道黑影像幽灵般闪出,一眨眼再看,发现严连城的脖子上已经架了五把剑,锋芒上泛起阵阵寒光,将严连城的脸照耀得像一块寒铁。 南宫雨刚张口准备缓解下气氛,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转身看去,赫然发现睿王府门前已经被重重士兵包围,南宫雨看看严连城,又看看慕十景,出声道,“睿王爷,我们并无冒犯您的意思,还请您明察秋毫!”不知道为何,她很害怕严连城会受到伤害,所以为了保全他,她甘愿低头求全。 慕十景一直和严连城对视着,看都不看一眼南宫雨,他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指着自己的剑锋,含笑道,“本王可不是老管家。” 严连城眼睛微眯,冷冷地盯着慕十景没有说话。 慕十景仰头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潇洒转身,一边走一边道,“南宫姑娘,如果你不希望你的这位朋友出什么意外,最好马上离开睿王府!” 望着那背影越来越远,王府大门也被慢慢合上了,拿剑架在严连城身上的黑衣人和包围在府外的士兵也都撤走了,严连城依旧保持着刚才举剑的姿势,只是,剑锋的那头却只有空气。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拿剑的手上,然后将他的手压下,道,“我们走吧,这里是京城,是天府的地盘,你斗不过他的!” 严连城垂眸望着地面没有说话,看见他这样南宫雨的心里也很难受,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刚才慕十景说的那句“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的真正意思。如果她能按时赶到京城,然后进宫守在玉兰曦身边,玉兰曦又怎么能遭此祸事呢? 心念及此,南宫雨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敢想象诗染在得知玉兰曦死讯后的反应,也正如慕十景所说,只怕她以死谢罪都无法求得诗染的原谅,诗染盛怒之下会不会连自己的妹妹南宫铜铃也不救了?眼下丞相蓝水涵铁了心似的要弄死南宫铜铃,如果没有诗染出面,南宫铜铃恐怕早就去地府了。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再说诗染这边在得知玉兰曦死讯后,就恨不得马上回到京城。这次朝廷是誓要把魔宫从历史上抹去,特派出了十万大军来剿灭,所以诗染此刻手上就掌握着十万大兵军权,加上隐龙这个暗杀组织,其杀伤力足可灭一国也。 柳倾城和龙双双却力劝诗染不可感情用事,以大局为重。且不说诗染当下要紧的任务是剿灭魔宫,光是无皇命就带大军回京这项罪名足够操家灭族了。虽说诗染和蓝水涵有着亲密的关系,可是蓝水涵并非心软之人,他绝不会原谅诗染擅自回京的。 其实诗染自己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只留下了三万大军继续和魔宫对抗,其余七万大军跟随他回京,就算杀一条血路出来他也要进宫去见玉兰曦,没见到尸首他绝不相信那是玉兰曦,每次想到这里他就心痛疾首,没有人知道他多么痛苦,本来他打算以完成这件任务为条件,从此带着玉兰曦远走高飞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有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尽管柳倾城和龙双双力劝,依然不能使诗染回心转意,傍晚时分,诗染就带着七万大军开始直奔京城。 待天色暗下来,烛火掌起时,刚从皇宫回来的蓝水涵就得到消息说是诗染带着七万大军正在回京路上,蓝水涵大骇,气得剑眉横飞,怒道,“这个不肖子到底想干什么?逼宫吗?” 探子们不敢应话,个个躬着身,大气都不敢喘。 蓝水涵沉吟有顷,道,“让李将军立刻率领五万精兵,势必要把他们截住!” 等探子们下去后蓝水涵在屋内不停地踱步,对于诗染突然回京的原因他竟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为了南宫铜铃?这也是蓝水涵唯一能想到的,因为他的这个小儿子在各个方面都是非常沉稳的,惟独在儿女私情上,只有一股子的冲劲,连命都是可以不要的。这也是为何蓝水涵虽然恨极了南宫铜铃,却又只是把她关在天牢里没有动杀手,他怕的就是会因此而影响到诗染。 可是蓝水涵想来想去都觉得诗染这次回京绝不是因为南宫铜铃,如果是因为南宫铜铃,那么早在南宫铜铃下狱时诗染就该暴走了,为什么要等到半月后? 蓝水涵越想越觉得诗染回京和南宫铜铃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诗染又到底是为何突然返京呢?蓝水涵细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大事,忽然想到就在昨天提香轩失火了,住在提香轩的兰妃也被活活烧死,今天正好第二天,诗染就要回京?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蓝水涵不再走来走去,而是静静地坐下,把思绪从头到尾的理了一遍,思来想去都觉得诗染回京和这次兰妃之死有着说不出来的蹊跷,蓝水涵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诗染和这个兰妃一定有什么关系。 “唉。”想到这里蓝水涵不由叹了口气,他第一次有种分身乏术的感觉,这么多年以来他把整个江山掌控在自己手里,从来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自从让诗染替自己接掌隐龙后,蓝水涵就有种不踏实感,这种不踏实既有父亲对儿子的本能担忧,也有对权力移交给他人后的猜忌。 此刻,蓝水涵心头油然生出一股念想,他是不是到了该把权力都让出去的年纪了? 蓝水涵豁然起身,走到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而就在他要感慨之时,忽然从外面传进一道声音说,“禀丞相,平齐王出宫了。” 蓝水涵立时瞪眼,如一阵疾风一下拉开房门,望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威严道,“何人放的?” 侍卫颔首抱拳道,“是皇上亲自驾马送平齐王出宫。” 蓝水涵的两个拳头捏得格格响,心想好啊,一个诗染,一个慕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113章 重生 【在此拜谢see▁an的打赏和粉红票~还有游静洁的粉红票,憨憨aa的评价票~以及所有支持邪色滴小伙伴们,谢谢你们滴耐心等待,今天起会恢复日更滴哈~】 话说蓝水涵匆匆赶到宫门时,慕烨的马车早就消失在黑夜中了,守门的将领一下跪拜在地,自责道,“请丞相降罪!” 蓝水涵抬眼望向门外那无边的黑暗,夜色中似乎还能隐约看见骏马奔驰而去的影子,他沉吟片刻,微皱眉头问,“皇上呢?” 守门的将领脑袋一下垂得更低了,弱弱道,“在城楼上。 ” 蓝水涵鹰眼微眯,举眸望向高高的城楼之上,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在弦月之下,对于这个身影蓝水涵再熟悉不过,不是慕允是谁? “你们带上两队人马速速去追平齐王的马车,如若追不到,你们也不必回来了!”说完,蓝水涵就甩袖而走。 他上到城楼,来到慕允身边,慕允微垂眼帘,面无表情的望着城下两队人马疾驰追去,长叹口气,“丞相大人欲治朕何罪?” 蓝水涵并没有行礼,他严峻的面容在被夜色覆盖,慢声道,“臣不敢。”他的语气非常平和,可是他的表情却透出一股冷漠和不屑。 慕允自然感觉到了蓝水涵的怠慢,可是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丞相可是觉得朕的翅膀长硬了,所以敢太岁头上动土?” 蓝水涵怔了一下,不过那表情也只是一闪即逝。“皇上,臣已经命人去追平齐王了,臣相信,那些侍卫不会令皇上失望的。” 慕允的嘴角不停地抽搐。隔了很久,他忽然放声一笑,然后转身与蓝水涵面对面,蓝水涵的目光也不躲避直接与慕允的目光对上。 慕允勉强的抽了抽嘴角,带着莫大的苦涩含笑道,“丞相,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呐!”无论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是慕允咬牙说出来的。 蓝水涵眼睛微眯,微微颔首,“作为皇上的臣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理所当然也!” 慕允满目怒火的望着低头的蓝水涵。硬是被怒气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就在他张口之际。首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浓烟般弥漫在口鼻之间,随即一口鲜血噗地吐了出来,蓝水涵目惊口呆地看着突然吐血的慕允。 鲜红的血水顺着慕允的口角慢慢溢出,即使如此,他依旧怒目紧瞪着蓝水涵,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指着蓝水涵,脸庞抽搐不已道,“逆…….臣…….”忽然,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 蓝水涵终于从惊魂中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皇上”。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慕允。 城楼下的守将听见异常,马上带着两队士兵上了来,蓝水涵立即道,“快,快扶皇上回宫!” 兵将们立刻七手八脚的抬着慕允回宫,蓝水涵跟着一路来到慕允的寝殿,本已经踏了一只脚进去,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退了出来。跟在后面的将士皱眉道,“丞相?” 蓝水涵沉吟片刻,问道,“可派人去请御医了?” 将士抱拳答道,“丞相放心,末将刚才已经遣人去了。” 蓝水涵点点头,道,“你留在这里。” “是。”将士深深低头应道,望着蓝水涵转身而去,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甚至没来得及问蓝水涵是要去哪儿。 弦月如钩,冬夜里寒风呼啸,两边道路的枯木树枝像地府的鬼魅一样张牙舞爪着,可是阿离被无心顾他,他猛甩手中马鞭大喝一声“驾!” 黑夜中,两只骏马嘶鸣几声,脚下蹄子拼了命地向前奔跑着。尽管如此,身后那些马蹄声却也是越来越近。 阿离额冒豆大汗珠,一边赶马一边对身后的车厢道,“王爷,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车厢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只有车帘子被风吹得噗噗作响。 就在阿离又猛力甩下一鞭子时,左右两边一串黑影涌了上来,阿离整个身子向后仰,使劲拉住缰绳,“吁---”马车终于停下,而他们也被一圈骑兵包围住了。 阿离环顾四周一眼,叹了口气,顿时心灰意冷。难道说他们又要被抓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后宫了吗?难道这就是他阿离和平齐王的命吗?想到这里,阿离竟不由呜呜咽咽了起来。 突然一个人手拿长剑,撩起车帘走了出来,他挺拔高伟的身子立在马车之上,阿离泪眼模糊的抬头看去,沙哑道,“王爷。” 没错,这人正是慕烨,慕烨低头望着阿离,淡淡一笑,阿离不禁整个人愣住了,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慕烨主动对他微笑,匪夷所思也! 那些骑兵中一个人坐在骏马之上,向他们走近两步道,“丞相有令,平齐王不能离宫!请平齐王随末将速速回宫,向丞相负荆请罪!” 慕烨笑了,他虽然不能发出声音,可是他的嘴形分明是在哈哈大笑不止,阿离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忽地站起身来看着慕烨,“王爷,阿离誓死追随你!” 慕烨目光闪烁地望着阿离,含笑地点了点头,而就在下一秒他的剑也已经拔出,所有的骑兵还没明白他欲作何时,刚才说话的那个骑兵头颅已经被割下,那没有头颅的身子也随即从马背上落在了地面。 骑兵们不由倒吸口气,刚才他们明明看见慕烨还站在马车之上的,只不过眨眼间就割下了一个头颅,这速度叫人如何不畏? 另一个副将哧的抽剑指天道,“丞相有令,活不见人死要见尸!” 这句话很明显,即便慕烨是当今王爷,若违抗丞相命令就得死! 下一秒所有的骑兵也纷纷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待副将一声令下,便蜂拥而至般向慕烨袭来,站在车上的阿离惊天动地的嘶吼一声,“王爷!!!”他的心随着余音沉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 俗言道,英雄也怕群殴,就算慕烨的武功如何了得,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上百的精卫骑兵?阿离绝望不已,他想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可是人生总是充满转机的,就在骑兵们簇拥而上时,一批黑衣人却从天而降,他们不由分说的和那些骑兵杀成一片,不消半个时辰,上百骑兵皆背斩于马下。 阿离看得又惊又喜,他一下从车上跳到地面上,跑到慕烨身边,“王爷,您没事吧!” 慕烨回他一抹微笑,然后望着那群黑衣人,阿离也不由打量着那群黑衣人,抱拳道,“不知各位是哪路英雄好汉,多谢各位英雄,请受阿离一拜。” 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摘下面上黑纱,抱拳含笑道,“公孙羡见过平齐王!” 阿离眼睛一下瞪得倍大,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高俊的黑衣男子,咋舌道,“你…你是六扇门的公孙大人?” 公孙羡微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阿离啊哈大笑一声,直呼道,“真是太好了!”他眼睛又骨碌转一圈,望着公孙羡身后那群黑衣人,压低声音道,“那么说,他们也都是六扇门的人了?” 公孙羡点点头,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末将来迟,让平齐王受惊了!” 慕烨箭步上前扶起公孙羡,连连摇头,公孙羡暗察不对,便问,“王爷可是嗓子受损了?” 慕烨双眸闪过一道光芒,暗想当年皇甫隆果然没看错人,所以选择了公孙羡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这时阿离走过来说,“实不相瞒,王爷遭奸人暗害,不能发声了。” 啊?!公孙羡吃惊之余又震撼不已,他剑眉紧蹙,不由道,“如今的天下慕氏已是名存实亡也。” 慕烨的表情也一下变得异常沉重,凡朝中臣子都明晓,当今天下说了算的人其实是丞相蓝水涵。 沉默片刻,公孙羡忽然道,“王爷,兰曦呢?” 在听到玉兰曦葬身火海时公孙羡足足愣了半个时辰,又失去控制砸杯砸瓶砸了半个时辰,等他慢慢冷静下来,细细揣摩之后认定在灰烬中找到的那个女子绝不会是玉兰曦,一个被打入后宫的妃子实在不值得任何人去暗害不是吗? 如果说玉兰曦是自杀那更不可能,别人不了解她,难道他公孙羡还不懂她吗?所以她怎么可能会自己纵火要杀死自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面一定包含着一个秘密! 之前公孙羡一直想不通玉兰曦的这次诈死到底要传达一个怎样的秘密,直到他收到消息说,皇上亲自送平齐王出宫,守城将领不放皇上甚至不惜用剑比着自己脖子威胁。 公孙羡的直觉何其敏锐,他立刻联想到了玉兰曦的诈死,坚信这次平齐王出宫一定和这件事有关,所以他便马上聚集了一百死士赶来救驾。 而慕烨看公孙羡的表情也由之前的赞赏变成了由衷的震撼,这个六扇门的捕头着实让他吃惊不已,他甚至觉得公孙羡简直就是狄仁杰,包青天转世! 阿离得到慕烨的目光赞同后便跳上马车,然后从车上抱下一个大大的宝箱,公孙羡惊愕地看着大宝箱,望望慕烨和阿离,失声道,“这是…” 阿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她就睡在这里面呢!” 公孙羡一惊,忽地蹲下身,打开宝箱,果然看见一个女子蜷缩着身子睡在箱子里,公孙羡又惊又喜嘶哑唤道,“兰曦……” 第114章 裂变(令人窒息的真相) 【谢谢憨憨aa的评价票~╭(╯3╰)╮亲们滴支持是瓦多多码字滴源源动力,么么哒~】 玉兰曦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那个梦境一直很长很长,朦朦胧胧醒来时正是清晨时分,鹅黄的纱帐被微风轻轻吹动,屋内一片明亮宽敞,玉兰曦坐起身来,扫视一眼屋里发现没有一个人,房门是紧闭的,窗门却是敞开的。 玉兰曦下榻穿鞋,径直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牛饮一番后啪地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她手扶着桌角,努力回忆起来,她依旧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和慕烨饮了三杯酒后便就不省人事了。 玉兰曦的目光又在陌生的屋子里流转一圈,暗想这里是哪里呢?是谁带她来这里的呢?是慕烨吗?他又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呢? 玉兰曦转身走到门前,直接拉门而出,原来这是一个小院落,干净整洁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人声,只有院子中心地面上有几只麻雀在啾鸣。 她站在门口处发了会怔然后顺着左边的游廊走去,左边的游廊连着另一个院落,却也是没有一个人影,玉兰曦扫视一眼正欲转身往回走时忽闻一阵浅浅人声,她站定身子,屏息静听,那阵人声也越来越清晰。 玉兰曦想也不想便顺着那声音慢慢走去,直至来到一间房屋门前,侧耳倾听,里面果然有人在说话。 但就在这时。房门也忽地打开了,玉兰曦惊愕地看着开门之人,嗄声道,“公孙羡?” 公孙羡其实早就听见她的脚步声了。他对她微微含笑道,“兰曦…” 玉兰曦实在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院落里竟然会遇见公孙羡?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不在宫中了?可是,她又是怎么出的宫呢?当时慕烨给自己下蒙汗药难道就是为了要将她送出宫? 心念及此玉兰曦不由放目向屋里望去,惊讶的发现慕烨和阿离正站在屋内望着她,更令她意外的是丑祈居然也在,只是,丑祈推着的轮椅车上坐着的老人她却一点儿也不认识。 老人瘦骨嶙峋,一头白发蓬松的披在肩上,但他那双锋锐的眸子却盯得玉兰曦浑身不自在,玉兰曦不知所措的望着公孙羡。说。“我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了吗?” 公孙羡笑着摇摇头。上前拉着她进入屋内,“我们所说之事本就和你息息相关,所以何来打扰之说呢?” 玉兰曦扫一眼屋内的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公孙羡,“和我有关?” 公孙羡敛去笑容,点了点头。 “不仅和你有关,还是和整个玉氏一门有关。”说话的是丑祈。 玉兰曦望着丑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利落的拔下暗箭然后插进如紫怜身体里的那幕,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深吸两口气待心情平复一些后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道,“前辈可是皇甫隆?” 老人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良久,忽而仰天大笑,连连点头道。“在下就是你要找的人。”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好像嗓子被撕裂了一般。 玉兰曦微微皱眉,半信半疑的望着老人,公孙羡出声道,“兰曦,这正是我和丑祈的师傅,前六扇门总捕头皇甫隆。” 玉兰曦错愕地看看公孙羡,又看看老人,小心翼翼问道,“如果你真的是皇甫前辈,可否告诉我十三年前玉氏一族到底是被何人所害?”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不平静,甚至颤抖不已。 皇甫隆沉默,公孙羡道,“兰曦,其实我们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 玉兰曦怔怔地看一眼公孙羡,忽然望着慕烨,“平齐王,难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慕烨缓缓垂眸,望着地面不语。 阿离看一眼慕烨,出声道,“兰曦姑娘,其实不是王爷不愿说,而是王爷他…说不出话了。” 玉兰曦蹙眉,茫然的望着阿离,“说不出话?什么意思?” 阿离长叹口气,“就在你落水那日晚上,我捧了一杯茶给王爷喝,从那以后王爷他就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更留下纸条威胁王爷,如果不想兰曦姑娘遭受和王爷一样的不测,就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击在头顶之上,玉兰曦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惊愕之情更是难以形容。 玉兰曦这才恍然想起为什么在那以后慕烨总是沉默,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慕烨惜字如金,而是他遭人暗害了,想到这里玉兰曦竟不由生出一阵自责。那害慕烨的人之所以留下那样的纸条,不正是要阻止慕烨说出真相吗?那么慕烨所受之害不正是受了她的连累吗? 又联想起自己族人被残忍杀害,还有自己妹妹所受病痛折磨,玉兰曦心底一酸,一股热泪便涌上了眼眶,所有人惊愕之余,那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玉兰曦泣不成声道,“对不起王爷,都怪我任性的逼问你,是我将你连累了,对不起……” 见她哭得好生伤心,慕烨想出言安慰她都只能是张张嘴,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公孙羡上前搭住她肩膀安慰道,“在整个事件中兰曦你和整个玉氏一门何尝不是受害者?” 是啊,十三年前的那个悲剧对于玉兰曦和玉氏一族来说何尝不是天降横祸? 玉兰曦强压心痛,拭去脸上的泪水,郑重其事的望着皇甫隆,缓缓跪下道,“请前辈告知我真相!”说完,那泪水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皇甫隆沉重的叹息一声,抬手示意让公孙羡扶起玉兰曦,然后仰叹一句道,“谁将浮名牵系,一品千金,英雄泪满襟!”说着,一滴老泪从皇甫隆的眼角滑落。 在场所有人的心情亦变得万分沉重,十三年前的悲剧后面到底隐藏的是怎样的一件事情?它到底有着怎样的跌宕起伏?又到底有多少人导演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随着皇甫隆的慢慢叙述,终于,这个压抑了十三年的冤案真相慢慢的浮现而出…… 十三年前,先皇还在,但多年来的积劳终将这个天子压垮在了病床上,当时先皇虽然已定二皇子慕烨为太子,但却并未留有诏书。 农历七月十三夜,太监总管奉皇命诏孝廉公玉孝魉进宫面圣,先皇躺在龙榻上奄奄一息,他把所有内侍斥退,只留玉孝魉一个人在榻边,然后将一封谕旨交到玉孝魉手中,这谕旨正是册封慕烨为正式皇位继承人的诏书,先皇说待他一驾崩就宣布诏书。 只是先皇和玉孝魉却万万没有想到,早已有一个人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了。 农历七月十四夜玉孝魉得宫中消息来报,皇上驾崩了,玉孝魉惊骇之余立刻想起身上所负使命,而就在他穿好孝衣准备进宫时府中侍卫却来报,玉府外面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包围了。 玉孝魉心里大喊不妙,转身就向夫人房间跑去,当时房间里只有李夫人和他们的小女儿玉兰卿,玉孝魉询问李夫人大女儿玉兰曦去哪儿了?李夫人只道是兰曦让妈妈带着去上茅房了。李夫人见玉孝魉行色匆匆便问出了什么事,玉孝魉就把皇上所托之事和他们的处境说了一遍,李夫人一听就明白其中利害所在,这群黑衣人突然包围玉府绝对是为了玉孝魉手中的那封先皇遗诏。 情急之下为了保全先皇遗诏,玉孝魉竟然铤而走险,要年仅五岁的小女儿玉兰卿生吞下遗诏,李夫人死活不愿,她宁愿自己来吞也不要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罪,可是玉孝魉觉得小女儿玉兰卿活着的几率更大,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女儿能代替他把这封遗诏交到太子慕烨手中,他玉孝魉乃至整个玉氏家族都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为保忠义头可断血可流,族可灭! 就这样,小玉兰卿痛苦万分的把遗诏生吞了下去,随之整个人也晕死过去。而这时侍卫满身鲜血来报,说是黑衣人已经四面杀了进来。 玉孝魉把两个女儿都交到李夫人手上,然后拿剑义无反顾的冲出了房间,刚冲到院子就看见一个黑衣人立在那里,黑衣人背对着他道,“只要大人愿意交出皇上遗诏,大人一家即可免去灾祸,不然,调香百世老族玉氏将永远消失。” 玉孝魉仰天哈哈大笑两天,哧的拔剑而出,“奸人!废话少说!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玉氏一族至死都没有将那封遗诏交出来,他们用不怕死,不畏强权的高贵精神诠释了忠义的最高境界,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绝不迁就妥协。 说到这里,皇甫隆已是声泪俱下,玉兰曦更是泣不成声,原来玉氏招来仇恨就仅仅是因为先皇的一封遗诏,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妹妹玉兰卿竟然生吞下了遗诏!一想到当时玉兰卿生吞遗诏的艰难与痛苦,玉兰曦觉得心都要碎成渣了,那时候妹妹还那样小,竟然要吞下整整一卷诏书。 玉兰曦难抵心痛,不禁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惊天地泣鬼神,公孙羡等人听得亦是眼眶发红。 良久,玉兰曦用沙哑颤抖的声音问,“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甫隆身上,皇甫隆闭上眼帘,任凭那些泪水在脸上纵横,顿了半晌,才沧桑答道,“丞相…蓝水涵…” ps: 好吧,染公子其实和女主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有着这样的仇恨到底该怎么化解捏~呵呵 第115章 蓝姒 虽说玉兰曦从皇甫隆那里终于得知了关于十三年前家族被暗杀的原因和幕后黑手,却还并不知道诗染与蓝水涵的关系,也想不明白蓝水涵为何要如此做?要知道蓝水涵为相那也是自己父亲四顾茅庐请来的,知遇之恩自不必说,蓝水涵又有什么理由要去争夺一封遗诏呢?为了这封遗诏甚至不惜将既是恩人又是知音朋友的玉孝魉连其家族全数抹杀? 玉兰曦还来不及问出这些疑惑,忽噗的连喷两口鲜血,全身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死了过去。 幸得公孙羡身手敏捷,一把扶住她,二话不说,将玉兰曦横腰抱起就放到了床上。 直至深夜时分玉兰曦才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帘首先看见守在榻边的慕烨,慕烨见她欲撑身坐起就赶忙扶了一把,待玉兰曦坐好后,望一眼屋内,昏暗的烛火闪扑扑的跳跃着,屋内却除了慕烨其他人都不在。 慕烨端来一杯茶水喂她饮下,然后就默默的看着她,他那细长的狐狸眼看得玉兰曦有些心慌,她避开他的目光有些结巴道,“其他人呢?” 慕烨没有做声,玉兰曦忽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不起王爷,刚才我忘记你不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她自己都低不可闻。 慕烨见她情绪一下又变得特别低落,眼看她眼眶泛红,泪水就要奔涌而出时,慕烨忽然主动握住了她双手,玉兰曦惊愕抬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玉兰曦啊了啊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慕烨欣然微笑,她眼帘一垂,目光微动。沉默的望着地面,脸颊却直发烫。 自慕允取而代之继承了皇位,慕烨就被软禁在了北行宫,这十三年来他接触的人不过寥寥几人,更别提与女子这样亲密无间了,一时,慕烨自己亦是心跳如脱缰的野马,望着那灯下娇羞的女子他不由微微倾身靠近。 玉兰曦全身一惊,一时大气都不敢喘了,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动作。 如果刚才那微微亲身靠近是一种试探。那玉兰曦的不作为就令慕烨更凑近了几分。眼看慕烨就要吻上那红润的小唇时,房门忽地被推开,玉兰曦和慕烨都不由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外的公孙羡和丑祈皆是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 玉兰曦大囧,其实她和慕烨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看公孙羡和丑祈的表情,她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玉兰曦首先把自己的手从慕烨手中抽离,慕烨不禁微微皱眉看着她。玉兰曦深吸一口气,眼帘垂下,不看他们任何一人,故作淡定道,“还请公孙公子和丑公子进屋说话吧。” 公孙羡和丑祈既然门都不敲就直接推门而进,想来定是有紧急事情相告。 公孙羡和丑祈相视一眼。顿生尴尬之色,踌躇片刻方才迈步进到屋内。 丑祈微蹙眉头,站在床榻一丈之外望着玉兰曦道,“兰曦,魔宫岌岌可危也。” 玉兰曦骇然抬脸瞪着丑祈,柳眉紧皱,脸色一片茫然,目光也满是疑惑不解。 丑祈看一眼公孙羡,公孙羡紧抿双唇,默然点头,丑祈这才重新看着玉兰曦道,“兰曦你有所不知,就在你进宫后不久,朝廷就派了十万大兵要剿灭魔宫,他们先是一一击破各个不同据点,然后再总攻魔宫大营!” 玉兰曦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说起。连着咽了两下口水,她目光不安的四处流转,问道,“魔宫的每个据点都是极其隐秘的,非魔宫中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他们又如何一一击破?” 丑祈长叹口气,双手背到身后,叹道,“兰曦,你可知道邪一阁的诗染到底是何人物?” 玉兰曦又是惊骇不已,抬眸直视丑祈,牙齿直打颤小声问,“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她的眼眶迅速红了,眼中更带着惊恐之色,呼吸都时断时续的。 丑祈已经从公孙羡那里知道玉兰曦和诗染的暧昧关系,所以玉兰曦此刻的反应他也早已料到。但望着玉兰曦那藏着深深恐惧的眸子丑祈竟有些说不出口来了。 沉默半晌,丑祈终于出声道,“兰曦,这么说吧,十三年前玉氏惨案的主使是蓝水涵,而实施暗杀行动的是被蓝水涵主导控制的暗杀组织隐龙。十二年后,诗染从蓝水涵那里继承了隐龙,继而成为了整个隐龙的主脑。” 玉兰曦目光落地,挺直身子坐着,两只玉手紧紧攥住被子,因为过度用力骨节异常凸出而成白色,她紧咬下唇,平淡道,“继续说…” 丑祈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迈着闲步一边走一边继续道,“所谓的邪一阁,乃至整个西京的所有青楼,皆是隐龙的根基地,她们明为沦落风尘的女子,其实个个皆是杀人不眨眼的隐龙杀手。” 玉兰曦又一次被深深震撼了,邪一阁乃至整个西京的所有青楼都是隐龙的人?那么她在邪一阁遇到的轻柔,如紫怜,龙双双,柳倾城,南宫雨其实都是自己的灭族仇人?就连诗染也是? 丑祈渭然叹气又道,“兰曦,你不了解诗染,诗染是个很厉害很危险的人物。”他说这句话时整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侧目望着沉浸在惊诧之中的玉兰曦。 玉兰曦双肩微微颤抖,她本想开口询问丑祈诗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连口都不知如何张开说话了,只能怔怔地望着丑祈。 丑祈忽然挑起一边嘴角冷笑一声,接而摇摇头道,“那么久以来,不仅我,就连师兄都没觉察出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诗染竟是男儿身?”说完,他又忍不住仰天连着冷笑好几声。 再看公孙羡也是满脸肃色,想他公孙羡向来感觉敏锐不会失察,却就是没觉察到诗染竟然并非女儿身,而且期间在魔宫和沙漠他们还曾朝夕相见。不过在此之间,公孙羡却是从诗染的发音中听出了些许端倪,他也知道海岛东瀛人有种特殊的技能,那就是腹语。 但因为公孙羡知道诗染是隐龙的秘密主脑,像隐龙这种暗杀组织一般都会制造假象,他也以为诗染之所以用腹语配合说话只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真正的声音。是啊,公孙羡揣摩到了诗染之所以用腹语的目的,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丑祈眼前忽然一亮,看着玉兰曦问,“兰曦,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诗染不是女子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玉兰曦心想如果不是那次在迷雾森林的意外,恐怕她这辈子也休想知道诗染其实是男子这件事吧!不是诗染多么会演戏,只是一个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的人,谁都不会去想她到底是男是女,纵然这个世上有一种妖孽般的美男,比如丑祈和慕烨这类的,但诗染的美却又和他们大大的不同,诗染的美貌是那种根本不会让人怀疑的美,只唯恐女子才能长得如此美若天仙,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欲仙欲死! 玉兰曦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次在迷雾森林的遭遇,为了给诗染治伤她褪去了诗染的衣物,才发现诗染的身体竟和自己大不一样。 丑祈听了她的述说后不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公孙羡沉默片刻,道,“兰曦,那你可知道诗染曾去过东瀛,甚至在东瀛呆了整整十年。” 玉兰曦垂眸,其实这个信息诗染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曾向她透露过,诗染成告诉她,他的腹语就是跟东瀛的一个老技人学的。后来在她知道诗染是男儿身后诗染还曾告诉过她,他还在东瀛学会了一种肌肉收缩术,学名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大概记得诗染之所以体态轻盈和没有喉结就是因为利用这种肌肉收缩的方法而隐藏的。 在玉兰曦又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后,公孙羡和丑祈明显被震惊了,他们竟然不知诗染曾像玉兰曦透露了这么多的信息,要知道,对于一个暗杀杀手来说,关于自己的每个信息那都是特级秘密,是绝不可轻易泄露了,而诗染竟然亲口把这么多信息都告诉了玉兰曦,诗染到底用意何为? 公孙羡和丑祈相视一眼,莫非诗染对玉兰曦真的有那么点儿真情? 玉兰曦见他们半天不说话,追问道,“然后呢?诗染和朝廷攻打魔宫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丑祈显然有些难以启口,他在心里酝酿了一阵才又问,“兰曦,你可知道朝廷这次攻打魔宫的主将是谁?” 玉兰曦抿抿嘴,嘴角连连抽搐不已,弱声道,“是他吗?” 丑祈合上眼帘微微摇头,“是蓝水涵的小公子蓝姒(读si第四声,褒姒的姒)。” 忽然玉兰曦整个人软了下来,她瘫坐在床上,提到喉咙的心重新回归本位,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丑祈见她这番模样不知到底该不该继续讲下去,纠结片刻才又继续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玉兰曦抬眸疑惑的看着他,丑祈动了动喉结,慢慢道,“蓝姒和诗染本就是一个人。” 第116章 破香 【感谢憨憨aa的评价票~(ˉ﹃ˉ)某屎很喜欢,自当努力更新,不负卿】 在听了丑祈的话后,玉兰曦面如死灰,瞳孔也忽地放大,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丑祈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然后望向公孙羡,公孙羡走进两步,出声道,“兰曦,其实对于诗染你还有所不知。” 玉兰曦眼珠微转,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波澜,就好像一面没有任何波纹的湖水,可就是在这样的湖水下面,往往隐藏着汹涌骇浪。 魔宫现在正在生死存亡之际,公孙羡觉得自己不能再吞吞吐吐了,他必须要把目前的形势清楚的告诉玉兰曦,做了这个决定后公孙羡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似凝结了一层冰霜。 “诗染不仅天生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还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公孙羡又道,“兰曦,你不是问魔宫据点是极其隐蔽的,非魔宫中人不得而知。” 玉兰曦默然无语,她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一点事情都想不进去。 丑祈道,“魔宫据点上千个,不算魔宫下层人员,就算位职魔宫高层也未必都全数悉知。” 公孙羡点头,“师弟说的不无道理。” 丑祈皱眉,“师兄,那诗染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上次跟随兰曦回魔宫时,偷偷潜进了魔宫宫主的书房,然后盗取了魔宫机密?” 公孙羡却摇头,“师弟。我想诗染之所以无条件的愿意跟兰曦回魔宫,绝不是仅仅只是为了探测魔宫到底有多少分点。” “哦?”丑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他去魔宫到底意欲何为?” 公孙羡看一眼丑祈,说。“师弟,这个是后话,我们先说诗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了解魔宫分布在天下的各个据点。” 丑祈尴尬一笑,点头道,“师兄请讲。” 玉兰曦听着他们二人的一问一答心里依旧空空如也,只是神色哀伤,垂眼望着腿上覆盖的床单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孙羡走了两步道,“在兰曦出嫁沙漠之前,魔宫宫主落明月曾让魔宫所有骨干人员赶到魔宫大本营相送。而那次诗染作为兰曦的贴身侍女跟同出席宴会。席间所有人更是一一上前向兰曦献礼。因为人数实在很多,而兰曦也并不是人人都认识,熟悉。所以他们在献礼之前先会做一番自我介绍,比如扎根在洛水的李堂主,他们不仅把自己是哪个分点和姓氏职位都报了出来。” “师兄的意思,诗染就是趁那次宴席然后把魔宫各个据点都记了下来?”丑祈惊讶,他甚至无法理解,这样的可能真的存在吗? 正如公孙羡先头所说,魔宫据点上千个,诗染要一一把这些信息都记下,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匪夷所思! 公孙羡却默然点头,丑祈倒吸口气。失声道,“师兄,纵然诗染有过目不忘,亦或者记忆超人,但要记下这么多的信息怎么可能?” 公孙羡很认真的看着丑祈,脸上异常平静,淡淡道,“只因为他是诗染。” 丑祈一怔,竟是无语凝噎。是啊,因为他不是别人偏偏是诗染,如果不是诗染这次为了攻打魔宫而主动亮明身份,他和公孙羡是万万没想到诗染竟然是男儿身。 何况自己曾听过比这还要怪诞的事,只道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公孙羡轻叹口气,“你以为蓝水涵忍痛把自己的儿子丢在东瀛数十年什么都不做吗?” 丑祈被公孙羡这句话说得如梦初醒,怔了片刻才道,“那他去魔宫的真实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玉兰曦刚才一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而对于公孙羡的那番话她亦是表示认同,因为她还记得当时正是诗染主动提出想跟着她一起去的,诗染肯定知道,只要他提出来她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玉兰曦的泪珠汹涌滚出,也许从他们第一次相见起,诗染就怀着阴谋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了,所以就算她夜闯了邪一阁,诗染也没有杀她,还破例让她留在了邪一阁。然后在自己提出让诗染回魔宫去见落明月,他也一下爽快的答应了。 玉兰曦痛苦,她既想仰天大笑自己的有眼无珠,又想为自己的这份愚蠢哭得天崩地裂。 公孙羡走到床边,慕烨默然起身站到了一边,然后公孙羡缓缓坐下,坐在玉兰曦的身边,玉兰曦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羡望着她道,“兰曦,你可记得你们玉氏有一传家宝?” 玉兰曦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她忽地抬眼看着公孙羡道,“玉香袋?” 公孙羡淡笑,点了点头。 玉兰曦皱眉,“可是玉香袋随着十三年前家族被灭也消失不见了。”她眼波微动,“也许被那些人抢走了,也许随着火海没有了,也许藏在某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吧。” 玉兰曦继续道,“当舅舅带人赶来时玉府已是半壁火海,我还曾去房间里找过,却并没有看见。后来,我更派人暗中去查,甚至让人出高价扬言要买,可始终没有一点线索,就好像真的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公孙羡眼睛微眯,“你是希望以此能查到关于玉氏惨案的线索是吗?” 玉兰曦低头不语,在公孙羡面前她总有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 公孙羡轻叹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玉香袋应该在你妹妹兰卿身上。” “什么?!”玉兰曦猛然抬眸看着公孙羡。 “而诗染去魔宫的真正目的也是这个。其实从很早以前诗染也在找这个东西,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和你一样,对于玉香袋的线索是一无所获。” 玉兰曦眼珠不停的转来转去,问,“他为何要寻玉香袋?还有,你凭什么判定玉香袋是在卿儿身上?” 公孙羡摇头,眼睛又眯了几分,“不对,玉香袋不是在兰卿身上,而是在她的肚子里!” 公孙羡此话一出,玉兰曦,丑祈还有慕烨都吓了一跳,以为他们立刻联想到了玉兰卿生吞下了先皇遗诏,难道这玉香袋和遗诏有什么关联不成? 公孙羡却镇定自若道,“据我所知玉香袋的价值对于玉氏一族来说,并不亚于先皇的遗诏。它不仅是调香世族的玉氏的传家之宝,更是代表了玉氏至高无上的调香高术,这玉香袋不仅香味动人,能吸来百蝶飞舞,更传奇的是这香袋所散发出来的香味足足可传十里,试问天下何香能有如此之香?所以这玉香袋更被江湖人尊为百香之王!” 玉兰曦,丑祈,慕烨听得既激动不已又万分震惊,特别是玉兰曦,她明明是玉氏族人,竟根本不知道这些故事,只曾听母亲与她提过传家之宝玉香袋,但却不知道玉香袋竟能吸引来百蝶飞舞,还能把香味传出十里?当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公孙羡嘴角带着淡笑道,“可想而知,玉香袋对于调香世族的玉氏到底有多么重要了吧!一个专门从事调香的家族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东西?” 三人不禁纷纷摇头,对于这样的罕世宝贝如何放得下?而且对于一个百年调香的世族,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宝贝,更是一个家族在调香界的霸主地位,如果放弃了这个象征,无异于放弃了调香,放弃了调香,那么作为一个调香世族就相当于灭亡! 丑祈道,“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为了保全遗诏和玉香袋,兰卿就把它们都吞进了肚子里?” 玉兰曦亦是满脸紧张的望着公孙羡,公孙羡沉吟有顷,点头道,“我想当年玉孝魉是先把遗诏放进玉香袋内,然后再让兰卿一并吞下的。” 玉兰曦似乎想起什么,出声道,“所以卿儿的病就是因为吞下了这些东西?而她身上总是发出浓郁的香味是因为玉香袋?” 公孙羡又点了点头,“我猜兰卿当时吞下这些东西还是特别排斥的,所以她不久后就陷入了假死之中,后来她又醒了,但因为身体里一直藏着那些东西所以只能常年卧病。而兰卿为了掩盖身上的浓郁香味就大量服食中药,希望能以药味冲淡一些香味,但可惜玉香袋的香味实在太浓烈,所以兰卿又把自己的房间弄得香味浓烈,这样一来,有人质疑她身上香味太过浓郁时,她也有了说辞。而她之所以很少出房间不仅是因为病体关系,还因为当没有房间的浓烈香味掩饰时,她身上的香味就会彻底暴露,为此,在她每次踏出房间,都会有八个少女一路撒花,即使如此,那浓郁的香味依旧令人难解。” 听公孙羡说了这样多,玉兰曦竟找不到一点可以反驳。的确,因为对于玉兰卿身上香味浓烈她深有体会,她自己还曾问过玉兰卿何以她的身上竟如此的香,简直香得人头晕目眩! 正如公孙羡所揣测的那样,玉兰卿便将这香味归咎于房间的香味。难道这一切真的如公孙羡所说吗?玉兰曦心慌意乱不止,自己的身后竟有这么多从不知道的事情,叫她如何不心惊? 第117章 残缘 【某屎再次感谢憨憨aa的评价票~(~﹃~)~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写书有订阅,天天有打赏,时时有月票,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 丑祈忍不住出声道,“可是,师兄,这玉香袋和诗染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诗染也想要这宝袋?”之前因为诗染的种种厉害让丑祈有种深深的折服感,但现在那种感觉却忽地消失了,丑祈暗想,原来诗染也免不了俗啊,这样的宝物想必谁都会想得到吧! 谁知公孙羡却摇了摇头,丑祈不甘心,冲口而出道,“那他是为何?” “为了遗诏!”公孙羡斩钉截铁道。 三个人错愕地望着公孙羡,公孙羡眼睛微眯望着烛火,“我想当年蓝水涵把整个玉府翻了个遍,就是没能找到遗诏,后来发现玉氏传家之宝玉香袋也不见踪影,蓝水涵何其人也,他自然想到了玉香袋对玉家人的重要性,遗诏无迹可寻,但若能找到玉香袋何愁找不到先皇遗诏?” 丑祈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师兄分析得非常到位。” 公孙羡望一眼丑祈,又看着玉兰曦说,“而诗染天生锐敏的嗅觉注定他是寻找玉香袋的最佳人选。” 丑祈唏嘘不已,“原来如此。” 听了公孙羡的一番话后,玉兰曦再回忆起诗染在魔宫时的那段日子,顿觉处处露着端倪,只可惜那时候她对那些细节根本毫没在意。比如诗染试探性的询问她兰卿身上的香味,又比如诗染明明只是与兰卿初识,但她每次要去看兰卿时诗染总是非常积极的要跟着去,还有诗染在兰卿房间里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原来他早就有一双眼睛藏在黑暗之中观察着魔宫乃至她们两姐妹的一切。 丑祈走上前两步,望着蹙眉低首沉思的玉兰曦问道,“兰曦,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怎么也想不通,不知道你今天是否能告诉我真相呢?” 玉兰曦抬眸与他对视,这时,公孙羡也道,“ 其实这个疑问不止师弟想不通,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丑祈挑眉,“哦。师兄已知我疑惑的是什么了?” 公孙羡点点头。偏头与玉兰曦四目相对道。“兰曦,当年玉府全族上下无一幸免,你和兰卿又是如何避开杀身之祸的?” 玉兰曦眼前忽地浮现出一张面庞。却是一闪即逝,她怔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公孙羡问道,“蓝水涵有几个儿女呢?女儿又分别有几个?” 公孙羡蹙眉,玉兰曦的问话和他刚才所问风牛马不相及,但他想期中定然有着某种联系,只是外人不知罢了,不然玉兰曦怎么会忽然有这样一问。 玉兰曦见公孙羡不做声又看向丑祈,丑祈耸耸肩道,“我想这个问题只有蓝水涵自己最清楚了。因为除了长子蓝逆是蓝水涵公开承认的儿子之外,像诗染这样与蓝水涵即使有着血缘关系的,也是不对外公开的。” 玉兰曦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失望,公孙羡紧接着问道,“兰曦,其中有何曲折故事吗?” 玉兰曦垂眸望着被褥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半个字。 公孙羡和丑祈互望一眼,看玉兰曦的样子想来是不情愿说的,他们亦不好勉强,屋内一下陷入沉默。 “对了,我还有点想不明白。“玉兰曦忽地抬头看着他们三人道。 丑祈皱眉瞧她,“你说。” 玉兰曦拧眉一边想一边道,“你们说蓝水涵是为了抢夺先皇遗诏而对我们家族赶尽杀绝,可是,他蓝水涵凭什么要抢夺先皇遗诏呢?先皇在时蓝水涵就已经是一国之相了,他夺诏难道是想谋朝篡位?可这也说不通呐,蓝水涵虽说废了太子,但最后继承皇位亦是六皇子慕允呐!这十三年来蓝水涵也是尽心扶持朝政,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步步荣华。” 奇怪的是,公孙羡和丑祈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望着站在一边的慕烨。 玉兰曦看看他们三人,不满道,“你们都瞧着王爷作何?难道这里面的缘由王爷知道?” 慕烨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目光亦是落在地面上,游移不定。 玉兰曦抿抿嘴,看着慕烨,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是知道的吗?” 慕烨侧目看她,望着她殷殷目光终是点了点头,默然抬手从衣服里摸出一张信封然后递给了公孙羡,公孙羡接过信封,有些发怔的看着他,他再望望玉兰曦,什么都没做,提步就出了房间。 望着慕烨默然离去的身影,还在屋子里的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公孙羡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封信,想来慕烨自己也早就想到他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所以就把想说的话尽数用书面的方式表达出来。 而待公孙羡看完信后脸上的表情如死灰般难看,丑祈不禁一下将信纸夺去,目光迅速的把内容看了一遍,丑祈的态度却和公孙羡完全不一样,他一脸气愤,咬牙切齿道,“蓝水涵,当真是窃国贼也!何其无耻呵!” 玉兰曦皱眉问道,“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丑祈怒发冲冠道,“当今天子竟是太后与蓝水涵之子!” 什么!?玉兰曦惊讶得目瞪口呆,慕允是太后和蓝水涵的…私生子? 丑祈怕她不信,便将信纸递给她让她自己去看,玉兰曦接过信纸,目光顺着几纵文字看了下去。 看完后玉兰曦觉得一个头十个大!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慕允竟然真的是太后和蓝水涵的…等等,难道之前慕烨说的羞耻的秘密会不会就是指这个呢? 玉兰曦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对于一个正牌皇室子弟来说,这样的秘密不就是极具羞耻性的吗?而这样一来,蓝水涵之所以势必要得到先皇遗诏也有了合理的解释。纵然他蓝水涵没有废帝自封,但他却让流着蓝氏血液的慕允坐上了皇位,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篡位呢? 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明朗化,玉兰曦觉得这一切像个笑话,又像一个噩梦,她不想去面对,她想逃得远远的,可是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她也改变不了自己是玉氏后人的命运,是一个背负了血海深仇的遗女。 信纸已经被公孙羡拿到烛火旁焚烧掉了,玉兰曦极力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问道,“公孙公子,魔宫现在的情况如何?” 公孙羡答道,“之前一直是诗染亲自督军与魔宫开战的,但就在几天前诗染却突然带大军返回京城,蓝水涵获悉后便另调兵挡住诗染回京的路,诗染却是铁了心的要回京城,蓝水涵也不愿退让一步,眼看朝廷的一场内战就要一触即发时,却又莫名其妙的平静了。而原先诗染率领的那支大军重新返回作战,主将却换了。这些天来朝廷不断加兵,更是日夜不消战火猛攻魔宫,纵然魔宫将士骁勇,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啊。” 玉兰曦紧皱眉头道,“照公子的话说,魔宫势必要沦落了?” 公孙羡一脸严肃,“如若魔宫各据点还在的话或有转机,眼下各据点纷纷崩溃,只剩魔宫一个大本营,鼓掌难鸣,无力回天!” 玉兰曦心头一阵凉嗖嗖的,再看屋子却觉天摇地动了起来,她两只手撑在床面上,紧咬下唇,想哭却哭不出来。 公孙羡知道她难受,刚上前一步要出言安慰时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了,阿离神色慌张道,“两位公子快去看看皇甫大人吧!好像又犯病了!” 公孙羡和丑祈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如一阵疾风便冲出了屋子。 玉兰曦不明就里,勉强的从床上爬下来,叫住阿离问,“皇甫大人怎么了?他得的什么病?” 阿离见她走路踉踉跄跄样,上来扶住她说,“皇甫大人这病怪得很,反复发作,毫无征兆可言!” 玉兰曦皱眉,暗想这皇甫隆到底患的何怪病呢?发作起来又是如何的呢? 玉兰曦在阿离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屋子,还没走几步,便远远地听见一阵野兽般的吼叫,叫人脊骨莫名有股凉意。 等越走越近时那吼叫也越来越震耳,玉兰曦都忍不住要用手把两只耳朵封住,不然好像那人就附在耳边鬼吼狼叫一般,震得人老难受了。 阿离见她摇摇晃晃的随时欲倒下去,扯着嗓子大声对她说,“兰曦姑娘,要不我们就不要进去了吧!” 玉兰曦却摇了摇头,挡不住的好奇心还是让她迈进了屋里。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皆被打翻在地,花瓶茶杯纱帘碎了一地,再往里瞅,就看见三个大男人正将一个老人按压在地,老人眼睛直翻白,张着的血盆大口不断吼叫着,因为张得太大,两边嘴角鲜血直流。 玉兰曦看一眼就赶紧把头偏到一边不再看,阿离说,“兰曦姑娘,我们出去吧!” 玉兰曦还是拒绝了,等她把呼吸和心跳调稳后又慢慢的走了过去,其实老人就是皇甫隆,可令玉兰曦万分不解的是,她在白天见皇甫隆时,他还是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此刻皇甫隆却好像力大无比,公孙羡三个大男人压他一个人竟然都很是费劲,看样子,那发狂的皇甫隆好像能随时挣脱得了。 第118章 逆徒 【咳~某屎又来感谢憨憨aa的评价票,更有书友130924080806990的粉红票哈!(╯3╰)对于写手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书友的肯定更令人开心的了!书友们的支持是小屎努力码字,不断更的最佳动力!】 公孙羡忽然看见玉兰曦,不由低吼一声,“你进来作什么!阿离,快带她出去!” 阿离被公孙羡这样一吼立刻慌慌忙忙的要扶玉兰曦出去,玉兰曦却推开阿离的搀扶,拒绝离开。 阿离看看忙得不可开交的公孙羡三人,又看看玉兰曦,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我们快出去吧!在屋子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现在又虚弱,哪里能挨皇甫大人一掌?” 玉兰曦对阿离的话却似充耳不闻,紧皱着眉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在地上挣扎的皇甫隆,忽然指着皇甫隆**的手臂问阿离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原来皇甫隆身上到处都是一个个铜币大小的血窟窿,每个血窟窿都能直接看见猩红的肉,实在是触目惊心。 阿离重重地叹口气道,“公孙公子说这是东瀛岛一种折磨犯人的极刑手段,而皇甫大人不定时癫狂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极刑所导致的。” 玉兰曦惊恐地看着阿离,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她竟又前迈进了两步,她正准备蹲下仔细瞧那血窟窿时,忽然皇甫隆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顿时将压住他的公孙羡,丑祈和慕烨都震开了。 说来迟那时快,皇甫隆把公孙羡他们震飞后,眼睛凶神恶煞的看向玉兰曦。玉兰曦脸色唰的一下苍白,全身好像一下结了冰。 皇甫隆嘶吼一声,抬起鹰爪就向玉兰曦袭了过去,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了,无不张嘴瞪眼。 玉兰曦连吸几口冷气,急退几步,但皇甫隆如影随形,那锋利似箭般的鹰爪急迫袭近,眼看那锐利的鹰爪就要直接穿过玉兰曦身体之际,玉兰曦忽地抬手一挥。她纤长的葱白玉手像一阵风般在皇甫隆面前掠过。随着一层白色的粉末便朦朦胧胧的散开而去。 而皇甫隆整个人也骤然停了下来。可是那鹰爪依旧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眼珠往外凸出,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好像在笑又好像沉受着莫大的痛楚。 玉兰曦微微皱眉,目光一垂,赫然发现皇甫隆的左胸膛处竟有一头剑尖刺了出来,玉兰曦吓得惊呼一声,双手一下紧紧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随着皇甫隆的瘫软倒地,玉兰曦终于看见站在他身后的公孙羡,公孙羡亦是双眼泛红的望着玉兰曦,那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和修长如玉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玉兰曦热泪一下夺眶而出,难道刚才公孙羡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 丑祈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皇甫隆。歇斯底里的叫着,“师傅!!!师傅!!!” 公孙羡一下双膝跪倒在地,深深的垂下头去不敢看一眼皇甫隆。 有言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公孙羡和丑祈本就是皇甫隆收留的孤儿,所以皇甫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公孙羡和丑祈的亲父一般。是他让两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能有一处躲风挡雨的地方,是他教会他们识字练武,如果没有他,也许早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夜里他们就被饿死冻死在某条巷子里了。 望着眼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丑祈玉兰曦觉得陌生不已,她从来没想到那个可以亲手杀死自己情人的丑祈竟也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一面?当初如紫怜死在他怀里时,他的情绪都没有现在三分之一的伤心。 她不禁在心底沉重的叹口气,看来皇甫隆对丑祈和公孙羡而言,的确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再看深深埋首抽泣的公孙羡,恐怕他承受的痛苦还要多得多吧。 终于,皇甫隆虚弱道,“祈儿,羡儿,男儿有泪不轻弹…” 丑祈强制的把哭声压下去,嘶哑道,“师傅,我和师兄还没给您养老呢,您一定不可以有事!” 皇甫隆咧着嘴笑了笑,因为撕裂的嘴角那笑看起来却是无比的凄惨。 皇甫隆伸出一只手,沿着地面一路移动,直到碰到了公孙羡的手,公孙羡头不由垂得更低了,犹如做了坏事害怕被长辈责备的孩子一般。 皇甫隆却拉起他的手,声若游丝道,“羡儿,不要自责,因为这都是为师故意逼你的。” 公孙羡依旧深埋着头,沙哑道,“我何尝不知道师傅你是故意的,可我明明知道竟然还…我不能原谅自己…”说着,公孙羡忍不出抽噎起来。 看见公孙羡这样皇甫隆紧皱眉头,喘息了好半天才弱弱道,“羡儿,对不起,原谅师…”他手忽然一撒,眼帘还来不及合上,便就这样去了。 一时,屋内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吼声。 玉兰曦紧咬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刚才皇甫隆和公孙羡的对话里她才知道,原来皇甫隆是故意要袭击她的,而公孙羡也已猜到他是故意的,即使如此,公孙羡还是拔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 公孙羡跪走到皇甫隆的尸身旁,然后抱起皇甫隆,默然起身走出了屋子。 丑祈紧跟着出了房间,慕烨就在跨步而去时回头看着阿离和玉兰曦,目光中似隐隐含话。 阿离已是心领神会,点点头道,“王爷尽管放心!” 慕烨点头,再望一眼凄楚哀哀的玉兰曦,扭头就走了。 半夜时分,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阿离一下眉飞色舞道,“一定是王爷他们回来了!”说着,已跑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果然看见丑祈和慕烨站在门外,阿离又往他们身后瞅了瞅,皱眉问道,“咦,公孙公子呢?” 丑祈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直接跨步走进屋内,慕烨也随之入屋,阿离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四周,确定后面真的没有人,便将房门关上了。 玉兰曦坐在床边,望着丑祈走到桌边坐下,待他饮了一杯茶后才偏头看向玉兰曦,玉兰曦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目光却已经在问丑祈话了。 丑祈把茶杯放好后,起身走到玉兰曦面前道,“兰曦,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玉兰曦一下皱眉,站起来说,“怎么?你现在就要走?去哪?” 丑祈负手踱步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跟你们去京城或者哪里,原先我是想着等你们走后,我就留在这里给师傅他养老,现在师傅走了…”他神色一哀,目光落地,“我想去灵隐寺。” 玉兰曦惊诧不已,尖声道,“你要去当和尚?” 丑祈抬眸与她相视,一脸认真,点点头叹口气道,“早在怜儿去了的时候我就想去灵隐寺的了,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是啊,他原本是打算给师傅养老完后再去灵隐寺的,而现在师傅已归入黄土,他对尘世也再无牵挂了,该去了。 玉兰曦沉默片刻,终是出声道,“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只是现下深夜风大雾重,待天亮后再走吧!” 丑祈和她对视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就听你一回!”忽然他转过身去望着慕烨和阿离道,“两位难道不该为我倒饯行酒吗?” 阿离上前一步,“那是必须得有的,王爷你们在屋子里坐会,我这就去拿酒!”说完,阿离就出了房间。 丑祈向玉兰曦靠近两步,低首在她耳畔道,“去看看师兄吧!” 玉兰曦怔了一下,没待她反应过来丑祈已转身离去和慕烨勾肩搭背的出了房间。望着打开的房门,又看看那跳跃着的烛火,她思绪万千。 寂静的黑夜里蛐蛐声蛙叫声交融成一支清新的夜曲,但在这样的黑夜里,对于一个胆小的女子来说却是战战兢兢的。 如若不是出于愧疚玉兰曦觉得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敢一个人出来寻公孙羡的。正因为那份愧疚战胜了她的胆怯,所以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打着灯笼出来了。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找到公孙羡,她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瞥一眼面前的坟墓又马上转移目光,看着公孙羡,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公孙公子,回去吧。” 公孙羡眼帘微垂,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 玉兰曦蹲着身子向他紧紧靠拢,提着灯笼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蹲了一会,玉兰曦就觉得两脚发麻,也冷得直打哆嗦,她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公孙羡还是觉察到了,出声道,“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玉兰曦愣了一下,他的语气竟是如此冷淡陌生,他可是在怪她?想到这里玉兰曦一阵小难过,暗想假使当时公孙羡叫自己出去时,自己若是听话出去了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久久玉兰曦却还是没有动,公孙羡偏头看她,有些不耐道,“为何你总是这么任性?” 玉兰曦怔住了,她默然无语,垂下眼帘,含着泪花不做声。果然,他肯定恨死她了! 借着灯笼的光亮公孙羡当然看见了那闪动的泪花,他心微微转动,望着那抷高高堆起的黄土叹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玉兰曦侧目看他,只见他神色哀哀,好生凄楚。 第119章 重逢 【(~﹃~)~某屎在此拜谢书友憨憨aa的评价票,哈,会加油滴,么么哒~】 见公孙羡一脸哀伤,玉兰曦于心不忍,懦懦道,“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 ” 公孙羡颔首垂眸,目光落在地上低声道,“我怎么能怪你,本来就与你无尤。”他忽然冷笑一声,偏头看着玉兰曦,“玉兰曦是调香世族的后人,若要对人施用迷香岂非是易如反掌的事?” 玉兰曦紧咬下唇,怔怔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痛苦之情,和他眼中的热泪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公孙羡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动目光,望着身前的坟墓,只觉心痛难忍,咬牙道,“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偏偏不记得了,却一心只记得不能让你受到半点伤害…”说到这里,公孙羡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双手捏拳,然后重重地捶在地上,粗重的呼吸声在黑夜里清晰可闻。 玉兰曦眼眶中亦是满含热泪,看见公孙羡这样她好难过,她知道他是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心痛,她双膝跪在地上,缓缓倾身上前将公孙羡轻轻环抱住,头靠在他肩头上慢声道,“公孙羡,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对皇甫大人的自责,但你想哭的话…”玉兰曦的头缓缓离开他的肩头,纤长的手温柔的将公孙羡抱入怀中继续道,“想哭的话就放肆的哭吧,这里没有别人。所以你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悲伤。” 玉兰曦的这番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所以,公孙羡极力克制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疯狂地。不顾一切的抱住玉兰曦,投埋在她温暖的怀里哭了出来,那嘶哑的声音能把听者的心都击碎。 玉兰曦的确感觉自己的心碎了,所以她脸上两行泪水亦是无声的流了出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这个画面好像也曾在自己的生命里发生过一样。蓦然,她想起自己被落明月拒绝的那晚,她也曾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心情,等走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时,她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而就在那时诗染出现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的将她揽进怀里,默默的听着她哭泣。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便更加丰富了,心也好像被人用刀子割成了碎片。 直到这时。玉兰曦才意识到自己曾把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诗染面前,再想想公孙羡,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她的面前?何况当初在沙漠时,这个男人更为了她的自由,然后娶了一个他根本不喜欢不了解的女子,但所有种种他皆无怨无悔。 玉兰曦只觉自己亏欠公孙羡太多了,这所有的情义她不知道该怎么还,而且她也还不起。所以,此刻,她唯有紧紧的抱住这个像孩子般哭泣的男子。 夜色在慢慢消褪。灰蒙蒙的天空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天际的尽头还没有一点儿金芒,想来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 公孙羡早已停下了刚才的痛哭,安静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只是呆呆的跪着,默然的看着面前的坟墓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兰曦则跪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他的侧面,倦怠写满在她的脸上,可她没有任何抱怨,虽然脚早就麻了,身体也被冻得冷冰冰的,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边。她不想因为她的一个小动作而干扰了他,她只当做自己不是什么活物,只是这天地间的一块石头,或者是一棵老树罢了。 渐渐地天空也越来越亮,公孙羡朝坟墓连叩了三个响头后,偏脸望着她,一脸疼惜道,“兰曦,你说你怎么像牛一样犟?” 玉兰曦疲惫的垂下眼帘,默然无语。她想她这样做,也许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吧,她欠了公孙羡那么多,如果她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只怕死都难以瞑目吧。 等玉兰曦他们回到那座院落时丑祈已经离开了,却留了一句话让阿离转告,玉兰曦问是何话,阿离答道,“且行且珍惜,保重。” 玉兰曦和公孙羡相视一眼,他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到最后那些话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玉兰曦记挂魔宫危情,只想立马动身回魔宫,但公孙羡却说要再等等,原是公孙羡得知严连城到了京城,他便让人去通知严连城过来与他们汇合。 想到是严连城,玉兰曦虽坐立不安但也只能等了。好不容易挨到晌午时分,忽闻门外一阵马蹄声,玉兰曦一下起身冲了出去,果然看见两队人马向这边而来。 一旁的阿离出声道,“咦?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玉兰曦眉头紧皱看向公孙羡,公孙羡眯眼望着那群正向这边奔驰而来的人马,凝眉道,“看来还有不该来的人跟着严兄一起来了。” 玉兰曦的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 “吁!”严连城紧拉缰绳将马勒住,然后一掠下马奔至玉兰曦面前,跪倒在地,颔首抱拳道,“请少主降罪!” 玉兰曦上前扶起他,望着他身后那群人,郑重其事道,“连城,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严连城垂下眼帘不敢与她对视,终是点了点头,“无论我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些人!” 玉兰曦皱眉,“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一路跟随你来到这里?” 严连城刚张嘴要说时,忽然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兰曦。” 这道声音是???玉兰曦猛然抬头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翩翩公子一袭白衣,骑着马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玉兰曦便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口气正好停在喉间。不知是该咽下还是吐出去。 竟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望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诗染玉兰曦觉得自己快疯了,她万万没想到她和他就这样重逢了?! 几个月不见,再见时他依旧美得叫人黯然**,只是。他这身男儿的装扮让他看起来更加器宇轩昂,玉树临风,还有那白洁的衣裳和他真是极衬的。 公孙羡也是万分惊愕,诗染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诗染飞身下马落到地面,但就连这姿势都是完美中透出潇洒之意。 他迈着矫健的步子向玉兰曦走来,玉兰曦却连连往后退。诗染终于在和她隔着一丈距离时停下了,他向她伸出左手,含笑道,“兰曦,我来接你了。” 玉兰曦却死死的盯着他看不说话。 诗染目光流转。对公孙羡。慕烨。阿离,严连城扫过一眼,望着玉兰曦又道。“兰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玉兰曦眼睛微动,却是望着别处不语。今非昔比,他竟然还跟她提他们的约定?他诗染真拿她当傻子吗? 诗染望着自己伸出的左手,温柔的微笑道,“兰曦,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带你走,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有你,我都愿意跟随!” 玉兰曦冷冷地望着他。依旧无语。 诗染向前迈进一步,嗄声道,“兰曦,我不能没有你的!”他慢慢的收回左手,拍了拍左胸膛,红着眼眶沙哑道,“没有你这颗心就是死的,就算把整个天下给我,它也活不过来!”如若不是太害怕失去她,这些话他根本不屑说出口的,只是看见她冷漠的表情,他真的钻心的疼。 玉兰曦垂眼望着地面似有所思,不知不觉热泪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当饱满的泪水夺眶而出时,她终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断。 看见玉兰曦流泪,诗染更加紧张了,不由大声道,“玉兰曦,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我走?” 玉兰曦缓缓抬起眼帘望着诗染,苦楚一笑,然后迈步向他走了过去。 一旁的公孙羡等人见她走向诗染,纷纷想开口叫住,但话到了嘴边却谁也没有喊出来。 玉兰曦一边走一边问道,“其实蓝水涵是你的父亲,对吗?”她说话的口气很轻也很慢。 诗染凝眉望着向自己走来的玉兰曦,点头道,“是。” 玉兰曦扯着嘴角笑了笑,但并没有笑出声,她左顾右盼下又问,“从你一开始靠近我,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对吗?” 诗染缓缓垂下眼,沉思片刻他才抬眸答道,“不确定。” 这时,玉兰曦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箭之隔,玉兰曦抬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挑眉道,“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因为诗染比她高出很多,所以他半垂着眼帘望着她,“因为……额……”他才刚说出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眉头甚至痛苦的拧在了一起。 诗染垂下眼望着自己的左胸口处,不知何时一把长剑已经插在了那里。 “二公子!” 就在那群人纷纷下马要冲上前来时,诗染一下抬起右手挥了挥,“退下。” 这时,一个锦衣束发的女子跑到了诗染的身边,她紧张的看了看诗染的胸口,又怒目瞪向正握着剑柄的玉兰曦。 玉兰曦一看那女子竟然是南宫雨。 诗染左手忽然握住那锋利的剑身,然后使劲的向自己的身体又推进了几分,玉兰曦惊愕的看着他,他却努力忍住痛楚,含笑对她道,“你要是想要我诗染的命,我愿意给!” 两行泪水自她脸上夺眶而出,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咬唇问道,“为什么?” 诗染忽然笑了,笑得连同那把插在他身体里的剑也跟着颤动了起来。等诗染慢慢的把笑声压下去,他目光满是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道,“玉兰曦,你不记得了吗?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的啊……” 第120章 缘分 “玉兰曦,你不记得了吗?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的啊……” 诗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里是一抹很缥缈,很难捉摸的目光。 玉兰曦红通通的眼睛满是茫然的看着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诗染美丽的眼睛里笼着一层迷雾,目光凝注着玉兰曦的脸庞,凄然一笑道,“玉兰曦,你真的不认识我吗?你可知道在邪一阁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一眼认出你了。” 玉兰曦怔怔地望着他,目中忽然涌出一串珍珠般的眼泪,嗄声道,“那个人是你?”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公孙羡和严连城相视一眼,两人对诗染和玉兰曦的话皆是迷惑不解。 诗染扬着欣慰笑容,闭上眼帘深深地点了点头。 玉兰曦倒吸口气,握着剑柄的手一下松开,一个踉跄连着退了好几步,幸得公孙羡眼疾手快跑上前扶住了她。 诗染缓缓睁开眼帘,望着凄楚哀哀的玉兰曦轻声道,“因为我是不会伤害玉兰曦的。” 诗染的这句话算是他先前说的那句“不确定”的补充。 忽然,玉兰曦全身一软,一下瘫坐在地,脸上的眼泪像无声的溪水一样默默地,不停地流着。 公孙羡低头紧皱眉头的看着依偎在怀中的玉兰曦,苍白的脸上好像被冻僵,没有一丝表情,空洞的眼神没有一点生命气息。公孙羡赶紧晃了晃她身子,“兰曦,兰曦…” 玉兰曦眼珠子呆滞的转动一下,抬眸望着公孙羡。公孙羡一脸紧张,耸容道,“兰曦,你怎么了?” 透明的泪水还是不停的从她眼眶涌出,她咬了咬下唇,哑声道,“公孙羡,带我走,带我走,我好痛。好痛……”说着。玉兰曦双手紧紧地按住左胸口。整个人也缩成了一团。 严连城,慕烨,阿离听言后便也马上围到了玉兰曦身边。但见玉兰曦痛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严连城忽地起身冲到诗染面前,一下拔剑而出直指诗染咽喉,青筋暴起道,“诗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玉兰曦莫名其妙的痛得这样,严连城觉得这里面一定是诗染搞了什么鬼。 诗染身后的那群人见严连城拔剑指向自己的主人,也纷纷涌上前,抽剑而出指着严连城,严连城冷冷的目光一扫而过那些指向自己的剑。却依然是面不改色。 从他被落明月带到玉兰曦面前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以后的使命便是保护这个人,就算付出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一阵冷冽的风掠过,寒气逼人,青丝飞扬,衣袍咧咧,骏马嘶鸣。 一时,场面便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公孙羡,慕烨和阿离守护着直喊痛的玉兰曦,另一拨便是严连城和诗染互相拔剑的对峙。 玉兰曦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喊着痛,公孙羡一下起身,大声道,“连城,你还不懂吗?她这是心痛!” 公孙羡的话一出口,诗染便看见面前的严连城眼睛中的光芒一下消失了,此时此刻诗染才明白,严连城对玉兰曦的爱慕之情并不比自己少。 就这样严连城握着剑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而那群拿剑指着他的人却并未撤剑,南宫雨不禁有些生气,严连城都垂下剑了而这些家伙还拿剑指着他,她看看那些人,冷冰冰斥声道,“还不快撤下!” 直到南宫雨下了令,那些人才不得不收了剑。 诗染的目光吃吃的停在玉兰曦身上,听见她痛苦的呻吟声,他将心一横,终于出声道,“你们走吧。”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南宫雨跟随诗染多年自然更加明白他对玉兰曦的感情,她扶着摇摇欲坠的诗染,担心的叫了一声“二公子。” 诗染摇着头,抬了抬手道,“让他们走,任何人都不许阻拦,也不许跟追!”他又望着公孙羡,说,“在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快带着她走吧!” 公孙羡站在原地怔了片刻,缓缓抬手抱了抱拳,然后二话不说,蹲下身一把将玉兰曦抱起,转身走到一匹马的旁边一掠而上。 紧跟着慕烨和阿离也纷纷上了马,公孙羡偏头望一眼还没动的严连城,大声呼唤他一句,然后打马直接就走,慕烨和阿离紧随其后。 诗染望着还站在原地的严连城,微扬嘴角道,“我把她先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久之后,我还是会把她拉回我身边的!” 严连城冷冷的目光与他对视良久,严连城眼睛微眯,一边后退一边道,“有本事你就来试试,看她是否愿意跟你走。” 诗染轻笑出声,他神情倨傲的望着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严连城,极富自信道,“她一定会的!” 看见诗染那胸有成竹的表情严连城很不爽,但他实在不想再和诗染废话下去了,所以他终是什么也没说,直接打马而去。 望着决然而去的严连城,南宫雨有着千言万语想说,但只怕那个人根本不屑去听,所以她只能极力的把那股冲动强压下去,可是她的心啊好像被人用剪子捅了几刀一般难受,不知不觉她眼睛里也迷了一层薄雾。 诗染当然看出了南宫雨的不舍,只是他又非常清楚,在南宫雨和严连城的这场爱情里她终究只能是独角戏。 望着那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的人影,诗染心头一阵悲伤不已,脚底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往后倾倒。 南宫雨和其他人都吓坏了,纷纷大声呼喊着,“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 这些呼喊声在诗染耳边越来越模糊,他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细,吃吃的望着白云飘悠的天空,而那些云朵慢慢地却汇聚成了一个女子的影像,女子回眸看着他,朝他嫣然一笑,看着那笑容诗染也笑了。只是他却感觉眼帘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不禁在心里感慨道,玉兰曦,你还记得我,真好。 诗染在心里感慨完这句话后,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而这边的玉兰曦为了缓解心痛就对自己用了迷香,一时整个人也晕睡了过去。 沉睡中,他们却做了相同的一个梦,而这个梦又来自源他们儿时的记忆,那是一个深夜,天空一片漆黑,黑得令人恐惧,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一个很漂亮,却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容的跨进这个血流成河的府邸,他迈着小小的步子在遍地尸身中穿梭来去,而每个忙碌的大人遇上他时,都会恭敬的点头叫一声“小公子”,小男孩淡漠的点头,什么也不说,琼鼻轻哼继续向前走去。 就这样他一直走到一个被砍去了半个头颅的尸身旁边,黑夜中他小小的眼睛绽放出明亮的光芒,他垂目望着眼前这具不堪入目的尸体,长吸口气道,“好香……”说完,他的脸上就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而就在他准备上前一步去翻那具尸身时,赫然对上一双眸子,一下他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啊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双小眼睛就躲在残尸身下,良久,他终于轻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透明的泪水更是拼了命的往外流出。 直到那刻他才明白那双眼睛的主人被吓坏了,所以她怎么会回答他的问话呢? 就这样,两双眼睛久久地注视着彼此,那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整个世界,他们眼里只看到了彼此。时间的流逝和微风的经过他们全然忘记了。 渐渐地,藏在残尸下的那双眼睛停止了流泪,小男孩看见了,不由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看见他笑,那双眼睛瞳孔一缩,往后退了退,又满是惊恐的看着他。 他赶紧敛去笑容,摇着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见他这样说,那双眼睛才又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正向这边走了过来,小男孩回头一看,原是自己父亲的手下朝这边走来了。 小男孩再看那双藏在残尸下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又在不停的流泪了,他压低声音道,“忍住!别哭!” 那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小男孩,不知是该相信他的话还是不该相信。 小男孩见那双眼睛果然停住了流泪,用唇语道,“我会保护你的!” 那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忽然转身迈步而去,对正走过来的那群人说,“这边我已经察看过了,没有异常,我们去另外一边看吧!” 只见那群人都低头抱拳道,“是”,然后由小男孩领头,带着那群人转身走了。 那双藏在残尸下的眼睛望着那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地消失在黑夜里,而小男孩也始终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十三年过去了,玉兰曦一直以为自己当初看见的那个人是个小女孩,却不知,那人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已是美若天仙了...... 【求推荐票(ˉ﹃ˉ)】 第122章 回魔 【感谢憨憨aa的评价票~↖(^w^)↗今天更新晚了,现码的新鲜出炉,本来想请假一天的,但想到连日更都不能保证,实在有愧书友们滴打赏,所以呕心沥血,努力滴码了出来~求推荐票~】 等玉兰曦慢慢睁开眼帘,周围已是浓浓夜色了,她转了一圈始终没看见慕烨的人,猜测他可能已经下山了,想到这里,她也赶紧下了山。 不想一下到山脚就正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严连城。 看见玉兰曦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严连城高悬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玉兰曦一边走一边对他说,“连城,还痛吗?” 严连城皱眉,偏头看她,她慢慢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轻声道,“我打你的那巴掌还痛吗?” 明亮的火把在黑夜中兹兹的燃烧,严连城的目光在火焰照耀下闪烁齐辉,良久,他冷酷的脸上像融雪一下化开,微微含笑道,“打是疼,骂是爱。” 玉兰曦一下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严连城吗? 严连城看见她惊讶的表情,脸上的微笑一下更柔了,“因为少主的手劲不足,所以感觉更像是被人温柔的抚了一下脸。” 温柔?!玉兰曦额角挂着黑线,无言以对。 “连城。”玉兰曦走上前一步,抬眸望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多的严连城道,“我要回去。” 他紧皱着眉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她,她眼帘一垂,说,“魔宫是我唯一的家。妹妹和哥哥都在那里,不管它是不是注定会被朝廷夷平,哪怕变成地狱,我也必须回去。”她之所以解释,只是不想严连城误会她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甚至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玉兰曦一边替他抚平衣裳,一边继续道,“而你却不想我陷入险境,所以你才把公孙公子的那番话说与我听。可是连城。你我既有一样的想法。你就该理解我。不是吗?” 严连城缓缓抬起右手,轻抚她脸颊,眼中满含怜惜。“少主,我当然理解你。” 玉兰曦淡淡的笑了,她一下拉住他的手,就向前方跑去。 慕烨和阿离忽然看见他们两人手牵手的跑回来,阿离赶紧上前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和王爷还以为你们出啥意外了呢!” 玉兰曦将严连城手中的火把丢给阿离,道,“连城,帮我卸马。”说着。她就已经跑到了马车旁边。 阿离拿着火把走上去,皱眉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玉兰曦头也不抬的回道,“回魔宫!” “诶?!”阿离失声道,“现在回?” 玉兰曦和严连城终于把马背上的车套具都卸了下来,她一掠上马,坐在马背上垂眼望着阿离说,“不然更待何时?”她恨不得长两只翅膀出来,马上飞回魔宫才好咧! 阿离张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时,严连城和慕烨也都上了马,阿离一下急了,也赶紧牵了一头马。他还没来得及上马玉兰曦就挥鞭一喝,严连城和慕烨亦紧随其后。 阿离急得额冒豆汗,慌忙爬上马背,不待坐稳就赶紧喝了一声,一边大叫道,“王爷,严公子,你们倒是等等我呐!” 玉兰曦他们连着赶了两天三夜的路程才终于进了魔宫的地域,不过因为正面有朝廷扎营,所以他们又绕了好几座山,然后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顺着那个山洞一直往里走了约摸两个时辰,才又出了隧道。 他们头刚探出隧道口,就有一排银枪指了过来,阿离被吓得啊地惊叫一声。严连城面无表情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牌亮了亮,“大郡主回来了!” 那些拿银枪的侍卫们赶紧收了兵器,跪拜在地,“恭迎大郡主回宫。” 其中一个年长的侍卫站起身,朝两边的密密麻麻的丛林挥了挥绿旗,大声道,“大郡主回宫!” 原是这丛林里埋伏了上百名弓箭手,绿旗便是予以通行的意思。 站在木塔之上的两个侍卫远远看见摇动的绿旗,望了一会,侍卫甲连拍侍卫乙肩膀道,“快,快去禀报宫主!” 侍卫乙不明其意,侍卫甲见他还愣着没动,没好气道,“还不快去!告诉宫主大郡主回来了!” 侍卫乙恍然大悟,马上攀着梯子下到地面,然后像没命一样往回跑。 此时,落明月和公孙羡正在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分析下一步计划,突然一人闯进来道,“宫主,大郡主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落明月和公孙羡都惊住了,两人相视一眼,落明月看着单膝跪地的侍卫问道,“她如何回来的?现在在哪?” 侍卫抱拳颔首道,“大郡主是通过秘密隧道回魔宫的,此刻正在赶来拜见宫主的路上。” 落明月随意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然后凝眉重色的看着公孙羡,公孙羡当然明白落明月的担心,如今朝廷三十万大军就驻扎在魔宫的百里之外,魔宫沦陷是迟早的问题,可偏偏就这时候玉兰曦竟然还回到魔宫,公孙羡的眉头都不由拧在了一块。 难道他临走之前说的那番话终是什么作用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公孙羡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别数月,再次回到魔宫,玉兰曦触景生情,心中感慨颇多。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心理作怪,她感觉空气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走了两盏茶的功夫魔宫正殿已是极目可望,玉兰曦眯眼,望着站在殿门口的两个熟悉身影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细想和落明月分别的这段日子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她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如何说起。 随着脚步越走越近,落明月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虽说经过诗染的洗礼。她对落明月已是断了念想,可是,再见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庞,她的心还是万分悸动,脸颊也是不由自主的泛红。 就在和落明月还隔着一丈距离时玉兰曦就停住了,她怕再靠近她的脸红就要蔓延至耳根了,她本想干脆利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叫一声哥哥的,可是张了张嘴,她还是非常轻柔的唤了句“哥哥。” 严连城则跪拜在地。“连城拜见宫主。” 落明月淡淡的扫过玉兰曦一眼。看着严连城抬手道。“连城不必多礼。” 严连城站起身,将慕烨和阿离引到落明月面前说,“宫主。这位是平齐王,这位是…” 不待严连城说完,阿离就自己抢道,“是平齐王的近侍阿离,阿离见过魔宫宫主。”说着,阿离非常恭谨地朝落明月行了一礼。 落明月淡然的接受了阿离的行礼,然后身后的公孙羡说,“公孙兄,劳烦你先代明月请两位客人入殿坐下,明月和兰曦有件急事要先处理一下。” 公孙羡已然猜到落明月说的急事是何。他便立刻上前引导慕烨和阿离进殿。 落明月转过头看着玉兰曦,“兰曦,你跟我来。” 玉兰曦望一眼严连城,闷声不语,默默地跟着落明月去了。 果然不出玉兰曦所料,落明月将她带到了玉兰卿的房间,当她看见躺在床上的玉兰卿瘦若枯柴,奄奄一息,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玉兰曦猛地冲到床榻边嚎啕大哭起来,自从听了皇甫隆的那些话后,玉兰曦就深深地自责不已,这十多年以来,妹妹每日每夜都遭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而她却对妹妹的真实病因一无所知,她心如刀割,她恨自己的迟钝和无能。 玉兰卿听见哭声,从睡梦中朦胧醒来,当看见是玉兰曦伏在自己床边失声痛哭时,她眼角的泪水一下滚了出来,艰难地抬起手轻抚玉兰曦脑袋,气若游丝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玉兰曦抬起头看她,双手紧紧握住她双手,连连点头,“卿儿!我回来了!”说话间,泪水拼命的往外流。 玉兰卿望着一旁的落明月,微带笑容道,“我想和姐姐单独说说话。” 落明月默言,转身走出屋子,把门带好。 玉兰卿吃力地往里边挪了挪,然后示意玉兰曦也躺下。玉兰曦便脱鞋上了床榻,小心翼翼地躺在了玉兰卿身边。 两人侧身相对,玉兰卿紧紧握着玉兰曦的手,含泪道,“姐姐的手好温暖,兰卿好想一辈子都牵着姐姐的手不放开…”说着,丰富的泪水沿着眼角汹涌而出。 玉兰曦也是满脸泪水,她一边用纤手为玉兰卿拭泪一边道,“我也是,卿儿的手这样柔软,我怎么舍得放开?永远不舍得…”玉兰曦虽然极力克制,但终究是无法忍住心痛又大哭了起来。 一时,两姐妹皆是哭得死去活来,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似的。 哭了好一阵,玉兰卿咳嗽几声,轻轻地对玉兰曦道,“姐姐,卿儿大限已到,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玉兰曦刚退下的泪水又冲上了眼眶,她咬唇颤声道,“我不要卿儿离开我,卿儿要长命百岁,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看着卿儿嫁人生子呢…”她的心好痛,痛得好像要死掉一样。 【温馨提示作品角色里有某屎精心挑选滴主角片片哈~这些片片都是某屎找了一个星期找齐的,毕竟要找准感觉太难了~不过,可惜的是,上传后好像都变形了~好伤心~呜呜呜~如果有比较痴迷本书滴友友可以叫某屎发邮件的哈,o(n_n)o~某屎还做了各位主角滴海报宣传哦!】 第123章 玉殒 【小屎拜谢书友憨憨aa滴两张评价票~(ˉ﹃ˉ)看来俺得再加把劲才行捏!不过存稿木有了,所以这个星期都得下班回家后现码,更新就会比较晚啦~】 对于玉兰卿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了解,倘若不是存了口气为见玉兰曦最后一面,只怕早在三个月之前玉兰卿就撒手人寰了。 三个月前魔宫百里之外忽然大兵压至,玉兰卿又得知玉兰曦生死未卜,病情便是急剧恶化,汤药再喝不下半口,因为腹部疼痛加剧,更是三天两头的口吐鲜血。 玉兰卿对落明月说放不下姐姐,她想临走之前见姐姐最后一面,不然她死不瞑目。 落明月又如何能拒绝这个要求呢?所以当时就算魔宫与朝廷的战火一触即发,他还是让严连城快马加鞭去找玉兰曦了。 玉兰卿含着淡笑,弱声道,“姐姐,不要再说傻话了,兰卿大限已到,怎么可能长命百岁?无论现实如何残酷,兰卿都希望姐姐能够勇敢的去面对它,因为逃避于事无补,就好比魔宫的灭亡和兰卿的离去,姐姐都必须要学会接受……” 玉兰曦泪流不止,她心里真的一万个希望,那所有的苦痛她能一人承担下来,只是,这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玉兰卿伸手为她拭泪道,“姐姐,我听公孙公子说你从皇甫大人那里,已经知道十三年前玉氏家族灭亡的真相了?” 玉兰曦把泪水强压下去,倒吸口长气。点头道,“嗯,知道了。” 玉兰卿欣慰一笑,“那姐姐也知道先皇遗诏和玉香袋的事情了吧?” 说到这里。玉兰曦刚退下的泪水又溢满眼眶,她紧咬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想到玉兰卿受尽折磨,她心痛得生不如死。 玉兰卿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她说了句“如此甚好”后,便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精巧玲珑的木盒,盒身很小,一个手掌正好握住。 她将木盒交到玉兰曦手上,玉兰曦惊愕地看着她,问道,“卿儿。这是什么?” 玉兰卿示意让玉兰曦打开盒子。只见盒内静静地放着一粒珍珠大小的玫红丸子。玉兰卿垂眸望着黑内的艳红丸子说,“姐姐,这是兰卿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了。” 玉兰曦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这是卿儿自己做的香药吗?”因为就在打开盒子那刻,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玉兰卿合上眼帘点了点头,她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玉兰曦说,“我给它取名叫香消丸,也许姐姐哪天能用得到。” “香消丸?”玉兰曦看了看盒中的玫红丸子,又问,“它有什么效用呢?” 玉兰卿咳了咳,然后娓娓道来,“其实香消丸一共有两种不同的成品,我吃下的是我早期研制的玉殒丸。而姐姐的这颗是我后来经过改良研制而成的香消丸。我吃下的玉殒丸只有一种效用,姐姐的这粒香消丸却有两种效用,一是它可以将一个人身上独有的气味抹除,二是凡服下这种香丸的人,在她离世的一个时辰后尸体便化作一堆废墟,随风而散了。故它的名字也正是来自香消玉殒。” 玉兰曦吃惊地张大着嘴巴,顿了顿,她紧皱眉头道,“卿儿服下的玉殒丸又有哪种效用呢?” 玉兰卿眉眼一哀,双手轻捂胸口,淡淡含笑道,“先皇遗诏和玉香袋都在我的体内,若要取出这些东西,兰卿的身子必要受损。但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你们是绝不会让人碰我的,哪怕我只剩下一具腐烂的尸体……” 玉兰曦已经忍不住抽噎起来了,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她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地要大哭出声了。 玉兰卿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下颌轻蹭她发丝,纤细的手温柔地拍着她后背道,“姐姐,不必悲伤,其实对兰卿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活着时我一步未离魔宫,死后能化作灰尘,让风载着我看遍天涯海角,兰卿很满足。” 玉兰曦头深埋在玉兰卿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单薄的肩膀颤颤而动着。 听见玉兰曦撕心裂肺的哭声,玉兰卿也留下了伤心的眼泪,一边哭一边道,“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是放不下姐姐和他的。”说着,玉兰卿哭得更伤心了。 两姐妹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玉兰卿为玉兰曦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脸倦意道,“姐姐,我累了,我想休息会,你晚上再来看我吧。” 玉兰曦本想说自己要留下来陪她一起休息的,可又怕自己打扰到她,所以玉兰曦终是将那些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她轻轻地下了床,又为玉兰卿盖好被子,捏好被角,颔首在玉兰卿额头上吻了一下,强颜欢笑道,“卿儿先睡会,晚上我做好粥端来喂你!” 玉兰卿目光迷散的看着玉兰曦,努力扬起嘴角一笑。 玉兰曦长叹口气,依依不舍的向房门走去,却是一步一回头,玉兰卿的目光也一直看着她,直到玉兰曦迈步出屋,轻轻地将门掩上。 玉兰卿目光微微转动,呆滞的望着粉红纱帐,眼角的泪水在无声的流淌。 安谧的屋子里一片暮色,屋内飘荡着她越来越粗的喘息声,她缓缓抬起右手,眼睛吃吃的望着手中所握着的白玉,慢慢念道,“来世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他从桥上……”她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空中的手臂也随之砸在了冷硬的床板上,纤长的玉指一松,那白玉从她虎口滑过,落在了绣着牡丹花的锦被之上… 玉兰曦出了房间才发现落明月还守在外边的,玉兰曦说,“她累了,想休息会。” 落明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然转头走在了前面,玉兰曦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望着前面那抹清冷的背影,玉兰曦不禁有些心疼,她出声问道,“哥哥,魔宫要何去何从?” 落明月没有回答,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玉兰曦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落明月不搭理自己而感到懊恼了,相反,她更能理解落明月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走着走着,落明月忽然停住了,偏头望着远处的一座水亭出神。 玉兰曦隔着他一丈距离,见他停下了脚步她也站在了原地,凝眉望向那座水亭。 这时,却听落明月说道,“每次她都会坐在那里很久,望着水面发呆,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我甚至没有勇气走上去问她在想什么?”他的目光一下被泪水迷糊了。 当然,因为玉兰曦是站在他身后的,那她自然是看不到落明月胀红的眼眶,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从他刚才嘶哑的声音中感受到的。 可不知为何,玉兰曦觉得心一下凉飕飕的,沉默片刻,她终于道,“娶卿儿为妻吧!”说出这句话几乎要了她所有的力气。 落明月猛然回头看着她,见她亦是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玉兰曦点了点脚尖,垂眼颔首道,“哥哥深爱着卿儿不是吗?其实卿儿对哥哥的心意你也早就感觉到了吧?” 落明月凝眸望着一旁的花草,若有所思。是啊,玉兰卿对自己的心意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已经辜负了玉兰曦,他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和玉兰卿在一起? 起初他对玉兰卿好是因为深知她所受的苦楚,她是那么的善良,又是那么的坚忍,她怕自己的姐姐知道真相而受困扰,不惜跪求他和他的父亲,只希望他们能替她保守秘密,不要让她变成姐姐的负担。所以,他怜惜她,爱护她。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了他的整颗心,他挣扎,他徘徊,但就是放不下那个病弱弱的女子。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终是再也无法继续去爱玉兰曦了,可正是因为他辜负过一个女子,他害怕自己又会伤害到另一个女子。只是为什么啊,他对玉兰曦能做到狠心决绝,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玉兰卿狠下半分心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比杀了他还痛苦。 玉兰曦缓缓抬眸看着他侧脸,心却阵阵生疼,直到这刻,她终于明白落明月对妹妹兰卿是真的动情,而不是要故意做给她看的。 玉兰曦深吸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能确定落明月对兰卿的心意,她的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放眼望向天边,只见落日沉沦,寒鸦肃飞,她心猛然一抽,似想起什么,一边后退一边念着,“卿儿,卿儿……” 落明月见她脸色异常难看,“卿儿怎么了?” 玉兰曦怔怔地望着他,两行泪水一下夺眶而出,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回跑。 落明月看见玉兰曦跑走,一阵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头上,他想也不想,也赶紧追了上去。 玉兰曦一边拼命跑着一边在心里念道,“卿儿,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风在她耳畔呼啸而过,苦涩的眼泪在空中飞洒。 等她跑到玉兰卿的房间前,一下冲门而进,骇然发现玉兰卿已撒手而去,她哀嚎一声,直接向床榻冲去,她还未触及到床,玉兰卿整个人忽然消失了,刹那间,床上只留下一堆灰尘。 玉兰曦一下瘫坐在地,哭成了一个泪人,嘴里还模糊不清的念着,“玉殒...” 第124章 所谓魔人 【呼呼,好累啊~码完三千居然十一点半了,差点把某屎急尿了~(ˉ﹃ˉ)汗颜~】 玉兰卿就这样走了,她甚至没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让玉兰曦和落明月去祭奠,当落明月赶到时奢华的床榻上只剩下一堆灰烬,还有一个金黄的香袋和一块凝如脂的白玉。 落明月忍住悲痛,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慢慢弯腰拾起那块白玉,视线一下变得模糊不清。 这时,一道缥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他耳畔,“来世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他从桥上…” 他眼中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他忽歇斯底里的叫了句“卿儿”,猛然转身去追一个透明的影子,追至房门口,一阵清风飘来,那影子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落明月紧紧握住白玉,颔首吻了吻,泪流满面道,“卿儿,我都没来得及对你说出我的心意……” 瘫坐在床边的玉兰曦艰难地撑起身子坐到床上,望一眼站在门口喃喃自语的落明月,她默然无语,她把灰烬中的金黄香袋拿出来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卷金黄的奏折,无疑这就是蓝水涵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的先皇遗诏。 玉兰曦默默的把遗诏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又默默的把床上的灰烬一一都捧进玉香袋里装好。 等把玉兰卿的遗灰装好后,玉兰曦目光空洞,慢慢地向屋外走。 落明月看见玉兰曦一手紧紧捧着玉香袋,一手拿着遗诏,嘶声问,“你要带她去哪儿?” 玉兰曦一脸呆滞的望着远方,僵硬的答道,“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被困在魔宫里,现在她终于自由了。且让她乘着清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说完,她继续迈步向前走。 落明月却忽然伸手拦住她,玉兰曦抬起红红的眸子,错愕的看着他道,“你这是要阻挡我吗?” 落明月的眼睛亦是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垂眸看着玉兰曦,语气沉重而缓慢道,“我不是要阻挡你。我只是希望在此之前可否先让我为她立好灵位?” 玉兰曦泪光闪烁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落明月垂下眼帘,目光满含柔情的看着玉兰曦怀里的玉香袋,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道,“虽然来不及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了,但我还是想让你做我落明月的妻子,做我落明月唯一的妻子。”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刚刚停下的泪水又再次决堤,不知为何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四面八方的痛。痛得她全身都忍不住直打颤。 落明月含泪笑了笑继续道,“这一生我落明月的妻子只有玉兰卿。” 玉兰曦缓缓闭上眼帘,任凭泪水流淌不停。 落明月目光微转,看着她,“你是卿儿的亲姐姐,你若不反对我就马上这就去为卿儿立灵位!” 玉兰曦紧紧闭着眼睛。抿紧嘴唇终是点了点头。 落明月欣慰一笑,淡淡的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而去。 听那脚步声越走越远,玉兰曦才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模糊间那道孤影越走越远。再眨眼忽然看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在院子中追闹嬉戏,少年一只手高举着一支玉簪,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追逐着的小女孩,哈哈笑道,“兰曦,快来追我,追上我这支玉簪就送给你!” 小女孩呼呼地喘着粗气道,“明月哥,你再不慢点我就不追上你了!” 少年爽朗大笑一阵,然后四肢故作奔跑状,速度却像乌龟一样慢,他望着身后的女孩,轻扬下颌道,“兰曦,快来捉龟丞相咯!” 小女孩掩嘴哈哈大笑,笑了片刻,她便一下扑上前抓住了少年,少年看着只到自己腰身的小女孩微笑说,“兰曦,你果然追到我了!好,那么这支玉簪就送给你了!” 小女孩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玉簪,眨着圆圆大眼道,“明月哥,你真的送给兰曦了吗?” 少年哈哈大笑两声,二话不说,拿起簪子轻轻地别进小女孩脑后的发髻里,点头道,“娘亲说这支玉簪是族祖母传下来的,落氏子孙若想娶哪个女子为妻,就将这支玉簪送给她,这就代表落氏人认定她为落家的媳妇了。” 小女孩顿时羞涩的低下了头,少年看见她害羞的小模样,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更加生动了。 玉兰曦吃吃地望着眼前幻影,机械的走上前去想伸手再碰一碰那玉簪,谁知刚已伸手所有的一切倏地消失了,空留一片寂静的庭院。 泪水沿着她脸颊默默流淌,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埋头恸哭起来,不知道自己如此伤心到底是因为玉兰卿还是因为那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 她终于深刻的明白到,她和落明月再也回不去了,她对落明月的那份痴情也终要被埋葬在回忆里。 第二天,在太阳还没升起之时,山巅之上玉兰曦一身白衣白裙,她一只手拿着一个香袋,另一只手从香袋里握住一些灰尘,然后慢慢摊开手掌,让手中的尘埃随风而去。 在她的身后站了两个着黑色衣裳的男子,分别是公孙羡和慕烨。 而就在不远处的山缘边,严连城正在焚香烧纸,落明月则站在旁边不停地挥洒黄色冥纸,漫天的冥纸在空中飞舞,好似在吟唱着一首绝美而凄婉的哀曲。 送走玉兰卿后,山顶之上只留下玉兰曦和慕烨,玉兰曦从衣袖里拿出那卷遗诏递向慕烨,道,“王爷,这就是先皇的遗诏,当年家父不能亲手交给你,现由他的女儿亲手转交给你,家父也能安息了。” 慕烨垂眼望着那卷遗诏却是没有伸手去接,良久,他终于道,“你留着吧。” 玉兰曦惊愕,不解地看着他。 慕烨轻轻叹气,负手走到山崖边缘,望着眼前这幕雄伟壮阔的风景,慢声道,“因为这卷诏书带给了玉氏人灭族之祸,我有愧于心,如何能接?何况这诏书在我手上犹如废纸,还不如兰曦你好好留存,一来可作为你妹妹的念物,二来,说不定日后它能帮到你。” 玉兰曦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卷轴,眼前不由浮现出玉兰卿的音容笑貌来,她一下热泪盈眶,沉默片刻,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等玉兰曦和慕烨下山回到魔宫,他们竟然遇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玉兰曦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耸容道,“卡奥顿王子?”这个塔里木沙漠王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魔宫? 卡奥顿朝玉兰曦温雅地行了一个胡礼,微笑地看着目惊口呆的玉兰曦说,“尊敬的魔宫郡主殿下,一别数月,再次相见,为何如此憔悴?” 玉兰曦脸上的表情一下更冷了,她刚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妹妹,她能不憔悴吗?难不成她现在还应该朝天大笑三声? 卡奥顿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冷了五分,愣了愣道,“本王子刚才失言,还请郡主殿下不要见怪。”说着,他还一脸歉意的低下了头。 玉兰曦见他和以前相比似换了一个人,便也不好太冷,随口说了句“王子多礼了”。 这时,落明月走过来说,“兰曦,是我让卡奥顿王子是来接你的!” 玉兰曦瞳孔一缩,偏头望着落明月,失声道,“什么意思?” 卡奥顿噢了一声,用他不太标准的汉语,接住玉兰曦的话道,“郡主殿下,魔宫与我塔里木沙漠不仅有世交之情,更是兄弟之邦,如今魔宫被朝廷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宫主不忍你陷入险境,便由本王子来接郡主殿下先去塔里木沙漠避过此劫。” 玉兰曦的呼吸一下都停住了,她竟不知朝廷已经派了三十万大军来剿灭魔宫?耳边不由回想起公孙羡的一句话来,“蓝水涵要么不做,要做就必达目的,否则死不罢休!” 想到这里玉兰曦不禁发出一声冷笑,这一切果然被公孙羡说中了,她心底一阵悲凉不已,她抬眸看着落明月,问,“那哥哥和魔宫其他人呢?” 落明月目视前方,淡淡道,“生为魔人,死为魔鬼,与魔同生,与魔同死。” 玉兰曦连连摇头,“既然如此,兰曦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何况,兰曦身为魔宫大郡主,又岂能独自偷生!” 落明月垂眼看她,轻轻启唇道,“兰曦,魔宫郡主是以前为了掩护你的真实身份而有的,现在,你无须在掩饰你是玉氏后人的身份,那么魔宫自然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记住,你姓玉,并不姓落!” 玉兰曦感到一阵好笑,她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不和你争论我到底和魔宫有没有关系,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和哥哥,和魔宫所有人共生死,共进退!” 第125章 魔灭 【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很晚回来,呜呜,急尿我了,眼看十二点快来了,马不停蹄的使劲码字,呜呜呜~】 当玉兰曦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豪华的马车内,她猛然坐起身来,掀开车帘子,坐在车外边的慕烨和阿离同时回头看着她,阿离惊讶道,“兰曦姑娘,你醒了?” 玉兰曦没有应话,她举目向前望去,看见两队人马稳条有序的向前慢行着,再扭头向两边望了望,后边也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玉兰曦眉头一皱,整个人从马车内走出来,大声嚷道,“快给我停下!停下!” 走在队伍前面的卡奥顿骑马跑过来,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道,“兰曦郡主,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 玉兰曦恨恨地瞪着他,怒道,“你闭嘴!”她指着前面那些人马,胸口起伏不定道,“你快叫他们停下来!我要回魔宫,我要回魔宫啊!”她的眸子瞬间红了。 卡奥顿长叹口气,耸耸肩说,“兰曦郡主,宫主让我们先到陈家湾等他们,你若是现在回去岂不是乱上添乱了吗?” 玉兰曦怔了一下,红红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卡奥顿,咬唇问道,“什么意思?” 卡奥顿长舒口气,解释道,“宫主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行到达陈家湾,三日后他们就会直接到陈家湾来与我们汇合。现下朝廷灭魔之心不可挡,硬碰硬魔宫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只等先躲过这次锋芒,待日后再谋大计。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玉兰曦抿嘴不语,她垂眸望着慕烨和阿离,反问道,“是真的吗?” 慕烨和阿离相视一眼,阿离然后点点头道。“真的。” 玉兰曦没有再说话,她瞥一眼卡奥顿,一脸嫌弃,转身又钻进了马车内。 卡奥顿则苦笑不得。 马不停蹄的行了足足两日他们才到达陈家湾,到了陈家湾。玉兰曦则每日爬到客栈的屋顶之上眺望。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看见落明月和严连城他们。 卡奥顿怕她发生意外,便劝道,“兰曦郡主尽管放心吧。路上每一百里就安有一个探子,宫主若是上路,不过一个时辰就能知道消息。” 虽说卡奥顿是出于一片好意,却偏偏贴了玉兰曦的冷屁股,只见她依旧固执地站在屋顶之上,殷殷目光恨不能直接穿透万物,看见魔宫现在的情况。 提心吊胆的过了三日,那条绵延曲折的路却始终不见任何人影,期间也没有探子来回报任何消息。玉兰曦心里急得像被火烧。便是一刻都不肯离开屋顶,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眼睛则一直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到了第四日终于远远地看见一个侍卫骑着一匹瘦马向陈家湾而来,玉兰曦高兴坏了,慌忙顺着扶梯爬了下去。 玉兰曦刚从屋顶上下来。随着一阵马蹄声也跑到了客栈门前,马还未挺稳,马上的侍卫便将缰绳随手一丢,翻身而下,急匆匆地跑进客栈。 玉兰曦和慕烨。卡奥顿三人也迎面上来,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侍卫一头蓬发,脸上和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污,玉兰曦心口剧烈跳动,耸容问道,“魔宫怎么样了?” 侍卫哇的大哭一声,跪拜在地,“郡主,魔宫…魔宫全军覆灭了。”说完,侍卫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玉兰曦眼前一黑,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慕烨扶着她到后面的椅子前坐下,卡奥顿回头望望失魂落魄的玉兰曦,又看着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魔宫侍卫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魔宫侍卫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嘶哑道,“宫主有令,请卡奥顿王子速带着郡主回塔里木沙漠!” 卡奥顿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忽闻外头一声“报”,他眯眼向外面看去,一个胡人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道,“回禀王子,我方探子在百里之外发现朝廷大军正向陈家湾而来!看其队形,估测兵马不下三十万。” “什么?”卡奥顿面如死灰,脑海里一片空白。 玉兰曦整个人扶着身旁的桌子,问刚才那魔宫侍卫,“可知朝廷三十万大军将领为何人?” 魔宫侍卫想了想,道,“领将者正是当今丞相小公子蓝姒。” 玉兰曦长长的吸了口气,心想果然,是他。 胡人探子见卡奥顿愣在原地不动,便提醒道,“王子,当下我们要马上离开陈家湾!朝廷大军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这里了!王子!” 卡奥顿终于如梦初醒,他咬了咬牙,挥手道,“进沙漠!” 卡奥顿的命令刚下,所有的人便都行动了起来,成百上千的骆驼被驱赶到了客栈门前。 一胡人跑进来道,“王子,请快上骆驼吧!” 卡奥顿回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玉兰曦道,“兰曦郡主,快走吧!” 玉兰曦手扶额头,垂眸望着地板,冷淡道,“你们走吧。” 卡奥顿错愕地看着她,莫非她要留在这里等死?卡奥顿走上前道,“兰曦郡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出一个时辰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就杀到陈家湾了。” 玉兰曦慢慢闭上眼帘,淡漠道,“妾身若随王子西行,只怕蓝将军为了妾身,而穷追不舍,不如将妾身留在陈家湾,还可作为缓兵之计。” 卡奥顿一下说不出话来,虽说魔宫已全军覆灭,可朝廷大军依旧追到了陈家湾,可见这只大军完全是冲着玉兰曦奔来的。 “王子!快点下决断吧!” 卡奥顿望一眼身后的手下,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玉兰曦抱了抱拳道,“兰曦郡主珍重!”说完,他便扭头而去了。 站在玉兰曦身旁的阿离看见他们就这样丢下玉兰曦不管了,心里一阵不平,轻哼一声嘟囔道,“这沙漠王子还真会明哲保身!” 玉兰曦望着客栈门口纷纷而去的骆驼群,没有说一句话。默默起身,上楼,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离见慕烨抬头吃吃的望着玉兰曦的房间,小声道,“王爷,我们不走吗?” 慕烨目光闪烁的看着阿离,摇了摇头。 阿离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王爷您是不愿走的!” 房间内,玉兰曦坐在梳妆镜前呆呆的看着镜中的女子,良久,她轻叹口气,纤手轻轻拿起眉笔,然后对着镜子细细的画了起来。 等她画好妆容后又重新换上了一件更精致的衣裙,来到门前,轻轻地拉门而出,走过长廊,又沿着楼梯下到一楼。 慕烨和阿离望着从楼上下来的玉兰曦,眼前一亮,阿离两腮鼓起,心里有些不悦,她竟然还有心思化妆和换新衣裳?难不成她是想取悦那个叫蓝姒的家伙? 想到这里,阿离望一眼身旁的慕烨,心中不由更加愤愤不平了,慕烨为了她将生死都置之度外,可她呢,竟然还在想着如何取悦别的男子,而那个男子还是她自己的仇人呢!这一刻,阿离厌恶玉兰曦到了极点。 玉兰曦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大厅之中,眉间带着淡淡的愁容,却是令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直等到天黑,他们也没有等到所谓的朝廷大军。按照探子的回报说,那三十万大军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陈家湾的?怎得整整过了半天了,都还没看见一个影子呢? 玉兰曦更不会知道,此刻的卡奥顿却是被朝廷三十万大军在沙漠中整整追出了三百里,最后他们终是再也跑不动了,只得束手就擒。 一个身着华贵戎装,甲胄齐全,威风凛凛的男子骑马走到卡奥顿面前,冷冷质问道,“只要交出玉兰曦,你们都可以走。” 卡奥顿惊讶极了,他抬眸看向说话的男子,眉头微皱道,“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兰曦郡主的陪嫁丫鬟吗?”诗染的容貌实在是太出众了,对于一个喜爱女色的男人来说,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诗染面如寒霜,眯眼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一旁的南宫雨喝声道,“快说你们把玉兰曦藏在哪儿了?”下一秒,南宫雨的剑已经出鞘,比在了卡奥顿的喉咙之间。 卡奥顿紧张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剑,慌声道,“我哪知道你们竟然不直接进陈家湾,而是从别的路包抄进沙漠,而你们要的人就在陈家湾。” 南宫雨面色一紧,“你是说玉兰曦在陈家湾?” 卡奥顿连连点头,“她说蓝将军为了她肯定会穷追不舍,所以她就自愿留在了陈家湾。” 南宫雨将剑尖推进几分,抵住卡奥顿的喉结,“真的假的?” 卡奥顿紧张得头冒豆汗,却又不敢用力说话,轻轻道,“不敢妄言!” 南宫雨偏头望着诗染,说,“二公子,怎么办?” 诗染望着卡奥顿,冷冷道,“你若有一句不实话,日后我要塔里木沙漠再也没有绿洲!” 第126章 最高礼仪 【不好意思哒,因为有事所以出去了几天,一直木有网络,某屎万分抱歉~】 就在诗染知道玉兰曦还在陈家湾等自己时,他又立刻率军向陈家湾而去。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三十万大军刚调头,他们就遇上了一支铁骑队伍,为将领的骑兵向诗染亮出令牌,严肃道,“丞相手谕,请二公子即刻率三十万大军回洛水,听候相命!” 诗染暗暗咬牙,蓝水涵竟然这么快就派了铁骑来拦截他?如此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蓝水涵的严格监视下。 南宫雨将马赶到诗染旁边,侧身凑到诗染耳畔道,“二公子,欲保兰曦无恙,必须顺行!” 诗染沉脸不语,两只手用力的握住缰绳,目视前方,想象着玉兰曦正在陈家湾焦急的等他,他只想甩下身后所有的人,直奔而去。 南宫雨见他久久没有动作,知他心底终是放心不下玉兰曦,又道,“请二公子放心,我和倾城,还有双双,我们一定会把她安全护送到洛水的!” 诗染垂眸,微微侧目望一眼南宫雨,又想了很久,终是懊恼的长出口气,一震手臂道,“三军听令,回洛水!” 南宫雨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而在后面的柳倾城和龙双双没有说话,只相视一眼,一个眼神,一种交流。她们知道,南宫雨之所以力劝诗染回洛水,是因为南宫铜铃还被关在天牢里,若是诗染和蓝水涵闹翻脸了,南宫铜铃还有救吗? 大军已陆陆续续的跟着那支铁骑走了,诗染望着南宫雨她们三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你们快去陈家湾接她,一定要护她周全!” 南宫雨她们深深颔首,柳倾城骑着马上前一步说,“二公子尽管放心,我们定不辱使命。” 诗染长长的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去吧!我在洛水等你们!” 她们三人朝诗染抱了抱拳后,便挥鞭骑马向陈家湾方向赶去。 诗染望着她们越跑越远的身影,心口愁绪万般难言,玉兰曦,你可知我有多想见你?我恨不能直接脱去战袍,与你携手纵马任逍遥…… 夜色浓重,烛火摇曳,阿离倚在门口,眼睛漫无目的的望着漆黑的外面,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把呼吸调得很轻很慢,只希望能听得更远些。可无论他怎么听。他就是没听到大批人马向这边而来的响动。 阿离皱眉,偏头望向屋里,只见玉兰曦依旧正襟危坐在那张椅子上,烛光下,她的表情冷静得出奇,任人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慕烨就站在她旁边,他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他对她的担心。他疼惜的目光更显示出他对她的一片深情。 看到这一幕,阿离不忍,他收回目光又望着漆黑的外面,心里却再也难以平静,他想如果玉兰曦也正好对慕烨爱慕不已,那该多好!但这终究只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虽不断定玉兰曦对慕烨是否有情,但他却深知,就算有情也非爱情。 就在阿离想着想着。忽闻一阵马蹄声直向这边奔来,他心头一惊,又立刻屏息静听一会,确定是有人骑马来了,他一蹦三尺高道,“王爷,玉姑娘,听,是马蹄声!他们来了,来了!” 慕烨凝色望向外面,脸上没有过多的惊喜,反而带着一种甩不开的愁容。 玉兰曦亦是没有多少情绪,依然是淡淡的。 阿离眉头忽然一皱,啧了一声道,“不过,好奇怪啊!听这马蹄声好像只有三四个人的样子,而并不像是沙漠王子说的那般,有三十万大军!” 慕烨脸色一紧,垂眸望着玉兰曦,玉兰曦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她想除了诗染也不会有人来陈家湾了。 所以当看见是南宫雨一行人进到屋内时,玉兰曦心里竟不由失望不已。她虽然脸上一直淡淡的,可是,她的心一想到要见诗染就一阵狂跳不止。 南宫雨从玉兰曦黯然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她走上前道,“是他让我们来接你的!”很明显,南宫雨说的他就是诗染。 玉兰曦垂眼,望着地面,淡淡道,“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南宫雨与旁边的柳倾城,龙双双相望一眼,龙双双答道,“他就差点为了你将三十万大军都不要了!” 玉兰曦愣了一下,抬眸望着龙双双,动了动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柳倾城走到玉兰曦身边,扶着她起身,道,“他在洛水等你,我想问你,你愿意跟我们去洛水见他吗?” 所有的人都望着玉兰曦,她目光垂地,却是沉默不语。 柳倾城有些难为的望着南宫雨和龙双双,难道她是不愿? 良久,玉兰曦缓缓抬眼望向屋外的夜色,轻描淡写道,“去,我当然要去见他!”如玉兰卿所说逃避于事无补,她应该学会勇敢面对,而且她和诗染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不是吗?不过,这次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纵然她已知道十三年前的幕后黑手,知道魔宫毁于诗染之手,但此刻,她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愤怒,反倒是对生活在这样一片仇恨,尔虞我诈的世人们,感到悲凉。 如果因此而做出伤害他人的事,那她和杀死自己全族人的蓝水涵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就算杀了蓝水涵和诗染玉氏和魔宫也终将不复存在,这让她联想起了每个朝代的新旧更替,每一个新朝的开启都是腥风血雨,每一个旧朝的覆灭也都是悲凉惨绝,可就算血流成河,悲伤逆流,历史也依旧是这样过来的。 玉兰曦已经想透了,一个王朝都不可能永世不灭,更何况一个家族和一个魔宫?而她只是正好出生和活在了家族,魔宫灭亡的这段时间里。如果她能提早出生五十年,和一百年,就正逢家族和魔宫的鼎盛时期,但就算这样,五十年后,一百年后魔宫和家族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吗? 答案当然无可置否。所以,玉兰曦的愤怒和复仇之心并不是很强烈。所谓一念天堂,也可能一念地狱。玉兰曦只希望在天之灵的玉氏冤魂和魔宫冤魂,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态,就算不能理解,她也不想多作解释,因为她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 她可以不为家族和魔宫报仇雪恨,但她却无法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就让这一切的仇恨和冤孽,都随着她生命的结束而云淡风轻了吧!百年后,天下也再没有人记得玉氏一族和魔宫。 能死在那个人怀里,是她离开人世前最后的奢侈请求。她只是想以这样的方法告诉他,如果一切的苦痛她可以一力承当,那么她万死不辞! 而当诗染知道玉兰曦就要到来洛水时,他做了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他命手下的人在大营前搭起了五彩楼牌,旌旗箫鼓,整整排列了三十里地。 诗染自己则穿着整齐的戎装,亲自骑马出迎,其仪式之隆重绝不亚于迎接圣驾。 阿离扶着玉兰曦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她脚下踩着火红的红毡,抬眸望去,竟是铺得望不到尽头,而红毡两旁又都立着威武昂立的士兵,一片黑压压的令人有些不敢喘气。 看见眼前景象,玉兰曦万分震惊,诗染竟然让三十万大军来迎接她? 南宫雨领着她走在大道中间,一路上又见大道两边摆满了彩礼嫁妆无数,玉兰曦的心如翻江倒海般翻腾着,如果玉兰曦以前不知道诗染到底真心如何,那么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了。 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怎样的安全感和幸福?那一刻,玉兰曦的眼睛一下红了,一想到她和他即将生死离别,她的心如何能忍住悲伤? 当诗染骑着高大骏马,一身整齐戎装的出现在玉兰曦面前时,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 那坐在马上的人他有着一张令女子都望尘莫及的脸,那一身戎装本是平淡无奇的,只因为在他身上,所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腻和华贵感。 只见他敏捷的从马背上翻下,身躯凛凛的立在原地,迷离的眸子满含柔情,脸上带着溢于言表的欣喜。胸脯盔甲横阔,竟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玉兰曦泪眼模糊地望着三丈之外的男子,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熟悉的是那一眉一眼,陌生的是那轩昂的身躯,想起当时自己在邪一阁遇见的美丽“女子”,此刻却一身戎装的站在自己面前,好生威风,霸气哉! 诗染隐住狂喜,他轻轻地唤了句,“兰曦。”他的声音淳厚而缓慢,让闻者心头阵阵酥麻。 玉兰曦默默含泪未语,此刻她心里的悲伤她无法述说,唯有泪千行。 诗染微微含笑,忽然偏头望一眼身后的将军,那将军默默颔首,然后又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诗染朝玉兰曦浅浅一笑,“兰曦,你看。”说完,他就退到一边,只见远远地几个人影向玉兰曦走来。 待越走越近时,玉兰曦双手一下捂住了半张脸,晶莹的泪水如珍珠般滚滚而下。 第127章 交欢(一) 【新的一个月来临了哈,某屎开始不断更了,求粉红票哟~o(n_n)o!】 玉兰曦看见向自己走来的落明月和严连城,泪水如涌泉般滚滚而流。 落明月和严连城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 诗染轻轻地走到玉兰曦面前,抬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怜惜道,“兰曦,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定保他们无恙!” 玉兰曦垂眼暗自滴泪,那若是她不愿意留在他身边,落明月和严连城必遭杀害了? 诗染微微弯腰,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又道,“兰曦,可还记得我们当时在睿王府的约定?” 玉兰曦默然无言,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睛,吃吃地望着他。 他拿着她的手轻抚自己脸颊,慢慢道,“我说过,诗染再次归来时必娶玉兰曦为妻,我永远记得,我相信你也不曾忘记过,是吗?” 玉兰曦与他眼对眼的望着,良久,终是咬唇点了点头。 诗染脸上的笑容一下荡漾开去,他忽然半蹲,将玉兰曦一把横腰抱起,玉兰曦惊吓得倒吸口凉气,诗染垂眼望着怀里花容失色的女子,含笑道,“今日我诗染就要向玉兰曦兑现这个约定。”说着,他就抱着玉兰曦大步向前走去。 红毯两边站着的三十万大军,看到这一幕不禁举拳呐喊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一时,这呐喊声响彻天地间。 落明月和严连城眼睁睁地看着诗染一脸春风得意的抱着玉兰曦从身边而过,他们暗自捏拳。咬牙,他们想,只要玉兰曦表现出一丝不愿意,就算豁出他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却没有,她脸上甚至带着如花朵般的微笑,虽然看她眼睛像蒙了层雾,也许只是因为她刚才哭过的原因,又或者这只是落明月和严连城的一个错觉。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落明月和严连城还有一个人也是万般悲伤。不过她不是为自己而悲,而是为自己的亲妹妹感到哀婉,她想,这个拥有天下第一美貌的男子他本该娶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奈何命运弄人。更可怜的是,这个男子的心里,眼里已经不再有她妹妹的影子。而她的妹妹却依旧对这个男子日思夜念着。 想到这里,南宫雨难忍心痛,眼里升起一层薄雾,视线中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那抹影子越走越远,她不由在心里感叹道,铜铃,你若是知晓他娶了别的女子为妻。心是不是会痛死? 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两行清泪默默的从南宫雨眼里淌出。 而依旧被关押在京城天牢里的南宫铜铃正跪在天窗下前,她吃吃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双手合什,虔诚祈祷道,“请各位天神一定要保佑染哥哥平安,所有劫难铜铃愿一人承担,只求染哥哥平安健康!”说完,她就合上了眼帘,嘴里却依然念念有词的在祈祷着。 此时此刻远在洛水的诗染本是没有想起南宫铜铃的。可当看见人群簇拥间的玉兰曦头披红纱,身装喜服,向他慢慢走来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怔怔地站在原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一个漫天飞雪的清晨,他即将踏上远游东瀛的商船,南宫铜铃来送他最后一程。那时南宫铜铃已是令嫔,若不是他以死哀求蓝水涵。恐怕在他远游东瀛之前他也是无法再见到南宫铜铃的。 而临走之际,他紧紧握住南宫铜铃的双手,重重道,“铜铃。等我!一定要等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我再次回来必娶你为妻!” 那席话犹在耳畔,可他此刻要娶的女子却并非南宫铜铃,诗染的心渐渐地由欣喜转为惆怅,等他慢慢从回忆中醒过来,才发现玉兰曦已经站在他面前,那双隔着红纱的眸子有疑惑,有惊讶,有悲伤,他猛然一惊,笑颜逐开地上前握住玉兰曦的手,然后拉着她一齐慢慢走向高堂。 高堂自是长辈之位,所以落明月便被安排坐在了高堂上的左边,右边的椅子上则摆放着一个灵位,正是诗染已经过世的母亲的灵位。这样,他们即算是拜高堂了。 当两位新人走到红色蒲团前,丝竹和哄闹的人声也都慢慢静了下去,待一切就绪,站在一边的司仪长吸口气,紧接着用庄严高亢的声音喊道,“一拜高堂。” 诗染颔首,慢条斯理地下跪在红色蒲团上,准备叩头时却发现身边的玉兰曦并未下跪,他偏头不解地看向玉兰曦,只见红纱后的玉兰曦一脸茫然,目光怔怔地望着高堂上的落明月。 诗染再看落明月,他也正一眨不眨的望着玉兰曦,拜堂之际,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对视着。 诗染心中向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又难过又愤懑,就在他准备张嘴时,玉兰曦又缓缓地跪了下来。望着她淡漠的侧面,诗染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个女人真的爱我吗? 玉兰曦虽然跪下了却依旧没有要拜堂的意思,她只呆呆地看着地面,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为了缓解着尴尬的气氛,司仪故作咳嗽一声,又深吸口气,用他雄亮的嗓子重新喊道,“一拜高堂!”这次司仪的声音可以拖了很长。 可等司仪的话落地好一会儿,玉兰曦还是无动于衷,她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这声音似的。 屋内所有的人都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却都不敢交头接耳的去讨论,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司仪的头上都急出了汗珠,他扯着嗓子故意又咳了一声,长吸口气,准备再重新喊过时,玉兰曦却抬手示意停止。 所有的人都屏息望着玉兰曦,玉兰曦慢慢地转过身去,面对诗染轻轻唤了句,“染。” 在拜堂之初诗染的心情都是极好的,但因为这一折腾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喜悦之情,他用幽怨地目光看着玉兰曦,心里却在想,她玉兰曦若是要拒绝和他拜堂,拒绝嫁给他,就算拿铁链栓住她,他也要她的人永远留在他身边。 顿了顿,玉兰曦难得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道,“我们直接夫妻对拜吧!” 诗染怔了一下,原来她不是要离开他,而他那颗提到喉间的心也踏实的回归了本位,他嘴角微扬,点头道,“好。” 机灵的司仪一听,赶紧附声高昂道,“夫妻对拜!” 其他人看见这最终圆满的结局也不禁鼓掌高喊道,“夫妻对拜,夫妻对拜!” 就这样,玉兰曦和诗染在一片呼声高叫中行完了拜堂礼仪。 待两位新人站好后,不知何人忽然高喊一句,“送入洞房咯!” 一时,众人皆呼应,玉兰曦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被送进了新房。 众人把玉兰曦送回新房后,也没有多驻足就都退了出去,他们都是已跟随诗染有段时间的了,所以对于诗染的脾性还是知道一二,闹洞房这样的民俗万万不能有。 红烛闪烁的新房内一片喜庆之意,玉兰曦孤零零地坐在喜床之上,目光在屋内流淌一圈便默默地低下了头,眼前忽现出拜堂之前诗染在原地发怔木然的表情,女人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她,诗染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表情肯定是想起了南宫铜铃。 这也是为什么司仪明明在连叫了两次“一拜高堂”她都无动于衷,她觉得诗染明明还没忘记南宫铜铃可为什么又偏偏要娶她?她真的很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她玉兰曦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拒绝,可是当她看见坐在高堂之上的落明月时,她才知道她没有选择!所以她只能跪下拜堂。她不是不相信诗染不爱她,她只是不够自信,在诗染的心里,她比南宫铜铃重要。为了试探诗染的真实心意,她提出直接夫妻对拜,结果无非两种,同意与不同意。 其实玉兰曦多么希望诗染是不同意的,难道他不知道吗?真正的夫妻礼仪就该先经过高堂,然后天地,再是他们自己,而一一完成的,只有完整的礼仪,才表示他们真正结成了夫妻关系。 可是她失望了,当听见诗染说好的时候,她的心阵阵生疼,有说不尽的悲凉与无奈。 就在这时,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玉兰曦坐在里间,她虽然看不到外堂的情况,但也已经猜到是诗染进来了,她的陡然一跳,只一刹那的惊喜随着情绪的失落,又化作了无声的哀伤。 从外堂传进一阵声响,玉兰曦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候诗染进到里间。 过了一会,只见诗染捧着一个金盆慢慢地走了进来,玉兰曦心中大为疑惑,不明白他为何捧着一个金盆?金盆里又装着何物? 诗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默默地捧着金盆来到她面前,然后蹲下,又小心翼翼地把金盆放在玉兰曦脚边,她这才知道,原来金盆里竟然装的是清水。 第128章 交欢(二) 诗染扬脸对她微笑,然后一只手握住她小小的脚,玉兰曦条件反射的缩了缩,他却抓住不放,她眉头微皱,咬唇道,“干嘛?” 诗染的笑一下灿烂无比,他闪闪而动的眸子看着她说,“记得小时候娘跟我说,她就是在嫁给我爹那夜彻底爱上他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亲自为我娘洗了脚,娘说待我娶亲那晚,也要亲自给爱的人洗脚。” 玉兰曦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心底好像生起了一堆温火,暖暖的。 诗染一边为她拖鞋,一边微笑道,“我更希望玉兰曦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只愿这双小脚永远舍不得离开我…” 她只默默地听着,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唯有眼眶中噙满了感动的泪水。 诗染修长的手伸进水里,将她小小的脚掌握在手心,就感觉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玉兰曦垂眸,看着他细致温柔的动作,她整个人都酥麻极了。 诗染握住她一只小脚,缓缓从水里捞出,然后抬至眼前吃吃的看着,那样子既像在把玩又像是在欣赏。 玉兰曦脸颊烧得通红,咬唇道,“怎么了?” 诗染看着她,微扬嘴角道,“这么水嫩的小脚,我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 玉兰曦惊愣了一下,等她还没从惊愕中醒过来,只见诗染的唇竟然吻向了她的脚心。她下意识的想抽回小脚,无奈,诗染却紧紧握住不肯放。 诗染见她一脸受惊的小样,脸上的表情不禁更加兴奋了,伸出湿//润的舌//尖来回舔//弄着她的脚心。 玉兰曦哪里受过这样的挑逗,她只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处跳出来了,慌乱得不知所措,而身体的自然反应让她羞愧得不敢直视诗染的眼睛。 不过一会儿,玉兰曦便已是连喘粗息,整个脸和耳朵都是一片通红。就像傍晚时分的火烧云。 挑逗之初。诗染本是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现在看见玉兰曦又羞又涩的模样,他的本能反应也一下子被引了起来。 他起身将她整个人抱到床上,和她促膝相坐,只见玉兰曦面耳通红,目光慌乱地望着身下的红色被褥,一颗心紧张地噗通乱跳。 望着面前的娇人儿诗染有种想把她直接压在身下的原始冲动,可他又怕自己如此粗鲁令她不喜,所以他努力克制住冲动,只是将她头上的红纱轻轻撩去。 玉兰曦羞涩的抬眸。一对上诗染的那荡漾的目光她又害羞的垂下了眼睛。 诗染默默含笑,温柔地为她将头上的发钗一一拆下。没有了那些繁重的发钗玉兰曦自己也顿感轻松许多。 为她拆完发饰后,诗染又伸手要为她脱衣,她一下抓住正在她衣领前的手,不知所措的看着诗染,良久,她双唇有些发颤,支支吾吾道。“我…我…怕…”她本能的恐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诗染反握住她手,身子向她倾近几分,性感的薄唇近在她温软的红唇咫尺,只听见他道,“有我在你永远不必害怕…”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轻柔的吐气。 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温润炽热的唇就贴在了她的唇上,玉兰曦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眼睛瞪得倍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绝美脸庞。心乱如麻。 倏地,他的右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两具身子就这样紧紧贴住。 玉兰曦有点惊慌,但又很快被这感觉陶醉住了,她不由学他也闭上了眼帘,细细地品尝着嘴里那纯男性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味,犹如触电般,她全身阵阵酥麻不已。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趟水,柔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诗染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随即他整个人也压了上来,他柔韧的唇舌一边顺着她下颌吻到她玉颈,一边温柔地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暧昧的红烛下,两具*在红色的锦被上翻滚,喜气洋洋的屋内,到处飘荡着急促的喘息声。 玉兰曦将玉臂绕住他脖子,嘴里嘤咛道,“额…染…” 诗染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兰曦,我要你。”下一秒,他进到了她的体内。 玉兰曦闷哼一声,两行泪水便沿着她的眼角落在了锦枕上。 诗染紧紧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停下动作,轻咬她耳垂,怜惜道,“很痛吗?” 她依旧泪流不止,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诗染努力撑起上身,修长的手轻拢她秀发,望着身下疼得小脸都皱一块的女人,他终是不忍,便欲抽身离去。 玉兰曦却惊愕地看着他,失声问,“怎么了?” 他垂头深吻她光洁的额头,然后道,“痛在你身,疼在我心。” 玉兰曦眼中含泪,欣慰一笑道,“虽然痛,但是快乐并存。” 诗染内心深处被触动,俯下身在她耳畔温柔说,“我会轻轻地。” 玉兰曦紧紧拥住他,望着悬挂在高处的红帘,幸福的笑了。 漆黑夜空中悬挂着圆月,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月下回廊中站着两个颀长的黑影,他们脸上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而就在这时,宁静的夜被打破,只听见从前面的院子传来一阵嘈杂声,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其中个子稍高的人道,“宫主,好像是公孙大人的声音?” 落明月点点头,“我们快出去看看。” 说完,他们二人就匆匆赶到前面的院子,一眼看见院子里挤满了持剑相向的人群,公孙羡就在人群中。 “六扇门办案,你们这是妨碍司法公务!”公孙羡肃色严正继续道,“本官受皇上之命,调查十三年前玉氏冤案,而玉兰曦是玉氏后人,也是十三年前的唯一活口,本官有必须的理由审问玉兰曦!” 站在台阶上的南宫雨冷冷的看着公孙羡,轻笑一声,“公孙大人,谁告诉你玉兰曦在这里的?” 公孙羡眯眼,南宫雨是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突听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我证明玉兰曦就在这里!” 所有人回头看去,刚才说话之人竟然是严连城。 南宫雨暗暗咬牙,她咬咬唇,向身旁的龙双双低吟几句,然后挥挥手,龙双双颔首抱拳后,扭头就走。 公孙羡挑起一边嘴角,眸子里满是笑意的看着南宫雨,“南宫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还不速把玉兰曦交给本官!” 南宫雨双手环抱胸前,一脸轻蔑表情的望着公孙羡,“公孙大人,就算玉兰曦的确在这里又如何?我就是不交出来,莫非公孙大人你还能放狗咬我不成?” 南宫雨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然大笑。 六扇门的人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公孙羡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亮了出来,大声道,“南宫雨,认识它吗?”他说的它自然是指他手中拿着的那块令牌。 刹那间,不仅南宫雨,其他人也都怔住了,片刻,南宫雨失声道,“你如何会有丞相的高级手令?” 公孙羡揶揄一笑,他将令牌重新收好,抬头望一眼明月,摇摇头道,“天子之兵,畏惧的却不是天子,而是丞相,哈哈哈。” 公孙羡的笑回荡在院子里每个角落,南宫雨和她的手下们却都听得心惊胆颤。 “大胆!公孙羡,你竟敢公然嘲笑丞相?”南宫雨怒斥道。 公孙羡轻哼一声,“南宫雨,废话少说,我今日势必要带走玉兰曦,你不交也得交,不然丞相那边,你交不了差!对了,还有令贵妃,我想她还得继续呆在天牢里了!” 南宫雨被他这番话说得脸色惨白,她咬牙,恨恨地瞪着公孙羡。 “公孙大人,远道而来莫非是来给本将军贺喜的?”只见诗染和龙双双迈着矫健的步子向他们走来。 公孙羡带着牵强的笑容,“何喜之有?” 诗染站到公孙羡一尺之前,望一眼圆月,又垂眸望着他,眯眯笑道,“圆房之喜!” 瞬间,公孙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只有冷得令人害怕的沉重之色。他的心也随之越沉越深,他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取得皇上的圣谕,要得蓝水涵的令牌,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把玉兰曦从诗染手中救出。可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了吗? 诗染见他说不出话来,一下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公孙大人,你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大人既来了,我又怎么会连一杯酒都不敬大人呢!”他微微偏头看向后面,命令道,“来人呐,上酒!” 不一会儿,便有侍卫捧着托盘走了过来,盘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两杯酒。 诗染微笑的拿起盘上的两杯酒,一杯酒拿在自己手上,另一杯递向公孙羡,说道,“公孙大人,请。” 公孙羡看一眼诗染,又怔怔地望着面前诗染递过来的酒,缓缓抬手。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公孙羡要接过酒时,他却一下将诗染递来的酒打翻了,淳厚的酒香飘荡开来,豪华的金色酒杯落在地上,又滚出一段距离,谱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第129章 表明 【咳~四月初本书就会完结,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滴书友们,在结束前某屎做了个大结局意淫调查,请记得去投上你们宝贵滴一票哟!嘿~配合得好我中途会少虐点,不然就往死虐!】 公孙羡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诗染递来的酒打翻,下一秒,那些拥护诗染的兵将们持剑指了过来,而公孙羡身后的六扇门中人也不示弱,皆是持剑怒目相视。 诗染嘴角微扬,一下仰头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下,然后又当着公孙羡的面把金杯倒过来甩了甩。 公孙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问,“玉兰曦在哪?” 诗染把手中的金杯随手丢在地上,向前又迈进一步,平视公孙羡,笑了笑说,“公孙大人,今天是我和兰曦的大喜之日,你非得这么败兴吗?” 公孙羡沉默片刻,压低声音沙哑道,“你如果不把她交给我,那她必死无疑!” 诗染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他眼睛微眯,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威胁我?” 公孙羡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的目光,慵懒道,“威胁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伟大的父亲,当今丞相大人!” 诗染暗暗咬牙,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 公孙羡抬眸直对他目光又道,“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是谁主导了十三年前的玉氏冤案,你以为玉兰曦到了他手上还能有命活吗?” 诗染沉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忽然抬手道,“全军听令,所有人立刻退出院子!” 对于诗染的这道命令所有人虽然错愕,但也丝毫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由南宫雨首先带头撤去了一支队伍,紧接着龙双双和柳倾城也各带一支队伍跟着出了院子。 公孙羡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向身后一群属下示意也退出院子。 不一会儿,偌大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诗染和公孙羡,还有头上一轮明亮的圆月。 诗染身子站得更加挺直了。他严肃的看着公孙羡。低声问,“如果我把她交给你,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公孙羡长长的吐了口气,沉重道,“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能救她脱离丞相的虎爪!” 诗染深吸口气,漠然道,“你的意思是还要借助我的力量?” 公孙羡点了点头,在他身旁一边踱步一边道,“要躲过魔鬼的利爪就必须要分头行动,一方面由我偷偷带走玉兰曦。另一方面你继续以玉兰曦还在军大营的假象回京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最大限度的时间离开得更远!” 听完公孙羡的计划诗染久久没有做声,公孙羡回头看着他,皱眉道,“你不相信我?” 诗染微扬脸庞,迷离的眸子望着月下的公孙羡,微扬嘴角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把她交给你。让你偷偷带她走?”说到这里,诗染不由轻笑出声,“公孙大人,你想带着我蓝姒的妻子去哪儿?” 公孙羡也笑了,他目光闪烁的望着诗染,不假思索道,“私奔的话,自然是去天涯海角了!” 月光下,诗染邪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公孙羡竟然毫不掩饰的说要带着他诗染的女人私奔,这真是令他觉得有趣极了,又莫名觉得火大不已。 公孙羡非常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挑眉道,“诗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吗?” 诗染揶揄一笑,“公孙大人难道想说那个人就是我?” 公孙羡却摇了摇头,他慢条斯理继续道,“一个诗染不能代表整个蓝氏家族。” 好吧,诗染已经明白他想说的意思了,在蓝水涵灭了整个玉氏家族时起,这就已经从两个世交朋友转变成了两个不共戴天的家族仇恨。而他诗染身上流着蓝水涵的血,注定他和玉氏之间有着还不清的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诗染心头猛然颤动,他脸色惨白的望着远处的夜色,呼吸越来越沉重,难道玉兰曦愿意留在他身边就是在等待一个为家族报仇雪恨的时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可以相信玉兰曦是对自己出于爱意吗?诗染的心一下乱了。 公孙羡见他久久不下决定,又道,“你难道真的要让她死在你那狠心的爹手上吗?” 诗染猛然抬眸看着公孙羡,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说,“你让我好好想一下!” 公孙羡有一堆的话想说,但他又怕自己逼诗染太紧了,诗染反而越不放手,毕竟六扇门的人对三十万大军犹如以卵击石。他将那些迫切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点头道,“好,我明早过来接人!”说完,他就直接转身离去。 诗染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羡融入夜色中,然后他自己也转身慢慢地向新房走去。 从外面看屋内的红烛还亮着的,门窗上贴着的大红囍字亦是看得非常清楚。诗染踩着轻轻地步子上了台阶,伸手慢慢推门而进。 进到屋内一片宁静,只有烛光闪烁,他反身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迈着很轻很慢的脚步走到里间,只见温馨的床榻上,一张安详的睡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看得他心头暖洋洋的。 他轻轻地坐在榻边,望着那安详的睡颜入神,他不禁回想起十三年前第一次遇见玉兰曦时的情景,其实至今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生出恻隐之心。难道是因为那双小眼睛里的恐惧?又或者是他故意想这样和父亲对着干? 诗染自己也不清楚,因为那是种很匪夷所思的情绪,就像他十三年后再遇见玉兰曦时,那种情不自禁的心动,都来得那么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他能说出他为什么会爱铜铃,可是他却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爱玉兰曦,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命运的注定。 如果十三年前不是他第一个发现的玉兰曦,又或者他当时没有掩护她而是一把将她揪出来的话,那么这一辈子他都将不会爱上一个叫玉兰曦的人。 想到这里,诗染情难自控,眼睛里迷上一层薄雾。脸上却依旧带着幸福的微笑。他庆幸当年是自己第一个发现了她的人,更加庆幸自己没有伤害她,不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是他却忘了,如果他当年伤害了她,就不会有十三年后的重逢,没有这十三年后的重逢就不会有这匪夷所思的情感,没有这深情他又怎么会责怪自己小时候曾经伤害过一个人呢? 诗染轻轻地捧起她双手吻了吻,一滴泪水便落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上,此刻她的眉头不由微微抽动了一下。 烛光下那美丽的脸庞微微皱眉,诗染看见了心头升起满腔怜爱。他倾身俯下去,深情地吻住了那淡红如樱花的唇。 玉兰曦眼睫毛一阵颤动。她缓缓睁开眼睛,诗染绝美的脸庞近在眼前,她本想开口说话但无奈嘴被堵住了,然后她只能呆呆的看着诗染。 良久,诗染才慢慢的从她唇上离开,她嘤咛一声,柔软的手臂拦住他脖颈。而他修长的手也一把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抱到怀内。 玉兰曦慵懒的依偎在他怀里,眼睛半睁半闭道,“染,你回来了。” 诗染默然无言,温柔的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秀发,一股淡淡的兰香顺势钻入他的肺腑,他一时情迷,刚离开的唇又贴在了她乌黑的秀发上。 此刻正夜浓,烛光暧昧。玉兰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又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诗染垂眸望着怀中像猫咪一样的女子,心头升起万般爱意,如果不是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他真想把她压在身下再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能这样抱着她,看着她入睡却是无比的令人感到满足。他修长的手轻拂她婴儿般的脸颊,兴许是她在梦中感觉到了,她不禁嘤咛了一声。 诗染含笑,他又伸手触了触她脸颊,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勉强的睁开眼望着他,问,“怎么了?” 诗染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反问,“兰曦,如果我给你自由,你会跟公孙羡离开吗?” 玉兰曦被问得整个人醒了一半,她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她心里纳闷极了,她觉得她为什么自由了就要跟公孙羡离开呢? 诗染沉默片刻才道,“兰曦,留在我身边难道你不会感到难受吗?” 这句话玉兰曦一听就懂了,其实她和诗染之间最难跨越的就是那道家族间的血海深仇。 屋内安静得出奇,除了红烛的噗噗作响,只可闻浅浅的呼吸声。 诗染悲从心来,玉兰曦的缄默让他更加肯定她留在自己身边果然是有所图,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一丝责怪她的心理,将心比心,若是她真的没有一点觊觎,那才教人不安。 玉兰曦缓缓坐起身来,轻捧他脸庞,咬咬唇道,“染,我不想骗你,说真的,我恨蓝水涵,就算知道他是你父亲我也特别特别的恨!”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通红,晶莹的泪花随时可以夺眶而出。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父亲和我的族人!”一想到自己父亲和蓝水涵的四顾茅庐情义,她就心痛疾首。 诗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玉兰曦一边流泪一边道,“可是,我却只恨他,我对你…”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她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让她的心灵备受折磨。 抱着这具不断颤抖的身子,诗染的心也是一阵生疼,“兰曦,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兰曦,我诗染今生定不会负你!也绝不允许谁伤害你,谁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终于,诗染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关乎他和玉兰曦的未来! 第130章 龙虎斗(一) 第二天天刚亮,公孙羡就急匆匆地带着六扇门的人来找诗染,哪知来到时才发现诗染及三十万大军早已人去屋空。公孙羡不禁咬牙,握拳低吼,“诗染,你言而无信!” 公孙羡身后的人问怎么办,公孙羡望着去京城的方向毅然决然道,“追!”他就不信他几百号人会追不上诗染的三十万大军! 诗染一行人自从昨夜撤离洛水就马不停蹄的一直赶路,直到晌午这支庞大的队伍才在一个高坡上驻扎了下来。 虽然是午时,但天空却阴沉沉的,大雨随时会倾盆而下。 士兵们扎营的扎营,堆灶的堆灶,每个人都跑来跑去的很是忙碌,诗染则和龙双双,柳倾城在军营里谋划回京城的一些具体事宜,而南宫雨之所以不在,正是被诗染派去陪护玉兰曦了。 玉兰曦坐了一天的马车腰早就泛酸了,这刻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她便走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刚和南宫雨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阿离的叫声,“兰曦姑娘!” 玉兰曦和南宫雨回过身看去,只见慕烨和阿离正向她们而来。 能见到慕烨和阿离玉兰曦开心极了,她刚才还跟南宫雨说想见落明月和严连城,南宫雨却只冷冰冰的回道,“回到京城后自然会相见。” 玉兰曦望着面前的慕烨和阿离,笑靥如花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因为慕烨不能发声,阿离替他答道,“兰曦姑娘,王爷是来跟你辞行的!” “辞行?”玉兰曦不可思议的看着慕烨,想了半晌才皱眉道,“真的要离开吗?” 慕烨点了点头。 她脸上满布哀伤,轻叹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不知王爷今后有何打算?” 阿离刚想张口说的。但又马上合上了嘴。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一旁的南宫雨。 玉兰曦知道他们是顾忌南宫雨是诗染的手下,她偏头看向南宫雨微笑道,“雨儿,你且回避下。”她叫的雨儿正是学的诗染。 南宫雨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转过身对玉兰曦抱了抱拳后便默然转身走到了百步之外。 看见南宫雨站得远远的阿离这才张嘴道,“王爷打算去江南一带。” 玉兰曦点点头,“江南鱼米之乡,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她眉头微皱,有些为难的看着慕烨道,“他们愿意放王爷走吗?”她心想。如果诗染不肯放她就以死相胁,因为她不想慕烨再被作为傀儡而禁锢在宫墙之内。 不想阿离却轻笑出声道。“兰曦姑娘不用担心,无论王爷是去是留诗染都不为难。” “哦?”玉兰曦不解的看着阿离。 阿离刚才还有的笑脸瞬间就消失了,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低声道,“原来当日害王爷失声的人正是诗染。” 玉兰曦一口气停在喉咙间,惊愕地看着阿离说不出话来。 阿离接着继续说,“因为诗染很害怕王爷会告诉你关于玉氏惨案的一些真相。所以他就让手下秘密在水里下了哑药,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玉兰曦呆住了,她从来没想到将慕烨毒哑的人竟然会是诗染?那当时她在皇宫时除了受到太后和丞相的监视,还被诗染秘密监视的? 原来如此,难怪她落水那日晕倒在永巷内,然后会有人去禀告慕允的。 阿离得到慕烨的示意后,又道,“不过王爷觉得,用嗓子能换得自由他没有遗憾。他还想感谢兰曦姑娘你,王爷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是无法看到高墙之外的风景,全赖兰曦姑娘你的出现,让王爷他有了自由!” 听见阿离说感谢,玉兰曦嘴里直泛苦,明明是因为她害得慕烨永久的失去嗓子,她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感谢? 沉默有顷,阿离长叹口气,抱拳道,“兰曦姑娘,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 玉兰曦猛然抬眸看着慕烨,她晶莹闪动的眸子映出他俊美的脸庞,她眼睛通红,含泪咬唇道,“王爷…保重…” 慕烨苦涩微笑,颔首,默然转身,阿离又抱了抱拳,便马上去追慕烨了。 泪水模糊了玉兰曦的视线,她自言自语念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愿君珍重…” 慕烨和阿离走出林子后就直接驾马而去,因为诗染早就下过命令,无论平齐王去留,任何人都不许阻拦,所以守将们亦是没有为难慕烨和阿离,任其自去。 走远后,阿离不禁问慕烨,“王爷,这一去恐怕今生再难与兰曦姑娘相见了!” 慕烨默默的赶着马,对阿离的话充耳不闻。 阿离唉声叹气,“王爷难道不喜欢兰曦姑娘吗?”他觉得既然喜欢又怎么可能忍心离去?若是他阿离喜欢一个女子,就算那个女子不喜欢他,他也愿意默默地守护在其左右,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慕烨忽然勒住了马,慢慢回头,望着身后模糊的军大营发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不!你必须走!你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陷入危难之境,正因为她是她,所以她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太后和丞相所困,她若施援手必会引火上身!只有离开,才能让她避开这团火烧到她!” 想到这里慕烨离开的决心更大了,而且他坚信厮守终生并不是爱情的唯一归宿,如果因为爱一朵花而将它折下,那么这朵花势必也会马上枯萎,这不是他慕烨想要的结果,他只想她能平安快乐的活着,无论她是在谁的身边。 而且,诗染爱慕玉兰曦的心意会他深沉得多,在他看见诗染让三十万大军出迎玉兰曦时,他就肯定了这种想法,如果这个男子不是一心一意爱着她的,定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既然如此,把玉兰曦留在诗染身边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他看得出也感觉得到,玉兰曦对诗染有着同样的爱慕之心,那种感情和她对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慕烨慢慢回过身去,轻抖缰绳继续向前行驶,随着马儿脖子上的断断续续的铃铛声,他不由回忆起那个飘雪的冬季,漫天的雪花,她灿烂的笑容,纯洁无暇的目光,还有那黯然*的梅花香…… 军营内诗染还在和龙双双,柳倾城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通报说,“将军,丞相手谕。” 龙双双和柳倾城相视一眼后,又马上偏头望着站在高案前的诗染,诗染紧皱眉头,有些不耐道,“进来。” 一个侍卫便捧着卷轴进到营内,然后毕恭毕敬地将卷轴交到诗染手上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诗染接过卷轴看也不看直接啪的一下放在书案上,龙双双目光流盼,问道,“二公子不看看丞相说的什么吗?” 诗染眼睛微眯,双手撑在桌上,轻哼一声道,“从昨晚到现在连下十二道手谕,你们觉得这道手谕和前面十一道会有不同吗?” 龙双双和柳倾城颔首默言,前面十一道手谕都是催促诗染快将三十万大军分成六路,一路各五万,调回各个军事大营,不许再带着三十万大军继续前行。龙双双和柳倾城知道,蓝水涵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担心诗染会带着这三十万大军直入京城,三十万大军呐,整个京城内部的人口再加上外城的人数也差不多这个数,如果诗染真的带着三十万大军直入京城,这势必会引起整个京城恐慌。 无论诗染是不是想逼宫,但看这架势想不让人想歪都不行。 柳倾城想了想道,“二公子打算怎么办?” 诗染深吸口气,淡淡道,“继续前行!”这次他绝不会再任由蓝水涵摆布自己,他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少年了,今时今日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野心,也有了自己的谋划,十多年前的悲剧他不会让它再次上演! 只是,这一切真就能如诗染所愿吗?也许,能真正认识到蓝水涵的可怕只有公孙羡。 半月后,诗染终于带着三十万大军回到了京城,奇怪的是,自从蓝水涵在半月前下了第十二道手谕后就再也没有下手谕,这一路上诗染也是万般揣摩不透。 诗染让三十万大军在京城郊外驻扎,然后自己带着几千隐龙杀手直入京城相府。当诗染牵着玉兰曦回到相府时,蓝水涵坐在大厅内正悠悠地喝着雪顶含翠茶。 几千名隐龙杀手将整个相府堵得黑压压一片,相府管家吓得噤若寒蝉,再看蓝水涵,始终不看诗染一眼,依旧一脸悠闲的品茶。 诗染轻咳一声,生硬道,“父亲,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蓝水涵嘴角上扬,满是沧桑的脸上绽放出如花朵般的笑容,终于抬眸看一眼诗染,又看一眼玉兰曦,轻轻地将手中茶盏放下,说,“不愧是爹的好儿子,十三年前留下的余孽也该是时候斩草除根了!”他瞳孔忽然一缩,方才还悠然自得的表情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脸肃杀厉声道,“来人呐,给我把这个女人打下天牢!” 诗染一下挡在了玉兰曦面前,挺身道,“我看谁敢!”他年轻的脸上满是傲气,挑起一边嘴角道,“父亲,三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京城就要血流成河!” 蓝水涵垂眸含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玉氏余孽拿下!” 第131章 龙虎斗(二) 蓝水涵垂眸含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玉氏余孽拿下!” 蓝水涵这次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隐龙杀手上前将玉兰曦押下,诗染猛然回身,怒发冲冠道,“岂有此理!”他生气的是这些跟了他这么多年的隐龙杀手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 这时,蓝水涵又道,“把这个不孝子关进房内,派重兵把守,没有本相的允可谁都不能放他自由!” 诗染都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自己狠心的父亲,当场就被四个隐龙杀手拿下,若非怕他们会伤害玉兰曦,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蓝水涵微笑着走到诗染面前,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轻微弯下腰说,“染儿,整个天下都只在我股掌之间,你怎么敢和我作对?”他忽然指着玉兰曦道,“就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连弑父的念头都敢有?” 诗染闪烁的眸子绽放出不服输的光芒,他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蓝水涵慢慢挺直腰杆,淡淡的目光中掩藏不了他对诗染的失望,他偏头望向玉兰曦,打量片刻后才道,“眉眼与他果然有几分相似。”蓝水涵说的他当然是指她的父亲,玉孝魉。 玉兰曦心中悲愤万分,但她脸上却没有表现过多的表情,她只是用一种很恶毒的眼光瞪着蓝水涵。 被人用这样的目光一直瞪着自然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蓝水涵也不另外,他微微阖目,冷漠问她,“先皇遗诏在哪?” 玉兰曦轻蔑地哼一声,一下撇开头不再看他。 蓝水涵眼帘又下垂几分,继续淡漠道。“先皇遗诏换你自由。” 她轻笑一声,斜目瞟他一眼,不卑不亢答道,“要我玉兰曦跟一只白眼狼做交易?这只白眼狼配吗?” 听了玉兰曦的话,蓝水涵竟然有丝丝笑意,他嘴角微扬,抬眼看着玉兰曦。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怪染儿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诗染如芒在背,别人不清楚蓝水涵的脾性,他却是知根知底的。蓝水涵越夸奖一个人就越会发狠地对付那个人,诗染觉得自己不能再逞硬气了,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向蓝水涵服软。 “父亲,请你听我一言。”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知错了诗染还刻意用了个请字,他看着偏过头来的蓝水涵继续道,“父亲,让我带她远走高飞吧!我保证,先皇的遗诏绝不会威胁到父亲的权威!” 蓝水涵默然地看了他很久,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慢声道。“染儿,你还是不明白为父的用心呐。” 以为一卷先皇遗诏能击败他蓝水涵吗?那真是肤浅的看法。哪怕先皇遗诏现在公众于世,无论他的权力还是他的地位都不会遭到一分撼动,他之所以这么纠结先皇遗诏,其实只是出于一个父亲为儿子考虑的心理。 五分是为不能与之相认的私生子。慕允;另五分正是为了诗染和长子蓝逆。 只要他蓝水涵在一天,皇位就永远会是慕允的,就算被世人知晓先皇属意传位于太子慕烨,若没有他首肯,谁人又能从他手中夺走这皇权?他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慕允没有他支持的未来。 虽然蓝水涵已年过半百,但他一直保持着一颗非常清醒的头脑,不至于像秦始皇那般幻想自己可以长生不老,他甚至比谁都深刻的领悟到生与死之间的必然结果,有生终会有死。而他又与生俱来一种超凡的预感,他相信自己来日方短了,所以在他还能睁眼说话时,他尽可能的把所有在他死后而带来的威胁。 无论前事种种他已没有时间去再反省了,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刀斩乱麻,不论付出牺牲多少,不论用什么残忍的手段,他都要将这些隐患掐死在他闭眼之前。 试想在他死后先皇遗诏出世,不仅慕允的皇位会被推翻,就连他留下给诗染和蓝逆的相权,恐怕也会被愤怒的百官夺去,更令他后怕的不止如此,他最最担心的是他的三条血脉将都要背负窃国篡位的罪名而遗臭万年!他蓝水涵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一想到这些蓝水涵觉得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忽然抬手厉声喝道,“打入天牢,酷刑上身,直到她交出本相想要的东西为止!本相倒想瞧瞧,到底是本相的鞭子硬还是她的嘴硬!”一瞬间,蓝水涵就发狠了。 两个女子二话不说押着玉兰曦掉头就走,诗染一下急了,他不顾一切的把拉扯自己的四个女子震开,就要冲上前去救玉兰曦,千钧一发之际,蓝水涵却忽然叫住他,“染儿,你再前一步,我就让她当场血浸此地!” 诗染的身子一下僵住了,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万般绝望的挣扎不已。 玉兰曦回头看他,泪眼朦胧道,“染,不要担心我,等我回来…”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已知道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的,因为在慕烨将那卷先皇遗诏送给她时,她就没打算要再拿出来示人。 在这生死离别之际诗染的泪水再难自控,他绝望的看着那越走越远的人儿,只觉得心都碎成了粉末,喉咙却还嘶哑的喊着,“兰曦…” 看见诗染这副样子蓝水涵恨铁不成钢,他愤恨地说了句“关进书房内”后就一甩袖子决然而去。 等公孙羡赶到相府时正看见玉兰曦被拖出来然后送上囚车,公孙羡暗握拳头,果然如他所料,蓝水涵一定要逼她交出先皇遗诏不可,因为他曾好几次把自己换位成蓝水涵去想这个问题,他始终觉得先皇遗诏对蓝水涵而言,是一种无法放下的隐患。 站在公孙羡身后的六扇门人低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其实他们都在想公孙羡是不是打算劫天牢? 不过他们却要失望了,公孙羡何许人也,他敏锐的洞察力早已看破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当今天下可以解救玉兰曦的只有一人,他必须马上去见那个人才行。 公孙羡对他们说,“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监视丞相府。” 那些人紧跟着追问道,“大人你呢?”他们想公孙羡该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劫天牢吧!因为他就是一个不愿连累任何人的好汉。 公孙羡释然一笑,他已经想到他们为何如此紧张,他转过身看着这群追随了自己十多年的兄弟,微笑着说,“我当然是进宫去见皇上。” 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原来他们是虚惊一场了,顿时,整个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公孙羡嘱咐了一番细节后才又上马向宫城疾驰而去。 红墙黄瓦,池林掩映之间,一个高瘦白皙的男子手握毛笔站在一张半人高的桌案前,正埋首勾勒着这满园的初春美景。 他身旁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女子细腻纤白的手捏着一把仕女图宫扇,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双丹凤眼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男子正在描绘的图画。 男子每次画画都会陷入一种无我境界,而他此刻显然已经忘记了一旁的女子,只专心致志的用笔勾勒着他心中的景色。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个紧急粗哑的声音将他惊醒,他手中的笔一下停住了,抬头向前看,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太监服,手里甩着一把拂尘的人向这边急急跑来,他眼睛微眯,又望一眼跟在太监身后的白衣人,不由呢喃道,“柴音和公孙羡?” 柴音喘着粗气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皇…皇上,不…不好了!兰妃…回来了…” 原来画画的男子正是当今天子慕允,慕允一听是玉兰曦回来了,也不顾柴音话未说完就接声问道,“她在哪?快带朕去见她!” 男子身旁的女子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表情,嘴角亦是微微抽搐。她心里暗想兰妃终是回来了,皇上日思夜想的人还是回来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青梅,而如今的她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柴音咽了咽口水,声嘶力竭道,“皇上,在天牢里呢,您怎么去见!” 慕允满脸惊骇,他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孙羡,问,“公孙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羡却一下单膝跪地,颔首抱拳道,“皇上,请您一定要解救玉兰曦,不然百年调香的玉氏真的要后继无人了!”公孙羡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只往公说绝不扯到私人感情。 慕允绕过桌案将他扶起道,“公孙爱卿且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曦她怎得会在天牢里呢?”他忽似想起什么,失声道,“莫非是丞相他…” 公孙羡重重点头,“正是丞相下的命令,请皇上马上去解救兰曦,此刻她恐怕已经在遭受皮肉之苦了!”说着,他又要跪下。 慕允却一把扶住他说,“难道丞相他还要对朕的爱妃上刑?” 公孙羡叹口气,“皇上,他已经等不及了,兰曦若是不把…交出来,那他势必会活活要了她的命!”因为有柴音和青梅在场,所以公孙羡自动将先皇遗诏省略了,他想皇上能明白他的意思。 慕允当然明白公孙羡的意思,他马上看着柴音说,“速速请丞相入宫!快!” 柴音诶了一声就马上跑走了,慕允望着奔跑而去的柴音心中情绪杂乱得难以述说,只能在心底叫嚷着柴音快点,快! 第132章 龙虎斗(三) 柴音火急火燎的赶到相府却并没有见到蓝水涵,后问相府老管事才知道蓝水涵去了天牢,柴音心头一紧,又马上坐着马车去天牢里蓝水涵。 一路颠簸来到天牢,因为柴音没有丞相手令狱卒们根本不放他进去,无奈他只能让狱卒进去转告蓝水涵,说皇上下达紧急谕旨宣丞相立刻进宫觐见。 见狱卒转身进了天牢,柴音焦急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蓝水涵终于和狱卒出来了,柴音马上上前作辑道,“丞相大人,皇上请您即刻进宫!” 蓝水涵却负手而立一动不动,他淡淡一瞥面前的柴音,冷声说,“公公转告皇上,臣现有要事在身,刻不容缓,待臣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定会马上进宫!” 柴音惊讶的抬眼去看蓝水涵,不想正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下一秒,柴音又赶紧深深地垂下了头。 蓝水涵也不多作解释,淡淡的说了句“公公自便”,就拂袖扭头而去。 柴音望着那决然而去的伟岸身影,一张嘴啊得老大却就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在原地愣怔了片刻,柴音终是长叹口气,恼怒的上了马车又向皇宫驰去。 柴音回到宫中把蓝水涵在天牢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改的转述给慕允和公孙羡听,公孙羡听后眉头紧皱,声音低沉道,“皇上若是不马上去天牢阻止丞相,只怕兰曦她…凶多吉少!”后面那句话他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慕允用力握拳,噌的一下站起身,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道,“柴音,备车!丞相既然不能来亲自见朕,那朕就亲自去见他!” 慕允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公孙羡说,“公孙爱卿,你随朕一起去!” 慕允这句话正是公孙羡想要的,所以他想也不想的马上颔首抱拳道,“是!微臣领旨!” 当狱卒们看见是皇上亲自乘车而来时,个个都惊呆了,等到慕允从龙车上走下来。他们才慌慌忙忙地跪地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允双目喷火的瞄一圈跪在地上的狱卒,什么话也不说,轻哼一声,直接大步向前就要往天牢里去。可待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狱卒见他要进去,全部连滚带爬的将去路堵住。 慕允火冒三丈,他这个皇上就算当得再不济也绝不能容忍这些狗奴才在自己面前放肆,他甩袖怒喝道,“来人!把这群狗奴才拖下去各杖打十大板!” 在来时,公孙羡特别提醒慕允应该带上天子亲卫队,因为他料到,这些狱卒一定不会主动开路的!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慕允命令刚下。那些着红色盔甲盔帽的亲卫队就上前去拉人了。登时,狱卒们发出一片不甘叫喊,“皇上金贵之躯怎可轻易踏进这满是煞气的天牢,求皇上开恩呐!” 慕允似充耳不闻这些个叫喊声,在亲卫队将狱卒们都拉到一边去。开出一条道路后,他迈步,坚定不移的向阴暗幽森的天牢走去。 公孙羡和柴音也接着紧跟而上。 在天牢里每隔五十步都会有狱卒把守,当他们看见当今天子一身金色龙袍的走进来时,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到底是该挺身拦住前路还是该跪地行礼。 慕允救人心切,所以他的步子特别快,当那些狱卒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办时,慕允的人已经如一阵风一般一掠而过了,恍然醒悟时,他们又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羡和柴音从面前走过。 被关在道路两边的囚牢们当然也认出了慕允身上的龙袍,当今天子亲自光临天牢,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大事!立时,囚犯们都冲到栅栏前,一边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抓人,一边嘴里惨烈的吼着,“皇上,皇上!皇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皇上!” 哭喊声在封闭幽暗的天牢里惊天动地,就连被囚禁在天牢深处的南宫铜铃都听见了,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后感余音绕耳不散,她才觉察不对,便立刻离开石床站到栅栏前,屏息侧耳倾听,然后真真切切的听见了那些声音。 南宫铜铃心情十分复杂,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慕允为何会出现在天牢里?莫非是要来救玉兰曦的吗?想到这里,她苦涩的笑了,不知不觉眼眶也一下湿润了,心底说不出的难过与失落。 而南宫铜铃之所以知道玉兰曦也被打入了天牢,是因为她一大早就听见从地牢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女人叫声,好奇之下她就问了狱卒,狱卒因为收了南宫雨的打点,所以对她也算客气,只随口说了句,“听说这是皇上以前的一个妃子,我记得好像是叫…兰妃…对,兰花的兰!” 天牢既然起了这么大的动静,蓝水涵肯定感受到了。他吩咐手下们继续拷问玉兰曦,自己则沿着阶梯上到了地面,听了迎面而来的两个狱卒的报告,他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蓝水涵心里郁闷得够呛,且说自己的小儿子为了玉兰曦,连弑父的念头都有了,现在就连自己的私生子都要为了玉兰曦和他作对!他又是好气又是苦笑,这难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天下女子何其多也,自己的两个儿子却偏偏迷恋玉孝魉的女儿! 不过令他心倍感慰藉的是幸好自己的长子蓝逆并没有迷恋玉兰曦,不然,自己的三个儿子要是都痴迷玉孝魉的女儿,他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既想起蓝逆,蓝水涵那倍感慰藉的心又转瞬即逝,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虽然不迷恋玉兰曦,却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因为从小蓝逆就被诗染的美貌所迷惑,所以一直将诗染作女子看待,长大后对诗染更是情根深种,蓝水涵是打过,骂过,曾经还差点失手把蓝逆活活掐死。 十多年前蓝水涵狠心把诗染送到东瀛,不仅仅只是要拆散诗染和南宫铜铃,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蓝逆能够看清这段,斩断,放下这段畸情! 想想自己的三个儿子里面也唯有诗染是令蓝水涵觉得最像自己的,无论容貌还是脾性。正因为曾对诗染抱有最高期望,所以蓝水涵的失望更加明显。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小儿子竟会如此恨他入骨,无论如何,诗染身体里都流着他的血啊,人言虎毒不食子,偏偏他蓝水涵却子女缘薄,竟遭遇子食毒虎的悲剧! 蓝水涵不由扪心自问,难道这一切是因为自己造孽太多了吗?他不禁低头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发怔,这双手沾满了玉氏族人的鲜血,他错杀无辜了吗? 他的目光忽然闪过一抹毒光,赫然抬起头望着前方,心里异常坚定道,“不!我没错!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我的儿子活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蓝水涵何错之有?错的人是玉孝魉,如果他当年愿意交出先皇遗诏,我又怎么会痛下杀手?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他们既然愿意死,我就成全他们!包括他的女儿!” 蓝水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多么令人后怕,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狱卒感受到一股杀气,不由从脚到头的打了个哆嗦。 蓝水涵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慕允他们来,他知道,慕允终会来到这里和他见面的,所以他何必再主动去找? 不一会儿,慕允和公孙羡他们果然向这边走来了,蓝水涵眼睛微眯,望着一脸怒气冲冲的慕允,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慕允看见他的笑,只以为那是他对自己的嘲笑。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相隔不过一箭之地,慕允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着,刻意压低声音道,“她在哪儿?” 蓝水涵莞尔一笑,目光在火把照亮下闪闪而动,说,“皇上是问令贵妃吗?令贵妃在天字一号牢,皇上你走过头!” 慕允眯眼,他努力的压制住胸口的怒火,沙哑道,“聪明一世的蓝丞相也要在朕面前装糊涂吗?” 蓝水涵合上眼帘,轻笑,顿了顿才说,“皇上要的不是令贵妃,那臣这里就没有皇上要的人了。” 慕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就连额上的青筋都特别突显了出来,望着蓝水涵这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他恨不得要将蓝水涵凌迟处死。 就在蓝水涵胸有成竹的以为慕允拿自己没办法时,慕允忽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抵在了自己的喉间,蓝水涵听见身后狱卒的尖叫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慕允竟以死要挟他! 慕允轻扬下颌,嘴角上翘,眼中带雾的看着他道,“朕知道朕无法伤害别人,但倘若今日丞相不把兰曦交出来,朕只能自残了!”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凛然大气。 蓝水涵久久无语,他在心里挣扎很久,终是默然的退到了一边,他可以伤害天下人,却独独不能伤害自己的骨肉至亲。 看见蓝水涵颓然的让开,慕允的泪水也一下夺眶而出,他当然知道这其中说饱含的深刻父爱,其实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也只有这一刻,他第一次有种想开口叫蓝水涵父亲的冲动。 忍让不是无能,而是因为爱。 第133章 龙虎斗(四) 作者临时出差去外地,今日更新暂且欠着,明日修改后请书友们刷新再看,万分抱歉,因为不想放弃全勤,请书友们见谅。 女生节最早起源于山东大学,第一届女生节于1986年3月7日在山东大学科学会堂举行。此后各大媒体分别就“女生节”这一新生事物做了详尽的跟踪报道,女生节逐渐在象牙塔间蔓延。[1] 每年的“三八”[2]国际劳动妇女节,(已经演变为“美丽节” )高校女生不愿称自己为妇女,又不想放弃女性的节日特权,从此以后就有了女生节。大家都把3月7日,也就是3月8日的前一天称为“女生节”。 “女生节”[3]在高校中十分流行。比如:长安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山东外贸职业学院、玉林师范学院、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浙江大学城市学院、浙江工业大学、大连大学、武汉理工大学、湖南师范大学、厦门大学嘉庚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大学、南开大学、浙江大学、浙江财经大学、复旦大学、上海海事大学、安徽大学、山东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四川大学、北京科技大学、东北大学、东北大学(秦皇岛)、五邑大学、东北财经大学、郑州大学、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海南大学、海南师范大学、 女生节宣传海报 女生节宣传海报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农林大学、南方医科大学、华南师范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厦门大学、厦门理工学院、重庆理工大学、四川理工学院、私立华联学院、广东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清远职业技术学院、阳江职业技术学院、华中师范大学、中南民族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华侨大学、北京语言大学、福州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北京林业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北京体育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中国计量学院、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安徽工业大学、广西大学、广西民族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威海)、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广西师范大学、桂林理工大学、广东工业大学、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湖南科技大学、湖南大学、湖南工业大学、湖南科技学院、广西师范学院、漳州师范学院、江苏科技大学、桂林电子科技大学、韩山师范学院、南海东软信息技术职业学院、重庆安全技术职业学院、三明学院、江西青年职业学院、长沙理工大学、山东铝业职业学院等都有缤纷多姿的女生节。[4国外节日编辑 在国外,除了三八妇女节以外,一些国家也有女生的节日,如:日本女孩节。 在日本,每年的三月三日是女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日本传统的“女孩节”。 女孩节又叫“桃花节”。因为过去女孩节是在旧历三月三日(比公历三月三日约迟一个月),正值桃花盛开之时。故此得名。 在家中摆设偶人架是女孩节的传统庆祝活动。这天,凡是有女孩子的家庭都会在客厅里设置一个阶梯状的偶人架,在上面摆放各种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偶人(玩具娃娃),以庆祝女孩健康成长。 这些小偶人,有自己制作的,也有买的。日本人家只要有女孩降生,父母、祖父母或者亲戚朋友就都会送她一套精致漂亮的小偶人。一套偶人。一般为15个。有皇帝和皇后,3位宫廷贵妇人,5名乐师,2位大臣和3个卫兵。这些小偶人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日本女孩,平时是不穿和服(日本的传统服装)的。但在女孩节这天,她们却都会穿起漂亮的和服,并且邀来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大家围坐在偶人架前,尽情地说笑、玩耍,愉快地欢度节日。 女孩节 日本人把每年的3月3日定为祈祷、祝福女孩子茁壮成长的节日——女孩节。因为此时正值桃花盛开,所以又称“桃花节”。据介绍,“女孩节”在日本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有个习惯是去河边“流放偶人”。“流放偶人”与中国古代的“袚褉”仪式颇为相似。将穿着红纸衣的偶人和供品放在圆盖上。然后慢慢放入河中。任其漂游远去。枝子解释说,“流放偶人”是希望偶人能代替自己与病痛灾难一起远远地漂走。放眼四望,但见河中偶人处处,五彩缤纷,飘飘悠悠。宛如一叶叶扁舟,载着美好的祝福,飘向远方…… 一个“女孩节”,让人懂得了亲情、友情、健康的可贵。更多的日本人则通过“女孩节”,学会了珍惜幸福、创造生活、享受人生。国外节日编辑 在国外,除了三八妇女节以外,一些国家也有女生的节日,如:日本女孩节。 在日本,每年的三月三日是女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日本传统的“女孩节”。 女孩节又叫“桃花节”。因为过去女孩节是在旧历三月三日(比公历三月三日约迟一个月),正值桃花盛开之时,故此得名。 在家中摆设偶人架是女孩节的传统庆祝活动。这天,凡是有女孩子的家庭都会在客厅里设置一个阶梯状的偶人架,在上面摆放各种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偶人(玩具娃娃),以庆祝女孩健康成长。 这些小偶人,有自己制作的,也有买的。日本人家只要有女孩降生,父母、祖父母或者亲戚朋友就都会送她一套精致漂亮的小偶人。一套偶人,一般为15个,有皇帝和皇后,3位宫廷贵妇人,5名乐师,2位大臣和3个卫兵。这些小偶人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日本女孩,平时是不穿和服(日本的传统服装)的。但在女孩节这天,她们却都会穿起漂亮的和服,并且邀来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大家围坐在偶人架前,尽情地说笑、玩耍,愉快地欢度节日。 女孩节 日本人把每年的3月3日定为祈祷、祝福女孩子茁壮成长的节日——女孩节。因为此时正值桃花盛开,所以又称“桃花节”。据介绍,“女孩节”在日本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有个习惯是去河边“流放偶人”。“流放偶人”与中国古代的“袚褉”仪式颇为相似。将穿着红纸衣的偶人和供品放在圆盖上,然后慢慢放入河中,任其漂游远去。枝子解释说,“流放偶人”是希望偶人能代替自己与病痛灾难一起远远地漂走。放眼四望,但见河中偶人处处,五彩缤纷,飘飘悠悠,宛如一叶叶扁舟,载着美好的祝福,飘向远方…… 一个“女孩节”,让人懂得了亲情、友情、健康的可贵。更多的日本人则通过“女孩节”,学会了珍惜幸福、创造生活、享受人生。国外节日编辑 在国外,除了三八妇女节以外,一些国家也有女生的节日,如:日本女孩节。 在日本,每年的三月三日是女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日本传统的“女孩节”。 女孩节又叫“桃花节”。因为过去女孩节是在旧历三月三日(比公历三月三日约迟一个月),正值桃花盛开之时,故此得名。 在家中摆设偶人架是女孩节的传统庆祝活动。这天,凡是有女孩子的家庭都会在客厅里设置一个阶梯状的偶人架,在上面摆放各种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偶人(玩具娃娃),以庆祝女孩健康成长。 这些小偶人,有自己制作的,也有买的。日本人家只要有女孩降生,父母、祖父母或者亲戚朋友就都会送她一套精致漂亮的小偶人。一套偶人,一般为15个,有皇帝和皇后,3位宫廷贵妇人,5名乐师,2位大臣和3个卫兵。这些小偶人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日本女孩,平时是不穿和服(日本的传统服装)的。但在女孩节这天,她们却都会穿起漂亮的和服,并且邀来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大家围坐在偶人架前,尽情地说笑、玩耍,愉快地欢度节日。 女孩节 日本人把每年的3月3日定为祈祷、祝福女孩子茁壮成长的节日——女孩节。因为此时正值桃花盛开,所以又称“桃花节”。据介绍,“女孩节”在日本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有个习惯是去河边“流放偶人”。“流放偶人”与中国古代的“袚褉”仪式颇为相似。将穿着红纸衣的偶人和供品放在圆盖上,然后慢慢放入河中,任其漂游远去。枝子解释说,“流放偶人”是希望偶人能代替自己与病痛灾难一起远远地漂走。放眼四望,但见河中偶人处处,五彩缤纷,飘飘悠悠,宛如一叶叶扁舟,载着美好的祝福,飘向远方…… 一个“女孩节”,让人懂得了亲情、友情、健康的可贵。更多的日本人则通过“女孩节”,学会了珍惜幸福、创造生活、享受人生。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第134章 龙虎斗(五) 就在诗染捡起一块尖锐的木头打算捅腹自尽时,房门一下被凿破了,慕十景看见这一幕,立即嘶声喊道,“蓝将军莫要行傻事,玉兰曦她还活着!” 诗染的动作随着慕十景的话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偏头望向慕十景,双唇微微发颤。 慕十景和十几个提着灯笼的家丁一起进到屋内,他首先上前夺去诗染手中的木头丢远,然后一脸诚恳道,“本王敢以项上人头向你保证,玉兰曦她真的还活着!” 诗染身子踉踉跄跄欲倒,慕十景敏捷的扶住他,动作却暧昧至极,望着眼前这张绝美无暇的脸庞,慕十景内心深处总是无法释然,他倒更宁愿相信自己此刻扶着的人是个女子该多好! 等诗染缓了会劲,他艰难的站起身来要向门外走,慕十景拦住他说,“你要去哪?” 诗染目光恢复了光芒,他坚定不移的望着门外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说着,他吃力的推开慕十景。 慕十景却重新挡住他去路,低声道,“他现在就在天牢里,你就这样去能救玉兰曦吗?” 诗染咬唇,“即使如此,那我也要去,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的死在天牢里,就算死我也要陪着她,不让她做孤魂野鬼!” 慕十景惊骇,他只知诗染爱慕玉兰曦,却不知竟然如此情深。 顿了顿,慕十景回头挥了挥手,示意让屋内的家丁们都退出去,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朦胧夜色中的诗染压低声音道,“蓝将军,今夜就是你我改变历史的唯一机会,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不快不慢,平淡不惊中又尽露庄严,摄人心魄。 诗染不解,夜色中他们彼此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但他却感觉到慕十景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炙热的温度甚暖人心。 “王爷,请恕染无能。染此刻只想去天牢见她!”诗染的声音很急。正如他的心也是一片焦急。 慕十景听了诗染的话后有些动气,但马上他又压了下来,娓娓道,“蓝将军。恕本王直言一句,只要你父亲在世一天,玉兰曦就永远不可能翻身!” 诗染缄默,黑暗中他的气息慢慢变快变粗。 慕十景嘴角微翘,继续道,“而今日本王来就是想告诉蓝将军,本王有办法保全玉兰曦!” 诗染一激动,反手握住他的手,说。“只要王爷肯告诉我怎么能救兰曦。染愿意做任何事情!” 慕十景觉得像诗染这样深情的人有大利也有大弊,利在于这类型的人一般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有情而对其他人则能无情无义,而且这类人也比较好掌控,也许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不管不顾所有人的生死,却独独不能放下心底深处的那个人。其实很早以前慕十景就发现蓝水涵也是这类人。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想到这里慕十景想狂颠大笑一番,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件特别特别有趣的事,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有趣的事情了!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说,他要等到蓝水涵垮掉那天才说,像蓝水涵这样的终极*oss要么就不动,一动手就一定要彻底击垮他的身心! 慕十景强制压下暴笑的冲动,接着诗染的话说,“蓝将军此话太过严重,本王只问你,你觉得当今丞相的致命命门是什么?” 诗染皱眉沉思,顿了顿,他反问慕十景,“是皇上?” 慕十景笑了,点点头,“蓝将军聪慧,丞相的命门就是皇上!” 诗染不知道慕十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冷冰冰道,“所以呢?” 慕十景上前靠近他几分,低声道,“蓝将军有所不知,皇上恐怕要熬不过今晚了!” 诗染大骇,目瞪口呆的望着慕十景,虽然他并不看清慕十景脸上的表情。 慕十景神秘一笑,“蓝将军可知道皇上身边的柴音是谁安排的人?” 诗染微微眯眼,冷声道,“原来他是王爷的人!” 慕十景得意洋洋的点头,他长叹口气,双手放开诗染的手背到身后,说,“皇上今早闯进天牢,当看见心爱的兰妃被丞相折磨得死去活来时,怒极攻心,连吐两口鲜血后便昏迷不醒,抬回椒阳殿御医们又极力施救才总算救回了皇上,不过,御医们说皇上本就体弱病虚,遭此严重打击,便就如那油尽枯灯,怕是不久就要升天了,到时大罗神仙下凡亦是难救!而我只是让柴音今晚提前送皇上一程,要是错过了今晚,丞相一旦回过身来,到时玉兰曦肯定要跟着一起陪葬!” 诗染静静地听慕十景讲述完,他没想到这两天既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抬眼望着慕十景,淡漠问,“王爷希望我怎么做?” 慕十景知道诗染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从怀里拿出一道虎符和令牌交给诗染说,“这是我花重金让人从丞相身上偷来的,现在我已经把兵权都交给你了,要怎么做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诗染惊讶的看着他,皱眉道,“王爷无所欲?” 慕十景爽朗的笑了几声,“本王视蓝将军为平生唯一知己,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想蓝将军心里也一定很清楚,不是吗?” 诗染无言,他当然清楚,在慕十景第一次到西京找他时,他就清楚慕十景想要的是皇位! 慕十景抬手在诗染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含笑道,“蓝将军只管去做你想到的事情,玉兰曦本王愿意用项上人头保证,一定会让她好好的活着到蓝将军面前!” 诗染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在站着想了好久才终于点头,然后抱拳道,“兰曦就拜托王爷了,染这就先去了!” 慕十景重重包住诗染的手点头道,“将军尽管放心,待日后将军就将是第二个蓝水涵!” 慕十景承诺得这么明显诗染怎么可能不明白?诗染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扭头飘然而去。 望着出门而去的身影慕十景终于难抑狂喜,仰头哈哈笑了起来,笑得胸口一直颤动不止,蓝水涵啊蓝水涵,你果真是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 天牢里蓝水涵冷冷的看着躺在石床上奄奄一息的玉兰曦,他没有对她再用刑,相反,还真的让御医来为她包扎了伤口。 昏暗冰凉的地牢里只有蓝水涵和玉兰曦,这次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来撬开玉兰曦的嘴,所以在她醒来后他就将慕允为了救她而闯进天牢,事情经过也都告诉了她,当看见玉兰曦眼角有泪水流下,蓝水涵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为了彻底软化玉兰曦的心,蓝水涵又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先皇遗诏的原因告诉了她,她虽然没有流泪,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发生了变化。 蓝水涵强压住成功的狂喜,低沉又道,“你终究还是不愿交出先皇遗诏吗?” 玉兰曦默然无语,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纤弱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等我好了后,我就带你去拿!” 终于等到她松口,蓝水涵如释重负,想到先皇遗诏这个最后的威胁即将除掉,他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久违真心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柴音却忽然闯了进来,蓝水涵转身看着跪拜在地的柴音,剑眉一竖,怒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本相不是已经让你转告皇上,玉姑娘不仅没有再受折磨,还让御医都瞧了嘛!” 柴音的确转告了一番话给慕允听,但却不是蓝水涵说的这样,而是告诉慕允,因为玉兰曦始终不肯交出先皇遗诏,丞相气极,便直接对她十大酷刑上身,中途玉兰曦不受酷刑拷打,便一命呜呼了。慕允听了这些后,仅存的一丝意念都崩溃了,连吐三口鲜血后又吐了几口黑血,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柴音这才赶紧匆忙来到天牢通告蓝水涵说,“回丞相,皇上病危!” 蓝水涵听后身子都摇摇晃晃,来不及追究慕允为何突然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就赶紧地冲出了地牢。 而蓝水涵前脚刚离开天牢,一辆奢华的马车就停到了天牢大门前,此时,柴音也正好扶着玉兰曦出来。 只见慕十景从马车内钻出来,看见柴音和玉兰曦后就赶紧下了车,上前笑脸相迎道,“兰曦姑娘,我代蓝将军来接你了!” 玉兰曦皱眉,从慕十景的表情中她已经看出几分不对劲,也直到这时,她才恍然觉醒,原来柴音是慕十景的人。 就要上马车之际,玉兰曦却突然说,“还有令贵妃!” 柴音和慕十景面面相觑,慕十景莞尔一笑道,“兰曦姑娘不必担心,到时自会有人来接令贵妃的!” “既然如此,那令贵妃不走,我也不会走。”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去。 慕十景一下拦住她,“好!我知道了!”他看一眼旁边的柴音,柴音会意,又马上躬着身子返回天牢里去接南宫铜铃。 第135章 龙虎斗(六) 【额额额,十点才刚从外地回到家,还差一千多字没码出来呢,所以又要故伎重施了,等某屎码好后再将文贴上来,请友友们到时刷新下就能看到修改后的内容了,实在抱歉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某屎也不愿这样~~呜呜】 梦是一种主体经验,是人在睡眠时产生想像的影像、声音、思考或感觉,通常是非自愿的。[1]研究梦的科学学科称作梦学(oneirology)。据信除人类外的其他哺乳动物也有梦。[2] 做梦与快速动眼睡眠有关,那是发生在睡眠后期的一种浅睡状态,其特色为快速的眼球水平运动、桥脑的刺激、呼吸与心跳速度加快、以及暂时性的肢体麻痹。梦也有可能发生在其他睡眠阶段中,不过这时的梦并不真切也难以记忆。[3]在进入深度睡眠时发生的入睡状态 梦是一种意象语言。《庄子.齐物论》云:“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这些意象从平常事物到超现实事物都有;事实上,梦常常对艺术等方面激发出灵感,德国化学家凯库勒宣称梦见一条衔尾蛇,而悟出苯环的分子结构[4]。梦的形式包括了让人惊醒的恶梦以及可能伴随着梦遗的春梦。 绝大部分的科学家相信所有人类都会作梦,并且在每次睡眠中都会有相同的频率。因此,如果一个人觉得他们没有作梦或者一个夜晚中只作了一个梦,这是因为他们关于那些梦的记忆已经消失了。这种“记忆抹除”的情况通常发生在一个人是自然缓和地从快速眼动睡眠阶段经过慢波睡眠期而进入清醒状态。如果一个人直接从快速动眼睡眠期中被叫醒的话(比如说被闹钟叫醒),他们就比较可能会记得那段快速眼动期所作的梦境(不过并非所有发生在快速眼动期的梦都会被记得,因为每个快速眼动期之间会插入慢波睡眠期,而那会导致前一个梦的记忆消失)。 真正的作梦只有在人类身上被直接证实发生过,不过很多人相信作梦也会发生在其他动物身上。动物已经确定会有快速眼动睡眠,然而他们的主体经验却难以确定。平均拥有最长快速眼动睡眠时期的动物是穿山甲。哺乳类可能是大自然中唯一。或者至少是最频繁的作梦者,因为和他们的睡眠模式有关。 也有人认为上述有关梦的解释是不科学的,梦只是人睡眠时的一种心理活动,梦中的心理活动与人清醒时的心理活动一样都是客观事物在人脑中的反映。梦中离奇的梦境是因人睡眠大脑意识不清时对各种客观事物的刺激产生的错觉引起的。如,人清醒心动过速时产生的似乎被追赶的心悸感,在梦中变成了被人追赶的离奇恐惧的恶梦,人清醒心动过慢或早博时引起的心悬空、心下沉的心悸感。在梦中变成了人悬空、人下落的离奇恐惧的恶梦。梦中经常能感觉到一些人清醒时不易感觉到的轻微的生理症状。是因人睡眠时来自外界的各种客观事物的刺激相对变小,来自体内的各种客观事物的刺激相对变强引起的。 目前学术界对梦的成因与目的仍无定论,普遍的看法是:梦是脑在作资讯处理与巩固长期记忆时所释出的一些神经脉冲(就像打扫时扬起的灰尘或正被处理中的资讯流),被意识脑解读成光怪陆离的视、听觉所造成的。 首先是与arley在1977年提出“活化-合成”理论:梦的出现与特征是快速动眼睡眠(rapid-eye-p)状态时生理运作的产物。当快速动眼睡眠由桥脑(pons)活化所启动时。和意识有关的大脑网络接受桥脑刺激讯号也呈现活化状态,因而大脑将这些由下而上的刺激讯号(pgo讯号)混合整理后即为梦的展现。由于此时大脑的活化是处于被动型式且讯息来源为随机、封闭(由桥脑产生),因此缺乏清醒状态时的自觉及反省,展现于梦境内容也因而有怪异、不合逻辑的特性[8]。在非快速动眼睡眠(non-rapid-eye-p)的各期被唤醒后,即使有做梦的报告,其梦境也很平淡,生动性差,但概念和思维性较强,睡眠者常常报告在思考某些问题。而不是在做什么[9]。 但后来solms发现脑干受伤的病人仍旧有梦。而顶叶(负责躯体感觉与感觉整合的颅顶皮质)受伤的病人则没有梦,显示脑干只与rem梦有关,顶叶与rem梦和nrem梦都有关。jie zhang在2004年提出“连续活化”理论:睡眠的功用之一是把临时记忆转化成长期记忆,快速动眼睡眠(rem)阶段处理无意识的“程序性记忆”,而非动眼(nrem)阶段处理有意识的“陈述性记忆”。在rem阶段。脑的无意识部份正在处理程序性记忆,而有意识部份的活动则因感觉被切断而降至最低,此时自记忆库流出的资讯脉冲会活化有意识部份而使它借由联想编织出一段梦。而当另一脉冲到达时,则又编出另一段梦,梦境乃突然改变。 经由任意突变、以“达尔文过程”来产生新观念、新策略 清除脑中的垃圾,梦是对垃圾的最后一瞥 长期记忆的持续激发,睡眠时梦的诡异来自长期记忆的储存格式,但清醒时的脑则能给它作正确的诠释 把遥远但相关的记忆连结起来并强化成一故事体 把外来刺激转化成梦境以防止被惊醒 自我满足、降低心理压力,借由眼球运动提供氧气给角膜 但台湾有人提出一个梦的“心身作用说”:作梦时,幻想与自我分离,人不会察觉是自己在幻想。“幻想”自感觉记忆取出资料拼凑后再送回感觉区而成幻觉,目的是在以模拟的感觉讯号取代真实讯号,驱动自律神经进行心身作用。痛觉、压觉会驱动自律神经中的“修补神经”,修补神经在脑与脊椎中排列成许多会连锁反应的经络,而作梦的功用之一就是在生长激素升高时,模拟极密集的运动压揉讯号,驱动经络修补身体。 有认为发梦是因为人入睡后灵魂离开躯体,穿越时空,因而有人在现实中会惊觉在梦中曾经见过、经历过的事情或事物,称为既视感。 主条目:清醒梦 清醒梦又称为清明梦,意思是在梦中可以保持清醒,并且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有些人在做梦时会突然醒觉到自己正在做梦,当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时,他便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这便是清明梦了。在清明梦中,你可以自由地控制自己的行动,也可以任意控制梦境的内容,甚至梦中的其它人也完全由你来控制。 控梦[编辑] 梦的成因虽暂未确定,但目前最有科学根据的解释为神经脉冲中一些未被处理好的冲击,这些冲击波会使我们大脑中的一小部分从睡眠状态中活跃起来,经过大脑的处理,形成梦。换言之,只要我们大脑的判断部分及思考部分也活跃起来,能够发出更强的冲击波,取代原先的冲击波,那我们便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梦境的一切,即清醒梦,包括感觉、其他人的言行举止、甚至违反一切物理定律。 控梦需要做梦者自己知道身在梦中,才可能达至改变。 知觉(醒觉),想控制梦境的人必须先要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并相信梦境是能够随心改变,从而激发大脑思考部分活跃。 改变,当思考部分活跃起来后,便能够按自己思想去改变梦境的内容,然而作梦者意志必须坚定,否则大脑传出的冲击波较原先未被处理的冲击波弱,梦境内容将不会被改变。 一般人会认为控梦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当人进入梦境后,自我意识便会失去,自己将不能判断出是否在梦中,然而根据实验发现,人是能够透过训练使自己在梦中判断出自己在做梦,但成功率偏低,只有约两成实验对象能在半年时间内训练至成功控梦,而且他们指出,尽管能改变梦境内容,但可改变的范围有限,一般只能改变做梦者集中精神去思索的一样事物。对于此点,亦有不同的解释,大部分人认为是人脑在睡眠中能被激发的部分有限,无法处理太多神经脉冲,因此大部分仍是靠潜意识去处理。但实验仍能作出总结,控梦是能够透过训练达到。 有人认为,控梦其实很容易达到。只要在一个不寻常的处境下告诉自己是梦,就可以依思考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许多在现实生活无法完成的事情,且可以在梦醒后持续记得梦的内容。 第136章 龙虎斗(七) 还未进到椒阳殿的玉兰曦在一里之外就听见好大一片哭喊声,不知不觉她的脚步加紧,进而超越了走在最前面的慕十景,后来她忍着身上每道伤口发出的剧痛,干脆跑了起来。 而越靠近椒阳殿那些哭声就越是清晰,她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她一边跑一边用包了层层纱布的手擦泪,心也跟着阵阵生疼。 当她终于一脚跨进椒阳殿,只见门口跪满了失声痛哭的太监宫女。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一群太监宫女医官间幽幽飘过,脸上的泪水像山涧的泉水细细的流着,目光绝望得没有任何光芒,空洞黑暗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龙榻之上。 眼看还有几步就能走到榻边了,玉兰曦双脚忽然一软,就地瘫坐在了地上。她紧咬着下唇,泪眼模糊间望着那张一没有丝毫气息的脸庞,心疼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玉兰曦蓦然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慕允时的情景,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得她冲他直嚷着走开点,走开点,而他却用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默默含笑的看着她不语… 这些记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为何记忆中的温柔男子此刻却没有再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了呢? 玉兰曦哭不出声来,泪水却是比谁都流得凶猛。她本就多情好哭之人,又遇上这样悲伤的事,她肯定是大哭特哭一场的,不然那些情绪无法释放出来,令她更加难受了。 只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南宫铜铃看见这一幕时亦是情不自禁的落泪,纵然她不曾对慕允真心爱过,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就连柴音也跪伏在地,痛哭失声。 若说柴音没有一丝后悔和自责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哭得这样伤心正是因为内心那深深的悔恨。其实曾几何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可当慕十景来找他时。迷惘恍惚间他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到了这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虽身有残缺,但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慕允走了,带着自己告诉他玉兰曦已死的绝望而走,一想到这些。柴音就无法原谅自己的残忍和卑鄙。原来自己之所以会迷茫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是因为自己早已将那个陪伴了十多年的人当做了兄弟。 整个椒阳殿内的所有人中就惟独慕十景一脸淡然,虽置身一片悲伤的汪洋之间。他菱角分明的脸上也不曾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听见这片悲痛欲绝的哭声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悲哀,甚至生出一种莫名大笑的冲动,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哭得惊天动地的人们就像那京剧台上的丑角罢了。 于是,他就负手站在原地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就像在欣赏一出京剧。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算这哭喊声令自己很不爽他也不应该去阻拦,这些人既然爱哭他就让他们哭个够,他倒要看看是他这个默默看剧的人先累还是那些唱戏的人先累。 慕十景缓缓闭上眼帘。作闭目养神状。直到听见那帮人的哭声越来越弱后,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轻作一声咳嗽,高声道,“好了,哭够了就都退下吧。皇上驾崩诸多事宜都还需要一步步去做呢!” 宫女太监们抽泣着爬起来,又用衣襟拭了拭泪后才恭敬地退出椒阳殿。 慕十景上前几步,对一群身穿银色官服的医官们说,“各位大人也请先下去吧。” 医官们纷纷朝慕十景拜了拜才转身走出椒阳殿,当殿内只剩下慕十景。玉兰曦,南宫铜铃和紧紧抱着慕允尸身的蓝水涵时,慕十景转过身对柴音说,“柴公公,关上殿门,让外面所有人离殿一里,中间不许任何人闯入。” 柴音愣了片刻才颓然的起身,话也没应只点点头,转身拖着长长的黑影离去。 慕十景回过身,含笑地望着坐在龙榻上的蓝水涵,然后迈着行云流水般的步子慢慢走来,经过玉兰曦身边时,他弯下身欲扶她,玉兰曦却嫌恶的偏过脸不愿看他一眼。 慕十景一边嘴角上挑,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侧脸,暗想天下间有些女人就是不识好歹!也罢,若不是看在她和诗染的关系上,这样的女子自己根本不屑亲近! 慕十景缓缓直起腰身,向龙榻走近几步,站在蓝水涵面前,看着往日威风凛凛的丞相大人今时今日却像个得了失心疯的老头一样,他脸上的笑意就不由自主的展露无遗,他刻意的细着嗓子叫道,“丞相大人。” 蓝水涵一头白发乱蓬蓬的向四面延展,满是沧桑的脸庞也再无往日光彩,只剩下晦暗和哑黄。 慕十景笑意更浓了,白亮的牙齿都不禁露了出来,这次他提高分贝叫道,“丞相大人!”语气中更多的是戏谑之意。 玉兰曦对慕十景反感至极,刚才看见慕十景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就觉得心凉不已的了,现在他又来戏谑一个刚刚痛失爱子的无助老人,他还能再无耻点吗? 这次,蓝水涵终于有了丝丝反应,他眼珠微微转动,目光呆滞的看着慕十景,慕十景脸上的表情和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是悲痛欲绝,一个是喜不胜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场较量中蓝水涵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但让他输的人却并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那个人太厉害,自己走了还带着他的心一起走了。 慕十景眉开眼笑道,“丞相大人,实不相瞒,是本王让柴音假传消息,让皇上误以为玉兰曦已惨死在丞相手下!” 一瞬间,蓝水涵像死灰复燃的火一样活了过来,他用无比恶毒的目光瞪着慕十景,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本相会让你付出比之惨痛十倍的代价!” “丞相大人莫急!”慕十景依旧笑意浓浓,不紧不慢道,“在丞相让我付出惨痛代价之前,我还想讲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给丞相大人和在场的兰曦姑娘听听。” 蓝水涵眯眼,就算他此刻乱发蓬松像个脏老头,但他一怒,那种气质依旧震人心魄。 慕十景笑颜逐开,一边负手踱步一边走到玉兰曦身边道,“兰曦姑娘,你可要好好的听一下这个故事,听完后我想你一定会对我万分感谢的!”他目光望向远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因为这是天下间最有意思的一个故事,哈哈哈。”说完,他就花枝乱颤的笑作一团,停都停不下来。 慕十景捂着笑得发痛的腹部扶住床榻边的一张椅子,一边继续大笑一边道,“哈哈哈,天下间为何会有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哈哈哈。” 玉兰曦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她觉得慕十景是有病吧,而且还是那种没救的病! 慕十景足足笑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蓝水涵则冷眼看着他一直笑,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会笑死了过去,他要是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蓝水涵要让他活着,慢慢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因为笑了太久慕十景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软的坐进椅子里,捧杯喝了口茶压了压,轻咳一声正色道,“想必丞相大人和兰曦姑娘肯定也对这个故事充满了好奇,那本王就给你们娓娓道来。”说话间,他两手一扬,正了正衣裳。 “从前有一个小国,小国因为奸佞当道,一直国贫民弱,国主虽有心锄奸,但奈何力所不及。忠心世臣为了寻旷世大才助君一力,遂四处寻觅,后幸运深山野林中偶遇高人,世臣为请高人出山曾四次亲顾茅庐,高人也由此被世臣之心感化,便随世臣回小国任相。” 玉兰曦皱眉,慕十景说的这不正是当年玉孝魉和蓝水涵的故事吗?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慕十景接着道,“而高人实乃千年旷世之大才,不到五年,上至奸臣妄佞全部被斩于麾下,下至商贾平民一片勃勃生机,小国比之前五年,整整富庶了五倍,眼看小国就要进入全盛时期,却道是天有不测风云,国主一病不起,国主唤来世臣,问其可愿为国,为天下黎民舍命?得到世臣的忠心誓言后,国主才终于将心中忧虑说了出来,当初世臣请来的高人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此刻若是罢免高人官位,只怕小国的前程也就这样一同断送了。若是不罢免,任其继续高居其位,又怕国主哪日撒手而去,高人一人坐大,辛苦打来的江山都要拱手送人了。为了让高人能继续留下为国效力而又不生异心,于是,国主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两全之策。” 说到这里,慕十景的脸上又绽放出一种很明媚的笑意,玉兰曦看在眼里,背脊却一阵发凉。 【其实章节名之所以取龙虎斗是因为在这场较量中,一直都是一条天龙在和一条猛虎的斗争,最后到底谁算计了谁?呵呵,当自己写出这么复杂的剧情来时,我自己都被震撼了~】 第137章 龙虎斗(八) 玉兰曦在心里跟着慕十景默念一句,两全之策?她不由眉头微皱,不知国主想出的两全之策会是什么呢? 慕十景望一眼蓝水涵,顿了顿,接着道,“一日,国主借口请高人在自己的寝宫赴宴,中途国主却以急务的借口先行离开,只留下年轻貌美的妃子和高人。高人却并不知自己喝下的酒,是国主吩咐人动过手脚的酒,当高人察觉到不对时起身就要走,妃子却将他扶到了国主休息的床榻上……” “不要再说下去了!”慕十景的话就这样忽然被蓝水涵打断了。 玉兰曦回头看着龙榻上的蓝水涵脸颊抽搐,表情八分愤怒两分不堪。 慕十景轻笑出声,他长叹口气,一边假模假样的理着衣裳一边道,“丞相大人,这不过是本王说的一个小故事,你又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呢?” 对于慕十景的话玉兰曦不敢苟同,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小故事,分明就是蓝水涵的故事嘛! 待蓝水涵的怒气消了一些,他淡淡道,“睿王爷有什么话就尽管明白的说,又何必隔山打牛呢?你不嫌饶舌头,本相还懒得剪不断,理还乱!” 慕十景莞尔一笑,站起身踱步道,“好也,既然丞相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说话间,他屈身朝蓝水涵拱手一礼,“还请丞相多多担待!” 蓝水涵冷冷的看他一眼,都懒得张嘴再废话。 慕十景满不在乎的笑笑,腰板慢慢挺直。紧随之口气也与刚才截然不同,“只是,不知丞相心里可准备好了听接下来的故事?” 蓝水涵依旧一脸高傲毫不理睬他,因为在他心里慕十景已经是个死人,等慕十景吐槽完了废话,他就要兑现他刚才说过的话,让慕十景付出比之惨痛十倍的代价。 看着蓝水涵一幅你死定了的表情慕十景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此刻他不禁想快点看到蓝水涵知道真相后的脸会是如何,所以他决定长话短说,也懒得再打哑谜,语气果决而利落道,“在酒和妃子温柔的诱惑下。丞相大人终是理智崩溃,彻底沉沦进了温柔乡中……” 蓝水涵本以为他会自觉跳过这一段的,不想慕十景还揪着这个尾巴继续说,于是,他的脸色一下不好了,阴沉得像即将会下大暴雨的黑云。 慕十景当然瞄到了蓝水涵的脸色。他轻作咳嗽一声,又接着道,“而就在丞相大人沉沦温柔乡时。先皇和玉孝魉大人正在御书房交心深谈,先皇知道,以丞相的聪敏和果决,他一定能嗅到这是一个阴谋。所以为了让丞相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先皇第二天就立了二皇子慕烨为太子。可是,过了一个月后那妃子却告诉丞相她有了身孕,丞相翻看了敬事房妃嫔们侍寝的记录,记录上明确显示那妃子已经半年未侍过寝了,丞相骇然,知道妃子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自己的骨血。” 玉兰曦听得心里一阵唏嘘不已。原来当年蓝水涵就是这样子和先皇的女人勾搭上的! 她向龙榻那边偷瞄一眼,看见蓝水涵的脸色依旧黑沉,但怒意却已经没有了,玉兰曦不由长吁短叹,看来这慕十景说的竟还是真的! “丞相为了不让先皇发现妃子怀了自己的孩子,第二天便设计让妃子侍了寝,想以此来瞒天过海,殊不知…”慕十景轻笑出声,摇了摇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玉兰曦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会吧?!难道蓝水涵还是中了别人的计? 慕十景精芒闪烁的目光望向蓝水涵,含笑道,“丞相大人,你可知道为了让你能走进这个预先就设计好的圈套,玉孝魉甚至不惜用全族人的血来配合先皇演了一出好戏!” 玉兰曦的呼吸一下停止了,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处。 而蓝水涵的表情依然没有很大的变化,可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平淡不惊的脸,玉兰曦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慕十景对于蓝水涵的反应很不满意,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反问自己一句,莫非是本王小瞧这个老匹夫了? 顿了顿,慕十景轻笑一声,继续说,“先皇是故意立二皇子慕烨为太子的,就连那封所谓的遗诏,也不过都是为了引你上钩的饵!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相信慕允就是你和太后的私生子,并对此深信不疑!” 蓝水涵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安静的宫殿内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呼吸的急促。 看见这一幕,慕十景一下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他终于得到了他预想中的效果。 “蓝水涵,你的聪慧教天下人后怕,先皇知道,要瞒过你蓝水涵的眼就必须假戏真做,所以,整个玉氏家族成了这个计中计的第一个牺牲品。”慕十景长长的吸一口气,扯着嘴角笑道,“我还记得那日玉孝魉大人对我说,用玉氏家族的血来换取江山社稷的稳固和发展,玉氏人虽死犹荣!但只希望日后天下能还给玉氏人一个公道!” 玉兰曦全身都瘫软如泥,泪水不知何时涌上的眼眶,沿着脸颊落下,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原来整个玉氏家族不是被冤杀的,而是自愿赴死的???这怎么可能? 玉兰曦泪眼模糊的望向蓝水涵,只见蓝水涵白发蓬蒿,沧桑的脸庞却是无喜无悲。 这一刻玉兰曦不知道自己该怨谁,她试图去理解父亲的大义,但却是难以原谅。为了江山,为了发展,他和先皇不仅愚弄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蓝水涵,更愚弄了玉氏全族上下一千二百三十二条人命和天下所有人! 慕十景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玉兰曦满脸泪痕,轻声道,“兰曦姑娘,还请不要怨恨玉孝魉大人的狠心!这一切亦是情非得已!” 玉兰曦呵的一声冷笑,好个情非得已,因为既想让蓝水涵为皇族治理好天下,又想让蓝水涵像条狗一样听话,所以才情非得已的是吗?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孟子的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先皇和父亲却偏偏执着的想把鱼和熊掌都收入囊内,为了这野心做了那么多伤人的事也就罢了,最后,还要求别人理解他们那是多么的情非得已! “呵呵。”玉兰曦越想越寒心,连着一阵冷笑不止。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真小人,而正是那是以君子自称却做着小人勾当的人。 玉兰曦真的很想问问先皇和父亲,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理解这种道貌岸然的情非得已,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太教人寒心了,她甚至打心底深处开始为蓝水涵鸣不平。 沉默半晌,蓝水涵沙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本相只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本相的孩子?” 慕十景听了后,一下笑了,他脸上带着一种轻蔑,转身看向蓝水涵,挑起嘴角,说,“丞相大人,你果然是天下间的最佳好父亲了!听我说了这么多,对于皇上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血,难道你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蓝水涵垂眸,看着怀里的慕允尸体,沉默不语。 慕十景看见他如此模样,心底最深处被触动一下,他想了想,终于出声道,“丞相大人,我慕氏皇族很感谢你这二十多年来对朝政付出的心血,但这片天下是我慕氏祖先用数不清的尸骨打下来的,纵然慕氏子孙再无能,亦是不会让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的!” 慕十景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含蓄,玉兰曦起初没太懂,后在心里揣摩一阵才恍然大悟,其实慕十景的这段话就是在回答蓝水涵先前的那个提问。如果说慕允真的是蓝水涵的骨血,那不就代表慕氏的江山已经易主了吗? 所以根据慕十景说的那句“纵然慕氏子孙再无能,亦是不会让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的”,可以推断出慕允是真正的慕氏子孙。 玉兰曦心想当年先皇之所以在众多嫔妃中选择了太后,想必正是因为太后那个时候怀孕了,便将计就计,而蓝水涵翻看的那本嫔妃侍寝记录恐怕也早就被人动了手脚。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好计划,再加上玉氏族人的鲜血,使得这个计划能瞒天过海! 想必这个答案蓝水涵也已揣摩到了,玉兰曦看着他默默地将慕允的尸身放好,然后下榻。 慕十景却拦住他去路,“丞相大人,你的死士此刻只怕也已经全部被拿下了!” 蓝水涵蹙眉凝望着他,似乎在跟他要个解释。 慕十景耸耸肩说,“我把从你身上偷来的兵符和令牌都转交给你的小公子蓝姒了,他和丞相大人一样聪慧机敏,我想他比我更明白要救玉兰曦就必须得先砍掉丞相大人你的双翼!” 蓝水涵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玉兰曦,轻叹口气,也没力气再多说话,双手背到身后,沿着台阶幽幽地下去。 玉兰曦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厌恶地丢给慕十景一个白眼后,转身就小跑着去追蓝水涵了。 慕十景苦笑一声,偏头望着已经冰凉僵硬的慕允,叹口气道,“允儿,皇叔的话你刚才都听见了吧!你是慕氏人,这个皇位你坐得心安理得,不必再愧疚!”说完,他眼睛一片通红,一行清泪跟着涌了出来...... 第138章 落幕 玉兰曦追着蓝水涵出到椒阳殿外,外面一片夜色笼罩,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要过一个宫女手中提着的绢纱宫灯,就奔着小碎步去追蓝水涵。 走过平坦空旷的天坛,就是一段近五百米长的下坡,两边是大理石砌成的阶梯,而中间铺的是花岗石,石上镌刻着无数飞升的天龙。 玉兰曦提着宫灯一直跟在他身后,望着前面那抹佝偻的身影她的心里倍感酸涩,以前她恨他,畏惧他,可是现在,那些情绪都转变成了同情。 而就在要下坡时蓝水涵忽然停住了脚步,随之玉兰曦也停住了,她远远的看着他,不知道蓝水涵此刻在想些什么呢? 蓝水涵望着三条不同的道路发怔,良久,他终于在心里有了选择。他迈步,毅然地选择了中间那条天子才能资格走的道路。 玉兰曦看见这一幕被吓得愣在原地,半晌才愕然提着宫灯跟跑上去。 朦胧夜色中,一道伟岸的身影起伏不定地在中间的天路上摇曳,右侧的阶梯也有一个瘦弱的纤影。 玉兰曦心底一阵唏嘘,蓝水涵难道是受刺激过度脑残了吗?中间的道路可是天子专属,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正想着玉兰曦又警觉的向四处望了望,发现并无多余的人影,她不由拍了拍了胸口,喃喃自语,“幸好没有人看见!” 她幽怨的望一眼那颓废的身影,无奈的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天色又这么黑,若是一个不小心栽倒了,那可怎么办好!” 而就在玉兰曦刚说完这些话,她的余光就瞄到那道身影忽然向前栽倒而去。说来迟那时快,等她倒吸口凉气正眼望去,只见蓝水涵的身体已经骨碌碌的滚出了好远。 “丞相!!!”玉兰曦嘶哑的惨叫一声。赶紧顺着阶梯追跑下去,因为心慌意乱。她一个脚踩空,顿时整个人向前摔了个狗啃屎。 摔得那叫一个惨呐,玉兰曦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连连嘶气艰难的爬起来,再紧皱眉头的去看蓝水涵,却见蓝水涵已经躺在下面的地上,一动不动。 玉兰曦紧咬牙关努力的站起来。拖着被扭伤的脚,刚移动一步,“啊”的一声又疼得瘫坐在地。她紧紧捏住扭伤的脚踝,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再偏头去看蓝水涵。只见暗红的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汨汨流出,玉兰曦大叫一声,“丞相!” 蓝水涵或许听见了她的叫声,微微偏头看向离着自己两百米外的玉兰曦,目光又是哀怨。又是不甘。 玉兰曦横牙一咬,奋然起身,拖着伤脚向蓝水涵爬去。 蓝水涵苦苦一笑,目光流转,怔怔的望着漆黑夜空。蓦然,他好像看见云端之上站着两个人影在向他招手,就算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庞他也已经猜到,正是先皇和玉孝魉。 他不由轻咳一声,血水却如地泉般从他嘴里涌出,沿着他的脖子染红了那华贵的衣裳,瞬间,好像开出一大片刺眼的地狱花。然后渐渐地,渐渐地,他黑色的瞳孔越扩越大,嘴角带着不甘心的自嘲和无奈。 骤然间,风起云涌,玉兰曦被吹得睁不开眼,她手挡住风沙,从指缝间看着躺在地上的蓝水涵,用力大声道,“丞相!!!” 玉兰曦连着叫了十多声,那头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她心头陡然一惊,两行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流进嘴角,双唇都在微微发颤,她忽然哀嚎一声,声嘶力竭的仰天叫道,“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风越吹越大,携带着细细的雨丝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玉兰曦身边的宫灯早已被吹灭,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远处的光亮慢慢地向这边游了过来。 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拿着火把的侍卫,看着地上已经冰凉的蓝水涵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悲哀之色。 细细的雨丝越下越大,玉兰曦从里到外都被淋湿了个透,而脸上的液体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嗡嗡声,玉兰曦没有理会,依旧沉浸在一片悲哀中难以自拔。 当诗染来到她的身边时,她才木然的偏头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嘴却好像被粘住了一样,张不开口。 诗染将身上的大红斗篷脱下给她披上后,就起身走到蓝水涵的尸首边,他修长白皙的手为蓝水涵合上眼帘,然后跪在原地半天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王爷在椒阳殿等您!”一个少将气喘吁吁的跑来道。 诗染斜睨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你们小心翼翼地抬丞相出宫,先回相府,再让老管家准备好丧事。” 说完,他又转身走到玉兰曦面前,蹲下身子,轻捧她脸颊说,“你先在储秀宫里等我,到时我再去接你一起回家。” 玉兰曦垂眸点头,现在她觉得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诗染安排好了一切后,才迈着矫健的步子向椒阳殿走去。 玉兰曦刚被一群人护送到储秀宫,好几个御医就匆忙的赶来为她看伤了,御医看诊完了后,她又在宫女的服侍下洗了一个温水澡,然后换上崭新的华服。 喝下御医开的汤药后,又抹了药膏她便躺下了,躺在温软的床榻上玉兰曦却是辗转难眠,望着噗噗跳跃的烛火,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蓝水涵真的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 玉兰曦合眼叹气,她想蓝水涵是真的死了,一个千古之相就这样从天路上栽死的,想到这些,她的感慨颇多,但再多的感慨最后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的困意慢慢袭了上来,眼皮也越来越重,可就在她合上最后一丝缝隙时,随着砰的一声,一个人闯了进来。 玉兰曦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然坐起,怔怔地看着闯进来的人,良久,惊讶道,“青梅?” 眼前的女子虽然一身华贵服饰,但玉兰曦依然认出了女子正是曾经伺候过她的青梅。 青梅微微高扬下颌,目光迷离的看着玉兰曦,道,“本宫现在是皇后。” 玉兰曦惊愕,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久久的沉默对峙,玉兰曦戚眉,青梅难道是要自己向她请安行礼? 她不确定,再偷看一眼青梅的表情,果然不可一世,玉兰曦心中生出几分悲伤,默默下床穿鞋,然后行了行礼道,“皇后娘娘万安。” 青梅忽然甩袖转身而去,只丢下一句“你随我来”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玉兰曦皱眉,不知道青梅到底意欲何为,杵在原地沉思了几秒才跟着出了房间。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走在回廊里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玉兰曦看了看回廊两边,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 雨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深夜里谱出一道诡异的猜想,渐渐地,玉兰曦有些不安起来,青梅到底是想带她去哪儿呢? 片刻后,她们终于在一间雄伟的屋宇前停住了,玉兰曦抬头看那牌匾,跟着字默念道,“御书房?”难道这里就是青梅想带她来的地方? 守在外面的两排侍卫看见是当今皇后,立刻埋首跪地行礼,青梅淡淡的扫过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走上台阶直接推门而进,玉兰曦踌躇了一会,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青梅又带着她绕过好几道书架子,才终于在摆满一地的宝箱前停住。 玉兰曦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宝箱,揣测那箱子里面会装着什么样的奇珍异宝呢? 青梅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斜眼看她,淡漠道,“既然好奇,何不上前去打开看看呢?” 玉兰曦看她一眼,暗想既然是她让自己打开的,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 顿了顿,她鼓足勇气走上前去,然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宝箱,原来箱内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整箱的画卷。 看到满箱的画卷玉兰曦的心莫名失去了规律,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一个画卷,慢慢地打开。 当看见画上的女子和自己如此相似时,她的心也越沉越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在她心头堵得好难受。 她咽了咽口水,又拿起一幅画打开,只见画上依旧是自己的样子,她咬唇,一口气便将整箱画卷都打开来看,而令她想不到的是,整箱都是她的肖像画。 泪水不知何时爬上的眼眶,玉兰曦吸了两口凉气,起身去翻其他宝箱,翻了一圈下来,她震撼得说不出一个字,望着满地画卷,她身子摇摇欲坠,泪水萧然而下。 青梅幽怨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说,“自你离宫以后,他每日都会画一幅你的肖像,他说,他要把你的样子刻进他的心里,他的眼里,还有他的脑里,这样下辈子纵然茫茫人海中,他也能够一眼就认出你来!” 玉兰曦全身一软,瘫坐在地,抱膝恸哭不已。 【谁以为俺会写龙虎斗写十章的?那还真是猜错了,哈~~(ˉ﹃ˉ)~~】 第139章 梦境 天色渐渐透出一层朦胧的亮色,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玉兰曦不知道青梅何时走的,只是等她回过头再看,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书墨香味,因为下雨的关系,还有点儿潮湿。 玉兰曦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弯腰将翻落的画卷一一拾起,整理好然后重新放入宝箱内,望着整整六箱画卷,她的心头很压抑,虽然伤心,却因为眼睛又干又困实在流不出眼泪了。 随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愕然的回眸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他一身白色长衫,外衬一件银色胸甲,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虽为男子,却秀目兰眉,难掩潇逸美俊之姿。 玉兰曦目光一哀,轻轻唤了声,“染…” 诗染大步走到她身前,轻抚她憔悴的脸庞柔声道,“我找了你好久。” 玉兰曦脸上写满了倦怠,眼皮沉重得只睁开一条缝。 诗染看在眼里,敞开胸膛将她整个人揽入怀内,下颌轻蹭她秀发,问,“这些宝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小脑袋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安心的合上眼,迷糊答道,“都是皇上的画…” 诗染眼睛微眯几分,又问,“兰曦又为何会来这里?” 这次她没有回答,但可听见她鼻间发出一阵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诗染嘴角宠溺一笑,垂眼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倍感温暖和幸福。他微微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横腰抱起。 因为御书房内直接铺有可以休息的床榻,所以诗染就地把玉兰曦放在了榻上。 为她盖好被子他便坐在床沿边,静静地望着那张安详的睡颜发怔…… 彷佛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梦里玉兰曦看见了先皇。蓝水涵和父亲,最后她又遇见了慕允,她想直接跑过去。却无奈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大河,河岸上开满了妖娆如血的曼陀罗花。缓缓流淌的河面上漂浮着盛开的荷花,而花蕾中间却像星星般闪闪发光着。 空气间像隔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玉兰曦望着彼岸的慕允似真似幻,她朝他张口大叫,然而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无奈。她只得整个人使劲跳起来朝他挥手。 更令她失望的是,慕允却始终无动于衷,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似的。 玉兰曦收回使劲摇曳的手,恹恹地望着对面那个高瘦的身影。心里好生难过。 过了一会,忽闻一阵摇橹的声音,玉兰曦偏头向河的上游望去,只见一辆破破烂烂的河船正慢慢游来,摇橹的是一个很矮的老婆婆。她一头白发,身上的黑色衣服和她的船一样破破烂烂的。 玉兰曦怔怔地看着,却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感到十分恐惧。 破船在河里摇啊摇啊,然后摇到了慕允的面前,慕允朝老婆婆微微颔首示意后。便抬步登船。 看见这一幕的玉兰曦,双手紧紧相攥在胸口,目光又是不安又是恐惧。 慕允上了船后,破船又吱呀吱呀的继续摇动了起来,望着慢慢驶去的船只,玉兰曦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轻声的念了句“皇上”,惊讶的是,她居然可以发出声音了。 玉兰曦愣了几秒,猛然抬眼望着渐渐离去的船只,一边在岸上追赶一边大声呼喊道,“皇上!!!皇上!!!慕允!!!” 前面她叫的两声皇上船上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后来她便直接叫的慕允的名字,可不想,就是这声慕允,那个高瘦的身影终于回眸望向玉兰曦。 玉兰曦泪流满面,还在不停的呼喊道,“慕允,不要走!慕允,你的画兰曦都看到了,也收到了!”说到这里,她脸上的泪水更加凶猛了。 慕允黑漆漆的眼珠一片空洞,嘴角却忽然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可就在这一瞬间,河水忽然变成了一片火海,不过眨眼间,小火苗便燃成了熊熊烈火。 玉兰曦望着还站在火光中的慕允,心急如焚,她在原地焦急地转了两个圈,横牙一咬,便决心要冲进火海里,她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提在胸口,就要迈步向前冲时,她的手脚忽然被人紧紧地拉住了,玉兰曦回头去看,没有人,身后一片黑暗,而拉着自己手脚的也是一条黑兮兮的藤子。 玉兰曦挣扎,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她就挣扎得更厉害了,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摆脱那些黑藤,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慕允被烈火包围。 火光冲天,而就在慕允微笑的脸庞消失的那一刹那,玉兰曦歇斯底里的嘶吼道,“皇上!” 随着这声嘶吼那可怕的一幕也一下消失了,火海不见了,黑暗也不见了,玉兰曦睁着大大的眼睛,愣愣地望着房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耳畔传来温柔的女声,玉兰曦侧头望去,便看见两个宫女正跪在床头,紧皱眉头的看着她。 玉兰曦心里生出几分异样,难道她们是在叫她夫人? “夫人,您大概做噩梦了吧!”说着,两个宫女便扶着她坐起身来。 坐好后,玉兰曦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盗汗,里衣后面更是黏糊糊得紧。 一个宫女拿来一张柔软的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汗珠,含笑道,“夫人,这三日来,您每天都在说梦话,我便和绿妮一直守在这里,等您醒过来。” 吓!?玉兰曦惊愕,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帮自己擦汗的宫女,嗄声问道,“三日?难道说我睡了三日?”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为她擦汗的宫女叫红儿,红儿微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呢!夫人足足沉睡了三日。” 玉兰曦蹙眉,目光流转,又望着一旁叫绿妮的宫女,绿妮一脸认真,点头道,“红儿姐姐没有撒谎!” 玉兰曦气馁,她竟然真的睡了三天?这也太可怕了吧! 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她又把刚才梦中的情景仔细回想了一遍,不由揣测难道她在梦里看见的那条河就是黄泉?而划船去接慕允的老婆婆会不会就是孟婆?想到这里,玉兰曦背脊一阵发凉。 她紧紧抱住自己,皱着眉头想那最后的大火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走进来行礼说,“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沐浴更衣。” 玉兰曦一愣,话说自己什么时候说要沐浴了?不过想到自己刚才出了一身的汗,也该洗一洗了,何况期间她还沉睡了三日。 她便二话不说就掀被下榻,绿妮和红儿也赶紧伺候她穿鞋。 沐浴完玉兰曦又穿上了红儿为她专门准备好的新衣裳,然后她便坐在梳妆台前,红儿为她理发梳髻,绿妮则为她扫眉化妆。 等一切完毕后,玉兰曦忽然想起什么,她目光流转一圈问红儿说,“这里还是御书房?” 红儿颔首答道,“是的。” 玉兰曦长长的吐了口气,自己竟然在天子专用的御书房里大睡了三天不止,还在这里又沐浴又梳妆,真是令人汗颜不已呐! 确定是御书房后,她便迈着步子到处转悠,御书房面积本来就大,加上书架,大柱或布帘又隔成了很多块区域。 玉兰曦在找那六箱画卷,可等她转了一圈下来就是没看见那六个宝箱,她不甘心,暗想肯定是自己哪里看走眼了,所以才没发现。 就在她准备再转悠一圈时,红儿问道,“夫人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玉兰曦本是不想对外人说的,但马上转念一想,她们或许知道那些箱子放在哪也说不定!于是,她便道,“我在找六个宝箱,这么大,”说着,她一边比划一边继续道,“花边是淡绿色,锁扣上还有璀璨夺目的蓝宝石,箱耳是……” 她话还没说完,绿妮就若有如思的反问道,“夫人说的可是六个装满了先皇画卷的箱子?” 玉兰曦高兴坏了,连连点头应声道,“对,就是装了很多画的箱子!”她也没注意到绿妮称呼的先皇。 绿妮和红儿尴尬的相视一眼,最后,终是红儿嗫嗫喏喏道,“夫人,实不相瞒,就在早上,大将军就派人将那些箱子搬走了!” 玉兰曦郁闷这个大将军到底是哪个人,不过,她更紧张那些箱子,追问道,“它们被搬去哪儿了?” 红儿和绿妮又相视一眼,脸上带着难以启齿的表情。 光看她们的表情玉兰曦就觉得有啥不妥,心急催问道,“搬去哪儿了?你们倒是快给我说啊!” 红儿咬咬下唇,轻声道,“被搬到焚化宫去了。” 玉兰曦瞠目结舌,焚化宫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把东西烧毁的地方,她眼前猛然闪过一道电光,终于明白为什么梦的最后会忽然出现火海了。 玉兰曦扭头就跑,刚跑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红儿和绿妮,问,“焚化宫在哪?” 绿妮和红儿跑上前说,“夫人莫急,我们这就带您去焚化宫!” 玉兰曦此刻好想骂人,她能不急吗?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要把慕允的画全部焚烧掉,真是可恶至极!给她好好等着,等她去焚化宫救下那批画后,就好好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大将军!看看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兔崽子要和她作对! 第140章 车欢(一) 【晚上和朋友们出去聚会了,所以这章先欠着了,先用某屎在起点的另一篇文《邪妾》的第一章充以下,晚上回来码好后会把内容修改上来,友友们记得刷新下就能看到最新内容了哈,到时我会发布相关公布的,抱歉了~~~么么哒~~~╭(╯3╰)╮祝大家周末愉快哟!】 三月正是梨花竞开的时候。 媚阳和煦地照耀着那盛开的梨花树,雪白的梨花融成一片,玲珑纤细,如云似雪。 风挟着梨花的沁香,在树旁枝尾悠悠飘荡。人吸一口,心都醉了。 梨树种在红墙黄瓦中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梨树下放着一张紫檀软榻,榻上卧着一个着杏黄长裙的女子,她长得也许并不算美,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丰盈的嘴唇,无时不刻地在挑逗着你。 女子春柳般的眉尖轻轻挑起,慵懒道:“梨树精,你在这里修炼多久了?” 院子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半个人影,她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在和梨树说话? 过了一刻,她忽地坐起身子,美目带着怒意,道:“梨树精,本公主在问你话,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一阵微风袭来,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那情景既像仙女散花一样美妙,又像大雪纷飞一样神奇。 她跳下软榻,走到梨树前,嘴角弧起一抹邪笑,温声道:“梨树精,本公主可不是凡人,哪里有妖气一眼便瞧出来了,你就算装聋作哑也是无用的,本公主完全可以叫人把你砍了,烧了,片甲不留!” 梨树沉重地叹息一声,接着一个男声道:“本仙早就该猜到你怎么会是她呢?” “哈哈,笑屎鬼了。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弯,好久才停住大笑,不客气道:“你这树精不自量力,还有脸自称为仙?我呸,可惜本公主暂时法力全失,不然非打得你满地找牙!”她句句掷地有声,骄横跋扈之性尽显无遗。 院子里悄然静谧。刚才那道男声似不曾出现过,似一种幻觉。 她眉头紧蹙。忽地一脚猛踹梨树,咬牙切齿道:“死梨树精,你快给本公主死出来!梨树妖怪!娘炮梨树精!” 可无论她如何打骂,梨树始终毫无反应。 等她终于觉得累了,才翘着小嘴,甩头坐回软榻上。 “唉。”那个叹息又出现了。 可她却无心再顾,此时的她眼眶中饱含泪水,不认识她的人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认识她的人只觉得这是荒天下之大谬! 如果你知道她高贵的身份,知道她过往的种种恶行。你肯定也会觉得这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梨树精忽然问道。 她抬手抹去泪痕,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真的想知道?” 梨树精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妖精也不另外。” 她想了想,道:“其实我是一只鬼,但我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鬼!也许你会被我的身份吓一大跳!” 梨树精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她转过身不满地瞪着梨树,怒道:“你笑什么?”她白一眼,双手环抱胸前,不屑道:“山野蠢妖!” 梨树精停住笑声,道:“嗯,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蹦到梨树前,眨着明汪汪的大眸,惊讶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了?” 梨树精似乎点了点头,因为花瓣又翩翩地落了下来。 梨树精道:“我知道你是。。。你是一只女鬼!哈哈。”他又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声那么通透爽朗。 听了梨树精的话她差点没背过气去,她使劲跺脚,大声嚷道:“你给本公主记好咯,本公主乃是地府阎王的二女儿,连翩公主!”她为自己有这样显耀的家世而倍感自豪。 梨树精顿了顿,质疑道:“哦?呵呵,那你可知本仙是谁?” 阎连翩满不在乎地撇开头,道:“本公主不屑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自报身家!”她的语气总是那么骄傲,天下似没有什么可以入她眼。 梨树精云淡风轻一笑,又道:“哦,那你知道你现在附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阎连翩不由地想起前几日她在灵堂复活的一幕,当时所有人都吓得跑开了,过了好久一位儒雅翩翩的公子来到她面前,他的眼神那么幽怨,他的表情那么冷漠,他的声音却叫人心碎,除了嘶哑还是嘶哑,他就是用一种嘶哑到不能再嘶哑的声音对她说,“孟流玉,你犯下的罪就连地府都容不下你了吗?死而复生?很好,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寡人也一定会让你享尽后福的!”说完他便甩袖而去。 阎连翩头摇的像拨浪鼓,嚷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梨树精道:“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天在灵堂上与你说话的男子就是你的夫君,唐朝皇太子李建成!” 阎连翩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儒雅的公子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玄武门事变的主角之一,李建成?话说李建成的下场就是个杯具。 地府几千年来一直掌管人类生死轮回,她当然能晓知人类的过去与未来。 阎连城纠结了半天,指着自己问道:“那她又是谁?” 梨树精沉默片刻,道:“她叫孟流玉,李建成的妾侍。早前本是烟花柳巷之人,后结缘认识李建成就被纳入做了他的妾侍。” 阎连翩点点头,她迷迷糊糊地来到人间,现在总算理出了点头绪,她又不解道:“那她,孟流玉为什么会死呢?” 梨树精却不愿再回答她,话锋一转,道:“本仙先问你,你既是地府的二公主,又为什么不在地府,跑上人间来做什么?难道你不怕天降惩罚吗?” 阎连城一听天罚整张脸变了颜色,她啊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你以为本公主乐意啊!都怪欧阳紫那个老妖妇!” 梨树精问道:“欧阳紫?她是谁?” 阎连翩沮丧道:“她是我继母,我父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王老人家,的第二任老婆。” 梨树精似又点头了,花片纷纷落了下来,花瓣在空中回旋着舞蹈,真是好看极了。 阎连翩接道:“我本是想趁着父王不在时,把她骗到轮回道旁好顺势将她推进轮回道的,却不想这个老妖婆早就一直防着我,所以我反被她推进轮回道了,真是气死本公主了!” “哈哈哈哈”梨树精又笑了,他的笑声总是那么爽朗清澈。 阎连翩又气又急,她已经够窝火了,正待她出声发飙时梨树精又道:“那你父王为什么娶她呢?” 阎连翩强压怒火,没好气道:“因为他不甘寂寞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哼!”她的语气既愤慨又嫌恶,就像一个被遗忘的深闺怨妇。 梨树精轻笑几声,又道:“那你母亲同意了?” 阎连翩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梨树精又道:“你要是不愿说,就不要说了。” 阎连翩目光转动,现在她不仅法力全失,而且又被李建成软禁在这里,她要想回地府就必须找人帮她通风报信,而她现在除了指望梨树精,还能依靠谁? 半晌,阎连翩出声道:“我母后几百年前就已魂飞魄散了。”梨树精唏嘘,难怪问到她母亲她便不做声的。 梨树精尴尬道:“可是你父王不是掌管生死大权的阎王吗?你母后又怎么会魂飞魄散呢?” 阎连翩撇着小嘴,坐到一旁,道:“你不知道现在天上地下都在实行计划生育吗?” 梨树精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听见天罚时脸色都变了,莫非是因为她母后超生而受天罚的缘故? 天地万物都是有法可律的,无论谁触犯了法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凡间由地府掌管生死,地府由天庭赏罚,天庭之外便是天道。 梨树精又问:“你有几个兄弟姊妹?” 阎连翩不耐烦道:“八十二个!” 八十二个?对于生孩子的数量来说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梨树精隐忍笑意,故作严肃道:“你们这数量都超人家玉帝了,玉帝能坐视不理吗?” 阎连翩鼓他一眼,道:“才不是这样的呢,我母后当然知道超生要受罚的,可是天意难测啊,子母树上一次就结了八十二胚胎,难道还能扔弃不要吗?” 梨树精听了差点惊呼出声,一次就有了八十二个孩子?他彻底折服了,他不知道自己佩服的是阎王还是阎王的夫人。 阎连翩又道:“而且我理解玉帝叔叔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若不能依法降罪,那些条条框框的法规岂非虚设?” 所以堂堂的阎王夫人就因为超生而被雷劈得魂飞魄散了?这真是天大之大,无奇不有啊。梨树精虽觉得好笑,却压住没露声色,因为他隐隐对这个骄横的公主有点儿佩服了,没想到一个这么任性的公主,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能保持一颗异常冷静的心。 阎连翩又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总不能一直叫你梨树精吧?”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第141章 车欢(二) 诗染左手牵着玉兰曦,右手握着南宫铜铃,一旁的红儿和绿妮瞧见这幕,惊讶地啊着嘴,心乱如麻,犹如自己也深陷其中。 其实玉兰曦很想主动退出这场可笑的三足鼎立局面,但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诗染对自己也许更难放手,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要做好了,看见诗染也紧紧握住南宫铜铃的手不愿放开,虽然心很痛很难受,可无论诗染的选择是怎样,她都劝自己要心平气和的去接受。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玉兰曦发现自己看淡了很多事情,更明白,永远的相守在一起并不是爱情的唯一归宿。 而南宫铜铃的打算是,只要诗染不放开自己,她愿意和玉兰曦一同分享染哥哥,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对于一夫多妻并没有过多的抵触心理。 诗染虽然握着两只不同的手,但其中一只手他明显更加用力,只是被他握着的两个女子感受不到彼此的力度,所以不知道罢了。 诗染看着她们俩说,“假设哪天你们俩个被人绑在火柱上,而我只能救一个……” 她们都在静静地聆听着,玉兰曦疲惫的垂下眼帘,暗暗地长叹口气,望着地上模糊的影子发怔,虽然她已经刻意去想了最坏的结果,可当听见诗染说“我第一个会救铜铃”时,她登时有种活着如行尸走肉一样的感觉,心瞬间枯萎,只剩下一具空壳的身体。 南宫铜铃对于诗染的答案很满意,所以无论她和诗染对视的眸子还是嘴角都浮上一抹胜利的笑容。在阳光照耀下炫人夺目。 可是,诗染的表情却依旧十分沉重,他目光微转,望着低首垂眸的玉兰曦,嘴唇微微发颤继续道。“救下铜铃后,我愿意和兰曦一起赴死,做一对鬼鸳鸯…” 这出乎意料的另一个答案令两个女子倍感震惊,玉兰曦抬起红通通的泪眼看着诗染,无语凝咽。 诗染朝她柔情一笑,不自觉的松开握着南宫铜铃的手,刮了一下玉兰曦鼻尖,宠溺道。“看你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似的!” 玉兰曦很想破涕为笑,但怕给南宫铜铃造成更大伤害,她依旧一脸淡漠,看着他说,“佛言,男子美色,是毒不是良药!” 诗染无语。她竟把他比喻成毒药?好罢,毒药更佳。就让她中毒,毒入膏肓,无药可医! 南宫铜铃蓦然发现自己的出现是多么不合时宜,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根本就是个笑话。她后退两步,慢慢地欠身道,“铜铃祝两位白头偕老…” 玉兰曦侧身看着她,非但没有一丝胜利的感觉,心里滋味反而十分苦涩,将心比心。她想自己若是南宫铜铃,怎能不痛侧心扉?她不禁抬眸望着诗染,意在让诗染打破这僵局。 对于南宫铜铃的痛她虽感同身受,可并不代表她可以因此愿意和别人分享诗染,而且她也做不到像邻家大姐那样,上前去扶起南宫铜铃,进而两个人发展为无话不谈的闺友。 上次在天牢时之所以让慕十景也把南宫铜铃带出来。她只是想替诗染做了这件事情而已,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诗染望着昔日爱人,心中情绪亦是复杂,他想了想,正色道,“铜铃,你且再在宫里住几日,我已经叫雨儿在外面给你看好了一套宅子,等宅子置办好了,我就让雨儿接你出宫。” 南宫铜铃垂眼望着地面,心里下起了倾盆大雨,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勉强的笑了笑,便算作是对诗染的谢过了。 沉默间,三个人都觉得特别地尴尬,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诗染轻声道,“那我们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雨儿,我一定办到。” 南宫铜铃的脸上一片死灰,她很想很想告诉他,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能留在他的身边。以前,这个想法不可得,就连现在,这个想法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诗染默然转身,扶着玉兰曦慢慢的向前走,红儿和绿妮踌躇了一会,朝南宫铜铃匆匆行了一礼,就赶着小碎步去追了。 南宫铜铃站在原地一直没走,望着最终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她泪流满面。 “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 听到人声,南宫铜铃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回过身去,望着面前一身龙袍的慕十景,惊讶道,“是你?” 慕十景挑起嘴角邪魅一笑,向她慢慢走近道,“朕从很久以前就断定,他是不会选择你的。” 南宫铜铃半垂着眼帘,淡漠道,“没想到我们的新皇上也会这么八卦,竟然关心起别人的感情生活来了。”她这句话半嘲讽半应承。 慕十景站在她左侧,眯眼望着她绝美的侧面轮廓,含笑道,“其实朕觉得,你比玉兰曦更适合他!” 南宫铜铃微微挑眉,慵懒的目光看着他,“何以见得?” 慕十景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挑她下颌,目光闪烁道,“你很美,玉兰曦和你比起来就像一只土鸭!”说着,他脸上就情不自禁的笑了,一想到诗染和一只土鸭走在一起的滑稽画面,他既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南宫铜铃朝他轻轻一笑,下一秒,她的下颌就挣脱开他的手,不屑道,“莫非新皇上是在劝本宫投入你的怀抱?” 慕十景一下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声中又有几分不屑的意思,他摇头道,“南宫铜铃,你知道吗?虽然玉兰曦和你比起来像只土鸭,但如果朕是他,朕也会选择玉兰曦。天鹅虽美,但残花败柳的天鹅还不如土鸭!” 南宫铜铃脸色一沉,美丽的眸子射出像刀一般的寒光。 慕十景无奈的耸耸肩道,“是你要自取其辱的,朕本来只是见你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想来救你一把,结果你不领朕的好意也就罢了,还不自量力的以为朕对你有非分之想?” 南宫铜铃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慕十景却叫住她,说,“就为了赌气,就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送人,值得吗?” 南宫铜铃一下停在了原地,她背对着慕十景,良久,她终是慢慢转过身去,看着他说,“只要你能让染哥哥重新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做任何事。” 慕十景意味深长的笑了,对嘛,这才是他想要的南宫铜铃。 ****************************** 宫门前的一辆豪华马车已等候多时,终于远远看见诗染来了,马车前的一群将军们纷纷蜂拥上前去。 诗染先让玉兰曦上了马车,等分别给各个大小将军下了指示,自己才钻进车内。 进到车内坐下,他又忽然将身边的玉兰曦整个人抱到腿上,然后紧紧搂住,玉兰曦受宠若惊,不免有些抗拒,挣扎着想要离开。 因为玉兰曦本就比他低了两个头多,此刻坐在他腿上倒正好和他平视,他修长宽阔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细腰,不论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愿松手。 玉兰曦脸颊红通通地像熟透的苹果,目光四处游离,不敢看他,低声道,“如此坐相,有失风雅。” 诗染轻轻一笑,一只手捏住她腮帮,二话不说,温唇就吻住她香口,玉兰曦又惊又怕,瞪着两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一副陶醉模样,不知该怎么办。 诗染用舌尖撬开她小嘴,欲直搅她香舌,她惊吓得连连后退,诗染用捧住她后脑勺的手指轻拍一下她,说,“快把小香舌伸出来。” 玉兰曦真是害怕极了,这可是在行驶的马车上啊,况且外面还跟了那么多侍卫,她带着哭腔道,“不要,你这也太伤风败俗了!” 诗染直欲吐血,她竟然说他伤风败俗?好也,既然如此,他就让她看看等一下到底是谁伤风败俗。下一秒,他的手便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进她的衣服里。 玉兰曦惊愕,双手一下紧紧按住他向下游离的手,失声道,“你想干什么?” 诗染邪魅一笑,“想做你想到的事!” 没等玉兰曦反应过来,他的手就用力向下溜去,一把握住衣服内那白\软的肉\\团。玉兰曦脸颊绯红,说话都不禁有些结巴了,“你…你…好无耻也!”眼中甚至有泪水要溢出来了。 诗染柔情一笑,用温唇吻了吻她发红的眼睛,一边揉捏着手中的肉\\团一边轻声道,“兰曦,我恨不得把你一口吞进肚子里,但偏偏我又不能这样做。每次看见你,我都要忍住那种*,我感觉我都要憋出内伤了…” 玉兰曦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滚烫的温度透过衣裳依旧能感受得非常清楚,她白葱般的纤手轻捧他脸颊,咬唇道,“待回到府上再说好吗?” 诗染眼中闪过一道坚定不移的光芒,“不要!兰曦,我现在就要你!”他话音刚落,她整个左肩的衣服就被他用力的扯了下来,白皙圆润的香肩在昏暗的马车内散发出阵阵肉\\香,不禁让人垂涎三尺。 【下一章更多福利哈~既然书名叫邪色生香总归是要有点儿什么的,不然就要负了这书名了~呵】 第142章 车欢(三) 此刻车外影映轻移,人声鼎沸,那股诱人的肉香交杂着玉兰曦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刺激着诗染的神经末梢,情火已然在心中熊熊燃烧,满眼竟是那半壁展露无遗的春光,哪里还感觉得到车外的世界。 玉兰曦脸颊滚烫,如火烧一般,嘴角紧抿,更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诗染修长的手轻揉那只大白兔,只觉得心旌一阵摇荡。 玉兰曦“嘤咛”一声,整个人就要后退而去,诗染紧紧抱着她纤腰不放,与她四目相对,道,“玉兰曦,你能躲哪儿去?” 她两只手抗拒的推着他胸膛,呼吸不畅道,“染,不要这样,你听,外面都是人声呢!” 诗染继续抚摸她光洁的胸部,到处都是一片酥\\软之意,触感舒服至极,他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说,“兰曦,为什么要害怕那些人?没有我的命令谁敢靠近马车半步?谁敢偷听半分?” 听了诗染的话玉兰曦心事重重,她彷佛看见了另一个蓝水涵在自己面前。 诗染捏住那已经被他挑逗得勃勃而立的兔头,下一秒,他的嘴就移至玉兰曦胸部,一口含住那颗淡红的小樱桃,他用舌尖轻抵着兔头,虽然只一下,玉兰曦就感觉像被电击中一样,全身酥麻不已,她甚至忍不住有些抽搐。 诗染可以感觉到玉兰曦已经慢慢动情,他将口中小樱桃轻吐出来,唇与她柔软的唇相接。这次玉兰曦不由香舌暗吐,阵阵幽香弥漫之间,沁人肺腑…… 一阵翻云覆雨下来,玉兰曦只觉心魂俱散,全身柔软如泥。没有一丝儿力气,诗染亦是气喘吁吁,坐在铺了他外套的车板上,垂眼望着睡在自己胸膛上的玉兰曦,轻唤一声“兰曦”,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诗染微笑,紧紧搂住她,用下颌轻蹭她秀发。闻着那幽幽的兰香,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合上眼帘,耳边是阵阵规律的马铃声。 “大将军,到相府了,请下车吧。” 诗染一下惊醒,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再低头看看怀里的玉兰曦。依旧睡得香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他心中不由一动,埋首吻了一下那瓣柔软的嘴唇。 看来她真的睡得很深沉,诗染宠溺地吻了吻她脸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到车外,顺着摆好的下马石走到地面,望着府门外还悬挂着白绫,他不由在心里默念一句,“爹,我回来了。” 而就在诗染抱着玉兰曦刚跨进院门几步。一个长相俊雅的公子就挡在了他们面前。 诗染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良久,终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叫了句,“大哥。” 蓝逆本是万分欣喜的望着诗染的,但当他看见诗染抱着的玉兰曦时,热烈的目光一下变得像寒冰一样,冷声问道。“她是谁?” 一旁的老管家和下人们都默不作声,如今相爷已去,相府到底由谁主宰他们其实都善未明确清楚。此刻,他们只希望这两兄弟不要吵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诗染目光落在玉兰曦脸庞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她是我诗染的妻子。” 蓝逆脸上的表情大骇,还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诗染抬眸望向蓝逆,说,“哥,不要妄想伤害她,谁若伤害了她,无论是谁,我诗染都不会原谅的!”说完,他就迈着大步从蓝逆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染。”蓝逆忽然叫住他。 诗染一下停在原地,没有说话,他在等蓝逆主动开口。 蓝逆微微侧目,余光看着他背影,满是轻蔑道,“她看起来真像只土鸭!” 听了蓝逆的这句话诗染起初一肚子怒火,但又马上消了下去,莞尔一笑道,“是吗?不过我就喜欢土鸭!” 有些下人听见两兄弟这有趣的对话差点失笑出声,幸好及时的捂住了嘴,不然就要倒大霉了! 蓝逆气不打一处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句,扭头就向府外走去。 老管家望望远去的蓝逆,又望着诗染,扯着鸭嗓子问,“小公子,要派人跟着吗?” 诗染反问,“他最近都去了哪里?” 老管家毕恭毕敬答道,“满园楼。” 诗染眯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既然开始流连烟花柳巷了,又想到蓝水涵已经不在了,诗染顿感自己的人生有些孤独,他垂眼望着怀里的玉兰曦,暗道,玉兰曦,我只有你了! 可是对玉兰曦来说,诗染只是她世界的一部分,因为她还有连城和落明月。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车上太过劳累,玉兰曦这一觉睡得非常深沉踏实,当她睁眼时已是半夜,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外面悬挂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弱光,她心头骤然一紧,暗想自己这是在哪儿,怎么空气中尽是很陌生的味道。 她眼珠子在黑暗中不安的流转一圈,却是什么都看不清,就连伸手也不见五指,恐惧在她心里迅速蔓延开来,终于她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啼起来。 就睡在她身旁的人被这哭声吵醒,他慵懒地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内,低沉磁性的声音安慰道,“我一直在的呢。” 玉兰曦一下止住哭泣,听见诗染的声音那些恐惧随之烟消云散了。带泪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诗染轻笑一声,他的身子忽然如风一般抽离而去,玉兰曦来不及尖叫出声,屋内的黑暗就被驱散,烛光蔓延开来,等她再侧头看向枕边,诗染也已回到她身边,他侧身用手扶住脸颊,慵懒的目光看着身下的玉兰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这是我们的家,为玉兰曦遮风挡雨的地方。” 玉兰曦倍受感动,她一骨碌坐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诗染,“告诉我,我这可是在做梦咧?” 诗染忍住笑意坐起身来,与她面对面坐好,握住她温暖的柔手,说,“就算是梦境,也将会是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玉兰曦的心绪有些零乱,想到自己已成为别人的妻子,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她都要和面前这个惊若天人的男子携手共度,她有信心爱他到天荒地老,却没有信心令他爱自己到时间的最后一刻。想到这里,她起初的兴奋之色沉淀下去,转而淡淡的忧伤布满脸上。 诗染修长的手轻抚她面颊,轻声问,“兰曦,你此刻在想什么?” 玉兰曦抬眸看他,微笑摇头,倾身依偎在他怀里,抚摸他那垂在胸前长而柔的青丝,道,“染,可否告诉我,怎样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她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会令他厌恶,所以她想知道怎样的自己才不会让他讨厌呢? 诗染低头,望着怀里像猫一样的女子,心间一阵颤动,不由俯身吻了下去。 玉兰曦缓缓闭上眼帘,享受着他软软的,温温的唇瓣缠绵,自己的身子好像都要软化成了一滩荡漾的春水。 良久,唇分,诗染迷离的眸子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脉脉含笑道,“兰曦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像现在这般乖巧地躺在我怀里就足够了。” 玉兰曦目光闪烁,小脑袋枕在他大腿上,一边看着他一边玩弄他那一泻而下的长发,说,“染,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吗?” 诗染好奇地望着她,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问,“哦?是什么?” 玉兰曦微微撑起上身,纤长的右手拂过他光洁如玉的脸庞,又滑过他雪白的玉颈,然后她纤长的手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沿着领口钻进他胸膛里。 诗染默默含笑的看着她,朝她挑了挑眉,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玉兰曦微笑,她小小的手轻轻褪去他身上的衣裳,烛光下,他光滑结实的胸膛一览无遗,诗染脸上依旧浮着淡淡的微笑,微挑的双眉又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风姿。 玉兰曦纤长的手指在他胸膛轻轻划过,抬眸对上他迷离的目光说,“如果不是因为摸着这具阳刚的身体,我总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在和一个女子暧昧。” 原来这就是她的感觉,诗染一下笑了,他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头依偎在她圆润的肩上,闻着那幽幽兰香,在她耳畔暧昧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好好验证一下。”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的到处在她身上游移。 玉兰曦只觉奇痒无比,她啊的尖叫一声,笑着仰卧躺下,诗染随即倾轧而上,望着身下女子樱桃般的小嘴又欲亲吻而上,却被她带着淡淡兰香的手挡住了。 诗染眉头微皱,迷惑不解的看着她,明明刚才是她先挑逗的他,现在她又拒绝,到底是几个意思? 烛光摇曳,玉兰曦的目光朦朦胧胧的,诗染有些看不太真,只听见她问,“染,为什么选择的是我?是因为新鲜吗?” 望着身下有些朦胧的人儿诗染久久不语,其实有些心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述,而且他更不想把自己太多的感情都说出来,他希望他的女人能通过他的行动感受到他对她浓烈的爱意,哪怕一个眼神她都能懂,不过现在看来,他有点儿失望了。 第143章 故人 见诗染久久不语,玉兰曦顿时感到后悔,自己刚才问出那样的话是不是令他不高兴了? 诗染忽然长叹口气,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骨碌翻滚,躺在玉兰曦身边,迷离的眸子望着高悬的纱帐发怔。 玉兰曦偏头望着他美轮美奂的侧面,心乱如麻,她当然不会忘记诗染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只是,为何她的心还是那么不踏实?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白日遇见南宫铜铃时的情景,想起铜铃那凄楚哀哀的面庞,她的心又慌又痛,直到这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没有安全感,因为在无形之中,她彷佛看见南宫铜铃就是未来的自己。 她其实是个骨子里很悲观的人,而这种心理缺陷很大原因源自她小时候的遭遇。 所以,此刻玉兰曦就认定自己会和南宫铜铃落得一样的下场,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诗染选择的人是她,她也没有丝毫胜利的得意感,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担忧。 屋内一片寂然,只有烛火哧哧燃烧的声音和院子里的蛐声。 等了这么久,诗染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动作,只是怔怔地望着屋顶发呆。 玉兰曦知道自己是等不到诗染的答案了,她心底不禁有些生气,默然转过身去,背对诗染,嘟嘴望着墙壁继续纠结。 而就在这时,她后背却传来一阵暖意,诗染从后面抱住她,附在她耳畔轻语道。“玉兰曦,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想起刚认识你那会。” 沿着诗染的话她不由回忆起在邪一阁的日子,还想起东水先生对诗染美貌天下第一的评价,想着想着。她笑颜逐开,刚才的小怨气便也自然而然的散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诗染的人已是不在,红儿和绿妮伺候玉兰曦洗漱后,又端来热气腾腾的早点,玉兰曦坐在桌前望着这些早点却是没有丝毫胃口。 她慢慢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屋外湛蓝的天空发呆。 这时,老管家带着十几个下人来向她请安,一阵寒暄后老管家便带着她将整个相府熟悉了一遍。 绕了一圈下来,玉兰曦感触最深的就是,整个相府竟然如此小儿科?在她的想象中,相府应该比西京的邪一阁还壮丽才对,却没想到整个相府还不如邪一阁的十分之一? 玉兰曦闭眼叹气,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和震撼,她没想到自己憎恨了十几年的幕后凶手到最后不仅是无辜的,还是如此清廉的好官! 她只觉眼睛一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长长舒口气,回头看着老管家秦汉奴说,“秦伯,我想去拜祭下相爷可以吗?” 秦伯颔首弯腰,“请夫人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去准备马车和祭物。”说完,他就迈着鸭步走了。 过了一会,秦伯就来请玉兰曦,说是一切物什都准备妥当了。 路上,玉兰曦听秦伯讲起才知道原来蓝水涵死后被追封为荣昌王,葬在了东齐皇室陵寝。东齐一共有三座陵寝,北为先皇慕允,西为徳太后,东则为荣昌王蓝水涵。 听后,她追问徳太后是谁?秦伯说。“徳太后正是先皇亲母。” 玉兰曦惊讶得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她又砸了咂舌问徳太后是什么时候仙去的? 秦伯起初闪烁其词,在玉兰曦软磨硬泡好久后秦伯才终于愿意说出实情,道是徳太后与蓝水涵是同一天去世的。至于死因嘛,是自缢。 玉兰曦听后背脊一阵泛凉,重重地叹息一声,只觉头脑里一片空白。她想就让那些前尘往事,随着蓝水涵的离世而划上句号吧。 来到东齐陵寝玉兰曦先去祭拜了蓝水涵,接着又去了一趟徳太后的陵寝,最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向慕允的陵寝走去。 而当他们刚步入慕允的陵寝时,远远看见陵前站着一抹银色的身影,虽然只看见一个背面,却已是器宇不凡,待他们慢慢走近,秦伯上前一步拱手道,“请教高上是哪位大人?” 那人听见声音,这才慢慢转身向后看。 站在下面的玉兰曦一下大骇,踉跄一步,怔怔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那人俊俏的脸上浮起一抹温雅的笑容,目光灼灼的望着玉兰曦,“好巧。” 玉兰曦却笑不出来,她目光不安的看着地面,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秦伯朝那人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公孙捕头,大人幸会。” 公孙羡手背在身后,沿着阶梯下到地面,扶起秦伯说,“老伯行如此大礼我受之有愧,实不相瞒,我早已不是六扇门的人了。” 玉兰曦听见这些话呼吸骤然停住了,怔怔地望着公孙羡,而他脸上依旧带着温文尔雅的淡笑,那笑容和她初识他时的笑容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公孙羡慢慢走到她面前,含笑道,“想必夫人是先拜祭了荣昌王,然后是徳太后,最后才是这里。”他甚至没有问她说的对不对,只因为他有自信绝不会错。 听见公孙羡叫的那声夫人玉兰曦说不出特别的感觉,只是不得不感慨世事变迁之快。她目光闪闪而动,看着眼前的温雅公子轻声问,“今后有何打算?” 公孙羡笑颜逐开,她能关心自己他已是心满意足,他深吸口气,望着远处的山景,渭然叹道,“顺其自然。” 玉兰曦长吁口气,看来她的担心有些多余,知道他没有自暴自弃她真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公孙羡被免去职务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可她觉得这样未尝不好!如今当权的是慕十景和诗染一派,其他异势力肯定要被削弱和铲除的。 顿了顿,公孙羡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夫人……” 玉兰曦对这个词一直没太适应,特别是听见公孙羡这样叫自己时,她真心感觉这叫的绝不是她,她只能呆愣的看着他,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公孙羡忽然凑前一步,玉兰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间传来一股蛮力,下一秒,她便整个人贴在了公孙羡怀里,她倍大的眼睛吃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孙羡,竟一时忘记了抗拒。 那一刹那,玉兰曦只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好像是在梦里出现过又好像以前发生过,她想了很久,终于想了起来,她记得那天也是这样天气,也是春风习习,还记得那淡淡的清风吹在身上既有些沁人又很舒服。 那次的拥抱和这次一模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等玉兰曦愕然醒悟时,公孙羡的人已经从她身边过去,当她回头再去追那身影,只看见一抹潇洒俊逸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乘鹤吹笙想俊游,丑闻宫掖擅风流。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当玉兰曦不由自主的念完这几句诗,才恍然想起自己上次也是这样一边望着他的背影一边念的。 公孙羡这一举动真的很短暂,当他飘然离去时,一旁的红儿,绿妮还有秦伯也都还没反应过来。 其实,公孙羡刚才那一抱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附在玉兰曦耳畔说了句话,“我可以给你自由”,简简单单只有七个字,却让玉兰曦魂不守舍整整一天。 从陵寝回来后玉兰曦就一直坐在刷了绿漆的回廊里,望着院子里的花丛林木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诗染才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回来,刚卸去身上的戎装就问老管家,“秦伯,她在哪儿?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秦伯一边伺候他洗手,一边说,“夫人胃口不佳,粒米未沾,下午去了陵园拜祭相爷。” 诗染接过秦伯递来的毛巾,皱眉道,“东齐陵园?” 秦伯点头答是,诗染将用过的毛巾随手丢在侍女捧着的托盘内,语气冷冷道,“她不仅拜祭了相爷还拜祭了先皇吧?” 秦伯颔首道,“是的,德太后那边也去过。” 诗染轻笑一声,她倒会做事,知道做戏做全套。 秦伯望着与自己佝偻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的伟岸身躯,说,“不过,在先皇陵前我们还碰上了六扇门前捕头公孙大人。” 诗染脸色一紧,眼睛微眯道,“然后呢?” 秦伯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始末都复述了一遍,当诗染知道公孙羡抱了玉兰曦时,嫉妒的火苗噌的一下在他心底疯狂燃烧,他甚至怀疑玉兰曦今天去皇陵并非偶然,而是与公孙羡私下约好的。 当他轻轻踩步来到长廊时,廊外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廊下悬挂的橘黄灯笼隔五步一个,他负手而立,默默地站在玉兰曦倚靠的绿柱后面,目光顺着她垂地的鹅黄裙摆慢慢上移。 玉兰曦一直在回想公孙羡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就算诗染站在她身后良久,她也始终没有觉察。 虽然她一直未能觉察,诗染也没有主动发出声音,他真的很想看看玉兰曦想事情想得到底有多么入神,以至于他在她身后这么久都还感觉不到。 远远看见长廊里有两个身影的红儿和绿妮,惊愕的相视一眼,就赶紧奔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行礼道,“将军。” 听见红儿和绿妮惊慌失措的叫声,玉兰曦怔了一下,蓦然回头,看见负手而立的诗染,一脸冷漠,正淡淡的望着自己。 第144章 酸甜 瞧出诗染脸色不太好,玉兰曦上前一步,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染,你回来了!” 看见玉兰曦突然浮现出的笑容诗染觉得特别刺眼,嘴角淡淡的勾了勾,说,“心情很好吗?” 她甜甜一笑,抱住他左臂道,“因为看见你,所以心情大好!” 诗染眼帘微垂,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淡笑,笑意中仿佛又有几分暗嘲。 玉兰曦见他始终皮笑肉不笑的,敛去笑容,瘪嘴道,“你有什么心事吗?我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吗?” 诗染转头与她目光对视,良久,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一下躲开诗染的目光,故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道,“没想什么,回忆回忆以前罢了。” 诗染灼热的目光直盯着她,半晌,他才收回视线望向漆黑的廊外,他就料到她不会如实说出的,他之所以这么明白的问她,本来还是有几分质疑的,现在看来,这倒是他自己心存侥幸了。 见他闷声不语,玉兰曦知道他一眼看穿自己在撒谎,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多说,她紧紧搂住他左臂,眨着水晶般的大眼,问,“你吃晚饭了吗?” 玉兰曦提及吃饭诗染才想起秦伯说她一天粒米未沾了,吃醋归吃醋,该关心的还是忍不住要关心。只见他脸色一板,严肃的看着她,用略带怪责的语气道。“为什么一天没吃饭?你是嫌弃自己太胖还是嫌弃我蓝家的饭菜?” 玉兰曦赶紧呵呵赔笑,她吐了吐小香舌,瞪眼认真道,“哪有!蓝家的饭菜最香,最可口了!”说完,她还不忘连连赔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 跪着的红儿和绿妮被她的话逗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马上紧紧闭嘴,呼吸瞬间停止,全身像满弓一样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玉兰曦看一眼她们,见她们还跪地不起,便道,“红儿。绿妮,快起身吧!” 红儿和绿妮不由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遇上一个好主子,不然她们就要身首异处了。 玉兰曦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住诗染的手臂,撒娇道,“将军,奴家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罚我今晚没饭吃…”说着,目光闪闪而动,水汪汪的眼睛似有泪水要流出来。 诗染叹服,长舒口气,无奈道,“我何时说要罚你不准吃饭了?”她倒真会自导自演。 玉兰曦偷笑不已,她当然知道他不会罚她了,她只是想以此让他能多理一下她,而不要像座冰山一样无动于衷。 回到屋内坐下。玉兰曦看见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菜肴,她不由深吸一口气,浓浓的香味彻底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她偷偷的看一眼身旁的诗染,正巧,诗染也偏头看向她,见她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自己,他难忍笑意,道。“怎么不动筷?是在等我喂你吗?” 她才不是在等他喂呢,她只是觉得动筷之前能征得他的同意罢了。现在既然他已经同意,那她也就不客气了,饿了一整天。她早已饥肠辘辘,只是先前有心事所以没感觉,现在心情愉悦,她觉得给她十头牛她都能吃下。 她一边吃一边不禁在想,也许只有诗染陪在自己身边,才能令她抛开一切心情包袱,只要有他在,好心情似乎总是特别容易得到。 想到这里,她不由斜目望一眼诗染,只见诗染左手握筷,夹了一块葫芦瓜,慢条斯理的送进嘴里,然后慢慢咀嚼起来。 望着他一动一动的腮帮,玉兰曦还是看得痴了,她不由在心里感叹,果然不负天下第一美,每一个动作都能那么优雅,那么迷人,叫人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粘上去。 诗染早就用余光注意到她在偷看,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她,她怔了一下,目光愣愣地与他相视。 诗染挑起嘴角微微一笑,“还记得在邪一阁花魁大赛时,你也用这种痴迷的目光看着我。” 玉兰曦啊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却非常不服气,真是的,什么叫痴迷!在邪一阁的时候她才没有痴迷他呢,虽然他气质很突出,但那时她一来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二来以为他是女子,又何来痴迷之说? 诗染挑眉,“你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 玉兰曦咋舌,她吧唧了几下嘴,叹道,“吃饭时不要说话!” 他忽然夹起一片凉瓜送至她嘴边,她皱眉看他一眼,他却莞尔一笑,下一秒,那凉瓜便强行喂进了她嘴里。 那凉瓜虽是被强行喂进嘴里的,但玉兰曦觉得这是她一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明明是咸的,她却觉得很甜,像蜜一样甜到了心坎里。 诗染看着她抿嘴偷笑,也不由跟着笑了,忽然他温柔的唤了句,“兰曦。” 玉兰曦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看他,好像在反问他,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诗染放下手中银筷,上身慢慢向她倾近,那一刻她只觉腰身僵硬得像块木板,明知他靠近是不怀好意,她却无法躲开,只能任他轻薄。当诗染吻住她嘴角时,她的心像向日葵遇到太阳一般,一下荡漾而开。 良久,诗染的唇才慢慢离开,一时,两人皆目若春水,脸颊绯红一片。 顿了顿,诗染突然起身,玉兰曦抬眸看着他问,“去哪儿?” 诗染的目光窘迫不安的到处流转,啊了啊嘴说,“想起还有好多公文没看,我先去批公文了。”说完,他却依然站在原地没走。 玉兰曦忍住笑意又问,“既然说要去批公文,为何还站着不动?” 诗染苦涩一笑,摇头道,“好像因为下面太硬了,有些迈不开脚步。” 噗!玉兰曦顿时喷饭,脸颊红得像猴子屁股,她不敢看诗染的表情,又怒又羞道,“将军好不正经也!” 诗染大笑两声后,便揉了揉她的发丝,然后迈步先出了屋子。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了,玉兰曦才敢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外面一片黑乌乌的夜色。 等再转过头来望着满桌饭菜,胃口顿消,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道,“收拾吧。” 绿妮惊讶道,“夫人就不吃了吗?”她的目光不由扫一遍桌子上的饭菜。 玉兰曦摇摇头,“很饱了,绿妮,记得下次叫厨房不要再做这么多菜了,两个人三个菜就绰绰有余了,吃不了倒掉实在浪费。” 绿妮微笑说,“夫人,不会浪费的,这些菜撤下去后会留给值夜班的人做宵夜。” 玉兰曦恍然,想了想又道,“嗯,只是到时一定要热一下最好,吃太多凉的怕肚子不舒服。” 看见玉兰曦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这么操心,绿妮盈盈含笑,点头道,“是,奴婢谨遵夫人之言。” 红儿走上前来说,“夫人,洗澡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玉兰曦点点头,看一眼绿妮,“绿妮,你和她们先收拾这些饭菜吧,收拾好了就过来。”说完,她就和红儿走出屋子,向浴房而去。 沐完浴,玉兰曦便身穿一套米色里衣坐在梳妆台前,红儿站在她身后,拿着桃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理着她及腰的长发。 只听门吱呀一声,玉兰曦赶紧偏头望过去,一道绿影从外面钻进来,当知道是绿妮时,她心头不由生出一阵失落。 绿妮走到玉兰曦身旁道,“夫人,奴婢刚才去看了,将军还在书房里呢。” 玉兰曦腮帮子一下鼓得老高,她伸手捻起台上的一支玉簪,半晌,有气无力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让人去传你们的。” 绿妮和红儿相视一眼,然后齐齐行礼颔首道,“是,奴婢告退。” 等红儿和绿妮一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玉兰曦一个人,幸好房间里点了很多的烛火,所以她才不怕。 她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发现书架的最上面放着一个长长的盒子,她一时好奇,便小心翼翼地爬上书桌,然后将那盒子取下来。 要取时她才发现那盒子不仅长还很宽,差点令她摔倒在地。 盒子表面并没有积灰,想来里面装的不是什么陈旧之物,说不定诗染昨天就还取下来过呢? 玉兰曦望着发了会呆,才慢慢地打开盒子的锁扣,打开后只见里面的东西又用锦缎红布包裹了一层。看其形状,玉兰曦觉得分外眼熟,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所以,为了探个究竟她终是将层锦缎剥下,当看见一把象牙色的琵琶呈现在自己眼前时,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那种感觉。 难受,嫉妒,失望,回忆等等,通通都有,她纤长的手指微微发颤,轻拂过那琵琶身,惊讶的发现弦槽处刻了两个小小的字,眯眼一看,原来刻着“铜铃”二字。 【求推荐票票和粉红票票,么么哒~(ˉ﹃ˉ)~】 第145章 梦绕 玉兰曦长长的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他还一直保存着的。” 抱着琵琶端详了好一会儿,她始终有些意犹未尽,但看时候已经不早,想着若是被诗染撞见了未免太过尴尬,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包好,然后放进盒内,扣上锁环,爬上桌头,又吃力地举起盒子,重新放好在书架上。 看见放好的盒子她欣慰一笑,心想这样一来,诗染应该不会知道她动过他的东西吧! 她拍了拍手,准备一跃而下,就在她蹲下身准备跳时,身子一个不稳,紧接着整个人直接向地上扑去,随着一声惨叫,她便像只青蛙一样趴在地面上。 玉兰曦嘶嘶的吸着气,努力支起身子坐好,然后将左腿的裤管撸起,一看,膝盖上红红的一片,甚至有血丝挤出。 她痛得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咬牙恨恨道,“玉兰曦啊玉兰曦,你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放好就没人知道了吗?看,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要好好惩罚你一下,你真是活该!”骂完自己后她心理虽好受许多,但膝盖传来阵阵的疼痛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她。 玉兰曦一瘸一拐的回到床榻上,揉着直发痛的膝盖,一肚子委屈不能发作又不知该怨谁。 等痛劲缓解了一些,她才侧身躺下,和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像个刺猬。 她吃吃的望着烛火暗想诗染怎么还不回房?难道他不知道她在等他吗? 诗染当然没有忘记娇妻正独守空房,只是,他觉得在男欢女爱这方面应该有所节制。而他又深深的明白,每次面对玉兰曦时,他男性本能的反应总是不由自主。对此,他万分感叹,以前以女子的身份和玉兰曦独处一房时,他也一直有这种*,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以自控。 刚才吃饭时看见她嘴角的菜渍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而一吻,他就有种想欺压而上的冲动,如果不是自己主动离开。恐怕当时他就要抱着她直接上床,非得翻云覆雨一番才罢休。 如今新皇刚登基不久,全国大小军事他一人独掌,忙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想着玉兰曦,只怕他晚上都不会回来。所以,他又怎能不顾公事而去行夫妻之乐呢?何况他们已经是夫妻。来日方长,他倒更喜欢细水长流。 他想,她也一定能理解他的。因为一直以来在他眼里,她都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女子。比如在魔宫时,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真正的东道主礼仪不该是把客人安排在上好的厢房就可以的,而是能给他家一样的自在,让他有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 这几句短短的话语最令诗染记忆深刻,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看到了另外一个玉兰曦,她懂事,善解人意,观察入微。更难得的是,她可以做到时刻换位思考。而这也是诗染最欣赏的一点。 想到这些,诗染的脸上不由浮上一抹宽慰的笑意,理了理思绪,他又继续认真的看起了公文。 而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玉兰曦只觉漫漫长夜,好难熬。她热烈期盼诗染能快点回房,如果不是碍着刚才膝盖上的摔伤。她都想披上外套直接去书房找他了。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下半夜,等到眼皮打架,房门始终没有人推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困意,合上眼帘沉沉的睡了过去…… “兰曦。” 耳畔传来阵阵温柔的呼唤声,玉兰曦有些不情愿的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朦朦胧胧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影。 那是一张很熟悉很温柔的笑脸,玉兰曦惊愕,赶紧揉了揉眼,一下坐起身道,“慕允?你怎么会在这?” 慕允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面颊,含笑道,“兰曦,朕好想你,所以朕上来看你了。” 玉兰曦目光迅速的在屋内流转一圈,凝眉暗想,咦,这是在我刚才睡觉的房间里啊!那为什么慕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发怔,慕允将她揽到怀内紧紧抱住,下颌轻蹭她发丝,嘴角扬起道,“兰曦,你一个人害怕吗?” 玉兰曦侧脸贴住他瘦薄的胸膛,目光在空旷偌大的房间四处游移,眼泛泪光带着哭腔道,“很怕…” 慕允温和一笑,不由抱她抱得更紧了,似恨不得要将她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飘荡道,“兰曦不必怕,朕会陪着你的!朕就在你身边,你还觉得孤单吗?” 玉兰曦慢慢离开他胸膛,抬着泪眼望他,一脸哀楚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会这么凉,像冰一样冷!”说着,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庞,看见他深凹进去的眼窝,她心酸不已。 慕允温柔一笑,他的手握住她温软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说,“兰曦,朕该走了…” 玉兰曦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肯放,嘶声道,“不是刚来吗?为何又说要走了?” 慕允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嘴角挂着的淡笑亦是连连泛苦。 渐渐地,慕允的人变得透明,玉兰曦惊慌失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虽紧紧抓住慕允的手,但那种感觉又像什么都没有抓住,抓住的只是空气而已。 玉兰曦使劲摇头,泪流满面嘶吼道,“不要消失!不要!不要!”…… “兰曦,兰曦。”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玉兰曦猛然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诗染的脸,她却像看见猛兽一般,吓得一下坐了起来,然后蜷缩成一团躲进床的角落里。 一旁的红儿和绿妮相视一眼,皆是皱眉摇头,绿妮咬着下唇向床榻走近一步,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夫人”。 玉兰曦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她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息,望一眼诗染,红儿和绿妮后,目光又开始在屋内四处搜寻。 绿妮本就胆子小,先是看见玉兰曦在床上又哭又闹,现在又见玉兰曦神经兮兮的模样,她突感背脊一阵发凉,手脚冰冷。绿妮紧紧贴住红儿,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四周的空气,小声嘀咕道,“红儿姐,夫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其实想说,夫人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比如说鬼! 红儿拍了拍绿妮冰凉的手,道,“夫人是发梦魇了。” 绿妮这才稍稍安心,僵硬地点了点头。 诗染脱鞋上床,小心翼翼地把受惊的玉兰曦抱出来,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慰道,“兰曦,我在的,我一直在的。” 玉兰曦紧咬下唇,红红的眼睛望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气,泪如雨下,原来一切不过是个梦,是个梦而已。 此刻,诗染心里万分自责,他应该知道她向来胆小的,怎么还丢下她一个人在房里整整一夜?他越想越自责,越自责越心疼。 等玉兰曦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诗染才敢轻声问她刚才到底梦见了什么,玉兰曦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不愿开口诗染也不想逼她,便对红儿和绿妮说,“伺候夫人梳洗吧。” 红儿和绿妮赶紧上前去扶玉兰曦下床,玉兰曦刚下到地面走出一步,嘶的一声又蹲了下去,诗染见状,马上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回床上,见她疼得小脸紧皱,二话不说,就把她左腿的裤管撂至膝盖。 玉兰曦想躲,无奈膝盖被诗染的手紧紧扣住根本动不了。 诗染望着她左膝一片肿胀,青紫色的瘀伤还很新鲜,诗染蹙眉抬头看她,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撞得这么厉害?”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这是罪有应得。她避开诗染严厉的目光,瘪嘴道,“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是昨晚滚下床跌到的也说不定。” 听了她的解释诗染顿感无语,昨晚他一直在书房里批公文,不知不觉天就亮了,老管家刚端来热水给他解乏,绿妮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告诉他,“将军,夫人不好了!” 他当时一听,吓得脸色瞬间灰白,都顾不得详细问绿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直接跑了过来,一进屋内就看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不要消失!不要!不要!” 而她现在却跟他说她膝盖上的瘀伤是睡觉时跌下床所致的?他很想请个人来告诉告诉他一下,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在睡觉时滚下床后,又重新滚回床上的?因为他来时明明看见她还在床上打滚。 诗染长长吐了口气,亦懒得追究个水落石出,斜目看着绿妮说,“快去请御医来瞧瞧。”他又看向红儿说,“你去打盆开水,再拿一条厚毛巾来。” 玉兰曦看见绿妮转身就要走时,忽然叫住她,看着诗染说,“御医就不必了吧?”她瞅瞅自己膝盖上的瘀伤,扯着嘴角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不过有点儿淤青而已,过两天就自己好了,哪还需要御医?没那么矜贵!” 御医都是专门服侍皇室的大夫,她能理解诗染紧张自己的心情,但并不希望因此让他惹上什么非议。 绿妮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下,直到诗染朝她挥了挥手,她才赶紧福了福迈着小碎步去了。 玉兰曦有些懊恼,她紧皱眉头,像个怨妇一样看着他不说话。 第146章 封相 诗染看一眼她嘟嘴的小模样,嘴角勾了勾,然后颔首心疼的看着她膝盖上的瘀伤,说,“兰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抬眸直对她目光,继续道,“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了!” 玉兰曦嫣然一笑,看见他这么在乎自己,她的心情一下好得不得了,甚至想放喉歌唱一首。 看见她笑了,诗染整颗心也满满的,好像整个天下最美好的风景就在他面前一样。 接下来几天诗染都没再让她独守空房,虽然他依旧忙得不可开交,但都会让下人把要批复的公文搬到他们的卧室里,这样,玉兰曦躺在床上安心睡觉,他则坐在对面的桌案前看公文。 不知不觉迎来了慕十景专门为诗染准备的封相大典,那日天还没亮,鸡都还没啼鸣,诗染就换了一身绯红官服进宫去了。 封相大典玉兰曦没有跟去,她觉得那毕竟是一群男人的权力角斗,她有什么必要去抛头露面呢?再来,只怕自己往诗染身边一站,那得听到多少唏嘘声!虽说自己长得算对得起父母和天下老百姓了,可跟妖孽般的诗染比起来还是惨不忍睹。 诗染呢也尊重她的选择,他虽答应玉兰曦可以不出席封相大典,却并没答应她晚上的宴会也可以缺席。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玉兰曦望着灰蒙蒙的天,问身边的红儿。“你说封相大典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呢?” 红儿答道,“回夫人,大典在上午时就已经结束了!” 玉兰曦偏头看她,“哦?你怎么知道的?” 红儿笑了笑说,“夫人上午没听见街巷传来的敲锣声和欢呼声吗?” 玉兰曦沉思,她倒的确没注意这些动静呢。 就在这时。老管家秦伯摇着鸭步慢慢走来。躬身拱手道,“夫人,丞相已经派车来接您入宫了。” 玉兰曦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无奈一笑,心中却感慨万分,是啊,从今日起诗染就是这天下的丞相了。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也跟着鸡犬升天,成为了丞相夫人。 坐着豪华马车一路向皇宫而去,直到宫门前才停下,然后下车,再放目远眺,一眼看见一道绯红的身影正站在远处等待。 虽然看不清脸。玉兰曦也知道远处的那个人就是诗染。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昂头挺胸,慢慢地向他走去。 近了,她看见诗染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开心之色,他上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并肩而走,玉兰曦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什么。 走在小青砖铺就的大道上,感受迎面春风吹拂的温柔。玉兰曦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染…” 对于她忽然停步不前,诗染不禁有些意外,他温柔的凝视她,笑着问,“兰曦莫非是怕了?” 玉兰曦浅笑,她眼帘一垂,目光落在他穿着的绯红官服上,抬手轻抚那质地优良的衣裳,说,“还记得我们成亲的那晚,你对我说的话吗?” 诗染抿嘴含笑,“凡是对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指的哪句呢?” 她抬眼,盈盈目光正对他温柔似水的眸子,“你说你父亲也是在成亲的那晚,然后亲自为你母亲打水洗脚…” 诗染脉脉含笑的看着她,“嗯,然后呢?”他到现在都还猜不透她到底想跟他说的是什么。 玉兰曦望着他不语,对视良久,她轻微叹口气,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些,然后心里觉得特别感动。” 诗染粲然一笑,“那我们快走吧,免得教皇上等太久。” 她点头,继续迈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垂目望着小青砖心事重重,其实她刚才想说的并不是那些话,只是,当她和他对视良久后,原本想要说的话她已说不出口。 她不由侧目望他,只见他笑意盈盈,如沐春风。 染,你知道吗?现在位居高层的你和当年的蓝水涵真是像极了!我想叫你辞官,想和你离开这片纷杂的土地,我知道,只要我说出口你会答应的,可是,当我看见你眼睛时,却看见你藏在深处的*,你对这个高位充满了无限向往和满足,所以,这些话我怕是再也开不了口了。我能做的,唯有默默守护在你身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蓝水涵一样凄惨收场的,慕十景也绝不是先皇,我会处处提醒你,不让你走进他的陷阱里!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当她和诗染进到殿内时,顿时引起一片哗然,百官们起身朝拜道,“恭迎丞相,夫人。” 就连慕十景都从皇位上跑了下来,亲自迎接他们入座,对于慕十景如此盛情,玉兰曦皆是冷眼相看,自从亲眼看见他在椒阳殿逼死蓝水涵,她就对这个人产生了特别的抗拒,他的一颦一笑,在她看来都像阴谋诡计。要保护诗染,她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盯着慕十景才行。 宴会上,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间,玉兰曦始终像个外人一样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不断有人来向诗染敬酒她不阻也不劝,她想这个时候若是劝了,就显得自己太不识大体了。 也偶有几个不识趣的要向玉兰曦敬酒,却都被诗染挡了下来,玉兰曦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一个女子能享受到一个男子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体谅,她除了幸福还能有什么? 晚宴到了一半,诗染已是微醉,他脸颊泛红,眼神迷离,这样看起来倒更添几分天仙姿色,教人心中的*蠢蠢欲动。 慕十景起身压了压,说,“众爱卿都静一静,都静一静,接下来,朕请的一个神秘佳人要上场了,爱卿们都快坐回原位吧。” 待百官们重新坐定后,慕十景便向身边的柴音挥了挥手,柴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就匆匆的拐到屏风后面去了。 继续做了皇上近侍的柴音现在看起来比以前似乎更加精神了,至少玉兰曦是这样觉得的。 过了一会,只见一个宫女捧着一张檀木圆凳摆到大道中央,玉兰曦忽然笑了,她好像已经知道慕十景说的这位神秘佳人是谁了,还真是讽刺呢!慕十景这是要扇她这个丞相夫人的脸吗? 她用余光偷望诗染一眼,见他正埋首倒酒,然后左手拿杯,仰天一饮而尽。看来诗染也已经猜到神秘佳人是谁了,不然他为何要买醉? 玉兰曦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垂眸望着面前的酒盏,心一横,伸手握杯,就在她要饮时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皓腕,她偏头看着诗染,“就一杯也不可以吗?” 诗染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一口喝下。 玉兰曦瘪嘴,不给喝她就不喝呗,反正她想喝酒只是因为郁闷而已。 她偏头向殿门口望去,只见殿外一道米色身影,踩着莲步袅袅的走了进来,全场一片默然,皆望着中央大道的遮面女子,虽不能一瞻她的美貌,但光看女子曼妙有致的身材亦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玉兰曦无语,她有种想直接上前扯掉女子面纱的冲动,她心中不由愤然道,呵!真不知道这是要作秀给谁看?蒙块面纱就不知道你是南宫铜铃了? 等玉兰曦察觉自己这愤慨的情绪时,不由暗暗吃惊,在心里反问,我这是在吃醋还是什么?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醋意,她觉得南宫铜铃这样未免太过矫情,何况,那日永巷内诗染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那么南宫铜铃搞的这出又到底是几个意思? 好吧,玉兰曦觉得想这么多实在好累,为了眼不见为净她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是,在南宫铜铃抱着琵琶坐下后,她则忽然起身。 诗染拉住她手腕,“兰曦,你要去哪?” 玉兰曦望一眼坐在中央的南宫铜铃,莞尔一笑,“坐在殿里久了有些气闷,想出去透透气。” 诗染马上起身,说,“那我陪着你,不然我不放心。”他怕她这一出去,就直接回府去了。 玉兰曦将他按下坐好,嫣然一笑,“染哥哥,这出戏是专门为你唱的,这戏还没开场你就要走,那人家得多么伤心呐!” 诗染无语,这女人吃起醋来说话都是字字带刺的! 玉兰曦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说未免太过明显,她笑了笑,俯下在他耳畔又道,“放心,我不会气得先回家的,怎么说人家也是诚意拳拳,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等会,你要是真的很担心我,那你出来寻我便是。”她说的佛面当然是指慕十景。 说完,玉兰曦就带着绿妮飘然而去,她一边向殿外走一边偏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慕十景,慕十景看见她离开,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胜利笑容。 看见慕十景的笑,玉兰曦一下笑得更开了,她长长的眼睫毛一扫而过,昂首挺胸的迈步出殿,心想,慕十景,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给我下马威吗?等会你就知道到底是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里,玉兰曦不由一阵掩嘴偷笑,直到这刻她才发现,原来在爱情里面,每个女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包括她自己。 第147章 夺画 玉兰曦出了殿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阵阵*的琵琶乐声。她虽然没在现场看南宫铜铃是如何弹奏的,但已经能想到那幅画面。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定会是一幅美轮美奂的风景。 绿妮见她一直向前,越走越远,忍不住出声道,“夫人,再往前就是御花园了。” 玉兰曦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耳边飘荡着蟋蟀的凄切叫声,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就是要躲得远远的!” 绿妮听得一头雾水,一点儿也没明白玉兰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嘟着小嘴默默地继续跟在后面。 玉兰曦沿着甬道进了御花园,空气中一层淡淡的香气立刻弥漫而来,沁人心脾。 又走了一会,便进到一片杏花林中,浓郁的花香顺着呼吸钻进肺腑,令人不由心神荡漾。 林中有一座杏雨亭,飞檐流角,红柱绿瓦,清幽雅致。亭边又有一潭湖水,湖面十分干净,没有秽物,只有零散飘落的些许白色花瓣。 玉兰曦踩着莲步向湖边走去,绿妮紧张道,“夫人,夜黑,小心呐!” 玉兰曦轻笑出声,“不碍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湖边,探身望了望水面,只见月光下,波光粼粼,一个很模糊的身影倒映在水里。 她忽然回过头看着绿妮,笑着道,“绿妮,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绿妮愣了一下,惊愕的看着她,怀疑刚才的话是自己听错了。 玉兰曦不耐的挥挥手。“还愣着不走干吗?叫你走就快走吧!” 绿妮小嘴微翘,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后便默默转身,照着原路往回走。 玉兰曦望着绿妮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由长舒口气。抬眸望着明月苦笑道,“哈,没想到我也有这么坏的一面!” 原来她是故意把绿妮赶回去的,她相信诗染看见绿妮回去,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跑出来寻她!从她知道慕十景在晚宴上安排南宫铜铃和诗染见面,她要的就不是马上示威,要的是以退为进。 如果一开始她就带着诗染一同离席,这不仅会让诗染招来百官非议,还会显得自己很没肚量。所以她便将计就计。先让自己像条败阵的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躲起来,然后中途再狠命出击,好送给慕十景和南宫铜铃一个最大的威慑! 想到这里,玉兰曦自己忍不住笑了,一想起慕十景和南宫铜铃眼巴巴的瞅着诗染中途离场的无奈表情,她就有种想捧腹大笑的冲动。 就在她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打滚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婉的女声,“丞相夫人。” 听见声音玉兰曦一下止住大笑,回头向后面望去。只见一道碧影从杏林中慢慢走了出来,当看清那人的脸庞时,玉兰曦十分惊讶,不由失声道,“青梅?” 来人正是青梅,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先退下,然后脉脉含笑的向玉兰曦走来,说,“丞相夫人怎么没在前殿反而在这?” 玉兰曦暗暗唏嘘。每次听见青梅用很客气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眨了眨眼,扯着嘴角笑着反问。“那你又为何也在这儿?”青梅该不会在跟踪她吧? 青梅淡笑一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饭后出来散步而已。却忽然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以就循声来了,不想竟然在此巧遇丞相夫人。” 原来是这样,玉兰曦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缘分这东西还真是玄妙诶! 青梅转过身正面对她,道,“上次与丞相夫人一别,数十日不见,不知夫人在相府可安好?” 玉兰曦耸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很好!”她没必要撒谎,因为她真的感觉很开心。 对于她的回答好像在青梅意料之中,青梅脸上情绪没有任何变化,看着她又道,“想来丞相大人对夫人定是百般呵护吧?” 这句话明明是偏褒义的,可玉兰曦却感觉有点带刺,话里似乎带着几分暗讽。 青梅微笑着叹口气道,“有时候,青梅真的打心底羡慕夫人。” 羡慕她?玉兰曦拧着眉头看她,不明其意。 青梅目光放远,望着没有尽头的黑夜,说,“以前在宫中时,夫人就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令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就连平齐王也甘拜夫人的石榴裙下,出了皇宫后,夫人摇身一变,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她偏过头望着玉兰曦,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道,“夫人真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等平凡女子唯有羡慕嫉妒了。” 玉兰曦长吁了口气,照青梅这么说她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她自己怎么没什么感觉? 青梅看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冷笑出声,“夫人到底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那么多人爱你,难道你不觉得很了不起吗?” 玉兰曦顿感语塞,青梅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淡定?玉兰曦长长的吐口气,望着她道,“青梅,你爱他,对吗?”这个他当然指慕允。 就算在昏暗的灯笼下,玉兰曦依旧能清楚的看清她发红的眸子,玉兰曦心疼的望着她,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安慰她。 青梅垂眸,缓缓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目光柔和的看着手中的画轴,含笑道,“这是他唯一一次为我画的肖像。” 玉兰曦望着她手中的画轴不由联想到之前那画了自己肖像的满满六箱画卷,心头骤然一疼,说不出话来。 青梅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她说,“我知道,那六箱画卷都被丞相烧了,我也知道,你曾赶去阻止过。” 玉兰曦锁眉不语,事到如今,她真的无话可说。 青梅苦楚一笑,将手中的画轴递向她道,“这是我第一次去侍寝时他为我画的,送给你。” 玉兰曦错愕,怔怔的望着青梅,有些不知所措。 青梅凄楚的笑了笑,“拿着吧,我只是想把它送给你,留一个念想,因为他曾那么那么的深爱过你。”说着,她的泪水就一下夺眶而出。 玉兰曦伸出微微发颤的双手接过画轴,然后紧紧抱在怀里,红着眼眶说,“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青梅深吸一口气,偏开头不去看她,笑中带苦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夫人珍重。” 玉兰曦默然退到一边,青梅淡淡的看她一眼,从容的往她身边走过。 走出几步,青梅忽然回头叫了她一声,她不禁愕然转头看向青梅,月光下,只见青梅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道,“青梅还想问夫人最后一句,你爱过皇上吗?” 玉兰曦缄默,怔怔地看着青梅久久不语。 青梅等了片刻,见她始终保持沉默不愿开口,苦涩一笑道,“好吧,夫人的回答我想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就在青梅转身之际,玉兰曦一口叫住她,含笑答道,“爱过。” 青梅一下笑了,很明显,她这次的笑容和她之前的笑都不同,之前她虽然也一直保持着微笑,但笑中多少带着几分惨淡,而这次却完全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容中甚至带着一抹不可言喻的幸灾乐祸。 望着青梅远去的身影玉兰曦不禁有些郁闷,她怎么也想不通青梅临走之际那抹得意的笑容到底是为什么? 而当她忽然想起诗染时,不由打了个激灵,就像触电一样,她猛然回身望去,骇然发现诗染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瞬间,玉兰曦终于明白青梅为什么笑得那么得意了。 诗染冷若冰霜的看着玉兰曦,脸上的表情像腊月寒冬般冒着森森寒气。 站在诗染身后的红儿和绿妮紧张极了,她们甚至能感觉到诗染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冷得她们直发抖。 诗染终于慢慢地向玉兰曦走了过去,玉兰曦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句“爱过”肯定被诗染听见了,所以他才会板着一张脸。 可是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慕允对她情深意重,她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就不是玉兰曦。何况,慕允的人已经不在了,诗染这是要吃死人的醋吗?这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 诗染走到她面前,垂目望着她怀里紧紧攥住的画轴,忽然伸手拿住,问她,“这是什么?” 玉兰曦惊愕,她用力的想把画轴上诗染的手甩开,无奈实力悬殊,她无法撼动他半分。她不由瞪目,“松手!我不许你再伤害它!” 诗染锐利的目光与她直视,手臂忽然一紧,一把将整幅画卷夺了过去,然后高扬空中,冷冷的看着被震倒在地的玉兰曦无动于衷。 玉兰曦咬唇,望着他道,“染,不要破坏它!它不过是一幅无辜的画。” “无辜的画?”诗染挑起一边嘴角,望着手中夺过来的画卷,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这幅画它到底怎么个无辜法。”说着,他就将整个画卷一下打开,随即,画上的妙龄女子便映入眼帘。 第148章 噬梦 诗染望着画上的妙龄女子,又气又恼,忽地冷笑一声,忿恨的看着玉兰曦道,“这就是你说的无辜的画!”说着,他就用力一甩,将那画丢在她面前。 玉兰曦起初以为诗染生气是因为看了后,知道此画是出自慕允之手而生气,却万万没想到他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那画上的妙龄女子根本不是别人,还是玉兰曦她自己。 玉兰曦惊愕失色的望着画卷,心想这怎么可能?青梅方才明明与自己说这是她第一次伺候慕允时,慕允为她画的一幅肖像,也是唯一的一幅,怎么可能会变成自己?莫非是青梅在骗自己? 不,不可能,青梅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那又是为什么?玉兰曦心底咯噔一下,眼神空洞的望着远处无边的黑夜,难道就连青梅第一次侍寝时慕允画的肖像也是自己而并不是青梅?所以青梅才会对自己如此厌恶? 渐渐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忽然回响起青梅方才说的一句话来,“他曾经是那么那么的深爱过你”,直到此时此刻,玉兰曦才明白这份深爱她根本无力沉受,这份深爱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根本不配得到慕允的眷顾。 诗染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又恨又心痛不已,特别是当他发现她为此而流泪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变得沸腾,变得异常的躁动不安,他顾不得许多一下弯腰将画拾起,而与此同时。玉兰曦也赶紧扯住画轴的另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问,“染,你到底想怎么样?” 诗染奋力一拉。将她手中扯住的画轴抽走,紧皱眉头嗄声道,“玉兰曦,我说过,我要你的人,你的心,只属于我诗染一个人!” 玉兰曦暗暗垂泪,她的心,她的人又何曾不是属于他的呢? 诗染胡乱的将那幅画拿在手里。扬了扬,道,“玉兰曦,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说完,他就当着玉兰曦的面,将那幅画撕成了碎片。 玉兰曦想上前阻止,却都被他用手臂挡了回来。 诗染望着手中残碎的画纸,嘴角扬起一抹解气的笑容,斜目看向瘫坐在地的玉兰曦,挑眉道。“玉兰曦,这些垃圾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的世界只能容下我一个人!”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默默地不停流淌,目光中却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是怨恨?亦或者是无奈? 诗染从她目光里也看到了那异样的情绪,但他依旧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她玉兰曦,她既然知道他诗染爱她,就应该也一心一意好好的爱他。而那些无所谓的人和事都应该学会拒绝。她若是不会,不懂得拒绝。那么就由他亲自教会她如何拒绝! 诗染深吸一口气,低沉沙哑道,“玉兰曦。你看好了。”说着,他便将手中纸屑向湖里一扬,任凭那些纸片落入水里。 玉兰曦默然流泪,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画纸沉入湖中,她心如刀割。 诗染又气又痛,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去,经过红儿和绿妮身边时,沙哑道,“带夫人回府!” 玉兰曦望一眼诗染的背影,又回头望着身后那潭黑森森的湖水,悲愤交加之际,一股莫大的勇气涌了上来。 说来迟那时快,只见玉兰曦豁然起身,下一秒扭头奔向湖水,红儿和绿妮惊吓得深吸口气,大张着的嘴还没喊出声音来,随着嘣的一声,玉兰曦的人就消失了,一时水花四溅。 诗染听见那声音,猛然回头向后看,目光一扫却发现玉兰曦的人没有了,心瞬间像被抽空了一样。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等诗染反应过来,立刻奔向湖边,然后想也不想就一头栽进了湖里。 绿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如此相爱相亲的丞相和夫人,怎么此刻像变成了怨家一样? 红儿推了推绿妮,语气急速道,“绿妮,快去叫人来,快去,快去啊!” 绿妮恍恍惚惚的醒过来,望着黑森森的湖水依旧惊魂未定,顿了几秒,才终于跌跌撞撞的跑去叫人。 …… 冬日暖阳下,红墙绿瓦的院子里摆着一张及腰的檀木长案,案上文房四宝俱全,玉石镇纸下压着带金粉的白色宣纸,淡淡微风吹来,将那轻薄的纸边吹起。 玉兰曦站在这院子中间,不知所措的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人走来,她猛然转身去看,别说人影就连一个鬼影她都没看到。 玉兰曦皱眉,不可能!她刚才明明感觉有人向这边走来,怎么可能会没人? 就在她纠结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浅浅的女子笑声,玉兰曦全身一惊,又立刻回过身来,只见长案前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俯身作画的女子,女子身边又站着一个默默含笑的高瘦男子。 刹那间,玉兰曦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幕,喊不出声音,也迈不动脚步。 女子侧脸望着身边的男子,笑颜逐开道,“皇上,你看我画的这蝴蝶与你画的像不像?” 男子哈哈大笑两声,连连点头道,“皇后妙哉!无论是朕的画还是朕的字皇后都能临摹得以假乱真也!” 女子不由笑得更加开心了,她将手中的毛笔塞到男子手里,道,“皇上,既然如此,可否为臣妾画一副肖像呢?” 男子愕然,未等他做出回答,女子就已经将他推到了案前,男子不由望着白色的宣纸发怔,女子翘起小嘴,撒娇道,“皇上,你快画呀!” 男子轻叹口气,执笔沾墨,而就在他准备下笔之际,忽然抬头望向前面。 站在长案前的玉兰曦怔怔地与男子四目相视,她想开口叫眼前的男子慕允,想叫男子身边的女子青梅,更想直接跑过去,可偏偏她的嘴和脚好像都被粘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对视良久,慕允终是决定下笔,玉兰曦望着埋首作画的慕允,望着浓浓笑意的青梅,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亦是无法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慕允终于收笔挺腰,青梅高兴得拍手道,“皇上好厉害!这么快就画好了?” 慕允望着画上的妙龄女子笑道,“就算蒙着眼睛画,朕亦不会画错丝毫!” 青梅开心地笑了,她欣喜的上前拿起那画来看,当看见画上的女子与自己完全不一样时,脸色一下僵住了,而就在这时,慕允却忽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玉兰曦想大叫,但嘴就是无法张开。 突然,乌云翻滚,狂风大作,吹得玉兰曦有些睁不开眼睛。 “玉兰曦,你把皇上还给我!”这道声音特别凄厉,而且混杂着男女之音,听起来十分诡异。 玉兰曦努力的睁开眼睛,只见风吹叶卷中青梅披头散发,脸色一片幽森泛绿,整个样子看起来恐怖异常。 玉兰曦想张口辩解什么,可无论她心里暗示自己多少次,身体始终不能动。 青梅忽然抬起双手,长长的黑色指甲和白得异常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玉兰曦看得胆战心惊不止,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这下连眼帘都无法合上了。 玉兰曦欲哭无泪,暗想自己此刻难道是在地狱里?她明明记得自己一头栽进湖水里想捞那些残碎的画纸而已,莫非自己就这样死掉了? 正想着,青梅眨眼间来到她眼前,一下紧紧掐住她脖子,其样子十分狰狞恐怖。 玉兰曦被她掐得喘不过气,下意识的想用手把青梅的手扳开,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玉兰曦嘶声喊道,“青梅,放开我!放开我!我好难受,放开我…” ...... “夫人,夫人…”望着床上一边自己掐自己,一边直喊着放开我的玉兰曦,红儿和绿妮知道,她这是又犯梦魇了。 红儿望一眼绿妮,说,“你快去告诉丞相,夫人醒了。” 待绿妮走后,红儿一边使劲摇晃玉兰曦的身体,一边大叫道,“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玉兰曦猛然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一个人影近在眼前误以为是青梅,便一下将她推出老远,全身发颤道,“青梅,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红儿不由一下摔倒在地,她眉头紧皱得连连吸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夫人,我是红儿啊。” 玉兰曦目光在屋里流转一圈,然后望着红儿,摇头道,“青梅,你以为你变成红儿的样子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红儿错愕,暗想夫人这次该不会是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 就在红儿发怔时,玉兰曦忽地从床上下到地面,她一把将梳妆台上的发簪紧紧拿在手里,对着红儿,“青梅,你不要过来,你快变回你原本的样子!” 红儿看见玉兰曦手握发簪的对着自己,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啊了啊嘴,终于道,“夫人!我真的是红儿,你好好看看!我不是什么青梅,青梅在你投湖那晚就在浮翠宫割腕自杀了!” 玉兰曦愕然,双眸瞬间失去光彩,空洞洞的眼睛一片死灰。 第149章 障碍 等诗染和绿妮赶到时,红儿已经将玉兰曦重新扶到床上坐好。诗染来到床边,轻轻地在榻边坐下,柔声唤道,“兰曦。” 玉兰曦没有看他,身子反而向里面移了移,垂眼,默然不语的望着锦被。 诗染提口气,对红儿和绿妮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红儿和绿妮颔首福了福,就转身带门出去了。 屋外的光亮透过纸窗照进来,古色古香的房间内飘荡着淡淡的芳香。 诗染主动伸手去握她手,刚触碰到,她便像避瘟神一样躲开了。诗染无奈叹气,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在空气响道,“怎么?难道还想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玉兰曦心头一酸,一股热泪便瞬间涌上眼眶。诗染看见,不由生出满腔疼惜之意,他脱下鞋,坐进床里,修长的玉手轻捧她面颊,压低声音道,“兰曦,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晶莹的泪珠一下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诗染看得心疼极了,眉头都皱在了一块,嗄声道,“兰曦,我错了,我向你认错好吗?求求你说句话好吗?” 玉兰曦咬唇,她知道诗染不是真心认错,但即使如此,她恼恨的情绪还是败下阵来。因为她知道,像诗染和蓝水涵这样的人,要他们认为自己做错了,除非他不是诗染!正因为他是诗染,所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面做错了什么。 也许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像诗染和蓝水涵这样的人,可是玉兰曦却懂,就在方才。她便把自己换位成诗染,如果说要诗染真心认错那是绝不可能的,但能让他说出认错两个字就已是大大的不易。 玉兰曦缓缓抬眸,泪水模糊的看着他说。“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楚,梦,和现实,到底哪个更唯美。你知道吗?” 诗染与她拧眉相望,轻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她脸上的泪水像涓涓小溪一样默默流淌着,眼帘微垂,模糊的看着锦被上的花纹道,“因为在梦里我能看见他,可是现实中,我却再也,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脸庞。也摸不到他的温度。” 诗染沉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非常不是滋味。他的女人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另外一个男子。 玉兰曦知道这些话诗染不爱听,可是她还是要说,她如果不趁着现在将这个误会说清楚。那么以后诗染未必能耐住情绪听她好好说话,也只有这刻。纵使她说的话多么令他不爽,他至少不会转身就走。 只是,玉兰曦却忘记了,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矛盾体,就算解除了一个矛盾,新的矛盾又会马上增生出来。 她长长的吸口气,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一边慢慢道,“那次睿王爷把我送进宫里,在宫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很高,却很瘦…”说着,玉兰曦彷佛又再次看见了那抹高瘦的身影。 她嘴角微扬,流泪道,“可是,他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诗染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妒火,默然不语的听她娓娓道来,玉兰曦便将她在宫里一直受到慕允的特别照顾说了一遍,当然,她说这些的目的在于想让诗染能去理解她,接受她和慕允之间的这种暧昧关系。 可是她错了,诗染不仅不能理解,还误以为在她的心里一直对慕允念念不忘,如果不是因为慕允的人已经没在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玉兰曦。 看见诗染满含愠怒的表情玉兰曦颓然,不由在心底反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到心有灵犀呢? 良久,诗染才终于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下去,他抬眸看着玉兰曦,握住她双手柔声道,“兰曦,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了吧,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好吗?” 玉兰曦淡淡苦笑,垂眸不语,他刚才的那句话分明就是要敷衍她和慕允的所有经历,他还是希望她能彻底忘掉是吗? 诗染抬起一只手轻捧她后脑勺,倾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她依旧垂着眼帘,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 知道玉兰曦不再拒绝和自己接触,诗染的嘴角一下上扬,垂目望着她樱桃红的小嘴,闻着她散发出的醉人兰香,心头不由一阵荡漾开来。他修长的手轻捏住她下颌,然后颔首,唇便吻住了她的小嘴。 玉兰曦依旧没有拒绝,任凭诗染的香舌在自己嘴里肆虐,只是当他的手游移到她蛮腰,要解去她身上的衣裳时,玉兰曦却忽地抓住他的手。 诗染愕然,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未等他问出为什么,玉兰曦一脸疲倦道,“我好累。” 诗染这才想起她因为投湖身子还未恢复好,脸上带着自责道,“终是我太心急了。”说着,他便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紧紧抱住。 玉兰曦脸紧贴他结实温暖的胸膛,目光涣散的望着房间内厅说,“染,爱你就像饮鸩止渴...” 诗染惊讶,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在诗染张口想说些什么时,房外忽然传进南宫雨的声音,道,“相爷,雨儿有急事要见你。” 诗染说,“再急的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因为他这刻只想伴着玉兰曦,寸步不离。 玉兰曦却对他道,“你去吧,我也累了,还想再躺会。” 他见她果然一脸疲倦,便扶着她好好躺下,吻了吻她额头说,“那好,你躺会,我保证,等你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是我。” 玉兰曦微笑,直到看见她安心的闭上眼帘诗染才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开,一看见诗染出来,南宫雨就欲上前说话。诗染却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待他们走得离屋子远了些,诗染板着脸道,“雨儿。你做事向来分寸有加,如何今日这般冒失?” 南宫雨颔首抱拳,“相爷恕罪。” 诗染吸口气,负手而立。目光放远望着前方,淡淡道,“究竟何事?” 南宫雨抿了抿嘴,道,“相爷,宅子已经置办好了,雨儿想是时候该进宫接妹妹出来了。” 诗染皱眉,斜目看她,“早前我听你说宅子至少要待月底才能好。如何月中就好了?” 南宫雨咬唇。深深垂头。道,“雨儿思妹心切,所以自己置钱雇了原来两倍多的工人。让他们日夜赶工将宅子修好。” 诗染点头,对于南宫雨的做法他表示理解。他叹口气道,“屋宅一应物什和丫鬟也都备好了?” 南宫雨点点头,诗染又道,“既然如此,明日你就进宫去接铜铃吧。” 南宫雨没有应声,顿了顿,她才道,“相爷,不能现在去吗?现在不过中午,时间足够了!”她恨不得立刻,马上进宫去接南宫铜铃。 对于南宫雨如此迫切的想法诗染依旧是很宽容,他想了想道,“你既想现在去,那就现在去吧,直接去问秦伯要进宫令牌,就说是我的命令。对了,再把你置办宅子时自己垫付的钱告诉秦伯,到时我让他补给你。” 南宫雨没想到诗染不仅同意自己可以马上进宫接铜铃,还让自己垫付的钱向秦伯报销,她真的是又感动又惶恐,抱拳道,“相爷,那些钱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的一些心意,实在不该得到补偿的。” 诗染转身面朝她,抬手拍了拍她肩膀说,“雨儿,对我来说,你和铜铃就是我的家人,我可以告诉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诗染活着的一天,就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到委屈!” 南宫雨鼻尖陡然一酸,眸子瞬间通红了,她怕诗染发现,又赶紧深深的埋下了头。 诗染其实早就看见了,他轻叹口气,微笑道,“好了,快进宫去吧,你不是很想很想见到铜铃吗?” 南宫雨抬手拭去眼中泪水,轻嗯一声,却愣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诗染轻笑出声道,“可是还有事情要说?有什么事要说就快点说吧!” 南宫雨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咬唇道,“相爷,雨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诗染莞尔一笑,他转身迈步走到一棵杏花树下,伸手轻触那花朵,“嗯,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会答应的。” 南宫雨在心里踌躇了半天才终于支支吾吾道,“相爷,我…想…你能…和我…一起进宫!” 诗染怔了一下,回头看着她问,“这是为何?莫非你是怕宫里人不肯放铜铃出宫?”这些根本务须担心,因为他早已打点好了一切。现在只要他诗染想要的人,会有人敢不给吗? 只见南宫雨摇了摇头,抿嘴说,“雨儿想,若是相爷亲自去接铜铃出宫,铜铃一定会更开心的,不是吗?” 诗染转过头去,不看她,望着满枝桠的杏花若有所思。 南宫雨见状,不由在心底生出一阵悲凉,想来诗染是不会答应的了吧!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诗染对南宫铜铃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悸动,可她还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哄妹妹开心,因为这是她这个姐姐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良久,诗染叹口气道,“也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宫去接铜铃吧!” 他竟然答应了?南宫雨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想到铜铃看见诗染的高兴样子,她就开心得想大叫。 诗染朝她淡淡一笑,默然转身走在了前头,而他之所以答应和南宫雨一同进宫去接铜铃,是因为就在刚才他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在码头时对铜铃说过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他依然希望能履行自己说过的话,这样一来,他希望心里的内疚也能少一点。 第150章 肉刺 玉兰曦当时真的是困极了,她躺下没多久后便沉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什么梦也没做,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红儿看见她醒了,赶忙凑上前道,“夫人,你醒了。” 玉兰曦望着红儿发了好一会怔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失落,诗染不是说等她醒来一睁开眼看见的人就会是他吗?为什么他的人不在?难道又是公务缠身,走不开吗? 绿妮捧来一杯茶水递给红儿,红儿接过后又小心翼翼的喂玉兰曦喝了几口,喝完后,红儿温柔问她,“夫人,起来先沐浴然后再吃点饭好吗?” 玉兰曦默然点头。 沐浴完后,玉兰曦只随便吃了几口饭菜就再也吃不下了,无奈,红儿只能让人又撤了下去。 玉兰曦忽然问红儿说,“丞相呢?” 红儿躬身答道,“中午时大人进宫了,一直没回来。” 玉兰曦点头,绿妮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碌滚了一圈,出声道,“我知道!大人是和南宫雨一起进宫的。” 绿妮话刚说完,红儿就瞪了她一眼,她一下咬紧下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望着红儿和玉兰曦。 玉兰曦听后也没说什么,默然起身走到门口,望着黑漆漆的院子,听见院子里一片蛐蛐声和蛙声。她不由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夜空繁星闪烁,好生惬意。 玉兰曦抬脚迈出门栏,沿着石阶走到院子里。静静地发着呆。 这一站,玉兰曦就站了两个时辰,红儿终是下定决心,回房拿了件樱桃红外套为她披上。说,“夫人,夜凉了,回房等吧。” 红儿这样一说。玉兰曦倒也觉得自己站得有些累了,刚回到房内,玉兰曦就对她们道,“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红儿不放心,便道,“夫人,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吧。” 绿妮听言,也立刻出声道。“我也要留下来陪着夫人!” 玉兰曦淡笑一抹。摇摇头。“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若是需要你们。会派人去叫的。” 无奈,红儿和绿妮只得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把门拉好。 待她们走后,玉兰曦便走到诗染平时坐的书案前坐下,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她随手拿了几叠看了看,却是索然无味,便把公文又重新放好,然后望着烛火发怔。 就这样,玉兰曦一直坐着在等诗染回来。 时间像水一般在指间悄然流走,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是困得眼皮都直打架,她想此刻一定是深夜了,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又犯困,不是深夜是何时? 好几次她都从恍惚的打盹间惊醒过来,可是一望屋内,依旧是没有诗染的影子,她心头不由生出好大好大的失落。 后来她实在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继续等,可趴着趴着她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何时,朦朦胧胧听见红儿和绿妮的声音,她才惺忪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屋内已是大亮,她赫然坐起身子,望了望屋子,问,“红儿,丞相回来了吗?” 红儿和绿妮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瞬间,玉兰曦像个蔫了的萝卜一样瘪了下去,红儿有些心疼道,“夫人,你昨晚怎么不躺回床上呢?” 玉兰曦愣了一下,而后长叹口气,“白天已经睡得够多,本来不想再睡的,可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红儿皱眉道,“夫人,我扶你回床上,你再躺会吧!” 玉兰曦起身,摇摇头说,“不用了,伺候我梳洗吧!” 用过早饭后玉兰曦便打算和红儿还有绿妮去京城的集市采购一些女儿家的物品,待秦伯打点好了一切,她们准备出门时,却正好迎面遇上了回府的诗染,诗染身后又跟着南宫雨和南宫铜铃。 玉兰曦怔怔地望着三人,脸上情绪十分复杂。 诗染见她准备出去便问,“兰曦要去哪儿?” 玉兰曦垂目望着地面,咬唇不语,诗染昨晚在哪她已了然于心,听绿妮说他是和南宫雨一同进宫时,她还坚信他是因为公务,现在想来,自己的那种坚信就像一个冷冷的笑话。 “铜铃给夫人请安,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南宫铜铃主动上前行了行礼道。 诗染斜目看看身边的南宫铜铃,又看看面前的玉兰曦。玉兰曦懒得用正眼看她,冷淡淡道,“不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南宫铜铃轻轻一笑,柔声道,“夫人尽可直接叫我铜铃便是。” 这时,诗染出声道,“兰曦,因为为铜铃置办的宅子出现了塌陷,所以铜铃会先住在府里一段日子。” 什么?玉兰曦抬眸望着诗染,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满。 南宫铜铃又上前行了一礼道,“还希望夫人莫要嫌弃铜铃打扰了!” 玉兰曦瞪一眼南宫铜铃,又看着南宫雨,她只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这一切都发展得如此顺理成章,呵,先是被迫住进相府,然后便有了接近诗染的理由不是吗? 诗染看出她的不悦,叹口气说,“不然我还是让秦伯另外安排…” 他话还没说完,玉兰曦就打断道,“相公说的是什么话,我曾说过,作为东道主不仅只是安排好客人吃住,更要让客人有家一样的归宿感才是!” 所有人惊愕之余又听她继续道,“铜铃愿意暂住相府,真是令相府蓬荜生辉啊!” 诗染汗颜无语,南宫铜铃微微挑眉,卑谦有礼道,“应该是铜铃多谢夫人收留才是。” 玉兰曦长吸口气,抬头挺胸,迷离的目光看着南宫铜铃说,“铜铃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一会,一切事宜就交给秦伯你了。”说着,她就回头看向身后的老管家。 秦伯躬身颔首表示遵命,诗染微微皱眉道,“兰曦要去哪?我陪你一起去。” 玉兰曦抬头看一眼诗染,淡淡说了句“不必”就带着红儿和绿妮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谁都看得出来玉兰曦的脸色很不好,诗染转身想去追她,却忽然发现被人拉住了手臂,回眸一看,原是南宫铜铃,南宫铜铃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与他四目相对,道,“染哥哥,你就算现在追上去也不能令她消气,反而让她更加恼怒你。” 诗染皱眉,那按照南宫铜铃的话说,他就该什么都不做? 看见他好像并不太信服自己的话,南宫铜铃一下松开他的手臂,莞尔一笑道,“染哥哥,我有办法能让她不仅不恼你,反而更加依赖你。” 诗染有些意外的望着她,猜不透她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玉兰曦她们才回到府里,她承认,她就是故意在外面晃悠了那么久然后才回来的,因为除了能这样做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报复诗染。 进到府里,院子里很是幽静,玉兰曦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和平常不大一样,她正准备张口叫秦伯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被吓了好大一跳,等看清那人竟然是南宫铜铃时,她心里又觉得十分怄火。 不待她发作,南宫铜铃就笑意盈盈道,“夫人回来了,请这边来。”说完,她就转身走在了前头。 玉兰曦蹙眉,望着南宫铜铃先行的身影她莫名想笑,难道说自己出去了半天,她玉兰曦就由女主人降为客人了? 为了赌一口气,她就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等南宫铜铃发现她并没有跟随自己而来时,回头看着她说,“夫人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等你吗?” 原来南宫铜铃是想带自己去见一个人?玉兰曦淡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倒要看看她就是不动,南宫铜铃又能怎样?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如果她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是针锋相对,那她丝毫不会给对方面子的。 南宫铜铃莞尔一笑,玉兰曦本以为她会直接说出是谁在等自己,却不曾想她什么话也没说,笑了笑后便扭头走了。 玉兰曦啊着一张嘴,望着南宫铜铃远去的身影倍感无语,红儿上前来道,“夫人,要不让我跟着过去一趟?” 玉兰曦看一眼红儿,摇头说,“不必了!”最气人的不是南宫铜铃的态度,而是凭什么由南宫铜铃来领着她去见等她的人?她玉兰曦真的变成相府的客人了是吗? 顿了顿,玉兰曦沉脸对红儿道,“你去把秦伯找来!”说完,她就带着绿妮进了大堂。 进到大堂玉兰曦首先捧起茶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望着黑色的茶桌发怔,想起昨晚自己傻乎乎的一直等诗染回房,想起清早遇见带着南宫铜铃回府的诗染,想起刚才南宫铜铃的得意笑容,她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难受。 随着一声脆响,被狠劲摔在地上的茶杯立刻四分五裂,一旁的绿妮吓坏了,惊愕地望着烛光下双眼通红的玉兰曦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红儿便领着秦伯来了,他们首先就发现了地上被摔碎的茶杯,秦伯佝偻的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您找我。” 此刻玉兰曦的火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盛了,她叹了口气,淡淡问,“丞相呢?” 秦伯说,“下午宫里来人请相爷进宫,相爷就去了。” 第151章 美事 玉兰曦点头,顿了顿,她长吸口气,看着他问,“秦伯,府里来了什么客人等着见我吗?” 秦伯依旧垂着头慢慢答道,“回夫人,相爷把您的哥哥请来了。” 哥哥?玉兰曦凝眉,又马上睁大了眼睛,惊喜若狂的望着秦伯说,“他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哪儿?” “大概未时到的,因为当时夫人您不在府里,相爷也赶着去宫里,所以便由二小姐先陪着两位客人的。” 两位客人?玉兰曦一惊,莫非连城也来了?想到这里玉兰曦喜不胜收,笑颜逐开道,“秦伯,快带我去见他们!” 秦伯颔首,转身便带着玉兰曦出了大堂,然后向南院的房间走去。 就在推门进去之际,玉兰曦忽然低声问秦伯说,“南宫铜铃住在这里是你安排的?” 秦伯颔首道,“以前二小姐在府里时就一直住在这间房,所以我便又让人重新整理了出来。” 玉兰曦没有再说话,这刻她才注意到秦伯嘴里左一个二小姐,右一个二小姐的叫得好生亲乎!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昂首挺胸,轻轻推门而入。 正坐在桌边饮酒的落明月看见忽然进来的玉兰曦,登时整个人都像被冻住了。两人对视良久,他才豁然起身,大步跨到玉兰曦面前,玉兰曦喜极而泣,上前紧紧拉着他温暖的大手,含笑嗄声道,“哥哥…” 落明月亦是十分激动。闪闪而动的眼睛一眨不眨,浅浅带笑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道,“兰曦,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只是,这温柔的笑容却让玉兰曦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记忆里。自玉氏一门出事后他就再没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笑过。 忽地,她似想起什么,目光在屋里流转一圈后,问,“哥哥,连城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少主!” 听见身后传来那日思夜想的熟悉声音,玉兰曦猛然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严连城一袭黑衣正站在门口。南宫雨也在一旁。 严连城一下跨步进屋,冲到玉兰曦面前,脚还未站稳。就一把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玉兰曦惊愕半晌,才抬起手臂反抱住他。 一道热泪涌上严连城眼眶,他下颌轻摩她耳朵,苦笑呢喃道,“少主,我好想好想你…”甚至可以说这种相思入骨。 玉兰曦听见他声音不对。不由缓缓松开他,抬眸一看才知道严连城竟然落泪了,她鼻尖一酸,眼泪也随即夺眶而出,看见她哭严连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他宽阔的手捧住她小脸,下一秒。双唇便义无反顾的落在她的唇上。 那一瞬间不止玉兰曦的呼吸都停了,所有在场的人皆是瞠目结舌,而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幕若是被诗染撞见会如何?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诗染并没有应景出现,南宫铜铃将门带好,和南宫雨一起下了台阶站在院子里,她忽然转过身去看着秦伯说,“秦伯,相爷差不多时候该回来了,刚才那一幕的精彩若是瞒了相爷,好像有违忠诚哦。” 南宫雨脸色一紧,侧目看着南宫铜铃,失声道,“铜铃…” “姐姐!”南宫铜铃长吸口气,挺胸直背淡淡说,“我知道你对那个叫连城的男子有情,可是…”她偏头望着南宫雨继续道,“姐姐不要忘了,他刚才那忘情一吻就是他感情的最好证明!” 南宫雨侧身默语,她何尝不知道严连城的心里只有一个玉兰曦,就和如今的诗染一样。 见她无话可说,南宫铜铃便先让秦伯退下,顿了顿,又道,“姐姐,你可知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呀!” 南宫雨拧眉看她,一脸疑惑。 南宫铜铃挽着她手臂一同坐在石凳上,道,“姐姐,如果那个男人的心里不能腾出位置,那么姐姐将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 南宫雨皱眉望着地面,说,“爱情有两种,一种是两厢情愿,还有一种就是单相思。”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天注定他不爱我,岂是人力可以违抗的?” 南宫铜铃也笑了,不过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悦耳,她优雅的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道,“姐姐,你知道我刚进宫时是怎么样的吗?” 南宫雨抬头看她,她转过脸也看着南宫雨,“因为皇上知道我和蓝水涵的关系,所以对我厌恶至极,附带那些后宫嫔妃也都在背地里诋毁我,那些不堪的话我每次想起都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插在我的心上,我的心都在滴血,你知道吗?姐姐。” 南宫雨脸上满布哀伤,顿了顿,道,“可是后来你不是成为了皇上最宠幸的妃子吗?” “呵呵。”南宫铜铃轻笑一声,她云淡风轻的望着没有边界的夜色,“姐姐你刚才说天注定的,人力是不可能违抗的?你真的这样单纯的认为吗?”说着,她转头望向南宫雨。 南宫雨咬唇,南宫铜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姐姐,如果当年不是我设计让皇上听见我在弹琵琶,也许到现在我还保持着女儿身。” 南宫雨一下站起身,失声道,“是你主动接近皇上的?铜铃,你爱的不是二公子吗?” “是!我爱的是他!”南宫铜铃猛然转身望着她,说,“可是,当我身陷宫闱时他在哪儿?你在哪儿?当那些窃窃私语像暗箭一样射中我时,你们又都在哪儿?”她眼睛红通通,含泪继续道,“对,我就是要证明,我南宫铜铃天生丽质,这个天下就没有我得不到的男人!我要宠冠后宫,艳压全芳,我要那些所有看低我的人到头来都得仰视我!” 良久,南宫雨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妹妹,甚至觉得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南宫铜铃稳了稳情绪,双唇微微发颤道,“包括染哥哥,我一定会再次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说着,她垂下的手不由紧紧握拳,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的夜,彷佛那里就有她所憧憬的未来。 南宫雨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她摇头道,“铜铃,你应该知道二公子不是那种会轻易动心的人,他的固执和蓝水涵一样可怕!” 南宫铜铃嘴角微扬,她长长的睫毛一扫,斜目看向南宫雨,“那他爱上玉兰曦又怎么解释?”她泪光闪闪又道,“他明明爱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却如此轻易的背叛了呢? 南宫雨黯然低头,她怔怔地看着地面道,“也许,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先是玉兰曦而不是你。” “怎么可能?”南宫铜铃绝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因为她和诗染青梅竹马,而玉兰曦不过只和他相识一年多。 南宫雨摇头,她叹口气道,“铜铃你还记得你初次和二公子相遇时的情景吗?” 南宫铜铃怎么可能会忘,她觉得这个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她和诗染的初遇…… 那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季节,那时南宫姐妹还未被蓝水涵收养,所以她们只能靠在街上偷人荷包过活。 元宵夜,京城各个街巷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南宫两姐妹躲在角落,最后她们把今晚作案的目标锁定在锦衣华服,细皮嫩肉的小诗染身上,不仅因为诗染当时与她们年龄相仿,还因为诗染看起来更像个女孩子,一般这类人总会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 等她们商量好了后便先由南宫雨假装若无其事的向小诗染走过去,就要擦肩而过时南宫雨脚忽然故意一崴然后摔向诗染,诗染下意识的伸手去扶,而就在他们刚接触那一瞬间,南宫雨就顺手牵羊的扯下了他挂在腰上的墨玉。 南宫雨被诗染扶起后,匆匆道了谢就要走,可就在她刚走出几步,跟随诗染的护卫忽然大喝道,“小屁贼,敢太岁头上动土!” 南宫雨知道事情败露,想也不想马上拔腿就跑。 诗染本想制止侍卫去追的,可是一切都太晚,等他回过身来侍卫早已窜进人群里去追南宫雨了,无奈,诗染也只得追赶而去。 南宫雨拉着南宫铜铃跑进一条巷子里,为了躲避侍卫的追赶南宫雨把从诗染身上扯下的墨玉交给南宫铜铃后,又把她藏在一堆草垛下,然后自己则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那侍卫一路追赶,敏捷的穿过巷子又继续去追南宫雨了,不一会儿,诗染也赶到了巷子里,他却一下停住了脚步,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墨玉的味道。 躲在草垛里的南宫铜铃看见诗染举步不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即使如此,诗染还是发现了她,他转身慢慢走向草垛,南宫铜铃又惊又恐,心扑通扑通的像要跳出来一样。 等诗染走到草垛前,抬手扒去一些稻草,便正对稻草后面一双惊恐的眸子,诗染一下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这也是他和南宫铜铃初遇的故事,也是经这次后诗染才把她们姐妹俩直接带回了相府,蓝水涵本就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何况他一直心系黎民苍生,所以当看见诗染带回来两个像乞丐一样的女孩,他不仅没有责备,还直接将她们两人收作了义女。 第152章 恩爱 正因如此,就算诗染后来负了自己的妹妹,南宫雨对诗染不仅没有任何怨言,还依旧是忠心耿耿,不为别的,只为回报小时候的收留之情。 南宫雨黛眉紧蹙,慢慢道,“铜铃,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二公子在收留我们之前,早已和玉兰曦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南宫铜铃不甘心,她咬咬唇,“那又如何?染哥哥的初恋是我不是吗?” 南宫雨长叹口气,她凄楚哀哀的望着地面道,“也许,二公子在邪一阁第一次看见玉兰曦时,我就该想到其实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有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子。铜铃,你知道当二公子第一次看见你双眼时的感觉是什么吗?” 南宫铜铃不想再听南宫雨说下去,可是她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打败,她扬了扬下颌,极力克制颤抖道,“姐姐,你说。” “当玉兰曦知道二公子就是蓝水涵之子时,拔剑刺向了他,也就在那之后,我问起二公子,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南宫雨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其实二公子和玉兰曦相遇时和你遇见二公子的情景几乎一样,所以我就鼓起勇气问二公子当时看见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南宫雨扬了扬嘴角,一脸淡然,“他说,‘没有人知道,当我看见同样一双惊恐的眸子时,我还以为我又看见了她。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情绪很极端,开心得想尖叫,想满地打滚;同时,却又悲伤得想恸哭,想泪流满面。’” 南宫铜铃咬唇,久久不语。 南宫雨走到她面前。握着她温暖的手,眸子闪闪而动,“铜铃。你现在明白玉兰曦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俘获二公子的心了?也许连二公子自己都无法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对玉兰曦留情,正如此。可怕的不是能感觉到的浓浓爱意,而恰恰是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南宫铜铃忽然甩开南宫雨的手,双目怒瞪,冷笑一声道,“姐姐,你说的这些不过是无稽之谈!染哥哥怎么可能会没有爱过我?”曾经。诗染对她好得简直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那些好,绝不是诗染违心做作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 南宫雨叹气。摇摇头,“铜铃,我的意思不是说二公子不爱你,直到现在二公子对你依然有情,只是。在你和玉兰曦之间,他可以选择失去你却无法舍弃玉兰曦,你懂吗?” 南宫铜铃默然转过身去,望着她孤单无助的背影南宫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沾满血腥的刽子手,她明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多么伤人。她却还是毫无保留的都说了出来。 沉默半晌,南宫铜铃回头看着她,说,“姐姐,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看见南宫铜铃竟然能一脸平静,南宫雨惊讶,她张了张嘴,“你说。” 南宫铜铃抬头望着没有明月的黑夜,“姐姐你可以不认同我的做法,却绝不能搞破坏!” 南宫雨惊愕,她怔怔的看着南宫铜铃侧面,竟觉得眼前的人她都不认识了。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姐妹俩各怀心事的望着无边夜色,谁也不愿意主动打破这尴尬。 “雨儿,铜铃。” 两人同时回头望去,便看见诗染正行云流水般走来。 南宫铜铃心一沉,如果不出所料,想必诗染已经从秦伯那里知道严连城吻了玉兰曦的事情。只是,为何诗染脸上的情绪好像很平静? 诗染来到她们两人面前,浅浅的笑了笑说,“在说什么呢?看你们表情好像刚吵过架?” 南宫铜铃主动上前挽着南宫雨的手臂,含笑道,“染哥哥,你遇到秦伯了吗?”按理说诗染不应该还能笑得出来的。 诗染点点头,“嗯,秦伯都跟我说了。” 南宫铜铃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她讪讪一笑,“染哥哥不生气吗?” “生气?”诗染脉脉含笑说,“她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南宫铜铃张口又想说什么,他们身后的房间忽然开了门,诗染转身看去,便看见玉兰曦正站在门口,严连城和落明月在她身后。 南宫铜铃望着屋里的三人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浑然不是滋味。 玉兰曦嫣然一笑,下一秒,她就迈过门栏,扑进了诗染的怀里,诗染目光闪闪而动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瞬间,心便像朵花儿一样绽放开来。 诗染抬手,温柔的拢了拢她额上的细发,含笑说,“我听秦伯说你昨晚等了我一夜,兰曦,下次别再这样了,知道吗?我心疼…” 她看得出他眼睛里满是怜惜之色,为了急一急他,她便故意把小嘴一撅,摇摇头,“不要!就是要这样!”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折磨他最在乎的人或东西。 诗染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但拿她又没有丝毫办法,他将她整个人紧紧抱进怀里,无奈道,“好,只是我告诉你一个方法,日后你要再等我,就告诉秦伯,秦伯知道了一定会来通知我的,我无论是在百里还是千里之外,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着你。” 玉兰曦笑了,此刻,她的心满满的都是幸福,她甚至想把眼前的这个妖孽男子一口吃进肚子里才是最好。 诗染环视一周,笑了笑道,“夜色渐浓,还请大家早点回房歇息吧。”说着,他低头轻轻唤了句“兰曦”。 玉兰曦反应过来,松开抱着他的手,回头看着落明月和严连城,咬咬唇道,“哥哥,连城,你们也早些歇息,兰曦明天再来看你们。” 落明月默然点头,而严连城则紧蹙眉头直盯着玉兰曦看,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人看穿。 玉兰曦不敢和严连城对视,她只得默默的低下了头。其实刚才在房间里,她已经把十三年前的真相说了一遍,她是希望落明月和严连城不要再仇视诗染,能和他好好相处,毕竟他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而落明月和严连城又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们若是闹矛盾,无论她帮谁都会伤了其中一人,这不是她想要的。 诗染的感觉何其敏锐,所以他当然发现了严连城望着玉兰曦的目光和别人都不同,这令他有些不悦,大好的心情也顿时被打了折扣,他忽然紧紧搂住玉兰曦的肩膀,颔首温柔道,“兰曦,我们也回房吧。” 玉兰曦懦懦的望了眼严连城,咬唇,用很轻的声音应了声“好”,然后就和诗染一起转身走了。 南宫铜铃心里早就怒不可遏,她在心里重哼了一声,也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静谧的院子里只剩下三个人,落明月望望南宫雨,又看着严连城,低咳一声,“我也先回房了。”说完,他便悠悠地走了。 严连城站在原地发怔,目光始终望着玉兰曦消失的方向,南宫雨轻叹口气,走上前来,“已经看不到了,为何还要这么执着?” 严连城拧眉不语,这十几年来累积的感情又有谁会懂?不过想到这里,他又忽然笑了,他想今天玉兰曦一定懂了,那个忘情的吻就是他对她最好的表白方式。 南宫雨就料到他不会搭理自己,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可她还是想要招惹他。其实她自己也纳闷极了,为什么不管严连城怎么对自己,自己不仅没有半点埋怨,反而会更加想亲近他,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心态? 南宫雨不确定自己这样是不是传说中的犯贱,不过就算是的,她也认了。 她用胳膊推了推严连城,“诶!难道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不走吗?” 严连城冷淡的看她一眼,依旧没有出声,他的心现在很乱,南宫铜铃的话他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心他的脑满满地都是玉兰曦。 南宫雨咬唇,她果然又自讨没趣了,纵使如此,她还是舍不得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石凳,又看看严连城,默默转身走到石凳前坐下,右手托腮,望着严连城的侧面出神。 她想她有必须要陪着这个痴心汉的绝对理由,万一他又像之前吻玉兰曦那样,做出一些不考虑后果的事情,到时可怎么收拾?她这是防范于未然。 忽然,她右耳跳出一个长着犄角的黑色小恶魔,“疯丫头!别执迷不悟了!你这样分明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同时,她左耳也跳出一个头顶悬着光环的白色小天使,“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义无反顾的权利!” 南宫雨望着白色小天使连连点头,黑色小恶魔气得小身体鼓成一个球,怒斥道,“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不会爱你的!” 听了这些话南宫雨好难过,幸好白色小天使紧接出声说,“爱他是我自己的事,我做的这一切又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为了讨好我自己!何况谁又规定付出一定要得到?” 南宫雨欣慰的看着白色小天使猛点头,黑色小恶魔被气得暴跳如雷,就在它又要发飙之际,南宫雨手轻轻一甩,便将它打得魂消魄丧,她不由托着腮自言自语道,“真是令人讨厌的小恶魔!” 第153章 欢夜 玉兰曦前脚刚跨进屋里,就被诗染从后面忽然横腰抱起,她惊呼一声道,“门还没关呢!” 他用脚尖将门随意掩上,笑颜逐开,“兰曦,你怕什么?没有谁敢靠近半分!” 玉兰曦咬唇,任他抱着自己进到里屋,诗染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好在榻上,紧接之,他的身子也压了上来,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一片酥软之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身下的玉兰曦,脸庞不由离她越来越近。 眼看他的唇就要吻上她时,她却忽然用手挡住了,诗染错愕,玉兰曦与他四目相对,“染,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安排哥哥和连城。” 诗染挑起一边嘴角上扬,眼睛微眯,迷离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反问道,“兰曦觉得怎么安排才能让你开心?” 玉兰曦斜目,望着放在案上的蜡烛,说,“可以让他们留在京城吗?” 听了她的话他轻笑出声,她眼睛微转,怔怔的看着他,咬唇问,“你不同意?” 诗染笑了笑,忽然,他整个人侧翻躺进里面,然后偏头,一脸邪恶的望着玉兰曦,戏谑道,“同意与否,就看兰曦你今晚的表现了。”说着,他还挑了挑左眉。 玉兰曦愣了一下,她坐在他身边,沉默片刻,才终于紧咬下唇小声道,“那可以把屋里的烛火都灭掉吗?”一想到和他在明晃晃的灯火下赤\裸相对,她的脸就烧得紧,心也扑扑的跳个不停。 诗染见她脸颊绯红,虽想故意刁难她却终是不忍,便脉脉含笑的点了点头。 玉兰曦如获大赦般,赶紧下床,然后一一把屋里的烛火吹灭了。 刚才还亮如白昼的房间一下沉浸在无边的黑夜中。院里的蛐声和蛙声传了进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烛火已经熄了好一会儿了,却始终不见玉兰曦上榻。诗染漫无目的的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低沉道。“兰曦怕得不敢上床了?”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浅浅可闻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黑暗中他笑了,但没有发出任何关于笑的气息,所以玉兰曦并不知道他笑了。 她只是依照自己的记忆摸索到榻边,然后脱鞋上床,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就在她伸手要探索诗染在哪儿时,黑暗中,她的皓腕忽然被人抓住,刹那间。又从她手腕处传来一股蛮劲,将她一下拉进了怀里。 还没等她喘息过来,又有一只手沿着她的蛮腰来回游移,玉兰曦皱着眉头,抿紧双唇不敢说话。 黑暗中诗染发出一道宠溺的淡笑声。“自己竟然都把衣服脱好了,如此迫不及待,那就快来吧。”说着,他双手忽然一撒,松开她。然后笔直的躺着准备好好享受她温柔的伺候。 玉兰曦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总算把跳得七上八下的小心脏安抚下来,她的大腿紧紧挨着诗染的身子,所以她能感受到他隔着衣裳那股热浪。 终于,她缓缓伸手,先解去他的腰带,然后又把他身上的衣物像剥洋葱一样层层脱下放好。 等把诗染脱得一丝不挂时,她不知何从下手,不由又坐在一旁发怔。 诗染就料到她会这样,他长舒口气,无奈道,“兰曦,你可以先吻吻我。” 被诗染这样一提醒,玉兰曦恨不能找个洞躲进去,她瑞瑞不安的趴在他身上,伸手摸到他柔软的唇后,才又慢慢俯身吻了下去。 见她房术如此拙劣,诗染简直是心急如焚,此刻一碰到她的唇,他香舌便贪婪的探进了她小嘴里,她不由嘤咛一声,听了这声音,诗染再也受不了她的挑逗了,忽然用力撑起上身,将她反压在了身下。 黑暗中,诗染笑了笑对她道,“玉兰曦,今晚我要好好教你如何服侍夫君!”说完,他不给她任何出声的机会,双唇又霸道的吻了上去。 诗染的香舌如狂风浪雨般席卷着她整个口腔,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两边脸颊涩涩发麻,她想开口说不要,可是因为小嘴被诗染完完全全的堵住了,所以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阵阵此起彼伏的嘤咛声。 诗染的呼吸亦是越来越紧促,他的唇忽然移至她耳垂,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咬狂\舔,这一切都让玉兰曦觉得奇痒无比,她想躲开,却是欲拒还休。 咬完小耳朵他的吻又顺着她光洁的玉颈一路下吻,吻过那冰清玉洁的锁骨,吻过那娇颜肥美的大白兔,吻过那平坦紧实的小腹,又经过一片芳草,阵阵幽香钻进他肺腑。 就在他准备一探幽径时,一双纤纤小手忽然掩盖住了,黑暗中,只听她羞涩万分道,“不要…” 这一句娇羞的不要彻底点燃他的欲火,他顾不得她是否愿意,强行将她的手拿开,什么也不说,直接贪婪的吻了上去。 玉兰曦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她既觉得羞辱不已,又觉得全身舒畅,这种感觉太是折磨人。 在诗染的百般挑逗下,一脉清流正自从那幽径中渗出,一时,香气熏人。 到了这时,诗染觉得一切都已水到渠成,他重新压在她身上,准备直闯而入时,玉兰曦忽然起身将他反压身下,诗染惊讶出声,“兰曦?” 玉兰曦不由分说,直接吻上他双唇,接着又学他吻自己时的顺序吻了他一遍。 终于,诗染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坐起身来,将她整个人抱起,然后让她坐到自己身上,紧接着,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 一阵翻云覆雨下来后,屋内重新恢复了光亮,暧昧的烛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温馨一片。 玉兰曦躺在他怀里,小手轻拂过他结实的胸膛,然后抬头看他,小声问道,“夫君,你是否满意?” 诗染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魅惑的目光看着她说,“前期不合格,后期还行。” 她小嘴一下翘得老高,一脸不爽的瞪着他,他难道不明白她刚才很努力了吗?可却只得来他一句还行,所以她非常不高兴。 诗染宠溺一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吻她发丝,柔声说,“不开心了吗?我的宝贝。” 噗!玉兰曦差点把吃的晚饭都吐了出来,他这声忽如其来的宝贝到底是想闹哪样? 诗染刚才就是故意要恶心她的,这样一来她就会把那些不开心的抛到一边去,无暇顾及了。 玉兰曦细润的胳膊搂住他脖子,瘪嘴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诗染侧身与她相对,满目柔情的看着她说,“兰曦,你觉得怎么安排落明月和严连城才最好?” 他总算还没忘记这件事,她正纠结要怎么提醒他的呢,现在他既然主动提了,而且该做的事情也做了,她心里的话也不必遮遮捂捂的了。 “染,哥哥和连城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当我想见他们时不必驾马千里。”在诗染面前,她必须要把自己对落明月和严连城的感情摆正,而且要一副只有亲情没有夹杂其他感情的样子。 顿了顿,她苦楚一笑,又继续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上策,特别是对付强势的人。 诗染轻捧住她小脸,含笑道,“无论我做何决定,你真的都不会生出埋怨?” 听到这句话玉兰曦的心沉进了海底,失落感写满在了脸上,她想长长叹气,但终究没有,而是紧闭双唇,点了点头。 对于玉兰曦这最后的回答诗染表示很满意,他终于开始愿意相信在她的心里,只有他诗染一个人了。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闭上眼睛,慢慢道,“兰曦,日后你若是想去看望他们不必驾车千里。” 诶?!玉兰曦惊愕的仰脸看他,他依旧闭着眼帘,说,“我已经让人在京城南郊外买下了一片竹林,那里依山傍水,不失为一个好住所。” 她啊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失声道,“你是说让哥哥和连城住在那里吗?”即使知道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向他确认,不然,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诗染轻笑点头,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下颌轻摩她发丝说,“兰曦,晚上刚回府时秦伯与我说,严连城抱你了…” 玉兰曦全身一怔,呼吸都停住了。 他忽然睁开眼看看她,忍住笑意,“你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 玉兰曦连连摇头,她张了张嘴,“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诗染默然点头,玉兰曦深吸口气,避开他的目光,紧咬下唇,“可是,你好像并不生气?” “呵呵。”诗染轻笑出声,他抱着她,合上眼帘,扬着幸福的笑容说,“怎么你和铜铃都觉得我会生气?他抱你,你直接扇了他一耳光,我为什么要生气?” 啊咧?玉兰曦咋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她自己记忆错乱了?不可能,她绝对没有扇严连城,那难道是秦伯篡改了一下故事? 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想到这里,玉兰曦开心的笑了,她在心里轻轻道,秦伯,谢谢你。 诗染见她像个小猫一样往自己怀里钻,轻拍她玉背,“深夜了,快点睡吧。” 此刻她心情美滋滋的,自然十分乖巧听话,像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后,就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帘,就连嘴角都带着浓浓笑意。 第154章 求亲 到了第二天,由诗染亲自带队将落明月和严连城送往京城南郊十里之外的竹林,南宫雨随行,玉兰曦和南宫铜铃则送他们出到府门,直到看见队伍渐行渐远,消失成一个点,玉兰曦才转身进府。 “夫人,请慢。” 听见身后的南宫铜铃叫自己,玉兰曦虽然很不屑搭理,可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住了脚步。 南宫铜铃追上来,嫣然一笑道,“不知夫人可愿请我到新房坐坐?” 玉兰曦不知道她又打得什么主意,她想一口拒绝,可是想了想,好像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 沉默片刻,玉兰曦终是点了点头,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昂首挺胸的走在了前面。 望着她冷淡而自信的背影,南宫铜铃扬起嘴角自信的笑了,她想在这场三足鼎立的故事里,一切不过刚刚开始,现在就认定谁是最后赢家未免为时过早! 玉兰曦带着南宫铜铃一路回到自己房间,刚坐下片刻,红儿和绿妮就端上了上好的龙井茶和美味糕点,玉兰曦随意挥了挥手,示意红儿和绿妮先退下。 待她们退下后,玉兰曦慢条斯理的捧起茶杯,对南宫铜铃道,“请。” 南宫铜铃微笑颔首,也慢慢捧起茶杯,对茶水长长的吹了吹后,便红唇轻啜了一口,她笑颜绽放道,“好茶。” 玉兰曦垂着眼帘不看她,也不应她。 南宫铜铃莞尔一笑,她小心翼翼的放下茶杯后,忽然从怀里掏出两个红缎锦囊递给玉兰曦说,“夫人,这是我亲手绣的鸳鸯锦囊送给夫人和大人,寓意夫人与大人百年好合。”说话间。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恭敬的笑容,看得久了,不免生出几分腻意。 玉兰曦怔怔的望了会。然后抬眸看她,半晌。语气淡淡道,“为何而送?”她更想知道南宫铜铃打的什么主意。 南宫铜铃翘着兰花指,掩嘴轻笑,微微别开脸羞涩道,“夫人和大人成婚之时,铜铃未能亲自送上祝福,如今补上这份祝福。亦算了了铜铃的憾事了。” 玉兰曦皱眉,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闭月羞花的女子,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叫她久久不收,南宫铜铃眸子闪闪而动的看着她。哭腔道,“莫非夫人是嫌弃铜铃手工粗糙?亦或者是责怪铜铃的祝福迟了?” 玉兰曦无语,她眼珠微转,斜目望着高案上的花瓶,轻描淡写道。“放在桌上吧。” 南宫铜铃听言,大喜,便起身将锦囊小心翼翼的放好在玉兰曦的桌边。 玉兰曦余光扫过一眼,抬眸看着她问,“铜铃。这不是你的风格,我们虽然相识不长,但你我心里对彼此却都十分上心,想必亦能对彼此的性子估个大概。”她一脸不耐烦又道,“我不想猜你的用意,只希望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说完,玉兰曦脸色带着几丝愠怒,偏头望向他处,显然她希望能尽快结束她们之间的对话。 南宫铜铃优雅的重新坐下,她左手轻拂自己脸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高明,实不相瞒铜铃的确有事相求。” 玉兰曦深吸口气,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就认定你不会无事献殷勤! 南宫铜铃长叹口气,敛去所有笑容,微蹙眉头看着她,“夫人觉得连城如何?” 一听南宫铜铃的话玉兰曦就郁闷了,她拧眉看南宫铜铃,“你到底想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对昨晚的事心虚,一听南宫铜铃提起严连城,她的小心脏就扑扑乱跳,失去了原有的规律。 她暗想,南宫铜铃莫非是要跟自己谈条件?以严连城吻了自己的这件事来要挟?只是,南宫铜铃以此来交换的条件又会是什么呢?无论是何,她都不会答应的!她觉得对于南宫铜铃绝不可退让,不然会陷进一个死循环的,一而再,再而三。 殊不知南宫铜铃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她起身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说,“我知夫人与连城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玉兰曦默然不语,她倒要看看南宫铜铃到底要说什么。 “铜铃想先问夫人一句,”南宫铜铃偏头看着她,“夫人对连城可有私心?” 玉兰曦怒,她一脸肃色的望着南宫铜铃,良久无语。 南宫铜铃眸子微转,弱柳扶风般的摸着屋内排列整齐的椅子一边走一边道,“夫人对连城太过敏感,所以对铜铃的话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歪。” 玉兰曦咬唇,“我的耐心有限,趁我还愿意听下去,就尽快把你所求之事说了吧!” 南宫铜铃对此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她浅浅一笑道,“夫人,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玉兰曦深吸气,莫名她觉得十分暴躁,她瞪目看向南宫铜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说不清楚,就请你退下吧,我累了,想休息。” 对于她忽然的决绝,南宫铜铃有些意料,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在不想面对的人和事时,谁都会想逃避。 南宫铜铃迈着莲步来到她面前,玉兰曦抬头看她,心里暗道,她这是想干吗? 就在玉兰曦一头雾水时,南宫铜铃忽然屈身下跪,玉兰曦万分惊愕,眼睛一下瞪得倍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南宫铜铃,同时,她心里也终于意识到,也许这次南宫铜铃是真的有事相求,而不是要拿昨晚的事来威胁她。 南宫铜铃一脸凄楚,目光坚定的看着玉兰曦,“请夫人成全我姐姐。” 这一刻玉兰曦终于明白南宫铜铃所求何事了,莫名她觉得自己最深处的东西被触了一下,怔怔的看着身前的南宫铜铃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玉兰卿。 见她久久不语,南宫铜铃沙哑道,“莫非夫人不愿成全?” 玉兰曦下意识的赶紧摇头,其实她对严连城真的没有私心,在她的心里连城一直像自己的亲大哥一样,是她不可或缺的亲人! 南宫铜铃皱眉道,“那不知夫人到底何意?” 玉兰曦想了想,倾身上前要扶她,“铜铃你先起来再说。” 听见她叫自己铜铃,南宫铜铃便知就刚才那一跪便消除了她心里对自己的所有芥蒂,心念及此,南宫铜铃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笑容。 只一眼,玉兰曦还是觉察到了南宫铜铃忽然浮现的笑容,可惜,她并未多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罢了。 玉兰曦扶着南宫铜铃坐好后,与她面对面坐下,有些为难的看着她道,“铜铃,雨儿与连城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些,昨夜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我也看得出她对连城的心思,只是…”她咬唇,觉得有些难以启口。 “只是婚嫁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是行不通的,对吗?”南宫铜铃接着她的话道。 玉兰曦连连点头,她忽然叹口气说,“我没有把握能说服连城。” 南宫铜铃也轻叹口气,她主动握住玉兰曦的手,“夫人,无论如何,请您试一试吧!从小到大姐姐吃了很多苦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动的男子,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她柳眉戚戚,一副含泪欲滴的模样继续道,“我已经错过了爱情,可我不希望姐姐也这样,夫人,求你了!”说着,她又要下跪在地。 玉兰曦赶紧扶着她不给她下跪,连连点头道,“铜铃,我保证尽力一试!” 两行热泪顿时从南宫铜铃眼眶夺出,看着她落泪玉兰曦的心好生难受,只道是命运造化弄人矣。 南宫铜铃这一哭就抽泣了近半个时辰,玉兰曦只祈求她莫要再下跪就好了,虽然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坐在她旁边,轻轻的拍着她的香背,安抚她悲伤的情绪。 等南宫铜铃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她回头一偏,一下靠进了玉兰曦怀里,玉兰曦不知所措,只能怔怔的挺直了腰杆,闻着她青丝散发出来的浓郁花香,对于这种香味玉兰曦一点儿也不觉得排斥,甚至觉得好闻极了,所以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顿时,只觉肺腑也跟着一片浓郁花香。 南宫铜铃的小脑袋依偎着玉兰曦薄弱的身子,哽咽道,“夫人,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玉兰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她讪讪的笑了笑,“没什么,我也希望连城能幸福!” 南宫铜铃忽然离开她怀里,坐正身子看着她说,“夫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你能答应我吗?” 玉兰曦无语,她好像早就猜到南宫雨会一而再的,可如今她好像已经无法做出拒绝南宫铜铃的决心了,只得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说。” 南宫铜铃拿着丝巾拭了拭眼角,然后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幻想自己能有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我的亲姐姐虽然对铜铃亦是好得无话可说,但正因如此,她为了保护自己和我,刻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冷漠的人,对我亦是如此,而刚才看见夫人疼惜我的样子,我顿时觉得夫人就是我心目中幻想的姐姐。” 噗!玉兰曦无力的笑了,恍惚间她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南宫铜铃笑颜逐开道,“兰姐姐!”说着,她又扑进了玉兰曦怀里。 玉兰曦仰天叹气,暗自吐槽,我这到底干的什么事啊?心太软的人果然看不得眼泪和悲情啊! 第155章 无果 【抱歉,之前抽了,发重复了,么么哒~】 诗染在送完落明月和严连城后就直接进了宫,而南宫雨回到相府时正逢午间,当她看见玉兰曦和南宫铜铃一起坐在大厅用饭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玉兰曦和南宫铜铃就一笑泯恩仇了?南宫雨相信玉兰曦可以做到,但自己的妹妹南宫铜铃绝不可能做到,更不会对诗染就此放手! 后南宫雨私下质问南宫铜铃到底耍了什么手段?南宫铜铃诡秘一笑,眸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没想到现在在姐姐的心里铜铃如此不堪?耍手段?”她讽刺的冷笑一声,“姐姐还不拭目以待呢?” 南宫雨没想到南宫铜铃丝毫不肯对自己袒露内心的想法,她害怕南宫铜铃做出伤害玉兰曦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想必严连城不仅恨铜铃,连带她,严连城也绝不会原谅的。 最后南宫雨咬了咬牙道,“铜铃,伤人必伤己!你若是依旧执迷不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二公子,包括你让我预先把那宅子偷工减料而引起塌陷的事!”她是认真的,因从小南宫铜铃就聪颖过人,加上不俗的长相深得蓝水涵的宠溺,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南宫铜铃的性格亦是随蓝水涵一样,偏向强势,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就算其过程如何艰辛为了达到最后的结果,她可以隐忍,可以不择手段。 南宫铜铃却一脸轻松的耸耸肩道,“随姐姐喜欢好了!”她在心里赌百万两黄金,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南宫雨都决不会出卖自己的。 如果不能工于心计,那她南宫铜铃在后宫这么多年岂非白待? 南宫雨并不知道南宫铜铃的真实想法,见南宫铜铃一脸无谓。暗想莫非是自己误会她了?心念及此,南宫雨莫名松了口气,她便把这些事暂时压了下来。想着日后再看南宫铜铃动作。 又过了几日后,玉兰曦向诗染提出要去看落明月和严连城。诗染皱眉,有些不悦道,“如何刚走几天,兰曦就想他们了?” 怕诗染多想,玉兰曦只得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实的告诉了诗染,听她说是要去给南宫雨牵红线他的不悦也跟着烟消云散了,脸上更是带着满意的笑容。 诗染非常支持玉兰曦此举。对于南宫雨的心思他怎么可能觉察不到呢?好几次他都想与南宫雨坐下好好谈一下这个问题,可是南宫雨也非常敏感,便以各种措词直接带过,从不主动提起。 当即诗染就叫来秦伯。嘱咐他明日带两队人护送玉兰曦去南郊竹林,因为这是给南宫雨牵红线,南宫雨自然不方便再跟着一起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兰曦便坐着秦伯预先备好的奢华大马车,辚辚向南郊而去。 路程不远。三个时辰便到了,玉兰曦被红儿和绿妮小心翼翼的扶下车后,放眼望去,远远就看见竹屋前的落明月和严连城,落明月正在院中练剑。严连城则伫立在篱笆内的菜园里浇着水。 望着这一幕玉兰曦五感交集,有欣慰有酸涩,欣慰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修身养性的好活法,酸涩的是与如今形成鲜明对比的辉煌过去,在这之前,谁能想象当主魔宫的宫主会被人软禁在一片幽林之中? 看见玉兰曦站在原地久久迈不开步子,红儿细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玉兰曦望她一眼,摇摇头,什么话也懒得说直接向前走去。 正在给菜园浇水的严连城用余光感受到有人走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身子笔挺的伫立在原地,缓缓偏头望过去。 当玉兰曦一触到严连城的目光,两边嘴角不由向上扬起。 严连城怔怔的看着莲步而来的玉兰曦,呼吸都停顿了。 练着剑的落明月感觉到严连城的异样也慢慢的停下了动作,顺着严连城看着的方向望去,惊愕,竟然是玉兰曦来了? 玉兰曦笑意盈盈的走进院内,看着他们叫道,“哥哥,连城。” 落明月将剑藏于身后,走到她面前,点头道,“兰曦,你来了。” 玉兰曦带着几分羞涩,含笑的点了点头,又偏头望向还愣在原地的严连城说,“连城,我来看你了。” 严连城悲喜交加,他一下放开手中的工具,跑到玉兰曦面前,紧紧拿住她手臂,激动道,“少主,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刚才是我的幻觉!” 玉兰曦拿出丝巾,温柔的替他拭了拭额头上细汗,含笑说,“连城,是我!我说过我会常来看你和哥哥的!” 严连城一时不知该笑该哭,看见玉兰曦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真的激动坏了。 落明月出声道,“连城,兰曦,回屋坐吧。” 被他这样一提醒严连城才想起自己还没请玉兰曦进屋呢,他笑容可掬的让到一边,对玉兰曦做了个请的动作,“少主,快进。” 进到屋内坐下后,玉兰曦的目光沿着整个屋子看了一遍,她微笑的看着落明月和严连城说,“哥哥,连城,住得可还习惯?” 落明月含笑点头,“他倒是费心,一切物什都俱全,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这个他意指诗染。 严连城却不满的沉着脸说,“少主可看见了站在外头的那些侍卫?” 玉兰曦点头,她微皱眉道,“连城,我知道你和哥哥受了很多委屈,但如今魔宫已不复存在,不得不低头。” 落明月拍了拍严连城的肩膀道,“连城,他已是仁至义尽了!我若是他,不定会把这样的两个人物直接关在地牢里更加省事!因为就算你我死了,他也无须为此负责。” 严连城闷哼一声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诗染能让他们这样已经是看在玉兰曦的面子上了,可正因为玉兰曦这层关系,他才觉得诗染就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上,无论如何都觉得看不顺眼。 落明月微叹口气,看向玉兰曦,问,“兰曦,我见你刚才就一直心事重重样,想必你这次来可是有事?” 玉兰曦惊讶,没想到落明月竟看出她有心事?那么在以前呢?他是否也早就看出她的心事,只是从不说出口? 想起以前,对比现在,玉兰曦觉得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她也不想陷进回忆的漩涡,立刻止住遐想,望着严连城,“连城,其实这次来我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严连城温柔的看着她,点头道,“少主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少主的决定,我绝无异议。” 玉兰曦抿嘴,她慢慢垂下眼帘,双手瑞瑞不安的在身前挣扎。 见她久久不语,严连城不由着急道,“少主,到底何事?”他想要是是诗染欺负了她,他就算杀出一条血路都要取了诗染的首级不可! 玉兰曦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抬眼与他相对,咬唇道,“连城…娶雨儿为妻吧!” 严连城一下僵住了,他的心里像下起了鹅毛大雪,疼得他脸颊微微抽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力气开口。 听了玉兰曦的话落明月也倍感震惊,先撇开不说严连城对玉兰曦的情意,可为什么她要撮合的人是南宫雨?南宫雨是诗染的心腹不是吗? 沉默良久,严连城淡淡道,“是他让你这样做的吗?”这个他还是意指诗染。 玉兰曦摇头,看着严连城满脸哀伤她的心也好难受,她颔首望着地板说,“连城,这是我的意思…你从小是个孤儿,后来是哥哥把你送到了我身边,这十几年来你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如今我也已经嫁作人妇了,我希望你也能有个家,有个爱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严连城偏头,颤声道,“少主,不要再说了…”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不明白吗?他严连城的心从来只有她一个人,而如今她竟然要他娶别的女子为妻,和别的女子相守一生?也许他真的不该爱她,因为这份爱注定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后悔,今生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无悔无怨,他本打算余生就抱着那十几年来的回忆来继续活着,为何就连这样卑微的小小要求她都要剥夺? 渐渐的,严连城的眸子红了,玉兰曦看见,泪水也跟着上来了,她突然非常后悔自己这么做,此刻,严连城的心想必非常非常难受吧! 玉兰曦不像严连城那般能自控,她眼睛红了没多久晶莹的泪珠便夺眶而出,紧接着更多的泪水也汹涌而至,想起小时候与严连城初次见面的情景,想起和严连城度过的每一个时光,都让她有种解不开的悲伤感。 听见玉兰曦哭,严连城豁然起身道,“少主…我拒绝!”说完,他就迈着大步走出了屋子,他只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离开,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都要碎成粉末了。 落明月轻拍玉兰曦肩膀,安慰道,“兰曦,不要逼他了!” 玉兰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哥哥,我真的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一些了!” 落明月叹口气,点点头,“这样吧,兰曦!这件事就交给我来,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玉兰曦错愕,只见落明月表情淡定,其中又带着几分势在必行的自信!莫非他有办法能劝服严连城? 第156章 桃仙 在劝说严连城无果之下,玉兰曦只得先坐车回了相府。又过了几日后,秦伯忽然跑来见她,一脸神秘说,“夫人,竹林那边遣人过来请你过去一趟。” 玉兰曦心咯噔一下,怔怔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让秦伯备车。 待她再次来到竹林时,落明月浅笑盈盈的迎上前道,“兰曦,你来了。” 玉兰曦下到地面,与他并肩而走,轻声问他,“哥哥,如何?”她问的自然是关于严连城的婚事。 落明月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波澜不惊的淡然,合眼点头说,“他答应了。” 玉兰曦一下停住脚步,愕然的侧身望他,“哥哥究竟如何说动的他?” 落明月浅浅一笑,看看她,又望向前方,“你不如直接去问他?” 玉兰曦陡然一惊,顺着落明月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严连城正远远负手伫立在一棵桃树下,如今四月正是桃李绽放的季节,那一片粉红色花朵,一簇一簇的开满枝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玉兰曦把心提到嗓子眼处,小心翼翼的迈着莲步走过去,看见她过来严连城默然转身进屋,她抿嘴愣了一下,终是轻轻地跟着他进了屋。 屋内坐下,相对无言,沉默中严连城那灼热的目光盯得玉兰曦不禁搔首挠耳,她脸颊微微泛红,可以避开他目光,小心翼翼道,“我刚才听哥哥说,你想通了?” 严连城无话可说,他倾身握住她温软的双手,垂眼呆呆的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他这样牵手玉兰曦警觉的向外面望了望,心想若是被人瞧见这幕,影响不太好吧?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她不由抽了抽手。严连城却一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玉兰曦暗暗皱眉,咬唇道。“连城,你到底在想什么?” 严连城抬眸看着她眼睛。表情苦楚,低沉沙哑道,“少主…在我还有资格能牵你手时,真想紧紧抓着你的手永远不松开…” 玉兰曦暗暗叹气,严连城说的这资格可是指他还未迎娶南宫雨?等到一日,他们成亲了,严连城怕是再也没有牵她手的理由了。是吗? 就这样,两人静默的在屋里坐了一上午,午间老管家秦伯在屋外传声道,“夫人。刚才相爷派人来,要你马上回去一趟。” 玉兰曦望一眼严连城,严连城苦涩一笑,望着手掌中紧握的细软小手,终是恋恋不舍的缓缓松开。 玉兰曦慢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然后起身,垂眼望了会颓靡的严连城,轻叹口气什么话也未留下,扭头向屋外走去。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股劲力。等她反应过来时,严连城已经从后面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温软的双唇轻摩她小耳朵,柔声低沉道,“少主,每一次离别对我来说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玉兰曦渐渐红了眼睛,也只有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感受到严连城的深情并不比诗染少,甚至比诗染更加浓厚也未不可说。 她偏头,脸庞与他近在眼前相对,勉强的含着笑容道,“连城,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严连城苦苦一笑,下一秒,热唇便吻住了她的嘴,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她半垂着眼,没有挣扎,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喜悲。 屋外起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粉色的花瓣亦被吹得满天都是,严连城想,好想就这样到天荒地老。 送走了玉兰曦,严连城又站在桃花树下出神,望着满目的粉色他心里却一片灰暗,沉重,压抑,彷佛失去了灵魂,只留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臭皮囊。 一阵清风吹来,一朵花瓣被吹落,他修长的手接住花瓣,望着那粉红色的花瓣,黄黄的花蕊发怔,声音细如游丝般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如今严连城这边已经答应,只差南宫雨那边,玉兰曦和诗染商量后,决定还是由她来与南宫雨说,本以为南宫雨会马上同意的,却不想南宫雨听了玉兰曦的话后,沉默半晌,说了句“让我考虑下”便转身走了。 对于南宫雨为何没有当即答应,诗染解释为女儿家出嫁前的矫情,但玉兰曦却不这样认为,她想南宫雨肯定有着不愿说的隐情,她甚至隐隐觉得这个隐情还与自己有关。 两日后,南宫雨终于想好了,不出所料,她还是答应了。 诗染高兴得开怀大笑,而玉兰曦则在南宫雨看不见丝毫真心的喜悦,她暗想南宫雨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半月后严连城和南宫雨便在之前为南宫铜铃置办的宅子里办了喜事,落明月没有来,便由诗染和玉兰曦坐在高堂之上,接受新人的朝拜。 这一夜诗染喝了很多酒,他是真的很为南宫雨高兴,玉兰曦见他站都站不稳了,就叫来秦伯准备马车回相府。 马车上,诗染像个小孩一样依偎在玉兰曦怀里,大笑地指着她说,“兰曦,你不高兴!你吃醋了?后悔了?” 玉兰曦无言,想到他现在喝醉了,遂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见她不争辩,诗染忽然起身捏住她下颌,目光醉蒙蒙的看着她,喝声道,“兰曦,你说,看见连城娶了雨儿你是不是心里很不是滋味?像千万只蚂蚁一样在啃你的心?” 玉兰曦终于忍不住有些动怒了,她圆目瞪着他,“你有完没完!”说着,就又要扶着他躺下。 他却一下推开她的手,揽腰将她抱进怀里,嘟嘴严肃道,“怎么?你生气了?” 玉兰曦丢记白眼给他,偏头望着车窗懒得说话。 诗染嘻嘻哈哈的笑了一会,忽然捧住她脸一阵猛吻。吻着吻着双手便在她柔软的身上四处游移。 玉兰曦挣扎地推开他,没好气道,“这是在车上呢!” “哈哈。”诗染又狠狠的亲了一下她脸颊。笑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娘子害羞什么!”说着,他便埋进她胸脯里亲\舔那两团白肉。 玉兰曦又羞又怒,而她越想推开诗染,诗染就越是用力。没办法,她只得乖乖顺服,希望动静能小一点,可不想到了高\\潮处。诗染忘情的发出阵阵嘶吼,如野兽一般。玉兰曦羞得再也不想做人了! 道是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严连城被送进新房时亦是烂醉如泥,望着屋内的红烛。红床皆是重重幻影,他歪歪倒倒的来到床前,伸手要去揭开那红盖头,刚碰到又忽然停住了,愣了一下。他终是垂手,转身坐到桌边,趴在桌上,然后拿起酒壶倒酒,又一饮而尽。 待酒壶再也倒不出酒来。他长呼口气,整个人趴在桌上,迷离的望着闪烁烛光,耳边不由想起落明月与自己的对话…… “连城,娶南宫雨为妻吧!” “宫主,怎么可以?” “连城,你听我说,你若是娶了南宫雨就不必再被软禁在这里!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只有有了自由,你才能更好的守护兰曦,难道你要一直和我被困在这里吗?你可想过,兰曦若是有了什么事,被困在这里的你我,只会是最后被告知的对象,她生病了,她有困难了,我们不能及时知道,那她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些!” “宫主的意思是说,为了回到少主身边而必须娶南宫雨?” “连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想到这些,严连城扯着嘴角笑了,好吧,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愿意这样做。 他努力的撑着桌子站起,摇摇晃晃的又走回到床前,这次,他毫不犹豫的把那块红布扯走了,可是他的目光却非常冷淡的看着娇艳如花的妻子,世上纵然有万千美色可比玉兰曦,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差了一种感觉自然就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抬起双手,打了个酒嗝,说,“宽衣。” 南宫雨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两边脸颊一片绯红之色,她十指纤纤的为他宽衣解带,然后他默然躺进床里,斜目看她,“酒喝太多,头脑晕晕乎乎的,你也快洗洗睡吧。”说完,他便侧翻睡去,只留一抹项背对着她。 南宫雨黯然转身不去看他的冷漠,默默走到梳妆镜前,然后卸妆。 这时,严连城忽然又道,“*一刻值千金,夫人为何还如此磨磨蹭蹭?” 南宫雨惊愕偏头望向床榻,只见严连城转头看着她说,“今天的你很美!” 南宫雨受宠若惊,她慌乱的收回目光,小心脏像乱撞的小鹿一样怦怦乱跳。 严连城大字仰躺,长叹道,“夫人要是再不快点,我怕我要睡过去了!” 南宫雨不由暗暗抿嘴发笑,她起身袅袅的走到红烛前,然后轻吐口气,立时屋内便陷入了无休的黑暗中。 道是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好诗与大家分享,个中滋味大家慢慢体会~哈!果然好湿~~~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低吟憋声爽不停。*迭起瘾未过,等君重振雄风时,银针重归桃花蕊。次次扎针深入底,直咬红唇喊别停。姑娘意犹情未尽。咬上一口抬起头,换姿换势接上次。干草烈火相遇之,提枪走马在此时。天上闪雷鸣阵阵,姑娘脆啼不休止。玉口吹箫箫自横。君之神器玉口出,直倒黄龙破玉门。】 第157章 善妒 严连城与南宫雨的婚事虽说两个当事人心里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在相处上两人倒也不失默契,相敬如宾。 半月后南宫雨又向诗染讨了一个正三品武官骁骑参领。这一天她一身宝蓝色轻装,乌黑的发丝盘在头上,左手拿着宝剑,右手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一块大红布将所托之物盖了个严实,令他人无法窥视到底是何物。 正在院子里练射箭的严连城远远就听见她欢快的脚步声,他停下拉弓,偏头望去,果然看见南宫雨奔跑而来的身影。 他放下手中的弓箭,负手伫立在原地,待南宫雨越来越近时,脚下一个趔趄,登时整个人便向前扑倒。严连城见状,立刻上前去扶她,一时,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南宫雨从他怀里坐起,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 严连城也坐起身后,轻叹口气,刚欲张口说她怎么冒冒失失的,她忽然尖叫一声,一下把严连城抛到脑后,嘴角翕翕,心疼的把倒在地上的托盘翻过来,抱在怀里呼呼的吹去那些沙粒。 严连城皱眉,看她的样子好像这托盘之物比他还重要似的,他不由冷声道,“这红麻布下盖的什么东西?看你紧张得像稀世宝贝似的!” 南宫雨撅嘴,眼睛睁得倍大,认真道,“什么红麻布!这才不是麻布呢,这可是上好的一品绸缎!”说完,她又不悦的瘪嘴,这么好的绸缎竟然被他说成是麻布,她很不开心,彷佛连带那绸缎下盖着之物也瞬间掉了档次。可这些在她眼里都是宝贝呀! 严连城长吸口气,语气变得十分温和,道,“被你这样一说那我就更好奇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了!” 南宫雨朝他神秘一笑,她精芒闪烁的看着他。“你前几日不是一直说整日无所事事,都快要把你憋疯了吗?” 严连城皱眉,眼睛骨碌碌转一圈,看着她问,“我有这样说过吗?” 南宫雨抿嘴轻笑。她紧咬下唇。强压笑颜,跪在地上,双手捧住托盘恭敬地递到他面前说。“严连城听命!” 严连城见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着,忍俊不禁,她不由认真的瞪他一眼,被她瞪了一眼,他才敛去脸上的嬉笑,平静的看着南宫雨,不过他并没有像她那样是跪着的,而是直接坐在地上的。 南宫雨带着甜美的微笑,抬头挺胸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连城即时起任京都正三品武官骁骑参领,钦此!” 登时,严连城脸上严肃得像寒冰,他的目光变得迷离。思绪似乎也飘了很远,久久不语。 南宫雨抿抿嘴,努嘴指了指手中的托盘,示意让他揭开红布。 严连城垂眸,起身。扭头,二话不说,直接向屋里走去。 南宫雨急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叫住他道,“这是玉兰曦为你求来的官职!” 如她所料,他马上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她,皱眉,“少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雨深吸口气,她红着眼眶走上前把托盘硬塞到他手上,然后转过身去,背对他道,“因为她想看见当年英姿飒爽的严连城,而不是这般颓靡不振的严连城!”说完,一行泪水就夺眶而出,而她都没敢抬手去擦,因为害怕身后那个人察觉。 站了会,她便直接迈步就要走,严连城叫道,“诶,你的东西!” 南宫雨听见了,但她无动于衷,迈出几步后她又慢慢的跑了起来,然后越跑越远,最终消失在严连城的视线里。 久久,严连城才慢慢收回目光,低头垂眸,怔怔地望着手中之物,心堵得慌。 而此时此刻,玉兰曦和落明月正漫步在竹林之中,他们一路走一路含笑说着话,忽然,落明月停下脚步,轻声道,“兰曦,别动!” 玉兰曦一下愣在原地,落明月温婉一笑,抬手举至她头顶,轻轻的将一片竹叶从她发丝上拿下,她瞥一眼,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会心一笑道,“谢谢哥哥。” 落明月脉脉含笑不语。 “秦伯,如果你不认识他们俩,不知道他们俩是兄妹,当你看见这一幕你会怎么想?”诗染远远地望着落明月和玉兰曦,面无表情的问身边的秦伯。 早上秦伯送玉兰曦来时诗染绝口未提自己也会来竹林的事,秦伯便知道诗染这是故意的,诗染一来到竹林未见玉兰曦他们在屋里,便直接问秦伯他们在哪,无奈之下,秦伯只得带诗染来寻他们,不想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秦伯佝偻着身子,垂目小声道,“老身不敢说。” 诗染深吸口气,抽了抽嘴角,“尽管说,恕你无罪。” 秦伯阖眼叹气,无奈道,“若老身不认识他们而看见这一幕,定会以为他们是夫妻。”只因为那目光,那笑容,那举止,都暧昧得教人不忍直视。 诗染轻轻的冷笑一声,顿了顿,他沙哑低声道,“只怕她撮合连城和雨儿是别有用心!” 秦伯微愣,他暗暗的看诗染一眼,颔首道,“相爷为何如此揣测夫人?” 诗染暗暗握拳,他眼睛微眯,咬咬牙道,“铜铃说得对,她其实一直对落明月不死心!”他眼前不由浮现出玉兰曦每次为落明月偷偷哭泣的画面来,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愤怒和嫉妒之火在他心里越烧越旺。 “二小姐?”秦伯喃喃道了一句,终是一声长叹,摇了摇头。上次严连城在相府忘情的吻了玉兰曦,他之所以没有像南宫铜铃要求的那样如实告诉诗染,就是想以此来告诉南宫铜铃,不要故意在相爷和夫人之间挑起隔阂,只是没想到,南宫铜铃终是不肯放手。 想起这段日子南宫铜铃在相府一直与玉兰曦姐妹相称,秦伯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诗染发觉,凝眸不解的望着秦伯,“秦伯为何叹气?” 秦伯朝他恭敬的拱了拱手,苍老年迈的声音道,“相爷,老身向你请辞相府管家一职!” 诗染惊讶,上前扶起他道,“秦伯这是为何?可是我有什么地方怠慢你了?你尽管说,我定会改过!” 秦伯是相府初建时蓝水涵就挑中的管家,那时的秦伯正值壮年,做事雷厉风行,公正严明,深得蓝水涵和诗染的信任和喜欢。人都是感情动物,就算是和一条狗相处几十年亦会有深厚的感情,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秦伯叹气摇头道,“相爷的心思我懂,但老身终究是老了,不管用了。我能伺候两代丞相大人,已是我八辈子的福气了!老相爷离去也快一年了,我一直寻思着要怎么跟相爷你说,有些话一直藏在我心里,憋得也够呛的。” 诗染扶着秦伯坐下,“秦伯,你有什么话和要求尽管说!只要是我诗染能办到的,一定做到!”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他也希望秦伯能安逸的度过余生。 秦伯双手扶膝,叹气道,“相爷,老相爷是个好人!”说着,他老眼已满噙泪花。 诗染看见心也说不出的酸涩与难受。 秦伯用粗糙的手抹去眼里的泪水,继续道,“老相爷为你,为大公子,为皇上,还有整个天下操碎了心,可结果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老身我的心呐,简直比那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寒!”说完,两行老泪还是流了出来。 看见秦伯流泪,诗染也红了眼睛,他修长的手轻拍秦伯后背,说,“秦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莫要再提了好吗?” 秦伯老手一抹脸上泪水,摇头道,“相爷,有些事情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可我必须要告诉相爷,因为你的父亲,真的真的是一个旷世奇人,你应该为你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诗染肃色,虽说自己和蓝水涵之间有很多磨合,可是在他心里,蓝水涵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存在,他崇拜,他恐惧,正是这些复杂的情绪让他无意识的去模仿蓝水涵,以致还想取而代之。只是,当他真正看清他对蓝水涵的感情时,蓝水涵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看他。 秦伯叹气点头,目视前方,嘴角微扬道,“皇室人都骂老相爷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之人,呵,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们自己从心底畏惧老相爷,他们希望能用骂声为自己壮胆,哪怕只是在心里骂!” 诗染静静地听着,他想秦伯一直跟在蓝水涵身边,也许真正了解蓝水涵的人也只有秦伯了。 秦伯脸色一哀,“相爷,你可知道这一切的悲剧根源于什么?” 诗染沉默片刻,说,“恐惧?” 秦伯闭眼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是人与人的不信任。” 诗染一下怔住了,也许出于心虚,他立刻对号入座了。 秦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诗染,“当年请老相爷出山的是玉孝魉,质疑老相爷的也是玉孝魉,老相爷就说,他这一生唯一的过错就是信了四顾茅庐之义。” 第158章 君谋 【码到凌晨一点,好累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今天灵感也不太够,所以写得很干涩,呜呜,明天要好好调理状态~~~】 说刚才那些话时,秦伯目光中满是鄙夷,忽然他莞尔一笑,摇头道,“先帝和玉孝魉以为算计到了老相爷,呵,殊不知老相爷早已洞悉这一切。” 诗染惊愕,关于十三年前的真相他曾听玉兰曦说过一个大概,所以也知道了他们蓝家并不亏欠玉家。而此刻听秦伯的意思蓝水涵好像更技高一筹? 秦伯转过头来,炙热的目光与他相视,苍老温暖的手激动的握住他的手,道,“如果当初先帝和玉孝魉不猜忌老相爷,这一切的悲剧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诗染一边秦伯激动的情绪,一边道,“秦伯,你的意思是说父亲一早就知道先帝和玉孝魉的阴谋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像个草包一样被玩弄?” 秦伯阖眼轻轻摇头,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却是一片黯然无光,他长叹口气,问,“相爷,如果有一天玉兰曦含笑脉脉的拿一杯毒酒递给你,你是直接当着她的面打翻还是装聋作哑的接过饮下?” 诗染怔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喉咙干涉难耐,默然不语。可是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就算知道玉兰曦递给自己的是毒酒,他还是会平静的接过毒酒,然后一饮而下。 为什么?呵,因为他曾说过她是他诗染的命,只要她愿意,他的命随时可以交到她手上! 那么蓝水涵也是一样的,那日在蓝天白云下,秦伯看着逶迤挺拔的蓝水涵问为什么,蓝水涵微扬下颌。望着悠悠白云淡道,“忘不了孝魉兄四顾茅庐时站在雨中的情景,忘不了与皇上携我手一同躺在龙榻上……” 蓝水涵虽然说了很多。可秦伯终究不能理解,就算曾经种种。可最后先帝和玉孝魉不还是算计了蓝水涵吗?但秦伯却明白,在蓝水涵的心里,和先帝不仅是君臣,与玉孝魉也不止同僚,更是挚友,兄弟,所以为了让他们都能安心。蓝水涵就算看穿了所有的阴谋,还是选择隐忍不语,让自己像个被人操作的木偶一样,做着主人心中早就预想到的动作。 秦伯曾经还问蓝水涵。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呢?蓝水涵哈哈笑了两声,却一直没有回答,直到现在秦伯也不知道蓝水涵为什么不离开。 他已是迟暮之年,躺在棺材里的人了,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所以他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蓝水涵的小儿子诗染。 他希望诗染能解答这惑了他十几年的问题,这样他就算现在死也算是无憾了。 诗染从秦伯殷切的目光中看出,他问自己的这个问题绝非随口一问,于秦伯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所以诗染也不敢贸贸然回答,他默然起身,轻轻踱着步子,抚颌沉思。 秦伯没有催促他,也不敢打扰他,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来回走动。 现下天气十分凉爽,竹林里的风一直都没停,只是风力的大小不同而已。而密密麻麻的竹叶子间在微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终于,诗染眉宇舒展,走到秦伯面前道,“秦伯,其实这个答案父亲也早就告诉你了!” 秦伯愕然的看着诗染,半天说不出话来。 诗染轻叹口气,“秦伯,如你刚才所说,我明知玉兰曦递来的是毒酒,而我除了直接打翻那杯酒和默默接过之外,我不是还可以直接转身就走吗?” 顿了顿,诗染继续道,“纵然有第三种结果我还是会平静的接过那杯毒酒,不是不怕死,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玉兰曦,所以心甘情愿!” 待诗染说完,秦伯脸上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他笑意盈盈的连连点头道,“相爷说得没错!老相爷他当时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选择不离开的!” 诗染苦涩一笑,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蓝水涵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样子,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好苦,苦不堪言。 秦伯大叹口气,顿觉心里一片舒坦之意,他眸子重新恢复光亮,炯炯有神的看着诗染道,“相爷刚才那番话亦是心甘情愿,既然玉兰曦在相爷的心中如此深刻,相爷又为什么要无妄的揣测她对相爷的心意呢?人与人之间贵在坦诚相待,夫妻之间更是如此,如果相爷刚才的那番话是对着玉兰曦而不是我这个老头子,我想她一定能感受到相爷你的浓浓心意,这样一来,她的心也会与你越走越近!” 诗染恍然大悟,原来秦伯最终是要告诉他这样一个道理。他忽仰头哈哈大笑两声,用满是欣赏和钦佩的目光看着秦伯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一时,秦伯也和他一起大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诗染看着他道,“秦伯,继续留在相府吧!我不能没有你!” 秦伯热泪盈眶,他忽然屈膝就要像诗染下跪,诗染赶紧扶住他,皱眉道,“秦伯,你这是作何?你若是执意要走我自是不会强留,但无论如何,相府就是秦伯你的家!” 秦伯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摇头嗄声道,“相爷误会了!相爷如此看重老身,老身就算做牛做马都不能回报,所以这不才想着给你磕几个响头。” 听了秦伯的话诗染开心得哈哈大笑,“秦伯啊秦伯,你刚才吓死我也!” 秦伯默默擦泪,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想他服侍了蓝水涵几十年,如今诗染也做了丞相,依然用他这个老人,让他管理着整个相府,一想,他就感动涕零。 诗染在得到秦伯的开解后心情也一下豁然开朗,好像积郁在胸口的阴云都被拨开了一般,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他说不出的满足和快乐。 为了不引起玉兰曦的腹诽,他交代秦伯几句后便就悄悄的离开了竹林,正如他悄悄的来。 傍晚,玉兰曦刚回到府上,就看见站在相府大门的诗染,她有些惊愕,按平时这个时候诗染是万万不可能如此悠闲的,不是在宫里忙碌就是在书房与同僚商事。 看见愣在马车上的玉兰曦,诗染忍俊不禁,他敏捷的下了阶梯,来到马车前,伸出双手,抬眸看着她道,“兰曦。” 玉兰曦以为他伸出手是要扶自己,便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上,不想他一下握住她的小手,使力一拉,就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诗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既让她感到酥麻,又感到起鸡皮疙瘩。 诗染横腰抱着她,转身迈步上阶,向府里走进。 玉兰曦咬唇低声道,“快放我下来吧,好多下人都看着呢!”她脸颊已经红得像猴子屁股了。 诗染垂眸对她莞尔一笑,摇头。 玉兰曦高高鼓起腮帮,她就猜到他会拒绝放下她,与他相处的这两年来,她对他的脾性已是了然在心。 “染哥哥。” 听见是南宫铜铃的声音,玉兰曦不由偏头,果然看见她一脸尴尬的站在前面不远处,玉兰曦和她的目光一对上,玉兰曦感觉羞得再也不敢见人了,她便干脆头一偏,深深地埋进诗染胸怀里。 诗染抱着玉兰曦一边大步向前,一边含笑的看着南宫铜铃道,“铜铃今晚自己用餐吧!你的兰姐姐借我用一下!”说完,他就哈哈的左转向长廊而去。 南宫铜铃望着诗染远去的背影,胸口不由一阵起伏不平。 而一直在暗地里默默注视着南宫铜铃的秦伯,在心里长叹口气,唉!二小姐,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是不爱你了,只是他注定更爱那个女子。人心呐,一旦偏离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当然,南宫铜铃身陷局中,所以她根本看不到秦伯看到的东西;反之,秦伯也看不到南宫铜铃那颗越来越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诗染一路抱着玉兰曦回到房里后,依旧舍不得放下,他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含笑脉脉的看着她问,“兰曦,你知道吗?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爱你爱得那么深刻!” 玉兰曦惊愣,傻傻地看着他,一脸迷茫。诗染这忽然的深情告白,她好像有些适应不过来。这一路来,虽说诗染为自己做过很多事,也说过一些缠绵的情话,却都不像今天这般露骨,看他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献给她似的。 刚才那些话诗染亦是情动之时不由自主说出口的,等他意识到时,一笑带过,问她,“玉兰曦,快告诉我,这些日子以为你天天跑去竹林和一个男子幽会,你到底把我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秦伯的那些话令他茅塞顿开,也从蓝水涵,先帝,还有玉孝魉他们的故事中知道坦诚相待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他决定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出口,而不再是自己瞎揣摩。 他倒要好好听听玉兰曦怎么交代自己的“罪行”,只是,他又有几分不安,若是玉兰曦真的还对落明月念念不忘,他要如何面对玉兰曦呢? 第159章 丧事 【抱歉啊~因为最近灵感匮乏,加上心情也是起伏不定,所以很厌倦,想休息几天吧,又偏偏这个星期在推荐期间,真是好无奈啊,实在对不起书友们了~~】 玉兰曦起初没明白过来他说的男子是指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诗染意指落明月,她藕臂轻挂他脖颈,浅浅含笑道,“这是兴师问罪吗?” 诗染紧搂她蛮腰,笑颜道,“兰曦,告诉我,你现在每次看见他的感觉是什么?” 玉兰曦小鸟依人般贴住他胸膛,垂下眼帘,默然无语。 诗染抬手,温柔的抚摸她青丝,颔首声音沙哑道,“兰曦,是不是因为他比我先遇见你,所以你一直放不下他?”说这些话时,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玉兰曦缓缓坐直身子,目光柔若春水,修长白皙的手轻捧他脸庞,淡笑一抹,“染,你要知道你的容颜天下无人可及,所以你应该对自己有必胜的信心才对!” 诗染皱眉,难道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很难吗? 她的手慢慢游移到他领口,脉脉含笑的一边为他抚平领口的褶皱一边说,“染,你可知我为何从来不问你对我的感情?” 诗染垂眸斜目,他对她的深情还需要问吗?他为她做得一切就是他爱她的最好证明。 “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的心能感受到你的认真。” 诗染欣慰,他不由抱她更紧几分,温声说,“兰曦,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额头轻抵他额,“没有的事。” 诗染松口气,感受着她呼出的淡淡气息。他的心绪就会非常平稳。 天还刚蒙亮,外面就一片吵杂,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到诗染他们的房间外。大声叫了句“相爷”。 诗染立刻惊醒,他一下坐起身来。沙哑道,“什么事?”语气中没有任何责备,从他肩任丞相一职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在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那小厮紧声回答道,“秦伯去了。” 诗染大骇,此时玉兰曦也已经醒了,她刚坐起身就听见小厮的话。整个人也不由怔住了,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想起昨儿秦伯明明还好好的和她有说有笑,怎么一觉醒来人就不在了? 诗染立刻下榻,玉兰曦也欲跟着过去看看。他却回头止住她说,“兰曦,你不要去了!在房间里等我回来!”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拉门出去。 顿时,一股冷风串了进来。吹得纱帐边上的铜钩叮叮作响,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恐惧的望着门口,彷佛看见一个透明的年迈老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全身都变得僵硬。 而就在这时。从院中传来绿妮和红儿的声音,“夫人!” 绿妮比红儿先一步进到屋里,看见玉兰曦满脸惊恐,她跑上前去,“夫人,你还好吗?” 红儿也紧跟上来,温暖的手摸住玉兰曦的手,一下皱眉,“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玉兰曦机械的偏头看着红儿和绿妮,问,“秦伯那边怎么回事?” 红儿转头先让绿妮去倒杯热茶来,然后与她慢慢道,“四更时就发现人没了,当时还请来郎中把脉,确定后才敢来禀告相爷。” 玉兰曦叹气,垂眸望着锦绣毛毯的地面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亮后诗染便请了人来做法事,为了追悼秦伯,诗染还让人把府上俯下都挂了白绫和白色灯笼。诗染虽敬重秦伯,但在礼法上秦伯终究只是一个下人,他亦不好直接将丧事办在府上,便就把相府旁边的一个小院子买了下来,丧事便就办在那里。 三天后,秦伯下葬了。 秦伯走了之后诗染的心情一直很沉闷,极少说话,有时候就连玉兰曦问他,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玉兰曦也不想逼他,只希望时间能尽快抚平他心里的遗憾才好。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诗染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而这一个月来玉兰曦怕落明月一个人在竹林太寂寞,亦是三天两头的去看他。 诗染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不悦,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介意。 这天他从宫里刚回到府上,就看见坐在大厅的南宫铜铃,看样子她似乎在等他,他走过去道,“铜铃,有事吗?” 南宫铜铃优雅的行了一礼,颔首道,“染哥哥,我在这边已经打扰你和兰姐姐很久了,我想明天该回姐姐和姐夫那边去住了,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诗染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嗯,也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知道吗?” 南宫铜铃抿嘴点头,又行了一礼道,“染哥哥,那铜铃先告退了。” 诗染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失落,不由恍然的点了点头。 南宫铜铃一直低着头没看他,她踩着莲步袅袅的从他眼前走过,走出几步后又忽然停住了。 诗染感觉到了,偏头看她,“还有事吗?” 南宫铜铃回过身来,表情有些难以启齿,诗染皱眉一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以后我就是你和雨儿的兄长,大家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南宫铜铃心凉了半截,呵,兄长,多么刺耳的一个词语!待她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来到他面前,抬眸看着他说,“染哥哥,我觉得兰姐姐她…” 诗染听见事关玉兰曦,不禁立刻出声道,“兰曦她怎么了?” 南宫铜铃难为情的别过脸去,叹口气,摇摇头道,“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说着,她就转身离去。 诗染却叫住她,大步挡住她去路,威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南宫铜铃咬唇,她微翘小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道,“染哥哥,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诗染耐着性子点点头,“快说吧!”凡是关于玉兰曦的他总是那么急切想知道一切。 南宫铜铃目光微转,小声翼翼道,“我觉得最近兰姐姐和落明月的关系很暧昧…”她又欲言又止了,故意吊诗染的胃口。 诗染心头一怔,努力压住慌张,冷声道,“他们是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外人看来难免会有些想歪了。” 南宫铜铃赶紧摇头,“不,染哥哥,前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确像兄妹那般,可是最近却不知是不是旧情复燃…” 她话还没说完,诗染忽然出声打断道,“好了,铜铃!时候不晚,早点回房休息吧!早上我会通知雨儿和连城过来接你的。” 南宫铜铃叹气,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回房间路上,诗染一路深呼吸,告诉自己玉兰曦绝不是那种人,纵然她爱过落明月,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他诗染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诗染越想心却越乱,就要推门进去之际,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窜了出来,纵使玉兰曦无心,那如何保证落明月无意?落明月会不会一直爱慕着她? 人总会觉得自己在乎的,天下所有人都在觊觎!而诗染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他收回已经按在门上的手,转身踱步走到院子里,听着周围的蛐蛐声想着什么事情。 “啊…嘶…” 听见屋内忽然传出响动,诗染想也不想的就破门而入,只见玉兰曦允着右手食指,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他一下上前坐她面前,紧皱眉头的看看她腿上放着一只还未完工的男靴,又看看她疼得五官皱在一起的小脸,嗄声道,“怎么了?” 玉兰曦把食指从嘴里拿出来藏到身后,摇摇头,“没什么。” 诗染有些动气,他不顾她意愿强行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手里,然后一看,顿时吸了口气,整整十个手指头竟然满是针扎的小伤口。 他压住怒火,抬眸看着她,低吼道,“玉兰曦,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目光忽然一垂,望着那双未完工的男靴,只一眼,他就判定这双靴子绝对不是他的尺码! 玉兰曦也有些心虚,咬唇说,“我只是想帮哥哥做双靴子而已。” 诗染的脸一下变了颜色,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眸满含愠怒的瞪着玉兰曦。 玉兰曦几次想开口辩解什么,但都被他那可怕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良久,诗染忽然松开她双手,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公文没批复,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说完,他就转身而去。 玉兰曦啊嘴想叫他,可见他走得那么决绝,心底也备感委屈,她从桌布下拿出一个编箩,只见里面放满了各色针线,还有三只靴子,其中一双已经完工。 她轻抚那双已经做好的靴子叹气道,“你怎么那么爱吃醋?我既然帮哥哥做那肯定先帮你做好了!”她满含泪水的望着伤痕累累的双手,自言自语道,“这些伤口其实是为了你呀!你怎么都不听我解释呢?”脸上的泪水顿时萧然而下。 其实她多么希望他的反应是俏皮的反问一句,“兰曦偏心,为什么没有我的呢?” 假使是这样,她便马上把这双做好的拿出来了。只是,他总是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而她优柔寡断的性格也注定唯唯诺诺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60章 隔阂(一) 【昨天向编辑请假的,所以今天本该是要更新六千+的,可是上班一直没空,下班心情也很失落,码了又删,删了又码,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两百字在那,幸好明天放假,为了不被编辑关小黑屋也只能继续干这么掉粉的事了,唉~~~自作孽不可活~~~会尽量明天早上起来码好重新贴上来的,友友们觉得某屎人品不好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情绪真的好低落~呜呜】 玉兰曦起初没明白过来他说的男子是指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诗染意指落明月,她藕臂轻挂他脖颈,浅浅含笑道,“这是兴师问罪吗?” 诗染紧搂她蛮腰,笑颜道,“兰曦,告诉我,你现在每次看见他的感觉是什么?” 玉兰曦小鸟依人般贴住他胸膛,垂下眼帘,默然无语。 诗染抬手,温柔的抚摸她青丝,颔首声音沙哑道,“兰曦,是不是因为他比我先遇见你,所以你一直放不下他?”说这些话时,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玉兰曦缓缓坐直身子,目光柔若春水,修长白皙的手轻捧他脸庞,淡笑一抹,“染,你要知道你的容颜天下无人可及,所以你应该对自己有必胜的信心才对!” 诗染皱眉,难道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很难吗? 她的手慢慢游移到他领口,脉脉含笑的一边为他抚平领口的褶皱一边说,“染,你可知我为何从来不问你对我的感情?” 诗染垂眸斜目,他对她的深情还需要问吗?他为她做得一切就是他爱她的最好证明。 “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的心能感受到你的认真。” 诗染欣慰,他不由抱她更紧几分,温声说,“兰曦。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额头轻抵他额,“没有的事。” 诗染松口气,感受着她呼出的淡淡气息。他的心绪就会非常平稳。 天还刚蒙亮,外面就一片吵杂。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到诗染他们的房间外,大声叫了句“相爷”。 诗染立刻惊醒,他一下坐起身来,沙哑道,“什么事?”语气中没有任何责备,从他肩任丞相一职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在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那小厮紧声回答道。“秦伯去了。” 诗染大骇,此时玉兰曦也已经醒了,她刚坐起身就听见小厮的话,整个人也不由怔住了。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想起昨儿秦伯明明还好好的和她有说有笑,怎么一觉醒来人就不在了? 诗染立刻下榻,玉兰曦也欲跟着过去看看,他却回头止住她说,“兰曦。你不要去了!在房间里等我回来!”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拉门出去。 顿时,一股冷风串了进来,吹得纱帐边上的铜钩叮叮作响,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恐惧的望着门口,彷佛看见一个透明的年迈老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全身都变得僵硬。 而就在这时,从院中传来绿妮和红儿的声音,“夫人!” 绿妮比红儿先一步进到屋里,看见玉兰曦满脸惊恐,她跑上前去,“夫人,你还好吗?” 红儿也紧跟上来,温暖的手摸住玉兰曦的手,一下皱眉,“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玉兰曦机械的偏头看着红儿和绿妮,问,“秦伯那边怎么回事?” 红儿转头先让绿妮去倒杯热茶来,然后与她慢慢道,“四更时就发现人没了,当时还请来郎中把脉,确定后才敢来禀告相爷。” 玉兰曦叹气,垂眸望着锦绣毛毯的地面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亮后诗染便请了人来做法事,为了追悼秦伯,诗染还让人把府上俯下都挂了白绫和白色灯笼。诗染虽敬重秦伯,但在礼法上秦伯终究只是一个下人,他亦不好直接将丧事办在府上,便就把相府旁边的一个小院子买了下来,丧事便就办在那里。 三天后,秦伯下葬了。 秦伯走了之后诗染的心情一直很沉闷,极少说话,有时候就连玉兰曦问他,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玉兰曦也不想逼他,只希望时间能尽快抚平他心里的遗憾才好。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诗染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而这一个月来玉兰曦怕落明月一个人在竹林太寂寞,亦是三天两头的去看他。 诗染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不悦,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介意。 这天他从宫里刚回到府上,就看见坐在大厅的南宫铜铃,看样子她似乎在等他,他走过去道,“铜铃,有事吗?” 南宫铜铃优雅的行了一礼,颔首道,“染哥哥,我在这边已经打扰你和兰姐姐很久了,我想明天该回姐姐和姐夫那边去住了,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诗染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嗯,也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知道吗?” 南宫铜铃抿嘴点头,又行了一礼道,“染哥哥,那铜铃先告退了。” 诗染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失落,不由恍然的点了点头。 南宫铜铃一直低着头没看他,她踩着莲步袅袅的从他眼前走过,走出几步后又忽然停住了。 诗染感觉到了,偏头看她,“还有事吗?” 南宫铜铃回过身来,表情有些难以启齿,诗染皱眉一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以后我就是你和雨儿的兄长,大家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南宫铜铃心凉了半截,呵,兄长,多么刺耳的一个词语!待她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来到他面前,抬眸看着他说,“染哥哥,我觉得兰姐姐她…” 诗染听见事关玉兰曦,不禁立刻出声道,“兰曦她怎么了?” 南宫铜铃难为情的别过脸去,叹口气,摇摇头道,“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说着,她就转身离去。 诗染却叫住她,大步挡住她去路,威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南宫铜铃咬唇,她微翘小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道,“染哥哥,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诗染耐着性子点点头,“快说吧!”凡是关于玉兰曦的他总是那么急切想知道一切。 南宫铜铃目光微转,小声翼翼道,“我觉得最近兰姐姐和落明月的关系很暧昧…”她又欲言又止了,故意吊诗染的胃口。 诗染心头一怔,努力压住慌张,冷声道,“他们是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外人看来难免会有些想歪了。” 南宫铜铃赶紧摇头,“不,染哥哥,前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确像兄妹那般,可是最近却不知是不是旧情复燃…” 她话还没说完,诗染忽然出声打断道,“好了,铜铃!时候不晚,早点回房休息吧!早上我会通知雨儿和连城过来接你的。” 南宫铜铃叹气,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回房间路上,诗染一路深呼吸,告诉自己玉兰曦绝不是那种人,纵然她爱过落明月,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他诗染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诗染越想心却越乱,就要推门进去之际,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窜了出来,纵使玉兰曦无心,那如何保证落明月无意?落明月会不会一直爱慕着她? 人总会觉得自己在乎的,天下所有人都在觊觎!而诗染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他收回已经按在门上的手,转身踱步走到院子里,听着周围的蛐蛐声想着什么事情。 “啊…嘶…” 听见屋内忽然传出响动,诗染想也不想的就破门而入,只见玉兰曦允着右手食指,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他一下上前坐她面前,紧皱眉头的看看她腿上放着一只还未完工的男靴,又看看她疼得五官皱在一起的小脸,嗄声道,“怎么了?” 玉兰曦把食指从嘴里拿出来藏到身后,摇摇头,“没什么。” 诗染有些动气,他不顾她意愿强行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手里,然后一看,顿时吸了口气,整整十个手指头竟然满是针扎的小伤口。 他压住怒火,抬眸看着她,低吼道,“玉兰曦,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目光忽然一垂,望着那双未完工的男靴,只一眼,他就判定这双靴子绝对不是他的尺码! 玉兰曦也有些心虚,咬唇说,“我只是想帮哥哥做双靴子而已。” 诗染的脸一下变了颜色,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眸满含愠怒的瞪着玉兰曦。 玉兰曦几次想开口辩解什么,但都被他那可怕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良久,诗染忽然松开她双手,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公文没批复,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说完,他就转身而去。 玉兰曦啊嘴想叫他,可见他走得那么决绝,心底也备感委屈,她从桌布下拿出一个编箩,只见里面放满了各色针线,还有三只靴子,其中一双已经完工。 她轻抚那双已经做好的靴子叹气道,“你怎么那么爱吃醋?我既然帮哥哥做那肯定先帮你做好了!”她满含泪水的望着伤痕累累的双手,自言自语。 第161章 隔阂(二) 【昨天向编辑请假的,所以今天本该是要更新六千+的,可是上班一直没空,下班心情也很失落,码了又删,删了又码,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两百字在那,幸好明天放假,为了不被编辑关小黑屋也只能继续干这么掉粉的事了,唉~~~自作孽不可活~~~会尽量明天早上起来码好重新贴上来的,友友们觉得某屎人品不好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情绪真的好低落~呜呜】 玉兰曦起初没明白过来他说的男子是指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诗染意指落明月,她藕臂轻挂他脖颈,浅浅含笑道,“这是兴师问罪吗?” 诗染紧搂她蛮腰,笑颜道,“兰曦,告诉我,你现在每次看见他的感觉是什么?” 玉兰曦小鸟依人般贴住他胸膛,垂下眼帘,默然无语。 诗染抬手,温柔的抚摸她青丝,颔首声音沙哑道,“兰曦,是不是因为他比我先遇见你,所以你一直放不下他?”说这些话时,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玉兰曦缓缓坐直身子,目光柔若春水,修长白皙的手轻捧他脸庞,淡笑一抹,“染,你要知道你的容颜天下无人可及,所以你应该对自己有必胜的信心才对!” 诗染皱眉,难道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很难吗? 她的手慢慢游移到他领口,脉脉含笑的一边为他抚平领口的褶皱一边说,“染,你可知我为何从来不问你对我的感情?” 诗染垂眸斜目,他对她的深情还需要问吗?他为她做得一切就是他爱她的最好证明。 “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的心能感受到你的认真。” 诗染欣慰,他不由抱她更紧几分,温声说,“兰曦。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她额头轻抵他额,“没有的事。” 诗染松口气,感受着她呼出的淡淡气息。他的心绪就会非常平稳。 天还刚蒙亮,外面就一片吵杂。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到诗染他们的房间外,大声叫了句“相爷”。 诗染立刻惊醒,他一下坐起身来,沙哑道,“什么事?”语气中没有任何责备,从他肩任丞相一职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在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那小厮紧声回答道。“秦伯去了。” 诗染大骇,此时玉兰曦也已经醒了,她刚坐起身就听见小厮的话,整个人也不由怔住了。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想起昨儿秦伯明明还好好的和她有说有笑,怎么一觉醒来人就不在了? 诗染立刻下榻,玉兰曦也欲跟着过去看看,他却回头止住她说,“兰曦。你不要去了!在房间里等我回来!”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拉门出去。 顿时,一股冷风串了进来,吹得纱帐边上的铜钩叮叮作响,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目光恐惧的望着门口,彷佛看见一个透明的年迈老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玉兰曦倒吸口凉气,全身都变得僵硬。 而就在这时,从院中传来绿妮和红儿的声音,“夫人!” 绿妮比红儿先一步进到屋里,看见玉兰曦满脸惊恐,她跑上前去,“夫人,你还好吗?” 红儿也紧跟上来,温暖的手摸住玉兰曦的手,一下皱眉,“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玉兰曦机械的偏头看着红儿和绿妮,问,“秦伯那边怎么回事?” 红儿转头先让绿妮去倒杯热茶来,然后与她慢慢道,“四更时就发现人没了,当时还请来郎中把脉,确定后才敢来禀告相爷。” 玉兰曦叹气,垂眸望着锦绣毛毯的地面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亮后诗染便请了人来做法事,为了追悼秦伯,诗染还让人把府上俯下都挂了白绫和白色灯笼。诗染虽敬重秦伯,但在礼法上秦伯终究只是一个下人,他亦不好直接将丧事办在府上,便就把相府旁边的一个小院子买了下来,丧事便就办在那里。 三天后,秦伯下葬了。 秦伯走了之后诗染的心情一直很沉闷,极少说话,有时候就连玉兰曦问他,他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玉兰曦也不想逼他,只希望时间能尽快抚平他心里的遗憾才好。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月,诗染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而这一个月来玉兰曦怕落明月一个人在竹林太寂寞,亦是三天两头的去看他。 诗染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不悦,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介意。 这天他从宫里刚回到府上,就看见坐在大厅的南宫铜铃,看样子她似乎在等他,他走过去道,“铜铃,有事吗?” 南宫铜铃优雅的行了一礼,颔首道,“染哥哥,我在这边已经打扰你和兰姐姐很久了,我想明天该回姐姐和姐夫那边去住了,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诗染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嗯,也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知道吗?” 南宫铜铃抿嘴点头,又行了一礼道,“染哥哥,那铜铃先告退了。” 诗染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失落,不由恍然的点了点头。 南宫铜铃一直低着头没看他,她踩着莲步袅袅的从他眼前走过,走出几步后又忽然停住了。 诗染感觉到了,偏头看她,“还有事吗?” 南宫铜铃回过身来,表情有些难以启齿,诗染皱眉一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以后我就是你和雨儿的兄长,大家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南宫铜铃心凉了半截,呵,兄长,多么刺耳的一个词语!待她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来到他面前,抬眸看着他说,“染哥哥,我觉得兰姐姐她…” 诗染听见事关玉兰曦,不禁立刻出声道,“兰曦她怎么了?” 南宫铜铃难为情的别过脸去,叹口气,摇摇头道,“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说着,她就转身离去。 诗染却叫住她,大步挡住她去路,威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南宫铜铃咬唇,她微翘小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道,“染哥哥,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诗染耐着性子点点头,“快说吧!”凡是关于玉兰曦的他总是那么急切想知道一切。 南宫铜铃目光微转,小声翼翼道,“我觉得最近兰姐姐和落明月的关系很暧昧…”她又欲言又止了,故意吊诗染的胃口。 诗染心头一怔,努力压住慌张,冷声道,“他们是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外人看来难免会有些想歪了。” 南宫铜铃赶紧摇头,“不,染哥哥,前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确像兄妹那般,可是最近却不知是不是旧情复燃…” 她话还没说完,诗染忽然出声打断道,“好了,铜铃!时候不晚,早点回房休息吧!早上我会通知雨儿和连城过来接你的。” 南宫铜铃叹气,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回房间路上,诗染一路深呼吸,告诉自己玉兰曦绝不是那种人,纵然她爱过落明月,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他诗染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诗染越想心却越乱,就要推门进去之际,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窜了出来,纵使玉兰曦无心,那如何保证落明月无意?落明月会不会一直爱慕着她? 人总会觉得自己在乎的,天下所有人都在觊觎!而诗染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他收回已经按在门上的手,转身踱步走到院子里,听着周围的蛐蛐声想着什么事情。 “啊…嘶…” 听见屋内忽然传出响动,诗染想也不想的就破门而入,只见玉兰曦允着右手食指,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他一下上前坐她面前,紧皱眉头的看看她腿上放着一只还未完工的男靴,又看看她疼得五官皱在一起的小脸,嗄声道,“怎么了?” 玉兰曦把食指从嘴里拿出来藏到身后,摇摇头,“没什么。” 诗染有些动气,他不顾她意愿强行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手里,然后一看,顿时吸了口气,整整十个手指头竟然满是针扎的小伤口。 他压住怒火,抬眸看着她,低吼道,“玉兰曦,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目光忽然一垂,望着那双未完工的男靴,只一眼,他就判定这双靴子绝对不是他的尺码! 玉兰曦也有些心虚,咬唇说,“我只是想帮哥哥做双靴子而已。” 诗染的脸一下变了颜色,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眸满含愠怒的瞪着玉兰曦。 玉兰曦几次想开口辩解什么,但都被他那可怕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良久,诗染忽然松开她双手,站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公文没批复,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说完,他就转身而去。 玉兰曦啊嘴想叫他,可见他走得那么决绝,心底也备感委屈,她从桌布下拿出一个编箩,只见里面放满了各色针线,还有三只靴子,其中一双已经完工。 她轻抚那双已经做好的靴子叹气道,“你怎么那么爱吃醋?我既然帮哥哥做那肯定先帮你做好了!”她满含泪水的望着伤痕累累的双手,自言自语。 第162章 长夜 听了绿妮的话后,诗染一个箭步冲上前,正好接住向后倒的玉兰曦,他双眸红红,修长的手微微发颤,轻捧她脸颊,嗄声道,“兰曦,兰曦……” 他后悔了,他不该被嫉妒冲昏了头,他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啊,血!”秦福忽然大叫一声。 诗染泪水模糊的望向玉兰曦下身,只见鲜红的血水迅速向四面扩散开去,诗染心痛难忍,低吼,“快去叫御医!所有的御医都给我叫来!” 秦福惊恐,扭头就跑。 诗染一把将玉兰曦抱起,一边急步向前走一边对她道,“兰曦,你一定不能有事!你如果有丁点闪失,我诗染也活不了!”滚烫的泪水像陨石般炙热,嘀嗒落在玉兰曦苍白的脸颊上。 她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颠簸中,她望着碧蓝的天空,望着舒卷的白云,望着诗染绝美的脸庞,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她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她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是这样晴朗明媚,惬意的清风吹在她和落明月稚嫩的小脸上,他的左手紧紧拉着她的小手,他们站在山巅之上,站在高崖边缘,他粗哑的声音问她,“兰曦,你害怕吗?” 她摇头,“不,我很勇敢。” “你彷徨吗?” “不,我很果断!” 落明月含笑,眸子深情的看着她,“兰曦,你勇敢吗?” 她的小手忽然抓紧他的手,紧声道,“我很害怕!” 落明月轻揉她额前柔发,“你果断吗?” 她使劲摇头,一下抱住他,呜咽道,“没有你。我会很彷徨…” 原来一切的勇敢和果决都是因为身边有你,而当失去你时,我才知道自己其实胆小如鼠。犹豫不决。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白光,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天地间。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猛然回眸,一抹熟悉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花园中,小小的她高举着风车在前面跑,一个俊俏的少年则跟在她身后追。那时候的她笑若荷花,飘扬在空中的长发打在少年年轻的脸上,他没有一丝恼意,反而一脸沉醉。似要完全醉在那缕淡淡的兰香中,沁人心脾。 慢慢地,四周的白光都被一幕幕记忆的片段所取代,那些都是她美好的童年记忆,有父母。有妹妹,有落明月。 站在原地的她已看得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渐渐地,远边的黑夜慢慢吞噬而来,她害怕。纵然她狂奔终是比不过夜色的侵蚀,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她不由大哭,可任凭她如何哭闹,她都像只困兽一样无可奈何。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一阵急行的马蹄声,她像遇到救星一样朝那个方向跑去,跑着跑着,终于远远看见迎面而来的人马,待近了,她又惊讶了,那跑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有着一张惊若天人的脸庞,她愣愣地站在道路边,眼巴巴的看着那群队伍在喝声,马蹄声中疾驰而过,而那个惊若天人的人也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挥鞭继续向前奔去。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里阵阵发痛,痛得她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为什么这个人她感觉很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是谁呢? “拿起它,我们决斗!”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 她顺着声音向前看去,竟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刚才队伍中那个长得惊若天人的人,再看另外一个,剑眉星眼,黑衣长袍,她也觉得分外眼熟。 “输了,你死!赢了,我放她自由!”惊若天人的男子说。 黑衣男子蹙眉,他有些动心了。 虽然她感觉她不认识面前的两个男子,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希望他们打起来,她不由跑上前,大叫道,“住手!住手!不要!” 无论她如何大呼小叫,两个男子始终无动于衷,只见黑衣男子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她拼命摇头,她一定要阻止,她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却不曾想她的手如透明般直接穿透黑衣男子的手。 她愕然,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望望两个男子,倒吸口凉气,“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随着铿锵一声,两把寒剑在黑暗中擦出哧哧火花,她错愕的望着两个缠斗的男子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直到一方败阵。 她好像先知般,猜到败阵的人会是黑衣男子,而果然,败的人也的确是黑衣男子。 她忐忑的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垂眸望着他,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嘀嗒嘀嗒的落在黑衣男子身上。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黑衣男子嘴角溢出,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她蹲下身,泪水依旧啪嗒啪嗒的流着。 黑衣男子却缓缓抬手,轻拂她脸颊,苦笑道,“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终于,这一刻她想了起来,这个男子她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她呜哇的哭着,喊道,“哥哥…” 夜色在慢慢褪去,而黑衣男子也变得越来越淡,她不想让他消失,可无论她抓她挠也终究不能阻止他消失。 梦里,她哭得好伤心,感觉心都碎了一地,当她从梦里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榻上。 “兰曦,你醒了。” 听见这道声音她不由全身一惊,刚才在梦里,她就听过与这一模一样的声音。她坐起身来,目光微转,首先同样一张惊若天人的脸映入瞳孔。她没有悲哀,没有愤怒,只淡淡的看着他,因为直到这刻她都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她认识他吗? 红儿也不由上前轻轻唤了声,“夫人。” 玉兰曦呆滞的目光又望向红儿,良久,她细声道,“红儿…” 红儿惊喜,玉兰曦竟认出了自己,可是为什么当她看诗染时,却是一脸茫然。 诗染像玉兰曦坐近一些,柔声道,“兰曦,你不认识我了吗?” 玉兰曦完全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轻轻摇头。 诗染蹙眉,他偏头望着站在帘外的御医们,喝声道,“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你们这群庸医!” 所有御医伏跪在地,无奈道,“回丞相,夫人受刺激过大,加上流产,大脑难免有些损害。” 诗染更怒了,“你们的意思就是无能为力了?” 御医们赶紧摇头,“大人莫急,夫人这样的情况过个三五天自能慢慢好起来的。” 诗染强压不满,转头望着一脸懵懂的玉兰曦又是悔恨又是心疼,不由长叹口气。 玉兰曦不明白他为什么叹气,她凝眉望向红儿,说,“红儿,我要见连城!” 红儿惊讶,没有出声,而是怔怔地望向诗染。 诗染沉默一阵,终是点头,红儿这才赶紧行了行礼,转身出屋去找严连城。 待严连城来后,玉兰曦又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她拉着严连城的手,喘着短气道,“连城,是他!是他杀死了哥哥!” 严连城肃然道,“少主,他是谁?” 玉兰曦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那个惊若天人的美男子!” 严连城皱眉,他不敢相信玉兰曦竟真的不认识诗染了,“少主,你怎么知道是他杀了宫主?” 玉兰曦眼眶一下红了,一边流泪一边道,“在梦里,我亲眼看见他把一把长剑丢在哥哥面前,他说输了,哥哥就得死,赢了,他就放我自由!” 严连城惊愕,其实对于落明月的死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却并不敢断定,所以这几天以来他一直没有动作。 严连城长叹口气,温柔的为她把乱发拢到而后,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说,“少主,你放心!我不会让宫主就这么白白死了的!我会让他血债血偿!”说着,他便把玉兰曦轻轻拥入怀里,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和所受的痛苦他就心如刀割。 玉兰曦紧贴他胸膛,一颗心却依旧七上八下的乱跳,特别是当她听见严连城说要他血债血偿时,她的心更加慌了,那个人明明是杀死哥哥的凶手,她为什么会不希望严连城伤害他?为什么一想到他死了,她的心就好痛? 只是,她想不起来,她真的想不起来。就连她有身孕的事她也不记得了,她甚至不知道孩子也已经没有了。 “连城,你说他为什么要杀哥哥?” 严连城眉头紧蹙,“少主,忘了他吧!他是个恶魔,他只会给你带给无穷的伤害,我会保护少主的!我绝不允许他再伤害你!”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话。 玉兰曦抬头,纤长的玉手为他抹去脸上的泪水,“连城,为什么要哭?” 严连城摇头,只是,有些事他一想就万分悲伤,想到落明月的死,想到她遭受流产之苦,他的心有种活活被撕裂的感觉。 严连城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少主,你好好歇息,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处理完后再来看你,好吗?” 玉兰曦点头。看她乖乖躺下后,严连城坐在榻边守了一阵才起身离去,既然,他已经知道是谁害死了落明月,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63章 相杀 玉兰曦躺下后没多久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身子急剧向下落,随着背脊传来一道阻力和刺骨的冷,她来不及睁眼,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海水淹没,她皱眉,想呼救,想睁开眼,可无论这种想法多么迫切,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身子慢慢沉入海底,越沉越深…… 像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她再睁开眼时正值第二天清晨,温暖的晨光从纸窗泄进屋内,屋外是啾啾的鸟鸣,她愣愣的望着粉红纱帐发呆,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动听的女子说话声,“夫人…” 玉兰曦机械的偏头,轻轻唤了句,“红儿,绿妮…” 红儿,绿妮扶她坐起后,她有气无力的垂着眼帘,望着身前自己苍白的手,问,“红儿,我睡了多久?” 红儿轻声道,“夫人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昨儿醒了一次,和严将军说了几句话后便又睡了过去,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玉兰曦点点头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一阵,她惨白的纤手向自己的腹部抓了抓,紧接着眼眶泛红,哑声道,“红儿,孩子没了,是吗?” 红儿与绿妮相视一眼,两人都默默的垂下头去,没有吱声。 刹那间,一行热泪从玉兰曦眼眶涌出,红儿戚眉,心疼道,“夫人…” 玉兰曦深吸口气,扭头,望着床里面的墙壁,良久,她动容道,“我要见连城…” 红儿摇头,“夫人,今早天刚亮,相爷和严将军就一起去给你哥哥出葬了。” 玉兰曦想了一会。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红儿,“你快去把秦福叫过来!” 红儿愣了一下,玉兰曦竟然准确无误的叫出了秦福的名字。 待红儿走后。玉兰曦便让绿妮服侍她梳洗换衣,绿妮却连连摇头道。“夫人,御医说你要好好休息一个月,不可走动,更不能出去吹风。” 玉兰曦懒得理她,自顾自的下了榻,然后穿衣,无奈。绿妮只得紧皱双眉,翘着小嘴伺候她换衣。 过了一会,红儿和秦福来到,玉兰曦已是整衣洁面的等着他们了。红儿见了,首先不由瞪一眼绿妮,责怪她为何不阻止玉兰曦。 玉兰曦一下起身,走到秦福面前说,“秦福。带我去找相爷。” 红儿和绿妮不由暗暗诧异,昨儿玉兰曦还认不出诗染,今天好像记起来了。 秦福颔首道,“请夫人你就不要出门了,小的这就去请相爷回来。” “不!”玉兰曦目光坚定的望着屋外的院子。“除了我没有人能阻止连城!” 望着她脸上越沉越沈的表情,所有人都惊愕了。 就要出门之际,红儿又赶忙拿了件冬天的大貂毛斗篷为玉兰曦披上,玉兰曦没有拒绝,红儿怕她吹风又特意把斗篷的帽子为她戴上。 路上,车夫的驾马声连续不断,随着颠簸,车帘子也被掀起,五月的夏风吹进车内,凉爽至极。 红儿却是一脸紧张,她叫了绿妮,两人各拉着车帘一角,尽量不让风灌进来。 玉兰曦惨白无神的脸蛋在一片白绒绒的毛羽间始终保持严肃,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诗染才是杀落明月的真正黑手,可她还是不希望严连城伤害他。没有为什么,如果一定要个原因,那便只能说是私心了。 马车一路疾驰到京城北郊百里之外,期间,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返回的送葬队伍,可是却不见诗染和严连城,后问才知,他们还在墓林里。 待玉兰曦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后面也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不由回眸看去,原是南宫姐妹同骑一匹马,正向这边赶来。 南宫姐妹看见玉兰曦竟然出现在这里也是万分惊诧,南宫雨勒马道,“夫人为何在这里?”她目光一转,瞪向红儿和绿妮,斥道,“御医当时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还不快扶夫人上车回府!” 南宫铜铃却紧皱眉头道,“姐姐,我们快进去找染哥哥!”脸上焦急之色不言而喻。 南宫雨蹙眉,对玉兰曦道,“请夫人尽管放心,雨儿会处理好这些事的,请你快回府歇着去吧!”说完,她一鞭打在马臀上,头也不回的进了林子。 望着南宫姐妹骑马远去的身影,红儿和绿妮懦了懦,上前道,“夫人…” 玉兰曦垂目,用余光扫过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沿着南宫姐妹走的方向走去。 停在原地的红儿,绿妮和秦福三人面面相觑,怔了一会,只得赶紧小跑追了上去。 当玉兰曦终于找到他们时,却正好看见严连城的剑刺进了南宫铜铃的身体里,而诗染就在南宫铜铃身后。 鲜血从伤口处奔涌而出,迅速的染红了南宫铜铃的杏色衣裙,因为痛苦,她小脸上的五官也都皱到了一块。她踉跄的倒进诗染怀里,虚弱的叫了声“染哥哥”后,便合眼晕死过去。 无论诗染怎么叫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南宫雨亦是泪流满面,“连城,够了!” 严连城目绽寒光,冷酷的表情在阴森的墓林里显得有些狰狞,“不!他杀了宫主,就该血债血偿!”说着,他的剑又向诗染刺去。 就在此之际,玉兰曦淡淡的叫了句“连城”。 听见是玉兰曦的声音,所有人惊愕,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玉兰曦身披一袭白色的大貂毛慢慢走来,帽子已经被她弄下,瀑布般的青丝映衬着她的脸雪白如纸。 玉兰曦来到严连城面前,他喉结动了动,还没等他叫出口,随着一记脆响的耳光便落在他侧脸上,无疑,打人的正是玉兰曦。 严连城怔怔地看着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的痛。 玉兰曦双眸红肿,眼含泪水,耸容道,“清醒了吗?” 两人眼眶皆泛红不止,对视几秒,她转过身看向诗染说,“还不快抱她走!” 严连城眯眼,低吼道,“他不能走!不是少主你说他是杀死宫主的真正凶手吗?为什么还要让他走!” 所有人再次震惊,特别是诗染,玉兰曦竟然知道? 玉兰曦苍白的纤手握住严连城拿剑的手,眸子红红道,“连城,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严连城目光惊恐,他摇头,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呢? 诗染暗暗握拳,他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南宫铜铃,就上了马,然后狂奔而去。 听见马蹄声远了,玉兰曦才终于松开严连城握剑的手,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她身子一软,不由瘫坐在地,严连城将手中的剑丢开,扶住她,紧声道,“少主…” 玉兰曦泪流满面,她一只手轻捧严连城脸颊,“你和哥哥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哥哥已经不在了,你要让我也连你一起失去吗?” 严连城若是杀了诗染,朝廷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渐渐地,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落丝丝细雨,而后雨也越下越大,当他们的马车驶进京城时,大雨已经将整个街道浇淋得湿漉漉的,雨水和着泥土的味道飘进车里,玉兰曦一边呼呼的喘着短气,一边咳嗽不停。 红儿和绿妮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偏偏这时,又有两队人马忽然杀出,拦住了他们的马车。 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红儿问,“秦管家,怎么了?” 不待秦福答话,雨中一个身穿软甲头戴盔帽的男子道,“前卫左将军孟照平奉丞相之命,逮捕反贼严连城!” 坐在严连城身边的南宫雨下意识的紧抓他的手,玉兰曦亦是咳得说不出话来。 严连城忽然起身要出去,玉兰曦一下抓住他手,哈着粗气,沙哑道,“连城,不要!” 严连城微笑着从玉兰曦的手里挣出,“少主尽管放心,我严连城一年前就是该死的人了,苟活了这么久,也该交出我的命了!”魔宫被灭时,他和落明月成了朝廷的俘虏,本以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却不曾想因为玉兰曦的关系,诗染竟没有动他们分毫。 虽说他们暂且避过了死劫,但这一年多来,诗染对他们的控制却从来没有松懈,这种禁锢不仅仅只是限制自由,更大打压是对他们的心灵,如今落明月不在了,严连城亦有种随君而去的念头。 南宫雨一下抱住他手臂,哭腔道,“不管你面对什么,我都会不离不弃!” 严连城含笑,满是柔情的看着她,“雨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他抬手,温柔的为她把乱发拢到耳后,说来迟那时快,他忽然出手,重重的点了下她颈后两个穴道,南宫雨惊愕,随即而来的便是千斤重的困意袭上来,眼皮便沉沉地合上了。 严连城将晕过去的南宫雨放好后,对玉兰曦道,“少主,雨儿就拜托你了…” 玉兰曦咬唇,泪水簌簌的在脸上流着。 严连城微笑,扭头转身出了马车,然后她便听见他高昂的声音道,“我就是严连城,你们要抓我就尽管上吧!” 玉兰曦惊愕,她一下起身,推开红儿和绿妮的阻拦,钻出马车,呼呼喘着大气道,“住手!” 第164章 心与心的距离 那叫孟照平的怎么说也是个五品前卫将军自然识出玉兰曦正是丞相夫人,他赶紧下马跪地道,“丞相夫人。” 其他侍卫见状,也赶忙跪地俯首。 严连城惊恐,“少主,你身子虚弱,如何能淋雨?红儿!绿妮!” 红儿,绿妮钻出马车要拉玉兰曦挡雨,玉兰曦却将她们二人双双推开,跳下马车,走在孟照平身前道,“还请将军好好待连城,我想不出一日,我就会让丞相放人的,你懂了吗?” 孟照平连连磕头道,“末将懂,请夫人放心。” 玉兰曦点点头,回眸看向严连城,“连城你先随他们去,我这就去找诗染!记住,我不能失去你!” 大雨中,严连城也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脸上和她的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只是,他心里说不出的无奈和心痛。 玉兰曦凝眸向前望去,相府已是遥遥在目,她二话不说,迈步就向相府走去,就连马车都懒得坐了。 雪白的大貂毛被雨淋湿后变得异常沉重,她便干脆将大貂毛直接解下,丢弃在地。跟在后面的红儿和绿妮一边哭一边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玉兰曦含笑,是啊,自己这又是何苦?只是,她除了这样做还能怎样? 这边,秦福早已先跑回了相府,他把玉兰曦正淋雨走回来的情况告诉了诗染,诗染知道后脸色阴沉,望一眼还没清醒的南宫铜铃。转身出了屋子。 诗染没有拿伞,秦福便高举着一把伞跟在他旁边。 他们刚迈出相府,就正遇上淋雨而归的玉兰曦。望着全身湿漉漉的玉兰曦,诗染又气又痛,他负手而立,蹙眉道,“玉兰曦,你现在连自己的身子也不要了是吗?” 玉兰曦垂眸。无力说话,她慢慢屈膝下跪,诗染震惊,目光中满是杀气。 良久,她轻叹口气,抬眸与他相视道,“请丞相高抬贵手。放过连城。” 诗染就猜到她要说的会是这句话,他眼睛微眯,淡淡道,“如果本相不愿意呢?” 玉兰曦垂眼,半晌,她声若游丝道,“恳请丞相也赐妾身一死。生为魔人,死为魔鬼。” 诗染冷笑,“玉兰曦,你仗着本相对你的偏爱就有恃无恐了,是吗?” 玉兰曦微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终究她叹口气,无奈道,“丞相觉得是这样便就是这样吧!” 一时,空气都像凝了霜。阴沉的天空偶尔闪电,偶尔沉闷的轰一声,豆大的雨水打在屋瓦上,滴答滴答的雨声在这寂静的气氛里透出一阵钻心的冰冷。 诗染知道她刚流产是不能受一点风寒的,可他就是无法平下心中的那口怒气,她玉兰曦可知道,她刚才求他赐她一死时,他的寒心绝不亚于那昆仑天上的千年寒冰。她又可曾想过她去了。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是多么的残忍?不,他觉得她根本想都没想过他诗染,她只想着落明月和严连城。 无言的对峙中,终是绿妮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道。“求丞相先让夫人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紧接着,红儿也连连磕头道,“丞相开恩,夫人还在月子中,这女人受了寒气,日后怎么使得?!” 秦福也跪在了地上,无论再怎么斗气,也不能不分轻重啊! 玉兰曦眼眶一红,心底却是透骨的心寒,曾经她以为他爱她胜过爱他自己,现在想来她始终没有溶进他的生命里,她以为她进去,其实她一直在外头。 被绿妮和红儿这样一嚷,诗染倒也想清楚了,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捧住她湿漉的小脸说,“兰曦,严连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好好处理的,好吗?” 玉兰曦与他四目相对,良久,她闭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 待烛火掌起时,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与白日相比倒小了许多。 玉兰曦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三次了,她始终一口没吃。她在等,在等红儿回来。 绿妮焦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心想红儿姐怎么还不回来?她不回来夫人就不吃饭,哎哟,红儿姐你快回来吧! “夫人!”随着一声脆亮的女声,一道红影便跑进了院子。 玉兰曦立刻起身,红儿把伞放在廊外,和绿妮一起进到屋内,道,“夫人,结果下来了。” 玉兰曦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她接声问,“如何?” 红儿抿抿嘴,“丞相把严将军的官品调至五品,也由京都调去颠州。” 玉兰曦没有说话,紧皱眉头想了片刻,又问,“南宫二小姐呢?” 红儿点点头,“已经醒了,不过伤势有些重,估计得躺半个月呢。” 玉兰曦颔首,转身坐在榻边,望着烛火发怔。 红儿望了一眼满桌的饭菜,说,“夫人,快吃点东西吧!” 她摇头,忽然道,“红儿,能帮我偷偷叫辆马车吗?让它在后门等我。” 红儿和绿妮一怔,绿妮心直口快道,“夫人要逃跑吗?” 红儿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玉兰曦却没有责怪绿妮的任何意思,只摇摇头说,“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红儿叹气,无奈转身出屋。 过了半个时辰红儿便又回来了,说是马车已经在后门等候,玉兰曦换了一身便装,对她们两人道,“你们在屋里等我,不必跟来了。” 红儿和绿妮自是不肯,可玉兰曦也不愿松口,最后她只得用主人命令的口吻让她们在屋里等她回来,说是如果诗染来了就说她已经睡下。 交待完后,玉兰曦就拿着雨伞来到后门,果然看见一辆马车。 玉兰曦的目的地其实没多大神秘性,正是严连城和南宫雨住的宅子。 此刻,南宫雨正命下人在收拾家当,看见玉兰曦来了她显然感到特别惊讶,连忙迎了她到屋里坐下道,“夫人怎的过来了?红儿和绿妮怎么也不陪在身边?” 玉兰曦抿了口热茶,微笑着摇头,望着屋里忙来忙去的下人,说,“明天就要走吗?” 南宫雨点头,她与玉兰曦隔邻相坐,道,“因为走得急,所以他人都不用放出来了。说是明早在南城门直接等着。” 玉兰曦不由轻轻叹气,良久,她问,“还会回来吗?” 南宫雨微笑摇头,“不知道呢,也许…不了吧…”她惆怅的目光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玉兰曦沉默,顿了顿,南宫雨忽然道,“夫人…” 她偏头看着南宫雨,嘴角勉强上扬,“雨儿可是担心铜铃?你放心,我会帮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南宫雨摇头,玉兰曦不解,微皱眉头,“那雨儿是想说什么?” 南宫雨一脸纠结,顿了顿,她终是咬咬唇道,“夫人,我们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虽说相爷霸道了些,但他对你的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夫人,相信你自己,相信相爷,其他人都不要相信,知道吗?”没有人知道她最大的担心正是南宫铜铃留下来对玉兰曦形成的威胁,可是她作为南宫铜铃的亲姐姐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相信只要玉兰曦紧握诗染的心,不推开不拒绝诗染,南宫铜铃就算再作怪也不能怎样。 而她怕的就是玉兰曦受到南宫铜铃的挑唆,拒绝诗染,她还记得南宫铜铃曾与自己说过,“我的确不能让染哥哥回心转意,但我却可以让玉兰曦对他死心!” 南宫雨恨自己的私心,可是她又真的真的很无可奈何,如果南宫铜铃知道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依南宫铜铃的性格,只怕真的要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南宫铜铃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失去,而她对玉兰曦的愧疚,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了。 玉兰曦对南宫雨的一番话似乎有所领悟,她点点头道,“雨儿,我知道了。” 又坐了一会,屋外的雨停了,玉兰曦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道,“雨儿,那我先回去了。” 南宫雨送她到府外上了马车,微笑道,“夫人慢走。” 玉兰曦微笑颔首,慢慢放下车帘,马车便咯噔咯噔的行驶了起来。 望着辚辚而去的马车,南宫雨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她一边向马车追跑过去,一边大叫道,“夫人,等等!” 玉兰曦听见叫声便让车夫停车,南宫雨追上马车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玉兰曦打开车窗,问,“雨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雨点头,“连城让我转告你,公孙羡在西郊十里之外飞云马场。” 玉兰曦微怔,半天,她才恢复常色,微笑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心里却一直揣摩严连城为什么告诉自己公孙羡去向的真实用意。 自上次在皇陵相见后,她便再也没有了公孙羡的消息,时隔经年,不想他竟然一直离她这么近,曾经,她还以为他云游四海去了,原来他没有,他竟然就在飞云马场。 不知他和帕丽黛公主还好吗?也不知他是否也偶尔想起她玉兰曦呢? 第165章 裂痕 玉兰曦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回到房间,却不曾想当马车驶到后门时,一个高长的身影已经站在灯笼下久候多时了。 玉兰曦一惊,走上台阶,浮上一抹笑容道,“秦福你怎么在这?” 秦福颔首弯腰,毕恭毕敬答道,“相爷让我在这里等候夫人。” 玉兰曦心一沉,暗想他终究还是觉察到了,只希望他没有因此为难红儿和绿妮才好。 她耸耸肩道,“很好,那我现在已经回来了,相爷想把我怎么样?” 秦福推开后门说,“夫人请先进府吧,相爷在前院大厅等你。” 她余光扫一眼秦福,咬咬唇,轻哼一声,便昂头挺胸的迈过门尴,沿着小青砖甬道,路经池林,径直向相府大厅走去。 还未走近,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却已隐隐传来,她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屏息静听一会,她断定这哭声就是绿妮发出的。 秦福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不走了,便出声道,“夫人,怎么了?” 玉兰曦紧皱眉头,一颗心慌乱得七上八下,她低声问,“秦福,他在对她们用刑,是吗?” 秦福摇头,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夜色中说,“我一直在后门等夫人回府,并不知道前厅的情况。夫人何不加快脚步赶过去,这样或许还能救下一个。” 玉兰曦提气,她赫然回头看一眼秦福,秦福始终一副低眉顺眼样。他这个样子倒与秦伯有九成相似。 她怔在原地喘了两口大气,转头迈步跑了起来。 当她越靠近前院大厅,那呜咽的抽泣声就越清晰,于是,她小跑的速度便更快了。 “绿妮,红儿。” 正跪在堂下埋头哭泣的绿妮听见玉兰曦的声音,不由回头看向屋外,当看见果然是玉兰曦回来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叫道,“夫人,夫人!” 玉兰曦几步跑进屋里抱着她,安抚道,“好了,好了。绿妮不哭了奥。” 绿妮却松开她,连连摇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啊着嘴道,“夫人,红儿姐她…红儿姐…” 玉兰曦这才注意到趴在绿妮身边的红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触目惊心。玉兰曦小心翼翼的蹲过去,轻推红儿,“红儿,红儿…” 无论她怎么叫红儿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忽然,她心底吹过一道瑟瑟寒风,不知怎地,一瞬间眼眶也泛红,她伸出发颤的手,去探了探红儿的鼻息。顿时整个人一跌,便瘫坐在地。 玉兰曦泪眼汪汪的望向坐在高高之上的诗染,问,“你杀了她?” 诗染一脸冷漠,眼睛直迎她愤怒的目光。 玉兰曦泪流,她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摇摇的走向诗染。 屋内,烛火跳跃。绿妮低泣,红儿无息,角落里的黑暗像张牙舞爪的魔鬼,欲随时扑灭光明。侵蚀整个房间。 诗染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抬眸望着近在眼前的玉兰曦,始终没有说话。 她珍珠般的眼泪嘀嗒嘀嗒落下,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他眉头微皱,目光中有怜惜,而更多的是玉兰曦读不懂的东西。 忽然,她像崩溃的大山一样跪在他面前,纤长的手扶住他双膝,颤声道,“诗染,我求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玉兰曦,随你处置,你是要抛尸荒野也好,还是要研成粉末喝下,都随你高兴…” 诗染蹙眉,眯眼看她,目光里的怜惜已经消失,更多的是愤怒。 红儿的死又不禁让她联想起落明月,她难抵心痛,不由啊嘴仰天大哭,泪水像潺潺小溪沿着她的眼角流出。 “兰曦,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诗染凝眉质问,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吗?她竟叫他把她抛尸荒野,亦或者是把她的尸骨研成粉末喝下,他对她的爱从来没变过,相反,随着每一次和她身体交融,他才是要发疯的那个人。他受不了她对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好,更受不了她抛下他不要,偷偷跑走!所以落明月要死,红儿也不得不死。 玉兰曦好痛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悲痛,除了死能让她脱离这种痛苦,别无他法。 “染,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害我?不伤害我身边的人?”她咆哮,她歇斯底里。 诗染离座起身,他缓缓蹲下,把哭得死去活来的玉兰曦紧紧抱进怀里,“兰曦,我没有伤害你,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玉兰曦奋力的想推开他,可惜力量悬殊,她的抗拒予他而言,就像蚂蚁在咬人一般。 诗染紧紧抱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听见玉兰曦声嘶力竭的哭喊,他的眼眶也红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语,“兰曦,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玉兰曦哭得更加伤心了,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她了,而正是因为那种爱比以前更加深了,所以他才变得那么不可理喻。 是她自己错了,他的醋意她早就应该有所察觉,他不止一次问她对他的感情,也不止一次问她心里是不是还有落明月。如果说诗染是行凶者,那么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的哭声反倒渐渐地压了下来。 听见她不再哭闹,诗染这才缓缓松开她,她抬眸看着他凄美绝伦的脸庞,嗄声说,“染,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伤害别人了,好吗?我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后面那两句话像定心丸般立刻安抚了他那颗焦躁的心,每次当他不确定她的心意时,他总会变得多疑和焦躁,因为他是绝对不会直接伤害玉兰曦的,所以就难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而玉兰曦又偏偏是感性之人,伤了他人其实比伤了自己更令她难受。 诗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只要知道她的人和她的心都在自己身边,那种感觉便犹如天下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玉兰曦抹去脸上的泪水,余光看着秦福说,“派两队人把红儿的尸身送回她老家,然后厚葬,再置办两座大宅给她父母和弟弟,另赏白银千两,良田各五亩。”她又看着诗染,“可以吗?” 诗染轻捧她脸颊,欣慰点头,“全依兰曦。” 玉兰曦松了口气,经过这些事情,想必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和诗染相处了,这和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每一个阶段都不一样,她感慨,也许这就是婚姻。 交代好了秦福后,玉兰曦让另外两个丫头扶着绿妮先回房去了。刚才还一片狼哭鬼嚎的屋子又恢复了宁静,她不由怔怔地望着烛火出神。 诗染却忽然一把将她横腰抱起,然后出了屋子,直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她还没喘上一口气,他薄凉的双唇便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像只饥渴很久的狼一样,疯狂的吸允着她,两条香舌紧紧缠绵,难舍难分。 渐渐地,她不由被他挑逗得全身发热,身子也软绵如泥,纤长的手从他背后滑到他腰身,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他温柔的看着她,摇头,“不行!”说着,他便整个人一翻,从她身后紧紧搂住她,说,“兰曦,早点歇息。”他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后,便安心的合上了眼帘。 也只有抱着她温热的身子,他才能踏实的睡去。 玉兰曦知道他说的不行是为自己好,可是那股被撩起的欲\火像猫的爪子一样在挠她,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等到夜半人更,困意终于袭了上来,她才打了个哈欠,合眼睡去。 闪烁的烛火在寂静的屋内安静的燃烧着,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轻风把它吹灭了,屋里陷入无边的黑暗。 “夫人。” 玉兰曦惊醒,一下坐起身来,便看见屋子厅中站着一个穿红裳的女子,她大骇,嗄声道,“红儿?” 红裳女子正是红儿,她带着浅浅笑容慢慢走向玉兰曦,玉兰曦又怕又喜,“红儿,你不是死了吗?” 红儿朝她欠了欠身,微笑,“夫人,红儿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为红儿做的一切。” 玉兰曦鼻尖一酸,一股热泪涌上眼眶,哽咽道,“是我害了你,对不起,红儿,我又怎么配得到你的感谢?” 红儿浅笑摇头,“夫人莫要自责,红儿能伺候夫人是红儿的福分,像红儿这样的丫鬟宫里上千个,若不是有幸跟了夫人,红儿只怕也要死在宫里,更别提返乡厚葬了。若是死在宫里,红儿的父母和弟弟也不能得红儿庇佑了,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夫人。”说着,红儿便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玉兰曦连连摇头,“红儿,使不得,使不得!”她慌慌张张下了床,扶起红儿。 红儿含笑脉脉的看着她,“夫人,我该走了,你多保重!” 玉兰曦不禁有些依依不舍,她眼泛泪光,点点头,“好的。” 红儿欠了欠身,然后默默转身,向门口飘去。就要直接穿门而过时,红儿又忽然停住,回头看着玉兰曦道,“夫人,一定要担心南宫二小姐。” 玉兰曦惊愣,不等她开口询问为什么,红儿便消失了。 等她再睁开眼时,屋内已是大亮,她不由望向厅堂,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第166章 闹心 当诗染醒来时发现身边没有玉兰曦,他心猛然一抽,一骨碌坐起身来就要去找人,却发现她正坐在厅中。 看见她在,诗染整个人不由长长松了口气,她含笑盈盈走上前道,“染,我服侍你更衣吧。” 诗染默然无语,下榻穿鞋,玉兰曦接过两个侍女捧来的华服,温柔的为他一件件穿上。 诗染始终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一举一动,整个过程,就好像在欣赏一幅动人的画作。 最后,玉兰曦为他绑好腰带,两颊泛红道,“你在看什么?” 他嘴角上扬,伸手一揽,紧紧抱住她蛮腰,含笑道,“兰曦,还记得在魔宫汤池时的事吗?” 玉兰曦愣了一下,凝眉沉思片刻,忽然展颜笑道,“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始终目不斜视,叫你抹个玫瑰膏也像个小姑娘上大花轿一样,扭捏半天!” 看见她脸上开心的笑容诗染也高兴极了,他不由双手紧紧搂住她的人,颔首弯腰,鼻尖轻蹭她鼻尖,“你可知道当时的你就像一只肥美的羊,而我就是一条饥饿的大灰狼!” 玉兰曦两条手臂慵懒的挂在他脖子上,嬉笑道,“可是最后就算大灰狼把羊压在了身下,他也终究没有吃她,这是为什么?” 诗染精芒闪烁的眸子与她笑意弯弯的眼睛直视,挑眉说,“因为我知道,这只羊注定迟早都是我的,所以我何必急于一时呢?” 玉兰曦慢慢敛去笑意,轻捧他脸庞。淡笑,“染,我是你的,永远都会是你的。” 她的语气虽然很淡,但诗染从她温柔的目光中看到了她真诚和深情,他含笑,合上眼帘,深深地吻了下去。 玉兰曦垂眸微笑。以前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诗染,所以不屑将心底的爱意说出口,却没想到因此让诗染误会连连。每每想起落明月和红儿的死,她的心底还是无法原谅诗染,可是那种责怪却是很淡的,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在她和诗染之间,应该换一种方式交流。 用过早饭后秦福来通报说。严连城和南宫雨已经在东城门等候,问诗染可要前去送行? 诗染首先看向玉兰曦,含笑说,“兰曦,可要去?” 玉兰曦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银筷放下,轻轻摇头。看着他浅笑道,“夫君的心意便是我的心意。”她话刚说完,她就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满足和欣慰。 诗染含笑点头,“也好,你身体还未康复不宜到处走动,那我就去了。”说着,他便起身。 玉兰曦也赶紧跟着站起,她要行礼诗染却一下扶起她,柔声道,“兰曦。等我回来。” 她默然点头,将他送到房间门口后,便望着他和秦福的背影越走越远。 待一直瞧不见诗染的身影了,她才长叹口气,转过身,望一眼满桌的早膳,对丫鬟浣花说,“把这些都撤下去吧!” 浣花规矩的行了一礼。便赶忙打发下面的丫头收拾桌子。 也不知昨夜是不是没太睡好,忽然她感觉有些困倦,便慢慢走到午休时睡的竹榻上,浣花怕她着凉。又赶紧找来一块薄毯为她盖上,她挥了挥手道,“浣花,帮我把诗经拿来。” 浣花颔首行礼,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袅娜身姿,玉兰曦淡淡的笑了,浣花是秦福今早派来侍候她的侍女,第一眼看见浣花时,圆润的鹅蛋脸,柳叶眉,杏眼,玉兰曦倒也不觉得讨厌,便就让她跟着自己了。玉兰曦还不忘交代秦福让绿妮多休息几天,待她恢复一些后随她意愿是否继续留在相府,若是她不愿就给些银两送她回家乡,若是她还愿意留在相府,就让她去伺候南宫铜铃好了。 玉兰曦想着绿妮若是再留在自己身边,只怕会两个人都会时常触人生情,想起红儿,故她才有这样的安排。 现在玉兰曦的近侍除了浣花就没有别人了,一则玉兰曦对红儿的事始终有些芥蒂,二则她的心性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现在她只想要恬淡平静的生活,有一个贴心的丫鬟便就足够了。 浣花拿来诗经,又小心翼翼的呈给她,她接过书本,身子侧卧,便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刚看了几页,外面有侍女通报说,御医来给夫人诊脉了。 玉兰曦把书递给浣花, 目光望向屋门口道,“让他们直接进来吧!” 紧接着两个御医跨过门栏,低垂着头走到玉兰曦面前,先是行礼,然后便坐在浣花捧来的椅子上为玉兰曦诊脉。 把脉期间两个御医时不时的皱眉对视一眼,看见他们的表情玉兰曦也不由凝眉叹气,想起自己刚流产四天,又吹风又淋雨的,唉,这身子定是要落下病根了。 把完脉后,玉兰曦问,“请问两位大人,如何?” 两个御医拱手作礼答道,“夫人脉象内热湿冷,心情亦郁郁寡欢,还需继续服药也,尽量少些走动,多多调息。” 玉兰曦默然点头,望着案上的琉璃花瓶,又问,“两位大人可去看过南宫二小姐了?” 两个御医又拱手一礼,毕恭毕敬道,“南宫二小姐已无危险,只是伤及骨头,遂每日需服药三剂,敷药一剂,还需卧床半月余。” 玉兰曦长叹口气,勉强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大人。浣花,代我送送两位大人。” 浣花颔首,两个御医一阵行礼告别后,才终于甩着袖子走出了屋外。 待浣花送完两个御医回到房间时,只见玉兰曦已经从紫榻上下来,她不由上前问道,“夫人不是累了吗?怎么不睡一会?” 玉兰曦摇头,“我们去看看南宫二小姐吧。”说着,她就向屋外走去。 路上,玉兰曦一直在回想昨晚梦里红儿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夫人,一定要担心南宫二小姐。”对于这句话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心里隐隐知道南宫铜铃似乎并未放弃诗染,可她实在猜不透自己为何要防范南宫铜铃? 玉兰曦想只要诗染不为所动,就算南宫铜铃不放弃又能如何呢?他爱的依然是她玉兰曦,而不会是南宫铜铃。 其实她也在心里设想过有一天诗染还是被南宫铜铃的痴情所感动了,他们三人之间将会如何呢?诗染是要娶南宫铜铃为妾呢还是依旧不为所动的和自己厮守一生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爱情中她做不到心宽,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可她还是只想诗染属于她自己一个人。 想到这里,玉兰曦不禁有些小苦恼,其实,在爱情里,无论男女都很难做到和别人分享不是吗?所以她能理解诗染的嫉妒和猜疑。以前,她以为自己的心意不必像圣旨那般昭告天下,诗染也能像她一样,用心感受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软弱的性格令她看起来对谁好像都是一样的,以致诗染总是不确定她的心意。 终于来到南宫铜铃住的房间时,玉兰曦忽然又特别不想进去了,她抬头望着屋檐的犄角,暗想,如今南宫雨和严连城去了颠州,南宫铜铃又是为诗染挡剑,只怕日后南宫铜铃都要住在这个屋檐下了,如此一来,这又和诗染娶她为妾有什么区别呢? 玉兰曦的心绪一下凌乱如麻,一个可怕的念头也随着冒了出来,她是不是应该让诗染娶了南宫铜铃呢? 她倒吸口凉气,忽然向后踉跄一步,浣花扶着她,“夫人,怎么了?” 玉兰曦摇摇头,“我觉得有些气闷,喘不过气来。” 浣花一边轻抚她胸口,一边道,“御医刚才也说了,夫人要少些走动方好,浣花扶你回房吧。” 玉兰曦望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发了几秒愣,然后点头,“好的。” 她本是想来看看南宫铜铃的,却不成想到了门口,竟又折道回府了。 一路上玉兰曦想了很多,越想她的心就越不踏实,更觉得这一切太不像话。谁能想象让自己的夫君和前情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况这住的时间也不再有一个期限,这实在令她很闹心。 回到房间后,她便先让浣花退下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躺在紫榻上发怔。她真的很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偏偏她就是想不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玉兰曦不免有些抓狂了,感慨女子成婚后真是破事一堆,以前还是姑娘时,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要面对这些事情,只是简单的想着和自己的爱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执子之手容易,与子偕老这么难。 待她心情平复一些后,她又仔细想了一下她和诗染的未来,虽说第一次怀的孩子流产了,可未来她和他还是有机会的。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叫诗染爹爹,希望她孩子的名字是诗染亲自取的,希望在他们尘土归寂时,他们能合葬一个棺木,这样就算做鬼她也不怕了。 想着想着她阴霾的心情终于好了点点,她不由翻转个身,卷着锦被,满足的闭上眼帘,渐渐睡去。 只是,未来,到底在哪里?它又是否会如人期盼的那样发展呢? 第167章 变数 时间如梭,浑然不觉间半月就这样悄悄过去了,这日上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玉兰曦拿了针线箩筐和浣花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 玉兰曦一边卷着丝线一边问浣花,“南宫二小姐的伤康复了吗?” 浣花埋首整理针线,头也不抬道,“几日前就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玉兰曦点点头,长长呼出口气,垂目不语。 浣花偷偷抬眼看她,道,“夫人,这半个月来你既从不去看她,却又让我每天给她送去一碗血燕,如今她也已经好了,要主动来给夫人谢恩,为何夫人还是闭门不见?” 玉兰曦眉头微皱,偏头望着爬满整个东南院墙的紫藤花,叹气道,“有些人不如不见。”她不是不愿见南宫铜铃,而是不知道见了之后自己该如何处之。 这些日子她静下心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落明月的死是有人在诗染身后推波助澜。如果要置落明月予死地的这个想法是诗染的一意孤行,那他是绝不屑于用山贼的借口来掩饰落明月被杀的真相,而他之所以接受用山贼做障眼法,正是因为他对落明月不是必杀不可,只能说是有心为之,但不坚定,他害怕因此与玉兰曦生出嫌隙。 既然如此,为什么最后诗染还是下了杀手?到底是谁为这出悲剧加了浓厚的一笔墨水?玉兰曦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是南宫铜铃。不仅仅只是因为落明月出事的那晚诗染正巧在南宫铜铃房里,还因为她把呆在诗染身边的所有人,都假设了一遍,而除了南宫铜铃有动机外,其他人那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她甚至也已经清楚了解南宫铜铃的目的是什么,南宫铜铃深知要诗染放弃玉兰曦再接受自己几乎不可能。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玉兰曦主动离开,让玉兰曦对诗染彻底心灰意冷,这样一来。南宫铜铃才真正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想通了这些后玉兰曦也终于明白红儿在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的意思,她这个人耳根子软。他人只要一主动示好,再冰冷的心也会化了,哪怕曾经因此而吃过亏。人们常说事不过三,可是她就是容忍别人的一而再,再而三,对诗染,对南宫铜铃。对落明月等等,她其实都是这样。 她也痛恨自己这样的性格,可是偏偏,她还是学不会拒绝。学不会狠心。她觉得她这一生,也许都要因为有一颗豆腐心而受尽痛楚了。至少,她现在是这样认定的。后来,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她才明白其实豆腐心也终有一天能化作钢铁一般冷硬。能一而再,再而三不是因为白痴和圣母,而是因为痛得还不够!因为那些痛还能承受得住,所以能够宽容,哪怕当时她自己觉得已经生不如死了。 人的一生中经历的苦难很多。可是最撕心裂肺,最难以承受的痛楚却只有一次,仅有一次,也唯有一次就够了。 “夫人!夫人!” 玉兰曦正想得入神,隔着墙就远远听见有人在叫,而且声音还分外耳熟。她一下起身,呢喃道,“这声音好像雨儿,难道是她回来了?” 但她又马上转念一想,半月多前南宫雨已随严连城去了颠州,这才不过十几日南宫雨怎么可能就又回来了? “夫人!” 玉兰曦顺着声音望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相间男装的人小跑着向这边而来,只一眼玉兰曦就断定来人虽然穿着男装但绝对是女子。 更令玉兰曦觉得惊讶的是,来的人不是别的人,正是南宫雨。 登时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袭上玉兰曦心头,她想严连城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南宫雨怎么会突然返回京城来找她呢? “雨儿!”玉兰曦迎上前,握住南宫雨温暖的手,紧声道,“连城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雨一脸肃色,点头道,“夫人,请你一定要阻止!” 玉兰曦眉头紧皱,拉着她一同坐下后,又示意让浣花上茶,拉着南宫雨的手,问,“雨儿,你且把事情的始末与我说一遍。”不然她实在是一头雾水。 南宫雨呼呼的喘着急气,点了点头,看来她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来的。 待她气息稳了一些,她道,“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就在半月前西北匈奴屡屡犯境,朝廷虽一直派出大将领兵镇压,却是屡屡败退。几战大捷后,匈奴嚣张的气焰更是不可一世,仅仅半月,就连夺十个城池。军情告急,而就在三天前,在颠州的严连城便收到了领精兵五万,上西北迎击匈奴的圣旨。 南宫雨令探子打听一番得知匈奴兵足有十五万之多,而朝廷却只给严连城五万,虽说是精兵,但寡不敌众,而况匈奴胜战连连,士气正强,所以她怎么能让严连城就这样去迎敌? 而今日就是严连城领兵上西北的日子,所以南宫雨便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来找玉兰曦,希望她能求诗染把领将换下。 南宫雨泪流满面道,“夫人!我宁可去的人是我!一想到他受到半毫损害,我的心就阵阵生疼!我不能失去他,没有他,活着对我来说只能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呼吸都会痛…” 玉兰曦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安抚,“雨儿你先不哭,我不会让连城出事!” 正巧浣花端了茶上来,玉兰曦看着她道,“你快去找秦福,让他把相爷找来,记住,要他告诉相爷说,我有非常非常紧急的事!” 浣花放下茶后便赶忙转身走了。 玉兰曦拿出丝巾为南宫雨拭泪道,“雨儿,你别太担心,他马上就会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换将的!” 南宫雨哽咽得连连点头,她抹了抹泪水,又问,“夫人,我妹妹她现在在哪?” 此时此刻南宫雨还能惦念南宫铜铃,这份感情倒令玉兰曦倍感欣慰和羡慕,“铜铃她还是住在南厢房那边。” 南宫雨点头,两人坐着又说了一会话,忽然,浣花奔着小碎步急匆匆进到院子里说,“夫人,相爷回府了!” 这么快?玉兰曦大感安慰,其实她知道,这会诗染应该正在皇宫内阁和众同僚商议要事,而他只为了她的一句要见他,便马上回了府,她的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南宫雨起身道,“夫人,那我就先去妹妹那边了。” 玉兰曦点头,送她出了自己的小院后便让浣花把石桌上的物什都收走。 站在温煦的阳光下,她垂目望着斑驳的树影不禁有些出神,她在揣摩见到诗染时要怎么开口? “兰曦。”诗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眸望去,远远看见诗染正意见风发的向自己走来。 玉兰曦含笑迎上去,“夫君!” 诗染与她携手坐在院中,脸色带着几分严肃道,“我听秦福说你有非常要紧的事,可是身子不舒服了?”说着,他便抬手要摸她额头。 她却连连摇头避开他的手,“染,雨儿回京城了,你知道吗?” 诗染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他冷冽的目光看着她,“回来的路上,探子和秦福都告诉我了。” 玉兰曦不由轻叹口气,虽然说蓝水涵已经不在了,可是蓝水涵那套精密的监视法却依然被诗染所沿用,天下信息无孔不入。 诗染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握住她柔软的手,正色道,“兰曦,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何况这是朝廷大事,我又岂能徇私?” 玉兰曦无语,他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她不由嘟嘴。 诗染抬手轻抚她面颊,耐心道,“兰曦,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把领将换下来,对吗?” 玉兰曦这才抬眼与他相视,点了点头。 诗染长长叹口气,起身离座,负手站在南墙紫藤花下,说,“兰曦,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兵将死在匈奴的手下吗?”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她不禁有些感伤,虽然他背对着她,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而他也似乎知道她摇头,接着道,“这半月来我朝已经损失八万士兵,四十三名将领!” 诗染报出这一串数字后,玉兰曦着实被震撼了。她脑海中不由联想起一幅幅悲壮抗敌的画面来,也正是如此,她似乎已经看见满身是血的严连城,紧接着她的眸子红了,她断然起身道,“染!换下连城!” 诗染回身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他紧皱眉头,“兰曦,你知道吗?那死去的八万士兵和四十三将领他们也是有妻有儿,有父有母的,他们的亲人何曾不想有人能替换他们?可是不行!军令如山,岂能儿戏?再者说了,兰曦,我若是如此做了,你让我如何面对那死去的八万多英灵?还有他们的亲人?” 泪水溢满她眼眶,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和想法多么自私,可是一想到严连城很可能会一去不返,那些大义她也只能咬牙放弃! “染…”她走上前抓住他手臂,缓缓跪下,仰头看着他,一脸凄楚道,“我已经失去哥哥了,要是再失去连城,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太孤独了,我不能接受,我也接受不了!我求你,就这一次!当初也是我代连城向你要了军职,如今,你只要把他的职位撤去…” 第168章 委曲 诗染眯眼,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捏住她下颌,一脸心痛道,“兰曦,你的世界有落明月,有严连城,还有慕允,有公孙羡!那么对于你来说…我诗染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两行热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而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这泪却像熔浆,让他痛得嘴角连连抽搐。刹那间,诗染亦是两眼通红。 玉兰曦咬唇摇头,她倾身紧紧抱住他,嘶哑道,“不是这样的!染,我……”她话还未说完,忽然一股劲力便将她推开了,她不由一下瘫坐在地,愣愣的望着诗染。 诗染侧过身去不看她,顿了顿,他淡淡道,“你的要求我已经清楚明白了…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玉兰曦早已泣不成声,她难过的是自己对他的心意无法清楚明白的传达给他,她痛的是刚才他对她的抗拒。 天知道她多么想爬起来去抱住他,请求他留下,可是,她的脚踝却因为刚才被他用力一推而崴了,此刻她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何谈追上他矫健的步伐? 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照在鲜艳的紫藤花上,但这一切都温暖不了那伤心的哭声,珍珠般的泪水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一滴泪湿成一个圆圈。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才慢慢地收了哭声,惆怅的望着地面发怔。 这时,浣花才敢走过来扶她,道,“夫人,你还好吗?” 玉兰曦搀着浣花的手。努力站起身,摇摇头,“我没事。扶我去南厢房。” 浣花担心的望着她受伤的脚,道。“夫人,先待我去请御医来给你看看吧!” 玉兰曦摇头,“只是崴了而已,没什么大碍,过两日自会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她就拖着一瘸一拐的脚向前走去。 浣花不由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去南厢房。 当她们还没走到南厢房时。就远远听见一阵凄厉的女人哭声,浣花皱眉,看着玉兰曦说,“夫人。你听,好像有女子在哭!” 玉兰曦点头,哭声虽然不大,但她也听见了。她二话不说,抬手指了指前面。示意她们继续向前面走。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南厢房这块时,那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玉兰曦甚至听出这哭声不是别人,竟是南宫铜铃的声音。 此刻,玉兰曦她们和南厢房就一墙之隔。她站在墙下,忽然拉住浣花停在了原地。 只听见墙的另一面依旧是南宫铜铃凄婉的哭声,南宫雨望着哭成泪人的妹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自玉兰曦那边直接来到南厢房,便正好看见南宫雨心事重重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南宫雨也不多问,直接上前问南宫铜铃,此次严连城被钦点为抗匈奴首将是不是她又给诗染说了什么。 南宫铜铃还没从欣喜里出来,就被南宫雨如此劈头盖脸的质问一番,自是倍感委屈,于是,眼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哭声也是越哭越凄厉。 无奈,南宫雨只得先向南宫铜铃叹气道歉,这不,南宫铜铃才渐渐收了哭声,瘪嘴呜咽不止。 南宫雨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坐下,沮丧道,“铜铃,刚才的确是我的不是,我认错,你就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南宫铜铃小嘴翘得老高,扯着嗓子道,“令铜铃伤心不是姐姐的态度,而是姐姐的质问啊!” 南宫雨愣了一下,黛眉紧蹙,“铜铃,你知道我这次回京城一是想请夫人恳求相爷换将,二就是想来问问这次的主意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南宫铜铃一下甩开南宫雨的手,双目带着难以平息的怒意道,“难道在姐姐的心里铜铃就真的这么不堪了吗?” 南宫雨颔首,斜目望向一边,轻声道,“铜铃,有些事情我虽然不说,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她目光转动,望着南宫铜铃继续道,“相爷为什么要用山贼来掩饰落明月的死,我想铜铃你一定非常清楚!” 南宫铜铃不去和南宫雨对视,一脸愤恨的盯着放在桌上的果盘不语。 南宫雨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南宫铜铃这是心虚,所以南宫铜铃才会避开她的目光。 站在墙下的玉兰曦默然的听着南宫两姐妹的对话,奇怪的是,在她知道南宫雨早已觉察南宫铜铃的阴谋时,她明明很震惊,可为何她的心却像没有风的水面一样平静? 顿了顿,南宫雨长叹口气,道,“铜铃,我知道你对相爷一直不肯死心!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要逼走玉兰曦而就不择手段的让相爷把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推进火坑里!” “我没有!”南宫铜铃一下站起身,大声道。 南宫雨愕然,抬眼看她,却依旧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 南宫铜铃咬唇,泪水汪汪道,“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而连城是我的姐夫!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姐夫去送死?” 她脸上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哽咽道,“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这刻,南宫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冤枉铜铃了,她起身为铜铃拭泪,“铜铃,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铜铃却一下把她的手推开,泪水迷蒙的看着她,嘶吼道,“姐姐你只知道姐夫要上阵杀敌,你却不知道,这次染哥哥也要亲自领兵上阵!” 南宫铜铃此话一出,震惊的不止南宫雨,还有站在院外的玉兰曦。 南宫铜铃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呜咽道,“姐姐你说匈奴兵有十五万,朝廷点派姐夫却只有五万精兵,你怎么不想一想,力量如此悬殊,朝廷难道会不知道这样做只能是徒增伤亡吗?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好不好!!!”到最后她的每个字都是嘶吼出来的。 南宫雨颔首无语,其实这点她早就想到过,只是,她并没有深想,误以为这是南宫铜铃借诗染的手除去严连城,这样一来,玉兰曦和诗染的关系就算不破裂都不行! 南宫铜铃缓缓蹲下身,哭着道,“你根本不知道,连城率领的五万精兵只是后援,而染哥哥率领的十五万兵才是打头阵!这些你知道吗?你害怕连城一去不返,那么染哥哥呢?又有谁能主动站出来把他换下来?”她越说越伤心,泪水像溪水般汨汨流淌。 终于明白真相的南宫雨被她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样难受。 玉兰曦紧紧的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而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她忍住锥心痛楚,默然转身。 看见她这样,浣花心疼,但又不敢出声安慰,只得默默的扶着她往回走。 玉兰曦一边走一边流泪,脑海不由回想起刚才诗染质问自己的话,“那么对于你来说…我诗染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起初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眸子里带着那么痛的哀伤,而现在等她明白了,质问她的那个人却早已转身离去,不给她再次申辩的机会。 正如南宫铜铃说的那样,她玉兰曦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落明月,不能再失去严连城,却连自己的夫君即将领兵上阵杀敌的事都全然不知,她甚至求自己的夫君能把后援将领换下来,只为成全她的私心。 想到这些,玉兰曦心痛得像要死去,她全身一瘫,直接坐在地上,哇的一声恸哭出声。 浣花紧跟着蹲下身,“夫人!” 玉兰曦一边恸哭,一边推开她,连连摇头哽咽道,“快…快让秦福…去找相爷来!务必要他把相爷请来!” 见她哭得死去活来,浣花又急又怕,点了点头便赶紧去找秦福了。 听见哭声的南宫姐妹立刻出了院子,一眼看见坐在地上痛哭的玉兰曦,南宫雨立刻上前来道,“夫人!你怎么在这?” 玉兰曦看见是南宫雨,不由一下抱住她,哭着嚷道,“雨儿…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站在一旁的南宫铜铃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只言片语。 南宫雨暗想刚才和铜铃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必是被玉兰曦听到了,可如今她的心也乱了,不知道到底是该先担心诗染,还是担心严连城,亦或者是南宫铜铃? 终于,玉兰曦缓缓松开南宫雨,泪眼猩猩的望着一旁的南宫铜铃,嘶哑道,“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南宫铜铃冷冷的瞥她一眼,目光中却满是鄙夷和不屑。 玉兰曦咬唇,声音陡然一转,厉声问道,“为什么?说!” 南宫雨也回眸望着铜铃,目光示意她快说。 南宫铜铃嫌恶的偏过脸去,冷冷道,“染哥哥说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没说。” 玉兰曦冷笑一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看着南宫铜铃,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恨意,凭什么南宫铜铃都知道的事,而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凭什么? 诗染难道不知道夫妻本为同林鸟,患难与共吗?他这样做真是让她不敢生出丁点埋怨,却偏偏心底又生出阵阵寒意。 第169章 渐凉 过了好一会儿,浣花终于带着秦福来了,令玉兰曦揪心的是诗染并没有出现。 秦福毕恭毕敬回道,“夫人,相爷去蓝田大营了。” 玉兰曦的心咯噔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蓝田大营正是朝廷重兵驻扎的营地,想来南宫铜铃说诗染会率领十五万兵将打头阵是真的。 玉兰曦在浣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道,“秦福,快去备马!” 秦福不由一愣,紧声道,“夫人要作何?” 玉兰曦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咬牙道,“我要去蓝田大营!” 所有人震惊,蓝田大营是军事重地,如果没有天子或丞相给的军符,他人岂能擅闯? 玉兰曦淡淡的望所有人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快去备马!我要去蓝田大营找他!” “我也要去!”南宫铜铃忽然接声道。 玉兰曦偏头看她,她红唇紧抿,一脸倔强的望着玉兰曦。 秦福愣愣地看看玉兰曦,又看看南宫铜铃,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为南宫铜铃添加个位置。 沉默之间,南宫雨上前一步道,“夫人,请让雨儿也跟着您一起去吧!”她这样一来打破玉兰曦与南宫铜铃尴尬的对峙,二来她是真的想见见诗染。 顿了顿,玉兰曦转移目光看着秦福道,“你去准备一辆四人坐的大马车。” 秦福点头,然后急忙转身去了。 南宫雨也不由松了口气,玉兰曦终是同意带上她和铜铃。 路上,马车在疾驰狂奔,窗帘子被阵阵吹起,玉兰曦凝眉望着外面的风景,心事重重。 南宫雨和南宫铜铃坐在右边。她们的对面是浣花,中间才是玉兰曦。 车内一片沉寂,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但她们更多在意的不是气氛。而是在想到了蓝田大营后怎么见到诗染,和见到诗染后说些什么。 马车约摸行驶了三个时辰,终于慢慢停了,然后从车外传见秦福的声音,“夫人,到了。”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立刻起身钻到车外。 秦福搀着她跳到地面。放眼望去,只见百米外果然有一雄伟辕门。 玉兰曦蹙眉,有些不满道,“为何要将马车停得这样远?” 秦福哈腰。“夫人稍安勿躁,刚才我已经派人先去了蓝田大营通报,相爷若是知道夫人来了,定会亲自出来迎接的。” 玉兰曦暗暗松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百米外的行辕。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几个穿红甲盔帽的将士骑马而来,待近了,玉兰曦等人又不禁失望不已。因为来人中并没有诗染。 为首的一个胡子将领看着玉兰曦等人,道,“军事重地,请夫人速速离去吧!” 玉兰曦摇头,上前一步道,“我是丞相夫人,今日若见不到丞相,我是不会走的!” 胡子将领微叹口气,肃色道,“相爷知道是夫人来了蓝田大营,他只让小的转告夫人,严连城已被罢去一切军职,降为庶民,亦免去这次领兵上阵的风险,请夫人尽管安心。” 玉兰曦悔恨晚矣,她一时情急,不由冲到那胡子将领的马下,仰头道,“请将军代我回告丞相,今得夫君即将上阵之消息,妾心欲死,夫若闭门不见,妾亦不离去。” 胡子将士微微一愣,最后,他终是长长叹口气道,“卑职已将相爷意思清楚转达予夫人,至于夫人是留还是离,请便。”说完,他就勒马调头。 望着那越跑越远的身影,玉兰曦好生难受,她多么希望坐在马背上的人是她自己,可实际她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望眼欲穿。 浣花暗暗望一眼秦福,秦福会意,上前轻声道,“夫人,相爷这般做想必亦是无可奈何,军事重地更加不能坏了规矩。” 玉兰曦轻轻冷笑,规矩?规矩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这规矩还是活人整出来的,它如何就不能被破坏了? 南宫雨也不由上来劝说道,“夫人,想来是我们太过心急所以乱了阵脚,相爷让夫人先回府,必是知道夫人在等的,亦会早些时候回府见夫人的。” 玉兰曦垂眸,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道,“再等等吧…”她相信刚才那胡子将士会把自己的话传达给诗染的,诗染听了一定会愿意见她的,一定。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晚霞映满天空,玉兰曦依旧等不到诗染出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心底有太多说不出的恐惧与担心,回想以往,诗染何曾对自己如此狠心过?想必这次,自己的无心倒真的令他伤了心,所以他才那么不想看见她。 她缓缓抬眸,只见行辕和辕门浸没在一片金红的晚霞中,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默然转身,垂目道,“回府吧。” 他既如此不愿待见她,她再这样守下去岂非令他更加烦恼了?所以也罢,先回府,就算他是明日带兵启程,他也终会回府一趟的。 就在所有人准备转身离去时,南宫铜铃忽然大声道,“你们走!我不走!” 所有人愕然回头看她,她咬咬唇坚定道,“我要见他!一定要!”说完,她扭头就向蓝田大营奔去。 南宫雨大叫,“铜铃!铜铃!” 南宫铜铃一定能听见南宫雨的叫声,可是她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跑,小小的身影一下溶进了暮色里。 “夫人!夫人!”浣花抱住忽然向后晕倒的玉兰曦,“夫人,你怎么了?” 听见浣花惊慌失措的叫声,南宫铜铃也顾不上去追南宫铜铃,赶紧跑到玉兰曦身边,抱起她,对秦福道,“快!快回府!” 几人匆匆上了马车,秦福狠劲一鞭挥在马肚上,喝道,“驾!” ....... 等得玉兰曦醒来时屋内已掌烛火,南宫雨就坐在榻边,见她醒了,南宫雨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夫人。” 玉兰曦看看她,目光又在昏暗的屋内流转一圈,无比失落道,“他还没回来,是吗?” 南宫雨叹气点头。 顿了顿,玉兰曦似想起什么,又问,“铜铃呢?” 南宫雨垂下眼帘,摇头道,“不知道呢,我想那些将士不会为难她的。” 玉兰曦点点头,长叹口气,垂目望着身上盖的飞禽复锦被发怔道,“雨儿,我令他伤透了心,是吗?” 南宫雨微愣,握住她温暖的手道,“夫人,相爱容易,相处难。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我相信,最后这些磕磕碰碰都会被消除的。” 玉兰曦的眼睛一片迷蒙,泪水打滚,道,“雨儿,真的吗?他还会是那个温柔的诗染,对吧!” 南宫雨点头,握紧她手,“嗯!当然是真的,因为我知道,相爷他爱夫人胜过爱他自己…” 玉兰曦抬眸与她相视,咬咬唇,刚欲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有人撞开房门闯了进来,而闯进来的人正是浣花,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夫…夫人…相爷回来了!” 南宫雨和玉兰曦相视一眼,心底一阵惊喜,玉兰曦便马上要下床穿鞋,南宫雨也赶紧扶着她下床。 待她们穿过回廊又经弄堂时,远远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女子哭声,南宫雨首先嘶哑道,“是铜铃?” 的确,这哭声再熟悉不过,不是南宫铜铃能是谁?只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玉兰曦和南宫雨均不解,只得加快脚步赶到堂屋。 她们一进堂屋首先看见坐在地上的南宫铜铃,她像根麻花一样被细索绑住,一边大哭一边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坐在堂上的诗染看一眼进来的玉兰曦和南宫雨,撇开脸,依旧一脸不悦。 玉兰曦不由上前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诗染闷哼一声不语,倒是一旁的秦福接声道,“二小姐在蓝田大营又哭又闹,无奈之下,相爷只得将她绑了送回府来。” 这时,南宫铜铃又哭叫道,“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跟着染哥哥你的!你要上刀山我便跟着你上刀山,你要下火海,我也跟着你下火海!呜呜…”说着说着,她又一阵呜呜咽咽的哭着。 玉兰曦紧蹙眉头,心里杂乱如麻,南宫铜铃这话不就是对诗染的真情告白吗?那她到底将自己这个丞相夫人置于何地?可是,玉兰曦自己心底又不得不震撼南宫铜铃为爱不顾一切的冲劲和果决。 诗染剑眉紧皱,看向秦福,威严道,“还愣着干吗?快叫两个人把她抬到她房间去!门窗都用木板钉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解开!” 秦福急忙颔首领命,玉兰曦望着秦福匆匆出去的身影,又看着头痛扶额的诗染,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他这样担心南宫铜铃会跟随他而去,不正表明他心里非常清楚南宫铜铃对他的情意吗?那么他呢?是否有那么点点动心亦或者说是感动呢? 玉兰曦不知道,她默然站到一边,淡淡的看着进来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抬着南宫铜铃出了堂屋。 第170章 出征 待南宫铜铃被人抬下去后,诗染直接起身向外面走,玉兰曦叫住他,道,“夫君何以这么晚了还要走吗?” 诗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兰曦晚上自不必等我了,这两日我都会宿在蓝田大营。” 他说完又欲走时,玉兰曦提上一口,道,“夫君且慢,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诗染背对着她,踌躇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叹气,转过身看着南宫雨和秦福,“你们且先下去吧。” 南宫雨和秦福颔首,带门而出。 一时,屋内寂静得出奇,明亮的烛火在静静地燃烧。 沉默有顷,玉兰曦刚要张口说话之际,却不想偏偏诗染早先了一步,道,“兰曦,有一件事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她微皱眉头,凝目望着他道,“夫君可是指你要征战沙场之事?” 诗染摇摇头,自他知道她和南宫姐妹到蓝田大营来寻自己,他就已料到关于他领兵上阵的事终究是瞒不住她了。 见他摇头,玉兰曦沉吟片刻又问,“那不知夫君到底是何意?” 诗染轻吐口气,避开她炙热的目光,“连城那边拒抗听命交权。” 玉兰曦不由一愣,想了半天,她终是长叹口气,“染,对不起…”登时,她的眸子亦红通一片。 诗染凝眉看她,心生怜惜,目光陡然一柔,上前轻捧她脸,颔首垂眼,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帘,只见她泪光闪闪,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眼角簌簌而落,看得他眉头紧皱,嗄声道,“兰曦,何以流泪?” 玉兰曦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头不语。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为她拭泪,“你是想以此来挽留我吗?” 玉兰曦垂眸,她怔怔地望着他穿着的红色盔甲,苦涩一笑,抬头看他,“山河萧萧,君持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妾纵有十万不舍得,又奈若何?” 她抬起纤长的手轻捋他垂在耳边的青丝。一边流泪一边道。“何况我君还是一国之相。掌天下之大事,其责之重妾何当不知也?” 诗染轻环她柳腰,听着她莺莺细语道来,心堵得甚慌。 玉兰曦眉头紧蹙一起。泪水如小溪般汨汨而流道,“如今妾有两件事,务求夫君答应其一才好。” 诗染默默点头,见她一脸沉痛,他的心也隐隐作痛不已。 玉兰曦抹去纵横脸上的泪水,抬眸看他,笑中带泪道,“其一,务请夫君领兵远征之日。妾陪行左右…” 诗染眼睛紧眯,她的意思是要随他一起上沙场? 看见他紧张的表情,她柔婉一笑,轻摩他脸颊,又道。“其二,夫君明日便向皇上辞了这一国之相,日后,君生天涯我便在天涯,君度东瀛我便在东瀛,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诗染震惊之余又带着深深地感动,他眼眶泛红,嘴角抽搐,似笑非笑的凝视玉兰曦脸庞,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三日后,京城北门外,十五万精兵临城下,整装待发,趾高气昂间,每个人脸上带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倔强精神,视死如归。 道是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这一日不仅天子,百官来送,所有京城居民皆涌到了北门外,有威武雄壮的送行歌,也有呜咽啼哭的妇孺哭声,望着老父残母,娇妻幼儿抱头恸哭,士兵们也不由个个红了眼眶,忍住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诗染一身白色盔甲盔帽,他带着五十个将军来到一身金黄龙袍的慕十景身前,单膝下跪,抱拳道,“皇上,十五万大军已清点完毕!” 慕十景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红甲如汪洋大海般看不到尽头,他长长叹口气,忍住心痛,上前扶起诗染,哽咽道,“丞相快起…” 诗染反抱住慕十景的手,一脸坚毅的看着他,仿似对未来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慕十景忍住悲痛,叹气摇头道,“朕始终觉得由朕御驾亲征…” 他话未说完,诗染就打断道,“皇上,天下子民不能没有你!像征战杀敌这般,本就该是为臣之道,何能天子亲征也?” 慕十景语塞,连叹两口长气后,转过身看着柴音,“还不快给丞相和诸位将军以及士兵们上酒!” 柴音颔首,连忙像伫立在身后的宫女和太监挥手,示意上酒上碗。 这酒寓意壮行,喝完砸碗,壮士一去不回头。待到凯旋回朝日,再饮美酒迎归来。 一碗酒干下肚,众人纷纷掷碗投地,一时,陶瓷碎响之声连绵不绝。 慕十景眼泛泪光,紧紧握住诗染的手道,“丞相勿要早早回朝才是,丞相是朕的左膀右臂,焉能失去乎?” 诗染点头,“皇上尽可放心,臣此去必要永除西北之患,还我大河山之永世安宁也!” 慕十景欣慰含笑,点点头道,“何如不见丞相夫人与南宫姐妹来送?” 诗染轻叹口气,勉强浮上一抹笑容道,“我只愿她们在家等我归来之日便好!” 慕十景深深点头,诗染见时候亦差不多了,后退一步,抱拳,长长作了一拜,便扭头转身而去,上马,咄咄咄咄的喝骑着马奔向军队的最前方。 就在旭日刚从天边冒出了头,庞大的军队便浩浩荡荡的向西北方开去了。 待玉兰曦呼哧呼哧地跑来时,队伍已经走出一里之外,她气还没喘过来,又扭头跑到城下,推开拦阻的侍卫,沿着石梯,噔噔噔的上到城楼,望眼欲穿的看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 她心痛难忍,一手扶在城墙上,一边恸哭一边回想昨晚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诗染早早地从蓝田大营回到家是早有预谋,他甚至一点儿也没表现出异常,也任由她将衣服等物打包好,本是意欲第二天一早与他一起上路的,却不知晚饭时他与自己喝了两杯酒后,自己便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今早若非浣花用冷水泼醒她,只怕她此时还憨憨入睡呢。 玉兰曦越想越心痛,蹲在女墙边,哭成一个泪人般。 虽说诗染有留下书信一封与她,让她好好在家等他凯旋归来,帮他照顾好整个相府上下以及南宫姐妹,可是她还是一万个心想跟随他而去,这样,她才能知道他到底面对了什么,他又到底是饿还是冷,何得如今只能空留躯壳在这,心已飞远? 慕十景得知情况后便上到城楼来安抚她的情绪,她此番伤心欲绝,哪里愿意搭理人,只顾哭她自己的,慕十景自感无趣,便交代了浣花和南宫雨让她们好好守护着,然后转身走了。 慕十景并没有着急返回皇宫,而是坐着御驾到了相府,因为秦福被诗染调去管理粮草,此刻相府便也没了主事的人儿。 那些个守门的侍卫见是天子尊驾,皆下跪行礼,慕十景默默含笑,带着柴音直接进了府,又询问府里的丫鬟问南宫二小姐在哪,丫鬟便将他带到了南厢房。 看见南厢房的门窗皆用木板钉死,慕十景不由轻笑出声,暗想诗染竟如此担心南宫铜铃会跟随自己而去。 而被关在房里的南宫铜铃听见笑声,连忙拍窗拍门道,“快放我出去!若是再不放我出去,我便一根白绫吊死自己算了!” 慕十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南宫铜铃听这声音不觉几分相熟,半信半疑道,“皇上?” 慕十景挑眉,没想到南宫铜铃这丫头耳朵倒蛮灵的,他便轻作一声咳嗽,出声道,“是朕。” 南宫铜铃不由万分欣喜,使劲的拍着门窗道,“皇上,你快叫人把我放出去!求求你了!” 慕十景垂眸望着地面不语。 南宫铜铃不由急了,连忙又道,“皇上,只要你让人放我出去,铜铃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慕十景倍觉好笑,不成想这女子果然痴情,为了诗染倒是什么都愿意豁出去了,这也难怪诗染要这么防着她,不许她自由的。 【这几日因为比较忙,所以就没有更新,但是绝不会太监的,哈,不过感觉文笔越来越差了,所以感到很气馁啊,那种挫败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唉,这本来是一个很唯美的故事,皆败给我这样的差写手手上了,只道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哈~~~不过,故事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大概五月初会完结吧,最近也在准备新文,所以更新会比较晚哈,但我会尽量保持一日一更的,谢谢所有支持文文的小伙伴们~~么么哒~~~~~~~~~~~~~~~~~~~~~~~~~~~~~~~~~~~~~~~~~~~~~~~~~~~~~~~~~~~~~~~~~~~~~~~~~~~~~~~~~~~~~~~~~~~~~~~~~~~~~~~~~~~~~~~~~~~~~~~~~~~~~~~~~~~~~~~~~~~~~~~~~~~~~~~】 第171章 斩断 且说玉兰曦哭到两眼红肿,再也无泪可流才慢慢收了哭声,浣花扶她坐在墙垣边,她一直吃吃的望着军队消失的地平线发怔。 城楼上的风比较大,特别是傍晚时分,浣花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一件金丝锦外套,浣花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是轻叹口气,把话重新咽了下去。 直到夜幕降临之际,南宫雨匆匆赶来道,“夫人,铜铃不见了!” 玉兰曦一愣,偏头看着她,问,“他走时不是特意让人把门窗都钉上木板了吗?” 南宫雨咬唇,“是皇上去府里,让人把她放了。” 一时,玉兰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说,“雨儿,你快带人去追铜铃!” 南宫雨颔首抱抱拳,扭头就下了城楼。 浣花望着走远的南宫雨,轻声道,“夫人难道觉得南宫二小姐已经追随相爷而去?”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放目望着远处的山峦轮廓,紧皱眉头,“不然呢?我只怕…” 浣花斜目望她侧面,“夫人担心什么?” 玉兰曦咽了咽口水,摇头不语,默然转身,向楼梯走去。 浣花站在原地发了会怔,才急忙的追赶上去,其实就算玉兰曦不说,她也已猜到玉兰曦的担心。 南宫铜铃之所以会不顾一切的要随诗染而去,不就是因为一个情字吗?那么南宫雨又怎么不会因为一个情字,而一去不返了呢? 玉兰曦暗暗叹气,只怪自己当时一下急昏了脑子,所以才叫南宫雨去追南宫铜铃,只怕不仅南宫铜铃不回来,南宫雨也是不肯回来的了,因为严连城也在前线啊。 她们回到相府时丫鬟们正在纷纷点灯,浣花扶着她进到堂屋坐下后,又悄悄退到屋外吩咐人端茶上饭。 玉兰曦扶额望着满桌菜肴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便挥手示意浣花让人都撤下去。 浣花好劝片刻。玉兰曦才勉强喝了两口汤。 完后,玉兰曦又让浣花找来两个得力小厮,并把诗染留下的令牌交给他们道,“你们带人去追南宫家的两位小姐,记住,一定要在她们见到相爷前截住!” 两个小厮抱拳得令,转身出了相府。 又坐了一会,玉兰曦才让浣花扶着自己回房歇息。 出了堂屋,沿着熟悉的青砖路向房间走去,夜晚很静。两边的树丛在昏暗的八角灯下斑驳倒映。玉兰曦一边走一边幽幽道。“浣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院子像死了一样?” 浣花心惊,嗄声道,“夫人。你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玉兰曦点点头,“是啊,我的眼睛都觉得有些睁不开了。” 浣花嘴角微扬,浅浅一笑道,“呆会回到房里夫人尽管先睡下,我会一直守在旁边的,等明早起来我再伺候夫人沐浴。” 玉兰曦又点点头,沉默一阵。她忽然偏头看着浣花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学南宫雨那样,不顾一切的紧随相爷而去?” 浣花目光流盼,她望着前面没有边际的夜色,道。“夫人是想听浣花的真心话还是…” “当然是真心话。”玉兰曦道。 浣花挽着她,停下脚步,长叹口气慢慢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曾经是许配过人家的。” 玉兰曦不由一惊,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支吾道,“那浣花怎么在相府里…” 浣花浅浅一笑道,“当时宗族把我许配给了同村的一个男子,初夏时定的亲,年底准备完婚,可天公不美,距离年底还有一个月时那个男子却被朝廷征兵征去了。” 玉兰曦仔细的听着,心也跟着揪在了一块,“后来呢…” 浣花抿抿嘴,“后来他从了军,我足足等了他一年,可不曾想,一年后却等来的是一纸解聘书…” 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可以看清浣花眼中噙满的泪花。 良久,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周围寂静得只有夜风和蛐蛐声。最后,玉兰曦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男子在战场上立了军功升了官,而看不上浣花了吗? 浣花垂眸,莞尔一笑,“一年足以让一个人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一个将军…” 玉兰曦的心不由越沉越深,果然,那个男子升官了… 浣花忽然抬眸与她相视,嫣然一笑,“可是,这并不是他变心的原因…” 玉兰曦不由眉头紧皱,“那是为何?” 浣花眼噙泪花,苦笑道,“因为…在他随军入伍时,村里另一个爱慕他的女子不顾一切的随军而行…” 玉兰曦凝色,她咬唇,“可是,他和你是有婚约在前的啊!” 浣花摇头,“夫人,你知道沙场上面对的生死较量有多么残酷吗?每天看着那么多人死,血流成河,谁的心可以无动于衷?” 玉兰曦咬唇不语。 浣花也不由止了声,她敬玉兰曦是一个好主子所以才把自己的真心话毫不忌讳的说出来。 过了很久,玉兰曦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的望向前方,目光坚定,“他不会的…”是的,诗染对她的心如果要产生动摇,那么早在皇宫永巷时,他就会选择南宫雨了。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虽然我也很想像南宫雨那样不顾一切的追随他上沙场,可是我却又只能留在这里等他凯旋归来,因为他是一国之相,而我是相国夫人…” 有时候就算知道规矩是人定的,可是人又偏偏要去遵循那些规矩,只因为心灵上有一道枷锁,那道枷锁叫责任。 如诗染所留书信而言,“军中将士十五万人,何以我诗染就偏偏有美妻相伴左右?诚然将士们口服心不服,岂非影响上下一团和气?为将者不仅该谋划军事也,更该将己换位,一视同仁,方可得人心。妻之情意夫怎能不知,不懂?只要心连心,纵隔千山万水,亦犹如佳人在侧。” 玉兰曦默念完这一段书信内容,含笑,是啊,就算不能相见,他们也会彼此朝思暮念。作为他的妻子,她就该把后院打理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何况,她也派人去追赶南宫姐妹了,难道两队侍卫还赶不上两个姑娘吗? 想到这里玉兰曦才稍稍松了口气,应该不出几天,侍卫就会把南宫姐妹带回到她面前了。 这段时间因为秦福不在,玉兰曦便亲自管理府中各种大小事务,也算是给她自己找个事做,这样她才能停下各种遐想。 因为对府中各项事务都不太熟悉,玉兰曦要学习的东西也很多,每天很早就起床,又直到子夜才睡下,她倒也觉得很充实。 几天后,玉兰曦忽然想起派去追南宫姐妹的侍卫怎么还不见回来,她心里不由开始焦虑,耐着性子又等了几日,终于有了音信,竟是一路根本没发现南宫姐妹的行踪。 玉兰曦虽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投入更多的人力去堵截。 夏去秋来,深秋黄叶萧萧飘落,眨眼间半年过去了,南宫姐妹还是没有被带回来,后来,玉兰曦也就让所有追查的人先回来。 不过好在,每隔十日前方就会送来诗染的书信,她看完后也赶紧回了信让那人带回去给诗染,这半年来,她和诗染之间便是靠书信保持着联系。 而信中玉兰曦也不曾提及南宫姐妹的事,她想诗染既没有主动提起,想是南宫姐妹未必能近军营。 期间,诗染说是特别想念她,梦里总是梦见她。为了解他的相思,她便让浣花找来画师,为自己画了一幅肖像,然后让带信的侍卫带去。 后来她等啊等啊,盼啊盼啊,这都过了近一个月了,诗染却还没回她的信,她起初以为前线交火得厉害,诗染无暇顾及。 但后来她派人打听前线情况如何时,却得知,前线这一个月来都非常平静,并没有交火,有几次也只是特别小的战争而已。 玉兰曦这就纳闷了,为了搞清楚状况,她便给了浣花一百金,让她去找人,一定要把诗染为什么不回信的原因了解个大概,玉兰曦暗想,难道是诗染见到南宫姐妹了? 在忐忑中熬了十几天,这日,玉兰曦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发怔,浣花匆匆跑来道,“夫人,有消息了。” 玉兰曦转身看着浣花,展颜道,“是他回信了吗?” 浣花脸色闪过一丝尴尬,讪讪一笑,“不是的,夫人,是奴婢终于探听到当日发生的事情了。” 话说诗染那日在军营收到玉兰曦的回信后便首先中断了会议,先让众将军下去了才拆信来看,不想当他看见那幅肖像时却大发雷霆,不仅把画撕得粉碎还愤怒得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倒。 玉兰曦听完后亦是万分惊讶,啊着一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最近因为一些私事心乱得要命,所以总是静不下心来码字,就一直没更新了,今天总算是把这些事情想清楚了,心里有了决定才觉得透明了许多,心也跟着静了,呼呼,感情这玩意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172章 悲喜 玉兰曦踉跄地后退两步,一下瘫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目光怔怔地望着满地落叶发呆。 看见她花容失色的脸,浣花不由担心的走到她身边来,紧声道,“夫人,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忽然变得好苍白。” 玉兰曦摇头不语,表情却甚是痛苦。 浣花想了想道,“夫人,奴婢这就让人再去前线军营好好探听一下!”说着,她就急步向小院外走。 走了几步玉兰曦又忽然叫住她,浣花回头望着玉兰曦,玉兰曦缓缓抬起泛红的眼睛,弱声道,“不必了。” 浣花皱眉,目光疑惑的看着玉兰曦,她长长吐口气,慢慢起身,一脸倦意,“扶我回房吧。” 浣花无言,只得默默地扶着玉兰曦回房坐下,玉兰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出去吧,把门带好。” 浣花咬唇,低着头,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玉兰曦皱眉,抬眸看她,“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浣花只得行了行礼,带门退了下去。 虽说被玉兰曦赶到了屋外,可是浣花并没有离去,而是默默地守在外面,过了一会,她果然听见一阵浅浅可闻的抽泣声幽幽地从屋内传出。 听见那伤心的呜咽声浣花的心情亦是十分低落,就算绞尽脑汁,她也实在想不通诗染为什么见到玉兰曦的肖像后而大发怒气。 浣花不明白其中缘由亦是情理之中,那么玉兰曦可明白呢?她当然明白,诗染之所以大发雷霆不是因为玉兰曦这个人,正是因为那幅肖像。 玉兰曦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诗染始终没有忘记她和慕允之间的羁绊。 玉兰曦此刻又是委屈又是无助,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和诗染的感情会如此敏感?更令她心痛的是诗染对自己的绝情,纵然她让他不高兴了,他又怎么可以如此决绝的斩断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他难道不知道她日日夜夜的担心吗?不明白她的牵挂吗? 玉兰曦泪水模糊的看着桌上的白色茶壶茶杯,咬唇轻念道,“如果爱是两情相悦的守护。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酸楚?”紧接两行热泪汹涌而出。 在患得患失间过了几日,最后玉兰曦决定要去前线战场,不然这样度日如年的熬着,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掉了。 就在家丁都把包袱收拾到马车上时,两支军队忽然来至丞相府,将府外围了个严实。 当玉兰曦得知消息赶到大门前时,一个虬髯将军上前抱拳,粗声道,“卑职孟长旭参见夫人。” 玉兰曦先是扫一眼府外围满的侍卫,才正眼看着孟长旭。扯着一边嘴角挑眉道。“孟将军这是要来保驾的吗?” 孟长旭抬起小眼睛看她一眼。又赶忙低下头,说,“回夫人,卑职的确是受皇上之命来保护相府上下安全的。” 玉兰曦嘴角抽搐。她深吸口气,假装镇静,轻笑一声道,“皇上如此眷顾相府,奴家自该亲自进宫去谢恩的,只是,今日是我公公荣昌王的忌日,我要去皇陵扫墓,还请孟将军且先在府里等我扫墓回来吧。”说完。她就昂首挺胸的要走出去。 可是,几个侍卫却一下挡住了她的前路,她微笑,回头看着孟长旭,“孟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孟长旭回过身看着她。颔首拱手道,“还请夫人见谅,皇上已经下旨,从今日起直到丞相大人凯旋归来,夫人和府上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相府一步。” 玉兰曦眯眼,锋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孟长旭,她努力的保持微笑,扯着嘴角道,“将军这是要把我们禁足在相府吗?” 孟长旭目光闪烁,望着地面谦虚道,“夫人见谅,这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相府周全!” 玉兰曦冷笑一声,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不客气道,“请问孟将军,相府到底有何危险?需要朝廷派兵守护?”她就不信邪了,打她跟随诗染住进相府起就从来没有过这种的情况,偏偏就在她想去前线和自己的夫君在一起时,就忽然窜出个孟长旭?打着保护相府周全的名义,实际却是要将她软禁在相府。 孟长旭也不恼,不紧不慢道,“夫人有所不知,就在今日凌晨我们收到蓝将军的让人带回来的消息,说是有大量匈奴奸细混进了京城,这不,皇上立刻让卑职领兵来保护相府。” 玉兰曦皱眉,对于孟长旭说的这个理由她半信半疑,奸细早不混进京城,晚不混进京城,怎得偏偏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混进了京城?天下之大巧合是必然,只是,这样巧的事,教人实在觉得是有人有心为之。 玉兰曦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问他,“孟将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离开相府的了是吗?” 孟长旭垂首抱拳不语。 好吧,这个沉默的答案玉兰曦在心里也早已经预料到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到特别生气,她恨恨地瞪一眼孟长旭,甩袖从他身边经过。 就在她转身刚进到府里,身后就传来孟长旭低沉的声音,“关门!” 玉兰曦恼怒,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两个侍卫各拉着一个门环,缓缓的把门合上。 浣花亦是紧皱眉头,望着缓缓合上的大门,耸容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玉兰曦被气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努力把那口涌上喉间的鲜血咽下,小声道,“等…” 直到此时此刻,玉兰曦才明白只有诗染在自己身边,她才不会遭到一丝侵犯。也只有诗染在自己身边,她才是受万人敬仰的丞相夫人,而诗染不在自己身边,她就彻底沦为了一个平凡女子,没有任何特殊。 忽然,她心一酸,一股热泪冲上眼眶,红了眸子。 尽管如此,她嘴角还是上扬,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因为对于诗染来说。她就是普天下最特殊的风景,她感谢他能爱自己,更感谢他的一直陪护。 可正是想到这些,她就不由更加渴望见到那张绝美的脸庞,这七个月来没有她陪在他身边,他是否和她一样渴望马上见到她呢? 这个答案玉兰曦不得而知,她只能抬头望天,想到她和他还能看到同一片蓝天,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她倍感宽慰。 虽说玉兰曦他们不能出去。但每日一早生活所必需品和米粮也都会送来。而且还是最好的。 浑浑噩噩中不知道过了多少日。这天玉兰曦正在房里埋首为诗染纳鞋,浣花忽然慌张的跑了来。 玉兰曦放下手中针线让她坐下慢慢说话,浣花却是一下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听见浣花的哭声玉兰曦的心不由突突地乱跳,她吃力的扶起浣花。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呀!” 浣花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夫人…前线…最新消息…相爷带兵乘胜追击…可是…不想却中了敌人的埋伏…全军覆没…”说完,浣花早已哭成了泪人。 玉兰曦脑袋嗡嗡作响,浣花刚才的声音像一阵幻音,缥缈模糊的在她耳边飘荡,她缓缓起身,踉跄的走到床边坐下。目光空洞的望着锦花地毯。 浣花一边哭一边爬到玉兰曦身边,“夫人,夫人…” 良久,玉兰曦都没有一点反映。 浣花吓得立刻清醒过来,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紧捏玉兰曦双臂,摇了摇,“夫人,夫人…” 玉兰曦依旧眼神空洞,三魂似已没有了七魄。 浣花脸唰地一下苍白,踌躇片刻,转身出去找孟长旭。 浣花刚离开房间,玉兰曦忽然目光动了动,紧跟着“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毯上,整个人也如软泥般侧倒在了床上,空洞的目光怔怔的望着明亮的房门口,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映了进来,接着一个人也进了房间,模糊间好像是诗染,又好像是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人。 恍恍惚惚,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重的合上了,眼角的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落在鲜红的床褥上… 等玉兰曦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已是两日后。 看见浣花,她首先就问,“相爷回来了是吗?” 浣花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玉兰曦落泪,捂脸恸哭。 自此,玉兰曦便每日卧床不起,脸色亦是越来越差,浣花看其光景也只能暗暗落泪,只怕是大限快到了。 期间有一次,浣花离开玉兰曦去厨房捧药,不想回来时竟看见玉兰曦要悬梁自尽,吓得浣花将药碗一下摔在了地上,赶紧上前阻止。 后来,浣花便是一步不敢离开玉兰曦了。 随着玉兰曦日渐消瘦憔悴,御医们亦是摇头叹气,浣花更是泣不成声。 眼看这几日玉兰曦就要撒手人寰时,前线却忽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道是诗染不仅活着,而且带兵一举反攻匈奴,愣是将匈奴赶到了大漠里去。 当浣花把这个消息告诉玉兰曦时,本已没有生气的玉兰曦,目光立刻变得光亮,整个人也顿时有了新的光景。 看见玉兰曦重新活过来了,浣花高兴得又哭又笑,交代两个小丫鬟看着玉兰曦,自己便转身出屋子去找孟长旭了,却不想孟长旭似早就料到她会来找自己,已经让人进宫去请御医了。 当御医赶来,一把脉,脸上万分震惊,抑制不住的激动道,“夫人这脉象实在奇了!和老夫早上把的脉数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算御医不说清楚,浣花也明白天肯定是指玉兰曦现在的脉象,听了御医的话,她高兴得连连抹泪,望着躺在床上的玉兰曦,她心想,夫人!你一定要挺过来!相爷后日就回京! 第173章 锥心 得知诗染还活着,玉兰曦的病情也是慢慢好了起来,但每日还需卧床服药。 这天风和日丽,煦阳暖照,有人匆匆跑来通告说相爷带着军队正在回京城的路上,仅在百里之外。玉兰曦听了便要浣花赶紧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浣花见她病犹在身,道:“夫人就莫要出城相迎了,相爷若是知道了,那还不得心疼死?”诗染对玉兰曦浓浓的爱意,浣花耳濡目染。 玉兰曦淡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你担心我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真的很想很想马上看见他!此次他凯旋归来,想必皇上也早已为他和众将士摆下了庆功晚宴,我若是不能趁此见他一面,只怕就要等到深夜了,那对于我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浣花微微叹气,行了行礼,转身出屋去吩咐人准备热水。 玉兰曦沐浴完后便换上一套崭新的锦红长裙,换好衣裳后她又让浣花为自己梳了流云髻,髻上插着一个金步摇,描眉上粉涂胭脂,望着铜镜中美艳的自己,玉兰曦含笑,近一年未见诗染,她只想让他看见最美的自己。 她长长舒了口气,缓缓起身,浣花见她如弱柳般,便赶紧扶住她,她不由感激的看一眼浣花。 玉兰曦走得很慢,因为生病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特别柔美,这是一种病态美,很特殊,就像当年一直卧床不起的玉兰卿一样,也只有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身体是如此的有心无力,有时候心里明明是希望一手触及到某物,但动作却根本跟不上。 虽然身体欠佳,此刻玉兰曦却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身心都处在一种特别愉悦的状态中,她知道。是因为她马上就要见到诗染了,所以她脸上的笑容想藏都藏不住。 一直搀扶着她的浣花也感受到了她的高兴,看见玉兰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浣花也不由抿嘴含笑,打心眼的为玉兰曦高兴。 当她们坐着马车来到城门前时,城内城外早已挤满了等候的人群,有官员有百姓也有维持秩序的红甲侍卫。 浣花小心翼翼地扶着玉兰曦下了马车,只见道路两边都是人头攒动的人群,红甲侍卫们手里的长矛横拿着,努力的拦住那些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们。 玉兰曦脚刚踩到地面。就看见孟长旭迎面走来。看他的脸色貌似心情也是特别的好。只见他笑盈盈的走上前拱手道,“夫人来了。” 玉兰曦微微颔首屈膝算作回礼,却是浅浅含笑不语。她明显觉得孟长旭的态度比起先前柔和了许多,想到这里。玉兰曦不由微扬嘴角,那笑冰冷,带着说不尽的鄙夷和嫌弃。 孟长旭带着她直接沿着道路出到城外,带到一个身着紫金龙袍的人后面,抱拳恭敬道,“皇上,丞相夫人到了。” 慕十景并没有立刻回过身来,而是迟疑了那么几秒才转过身来,玉兰曦精芒闪烁的眸子望着他堆满笑意的脸。含笑不语。 慕十景亦是笑得两眼弯弯,道,“夫人身体欠佳如何不在家等候?” 玉兰曦先是行礼问候,才答道,“皇上都出宫相迎。我如何能坐在家里呢?” 慕十景仰头哈哈大笑,玉兰曦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默然无语的走到一边,然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一个英雄的士兵骑马飞奔而来,他潇洒的一掠下马,急跑上前跪地抱拳道,“回皇上,丞相大人回京了!” 士兵的话刚说完,玉兰曦便远远看见一支长得看不见头的队伍慢慢地向他们走了过来,忽然,心不知道漏跳了多少拍,怦怦怦地狂跳不止,彷佛要从玉兰曦的嗓子眼处跳出来似的。 看见玉兰曦紧张的脸色浣花以为是她不舒服,扶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低声道,“夫人,你怎么了?” 玉兰曦泪眼汪汪的看她一眼,含笑摇头。这种心情到底是喜还是悲?玉兰曦说不出来,彷佛狂喜中又带着几分未知的悲伤,莫名的悲伤轻易的触动了她的心,让她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玉兰曦心想这一切肯定是因为自己太紧张导致的,她便开始长长的吐纳,这样,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过当她看清那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时,泪水还是一下汹涌而出,九个月零八天,她终于再次看见了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那如寒剑的柳眉,深邃的丹凤眼,高耸的鼻梁,还有那淡红的薄唇,这一切无不是她熟悉的诗染,他终于回到她身边了! 她捂嘴恸哭不已,哭声却被两边夹道欢迎的欢呼声所淹没,就连站在她旁边的慕十景和百官也都纷纷上前迎了上去,可是她却迈不开脚步,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柔弱的身子瘫软在浣花怀里颤动着。 待她终于止了眼泪,前方早已被挤满了人海,只见诗染一个完美的飞掠落地,然后转身走到一架豪华的马车前,车帘被撩起,出来一个穿红裳的女子,女子黑发如墨,肤白如血,皓齿明眸,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玉兰曦只觉心里像被猫的利爪使劲抓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浣花看见那马车上的女子,不由失声道,“是南宫二小姐?” 没错,从马车里出来的女子正是南宫铜铃,她含情脉脉的与诗染对视一眼,抿嘴浅笑,诗染亦还了她一个暖心的微笑,便一把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良久,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到地面。 看见这一幕的玉兰曦只觉头晕目眩,她踉跄的向后连退几步,幸得浣花扶住才没被绊倒。 玉兰曦的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她一边摇摇头一边对浣花说,“扶我回府,快扶我回去躺下。” 浣花深觉玉兰曦的情况不对,便赶紧扶起她向城里走。 却不想玉兰曦一转身便看见公孙羡就站在不远处,帕丽黛公主站在他的左边,右边的青年是小宝。 玉兰曦惊愕,公孙羡紧皱眉头的与她相视,良久,她慌乱的收回目光,对浣花说,“扶我回府!” 就这样,玉兰曦便在浣花的搀扶下与公孙羡他们几人直接擦肩而过。 公孙羡回眸追看她远去的身影,心中纵有万般柔情亦无从说起。 回到房内的玉兰曦,匆匆爬上了床,紧紧拉住被子就侧身躺下,紧闭眼睛,嘴里一直呢喃道,“这不是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醒来就会好了!”虽是如此说,可是她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她脑海里忘不了刚才看见的那幕,诗染望着南宫铜铃的眼神,南宫铜铃满足的笑容,这一切都在向她证明,诗染和南宫铜铃是一对恋人! “不是的!不会这样的!”玉兰曦吼叫出声,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守在一旁的浣花手足无措,她只能一边轻拍玉兰曦的香背,一边安慰道,“夫人不哭,事情肯定不是夫人想的那样的,夫人尽管睡一觉,一觉醒来相爷就会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浣花自己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玉兰曦痛苦的睁开眸子望着哭泣的浣花,问,“浣花,你说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浣花使劲摇头,流泪道,“不会的,夫人,相爷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坚信!” 玉兰曦咬唇,是啊,她也很想相信,因为曾经,那个男人,把世界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她仰躺望着床顶,良久,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浣花,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会。” 浣花连连摇头,“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夫人!夫人尽管安心的睡便是,嗯?” 她侧头看浣花,感动的目光闪烁不已,最后,她拉住浣花的手,安心的合上眼帘渐渐睡去。 醒来时已是夜晚,见她醒来浣花的倦意也立刻没了,“夫人,你醒了。” 玉兰曦坐起身来,望一眼屋内,“他还没回来吗?” 浣花咬唇,似有难言之语。 玉兰曦长吐口气,“如果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话,那就不必说了,若是你终究是要告诉我的话,那便快些说出来。” 浣花吞了吞口水,才慢慢启口道,“相爷没有去宫里,夫人睡着没一会相爷就回府里,期间他也曾来看过夫人。” 玉兰曦怔怔地望着被褥,“那他现在在哪儿?” 浣花目光闪烁,垂首不语。 没有人能懂那一刻的沉默对玉兰曦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就好像一种尖锐得不能再尖锐的刀子直插她心口,在她心上挖了一个血淋淋的伤洞。 眸子红了,泪花在打转,她忽然掀被下床,浣花问她要去哪,她匆匆穿上鞋,坚定不移道,“南厢房!” 还没到南厢房,很远便听见一阵优美的琵琶弹奏声,声声入耳,声声锥心。 渐渐地,玉兰曦的步伐亦慢了下来。许多往事更是像精灵般跳了出来,特别是在邪一阁时的那段日子,想起和诗染的每一次眼神交流,想起他的每一句话,她破涕为笑,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彻了很多事。 她长长吸口气,抬头,挺胸,迈着优雅的莲步,慢慢向那南厢房而去。 第174章 聚变 阵阵悦耳的琵琶声如珍珠落玉盘般从房内传来,乐声中更夹杂着一个令玉兰曦窒息的男声,他不仅在笑,还不停的在说好。 玉兰曦只觉得心都要狂跳出来了,而屋内的人却依旧在寻欢作乐。 没有直接甩头就走,玉兰曦已经很佩服自己了,她想,这世间无论哪个女子,在得知自己的另一半变心后都不会好受,那种心情真的是糟透了,令人抓狂,令人丧失理智的想大哭大叫,如果不是还存有那么一丝理智,玉兰曦真的很想直接上前踹门而入。 她在院子站了很久,一直面对着那门,终于,她看向浣花,示意通告。 浣花颔首会意,上前两步,脆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相爷,夫人求见。” 随着浣花的声音屋内的琵琶声戛然而止,屋内屋外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 玉兰曦望着脚下的青砖发怔,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她抬眸,果然看见那个人正是她想见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一道风景。她微笑,目光温柔的与他对视。 诗染凝眉,绝美的脸庞没有起伏不定的情绪,镇静中透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 对视半晌,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玉兰曦打破沉默,微笑,云淡风轻道,“夫君,我来并不是要打扰你们,我只是想来问夫君要一个解释而已。” 是的,她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个解释!不然她觉得她都要疯了,她有太多的想不通,她不知道在诗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南宫铜铃又是怎样纠缠上诗染的,这一切她都一无所知,她也终于明白南宫铜铃为何不顾一切的要追去战场前线,因为只有和诗染在一起,才可能有机会和他一起面对问题。而不会像现在的自己这般,像个傻瓜一样一无所知。 诗染微皱眉头。他避开玉兰曦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耐烦却没有说话。 玉兰曦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吞下一口水,深吸口气,微笑道,“夫君今日到底会不会给妾身一个解释呢?” 诗染目光流盼,淡淡的望着她,良久,他终于打算口,“兰曦。我和铜铃的婚期就定在大后日。一切事宜我也都吩咐雨儿去办了。” 玉兰曦全身僵住。特别是心,就好像被天山上的冰雪冻住了一般,奇冷,冷得她牙齿直打颤。但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要笑,就算输得彻底她也要笑到最后!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诗染不会知道,当她在得知他战死沙场时,她的生命已经死过一次,如果不是后来诗染生还的消息将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此刻,她已经是躺在棺木里的一具尸/体罢了。想着自己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心痛?还怕背叛吗? 她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她就一定要漂亮的笑下去。 她笑,眼睛弯弯的看着诗染,“夫君,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呢?” 诗染沉思。片刻后,跨步出屋,走下阶梯来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但目光中竟没有一丝愧疚,更没有丁点怜惜,就在他张口之际,玉兰曦却先用手轻掩住了他的唇,她含笑,眼眶泛红,说,“夫君不必说了,终有一天你会发觉,有些话永远不必说。” 诗染凝眉,便将那些已经到了喉间的话又吞回肚子。 玉兰曦依旧笑,她替他压了压胸前略微鼓起的衣裳,柔声道,“夫君早些安歇。”说完,她便行了行礼,然后扭头就走。 “兰曦。”诗染却忽然叫住了她。 她停下,回眸朝他嫣然一笑,“夫君,来日方长,日后我想听了你再说吧,现下我累了,先回房歇了。”她朝他温尔一笑,慢慢转过头去走了。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里,只是当她在房间里坐了半晌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房里,想起刚才在南厢房的那些画面,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不是一场梦吗?不然她怎么可能忍住没哭,没抓狂? 浣花递来一杯茶,道,“夫人难道打算就这样让相爷娶了南宫二小姐吗?” 玉兰曦低头饮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说,“如果不是因为眼睛哭太多,痛得厉害,我根本不能这么无所为的坐着。” 浣花拿来一件外套为她披上,“夫人打算今后如何?” 玉兰曦凝视桌上跳跃的烛火好一会儿,“浣花,你能帮我把雨儿找来吗?” 浣花起初皱眉,但转念一想又立刻点头,转身出屋。 浣花一走,屋内只留玉兰曦一人,玉兰曦更觉孤冷,自己的爱人明明已经回来,可为什么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体温,反而多了一层冰霜呢? 她黯然神伤,缓缓抬起玉手,拇指和食指想要捏住那火苗,炙热的烛火烤着她的手,她竟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眼看手指都要被烤熟了,她还是不停地想抓住那火苗。 如果不是进来送茶的丫鬟阻止这一切,只怕玉兰曦的手指真的要被烤熟了为止。丫鬟们看着她被烧得一塌糊涂的手指吓得哇哇大哭,有人想去通知诗染,却被她喝住了,甚至威胁她们,若是谁告诉诗染,就杖刑而死。 丫鬟们更加害怕了,看着她们哭成一团玉兰曦更觉闹心了,她便责令众人都退下去,然后才自己给自己上了烫伤药膏,再缠上绷条。 虽说二月份已是初春,但夜里还是冷人肌骨。玉兰曦脱去所有外衣,只穿着一套内衣,光着脚丫走到院子里,四周是漫无边际的夜色,蛙叫和蛐蛐声响成一片。 冷,真冷!不仅身冷,更冷的是心,不过因为身冷,所以心寒也就被分去了一部分注意力。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好,可是她只是希望能缓解下自己的心痛,还有以大病躲开大后日的喜典。 玉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到底站了多久,直到双脚发麻,她还是不想回房,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只游魂孤鬼,没有家,没有温暖,没有伙伴。 当浣花带着南宫雨来到时,看见玉兰曦已是瘫坐在地上,两人皆是吓得花容失色,浣花赶紧上前抱住她,“夫人,你怎么穿得这样少!” 一摸,玉兰曦身上泛着透骨的寒冷,浣花又急又气,“夫人,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呀!”说着,她便赶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为玉兰曦穿上。 看见玉兰曦这样折磨自己南宫雨又愧又痛,只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也是无能为力,就好像诗染和南宫铜铃的再次相爱一样。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会带给玉兰曦难以承受的伤痛,所以她一直不赞同南宫铜铃再纠缠诗染,可偏偏,最后,他们还是再在一起了。 玉兰曦嘴唇全白,目光麻木的看着南宫雨,有气无力道,“雨儿,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不要故意隐瞒我好吗?”两行泪水无助的汹涌而出。 南宫雨咬牙,她也脱下外套给玉兰曦披上,紧皱眉头,“夫人,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只是你也要先答应我,我们先扶你回屋里坐着好吗?” 玉兰曦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不管她到底同意与否,南宫雨和浣花便各扶着她一只手臂,将她搀到床上坐好。 南宫雨望一眼浣花说,“你快去厨房弄点热粥来,粥里放些驱寒的姜丝。” 浣花连连点头,望一眼虚脱的玉兰曦,便赶紧带门下去了。 南宫雨喂玉兰曦喝下一口热水后,道,“夫人,你这样又是何苦呢?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病得很厉害,再有气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啊!” 南宫雨目光一垂,一眼发现她缠着绷条的拇指和食指,一把握住那手,玉兰曦不由紧皱眉头,连声叫疼。 南宫雨更气更恨了,语气严厉道,“夫人,何以要为他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呢?” 玉兰曦轻握南宫雨双手,苦涩淡笑,“雨儿,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我都快要死去了。” 南宫雨垂眼流泪,哽咽道,“我终于明白相爷为什么不让连城跟着回京,而是让他继续留守颠州,若是连城看见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家里又闹得鸡飞狗跳不止!” 玉兰曦发愣,片刻,问,“连城他还好吗?” 南宫雨点头,一边抹泪一边道,“好,只是比以前瘦了黑了很多。” 玉兰曦眼泛泪光,望着烛火若有所思道,“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连城时,我用石头砸了他,而现在我失去了妹妹和哥哥,只有他了...”晶莹的泪花在她眼里打转,她哽咽,声音嘶哑,“事过境迁...” 这一句事过境迁何止只是形容她与严连城的关系变化,更暗指她与诗染的关系聚变。 南宫雨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玉兰曦这番话里更多的是感慨诗染的变化,也许只有待她将所有事情说一遍,玉兰曦会觉得好受些。 第175章 纳妾(前) 南宫雨轻捧她哭泣的脸,语重心长道,“夫人,难道你还不懂吗?他是在恨你,恨陪在身边的人不是你,这种恨看似无理取闹,但凡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恨是多么绝望,它足以让一颗像太阳般炙热的心瞬间冰封。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要跟他上战场的人不是你,当他陷在敌军包围时陪伴他的人不是你,当他命悬一线时救他的人更不是你…” 玉兰曦梨花带泪的看着南宫雨,“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宫雨长出口气,垂目望着地板,“相爷当初要乘胜追击时铜铃就表示反对,说是其中必有埋伏,可是相爷不信,始终一意孤行要乘胜追击匈奴,铜铃规劝不了,就要求相爷一定要带她同上战场,相爷起初不愿,铜铃就以死相逼,最后相爷终是同意了。铜铃也换了盔甲,脱去脂粉混在了一群骑兵中。没想到,一切真如铜铃所料,狡猾的匈奴早已做好了埋伏,就等着相爷上钩。带领追击的一万精兵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就连相爷也被俘虏,就在匈奴王子要直取相爷的头颅时,铜铃却忽然站了出来。她把盔帽脱了,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展露无疑,匈奴王子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铜铃…” 玉兰曦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翻腾。 “直到那刻,相爷才明白过来,铜铃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理取闹。”南宫雨又长叹口气,才接着道,“为了救下相爷铜铃对匈奴王子谎称他是自己的灭族仇人,而混进军队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手刃仇人,匈奴王子被美色所迷,他不顾旁人的规劝,将自己的剑递给铜铃,铜铃知道,此刻必须假戏真做,而她也早已做好了打算。所以事先准备了神仙水,将神仙水淋在剑身两侧,并对匈奴王子说这是鸩毒,只要这剑刺穿相爷的身体,则必死无疑!匈奴王子起先亦是半信半疑,可当他看见铜铃毫不犹豫的拿剑刺穿相爷左胸膛时,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深信不疑。也正是因为这样相爷才得以活了下来。” 玉兰曦眉头紧皱,追问,“后来呢?” 南宫雨不禁又一声长叹,脸上带着无奈。悲伤的表情。缓缓道。“后来,铜铃就跟随匈奴王子一起走了,因为匈奴王子相信了铜铃的话,以为相爷受了那一剑必死无疑。还让人把相爷抬回我方军营,意图想羞辱我大天朝!殊不知,因为相爷诊治及时,总算捡回了命。后来大夫说相爷能活着多亏了那神仙水,虽然不知道铜铃哪里得来的神仙水,可我听大夫说这神仙水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它不仅能护心续命,还能让人在几个时辰内起死回生。” 玉兰曦愣愣地望着锦被,小手紧握成拳。呆呆道,“再然后呢?” 南宫雨垂眸,目光哀伤至极,“因为铜铃自己一直不肯说出之后的事情,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和匈奴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相爷攻破敌方军营找到铜铃时,她披头散发,身无寸缕的躺在地上,双腿和地上都是鲜血…” 玉兰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思绪亦是乱得不能再乱,过了很久,她才倒吸口凉气,嗄声道,“你是说铜铃她被……” 南宫雨合目点头,表示正是玉兰曦所想的那样。 忽然,两行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原来是这样,她终于明白南宫雨说的那些话了,“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要跟他上战场的人不是你,当他陷在敌军包围时陪伴他的人不是你,当他命悬一线时救他的人更不是你”。 这时,浣花捧着热粥回到房间,南宫雨接过她递来的热粥,轻捻勺子一边搅拌一边吹去热气,待热气去得差不多她便填了一勺热粥喂到玉兰曦嘴边。 玉兰曦连连摇头,她不想吃,也吃不下,一想到铜铃遭受到的委屈她的脑袋就嗡嗡作响。 “雨儿,浣花,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拜托了。”她的声音近乎央求。 浣花凝眉看向南宫雨,南宫雨轻轻放下手中的热粥,叹气道,“那好,夫人你先好生安歇。” 安歇,南宫雨以为她今晚还能入眠吗? 浣花和南宫雨一起出到门外,浣花却道,“南宫小姐先走吧,恕奴婢不能远送。” 南宫雨回头看着她,“你不走吗?” 浣花望一眼身后亮着烛火的屋子,摇摇头,“我在屋外守着。” 南宫雨长出口气,点点头,“也好,有什么情况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等会我再派几个人来和你轮流换班。” 浣花低着头没有说话,南宫雨望了望她,又望了望那屋子,咬唇,扭头而走。 躺在榻上的玉兰曦还在不停流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如此之多,好像流都流不完。她的心好痛,为南宫铜铃心痛,也为自己心痛,她不停的在心里反问自己,难道我们真的只能维持这种三角关系了吗? 她不知道,只是至此,她对诗染和南宫铜铃再也没有了怨恨,反倒倍觉愧疚。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心理变化,明明前一秒她还为他们的背叛而咬牙切齿,后一秒,她羞愧得想挖个洞藏起来,永远不见他们。 她想诗染恨自己是对的,她和南宫铜铃比起来太过自私,她输得彻底,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夜玉兰曦无眠,屋里的灯也亮了一宿,浣花亦是守在门外一夜未合眼,期间南宫雨虽然派了人来与她换班,可是她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当玉兰曦拉开房门看见她时亦是分外惊讶,不由失声道,“浣花,为何如此憔悴?莫不是在门外守了一夜?” 浣花摇头微笑,脸上和眸子里却是满满的疲倦。 玉兰曦长叹口气,吩咐院子里的两个年轻丫鬟扶浣花回房休息去,浣花倔强,不愿离开半步,玉兰曦只得拉下脸,严厉道,“你若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我明儿就让秦福找人来换了你!” 浣花咬唇,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玉兰曦心头一软,握住她冰凉的手道,“浣花,我现在心事重,睡不着是正常,可是你作为我的贴身侍女,怎得也这般不明事理?我倒下了你会为我忙里忙外,若是你倒下了,可是要我为你斟茶倒水?” 她说这些话的本意不是强调她们之间的主仆身份,而是希望浣花明白,她不能没有浣花。 浣花站了半晌,终是想通了,便行了行礼,先退下去休息了。 望着浣花远去的身影,玉兰曦长松了口气,她抬眸望着碧蓝的天空,呢喃道,“玉兰曦,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挺住!既然选择了,就算跪着也要走完这段血路!不能回头!” 是的,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她对自己未来的路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并且为了那个方向,她将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达到。 转眼间就到了三日后诗染和南宫铜铃的喜庆日子,而这两日玉兰曦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呆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半步不出,甚至院门都被反锁,只留浣花一人留下侍候。期间,诗染过来了一次,但被浣花拒门之外,浣花道,“夫人暂时不想见相爷,还请相爷不要再来烦夫人了。” 诗染听了这话后怒火中烧,重哼一声便扭头就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 至此后府内上下更是流言四起,皆是说玉兰曦嫉妒,爱吃醋这类的,因为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那本就是寻常之事,更何况是位极人臣的当今丞相?而作为丞相夫人的玉兰曦不仅没有一丝大夫人的风范,还小肚鸡肠的吃醋而与相爷对着干。 浣花将这些听来的流言告之玉兰曦,玉兰曦一笑置之,淡淡道,“呵,这就过分了吗?我还有更过分的事没做呢!” 浣花惊讶咋舌,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夫人还想干什么?” 玉兰曦捧起茶杯轻啜一口,抿嘴微笑,“没什么,既然今晚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那作为丞相夫人的我定然要送上一份大礼。” 浣花听后心不由突突突地乱跳,她用手压住胸口,耸然道,“夫人的大礼是指什么?” 玉兰曦挑眉看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浣花不明白玉兰曦笑的意思,就在她以为玉兰曦不会告诉自己时,只见玉兰曦忽然起身,将她带到寝屋的书桌前,她看见桌上放着两个漆金托盘,托盘都被红布遮盖,所以并不能知道那红布下面到底藏着何物。 浣花错愕的看着玉兰曦,“这就是夫人说的大礼吗?” 玉兰曦含笑点头,浣花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心着地,玉兰曦上前轻拍她肩膀,温言道,“浣花,今晚就拜托你了。” 浣花皱眉,不明其意的看向玉兰曦,玉兰曦却一下将目光转移,望着桌上的两个托盘出神,浣花只觉眼花,她明明看见玉兰曦在笑,可为什么那目光却满是哀伤??? 第176章 纳妾(中) 夜幕降临,红灯高照,整个相府热闹非凡,随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响彻大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相府大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流,他们都是朝廷官员,这刻褪去官服换上常服,亦是华服金带,在这红灯高照的夜晚,更显华贵。 而作为今晚的主角,诗染,此刻,他和秦福站在门口向前来贺喜的人们抱拳回礼,烟花和红灯将他绝美的脸庞照耀得更加邪魅,每个前来贺喜的人都会首先望着他发怔片刻,诗染心里不悦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非常有涵养的一直保持微笑,点头,抱拳。 直到他忽然在人群里望见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的笑容顷刻消失了,眉头微皱,严肃的和那人对视。 那人温雅一笑,摇着手中香檀扇,动作潇洒优美,他身后另跟着一男一女。 那人一袭白袍,迈着行云流水的步子来到诗染面前,不待他主动说话,诗染就质问道,“公孙羡?你为什么来?” 公孙羡先是愣怔一秒,而后大笑,一时引得周围人都停步看着他和诗染。 公孙羡目光扫过一圈众人,含笑道,“今日丞相大人大喜,我作为天下第一的飞云马场副场主岂有不来给大人贺喜之道?”说着,他又接过身后小宝递上来的请帖交给秦福,“因为场主今日身体抱恙,我这个副场主才能有幸来参加大人今日之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说完,他又长长一拱。 诗染拉着脸没有说话,倒是秦福反应快,上前一步道,“公孙公子,请。” 公孙羡微笑点头,经过诗染身边时还不忘瞟一眼诗染,与此同时。诗染也正斜目看他,目光接触刹那,电光火石,却只有他们两人感受得到,外人浑然不觉。 而玉兰曦这边也刚沐浴完,梳妆镜前,浣花站在她身后,拿着牛角梳为她梳理青丝。 浣花抬眸望一眼镜中的玉兰曦,“夫人真的要去前堂亲眼看着相爷娶南宫二小姐吗?” 玉兰曦表情淡然,“浣花。你不用为我担心。” 浣花紧皱眉头。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镜里的苍白脸蛋,说,“夫人何必要自己给自己的眼睛找不痛快呢?”她知道玉兰曦没有那么坚强,玉兰曦只是在隐忍。故作大度罢了! 玉兰曦转过头来看她,微笑,轻握她双手道,“浣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所做的,而现在,我不求你理解我,但求你能陪着我一直走下去!” “夫人…”浣花眼眶含泪,嘶哑道。“好!我相信夫人,我会一直陪在夫人身边,不离不弃!” 玉兰曦开心的笑了,笑得两眼泛红不止,就在泪水涌出之际她迅速的用手抹去。然后转过身去面对镜子,道,“浣花,把我和相爷新婚时所穿过的喜服拿出来给我换上。” 浣花惊愕,“夫人是要穿着喜服去?”她实在猜不透玉兰曦的心思了,她眼前忽闪过一道电光,莫非玉兰曦是要去抢亲?若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她觉得玉兰曦就应该这样做,而不是把自己的丈夫拱手送人。 待玉兰曦换上红装后又让浣花化了个与衣服相搭配的新娘子妆容,一切弄好后玉兰曦又坐回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怔。 一样的人,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饰,心情却是完全不同。镜中的脸蛋和以前也是一样的,可是神韵同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第一次穿这红服时她还未嫁作人妇,也未经历流\\产之苦,年轻的肌肤水润润的如同美玉,而现在的她已成少\\\妇,少女的单纯在眉宇间不知不觉没有了,倒更多了一股浓浓的女人成熟味。 浣花忽然一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听见一阵喜庆的鼓乐声传来,她不由紧张道,“夫人,我们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玉兰曦也听到了那乐声,这意味接下来就要进入新人拜堂仪式了,她纤长白皙的手搭住浣花的手,缓缓站起,不紧不慢的迈着脚步说,“急什么,你再去找一个人来,你们两人各捧一个托盘随我前去就是。” 浣花这才想起还有书桌上的两个漆金托盘,便赶紧出屋去找人了。 玉兰曦望着黄澄澄的烛火发愣,久久,她长叹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你是否会懂我的爱呢……” 前堂果然热闹非凡,随着美妙的乐声新娘子在南宫雨的牵领下慢慢走了出来,顿时引得满座唏嘘感叹。 堂屋八扇大门大开,诗染就站在正中间的门外等着,南宫雨带着一身红装的南宫铜铃来到他面前,又将南宫铜铃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一刻,这对新人朝彼此会心一笑,而在座的所有人也看得心情澎湃万分。 其中一桌的两位客人,此刻却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小宝道,“公子,没看到兰曦姑娘诶!” 公孙羡苦涩含笑,望一眼手携手走进屋里准备拜高堂的新人,摇摇头说,“我想她此刻心里肯定很不好受,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喜堂上,我正好可以去找她,小宝,你和弯弯在这里等我。” 弯弯是指帕丽黛公主,而弯弯是公孙羡为她起的中原名字。 小宝点头,“公子你尽管放心去吧,一切交给小宝!” 公孙羡重重地拍了拍小宝肩膀,然后用十分歉意的目光看着帕丽黛,帕丽黛朝他微笑点头,他心里既感动又愧疚不已。 最后他又望了望诗染,见诗染无暇顾及便转身一跳,立时不见任何踪迹。 其实在来之前公孙羡就做足了功课,他用重金买通了相府的一个仆人,不仅问到了玉兰曦的住所还让那人绘了一幅相府的布局图,所以对于怎样找到玉兰曦他了然于心。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去的半路上就遇到了他要找的人,月光下,他们面对面的站在花园中,他愕然,而她,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惊讶之情。 他喉结抽动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终于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嘶哑道,“兰曦…” 玉兰曦抬眸与他相视,淡淡一笑,“公孙公子,好久不见…” 公孙羡明显一怔,这声公子叫得好生疏远,竟让他有些难以适从,可是回想过去,她不也是一直叫自己公子的吗?想到这些,他终于有些释然,全身一松,温笑道,“是啊,好久不见…” 玉兰曦抿嘴微笑,再无言语。 公孙羡不禁有些尴尬,她甚至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目光打量她上下,皱眉道,“兰曦,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他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玉兰曦要去大闹喜堂。 不待玉兰曦解释,公孙羡便有些不悦道,“兰曦,他如果还爱你就不会再娶别人,他变了心你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也只是让他更轻视你,最终自己落得一身笑话。” 玉兰曦始终保持浅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公孙羡说,沉思片刻,才道,“公孙公子,今晚我邀你看一出好戏,可好?” 公孙羡紧皱眉头,玉兰曦却掩嘴轻笑,“我知道了,我心里自有分寸!” ********* 前堂这边已进行到“二拜高堂”了,小宝警惕的望着四周,忽然见到公孙羡竟又折回来了,而且他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穿红服的女子,夜黑,他一时不认得那女子是谁,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识出是玉兰曦,小宝心里不由好生纳闷,玉兰曦竟然这时候来了?是来砸场的吗? 呵,小宝没有猜错,玉兰曦这次就是来砸场的,就在司仪高喊完“夫妻交拜”时,一道洪亮的女声从屋外头传来。 所有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玉兰曦一身红衣飘飘地带着两名侍女走入屋内。 “呀!这不正是丞相夫人吗?” “谁说不是呢!我刚才还在想怎么没看到她呢?” “她这忽然出现意欲作何?还一身红服?两个新娘子?” …… 玉兰曦的忽然出现显得众人一阵讨论声,诗染和南宫铜铃转过身,望着来到面前的玉兰曦,又是震惊又是忐忑。 诗染眼睛微眯,压住怒气,低沉道,“你来做什么?” 按理说丈夫纳妾,玉兰曦作为正室是可以出席婚礼的,而傍晚时诗染也的确让秦福去请人,可是玉兰曦没有给回应,诗染也不想勉强她,便就这样算了,不成想,她竟然半路杀了出来,诗染第一感觉就是她故意挑衅,她不能阻止他娶南宫铜铃,便要这样搅黄这婚事。诗染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厌恶,甚至不想看见玉兰曦。 望着诗染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玉兰曦轻笑出声,她主动移开与诗染对视的目光,看向南宫铜铃,柔声道,“之前夫君遣人来请时,我因为赌气就给回绝了,可后来我思来想去吧,你说这夫君纳妾,身为妻子不仅不体谅丈夫,还因为争风吃醋而故意处处作对,唉,想想之前我倒是太不识大体了。” 当玉兰曦说出这一席话满堂寂静,诗染更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公孙羡亦有些惊愕,暗想,难道她是因为真的想通了,所以前来贺喜的吗? 第177章 纳妾(后) 当所有人都还没从恍然中弄明白玉兰曦的真实意思,她已经转过身去,将其中一个托盘的红布掀去,因为玉兰曦掀的不是浣花捧着的托盘,所以浣花斜目看去,等她发现原来只是放着两个四兽银杯时不免有些错愕,杯里盛着透明液体,浣花猜想那应该是酒。 只见玉兰曦两只玉手各拿起一只银杯,回过身看着南宫铜铃,笑着道,“妹妹,日后你我就要共事一夫了,这杯酒算是姐姐为之前的事向你赔罪。”说着,她就将其中一杯酒递向南宫铜铃。 南宫铜铃却没敢接,而是用求救的目光望向诗染,诗染大皱眉头,低沉道,“兰曦,你到底想怎么样?” 玉兰曦错愕,无辜的看着诗染,哭笑不得,“夫君,妹妹,你们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咯?” 南宫铜铃纠结,诗染看得出她很为难,他上前一步道,“那这杯酒就由我代喝好了!”说完,他就要去抢玉兰曦手中的酒。 玉兰曦巧妙的躲开他,戏谑道,“哟!这还真是应了那句旧不如新,夫君这般为妹妹着想,莫是害怕我这酒里有毒吧?” 诗染精芒闪烁的目光看着她,嘴唇紧抿不语。 玉兰曦心底发寒,她嘴角抽搐两下,脸上依旧努力的保持着平静,微笑道,“那好,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就把这杯酒…”指的是她要递给南宫铜铃那杯酒。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拿着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完,她还将杯子底朝天展示给众人看,一时,赢得众人掌声如雷,喝彩声不断。 要知道玉兰曦可是丞相夫人,在自己丈夫纳妾的喜堂上,她不仅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承认错误,还主动先干为敬。这叫人如何不喝彩? 诗染眉头紧锁,南宫铜铃始终犹豫不决。 玉兰曦来到南宫铜铃面前,微笑道,“妹妹可还是在生我的气?那你说,要怎样你才能解气呢?”她黑溜溜的眼珠子古灵精怪的转一圈,忽然道,“不如…我将这丞相夫人让给你做,我做妾,可好?” 玉兰曦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吸气声,诗染更是觉怒火难消。她当她是谁。她说她做妾就做妾? 南宫铜铃一直暗暗观察着诗染和众人。见诗染面带怒色,南宫铜铃慌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这喜事就当真要被玉兰曦搅黄了。她索性将心一横,主动夺过玉兰曦手上的酒,一口气喝下。 紧接着又迎来众人一阵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 见事情终于平息了,诗染亦感觉松了口气,没好气道,“酒也喝了,你还不下去?” 玉兰曦讪讪一笑,心底却如刀割一样痛苦,她想说这一切还没完。可是话没说出来半句倒是眼眶先红了。 诗染凝眉,紧声问,“你怎么了?” 玉兰曦避开他的目光,用手紧紧压住心口处,沙哑道。“没事…” 浣花捧着托盘来到玉兰曦身边,关切道,“夫人,我扶你回房吧…” 玉兰曦摇头,抬手摆了摆示意不用,诗染皱眉,她到底还想干什么? 众人亦是凝目侧听,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丞相夫人接下来还有什么举动。 那一刻没有人懂玉兰曦的心多痛,那种痛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经历过的人肯定能明白那种痛苦,它真的很痛很痛,痛不欲生,痛彻全身。 过了很久,玉兰曦才终于慢慢将那心痛镇压住,当她再次抬眸看诗染时,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全部消退,虽然眼眶依旧红通一片,但不知为何,她脸上却有一股倔强的自信,那种自信不同于一般的自信,而是一种成竹在胸,势在必行的自信。 看见那种自信诗染莫名感到惊慌,彷佛眼前这个女子又回到了他在邪一阁看见她时的模样,更彷佛这个女子会飘走一般,一种想抓住她手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的呼吸亦越来越重。 而她,依旧在笑,这笑绝然不是假惺惺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这笑很甜,一点儿也不苦,也很好看,是他诗染这辈子见过的最美风景。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对她太过残忍,那晚她来向他要个解释,可是他却连给个解释都显得那么吝啬。 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众人浑然入戏,就等着看下一幕。 南宫铜铃看着诗染那深情的目光,心里也不好受,这明明是她的喜堂,可是她的新郎却含情脉脉的望着另一个女子,她愤怒,她恨,觉得不可原谅! 玉兰曦叹气,垂眸望着地面,淡淡道,“在相爷拜堂之前,妾身有一事想求相爷成全。” 诗染的心怦怦怦地猛跳,直觉告诉他,玉兰曦所求之事绝非好事。顿了顿,他才艰难的开口,“你说,是何事。” 玉兰曦依旧低着头不去看他,侧目望一眼浣花,浣花颔首会意,捧着漆金托盘上前一步,欠身道,“请相爷掀布。” 诗染怔怔地望一眼玉兰曦,又望望浣花手上的托盘,踌躇片刻,他才缓缓抬手捏住红布一角,他没有立刻掀开,而是皱眉看向玉兰曦问,“是什么东西?” 玉兰曦终于慢慢抬头,看看南宫铜铃,又看着诗染,淡然道,“算是我今晚送给丞相夫人的新婚贺礼吧…” 诗染眉头紧蹙,因为愤怒,眼角亦跳个不停。 众人也立刻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讨论玉兰曦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所有人一头雾水时,诗染奋力一扯,只见托盘里放着一张白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浣花低头,一看见那张纸,双手竟抖个不停,一脸惊恐。 众人好奇,纷纷起身蹭看,但因为字太小根本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 那么诗染看见这纸张时又是什么反应呢?是的,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无比的愤怒,就连额角的青筋都凸显而出。 玉兰曦却云淡风轻,“夫君与铜铃新婚,我想送一份大礼以表庆贺之意,可我想来想去都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我想丞相夫人这个位置是我唯一最珍贵的东西了,还希望铜铃不要嫌弃。”说完,她偏头望向南宫铜铃。 南宫铜铃离得较近,她一瞥,自然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而她的表情也和浣花一样吃惊。 “玉兰曦,你这个疯子!”随着一声咆哮,浣花手中的托盘被诗染打飞,因为托盘物重,便先着了地,而那张纸还在空中慢慢飘落。 待落至地上,众人纷纷倾身去看,随之一片唏嘘吸气声,竟然是休书!玉兰曦要诗染休了她! 诗染第一次觉得怒不可遏,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特别是她脸上还带着无谓的表情,他连杀她的冲动都有!她怎么可以让他休了她!她是地狱来的魔鬼,她这是要来索取他诗染的命! 玉兰曦轻叹口气,转过身去,迈着小小莲步走到那纸张旁,蹲身捡起,然后看向诗染,“相爷不打算帮妾身这个忙吗?” 玉兰曦这话如火上浇油,诗染怒吼,“玉兰曦,你这疯子!不可理喻!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拉下去!” 诗染话音刚落,十多个侍卫就涌进屋内,将玉兰曦团团围住。 小宝见状便欲上前,公孙羡却拦住他,摇了摇头。 小宝脸上满布焦急之色,但又无可奈何。 玉兰曦长出口气,幽幽道,“相爷,如果你不想喜事变丧事,我劝你还是成全妾身的好。” 诗染紧皱眉头,而就在这时,南宫铜铃忽然发出一声娇喘,诗染望去,只见她紧紧捂住胸口,一下瘫坐在地。 南宫雨上前抱住南宫铜铃,“铜铃,你怎么了?” 南宫铜铃额冒豆大汗珠,呼吸困难道,“那酒…有毒…”说着,就有血渍慢慢地从她嘴角溢出。 不仅诗染大惊,所有人都是惊骇万分。 而这时玉兰曦却笑声不止,在这紧张的气氛里,这笑声显得特别狰狞可怖。 此刻,所有在场的男子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最毒妇人心! 诗染几步冲上前,一下拎住玉兰曦的领襟,“玉兰曦,你到底在酒里下了什么?” 玉兰曦像没事人一样朝他挑眉,“相爷,你尽可去请御医来瞧,怕只怕,御医还没赶到,她就命丧黄泉了!” 诗染怒极,此刻他真的有种很想杀了玉兰曦的冲动,可是,玉兰曦并不畏惧他可怕的表情,而是一扬手中的休书,说,“丞相大人,签还是不签?” 诗染眼眶通红,他望一眼南宫铜铃,南宫铜铃痛得小脸紧皱,嘴角溢出的血亦是越来越多,染红了喜服。 诗染拎住玉兰曦领襟的手忽然一松,颓然道,“好,我签。” 届时,立刻有人奉上笔墨,诗染拿笔沾墨,下笔之际又怔怔地望着那纸张发呆,他知道一旦签下这休书,她玉兰曦就再也不属于他诗染,他真的要签吗?为何他会觉得自己的心如此痛苦,如此难受。 不觉间,一滴热泪竟夺眶而出,落在了那张纸上。 第178章 决定 玉兰曦看见了,她长长的吸一口气,用已经完全沙哑的嗓子道,“相爷若是再不快点,她就真的没救了!” 诗染顿醒,一咬牙,便如龙飞凤舞般在纸张上签了字。 望着那张签署了诗染名字的休书,玉兰曦又觉轻松又觉整颗心都失去了一般,她上前将纸张捧起,举得高高,对众人道,“还请在座的各位见证,从此时此刻起,我玉兰曦再也不是丞相夫人,我与丞相亦恩断义绝!” 众人一片哗然,这结局出乎每一个人意外,闹成这般,他们都不由摇头叹气。 诗染淡淡道,“解药!” 玉兰曦将休书折叠好放在怀里,昂头挺胸的一边迈步走,一边说,“我没有解药。” “锵”随着一声尖锐的拔剑声,玉兰曦随即停下了脚步,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身后那个拔剑对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诗染。 她笑,而与此同时,她的嘴角亦有血渍汨汨流出。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这南宫铜铃中毒流血,为何玉兰曦也流血?难道说她也中毒了? 因为玉兰曦背对诗染的,所以他并不知道玉兰曦的情况,他冷冷道,“玉兰曦,今天你不交出解药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连城!”用她重要的人要挟她,远远比直接威胁她更加有效。 玉兰曦努力地将喉间的血水吞回腹内,笑着道,“我说她中的是春\\宜\\欢, 我没有解药,而你有,不是吗?” 诗染惊愕,她下的竟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春\\\\\药。 玉兰曦微微偏头挑眉,“我可以走了吗?”她虽如此问,可没等诗染回答。她已经迈步向前,她想他最好能一剑刺穿她的身体,反正这种感觉和死了一样,甚至比死了更教人痛苦。 可直到她走出屋子,诗染的剑也没有碰她。公孙羡立刻围了上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沾有血渍的嘴角皱眉道,“兰曦,要紧吗?” 玉兰曦摇摇头,“为了确保南宫铜铃喝的一定是毒酒,所以我在两杯酒里都下了药。” 公孙羡叹气点头。上前扶着她。柔声道。“跟我回去吧。” 玉兰曦错愕抬头看他,正对他眸子,炙热的目光中满含真诚与热情,这目光她感觉似曾相熟。她拧眉回想,陡然鼻尖一酸,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公孙羡惊慌,“兰曦…” 她紧咬下唇,摇头不语,她真的没事,只是想起她和连城在西京第一次初遇公孙羡时的情景,她不由心中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公孙羡苦涩一笑,长长吐口气,温声道,“兰曦,不哭。我带你回家…” 玉兰曦双手紧紧捂住哽咽的哭声,使劲点头,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一个可以任由她放声大哭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准备迈步走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话音刚落,一群侍卫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孙羡拳头暗捏,他缓缓回过头去看着诗染,“不知丞相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诗染指着玉兰曦,冷冷道,“飞云马场的人可以走,但她必须留下!” 公孙羡暗暗咬牙,小宝急了,嚷道,“丞相大人莫要忘了,刚才你已经在休书上签字!这意味着她和相府再无关系!” 诗染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他眼睛微眯,轻扬下颌,淡淡道,“你以为我要留下她是公报私仇吗?笑话,我只是要追究她该受的罪罚!” 小宝紧蹙眉头,一脸茫然不解,“何罪之有?凭何受罚!” 诗染又是一声冷笑,“何罪之有?她犯的就是死罪!她明知今夜是本相的大喜之日,却故弄玄虚,意图破坏本相的婚礼,我若是任由她这样走了,本相威严何在?岂不是要落个京城最大笑柄之谈?” 小宝深吸气打算还口,可是气提上来时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还嘴了。 诗染冷冷的目光一扫那些侍卫,威严道,“还愣着干吗!给我把那个女人拖下去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永世不得离开相府!” 侍卫们立刻颔首领命,便欲纷纷上前拿下玉兰曦,公孙羡和小宝也不甘示弱,一下将缠在腰间的软剑抽出,虎视眈眈的和那些侍卫对峙着。 诗染重哼一声,“本相的命令就是国法,谁阻挡你们执法,你们就一并将他们拿下!”说完,他就一甩长袖,扭头而走。 眼看公孙羡他们和侍卫的战斗就要一触即发时,玉兰曦终于站了出来,道,“不要动手!我愿意留在相府,接受任何刑罚!” 公孙羡惊愕,回头看她,“兰曦!……” 不待他把话说出来,玉兰曦就打断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快走吧,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说着,她使劲将手从公孙羡手中抽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小宝不悦,绕个圈跑到她面前,道,“兰曦姑娘,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你还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吗?” 玉兰曦微笑不语,心里却在感慨,小宝,你说话还是那么尖酸刻薄,一针见血,三年,你和公孙羡始终没变,而我却再也不是你们刚认识时的玉兰曦了,如同他也不再是我初识的诗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秦福上前一步道,“夫…不,兰曦姑娘,请随我来吧。” 玉兰曦淡笑,看来要所有人习惯叫她名字而不是夫人这个尊称,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呢。 秦福做了个请的动作后就走在了前头,玉兰曦回头望一眼公孙羡与帕丽黛公主,抿嘴苦笑,然后转头跟了上去,浣花朝公孙羡几人欠了欠身,也赶紧追了过去。 因为是玉兰曦自己选择留下,所以公孙羡只能放弃,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亦只能选择隐忍。 秦福将玉兰曦和浣花一路带回之前住的院子里,说,“这间院子是主院,本应该主人住的,但相爷怕兰曦姑娘住其他地方不适应,还请兰曦姑娘尽管安心的住着。” 秦福的这番话像一根针,深深的刺痛玉兰曦的心,她微笑,颔首默然无言。 秦福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又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浣花留下负责你的起食饮居,我先告退了。”说着,他就弯下腰向后退两步,然后深深一躬,转身而去。 秦福走后,玉兰曦首先让浣花把大门锁上,浣花锁好门后,走到她身边道,“夫人,进屋我伺候你休息吧。” 玉兰曦轻轻一笑,偏头看着她说,“怎么还不改口,还叫夫人?” 浣花尴尬,低下头望着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兰曦轻叹口气,握住她手道,“日后就叫我兰曦吧。” 浣花错愕抬头看她,连连摇头,“不可以的!我怎能直接叫夫人的名字!” 听她还称呼自己为夫人,玉兰曦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为了让她能彻底习惯自己已经不是相府夫人,玉兰曦道,“如果你觉得兰曦叫不出口,那就直接叫我大小姐吧!” 浣花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又连连笑着点头说好。 玉兰曦微笑,耸耸肩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快进屋吧,这身礼服压得我好重!”说完,她就跑进了屋内,浣花也紧随入屋。 她们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才卸完妆,换好衣,玉兰曦顿觉轻身如燕,她一头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走到浣花身边说,“浣花,不用收拾了!” 浣花讶异的抬头看她,不明其意。 玉兰曦忽然弯腰,一把将刚才脱下的那套礼服全部抱起就往屋外走,浣花连忙追上去,“夫…不,大小姐,万万使不得啊!洗衣这样的粗活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玉兰曦抱着那套礼服走到院子里,然后随手将它们丢在地上,手叉着腰,望着身边的浣花道,“我才不是要洗它们呢!” 浣花目瞪口呆,啊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道,“还有屋里那些我做好的皮靴和衣服等等,你全部都给我抱出来!” 浣花惊愣,她余光瞄一眼丢在地上的礼服,又看看玉兰曦,硬是一步没动。 玉兰曦见自己使唤不动她,便扭头自己回到屋里去搬那些物什,浣花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顿然醒悟,又赶紧追进屋内。 只见玉兰曦像马贼洗劫一般,打开柜子,抽屉,一应将那些物什抱着就向屋外走。 浣花拦阻,玉兰曦却像铁了秤砣心一样,就是要把那些东西统统都丢出屋外。无奈,浣花只得放弃劝阻,帮玉兰曦一起把那些东西都丢到屋外。 不一会儿,院子里丢的物什便堆成了一座小山,浣花和玉兰曦两个人亦是累得粗气直喘。 浣花两手撑住发酸的腹部,有气无力道,“好了,该丢的东西都丢了,大小姐,三更了,快休息吧!” 玉兰曦呼呼地喘着粗气,轻扬下颌,“谁说好了的?还没完呢!” “啊?!”浣花不由惊讶失声,她一副要命的表情,道,“还有什么我们没扔吗?” 玉兰曦拍了拍手掌,“该扔的东西都在这了,一件不少!” 浣花松了口气,问,“那大小姐还想怎么样?” 玉兰曦嘴角微扬,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进了屋里,浣花望着她进屋的身影,脑中却是一堆未知的疑问。 第179章 争意(一) 过了一会,浣花便看见玉兰曦抱着一个褐色陶罐走了出来,浣花皱眉捏鼻道,“大小姐拿的是何物什,好大一股煤油味…” 玉兰曦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将陶罐里的液体淋在了那些丢弃的衣物上,然后转身弯腰,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放好后,玉兰曦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她腮帮鼓起,对着火折子使劲吹了两口气,转眼,一串紫色的火苗便被引燃。 浣花惊愕出声,“大小姐,万万使不得…”说着,她就要上前来抢走玉兰曦手上的火折子。 但终究浣花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跨出第一步时,玉兰曦已经将手中的火折子抛了出去,瞬间,旺盛的火苗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加上淋了煤油,火势更加嚣张。 浣花眼含热泪,嘶哑道,“大小姐,这些东西是你一年来的心血啊……”浣花油然想起曾经多少个失眠的夜晚,玉兰曦不休不眠的做着这些衣物,而如今,竟然付诸一炬,浣花一想就觉得万般心疼。 冲天火光映在玉兰曦的脸上,潮湿的泪水无声流淌着,她却没有只言片语。 “救火!救火!”随着院子外面响起一阵嘈杂敲锣声,院门也被撞破,家丁仆人纷纷拎着水桶闯进来时,却发现原来不是失火,而是玉兰曦在烧什么东西。 秦福挤过众人,看一眼玉兰曦,又望着浣花道,“浣花,这是怎么回事?” 浣花看看玉兰曦,又看看秦福,刚欲张口便听见玉兰曦道,“任何人都不许扑灭它!直到它自燃干净为止!”说完,她长长的看一眼秦福,就扭头甩发进屋。 随着“哐”的一声,房门也紧紧地关上了。 秦福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只得长叹口气,转过身对那些家丁挥挥手,道,“都下去休息吧!” 就在秦福也要走时,浣花却叫住了他,他转头看着浣花,声音沙哑道,“还有什么事吗?” 浣花哭啼着走到他面前,用极小的声音道,“秦管家。还请你一定要让相爷来看看夫人…”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如今这相府里的夫人已经不是玉兰曦。但见秦福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浣花才又继续道,“她心里有太多的苦和委屈,解铃人还须系铃人…”说着,浣花就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并快速地塞到秦福手里。 这锭金子还是玉兰曦当初赏她的,现在她拿这锭金子为玉兰曦求个情面,也算无怨无悔了。 秦福颔首点头,“浣花姑娘尽管放心,我会转告相爷的。”说话间,他已将那锭金子藏进袖子深处。 玉兰曦回到房里,望着满屋烛火,胸口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吸着凉气。一边滚落着如珍珠般的泪水,猛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她胸腔直漫到口腔,她急急地走到桌子边,一手扶住桌子。一手紧紧压住胸口,“哇”的一声,鲜红的淤血便如水流般从她口中流出。 她知道自己也中了春\\宜\\欢,而她没有解药,所以她自要受一番苦痛折磨。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桌角坐下,整个人软瘫如泥的靠在太师椅上,目光涣散的望着朱红的房梁,眼角一边流泪一边轻声呢喃道,“一切都会过去,这就是我玉兰曦的命……”她心痛如绞,而除了用眼泪来发泄那些情绪,她无可奈何。 这晚玉兰曦断断续续吐了三次血,最后她还强撑着身体把那些沾了血迹的地毯捆在一起,然后藏在空了大半的衣柜里。 她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来到床边,欲躺下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染了血迹,她实在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般,没有一丝力气,便轻轻地唤了句“浣花”。 说来也怪,她那声呼唤虽然极其微弱,但浣花还是应声推门而入。其实浣花根本没有听到她叫自己,只是那一刻浣花心里隐约觉得玉兰曦在呼唤自己。 玉兰曦气若游丝对她道,“更衣…歇下…” 看见玉兰曦现在的气色浣花吓了一跳,但她此刻无暇顾及,只得先为玉兰曦脱去外衣,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 玉兰曦躺下又紧紧拉住浣花的袖子说,“把这些衣服和休书都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直到看见浣花点头,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整个人便晕睡过去,浣花试着叫了两声均都未应,登时,浣花倒吸口凉气,小手颤抖的探了探玉兰曦鼻息,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觉玉兰曦一直在做梦,但因为梦的内容实在太杂太乱,她一睁开眼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怔怔地望着坐在榻边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榻边的人起初一直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但看见她惊讶的样子,终是融化微笑看她。 玉兰曦啊了啊嘴,皱眉道,“这是梦吗?”她的声音已经弱得低不可闻。 榻边的人握住她冰凉的手,浅笑如花道,“兰曦,你不是做梦。” 她的手被他温暖的大手紧紧包住,她感受到了,一时,她目光流盼,竟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这时,浣花和两个丫鬟捧着汤药走进来道,“相爷,夫…大小姐,药来了。” 浣花和诗染小心翼翼地将玉兰曦扶起坐好,诗染又转身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汤药,乘了一勺,吹了吹热气,便喂到玉兰曦嘴边,柔声道,“兰曦…” 玉兰曦看向浣花,浣花朝她微笑,她又看看诗染,心情竟莫名忐忑不已。 喝完药后诗染又喂她喝了半碗红枣粥,待浣花带着人都下去后,玉兰曦茫然的看着诗染,道,“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诗染修长的手轻捧她脸颊,温声说,“兰曦现在需要好好歇息,有什么话以后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玉兰曦紧紧抓住他的手,连连摇头道,“不!不,我现在就要说,我现在就要说……我梦见你带领十五万大军征战匈奴,我在家整整等了你九个月零八天,终于等到你凯旋归来时……” 渐渐地,诗染脸上的笑容敛去了。 玉兰曦没有继续说下去,皱眉问他,“染,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差?”说着,她冰凉的手就捧住诗染的脸,问个不停。 诗染握住她的手,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兰曦,这一切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玉兰曦眼神一慌,避开他的目光,咽了咽口水,道,“记得什么?” 诗染抿嘴,顿了顿,他才慢慢道,“兰曦,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梦…” “不要说了!”玉兰曦立刻打断他的话,呼呼喘着粗气,“你走,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走!” 诗染并没有走,而是依旧坐着不动。 玉兰曦抬起发红的眸子看他,“你还坐着不动想怎么样?留在这里看我玉兰曦的笑话吗?” 诗染摇头,“兰曦,没有人要看你的笑话,在我诗染心里,玉兰曦永远是我的妻子?” 一行热泪自玉兰曦眼眶流出,她冷冷一笑,目光冷淡的看着诗染,嘲讽道,“丞相大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丞相夫人只有一个,而她,就是昨晚才与你拜堂的南宫铜铃!” 诗染努力的压下心中怒气,长舒口气,好声道,“兰曦,只要撕了那封休书,你依然是我诗染,是我蓝姒唯一的妻子!也是这个相府唯一的女主人!” 玉兰曦推开诗染的手臂,斥声道,“那昨晚和你拜堂的南宫铜铃又算什么?” 诗染紧皱眉头道,“兰曦,我欠铜铃太多,我不能再辜负她!” “所以你注定是要辜负我玉兰曦!”她用尽所有力气吼出了这一句,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不停地打转。 看见她这样,诗染也是万分难受,在他刚回到京城时,他心底的确怨恨她,尽管他知道是自己想尽办法让她没能跟着他一起走,可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心生怨愤。他本只是想故意冷冷她,再故意擅作主张的娶了南宫铜铃,若是她因此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必他的气也随之会消了,他再来好好与她沟通,告知她南宫铜铃为他所做的一切,他虽然感动,也为这个可怜的女子流泪,但他的心始终只爱着一个人,他娶南宫铜铃是为了让这个女子后半生有个坚实的依靠,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南宫铜铃做的。 但诗染却万万没有想到,从始至终玉兰曦都没有对他哭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超出了他所有预料,她竟趁着百官来贺喜之面,要他签下他休她的文书,他何尝不觉得心寒? 而当昨晚秦福来找自己汇报完情况后,他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那时,院子里的小火堆已经成了灰,他问浣花烧的是何物,浣花哭哭啼啼答道,“这些物什都是相爷出征时,夫人亲手为相爷一针一线做的,有皮靴,貂裘,斗篷,毡帽......” 最后,浣花已然哭成了泪人,而诗染的心也如碎了一般。 如果不是浣花告诉自己这些,诗染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得知,玉兰曦为自己做的这一切。 第180章 争意(二) 诗染沉重的叹口气,深情款款的望着玉兰曦,“兰曦,之前你来问我要一个解释,我承认那时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小心眼,今天我便把你想要的解释说给你听…”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玉兰曦却直接冷冷地回了一句,撇开头去不看他,“无论如何,丞相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铜铃。” “不是,兰曦,你听我解释…”诗染着急,为什么她问他要解释时他吝啬给,而现在他要说给她听时,她却吝啬听? “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她始终偏开头不看他,继续道,“那晚我去找你,你没有说,我就直接问雨儿了。” 诗染蹙眉眯眼,“你早就知道了?” 玉兰曦咬唇不语,她若是不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她想相府早就被她闹得鸡犬不宁了! 诗染长长吸了口气,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回身看着坐在床上的玉兰曦,耸容道,“玉兰曦,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阴谋!” 玉兰曦侧目看他,虽然不明白他意指什么,但她还是懒得反驳。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诗染发出一声冷笑,连连点头道,“好个圣母玉兰曦,情操高尚得令人发指!” 玉兰曦眉头一下拧到了一起,纳闷这话到底是夸她还是贬她呢? 诗染总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有计划的在实施,所以在喜堂筹备的那三天里,她能做到那样的淡然,也能在拜堂的当晚,做到那样舍我其谁的气度。 他冷笑,他目光如剑般向她射去,皱眉问她,“玉兰曦,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诗染?你对我诗染又到底有多少分爱意?” 玉兰曦也斜目看他。却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反正她觉得多说无益,快刀才能斩乱麻,虽然心会痛,泪会流,但只要不会死,又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呢? 诗染抿嘴微笑,“很好!玉兰曦,我总算明白在你心里我诗染到底有多么轻于鸿毛了,想必你当初嫁给我时,是不得已而为之吧!为了落明月。严连城活命。所以你才不得不委身于我?” 听了他这番话玉兰曦终于有些怒气。她恨恨地瞪着他,喉咙抽动,良久,硬是生生将那些争辩的话咽回肚内。一语不发。 她心里还是那句话,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可诗染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继续道,“好不容易等到,盼到我诗染纳妾,你便也顺势而发,这样一来,真可谓一石二鸟之计!不仅救了落明月和严连城。还得个贤名,玉兰曦,从一开始你的如意小算盘就打得啪啪响了,是吗?” 玉兰曦想笑,话说他这是疾病乱投医了吗?生搬硬套的也要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她长长舒了口气,依旧摇头不语。 其实诗染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却也不完全这样想,毕竟一个人对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难道会分不出来?只是,他想以这样的激将法撬开玉兰曦的嘴,可偏偏玉兰曦似一眼就识破他的心计般,就是死都不愿争辩一句。 而她越是不争辩他就越极端,最后,他便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看见满屋被他翻得一片狼藉,玉兰曦实在看不过去了,便问,“你干什么?” 诗染冷冷答道,“你把那封休书放在哪了?” 玉兰曦松了口气,原来他是想找那封休书,想着昨晚她早已让浣花把它藏了起来,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脸上却依旧摆着一张苦情脸。 后来,诗染从衣柜中翻出那捆沾血的地毯,他不由大骇,慌乱的将那捆地毯解开,但看见大片大片的血迹渗透其中,他恼极,拎起那些地毯就丢到榻下,质问道,“玉兰曦,你真的那么想死吗?!”她竟然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吐血的情况,而把赃物偷偷藏起来,他真的好气,好怒,她怎能如此对自己不负责?她可知,她若是有半点闪失,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玉兰曦紧皱眉头的望一眼那些赃物,又一下撇开头,淡淡道,“只可惜死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诗染青筋暴起,低吼,“玉兰曦,难道留在我身边就这么令你生不如死吗?好也,你觉得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本相成全你!” 随着“噌”的一声,一道寒光掠过玉兰曦眼睛,下一秒,发出阵阵寒气的尖锐剑锋就抵在了她的喉间。 玉兰曦轻扬下颌,垂目望着剑锋,又抬眼看着他,悠然道,“虽然我不想再说刺激你的话,但我却笃定,你的剑绝对伤不了我丝毫!”她字字铿锵,完全自信。 诗染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如玉的骨节异常凸显,他咬牙,嘴角抽搐,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自信,什么词语都不用,竟然用笃定这两个字! 他真的很想直接手起刀落,可他心底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那种恐惧令他感到有些窒息,彷佛杀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杀了自己一般。 玉兰曦微笑,她的目光也随着她的笑容荡起阵阵柔波,“知道吗?就是因为这样的你,所以我当初会把你放进心里…” 诗染一怔,握剑的手也一下松了,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玉兰曦。 玉兰曦一下转开视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相爷请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好似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 诗染拧眉,他缓缓将手中的剑放下,道,“玉兰曦,你以为有了一张破纸,你就自由了吗?不,我告诉你,今生今世,生老病死,你玉兰曦都将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得离开!” 玉兰曦淡淡的看他一眼,微笑,“你困得住我的身,却困不住我的心,何苦呢?曾经相爱一场,缘尽了,何不相忘于江湖?” 诗染沉脸,他摇摇头道,“不,你的心也终将飞不了多远,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个月后我来希望能看见不一样的你,更希望你能把那张破纸亲手交给我,我要把它撕得粉碎!” 玉兰曦怅然若失的望着地面淡笑不语。 诗染深吸口气,望着屋外的院落,又道,“还有,玉兰曦,你最好是能活得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玉兰曦淡淡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诗染瞟她一眼,“如果你死了,我会让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下去陪你!”说完,他意味深长的又看她一眼,转头跨步便走。 望着诗染远去的身影,玉兰曦纵是百感交集亦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轻叹。 如诗染所说,就算她拿到了一纸休书终不得自由,为了击垮她,诗染甚至不许她踏出房屋半步,以致房间门口时刻都有人两支侍卫队把守,不分昼夜。 尽管如此,玉兰曦始终不曾低头,他不许她踏出房屋半步,她便整日整夜的呆在屋子里看书,练字,若是累了便就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的树丛花草发怔。 期间南宫铜铃主动来找她,她却直接将南宫铜铃拒绝在门外,侧过身去,淡淡道,“你若不想自取其辱就不要主动招惹我,快走吧,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想再看见。” 对于玉兰曦这样的变化南宫铜铃内心感到非常震惊,她曾在相府和玉兰曦相处了近一年,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心软得像棉花的玉兰曦能如此决绝。 望着玉兰曦侧面良久,她不由嘶哑的叫了句“兰曦姐姐”,这个称呼不是她真心,但却是一种张嘴而出的习惯。 玉兰曦眼珠微动,斜目冷冷看她,“我不是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只有南宫雨。” 南宫铜铃嘴里像打翻五味瓶,那种滋味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送走南宫铜铃后,浣花回到屋里,只见玉兰曦坐在桌边望着地面发呆,便走上前一边倒茶一边道,“想必大小姐恨南宫二小姐和相爷吧…” 玉兰曦摇摇头,她目光流转,望着浣花递上来的茶水,长叹口气,微蹙眉头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浣花眨眼,疑惑的看着她,问,“大小姐是指什么?” 玉兰曦接过茶杯轻啜一口慢慢放下,缓缓道,“还有十天就满一个月了,你觉得我会给他怎样的答复?”这个他当然指的是诗染。 浣花皱着眉宇想了想,使劲摇头,“我猜不到。” 玉兰曦眼神悲凉,扶桌起身道,“无论是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一年的时间,我都不会再接受他。” 浣花错愕,望着玉兰曦瘦削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兰曦微微偏头,余光看浣花,幽幽道,“假使我脚下现在有一堆牛屎,因为不小心,一锭金子掉在了这牛屎上,你说我是该捡还是不该捡呢?” 浣花咋舌,她没想到玉兰曦竟用这种比喻来形容诗染的背叛。 玉兰曦目光更加凄凉,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是无奈是嘲讽,“你肯定觉得不捡又可惜,捡了又嫌脏,而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 浣花长长吐口气,抿了抿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181章 争意(三) 玉兰曦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望向屋外,道,“我知道用这样粗俗的比喻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微妙关系,令你很不自在,可是我又能怎样?我知道就算我不做丞相夫人,他也不会放我自由,但我其实…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我只是不甘他曾明明与我说过,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人为妻,而如今他却将这份誓言抛诸脑后,那么,让他失去玉兰曦才是丞相夫人这件事,就是我对他背叛誓言的最好惩罚。” 她眼帘微垂,望着小青砖继续道,“但就算失去了那身份,我也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哪怕被他囚禁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我亦心甘情愿的留下,不舍离去…” 浣花顿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虽然玉兰曦所说的她并不是完全能明白,但那种纠结她还是多少能体会到了。 又过了十日,一月终满,这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得像要压下来,谁都看得出一场特大暴雨正在酝酿中。 当诗染再次踏进这个屋子,浣花刚伺候玉兰曦用了中饭在收拾碗筷,见诗染忽然而至,她不禁将头垂得更低了。 玉兰曦亦早知诗染来了,但她却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用手帕轻拭了拭嘴角,默然起身,莲步走到另一张太师椅前坐下,然后捧茶轻饮。 诗染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浣花收拾干净,捧着托盘下去后,他才反手将房屋关上,健步来到玉兰曦身边坐下,温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玉兰曦抬眼淡淡的看他,微笑,“承恩丞相大人惠施,每日好药好饭伺候,身子自然好多了。” 诗染整个人松了口气。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丝丝笑意,低沉道,“你知道吗?这一个月以来我无时无刻都想来看你…” 玉兰曦目光隐隐含笑,“那你为什么没来?” 诗染忽然紧紧抓住她的两只纤手,带着苦笑道,“我来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玉兰曦微愣,片刻,她生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为什么?”她暗想难道他是趁自己睡下后悄悄来看望的自己? 诗染的大手包裹住她柔若无骨的手。颔首吻了吻。道,“每日清晨,每日黄昏,每日三更时分。我都来了,可是我却不敢让你知道我在,所以每次我都站在院子外墙徘徊…” 玉兰曦的心微微发颤,眸子泛红,泪水亦情不自禁的涌了上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看见她这样诗染笑了,倾身,一只手抱住她后脑勺,下一秒。温软的唇吻住了她的额头。 那一刻,脆弱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地从她眼眶滚落,他垂眸看她,笑着坐下,柔声道。“兰曦,你相信我的爱始终只在你身上了?” 玉兰曦垂着眼帘不看他,任凭泪水默默流淌,沙哑道,“那你可知道,十天前,南宫铜铃来找我了?” 诗染微怔片刻,点点头,又立马浮上笑容道,“兰曦,那些令你不愉快的人和事我们都不要提了好吗?” 玉兰曦缓缓抬眸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她来找我时,我对她说了什么吗?” 诗染紧抿双唇,顿了顿,他微笑着捧住她小脸,“兰曦,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一丁点改变!” 玉兰曦推开他的双手,起身离座,背对着他,良久,她才微微侧过身子,斜目看着他道,“我对她说,若是不想自取其辱就赶快离开。” 诗染皱眉想了想,半晌,他叹气道,“兰曦,你应该知道铜铃受的委屈不比你少!你真不应该如此对她!” 玉兰曦冷笑一声,挑眉看他,“请问丞相大人,那我应该怎么对她?我是不是该殷切上前将她迎进屋内,然后亲自上茶,再和她唠一唠家常?就好像以前她左一声兰曦姐姐,右一声兰曦姐姐那般,让你得享齐人之福?” “玉兰曦!”诗染一瞪而起,紧蹙眉宇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玉兰曦轻扬下颌,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两人对峙片刻,最后,诗染不得不先服软,道,“兰曦,你既知道铜铃为了救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何你不能好好的包容她?” 玉兰曦轻哼一声,脑袋一偏,不去看他。 诗染长叹口气,道,“兰曦,你还记得我们从西京回到魔宫时的那个夜晚吗?还记得你让韩梦去请公孙羡时对我说的那番话吗?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 玉兰曦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忽然,屋外打了一个惊人的闪电,紧接着,轰隆的一声闷响大地。 诗染走到她面前,继续道,“兰曦,我知道,你向来嘴上要强,但其实你的心比谁都敏感,善良,也只有一颗这样美好的心,所以她知道时刻换位思考,甚至连一只萤火虫都不愿去伤害,可就是这样的你却深深地吸引着我,你的每一个眼神的变幻,每一缕情绪波动,我都暗暗在关注,你笑我跟着你一起开心,你哭,我的心也如同掉进了地狱…” “不要再说了!”玉兰曦打断他的话,用红红的眸子看着他,说,“诗染,我问你,如果我今日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的答案,你会怎么对我?” 诗染眼睛微眯,脸色亦是越沉越深,“兰曦,我说过,就算你不愿再与我欢好,我也不会让你离我而去!你一日不答应我就让你一日出不了这个院子,你一年不答应,便一年都休想再出去!” 玉兰曦忽然轻笑出声,诗染紧皱眉头,“你笑什么?兰曦,我们不要再小孩子脾气了好吗?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把休书拿出来,我待你依旧如初,你永远是我诗染这一生钟爱的人。” 玉兰曦轻哼一声,斜目看他,“丞相大人,那你最好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诗染惊喜。目光一新,耸容道,“兰曦,你终是答应回到我身边了?” 玉兰曦却一下转过身去背对他,道,“丞相大人,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前面说的那些话,我今日也要告诉,我心坚若磐石,不曾逆转。” 瞬间。诗染由惊喜转变为盛怒。“玉兰曦。适可为止吧!你了解的,我从来不曾如此这般向一个人委曲求全,惟独对你,我恨不能倾尽所有予你。为何你还要这般无理取闹?” 玉兰曦长吸口凉气,回过身看他,“是,我是无理取闹!是我没有妇徳,不识趣,不通情达理,小心眼,醋罐子,你满意了?” 诗染紧皱眉头。话卡在喉咙处半天说不出来,良久,他长长的吐口气,低声道,“兰曦。无论你有没有妇徳,亦或者你小心眼,醋罐子,我都稀罕你。” 玉兰曦惊愕,一时,她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如诗染自己所讲,恐怕他有生之年都不曾如此这般委曲求全,惟独对她,他一而再,再而三,乃至三再六,只为她能回心转意。 她不由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无理取闹过头了?是不是应该趁现在见好就收呢? 玉兰曦缓缓侧过身去,垂首轻声道,“染,你走吧…” 诗染眼眶泛红,“兰曦,不要…不要我…” 听见他嘶哑的声音玉兰曦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般,她紧紧闭上眼帘,哽咽道,“求求你,先走吧…让我再好好考虑几天…” 诗染垂泪,屋外已是电闪雷鸣,良久,他长出口气,点点头道,“好…我给你时间…”他慢慢转过身去,缓缓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拉开门,望着屋外的倾盆大雨,怅然道,“兰曦,无论天下有多少美丽风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的爱,我的心,海枯石烂…”说完,他直接跨步而出,走进雨中,渐行渐远。 玉兰曦放目追去,流泪含笑,呢喃道,“磐石无法逆转,但滴水又可穿石,在你没来之前我是那么的坚信自己不轻易松口,可最后,终究我还是输给了一个情字…” 人们常说情人间不怕越吵越凶,就怕连争吵都懒得吵了,而现在,玉兰曦总算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里包含的无穷意义,她甚至觉得经历过这几次与诗染的争吵,他们的感情不仅没有被冲淡分毫,反而比以前更加浓烈了。 玉兰曦既忐忑又觉得万般奇妙,但不管怎样,她的心终算看破了层层迷雾,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明确的选择。 前段时间她虽做了选择,可内心始终痛苦不堪,她曾以为那是为情所伤,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那是因为迷茫,因为心没有方向,所以才会觉得痛苦。若是不迷茫,有明确的指引方向,断然是不会感到那么痛苦的。 既然决定选择继续爱他,她当然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只想能马上将自己此刻心中的决定告诉他。 所以一早起来她就穿上艳丽的衣裙,然后又对着镜子仔细梳妆一番,待一切弄好后她朝镜子里的人甜美一笑,然后起身而走。 守门的侍卫不许她通行,她便高声对那些侍卫道,“我要去见相爷,你们若是不许,就尽管割下我的头颅吧!”说着,她就迈步迎刃而上。 侍卫们一下皆吓得立刻收回了刀刃,然后退让到两边,玉兰曦不由轻扬下颌,露出胜利的笑容,自信满满地走到了前面,侍卫们也立刻尾随其后。 当她来到堂屋时,正见诗染与几位朝廷官员在屋内说着话,诗染一看到是玉兰曦,不由一下起身,跑到她面前,满脸激动道,“兰曦,你怎么来了?” 玉兰曦朝他嫣然一笑,“染,我想见你,所以我不顾他们的阻拦都要见到你…” 诗染轻捧她面颊,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玉兰曦精芒闪烁的眼睛与他眸子相对,微笑道,“染,我想告诉你…” “丞相,出大事了!”她话还未说完,一道急促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她与诗染同时偏头看去,只见满脸虬髯的孟长旭急冲冲向他们跑来。 一进到屋内,孟长旭就跪地不起,道,“丞相,大事不好也…”说话间,他的目光不自然的望着一旁的玉兰曦。 对于孟长旭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玉兰曦感到很不爽,但她想孟长旭肯定是因为看见自己这个已经被休的丞相夫人此刻还能与丞相双手紧握,所以他才会这副表情的吧。 诗染紧皱眉头,有些不满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说来。” 孟长旭却是一脸的有苦不能言的表情,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便甭拉着个脑袋不肯说话。 玉兰曦以为孟长旭是故意在卖关子,他莫非是嫌弃她这个废丞相夫人听去他们什么机密,所以才不愿开口。 玉兰曦一下将手从诗染手中抽离,道,“大人现今要事在身,我便不多打扰了,告辞!”她随便的行了行礼,转身就要走。 诗染一下拉住她手腕,“兰曦,不要走!”他害怕她这一转身,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跟着变了。 玉兰曦扭过身去不愿看他,有些懊恼道,“大人难道没有看出来,我若是在这里,孟将军是绝对不会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诗染抓住她双臂,道,“兰曦,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夫人,孟将军怎么会对你有芥蒂呢?” 他声音陡然一转,威严道,“孟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若是再支支吾吾不说,耽误要事你可能承担?” 孟长旭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真的很想告诉诗染,他的确是碍着玉兰曦在此所以不方便说,但他这样做却完完全全是在为诗染设身考虑,但诗染如果逼着他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他亦没有办法。 ~~~~~~~~~~~~~~~~~~~~~~~~~~~~~~~~~~~~~~~~~~~~~~~~~~~~~~~~~~~~~~~ 第182章 变故 尽管诗染要孟长旭畅所欲言,可孟长旭还是纠结得无法开口。 诗染的怒气渐渐积深,就在他欲发作之际,孟长旭拱手紧声道,“回禀丞相大人,严将军在天牢内自尽了!” 虽然孟长旭的声音并不大,但诗染和玉兰曦皆听得一清二楚。 同一瞬间诗染和玉兰曦的心都像一缕轻烟被抽走般,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玉兰曦灰色的眸子一片空洞,看着孟长旭问,“哪位严将军?”她虽然这样去问,但她的心里已经预感那人就是严连城。 孟长旭咬咬牙,偏开头去,低沉道,“颠州副使严连城。” 玉兰曦顿感两腿发软如棉,她跌跌撞撞地连退几步,幸得浣花一直紧紧扶住才没有绊倒在地。 话未说泪已先流,玉兰曦嘶哑道,“带我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染…” 诗染望着梨花带雨的玉兰曦,又深锁眉头的望望秦福,终是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快去准备马车。 当玉兰曦刚踏进天牢一步,一阵悲凉绝望的哭声隐隐传来,而她本已消退了下去的泪水顷刻间又涌了上来,夺眶而出。 她泪水模糊地望着那通向天牢内部的曲折小路,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不禁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玉兰曦,这是做梦,对吗?一切的痛苦都是一场梦境,对吗? 她真的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恶梦,不是真的现实,直到…她看见栅栏内南宫雨紧紧抱着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面铜镜,从高高的山崖上直线摔落,随着一声脆响,心也碎了一地。 泪水如溪流般冲刷着她的脸庞,她右手紧紧抓着诗染的手。左手扶着浣花,踉跄地走进小小的牢室,走到一身黑衣的严连城旁边,她跪坐在地上,紧紧握住严连城垂落碰地的手,用特别特别沙哑的声音道,“连城…连城…是我来了…” 严连城的手冰凉如雪,玉兰曦不愿相信他已经死去,她不停地为他搓着手,泪眼模糊道。“连城…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喜穿纯白色的衣服。只因我随口说了一句。‘连城…黑色更适合你’,而自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穿过你喜欢的纯白色衣服…一身黑衣也成了你的象征,而你这一穿便穿了整整十五年,无论春夏秋冬…” 玉兰曦泣不成声。无尽的泪水疯狂的涌出也无法抵挡那钻骨的心痛,她紧紧咬住下唇,颤抖道,“你曾问过我最喜欢的花是什么…我为了捉弄你而故意说喜欢地狱花…你还反问我,‘少主最喜欢的花难道不是玉兰吗?’…我却嘴犟,死都不肯承认…而第二天你的黑衣上便多出了一朵地狱花…连城,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泪水无助的在她脸上唰唰流淌,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这迟来的道歉。严连城听到了吗? 浣花性情中人,看见这一幕她也早已泣不成声,但看见玉兰曦还在不停地为严连城搓手,她不由上前紧紧抱住玉兰曦,哭着道。“大小姐,不要再搓了,你的手都搓出水泡了…” 玉兰曦使劲摇头,“浣花,你放开我,放开我!连城不会就这样抛下我先离开的,他曾经答应过我,一定不会比我先走一步的…从小到大,连城对我从未食言过…他肯定是生气了,因为我骗了他…连城,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会骗你了…”说着,她嘴角抽搐的向上扬起,她虽然努力在笑,可是泪水还是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 而严连城也始终没有回应她丁点,深深垂下的头颅,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肌肤,都昭示着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就算摸着严连城失去了温度的手,玉兰曦终究不愿相信他真的死去的事实。如她自己所言,从小到大,凡是严连城承诺过的,他从未食言,而那些话一直烙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在她十二岁时一个极其寒冷的夜晚,前魔宫宫主落梨,落明月的父亲,也就是玉氏惨案后玉兰曦名义上的父亲,也是她的亲舅舅。那一个冬夜,落梨因为病情恶化,骤然辞世,严连城领着她进到昏暗的房间里看舅舅最后一眼,她虽然唤了几声阿爹,可落梨都没有应她,她不由问严连城,阿爹这是怎么了? 严连城告诉她落梨已经死了,玉兰曦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亡,所以她并不害怕,只是,她还是站在榻前怔怔地望着落梨的遗容看了很久,最后她哭着问严连城,终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死去呢? 严连城默然颔首。 那时候的玉兰曦对死亡充满恐惧和不甘,在得到严连城确定的答案后她更是泣不成声。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严连城上前紧紧抱住她说,“少主,死没有什么可怕的!而我也一定会保护少主周全,不让恶人伤你分毫!” 玉兰曦抬起哭肿的眼睛看着他,问,“连城,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要亲眼看着我所有重要的人一一死去,真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你,哥哥还有妹妹,舅舅,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若哪天你们都走了,单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说着,热泪已如涌泉般滚出。 玉兰曦一想到舅舅,妹妹,哥哥,乃至连城一一离自己而去,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些从小相濡以沫,亲近的人都不在了,她就觉得好孤独,好后怕,她觉得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到光,看不到未来。 是严连城用坚定不移的誓言安抚了她慌乱的心,连城向她承诺,“世上生老病死纵然由不得人自己定,但只要少主活在这世上一日,我严连城必定会多活半日!不离不弃!” 这些话语犹在玉兰曦耳畔,她多么想再听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她双手颤抖的捧住那张已经没有生气的脸庞,而指尖传来锥心的凉意让她声泪俱下。 她目光微转,嘶哑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连城不是回颠州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片沉默,谁也没有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最后,在沉寂很久之后,南宫雨一脸木然,冷冷道,“是相爷。” 诗染亦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发生的这一切真的不是他想要的,他一万个想不通严连城怎么会自尽呢? 玉兰曦努力地把心情平复下来,深深的,长长的吸了口气,“为什么?”到底在她被软禁的这一个月里,院墙之外发生了什么? 南宫雨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到严连城面前,蹲下,咬牙,使出全部力气抱起严连城的尸身就走,她走到诗染面前,目光寒冷的看着他,沙哑道,“二公子,雨儿怎么也没想到我最钦佩的人到最后也是我最恨的人!” 诗染凄楚的目光与她相视,却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说完这句话后,南宫雨就抱着严连城的尸身走了,孟长旭本是要阻拦的,却被诗染制止了。 诗染将孟长旭等人都先遣了下去,望着还瘫坐在地的玉兰曦,他几次欲开口打破沉默,但终究除了叹气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应该怎么向她解释呢?他也许该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与她听?告诉她,严连城因为得知他迎娶南宫铜铃而休了她,所以严连城不顾军纪,私自带兵上京包围相府,乃至差点一剑杀了他?他这才将严连城关进了天牢? 诗染心想自己这样说与她听,她会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找开脱理由吗?她会真的认同自己关押严连城是不得已的吗? 诗染没有把握,甚至觉得自己真要这样说了,反而会令玉兰曦更加恼怒自己,毕竟,严连城的死已成事实,玉兰曦伤心也是必然,他若是只顾为自己找开脱理由,玉兰曦就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既如此,他不如保持沉默,无论玉兰曦是打他还是骂他,乃至要他一命偿一命,他也都认了。 浣花小心翼翼地扶起玉兰曦,玉兰曦望着灰色的墙面,有气无力道,“丞相大人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诗染叹口气,他缓缓走到玉兰曦身前,垂眸看着她,拧眉道,“兰曦,你现在看我的目光只有恨意…” 玉兰曦不可置否,她的确用一种恨不能杀了他的目光瞪着他看。 诗染眼帘又一垂,他将插在腰间的一把匕首取下,塞进玉兰曦手里,淡淡道,“如果杀死我能让你平息愤怒,我死而无憾!但在死之前,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对连城真的没有恶意。”他对天发誓,他真的真的从没想过要严连城的命,甚至一直希望严连城能好好的活着,这其中不仅因为关系南宫雨的幸福,更因为诗染深知,这个世上除了他诗染,就只有严连城愿意舍命保护玉兰曦了,更重要的是玉兰曦对他是没有私心的,所以他从来不觉得严连城是个威胁。 玉兰曦目光流动,她看看手中的匕首,又望望诗染,嘴唇发颤道,“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第183章 雨神(一) 诗染根本不觉得她下不了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眸子里的恨意是多么强烈,那种目光看似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此又何来下不了手一说呢? 听见她这样一问,他反而更加笃信她是要替严连城向自己索命了,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是她的事,他不想多做狡辩,毕竟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唇枪舌战,如果这就是他诗染的宿命,他真的认了。 能死在自己心爱的女子手上,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赏赐吧。这颗心,这辈子,他爱她如狂,那么由她来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也许下辈子他便也能做个无情无义的风流客了。 他嘴角带着苦楚的笑意,缓缓闭上眼帘,一副她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 玉兰曦双眼通红的看着手中匕首,刀刃从匕套缓缓抽出,她右手紧紧握住匕首,一咬牙就将那利刃直刺诗染心房,可就在近之厘米时,她终是停住了。 发着寒光的刀刃在苍凉的空气中瑟瑟发抖,玉兰曦亦在低首抽泣,她真的恨眼前这个男子,十五年前他的父亲毁了她的家族,十三年后他的父亲又和他一起铲除了魔宫,他逼死自己的妹妹,杀害自己的兄长,就连她在这个世上仅剩下的一个亲人,还因为他而付出了生命。 她恨他,恨透了他,可是,她对他又有言之不尽的爱意,尽管匕首在手,她也真的真的刺不下去。 “兰曦…”听见她哭泣,诗染不由缓缓睁开眸子,满脸疼惜,他炙热的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低沉道,“你的每滴泪水都像熔浆,烙在我心上,活着如此辛苦,是不是只有死去才是解脱?” 玉兰曦慢慢止了泪水。抬眸看他,轻声道,“染,无论是摸得着的财富还是看不见的感情,也都只有人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 诗染紧拧眉头,一脸痛楚,“兰曦…” 她长长的倒吸口凉气,握住匕首的手忽然一松,刀刃便直接掉落在地。 诗染垂眸一扫,又抬眼看她。双唇微微发颤。“兰曦。你…” 她缓缓抬起左手,轻拂他面颊,“染,你知道物极必反吗?刚才我的确很想杀了你。可也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通了…” 诗染眉宇始终深锁不展,莫名他有种不安的预感,这种预感令他抓狂。 渐渐地,玉兰曦敛去所有悲伤,轻语道,“死对谁而言都很残酷,舅舅也好,哥哥也好,妹妹也好。连城也好,都一样。死是平等的,没有什么残忍的死亡。死亡是可怕。日常品性,年龄,个性。财富,美貌,友情,爱情,这所有种种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但这一切又都会归于零。所以什么样的死,谁死,都很残酷…” 诗染哀伤的看着她面庞,轻吟道,“兰曦…” 顿了顿,她又缓缓说道,“我宁可相信有来世轮回…” 诗染垂目凝视着地上的匕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眼神空洞的望着他,“染,我的话让你很在意吗?” 诗染沉默良久,“兰曦,你又要离我而去了是吗?” 她背过身去,眼神依然空洞,“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 不能,再也不能了,感情的裂痕比瓷器上的裂痕更致命。 诗染说,“我会给你时间,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我都愿意在门外等你。” 玉兰曦缓缓闭上眼睛,“你宁愿把我终身囚禁在你的牢笼里,也不愿放我自由?”她转过身,睁开眼睛,微笑的看着诗染,“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住在你给我的牢笼里。” 诗染满布哀伤,嗄声道,“兰曦…我相信终有一天时间会抚平你内心的怨恨,而我也一直不曾离开,就在门外。” 玉兰曦苦笑不语,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抬头,迈步而走。 彷佛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虚幻起来,她感知不到一切,只知道慢慢地继续向前走着,这个世界的声音,四周的人与物,像恶梦一样在她耳畔,余光间飞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天牢,只是当她坐进马车,偏头看向车窗外时,便见诗染站在天牢大门前,目光灼灼的一直看着她。 她微微垂目,放下车窗的纱布,缓缓转过脸去,失神的望着车帘子发怔,她想在以后的岁月中,她和他将此生不复相见了。 她最终选择没有伤害他,并不代表她原谅他,而此生不复相见就是她对他最好的惩罚。 玉兰曦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小院落里,从此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孤立的小院,她关掉和外面的所有联系,像深山的老庵一般,隐居了起来。 就连严连城下葬那日,诗染遣人来问她的意思,她都让浣花直接回绝了。 浣花道,“大小姐不去为严将军送最后一程吗?” 玉兰曦叹气摇头,“如果有心就算我坐着不动,连城也能知道我的心意;如果无意,就算我三哭九跪他也不会开心…” 浣花亦忍不住长叹口气,“大小姐真的打算后半生就老死在这个院子里,与相爷不复相见?” 玉兰曦微微垂目,“不,也许终有一天还是要见…” 浣花惊喜,“哪一天?” 玉兰曦嘴角微扬,一脸恬淡,“便是他或我,要离世的那一天吧…” 浣花心惊,愣是怔在原地说不出只言片语。 过了两日,清晨,玉兰曦刚饮下一碗百合粥,就听见院门传来阵阵叩门声。 浣花去了又折回来,道,“大小姐,是南宫雨。” 玉兰曦长出口气,垂目望着桌上的碗筷发了会怔,才淡淡道,“让她回去吧,无论谁我都不会见的。” 无奈,浣花只得拿玉兰曦的原话去回了南宫雨。可是她说完后,却没有得到南宫雨的丁点回应,她连着唤了几句“南宫小姐”后,便嘟着小嘴转过身要回屋里,眼前却忽然压来一道黑影,她不由惊叫出声。 待她看清那黑影竟是南宫雨时,啊着一张嘴,半晌,耸容道,“南宫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话间,她不禁回头望望院门,但见院门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到丝毫破坏。 南宫雨微垂眼帘,凛冽的目光看着她,“要直接翻过院墙并不是什么难事…带我去见兰曦…” 浣花不由叹了口气,难怪她刚才叫南宫雨没人应的,原来南宫雨直接越墙而入了。 此时玉兰曦正倚靠着紫竹玉榻在看书,听见脚步声她头也没抬道,“浣花,雨儿她走了?” “兰曦…”南宫雨轻唤一声道。 玉兰曦错愕,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南宫雨正向自己走来。她紧绷的表情忽然一松,放下手中的书中,看着南宫雨道,“你既翻墙都要见我,想来有不得不见的理由,坐吧,浣花,上茶。” 南宫雨并不着急坐下,而是先长长地拱了拱手,语气平缓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向兰曦你辞行的…” 玉兰曦捧茶轻饮,“我也已经猜到你是要离开的,是打算回颠州吗?” 南宫雨缓缓坐下,摇摇头,“他不在了,天再大地再广也都没有家的归属感。” 玉兰曦轻轻叹气,“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我亦不会阻拦…只是,你真的忍心丢下铜铃一人在世吗?你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南宫雨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目光复杂的望向玉兰曦,“兰曦,我知道,你此生不想与相爷相见,不是因为赌气也不是因为其它,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既做不出伤害他的事情,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你只能以不复相见的方式来惩罚他,这也许比身上的伤口更加令人痛楚,又念念不忘…” 玉兰曦静静地听着,尽管被南宫雨说中原委,她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 忽然,南宫雨发出一声冷笑,“兰曦,而我之所以忍心将铜铃一人留在世上,也是和你一样,我既做不出直接伤害她的事情,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玉兰曦眼睛微眯,脸色越沉越深。 南宫雨目光灼灼地与她相视,微笑道,“兰曦,在我说出一些事情前,你是否愿意听我一劝?” 玉兰曦微微拧眉,凝思片刻,她终是点了点头。 南宫雨全身一松,她目光在屋内流转一圈后,才看着玉兰曦道,“兰曦,离开相府,离开相爷…不要把自己的美好年华葬送在这牢笼里,因为不值得…” 玉兰曦错愕,她的心一下被南宫雨这番话搅乱得七上八下。 被她这样盯着看,南宫雨讪讪一笑,目光游离开,道,“兰曦,如果连城的死和相爷并无直接联系,你会选择和相爷重修于好吗?” 玉兰曦更加惊愕了,她眉头紧蹙,“雨儿,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城不是直接回了颠州吗?为何他会被关在天牢?” 南宫雨先是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才把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 明白来龙去脉的玉兰曦不由长叹口气,原来真的不是诗染逼死严连城的,她一脸紧张的望着南宫雨,又问,“雨儿,你知道连城为什么要自尽吗?” 第184章 雨神(二) 明白来龙去脉的玉兰曦不由长叹口气,原来真的不是诗染逼死严连城的,她一脸紧张的望着南宫雨,又问,“雨儿,你知道连城为什么要自尽吗?” 自,从天牢回来,她几乎每天都在纠结这个谜团,可无论她怎么想,她都想不通严连城为什么要走极端。 南宫雨抬眸看她,咽了咽口水,慢慢道,“为了...你啊...” 玉兰曦一下屏息,愣了半晌,她才啊了啊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了我而自尽?” 南宫雨眼帘一垂,望着地面久久不语。 玉兰曦急了,上前紧紧抓住南宫雨的手,“雨儿,无论如何你都要告诉我!我想你这次来也是要来告诉我真相的,我只求你快快说出来,不要再打哑谜,我的心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南宫雨点头,“兰曦,我会告诉你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她长长的吐口气,继续道,“因为有人对连城说,兰曦你从始至终都不曾爱过相爷,你爱的是公孙羡,可是,魔宫覆灭后落明月和连城却落在了相爷的手上,而你为了救他们所以才不得不嫁给相爷。” “后来,落明月惨死,连城与我成了亲,兰曦你便觉得时候已到,就趁着相爷纳妾之时,逼迫相爷签下你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休书,而你之所以拿到休书后并没有选择直接离开相府,不是因为你走不了而是因为你不能走,你怕你一走了之后连城又会遭到诗染的迫害。” 玉兰曦眸子泛红,泪水直在眶内打转,“这些都是那人对连城说的?” 南宫雨叹气点头,“连城听了这些话后,就以为是自己连累了你,不仅让你失去了真爱还失去了自由,为了能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像小鸟般自由自在的飞翔…他只能选择自尽…”说到最后。南宫雨早已泣不成声。 玉兰曦却觉得头晕目眩不止,幸得浣花扶着她重新坐下,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整颗心更是痛得绞成一团,疼得她紧咬牙关,额冒细汗。 她暗暗感慨啊,连城啊连城,你真是为我玉兰曦活了一辈子,却从不曾为自己活过… 想到这些玉兰曦又心痛又愤怒又后悔,痛的是严连城这一生痴情。怒的是奸人挑唆。悔的是在他活着时。她对他的好实在太少太少了… “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玉兰曦紧紧压住胸口,望着南宫雨恨恨问道。 南宫雨闭眼垂泪,却是不语。 玉兰曦目光流转。顿了顿,她嘶声道,“是她?是铜铃?” 南宫雨忽地恸哭出声,止都止不住。 玉兰曦全身瘫软,真的是她,真的是南宫铜铃。想来南宫铜铃非常清楚,只要她玉兰曦在相府一日,诗染的心就永远不可能属于南宫铜铃。所以为了将她从诗染身边逼走,南宫铜铃真是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姐夫也要谋害。 南宫雨在临走之际,说,“兰曦,我知道这背后的真相我可以直接告诉相爷,可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铜铃是我的亲妹妹,我知道她,她是真心爱相爷胜过爱自己,我若是这样做了,令她失去相爷的宠爱,她宁可选择去死。” “兰曦,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但连城又是我的夫君,我也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选择随君而去,只有这样我才不愧于夫君,而让铜铃失去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亦是我给她的最好惩罚…”南宫雨侧目望向玉兰曦,“兰曦,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怨恨我没有把真相告诉相爷…” 玉兰曦红红的眼睛看着南宫雨,良久,她终是点点头,本想与南宫雨说些告别话的,但话到嘴边她又什么都懒得说了,所有的无奈便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南宫雨走后,玉兰曦又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特哭了一场。直到深夜时分,浣花忽然敲门来说,“大小姐,秦福刚才来传,南宫雨在严将军坟墓旁的一棵松树下自缢而亡了。” 玉兰曦目光微微流动,脸上平静得像一泓秋水,隔了很久,她才淡淡回了句,“好,我知道了,浣花,你去休息吧,明天早些起来为我梳妆。” 听见这话,浣花不由疑惑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浣花果然起得很早,鸡一打鸣她就提着灯笼来了,但见玉兰曦屋内也亮着烛火,便小心翼翼的唤了句,“大小姐…” 不想她声音刚落,屋内就传出玉兰曦的声音道,“浣花进来吧。” 浣花惊讶,今日玉兰曦竟起得这样早?还是昨晚一夜未眠呢? 浣花推门而入,玉兰曦已经自己穿好衣裳坐在梳妆镜前等她了,浣花小心翼翼地把宫灯吹灭,放到一边,说,“大小姐今日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起得这样早?” 玉兰曦望她一眼,将牛角梳递给她,“也没什么,只是等下你帮我梳妆好后,再帮我把屋子好好清理一下,物什摆放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我昨晚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浣花暗暗惊讶,点头咬唇道,“嗯,好的,我知道了。”玉兰曦既没有直接说出目的,她若是再多嘴去问,也不太好。 为玉兰曦梳妆好后,浣花就开始清理屋子,而玉兰曦也没闲着,她拿着扫帚将院子和回廊都清扫了一遍。 待屋里屋外都清理得差不多时,天也透亮了,因为浣花一直在忙所以早饭也还没来得及做,就在浣花准备转身去小厨房做早饭时,玉兰曦叫住她说,“浣花,先去把院门打开吧…” 浣花咋舌,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所以刚才听见的不是真的,而是幻觉。 玉兰曦见她愣在原地没动,便将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说完后,玉兰曦就提着裙子进了屋里。 浣花紧紧捂住想尖叫的嘴,好不容易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便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去开门了。 打开院门时,浣花的心情好极了,只要这扇门打开就预示着玉兰曦愿意重新接纳诗染,浣花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一些,可她还是希望玉兰曦能和诗染和好,毕竟玉兰曦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刚出头,若是后半生真的就这样一直守在院子里,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玉兰曦回到屋内补了补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向外望了望,看见院门大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扭身回到屋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坐在屋里的玉兰曦便听见秦福的声音,“兰曦姑娘,相爷来看您了。” “这么快?”玉兰曦低吟一句,放下手中的书本,整了整衣裙,坐正身姿,才轻轻道了句,“请相爷进来吧。”她之所以没有起身去迎,是故意要让诗染知道,她如今愿意重新给他机会,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对他谄媚。 随着一道淡淡的身影走了进来,玉兰曦终于再次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只是,这张脸蛋却不再是以前那般光洁如玉,不曾想诗染竟蓄起了胡子?只是,这样的他依旧美得摄人心魄,也更添男儿阳刚之气。 玉兰曦心一下失去规律,脸颊滚烫,她移开与他相视的目光,淡淡道,“相爷请坐。” 诗染慢条斯理的坐在她一侧,两人皆沉默,空气中竟没有尴尬之情,只有羞羞之意。 而就在玉兰曦鼓起勇气要说话之际,听见诗染道,“兰曦,还好吗?” 玉兰曦偷偷看他一眼,点头轻应一声。 良久,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这时,浣花捧着做好的早饭进到屋里道,“大小姐,快用早饭吧!”当她看见诗染也在时,不由惊了一跳,啊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诗染看看浣花那边,又看看玉兰曦,霍然起身,“兰曦,你先用早饭吧,我不打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染…”玉兰曦叫住他道,“这么早你也还没用饭吧,不留下来陪我一起吗?” 诗染怔了怔,缓缓回身看她,满脸惊愕,“兰曦,我……”她忽然的转变让他既受宠若惊,又不敢置信。 玉兰曦起身,来到他面前,露出丝丝淡笑,道,“今天我让浣花把院门打开,难道你还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诗染又惊又喜,他激动地握住玉兰曦的双手,展颜道,“兰曦,我不是在做梦吧?” 玉兰曦抬手扯了扯他的小胡子,笑着道,“怎么样?痛不痛?你还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诗染愣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被他这样一直盯着看,玉兰曦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她颔首,两颊绯红道,“怎么了?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诗染轻笑出声,连连摇头,“我是太高兴了,知道吗?兰曦…”他摸了摸刚才被她扯过的小胡子,亦是笑得合不拢嘴道,“你突然这样的小调皮,让我有种错觉,就好像你还在邪一阁。”因为在邪一阁的玉兰曦就是这么精灵古怪的。 ~~~~~ 第185章 女人的硝烟 玉兰曦掩嘴轻笑,闪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我一直都是你初识的那个我,只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另一个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清静,我总算把最原来的那个我找回来了。” 诗染笑得更开心了,他拉着她一同走到桌边坐下,“兰曦,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不释手。” 玉兰曦不由深深埋头,脸颊滚烫如晚霞,嗔道,“快用早饭吧…” 诗染连连点头,还亲自为玉兰曦乘粥,她朝他浅浅一笑,将全部情意都写在了眉目之间。 用完饭后,玉兰曦敛去所有女儿之态,拉着诗染的手,道,“染,雨儿她…” 提及南宫雨诗染脸上的表情也立刻变得严肃沉重起来,他拍了拍玉兰曦的手背,低沉道,“是的,前日她来与我辞行,说是要回颠州的家,我虽心存疑惑,但想她能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也未尝不好,便也没多问就随她去了。却不想晚上就有人来告知,雨儿自缢了。” 玉兰曦哽咽垂泪,诗染满脸疼惜,紧张道,“兰曦,节哀顺变呐…” 玉兰曦摇摇头,抬眸看他,沙哑道,“染,你知道吗?就是昨晚知道这个消息后让我想明白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若是再不好好珍惜,不待哪日与心爱的人阴阳两隔时,岂有不悔之理?” 诗染倍觉感动,他修长的手指为她抹去小脸上的泪水,苦楚笑道,“兰曦,这段日子以来我也想了很多,相爱虽易,相处却难,彼此之间若是再过分计较得失,那到手的幸福也会溜走,以前的很多都是我不好,所以让你一次又一次伤心。失望,在清楚自己的错误后,我不想再因为这样而令你伤心,以后关于我们的事情,我都要坦诚的直接说出来,然后把决定权交给你,好吗?” 玉兰曦抿嘴而笑,晶莹的泪花直在她眼眶中打转,“染,现在我们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眼下最紧要的是雨儿的丧事。” 诗染点头。“兰曦可有什么想法?” 玉兰曦沉吟片刻。“我想让雨儿和连城合葬一墓。” “嗯,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诗染道。 玉兰曦微笑,“染,还有一事…铜铃失去亲姐姐肯定觉得痛不欲生。而秦福虽说是相府的管家,但毕竟是外人,若让他来主持雨儿的丧事实在不妥,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的。” 诗染眼睛发光,“兰曦你真的愿意打理雨儿的丧事吗?” 玉兰曦含羞带笑,点点头,“她既是连城的妻子,又为连城殉情,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诗染一边微笑一边连连点头。久久,他都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瞧着玉兰曦,玉兰曦尴尬的避开他目光,羞涩道,“为何这样盯着我看?” 诗染微笑摇头。“兰曦,你变了,但又好像没变,这种感觉…像在魔宫时的你。”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玉兰曦又是娇滴滴的一笑,“染,灵堂设好了吗?” 诗染点头,“嗯,昨夜里我让秦福通宵把灵堂都摆好了,就设在雨儿和连城以前住的那座府邸。” 玉兰曦舒口气,“好的,待我换上孝衣就过去。” 诗染想了想道,“等下我让秦福跟着你一起去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好直接问他。” 玉兰曦抿嘴微笑,“相爷考虑果然周到。” 一时,两人默契的会心一笑,一切情意不言而喻。 换上白色孝衣后,玉兰曦就坐着秦福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慢慢地向那座府邸而去。经她询问,得知南宫铜铃自昨晚就一直守在那边,没有离开。 玉兰曦眼睛微眯,暗想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还要去找她。 经过一段迂回路程,他们终于抵达。浣花小心翼翼地扶着玉兰曦下车,玉兰曦抬头望一眼府外情景,只见高悬的匾额亦挂了白布扎的灵花,屋檐下的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光是门口就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秦福上前提示道,“兰曦姑娘,请进吧。” 玉兰曦颔首,右手搭在浣花臂上,便抬头挺胸的慢慢走进去。 绕过影壁就直接能看见设在堂屋的灵堂,院子里到处是洒落的白色纸钱,玉兰曦眯眼,便见屋内跪着一身穿重孝的人正一边埋头抽泣一边往火盆里烧纸。 玉兰曦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更冷了几分,莲步摇摇的走进屋内,扫一眼,便道,“秦福,你让所有人先下去,我想跟丞相夫人先说几句体己话。” 秦福立刻躬身领命,然后便引着所有下人出了屋子,站得远远的。 南宫铜铃也早已回头望着玉兰曦,她嘴唇微微颤抖,不待她先说话,玉兰曦就道,“铜铃,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她笔挺的站着,如睥睨一只蚂蚁般睥睨南宫铜铃。 南宫铜铃满脸怒气,咬牙道,“你怎么出来了?” 玉兰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望着灵堂下的黝黑棺材,“你逼死了自己的姐姐,然后又假惺惺的在这里痛哭流涕,这是要做给谁看呢?” 南宫铜铃一下起身,眯眼看她,“你胡说八道什么?玉兰曦,我知道,染哥哥娶了我,你心里不痛快,你恨我,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现在在我姐姐的灵堂上嚼舌根,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玉兰曦微微挑眉,斜目看她,“恨你?你也配?” 南宫铜铃怔了一下,没待她反应过来,玉兰曦又继续道,“我想我还没掉档到和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一般见识吧?” 南宫铜铃咬牙,玉兰曦目光带笑的看着她,咋舌道,“铜铃,你是在我面前秀你到底有多弱智吗?” 南宫铜铃努力压住怒气,嘴角抽搐,“你到底什么意思?” 玉兰曦冷笑一声,她围着南宫铜铃转了一圈,然后又莲步走到棺材旁,目光哀怜的看着躺在棺内的南宫雨,“铜铃,敢问下你,逼死自己的亲姐姐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她斜目看向南宫铜铃,目光冰冷深沉,像把寒刀直击南宫铜铃心房。 南宫铜铃眼神一慌,又立即镇静自若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请你离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玉兰曦抿嘴微笑,缓缓尊下身捡起地上一沓纸钱,一边慢慢往火盆里丢纸钱一边望着火苗道,“铜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唆使连城自尽时就该想想你姐姐的幸福。” 南宫铜铃眼睛微眯,她长长的吸口气,沉默片刻,才道,“你知道了?” 玉兰曦将手中剩下的纸钱一下全部丢进焚化盆里,然后慢慢起身,走到南宫铜铃面前,“你吃定雨儿绝不会把事情告诉诗染,却没想到她还是告诉了我。” 南宫铜铃眼珠微动,清澈的目光与她相视,挑眉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玉兰曦脸色越沉越深,“我没打算让你认罪,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雨儿发丧的一切事宜都将交由我来打理。” “凭什么?!”南宫铜铃的声音陡然提高,“玉兰曦,你知道你这张脸有多令人讨厌吗?我好心好意去见你,你却把我拒之门外;染哥哥终于不再指望你回到他身边了,你又故意来招惹他!怎么贱***人都是这般矫情吗?” 玉兰曦此刻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相反,南宫铜铃越是生气她越高兴,“铜铃,其实我还有一件噩耗没有告诉你!”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铜铃,脸上带着邪气的笑意。 南宫铜铃咬牙,她轻扬下颌,冷冷看玉兰曦,“你想怎么样?” 玉兰曦垂下眼帘,目光流动,“我想从今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床上了…”说话间,她缓缓抬眸看南宫铜铃,嘴角上扬,带着挑衅的笑容,邪魅而张狂。 南宫铜铃却并未被她这句话唬住,脸上依旧平静得不见任何波澜,“兰曦,我从不介意和你一起服侍染哥哥,是你一直以来都容不下我南宫铜铃…倘若你让我一无所有,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一时,两人都沉默,目光却在空气中激烈的碰撞。 最后还是秦福躬身上前来说,“兰曦姑娘,晚上丧席用的食材都送到府门口了,还请姑娘过去对账。” 如此两人才终于收回瞪着彼此的目光,玉兰曦望一眼秦福,又瞟一眼南宫铜铃,轻哼一声,甩袖出屋,“快带我去看看吧。” 望着远去的玉兰曦身影,南宫铜铃满含愠怒,心底暗暗咬牙道,玉兰曦,我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的! 忽然,她嘴角荡漾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她想玉兰曦就算怎么变也只能会是玉兰曦,不是有句话就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人的性格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若是只被玉兰曦这暂时的表象所慑,她也不可能是南宫铜铃。其实很多较量的成败主要取决于人的性格,她既能赢玉兰曦两次,第三次又有何难呢? 第186章 和好 几日后待丧事办完,玉兰曦才又回到相府。 这晚,诗染一回府就直奔她院子,正巧浣花在摆碗准备用饭,诗染喜笑颜开的走进屋内,在玉兰曦身边坐下道,“本相正饿得慌,没想兰曦已经备好饭菜在等,知我者也!” 浣花正准备转身去小厨房多上一个碗,却被玉兰曦叫住,玉兰曦微笑,偏头看着诗染,“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所以并没有让浣花准备你的饭菜…” 诗染有些发愣地看着她,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她还是要把他撵走? 浣花维诺的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玉兰曦。 玉兰曦淡淡的扫一眼浣花,又看着诗染,继续微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听秦福说铜铃已经备下美酒佳肴,你快过去吧。”忽然,她倾身至他耳畔,轻声道,“饭菜凉了事小,凉了佳人的心就罪孽深重了!”说完,她又微微笑的坐下。 诗染感觉嘴里五味杂陈,自他从边疆回来,他和玉兰曦就一直在冷战,现在,冰雪终于褪去,暖阳归来,他怎么舍得离开? 玉兰曦知道他不舍离去,可他越是不走,她就偏要赶他走!她挑眉望一眼浣花道,“浣花,快送相爷过去吧!” 浣花颔首,上前来道,“相爷,请。” 诗染咬唇,他眼神复杂的看一眼玉兰曦,啧了啧嘴,长叹口气,无奈起身离去。 玉兰曦也不起身相送,任他离开。 过了一会,浣花回来,“大小姐是后悔了吗?” 玉兰曦细嚼慢咽完后才道,“浣花,你是把相爷送到南宫铜铃的房门口才走的吗?” 浣花使劲点头,“只要是大小姐让我做的,我一定做好。” 玉兰曦嘴角上扬。点点头,放下碗筷,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道,“热水准备好了吗?我要沐浴了!” “嗯,我这就让人把热水送进来。”说完,浣花转身出屋,她一边向小厨房走去,一边小声呢喃道,“大小姐今日沐浴为什么这么早?” 平时。玉兰曦用完晚饭后。都会先在院子里站会。然后再回屋里看会书,直到临睡前才沐浴更衣。 沐浴完后玉兰曦就着一套杏黄睡裙,她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唯留浣花一人在屋,浣花一边为她摇着宫扇解热。一边道,“大小姐这几日都在忙着打理丧事,若是感觉乏了就早些歇下吧。” 玉兰曦靠在午憩时的紫榻上,一边胡乱的翻着手里的书,一边道,“浣花,我感觉肚子不太舒服。” 浣花立刻停止摇扇,满脸紧张,“大小姐是受凉了吗?” 玉兰曦抬眸与她相视。摇摇头,“我不知道。” 浣花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说,“大小姐,你先躺会。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就在浣花要走之际,玉兰曦一下抓住她的手,浣花猛然回头,错愕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玉兰曦微笑,她慢条斯理的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朵金花塞进浣花手里,低声道,“外面的大夫我都信不过,你让秦福去给我找御医来。” “御医?”浣花紧皱眉头,就凭秦福能请来御医吗?忽地,她猛然想起什么,眉宇一下舒展开来,点头道,“小姐尽管放心,我这就去找秦福。” 浣花走后,玉兰曦袅袅起身,走到榻边缓缓躺下,侧身望着桌上的烛火,思绪万千。 “兰曦!”人未见,声已先闻,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诗染,浣花紧随其后。 诗染大步进屋,来到榻边坐下,玉兰曦半睁着眼,无力地看他一眼,“染,你怎么来了…”说着,她慢慢撑身坐起。 诗染赶紧扶进自己怀里,抱着她柔软如泥的身子,他不由耸容道,“兰曦,你快告诉到底哪里不舒服?” 玉兰曦侧脸紧贴他结实的胸膛,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浑身乏力,腹部隐痛,我让浣花去找大夫来,你怎么来了?” 不等诗染说话浣花一下跪在地上,抢道,“大小姐,是奴婢擅作主张,怕外面那些个庸医瞧不准,便寻思让秦福拿上相爷的令牌去请御医来…” “然后,秦福又来告知我了。”诗染接道。 浣花深深埋头,不敢再多言。 玉兰曦一阵轻咳,诗染温柔的拍着她玉背,紧声道,“兰曦,何以你不舒服,都不让浣花马上来告诉我?” 玉兰曦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没什么要紧,何以要大惊小怪?” 诗染一下将她楼得更紧些,眉头紧蹙,“玉兰曦,你打一个喷嚏对我来说,都是雷风暴雨!” 她不禁被他逗笑,仰脸看着他,娇声道,“相爷何以如此重视小女子?” 诗染与她四目相对,含情脉脉道,“一往情深,情不知何起!” 玉兰曦欣慰含笑,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诗染满脸柔情,温声道,“兰曦,我想吻你…”说着,他眼帘一垂,脸庞便向她越靠越近。 只差毫厘时,玉兰曦却忽然用手挡住,他低声问她,“何以拒绝?” 玉兰曦轻咳一声,道,“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万一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诗染目光一柔,他抬手抓住她皓腕,嘴角上扬道,“求之不得!”说完,他的唇就霸道的吻住了她。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咳~相爷,刘御医到了。”秦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玉兰曦一下推开他,朝门口叫了句,“快请大人进来吧。” 只见秦福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着米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浣花早已将帘子放下,他们便隔着帘子向里面的诗染行礼。 诗染随便挥了挥手,道,“刘御医不必多礼,请快为内人诊疗。”说着,他紧张的看一眼玉兰曦。 玉兰曦也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原来在他心里,她依然是他的妻子。而她到底是该感到庆幸呢还是悲伤呢? 浣花接过刘御医递来的红绳,一路牵引到榻边,然后绑在了玉兰曦的手腕上。 刘御医坐下,拉着红绳的另一头细细地把脉起来。 半晌,刘御医都没说一句话,诗染急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刘大人。到底如何?” 刘御医恍然过来。示意让浣花收回红绳。刚要张嘴之际,玉兰曦道,“大人,我自感浑身乏力。腹部隐隐作痛,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为我开个良方才好!” 刘御医拱手,连连点头,“姑…夫人之病起因操劳过度,以致胃肠痉挛,体力不济,在下这就为夫人开好药方,夫人喝下后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会缓解很多。”他本是想叫姑娘的,但忽想起诗染都自称玉兰曦为“内人”,他若不跟随如此称呼,指不定诗染会怎么想自己呢。所以他才马上改了口。 “请问刘大人,小姐这病可还有其它叮嘱?”浣花追问道。 刘御医抬眸看向玉兰曦。正对她目光,他又立刻深深低下头,拱手道,“饮食切忌寒凉刺激之物,多休勿劳,若心情愉悦,病自然好得更快。” 浣花看向玉兰曦,玉兰曦也看着她,点了点头。浣花会意,撩过帘子上前道,“刘御医请,我随你回府里抓药。” 秦福也跟着带门而出,诗染垂眸看她,问,“兰曦,小腹还痛吗?你躺下,我为你揉揉可好?” 玉兰曦抬眸看他,“染,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药!” 诗染迷惑,“此话何解?” 她玉臂紧搂他脖颈,笑着道,“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好了!” 诗染一下笑了,他眼睛弯弯的看着她,“兰曦,那我希望你这病永远好不了!” 玉兰曦小嘴立刻撅得老高,“嘿,哪有你这样诅咒人家的!” 诗染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怕什么!你不是有最好的良药在手吗?你这病只要一日好不了,你就一日离不开我,不是吗?” 玉兰曦偷笑,她轻哼一声别开头不去看他。 诗染轻捧她面颊,脸庞倾近她几分,柔情似水道,“兰曦,你不想离开我,对吗?” 玉兰曦咬咬唇,口气生硬道,“那又怎样?” 诗染笑颜逐开,渐渐地,他恢复常色,小心翼翼道,“兰曦,那封休书…” 玉兰曦愕然看他,愣了愣,眉开眼笑道,“休书我是不会给你的!” 诗染惊悚,立刻紧张道,“兰曦,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 她摇头,“你可听过一句话?” 诗染皱眉,问,“何话?” 她挑了挑眉,一脸邪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噗!诗染差点被她这句话气晕,他笑过后,略带严肃的看着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从哪里学来的?浣花吗?看来该是时候换个人了!” 她不由惊呼出声,“你不可以这样的!不然我跟你没完!” 诗染挑着嘴角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浣花是你的左膀右臂,也难得她对你忠心耿耿。” 其实有些事情,诗染也早已看穿,他不愿点破不是愚蠢,而是因为爱她,所以这些小伎俩在他看来都显得可爱异常。 那么玉兰曦又是怎么想的呢?她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演技多么浮夸,可是她并不在乎诗染到底怎么想,她的目的远远不止如此。从她下定决心那一刻起,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第187章 第一步 等浣花拿了药回来,见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颔首微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玉兰曦醒来时诗染已经不在,浣花伺候她梳洗完后,又吃了点儿百合粥。 初夏,水池边上的葡萄藤上已经发芽,冒出了嫩绿的新叶。玉兰曦坐在长长的石凳上,仰头望着叶隙外的碧蓝天空发怔。 忽然,浣花进来在她耳畔轻语道,“大小姐,南宫二小姐来了。” 玉兰曦目光微动,果然瞥见一个艳丽的少妇正莲步向这边走来。她收回目光,又继续迷离的望着满藤嫩叶,“浣花,到了九月这葡萄应该就可以采收了吧。” 浣花颔首点头,“五月底葡萄花开,七月份浆果发育,九月成熟。” 玉兰曦微笑,眼睛弯弯,又道,“真希望到时能品尝一下,想必一定终身难忘…” 见南宫铜铃越来越近,浣花轻咳一声,提醒道,“大小姐,现在她是丞相夫人,礼数上总归是要做做样子的。”言下之意是劝玉兰曦能起身行下礼。 偏偏,玉兰曦不闻不顾,脑袋像后仰,缓缓闭上眼帘,什么都不做。 南宫铜铃绷着张脸进到葡萄架下,深吸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让所有人都退下。 所有人走后,南宫铜铃垂眸道,“玉兰曦,昨晚算是你给我的下马威吗?” 玉兰曦依旧合着眼帘,也不言语。 顿了顿,南宫铜铃咬咬唇,说,“好了,我今天过来也不是要跟你争风吃醋的,你能想通重新伺候相爷,我心里虽多少有些酸意,可也能接受…” 是的,正如她在南宫雨灵堂前说下那番话一般。她从不介意和玉兰曦一起服侍诗染。 这时,玉兰曦缓缓睁开眼睛,盯着藤上的一片嫩叶,淡淡道,“昨晚我们只是躺在一张榻上而已,什么也没做。” 南宫铜铃拧眉,不明白玉兰曦的意思,她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吗?可是她又凭什么要向自己解释昨晚她和诗染的情况呢? 玉兰曦目光一转,看着南宫铜铃,微笑。“可就算我和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不愿意离开。” 南宫铜铃暗暗咬牙。原来她前面那番话是为了后面这句话做铺垫,才不是要向自己解释什么呢!相反,她是在向自己宣威。 南宫铜铃深吸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耸了耸肩,“你身子抱恙本就该好好调养,来日方长,终会有机会的。” 玉兰曦轻笑一声,转移视线继续望着头顶上的藤架,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宫铜铃轻轻的来到她旁边坐下,柔声道,“我想着你既然已经愿意与相爷同榻。那之前的休书自是要作废的,当然,婚礼也是要重新补上的…” 玉兰曦缓缓坐起坐正,目光一垂,瞥她。冷冷道,“休书没有,婚礼我不需要…”说完,她一下起身就走。 “玉兰曦!”南宫铜铃叫住她,“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你觉得现在这样没名没分的和相爷睡在一起,让你更加舒坦?” 玉兰曦微微回首看她,“名份什么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那个人,那颗心。” 南宫铜铃眼睛微眯,“什么意思?” 玉兰曦莞尔一笑,“丞相夫人我让给你做,算是对你守活寡的补偿,至于人和心嘛,你想都别想!”说完,她高调的冷笑一声,扭头而走。 “玉兰曦,你站住!”南宫铜铃尖声道,“你站住,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她的声音都变得颤抖,眼眶也红了。 这次,玉兰曦并没有停下脚步,她懒得去解释什么,难道她的话还不够清楚明了吗?如果南宫铜铃真的听不懂的话也没关系,用不了几天她会让南宫铜铃明白什么叫守活寡。 当诗染从外面回来时见秦福就守在大堂,不由问道,“秦管家找我有事吗?” 秦福深深低下头去,恭敬道,“夫人找相爷有要事相商。” 诗染怔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想必定是南宫铜铃让秦福在这里截自己的,不然他又直接去玉兰曦房里了。 他想了想,最后叹口气,终是跟着秦福来到了南宫铜铃的院子。 南宫铜铃一听是秦福的声音便马上亲自迎了出去,与诗染手挽手的进到屋内坐下,诗染余光一瞥桌上已经摆好的美酒佳肴,再看南宫铜铃,他不觉眼前一亮,笑意浓浓道,“这身羽衣很适合你…” 南宫铜铃欠身,“多谢相爷夸奖。” 诗染饮下一杯美酒,又道,“不知铜铃找我到底有何要事相商呢?” 南宫铜铃抿嘴羞涩一笑,柔软的身段一转,然后整个人跌进诗染怀里,手臂挽住他脖颈,含羞带笑道,“这不就是要事咯~” 诗染目光顺着她雪白的玉颈看下去,一片若隐若现的春\\光在烛光下摇晃,他心思一动,修长的手便欲与解开那羽衣。 不想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浣花的声音,“相爷,大小姐的病又犯了!” 南宫铜铃刚才还一脸迷情,顷刻间青得发紫。 诗染的目光也渐渐恢复清澈,他与南宫铜铃相视一眼,抱着她站起身来,然后将她放在座位上,道,“铜铃,我去看看就回来…” 南宫铜铃一下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其实她和他心里都明白,他这一去怎么可能还回来? 诗染温柔的抚摸她脑瓜,微笑道,“听话,等兰曦病好了我一定陪你,好吗?” 南宫铜铃咬唇,“那她这病要是一直不好呢?” 诗染愣了一下,紧皱眉宇道,“铜铃,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南宫铜铃这才觉得失言,赶紧解释道,“染哥哥,我并没有诅咒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好了!”诗染打断她的话,道,“你早点休息,我走了!”说完,他的脱开南宫铜铃死死抓住的手,转身出屋,头也不回的跟着浣花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汹涌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南宫铜铃的视线,她咬牙,“玉兰曦,你果然是故意的!” …… 诗染一直跟在浣花的身后,走着走着,他不由皱眉道,“浣花,这并不是回房的路呀?” 浣花回头看他,带笑道,“相爷尽管跟着奴婢走便是!” 诗染只得叹气不语,又走了一会,隐约一阵悠扬长远的箫声传来,箫声本就低沉缓慢,在这深夜里更显凄切婉转。 诗染的心为之一动,暗想,吹奏人莫非是玉兰曦? 果不其然,浣花带诗染进到一座两层楼的小院后就退出去了,诗染站在院子中央,缓缓抬头看去,只见月光下,一个黑衣飘飘的女子正在执箫吹奏。 他一眼就认出来女子不是别人,就是玉兰曦。玉兰曦是闭着眼睛的,她没有看他,他却看得痴了,醉了。 他仰望了很久,然后迈着轻轻的步子进到屋里,又再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慢慢来到她身后。 婉转的箫声还在夜色中飘扬,他上前,从身后缓缓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轻唤道,“兰曦…” 玉兰曦慢慢睁开眸子,望着漆黑一片的院子,继续吹奏,直到曲子完毕她才终于停下,她转过身去,看着诗染,含笑道,“好听吗?” 诗染宠溺一笑,揽住她蛮腰,点头道,“非常好听。” 玉兰曦表情忽然一哀, “从小舅舅就让我学习琴棋书面女红骑马射箭等等,可偏偏我没一样学得好…惟独奏箫,我算是学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诗染嘴角微扬,反问,“为什么?” 玉兰曦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裳,“因为奏箫是连城教我的…” 诗染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修长的手轻拂她面颊,“兰曦,夜凉了,我们回去吧…” 玉兰曦摇摇头,“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她长吸口凉气,继续道,“我想搬去连城和雨儿的那座府邸住下…” 诗染皱眉,“为何?”他第一反应就是,莫非她受什么委屈了? 她想了想,怅然道,“染,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当初你和铜铃的事我忍受不了,所以宁可主动请你休书一封,就算现在,我愿意重新接受,我也做不到心平气和。如果你哪天没有来看我,就算你是为国事操劳而一夜未眠,我也会小心眼的认为你是在陪着铜铃,每每这样一想,我的心又痛又难受…俗话说,眼不见为净,我只是想为自己找个清静罢了…” 她的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不仅大方承认自己小心眼,也承认自己为此而难受。 诗染轻轻叹气,他抱住她说,“你既都如此说了,就这样办吧。” 玉兰曦微笑,抬眸看他,“那我让秦福明天就搬好!” 诗染惊愕,“这么着急?” 玉兰曦吐舌,“迟则生变!”她想那九月里的葡萄她肯定是吃不上了,迟则生变,她想她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 第188章 第二步 一早,玉兰曦果然就让秦福请人来把东西打包,再送去那边的府邸。因为派来的人手够多,倒也只用了半天便都搞定了。 虽说南宫铜铃一早就收到消息却装聋作哑的懒得管,直到玉兰曦要出府时才袅袅而来,一看见她来玉兰曦眉开眼笑。 所有人都行了行礼,惟独玉兰曦就是不行礼,而是笔直的站着道,“丞相夫人是来送兰曦一程的吗?” 对于玉兰曦搬走南宫铜铃求之不得,玉兰曦觉得她是肉中刺,她何尝不也这样觉得? “因为早上一直忙着对账,所以没能亲自过来帮忙,但兰曦既然要离开相府,我就算再忙也要抽空来送送。”南宫铜铃客气道。 玉兰曦笑了,肆无忌惮的笑了,爽朗的笑声在整个相府门口回荡,笑得眼睛弯弯,皓齿微露。 “丞相夫人,丞相府,这一切以后都将属于你了。”玉兰曦声音洪亮道。 南宫铜铃压住怒火,微笑,“兰曦若想回来亦可随时回来,这里也是你的家。” 玉兰曦笑着摇头,“我的家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这里不是我的家,请夫人尽可放心,从我踏出这大门一步,我都不会再回来…” 南宫铜铃眯眼沉色,暗想最好如你自己所讲,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玉兰曦望着那熟悉的一瓦一房,笑了笑,松口气,说,“好了,我走了,夫人请保重。”不待南宫铜铃回应,她就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南宫铜铃咬牙,虽然恨玉兰曦目中无人,但脸上不得不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玉兰曦坐进马车后,撩起车窗帘子朝南宫铜铃笑着挥了挥手,便扬长而去了。 夜幕降临,玉兰曦还在和丫鬟们收拾各个房间。浣花忽然跑来,说,“大小姐,是相爷到了。” 玉兰曦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淡淡道,“你没有打开门吧?” 浣花赶紧摇头,“没,大小姐叫我把大门锁好,任何人敲门都不开,我怎敢不照做?” 玉兰曦满意的点点头。“你去告诉丞相。请他过几日再来。我不想让他看见屋里一片狼藉。” 浣花愕然,站在原地踌躇的望着玉兰曦不肯动。 顿了顿,玉兰曦抬头看她,“发什么愣呢?快去吧!” 浣花恍惚的哦了两声。这才转身去了。 待她折回来玉兰曦问,“相爷走了?” 浣花点点头,“嗯,在门外赖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玉兰曦笑了笑,又埋首一边对账本一边清点物品。 浣花跟在她身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小姐,浣花实在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了…” 说她不想和诗染好吧。她又屡次让浣花把诗染从南宫铜铃那里叫来;说她想和诗染好吧,每次诗染来了又将他拒之门外。 玉兰曦看浣花,却笑而不语。 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浣花急匆匆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小姐,相爷…来了!” 玉兰曦捧茶饮了两口,不紧不慢道,“昨儿你怎么回的,今天也怎么回吧。” “啊?”浣花咋舌,看着非常整洁干净的屋内,连连摇头,“浣花不会撒谎。” 玉兰曦掩嘴轻笑,她长出口气起身道,“好也,不为难你。”说着,就迈步出屋向大门而去。 浣花也赶紧跟了上去,本以为玉兰曦是去为诗染开门的,却不想她站在那里不动,道,“染,屋子和院子还都没清理好呢,这几日你就别过来了。” 浣花差点喷血,没想到玉兰曦扯谎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诗染道,“兰曦,我就看看你,见你一面我就走,好吗?” 玉兰曦目光流盼,沉默好片刻才道,“不好!我拒绝!就这样吧!”说完,玉兰曦就直接甩发而走。 浣花瞠目结舌,她倒是干脆利落,可怜门外之人几次求见却都被拒之门外。 第三天,玉兰曦都躺下准备睡觉了,浣花面色为难的不肯走,问她还有什么事,她却道,“大小姐,你几番拒绝相爷,就不怕他一气之下再也不过来了吗?”比如今儿,浣花以为诗染还会来的,不想今天一天都要过完了,大门始终没有叩响。 玉兰曦叹口气,仰躺着,道,“浣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而我就属于这样的情况,所以你的担心我还真从没想过。” 浣花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玉兰曦哈哈笑了两声,手撑起小脑袋,看着她说,“浣花,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就叫欲擒故纵,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浣花点头,瘪着嘴说,“可是,我总感觉大小姐你别有所图。” 玉兰曦目光游离,耸肩道,“以后你会知道我的决定的,早点下去休息吧,不用为我想太多,我心里都有数。” 浣花叹气点头,转身带门而出。 玉兰曦又一骨碌的躺下,望着粉红纱帐发怔,到底还有多久,她才能脱离这个牢笼?她不知道,她也懒得再去深想了,闭上眼帘,烛火摇曳间,恍惚睡去。 到了第四日,五日…浣花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眉头紧皱道,“大小姐,这都是过了十天,相爷再也没来…”他是不是已经忘记玉兰曦了? 玉兰曦靠着水亭的绿柱,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洞箫,没有接话。 浣花急了,跺脚道,“大小姐,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相爷会把你忘了吗?” 她一下笑了,斜目看浣花,“若果然如此,未尝不是件好事。” 浣花惊愕,愣了几秒又道,“假设相爷真的把你忘了,你会不会伤心?”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终于长叹口气,“缘分尽了,伤心又有何用?” 浣花目光一哀。低声道,“大小姐,其实我知道相爷这几日为何都没有过来…” 玉兰曦抬头看她,“嗯,我很想我不想知道,可我不想骗你,我还是好奇,所以你说吧…” 浣花咬唇深深垂下头去,“大小姐,以前相爷爱你不可置否。只是。这个世上终究会有新的人出现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特别是大小姐你还屡次将他拒之门外…” 玉兰曦的心像吊篮子一样七上八下,她眉头微蹙,有些脱力道,“他有新欢了?” 浣花点头。“差不多吧。” 玉兰曦深深吸口气,偏头望向别处,又长长吐口气,努力压住心底的慌张,道,“所以,然后呢?” 浣花有些哀伤的看着她,“大小姐,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随着时间变迁,所有的东西都在发生变化,也许相爷依旧爱你,可是,他也爱南宫铜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吗?” 登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玉兰曦视线变得模糊,心里感慨,原来如此。 知道真相后的她既心酸又庆幸,心酸的是没想到她玉兰曦在诗染心里的位置终究要发生变化了,庆幸的是,后出现的那个人不是女子,而是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玉兰曦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孩子,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意外流产,只怕现在已经会叫娘亲了吧。只是,世间没有如果二字。 她低下头长长吐口气,半晌,她转过身来,“浣花,你过来…”然后她附在浣花耳畔边一阵低声喃语。 隔日午时时分,诗染正与南宫铜铃在堂屋内用饭,秦福匆匆跑来道,“相爷,浣花求见。” 南宫铜铃心咯噔一下,暗想玉兰曦终是沉不住气了,不过,她一点也不怕,现在她已经有可以占据诗染的心的筹码了。 诗染眉头微蹙,慢慢放下筷子,看着南宫铜铃柔声道,“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放心,我一定回来陪你吃完饭。” 南宫铜铃点头微笑,她的心非常安定,她相信诗染这次一定会返回来的,因为…她垂眸,轻抚还没有凸显的肚子,深深的笑了。 诗染随秦福来到大门外,一见浣花就先道,“你回去告诉兰曦,我过两日就会过去看她。” 浣花却连连摇头,满额汗珠,上气不接下气道,“相爷,大小姐不见了!我们找遍了京城都没找到!”说着,珍珠般的眼泪就滚滚而落。 诗染心一下慌了,紧声道,“兰曦她怎么会不见了?哪时发现找不到人的?” 浣花一边哭一边道,“早上一起来我在门外连着叫了几声都没见回应,然后就主动推门进去,发现床铺非常整齐,人也没见到,再后来整个院子的找,整个街巷去找,就是没找到…” 诗染发怒,“为何现在才来告诉禀报?” 浣花紧咬下唇,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诗染想到自己这几日都没过去看看她,遂也不好再发作,便对秦福说,“速拿我令牌去向孟长旭调五百士兵来相府门前集合!” 秦福转身走了,诗染又看着浣花,说,“她这几日可有什么反常?” 浣花凝眉想了想,摇头,“没,无论是作息时间还是日常行为都和平日里一样...” 诗染紧皱眉头,转身回到堂屋对南宫铜铃道,“铜铃,兰曦不见了,现在我必须要去找她,你在家等我。” 说完他就扭身走了,一听说玉兰曦不见了,他感觉脑子和心一片混乱,甚至连基本的判断力都好像瞬间丧失了,这刻他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他不能失去她的,果然如此,所以无论如何,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她! 第189章 第三步 待五百勇士一集合,诗染就骑马而上去寻人了。 据说要五百勇士将京城每个角落都找一遍,诗染就不信他找不到她。 可事实就是直到第二天凌晨他们也没找到玉兰曦的一丁点影子。那一刻,诗染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把自己丢了一样,他想朝天直接大声呐喊,“玉兰曦,你在哪!” 天蒙蒙亮,细细的雨丝打了下来,孟长旭紧紧拉住缰绳,看着诗染道,“丞相,只怕人已经出京城了,天大地大,这要去哪儿找呢?” 诗染呼呼地喘着粗息没有理他,马儿突儿突儿的喘着气,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忽然,诗染一拉缰绳,目视前方,“跟我来!” 他们一路疾驰,直出城门向北郊而去,雨越下越大,当他们来到飞云马场时,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并没有看见马儿,只有一片湿漉漉的青草,绿得发油。 孟长旭刚想开口问诗染,为什么要来这里,诗染已经大喝一声,向飞云马场奔去。 小宝听见动静,早就带齐人在门口等着了。诗染一掠下马,冲进屋里,目光上下扫了一圈,低沉问道,“快让飞云马场场主杨世鸿出来见我!” 小宝瘪瘪嘴,“我爹去蒙古买马去了,没在。” 诗染一下走到小宝面前,垂眸望着比自己第一个头的小宝,眼睛微眯,“玉兰曦是不是和公孙羡在一起?” 小宝哈的一下笑了,“丞相大人说的什么天方夜谭,兰曦姑娘怎么可能在这?” 诗染眼睛眯得更细,嘴角抽搐,“从我一进屋就闻到她的气味了,她肯定在飞云马场!”他曾说过,他有个异常灵敏的鼻子。 小宝表情一慌,不敢直视诗染的目光,说,“丞相大人说在就在咯!” 诗染暗暗咬牙。他就知道小宝不会配合的,他一甩斗篷转过身去,目光一扫,话也不说直接迈步向后面而去。 小宝想上前阻拦,却被孟长旭一下拎了起来,小宝浮在空中,转头看着拎住自己的孟长旭,凶道,“哎!大胡子,你快放开我!这里可是飞云马场。不是京城!” 孟长旭笑了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诗染嗅着飘在空中的淡淡香气一路寻到马棚。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它吃了!它吃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兴奋的笑声。 诗染眉头紧皱,这不是玉兰曦的声音还能是谁。 “就这样喂给它吃,对…”公孙羡的声音。 诗染深吸口气。压住心头怒火,抬起一脚直接踹开马棚的木门,便见玉兰曦和公孙羡紧紧依偎着,同时偏头望过来。 诗染目光微动,竟看见公孙羡的一只手紧紧玉兰曦的手,在给一只马儿喂草。 不待他们两人反应过来,诗染就几步上来,一把将玉兰曦拉到自己身后,瞪着公孙羡。说,“公孙羡,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公孙羡微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玉兰曦弱弱道。“是我主动来找公孙大人的!” 诗染侧目望她,她轻扬下颌,笑着道,“怎么?你不陪我还不许我找别人?” 诗染一股怒气直窜胸腔,他恨恨地瞪着玉兰曦,“兰曦,我…” 玉兰曦直接白他一眼,一下甩开他的手,道,“你什么你,你是当今的丞相大人,而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你圈养的牲口!” “噗!”公孙羡掩嘴轻笑出声。 诗染瞪一眼公孙羡又哀求的看着玉兰曦,“我不是那个意思,兰曦,因为我最近比较忙,所以才没有去陪你…” 公孙羡上前一步,插话道,“没关系,我反正现在闲人一个,丞相若是忙的话,可以把兰曦放在我这里寄养…”说着,他还忍不住连连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玉兰曦早就笑得眉眼弯弯,合不拢嘴。 诗染又气又恨,一把拉住玉兰曦的手,不由分说的就拽着往前走。 玉兰曦却是极不情愿的被他拖着走,还不忘连连回头朝公孙羡挥手告别。 出了飞云马场,诗染让玉兰曦和自己同骑一匹马,玉兰曦死活不肯,还指着孟长旭的马,跺脚道,“我就要骑这匹马!我!不!管!” 诗染执拗不过她,只得妥协,说要和孟长旭换一匹马,孟长旭作为下属虽觉玉兰曦无理取闹,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默默下马。 可偏偏玉兰曦又说了,“我要一个人骑一匹马!孟将军和你一起骑吧!”说着,她就自己爬上了孟长旭的马。 诗染紧皱眉头,“兰曦,别闹了!” 玉兰曦挑眉,“谁闹了!我说真的,我就想看你们俩同骑一匹马!”她的语气坚定不移,一副不容改变的表情。 已经坐在另一匹马上的孟长旭无奈耸肩,诗染看看玉兰曦,叹气,只得默默走到孟长旭马下,而孟长旭也已经伸出手要拉他一把,他懊恼的叹口气,搭住孟长旭的手一掠而上。 玉兰曦却笑得前仰后翻,其他侍卫看见两个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上皆拼命忍住笑意,孟长旭长得本就粗枝大叶,诗染又细皮嫩肉的,偏偏两人还都是男子,教人如何不想笑。 诗染没好气道,“兰曦!” 玉兰曦压住笑意,使劲打马一鞭,忽地跑到了最前面,孟长旭见状,叮嘱诗染一声,也立刻打马追了上去。 可惜玉兰曦赶马实在太凶了,不一会儿,前面就没有她的影儿了。 等诗染回到府邸,玉兰曦都已经换好衣物了,见他沉着一张脸进到屋内,玉兰曦却故作惊讶道,“相爷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说着,就欠了欠身行礼。 一旁的浣花都觉得玉兰曦太欠收拾了。 诗染一屁股坐下,压住火气,“浣花,给我上杯热茶!” 玉兰曦却不依不饶,叫住浣花,又对诗染道,“相爷,我们这儿的都是粗茶,怕你喝不惯!不如你移驾回相府去喝,还来得及!” 诗染拍案而起,“玉兰曦,你疯够了没?” 气氛立刻降到了零点,玉兰曦却眼睛眯成一条线,掷地有声道,“没有!” 诗染轻哼一声,两步上前,一把将她抗到肩上,就向房间里走去,玉兰曦又踢又叫,他全然不顾,一路将她抗到屋里,然后反手将门死死锁上。 终于来到榻边,像丢包袱一样把她直接摔在床上,玉兰曦哎哟的直叫疼,还没缓过劲来,诗染的人已经压了上来…… 屋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屋内烛火闪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盯着床顶看,好像床顶有什么秘密宝藏似的。 良久,那双眼睛微动,斜目望了望躺在身边的男子,长叹口气,“染,饶了我吧,都三次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体力严重透支过度!” 诗染一骨碌坐起,眯眼看她,“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 玉兰曦苦楚发笑,无力的抱住他大腿,“我知道错了,喵呜~~~” 诗染一下笑了,见她这般求饶知道她是真的难受,便道,“还有力气自己穿衣服吗?若是没有我让浣花进来帮你?” 玉兰曦嗖的一下坐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她就七手八脚自己穿衣。 待玉兰曦慢慢扫走饥饿感后,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活活饿死不可。 诗染见她表情满足,邪笑道,“好了,现在体力也恢复了,咳,没啥好抱怨的了吧?” 玉兰曦愣了一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头晕恶心,相爷你快回相府去睡吧,不送!”说完,玉兰曦就像鱼一般窜到床上躺下,背对着他。 诗染望着她项背,起身道,“你真的让我回相府?不留我?” 玉兰曦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墙壁,久久不语。 诗染长叹口气,无奈道,“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就转身出屋。 玉兰曦猛然起身,回头去看,刚好看见他的影子飘了出去,浣花怔怔地望着玉兰曦,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说。 “浣花,替我去送送他吧。”玉兰曦终是有气无力道。 浣花叹气,紧随出屋去送诗染了。 玉兰曦嘣的一下倒在床上,摆着个大字,长舒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做梦吗?我怎么从他的妻子变成他的情妇了?啊啊啊啊啊啊!”她不由一阵抓狂,直踢床板。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她屏息静听,默默下榻穿鞋,来到门前,问,“浣花吗?” 沉寂,没有人回答。就在玉兰曦准备调头重新躺回床上时,叩门声又再响起,这次玉兰曦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道,“谁呀?” 依旧没有人应,玉兰曦望着那扇门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一下冲上前拉开门,却是一个人都没看到。寂静的院子里只有蛐蛐声,哪有什么人影。 玉兰曦垂眸,发现从房门口一直道院子里都放了一条小石子,她咬咬牙,一脚踏出门栏,便沿着那小石子一路走到院门口,本以为折个弯还会有的,却发现忽然断了。 玉兰曦望望两边,背脊一阵发凉,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奔进屋里,哐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半晌,她总算把气息调匀了,一边向里间的卧榻走去,一边呢喃,“浣花怎么送这么久还没回来?” 第190章 第四步(上) 等她撩过珠帘转进里间的卧室,一眼看见横卧在榻上的人,先是大吃一惊,又立刻红了眸子。 榻上的人手扶着头,含笑脉脉的看着她,“玉兰曦,刺激吗?” 玉兰曦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咬唇道,“染!刚才那些石子是你故意摆的?” 诗染不容置否,挑挑眉,“调虎离山之计,你不会不懂吧?” 玉兰曦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笑呵呵的下榻走到她面前,抱着她,说,“兰曦,有没有很惊喜?” 玉兰曦气得白他一眼,“是惊吓才对吧!” 诗染笑得眼睛弯弯,道,“兰曦,怎么会是惊吓呢?有我在,你怕什么?” 她小嘴撅得老高,恨恨地瞪着他,“你不是回相府吗?怎么还没走?” 诗染微皱眉头,“玉兰曦,你还真狠心要赶我走啊?” 她推开他,走到榻边坐下,不悦道,“你既狠心十天都不来找我,我怎么不能狠心赶你走?而况如今,你我已是没有关系的人了,铜铃又怀了身孕,你走吧!” 诗染抿嘴,望着烛火不动。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那好吧,我走了,你早点歇息。” 玉兰曦暗暗捏拳咬唇,深吸口气,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道,玉兰曦,让他走!就放他走!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诗染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兰曦,我真的走了!” 玉兰曦偏开头不看他,没好气道,“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诗染不禁动气,暗叹果然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摇摇头,撩过珠帘。直接迈步而出。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烛火摇曳,无声中。滚烫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她咬唇忍住哭声。整个人趴在床上,不由想起玉兰卿,落明月,严连城,还有自己的孩子,心痛终是再难忍住,不由嗷嗷嗷的大哭起来。 忽听门响了一下。有脚步声走了进来,她一边哭一边道,“浣花,你说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哭得肩膀耸动不止。瘦弱的背脊一抽一抽的,“浣花,我活着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曾经明明是他妻子的我,此刻却变成了什么都不是,里外都不是人!他害得我的孩子没了。现在却让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浣花,我……”她又痛又恨,而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奔涌的泪水,无法止住。 哭泣中。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背上,她不敢去看,她觉得自己哭成这样肯定丑死了,可是她越想止住哭泣,泪水就越丰富。 “兰曦,对不起…” 玉兰曦登时全身一僵,缓缓坐起,偏头望着坐在旁边的人,刚刚停住的泪水顷刻间又夺眶而出,“染…你怎么还没走?” 诗染鼻尖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庞一下滚落,玉兰曦微愣间,他一下将她整个人紧紧抱进怀里,嘶声道,“兰曦,对不起…对不起…”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是那么的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带给她那么大的伤害,他恨自己,恨透了。 这次,玉兰曦是真的感动了,她哭着道,“你不是说你真的要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走,你走!”说着,她就使劲要推开诗染。 诗染却用尽全部力气抱着她不愿松开,沙哑道,“兰曦,我不走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刚才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的了,因为玉兰曦的态度真的让他既失望又生气,可是,浣花却忽然截住他说,“相爷,有些珍贵的东西不是回眸一次就能看见的,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身而过,恳请您,再回头去看一看大小姐,她真的真的没有您表面看到的那么冷血无情!” 是啊,那些珍贵的东西真的需要一颗耐心去慢慢发现,只要愿意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它一直在那里,你差点被它披着的外衣而蒙骗,以致终身错过。 就这样连着几日诗染都宿在玉兰曦这边,南宫铜铃终是沉不住气主动的找上门来。 当浣花踩着小碎步匆匆进到屋内,告诉玉兰曦,玉兰曦嘴角上扬,“也够为难她的了,忍了这么多天!” 浣花微皱眉头,“大小姐不愿见她吗?” 玉兰曦挑眉,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道,“你以为我今天不见她,她会离开吗?她能忍到现在才来找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若是不走,等到相爷回来看见她这般楚楚可怜样,哪个男人的心还能保持坚定?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 浣花咬唇,“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玉兰曦轻扬下颌,半垂着眼帘,幽幽道,“去请她进来吧,再吩咐厨房今晚加菜。” 浣花愕然,细声道,“大小姐还要留她吃晚饭?” 玉兰曦苦笑,理了理衣裙道,“去吧,我心里有数的呢…” 浣花悄悄叹气,转身便出去请南宫铜铃进屋。 南宫铜铃进来后一直没有说话,玉兰曦请她坐她也不坐,只一直用凌厉的目光瞪着玉兰曦看。玉兰曦莞尔一笑,“既然来了就吃了晚饭再走吧,反正他也要晚上才能回来。” 南宫铜铃紧抿双唇,嘴角抽搐,眼神复杂的看着玉兰曦。 玉兰曦缓缓起身,悠悠的走到她面前,近距离看着她脸庞,精芒闪烁道,“铜铃,你不要怪我太心狠!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南宫铜铃深深眯眼,目光微动,直对玉兰曦眸子,终于露出冷冷笑意,“兰曦,你才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无论连城也好,还是落明月,你活该失去!” 玉兰曦微笑后退两步,不以为然的垂下眸,“铜铃,你知道吗?比起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教我更加喜欢。” 南宫铜铃冷笑一声不语。 玉兰曦长吸口气,抬眼看着她,含笑道,“坐着等吧,现在离吃晚饭还有好几个时辰呢,你挺着个肚子也不容易。”说着,她朝两个丫鬟招招手道,“夫人不想动,你们不会把椅子挪过来吗?” 南宫铜铃斜目看她,“玉兰曦,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晚饭我不稀罕吃,告辞!”说完,南宫铜铃就要转身离去。 玉兰曦一下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她不由猛然看向玉兰曦,颤声道,“玉兰曦,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如果我有丝毫损伤染哥哥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玉兰曦呵的一声笑了,她脸庞逼近南宫铜铃几分,轻声道,“铜铃,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你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不就是想把我从他的身边逼走吗?今天我就成全你好不好?这样一来,我保证他日后再也不会想着我玉兰曦,只守着你南宫铜铃一个人,嗯哼,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很激动很期待?” 南宫铜铃的脸一下紫了,她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后退一边紧皱眉头道,“兰曦,我说过,我从来不介意和你一起侍奉染哥哥,我也不在乎丞相夫人的这个名号,求你…不要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玉兰曦轻哼一声,一下甩开她的手,冷冷道,“铜铃,你放心,你的孩子我是不会伤害的,你费尽心思的都要留在他身边,而我和你是不同的人…” 一群丫鬟扶着南宫铜铃坐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斜目瞪向玉兰曦,嘶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玉兰曦转过身正面对着她,微笑道,“不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乖乖留下吃晚饭而已。” 南宫铜铃侧目望向门口,却不知何时,门外已经站了两排侍卫,南宫铜铃暗暗咬牙,想来她也只能留下了,只期盼诗染能赶快回来。 夜幕降临,屋里屋外都已掌起了烛火,望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南宫铜铃却没有一丁点胃口,甚至直想呕吐。 玉兰曦淡淡的看她一眼,起身一边乘汤一边道,“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炖的人参乌鸡汤,你且先喝一碗。” 这时,浣花匆匆跑进来道,“相爷回来了!” 浣花话音刚落,诗染就跨步进屋,南宫铜铃立刻起身,一下投进他怀抱,诗染愕然,望望坐在饭桌边的玉兰曦,又看看怀里的娇人儿,失声道,“铜铃,你怎么来了?” 南宫铜铃抬起泪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哽咽道,“相爷不想铜铃和孩子,可是铜铃和孩子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相爷,今日来只是想来看一眼相爷,也不知相爷瘦了没?” “夫人此言实在叫奴婢等惶恐,我们这里虽不比相府,但凡相爷来却也是竭尽全力伺候着,何况还有我家小姐相伴,相爷又如何会瘦呢?”浣花颔首,不卑不亢道。 玉兰曦一直不表态,浣花实在忍不住要开口为自己主子辩解。 南宫铜铃怒目瞪向浣花,“大胆奴婢,好生狂妄!现在是你说话的时候吗?”南宫铜铃觉得委屈极了,今天被玉兰曦强行留在这里,现在浣花都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 第191章 第四步(下) 这时,玉兰曦也开口了,“夫人既知她是个妄婢,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倒是这桌饭菜,都快凉得没有味道了。” 南宫铜铃暗暗咬牙,心想这主仆两人倒是齐心,一个鼻孔出气,难怪浣花敢这么目中无人的。只是,她南宫铜铃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忽然,南宫铜铃上前,“啪”的一记耳光响亮的落在了浣花脸上,并且掷地有声道,“在相爷面前都敢这般张狂,还不知私底下狂成什么样儿?我看就是你家主子平日里太过骄纵你们,所以你们都觉得她好欺负,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无论你家主子还是不是丞相夫人,你们都必须恭恭敬敬地服侍好?明白吗?” 玉兰曦嘴角微翘,南宫铜铃还真会替她着想,打了她的人还大言不惭的说她好欺负,真是笑死人了。 浣花骨子里也是个犟脾气的人,此刻,自己不仅挨了南宫铜铃一巴掌,还连累玉兰曦被泼脏水,所以她怎么服气?不由一下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南宫铜铃,凶道,“大小姐曾经就是被某些披着人皮的白眼狼骗了,所以才沦落至今天这个下场…” “浣花!住嘴!”玉兰曦打断道。 南宫铜铃当然一听就知道浣花指桑骂槐的人就是自己,她不觉怒火攻心,又要扬手打人时,手刚抬至空中,却被人忽然捏住,愕然回头,原是诗染。 诗染微蹙眉头,脸上明显不悦。男人最烦的就是女子之间的吵闹了。 玉兰曦垂眼,淡淡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幽幽道,“浣花…你先下去…” 浣花下去后,诗染才携着南宫铜铃坐回桌边,玉兰曦看也不看他们便低头饮汤。 南宫铜铃心里冷笑。她记得刚才那碗汤明明是玉兰曦说要乘给自己的,玉兰曦倒好,自己埋头把它喝了。 南宫铜铃嫌恶的丢个白眼。不想说话。 诗染更如坐针毡,左边是南宫铜铃。右边是玉兰曦,而他在中间,那滋味真是说不出来。 期间,诗染一直没有动筷,南宫铜铃便也没有动,就这样,两个人就看着玉兰曦一个人吃。玉兰曦也不叫他们,就让他们看着自己吃。 酒足饭饱后,玉兰曦放下碗筷,看他们两人一眼。“好了,菜我也都试过了,没毒,你们慢用。”说着,她就起身要离开。 诗染拉住她手。“兰曦,去哪儿?” 玉兰曦侧目看他,又淡淡的瞄一眼他紧紧握住南宫铜铃的另一只手,面无表情道,“染。我累了,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她长长叹口气,继续道,“这便算作最后的晚餐吧!” 诗染用力的握住她手,紧声道,“什么最后的晚餐?兰曦,你别胡闹了好吗?” 玉兰曦闭上眼帘,沉默片刻,她才缓缓睁开眼帘,转过身看着诗染和南宫铜铃,微笑道,“染,我问你,今天我让你在这里选,你是选她还是选我?” 诗染紧抿双唇,不肯说话。 南宫铜铃双手紧紧握住诗染的手,有些愤怒的看向玉兰曦,道,“你明知道染哥哥有多为难,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逼她?” 玉兰曦冷笑一声,淡淡的看着南宫铜铃,“你既知道他为难,又为什么要插足进来!” 南宫铜铃咬唇,恨恨地瞪着玉兰曦说不出话来。 诗染叹口气,看着玉兰曦道,“兰曦,铜铃她没有错,一切的错都在我,求你不要这样!” 玉兰曦使出全部力气挣脱开诗染的手,嘴角带着冷笑,幽幽道,“直到现在你还这么袒护她,很好!我祝你们白头偕老,不用谢我,带着你的女人滚出我的世界,我玉兰曦不想再看见你!”说完,玉兰曦非常决绝的扭头而走。 “兰曦,我要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诗染一下松开了南宫铜铃的手。 南宫铜铃的眼眶一下红了,泪珠滚滚而落。 玉兰曦停住脚步,半晌,她慢慢回过身来,带着胜利的笑容,道,“染,选择了就不能后悔的!” 诗染干脆将心一横,把心里最真切的感受直接说了出来,“选择你我从来就不会后悔!” 南宫铜铃发笑,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 玉兰曦忽地掩嘴咯咯直笑,“好了,我不过是与你们故意闹着玩的,你们怎得如此开不起玩笑?” 诗染愕然,南宫铜铃虽止了眼泪,但心却在流血。 “染,快和铜铃用饭吧,我先去沐浴,等下我再来和你一起送铜铃回去!”玉兰曦笑着朝诗染眨了眨左眼,然后甩发,扭头先走了出去。 待玉兰曦再来时她已经换了一套米色长裙,一头及腰的长发只用束带随意扎着,放在左肩上。 她走进屋里道,“铜铃,我已经让秦福把马车备好,天黑,我送你回府。” 南宫铜铃缓缓起身,颔首淡淡道,“不必麻烦了,还请相爷和兰曦都留步。” 玉兰曦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挽住她手臂,笑着道,“铜铃何以如此见外?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诗染和南宫铜铃同时愕然,玉兰曦却依旧笑靥如花,轻声道,“走吧,我扶你出去!” 对于玉兰曦急速转变的态度,诗染和南宫铜铃一时都摸不透她的真实意思,只能先观望,再下定夺了。 扶着南宫铜铃上了马车,玉兰曦也跟着钻进了马车,诗染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静夜,没有人声,只闻清晰的马蹄声在青砖上咯咯响。 车内气氛有些尴尬,玉兰曦心事重重的望着自己的鞋面发怔,南宫铜铃终是忍不住问道,“兰曦,你说话算数的吧?” 玉兰曦从沉思中恍然醒悟,微愣的看着她,“什么?” 南宫铜铃放在腹部的右手紧紧攥住衣裙,咬唇道,“你说不会伤害我的孩子,这句话是真的吧?” 玉兰曦莞尔一笑,叹气道,“铜铃,如果现在你才是玉兰曦,而我是南宫铜铃,你会不会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南宫铜铃目光转动,不看她,望着牡丹花地毯缄默不语。 玉兰曦又莞尔一笑,“你会!但你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就算要做也要做得杀人于无形,我说得对吗?” 南宫铜铃只冷哼一声不说话。 玉兰曦望着她侧面,道,“铜铃,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强扭的瓜它根本不甜,甚至会伤到你自己!” 南宫铜铃怒目瞪她,“玉兰曦,别以为今天染哥哥选择的人是你,你就可以教训我!我告诉你,十年前的我就是现在的你,你又如何能保证十年后的你不会是现在的我?” 玉兰曦被顶得哑口无言。 南宫铜铃忽地冷笑一声,紧咬下唇道,“你知道以前的染哥哥对我多好吗?好到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的摘给我!” 莫名一股悲伤袭上来,玉兰曦垂目,黯然道,“世事无常,也许你说得对,十年后的我不定就会是现在的你…”就像玉氏一族和魔宫的灭亡,在事情发生前从没去想过,可它就是那么突然的发生了,没有一丁点预兆。 南宫铜铃斜目看她,见她一脸哀伤,冷哼一声,偏开头不看她道,“你我现在还年轻,容颜未损,可曾想过十年后,当你我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又凭什么去抓住他的心?这两年来,他还是长得那么惊心动魄,十年后,位极人臣的他魅力只怕更胜现在…” 顿时,玉兰曦笑了,看着南宫铜铃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最好离开他!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十年后的事情了!” 南宫铜铃剜她一眼,“凭什么是我离开?为什么你不能识趣点?” 玉兰曦冷笑一声,“南宫铜铃,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南宫铜铃也毫不示弱道,“玉兰曦,是你先用鼻孔看人,我就还你点颜色,我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 玉兰曦咬唇,怒道,“你以为你身怀六甲我就不敢碰你了吗?”说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南宫铜铃脸上,南宫铜铃捂着被打的脸,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她,“玉兰曦,你竟敢打我?” 玉兰曦挑眉,“你自己有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我能不满足下你吗?何况这一巴掌算是我为浣花讨回来的!” 南宫铜铃气极,尖锐道,“玉兰曦,我跟你拼了!”说着,她便不顾形象的去掐玉兰曦,两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在外面的诗染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立刻让秦福停下,然后他下马来到车边,猛然掀起车帘子,便看见两个女人正蓬头衣乱的互相掐架。 诗染顿感一个头两个大,钻进车里,强行把两人分开,“你们俩有完没完?” 南宫铜铃一下哭出声,指着玉兰曦道,“是她先动的手,莫名其妙的打我一巴掌!” 诗染瞪向玉兰曦,玉兰曦瘪瘪嘴,一脸无辜道,“那她自己说有本事我打她,那我要是不打她,岂不是默认自己没本事了?”说着,她眼珠子骨碌的转一圈,觉得自己的逻辑没错啊! 南宫铜铃扯住诗染的袖子,直摇晃他手,“喏,你听见了!她先打了我,我才被迫还手的!” 诗染叹气,合上眼帘一会才缓缓睁开,道,“好了,兰曦,你跟我下车!”说完,他就拽着玉兰曦先下了车。 第192章 第五步 诗染拉着玉兰曦下了马车后,便对秦福说,“不远就到相府了,你回去后小心伺候夫人。” 秦福微愣,颔首道,“是。” 坐在马车内的南宫铜铃亦听到了诗染的话,明白前面的路他都将不会陪着她走下去,他是属于玉兰曦的。想到这里,她长长的吸口凉气,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诗染轻叹口气,拉着玉兰曦的手转过身去,无奈道,“我们回去吧。” 玉兰曦却站在原地不肯动,问,“为什么不选择她?她有你的骨肉,况且…她曾经也是你深爱过的人,不是吗?” 诗染没有回头看她,背对她,半晌,听见他长长叹口气,慢声道,“如果真的要二选一,如果注定无论怎么选择都将会辜负一个人,我只能放弃她。” “为什么不选择放弃我?”玉兰曦颤声问道。 诗染加重力道紧紧握住她手,缓缓转过身看向她,眼眶泛红,眉头紧蹙,嘶声道,“我可以把天下拱手相让,但你,我从不愿失去,更不愿分享,我知道你也是。” 玉兰曦莞尔一笑,“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和你是同一类人对吗?” 诗染苦楚微笑,目光迷离道,“怎么?你好像很嫌弃和我划为一类人?” 玉兰曦不禁哈哈笑了两声,她精芒闪烁的望着诗染,忽然倾身抱住他,踮起脚尖,附在他耳畔细声道,“染,我和你不一样,总有一天你会发觉的。” 他颔首轻吻她带着淡淡兰香的发丝。微笑道,“我爱你,兰曦。” 玉兰曦微怔。她眸子呆呆的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泪水悄然爬了上来。又立刻夺眶而出。 诗染感觉到异样,缓缓松开她,看见她小脸满是泪水,不由皱眉心疼道,“兰曦,怎么了?” 玉兰曦破涕为笑,拭泪道。“三年来,第一次听你如此郑重其事的对我说这句话。” 诗染哈哈大笑,笑完后他表情又忽然有些哀伤道,“可是。我却从来没幸听你对我说这句话。” 玉兰曦挑眉,装傻充愣道,“没有吗?不可能吧,我肯定有对你说过的,只是你忘了!” 诗染摇头。很认真道,“这不可能,若是兰曦你说过,我能记到下辈子。” “哈哈哈。”玉兰曦掩嘴,笑得前仰后翻。 诗染苦笑摇头。他上前抱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她,目光恳求道,“兰曦,告诉我,此生我有机会听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吗?” 玉兰曦敛去大笑,认真的看着他,食指轻戳他心脏位置,含笑道,“爱是在这里,而不是挂在嘴上的。” 诗染点头表示认同,表情有些失望道,“但我还是好想听你亲口对我说那句话…” 有些东西越没得到,越是惦记。玉兰曦正是明白这点,所以她就偏不说,就让他惦记一辈子好了! 她眨眨眼,将话题陡然一转,道,“染,我们快回去吧,夜深了!” 诗染长叹口气,他就料到会是这般不了了之。 又过了几日,诗染忽然一身银色盔甲的回到府里,道,“兰曦,你且过来坐下,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玉兰曦点头,她让所有人都先退下只留浣花在,来到诗染坐下,说,“染,发生什么事了?” 诗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前两个月圣上向全国颁布了招兵令,至上月时全国各地已招到新兵三十万,这个月所有的新兵便都会按照划分到各个军大营报到,蓝田大营是全国最大的军营,分到的新兵亦是最多,任务十分艰巨,上百个将军参加这次新兵培训,圣上本意于亲自在蓝田大营督查的,可前天郑城发来急报,道是黄河流域洪水泛滥,受灾十分严重。” 听他说了这么多,玉兰曦长长呼出口气,“所以…最后圣上去郑城,新兵训练监督就交由你了,是吗?” 诗染笑了,“兰曦好聪明!” 玉兰曦瞪他一眼,“亏你还笑得出来!这郑城的灾情我在街市亦早有耳闻,听得从黄河流域回来的百姓说,根本没有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诗染摇头,“兰曦,就算我不去蓝田大营,亦是准备要亲赴郑城的。” 玉兰曦点头,“我懂,其实我这几日我都让人留意黄河流域的灾情,就是想确切知道受灾情况后就与你一同前去。” 诗染哑口无言,“兰曦,你…” 玉兰曦扯着嘴角笑笑,“怎么?就许你这个宰相想着社稷安民?我可是很有觉悟的一个人!” 诗染大笑,“兰曦,你的尾巴又翘天上去了!” 玉兰曦轻哼一声,“能翘上天那也是种本事!不像有的人连尾巴都没有!” 诗染一下被她这番话逗得仰天大笑不止,玉兰曦却叹气,“皇上如今将这新兵训练交给你,你不觉得蹊跷吗?” 诗染点头,玉兰曦接着道,“不管如何,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其它的我都依你。” 诗染皱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哦?什么事呢?” 玉兰曦抿嘴笑笑,然后看着他,“我要你带上我和浣花一起去蓝田大营!” 诗染目瞪口呆,玉兰曦挑眉,“不能拒绝!不然我跟你没完,诗染!” 他吸两口气,啧啧两声,紧皱眉头道,“兰曦,那你告诉我一个你非去蓝田大营的理由!” 玉兰曦黑溜溜的眼珠骨碌碌转一圈,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我是鱼,你是水,鱼没有了水,会死。” 诗染震惊,心里更多的是深深的感动,他笑着摇头。 玉兰曦耸肩,“随便吧,你若是不把我一起带上,我就每天饿着。饿到你回来那天!” 诗染哭笑不得,“兰曦…” 玉兰曦一下起身,偏头看他。“没事,你别管我。不用管我,等着回来为我收拾吧,对了,我想要一副楠木棺材,谢谢。”说完,她就扭头走了。 诗染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他知道。玉兰曦说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人的。 到了晚上,诗染悄悄的推开门,走到里间卧室,见玉兰曦侧躺在榻上。背对自己,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坐下,轻咳一声,“兰曦,该吃晚饭了。” 玉兰曦闭着眼睛。幽幽道,“不要管我,就让我这条可怜的鱼活活干死吧!” 诗染无语,他扶额道,“兰曦。不要小孩子气了,好吗?” 玉兰曦长叹口气,“唉,我真是一条可怜的鱼,没人疼,没人爱,估计以后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说着,她就低声抽泣起来。 不过,这抽泣一听就是假哭,诗染咬唇,暗道真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最后,他长出口气,正经道,“好了,别演了,我答应还不行吗?” 他话刚说完,玉兰曦骨碌一下就坐了起来,眼睛发光的看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诗染摇头,起身向外走,“鱼啊,鱼啊,你就继续饿吧!饿成一条干鱼,正好用作下酒菜!” 噗!玉兰曦狂喜,她立刻匆匆下榻穿鞋,追了上去。 就在他们要离开京城去蓝田大营的前一天,玉兰曦来到了相府。 当秦福来告知南宫铜铃时,她略惊讶,转即垂下眼帘,淡淡回道,“你让她回去,我身子不适,不想见人。” 玉兰曦在听了秦福这番原话转告后,微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不着痕迹的塞到秦福手里,道,“劳烦管家再跑一趟,就说,明日我便和相爷离开京城去蓝田大营了。” 秦福羞红了脸,立刻一溜烟再去通报了。 这次,南宫铜铃没有再拒绝,秦福领着玉兰曦一路进到相府后花园,她远远就看见南宫铜铃挺着微凸的肚子坐在水榭围栏上。 玉兰曦进到水榭,南宫铜铃看也不看她,始终望着湖面,道,“知道我为什么最后还是见你了吗?” 玉兰曦微微挑眉,淡笑道,“愿闻其详。” 南宫铜铃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说,“半个月了,他除了每天让人送来最好的补药,最贵的首饰,最奢侈的锦缎,人却从来不来。” 玉兰曦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南宫铜铃扯着一边嘴角笑了笑,又转过头去望着湖面,继续道,“玉兰曦,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现在怀了身孕,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 玉兰曦莞尔一笑,想来南宫铜铃的心里已经杀死自己千万次了吧。 南宫铜铃余光看她,幽幽道,“所以今日你来是想炫耀你们有多恩爱还是来看我有多落魄呢?” 玉兰曦摇头,“我来一是要告诉你我们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 她话还没说完,南宫铜铃就接道,“你们就算在京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是啊,她现在就是一个已经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罢了。 玉兰曦叹气,咽了咽口水,轻声道,“铜铃,无论如何,其实我都不想你放弃他。” 南宫铜铃垂眸,沉默片刻,“什么意思?” 玉兰曦笑了笑,“就算为了你的孩子,你都该把他抢回你的身边。” 南宫铜铃微怔,转头看向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玉兰曦回头让水榭外的浣花进来,只见浣花手里抱着一个很长很大的礼盒,玉兰曦接过,交给秦福,秦福又上前递给南宫铜铃。 南宫铜铃,扫一眼,凝眉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玉兰曦淡笑,“你还不自己打开看呢…”说完,她就转身出了水榭。 望着玉兰曦远去的身影,南宫铜铃平静的心顿起涟漪,望着礼盒良久,终于,缓缓伸手打开那盒子,却是…… 第193章 第六步(上) 浣花与玉兰曦一同走出相府,上到马车,浣花说,“大小姐为何要把那把琵琶还给南宫铜铃呢?” 玉兰曦淡淡一笑,“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浣花叹口气,“我越来越猜不透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了。” 玉兰曦握住她的手,笑而不语。 第二天,玉兰曦和浣花便随诗染直赴蓝田大营。 当他们来到蓝田大营时,轩辕门外早已集了几百将领等候。一见来人真的是当今丞相便纷纷跑上前来迎接,一时,诗染被重重围住。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玉兰曦和浣花看见这幕,浣花笑道,“大小姐,你快看相爷多受欢迎!” 玉兰曦却不以为然的笑笑,“且不说他是位极人臣的丞相,这次他还是代圣上监督新兵训练,谁不想努力表现一把?” 浣花觉得她说得在理,不由连连点头。 诗染一一应承一圈下,终于挤出人群,来到马车前,“兰曦,下车吧。” 他身后的几百名将领不由面面相觑,却猜不到这马车上的人会是谁呢? 当看见玉兰曦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众人纷纷拧眉,喉结抽动,却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搭着诗染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望着一群将军,淡淡一笑道,“各位将军难道连我都不识得了?” 众将军眼睛微眯,一副疏远的表情,站在这里的人有一半都是亲眼目睹过玉兰曦逼诗染写休书的,他们倒是认识玉兰曦这个人,但却不知道要用什么身份去称呼她。毕竟,当今丞相夫人应该是住在丞相府的那位吧?就算玉兰曦和诗染重修于好了,那也顶多只能算是妾罢了。 玉兰曦莞尔一笑道,“各位将军真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若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就让丞相告诉你们好了。”说着,她就偏头看着身边的诗染。 诗染愣了一下。而后高声道,“各位将军,这位是我的夫人,夫人,快见过各位将军。” 玉兰曦微笑,对于诗染对自己的这番介绍她表示非常满意,便上前一小步,欠欠身道,“见过各位将军了。” 众将惊诧万分,尽管他们心里却不接受玉兰曦是相府夫人。但鉴于诗染自己这样说了。难道他们还能反对不成?于是。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抱拳颔首道。“夫人有礼了。” 玉兰曦颔首,坦然的接受他们的问候。 诗染轻揽她肩头,柔声道,“兰曦,我们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众将又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军营内部。 因为是第一天到军营,所以诗染倒也不忙,就偶尔有几个将军来与他说了几句话。诗染便带着玉兰曦将整个蓝田大营都看了一遍。 因为军营很大,所以他们是坐在四面垂帘的马车上走马观灯似的看了一圈而已。 蓝田大营有新兵也有老兵,现在新兵现在每天都要操练,所以暂时是和老兵分开驻扎的。而诗染的私人帐营是设在老兵这边的。 晚上,诗染和玉兰曦躺下准备休息。诗染道,“兰曦,如今军营你也看了,明天我就让他们护送你回京吧!” 玉兰曦一听,骨碌一下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诗染从后面抱住她,“你今天也看到了,而且军营不比家里,明天新兵就开始正式训练了,我也不可能像今天这般一直陪着你,乖,回家等我好吗?” “不!好!”玉兰曦一字一顿道。 诗染皱眉,坐起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明天你都要回京!” 玉兰曦斜目瞪他一眼,鼻尖轻哼一声不理他,心想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留下来的。 早上很早诗染就起来去新兵营了,玉兰曦睡醒后,浣花捧着洗脸水进来,低声道,“大小姐,帐外有侍卫哩!” 玉兰曦不明其意,翘着小嘴道,“怎么了?” 浣花来到她耳畔悄悄道,“相爷今儿走时交代了,大小姐用过早饭后就让人护送回京。” “呵!”玉兰曦高调的冷笑一声,她咬唇想了想,对浣花说,“既然如此,我便不用早饭就是了!反正回京我也会把自己活活饿死,横竖都是饿死,不如饿死在这里!” 浣花听她这样说,拧眉道,“这样可行吗?” 玉兰曦本是打算起床的,现又重新躺回床上,摆开大字,道,“就这样吧!对了,浣花,等下你出去时警告那些侍卫,说我衣衫不整,莫要莽撞冲进来,不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浣花抿嘴偷笑,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她就捧着铁盆出去了。 一个早上,玉兰曦还真是粒米不沾,而那些守在帐外的侍卫听了浣花的话后也不敢闯进来,只能焦急的在外面等,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派了一个人去把情况告诉了诗染。 当时诗染正站在阅兵台上看新兵沙场操练,侍卫求见不到,一个胖胖的将军过来问他找丞相何事,侍卫嗫嗫喏喏的不肯说,胖将军不由大声一喝,侍卫顿时吓得全盘托出。 胖将军听完后更是不禁大大的一声冷笑,对于女人来军营很多人本就不满,再加上这等不知羞的手段要赖在军营不走,对玉兰曦的反感和厌恶油然而生。 侍卫还等着胖将军放自己去见诗染,不想他却以相爷军务翻身为由,三言两语便欲打发走侍卫。侍卫求见不得,只得恹恹的回来。众人一番长叹短嘘后只能等待天黑诗染回帐。 玉兰曦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吃东西,期间浣花想进去,侍卫们却拦住她不给进,除非玉兰曦愿意随他们回京。 说不饿那是骗人的,玉兰曦直觉得头晕脑胀,手脚发软,可一想到诗染要撵走自己,她便生生忍住饥饿,只等诗染回来好好看看她有多惨。 盼星星盼月亮,直到深夜,却依旧不见诗染回来。玉兰曦是昏睡了几次,却又被生生饿醒。下半夜,她实在难受得不行,努力的坐起来,虚弱的来到帐外,但见守在帐外的侍卫此刻都歪歪扭扭的睡在两边,玉兰曦没好气的踹了一脚,一个侍卫猛然惊醒,看见是玉兰曦,不由喜出望外道,“夫人,你终于肯出来了!”他话刚说完,才注意到玉兰曦不过只穿着睡裙。侍卫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其他侍卫也纷纷醒了过来,看见玉兰曦这般装扮都吓得脑袋垂下,不敢乱瞄。 浣花也一直在等诗染出来所以没睡,听见响动还以为是诗染回来了,便立刻跑出帐外,却见玉兰曦一袭睡裙有气无力的站在帐外,她想也不想回到屋里,拿了件自己的外套跑过来为玉兰曦披上,道,“大小姐,你怎得出来了?” 玉兰曦一下倒进浣花怀里,弱弱道,“我再不出来…明年的今日就是…就是我的忌日了…” 几个侍卫虽低着头,心里却不由嘀咕道,自作自受。 浣花扶住玉兰曦,看着几个侍卫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快拿饭菜来!” 几个侍卫交流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个人道,“夫人若是愿意随我们回京,我们就马上去!” 浣花被气得不行,这几个小侍卫还真是一条直肠子转不过弯来,言下之意便是玉兰曦如果不随他们回京,他们就要饿死玉兰曦。 浣花正要发作时,玉兰曦虚弱道,“浣花,扶我去找他!” 浣花皱眉道,“大小姐,你且用过饭后再去不迟呀!” 玉兰曦摇头,“现在,马上,立刻!”她就是要让诗染看看她何其惨样,他竟如此狠心不管她。 无奈,浣花只得抬起她一只胳膊,瞪着那几个侍卫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帮忙!” 此刻诗染正在新军营这边的大帐内和众将军们吃酒,哪里知道这些。 玉兰曦来到新兵营这边时也被拦了下来,若不是浣花机智,以饿死夫人之罪名吓唬那些人,那些人哪里肯放行。 诗染刚捧起瓷碗准备喝下这最后一碗酒,却听见帐外传来浣花的声音,“相爷!相爷!救命呐!” 诗染一惊,立刻放下碗冲了出来,当看见奄奄一息状的玉兰曦又惊讶又茫然,玉兰曦眯眼看他,呼呼喘着粗气,道,“好狠的心…你是打算真的要活活饿死我了是吗?” 诗染上前来抱住她,紧蹙眉头,“兰曦,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间,他不由抬头望向那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显得局促不安,只得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当诗染知道中午时侍卫曾来找过自己时,不由回头望向身后的众将军们,众将们皆沉默不语。 诗染亦不好发作,欲一把抱起玉兰曦回帐,却不想玉兰曦不肯,摇摇欲坠的走上前两步,手指着那群将军,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们这些可恶的人从中作梗,何其狠毒也!” 诗染上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好了,兰曦,我们快回去吧!” 玉兰曦摇头,看看他,又看看那群将军们,说,“染,此人明知我还在,却不上报,成,我估计这晚宴也是为了留住你,不让你回帐而故意设下的吧!” 诗染皱眉,真如玉兰曦所料,其实这晚宴还真是今晚临时加出来的,傍晚新兵训练完后他便欲回老兵营,却不想众将军无所不用其极的要留他吃酒,说是洗尘什么的,反正名由一大堆。 第194章 第六步(下) 玉兰曦喘了会粗气,额冒冷汗,道,“染,此人虽说瞒报的不是军令,但可见其心不正,理当责罚也!” 诗染不欲将小事化大,便道,“兰曦,我且扶你回去先,后面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玉兰曦冷笑一声,怒目看他,“我不服!即是有错理当责罚,又为何要故意延后处理?今日丞相大人若是不给我一个公道,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偶尔倔起来就像是钻进牛屁股里似的,不依不饶。 诗染叹气,沉思要怎么化开这僵局,而那胖将军也早就动了上肝火,他不顾其他将军的拦阻走出来抱拳道,“夫人要罚的那人就是我黑肥子,但请丞相责罚,黑肥子无怨无悔!” 同时,其他人亦纷纷上前求情道,“请丞相明察!” 更有性格火爆之人直接批判玉兰曦无理取闹,军营本就是重地,岂是妇人随意滞留之地? 玉兰曦听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两方都各据一理僵持不下。 “够了!”诗染忽怒吼一句,顿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诗染被气得满脸通红,没好气的瞄一眼玉兰曦,又看看黑肥子,然后长叹口气,低沉道,“本相自能理解黑将军为了维护军纪而故意欺上瞒下的苦心,但,这样并不代表黑将军就做得对,军纪第一条就是无论何种消息都该第一时间禀报,黑将军,你是服还是不服?” 黑肥子长叹口气,单膝跪下,低头道,“末将服。” 他身后的将军们个个深锁眉头,紧声唤道,“黑将军!” 诗染又斜目看向玉兰曦,语气依旧严厉,道。“夫人,黑将军已经承认错误,那你又可知自己犯了何错?” 玉兰曦垂下眼帘望着草地,弱弱道,“兰曦亦知错,请丞相治罪。” 好在她认错态度还算可以,那些将军们才稍稍觉得气顺了些,不过还是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诗染深吸口气,双手负在身后,道。“鉴于双方都有懊悔之心。本相罚黑将军领军杖十下。玉兰曦即刻回营收拾东西回京!” 黑肥子抱拳,“末将这就去领刑了!”说完,他就一下起身,一甩斗篷便向杖刑司走去。 他的那些个同僚既为他感到冤屈却又无可奈何。 诗染淡淡的瞅一眼玉兰曦。说,“黑将军已去领刑,你们还不速回去收拾东西回京!” 玉兰曦瘪瘪嘴,眼泛泪花道,“这会子半夜三更你真的让我们回京?待天亮后我再走不可以吗?” “不可以!”诗染回答得非常干脆响亮。 玉兰曦眼里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浣花看见这幕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而那些将军心里却个个幸灾乐祸的笑了。 玉兰曦恨恨地瞪一眼那些人,抬手抹去泪水,咬唇道。“我不管,我就要明早走,我明早一定走还不行吗?” “不行!现在!马上!立刻!”诗染的口气依旧不容置疑。 玉兰曦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汹涌而出,她使劲一跺脚道,“走就走!谁稀罕呆在这里。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臭男人!”说完,她扭头就走。 浣花立刻追了上去,那些侍卫看看玉兰曦远去的身影,又看着诗染,诗染厉声道,“还不快追上去帮夫人去打包行李?” 侍卫们立刻恍然大悟,纷纷去追玉兰曦。 那些将军们对最后的结果也还算满意,特别是看见玉兰曦哭得那么厉害,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别提多爽了,不过,立刻,他们又都纷纷觉得有些对不住诗染。毕竟诗染多么宠爱玉兰曦,那在京城里是人尽皆知的,有时候玉兰曦仗着诗染的宠爱连圣上都敢冒犯,圣上却是碍着诗染只能退让三分。而今夜里,诗染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意外了。 将军们嗫嗫喏喏的想说些什么,诗染抬手止住,淡淡道,“黑将军受了委屈我知道,日后我自会向黑将军赔罪,夜已深,各位将军快回营帐休息去吧,明早还有训练呢!” 将军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只能叹一口气,拱手道,“末将退了。” 一群将军都散了后诗染才回到老兵营这边,只见玉兰曦已经上了马车,浣花和侍卫正在把打包好的物品搬上马车后面。 见诗染回来,浣花和侍卫们纷纷行礼,“相爷。” 在马车里的玉兰曦听见了,不由轻哼一声,扭头望向另一边。 诗染来到马车边,见她偏开脸不愿看自己,叹口气,温声道,“兰曦,委屈你了。” 玉兰曦冷笑一声,翻眼不语。 诗染绕到马车前面,一下钻进马车,玉兰曦上前推他,咬牙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诗染却顺势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玉兰曦屏息,愣了片刻,她一把推开诗染,“流氓!” 诗染莞尔一笑,倾身附在她耳畔一阵轻声细语,玉兰曦由带着怒意渐渐转为深深的讶异。 诗染微笑着离开她耳畔,见她啊着一张嘴,道,“我下去了,你保重,三个月后我就回京!” 泪水在她眼里打转,最后,她终是挤出一丝笑容给他看,看到她的微笑,他的心也倍觉安宁,转身下了马车。 浣花钻进马车,见玉兰曦流泪不由道,“夫人,怎么了?” 玉兰曦微笑着摇摇头。 这时,外面传进声音,“夫人,坐好了吗?要走咯!” 玉兰曦点头,浣花便朝外面嚷道,“好了,启程吧!” “好类!”登时,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 离开军营后浣花道,“夫人,你刚才在那些将军面前演得可真好!” 玉兰曦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什么意思?” 浣花抿嘴一笑,忽然倾身至她耳边,悄悄呢喃道,“我知道夫人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夫人是担心他们会给相爷使绊子,所以故意这样一搅,好让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夫人身上,这样他们的矛头也不会指向相爷了!” 玉兰曦呵呵发笑,她戳了戳浣花的额头,“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浣花掩嘴大笑,“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跟谁混!” 玉兰曦欣慰点头,“幸好你和他都能懂我,真是极好的。” 浣花瞪眼,“他?相爷吗?” 玉兰曦微笑点头,“刚才他呀,和你一样,都在耳边把我这个假面虎戳破了!” 浣花先是愣怔了半会,忽然大笑,“相爷果然非同凡响!” 玉兰曦也觉得松了口气,诗染能看穿她的本意真是叫她惊喜,也许,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是真的改变了。 她轻轻撩起窗帘,望着已经西斜的明月,却依旧心事重重,她想她要做的不仅如此,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她还要做更多无理取闹的事。 其实这一切都在玉兰曦计算中,后面的路亦是早就想好的了,所以自她回到京城后,便照着心中的想法,将那些无理取闹的事都一一做了,比如出行排大场,进宫气慕十景,更是将一个不小心撞了她的守门将领,重罚了五十大板,人差点被打得没了才叫停。不仅如此,很多官员她也是主动找碴,不管人家有没有招惹她,她都主动蹭上去,然后一阵怒火横向。 渐渐地,民间亦给她取了个外号叫“母夜叉”,谁碰到谁倒霉,这不才两个月过去一点,所有官员,将领就连慕十景都是像躲瘟神一样躲她。 这刻也不知道多少人对她恨得牙痒痒呢!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要说最恨她的人非南宫铜铃莫属,这是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这姑奶奶前两日忽然跑到相府,与南宫铜铃说了一番气死人的话。 玉兰曦道,“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对你的胎儿下手的真正原因?” 南宫铜铃其实不屑去听,可偏偏玉兰曦就是要告诉她,道,“因为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起初,南宫铜铃一头雾水,有些不明其意,玉兰曦耐心解释道,“还有一个月你就要临盆了,到时相爷也回来了,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便当做还债,把你的孩子让给我玉兰曦!” 南宫铜铃听后又恐又怒,玉兰曦继续悠悠道,“无论你同不同意,你都没得选择?你认为我玉兰曦做不到吗?当初若不是你蛊惑相爷把哥哥杀了,我也不会流产!所以这笔债,你必须还!” “你若是不想还也不是不可以,现在直接用这把刀捅死他,以你孩儿的命抵我孩儿的命!”玉兰曦抽出一把小刀递给她说。 南宫铜铃气得整个人颤抖不已,因为怕玉兰曦一冲动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一把夺过玉兰曦手里的小刀,她嘴角冷冷一笑,忽然向玉兰曦刺了过去,玉兰曦早就防着她了,身子轻轻一闪就避开了,南宫铜铃本就怀着身孕哪里有那么敏捷,等她转个弯再来刺时,玉兰曦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玉兰曦恶狠狠道,“你既不愿一命抵一命,那就等着和你的孩子老死不相见吧!”说完,她就甩开南宫铜铃的手,扭头而走。 第195章 第七步(上) 对于玉兰曦越来越过分的举止远在蓝田大营的诗染不是不知道,他已经不知道接到了多少封密件了,都是反映玉兰曦近两个月来的反常举动,但要说对玉兰曦的种种变化最揪心的不是诗染,而是浣花。 诗染只觉得玉兰曦这是小孩子脾性,一来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二来是报复他失言没让她留在蓝田大营。 可浣花却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玉兰曦绝不是那种任性的人,所以对于玉兰曦的种种行为她绞尽脑汁都想不通。好几次,她都试探玉兰曦的心意,玉兰曦似早就设防,所答并非所问。 渐渐地,玉兰曦几乎成了朝廷上下的公敌,而对于玉兰曦自己却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这日,玉兰曦刚吃完中饭,浣花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小姐,我听人说相爷回来了!” 玉兰曦拧眉,“相爷不是应该月底才回来吗?怎么会月中就回来了?而我之前竟没有收到相爷的任何消息呀!” 浣花抿嘴点头,“大小姐,看来相爷这次提早回来,很可能是别人用计催回来的。” 玉兰曦咬唇沉思片刻,抬头道,“浣花,你让人偷偷去找秦福,记得,带一锭金子。” 浣花立刻会意,颔首转身退出屋就去办了。 望着浣花远去的身影玉兰曦亦若有所思,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来了。 傍晚时浣花终于回来了,她喘着粗气跑进屋,道,“大小姐,相爷已经到京城了,不过。相爷直接回相府了。” 玉兰曦点点头,看着浣花问,“中午我让你派人去找秦福。回来了吗?” 浣花点头,“回来了。果然是南宫铜铃书信让相爷提早回来的,不过,秦福并不知道南宫铜铃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玉兰曦轻笑一声,饮口茶,不紧不慢道,“她还能怎样,不过是以孩子快生了这个借口罢!” 浣花点头赞同。说,“大小姐打算怎么办?” 玉兰曦缓缓起身道,“什么怎么办?现在,我想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浣花顿觉松了口气,可是她却不明白,玉兰曦说的这个他和她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浣花以为玉兰曦说的这个他是指诗染,而玉兰曦却并不是指诗染。 晚上。玉兰曦卸了妆准备上榻睡觉,忽听一阵叩门声,玉兰曦以为是浣花,绕过屏风走出来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比自己高很多的黑影,她惊愕抬头,失声道,“染?” 诗染垂目看着她面庞,“兰曦…你不知道我已经回京了吗?” 玉兰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挑了挑眉,含笑道,“你没有给我消息,所以我怎么知道你提前回来了呢?” 诗染轻哦一声,点了点头。 玉兰曦忽然上前抱住他,道,“这算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诗染望了她片刻,却摇了摇头,“不算是。” “啊?”玉兰曦腮帮鼓起,“是皇上召你回来的?” 诗染摇头,玉兰曦眼睛微眯,“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 “傍晚。”诗染道。 她咬唇,“可是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见我呢?” 诗染想了会,才道,“我先去看了铜铃,然后又进宫见了圣上,这才出宫直接回来见你了。” 玉兰曦故作恍然大悟样,“哦,原来是这样,快进屋吧,对了,用过晚膳了吗?” 诗染与她一同走进屋内,点点头,“此次回京我还带了二十位将军和五百名新兵,所以圣上特办了晚宴迎接。” 玉兰曦点头,扶他坐到一张太师椅上,道,“累了一天还没沐浴吧?染,你坐会,我这就让浣花去准备洗澡水。” 诗染一脸疲倦,点了点头。 见他这样玉兰曦不禁有些心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去叫浣花。 待浣花备好洗澡水后,玉兰曦又亲自为他沐浴搓背,诗染在水中握住她温柔的手,欣慰笑道,“兰曦,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感到心满意足。” 玉兰曦不禁有些羞涩,其实她何尝不是呢?但她却不愿像诗染那般把自己的真实感受直接说出口。 沐浴完,诗染换上一套整洁的白色寝衣,他携着玉兰曦的手走道烛火边,轻轻一吹,立时,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相爷!相爷!” 玉兰曦迷迷糊糊醒来,便听见外面的声音,却见天刚刚蒙亮,不由问,“外面是秦福吗?” “是,正是我,大小姐,夫人突然肚子痛,想必是要生了。”秦福着急道。 玉兰曦一惊,登时睡意全无,慌了几秒,才想起推醒诗染。 诗染这两个多月来不是在军营训练新兵就是在路上颠簸,所以这一觉他睡得极沉。待他一醒过来,玉兰曦道,“染,铜铃要生了。” 诗染倒吸口凉气,立刻坐了下来,然后下榻穿鞋穿衣,玉兰曦见状也下了榻,为他更衣。 穿好衣服后诗染一下拉开门,就看见秦福和浣花站在门外,诗染道,“请御医和产婆了吗?” 秦福连连点头,“相爷你快随我回相府看看吧。” 诗染点头,紧步跟在秦福身后,走出几步,他又忽然停住,回头看玉兰曦,玉兰曦站在门边,淡笑道,“染,你先去,我稍后也过去。” 诗染这才扭过头跟随秦福走了。 此刻整个相府忙得像团麻,诗染在庭院焦急的来回踱步,屋内传出的阵阵惨叫声像把匕首,割得他心又乱又疼。 丫鬟们都端着热水来回进出,诗染几次欲冲进去却都被秦福拦了下来,道是男子进产房会倒霉三年什么的,诗染不相信这些,秦福又换一套说。说是会这样会导致女子难产什么的。 诗染不由恨恨的瞪他一眼,秦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祸从口出了,便狠狠打自己一嘴巴子。“叫你乱说话!呸呸呸!夫人吉人天相,小公子神灵庇佑。万事大吉!” 诗染被他一下逗笑,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就会是公子?是姑娘我也一样爱,长大后一定和她娘一样美!” 秦福谄笑着连连点头哈腰道,“是是是…” 站在院墙之外的玉兰曦通过花窗看见这一幕,脸上满布哀伤,她不禁在想。当初自己怀的那个孩子又到底是公子还是姑娘呢? 她身后的浣花小声道,“大小姐不进去看看吗?” 玉兰曦摇头,“时机还没到,再等会。” 时间在一刻一刻的流走。随着“哇”的一声,整个相府兴奋开了。 诗染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秦福激动道,“秦福,你快听。快听,孩子出来了!” 秦福亦是眉开眼笑,“恭喜相爷,贺喜相爷添丁!” 诗染哈哈笑了两声,便是什么也不顾。冲进了屋里,绕过拆屏,一眼便见南宫铜铃卧在榻上,他几步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靥如花道,“铜铃,辛苦你了。” 南宫铜铃已是精疲力尽,她勉强的睁开眸子看着诗染,挤出一丝微笑,“染哥哥…” 这时,产婆抱着已经裹好小被子的孩子上来道,“相爷,孩子在这。” 诗染立刻回过身去,小心翼翼地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望着襁褓中的新生儿,他的心情真是的万般复杂,甚至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 产婆微笑着朝诗染和南宫铜铃行礼道,“恭喜相爷和夫人添丁,是位可爱的小公子呢。” 诗染望一眼南宫铜铃,南宫铜铃亦望着他,一下高兴地泪水直流。 玉兰曦和浣花走进庭院,只见屋门口已是堵满了丫鬟,浣花上了台阶一一拨开那些个看热闹的丫鬟,那些丫鬟起初不知是谁,怒目回头一看,顿时一惊,个个啊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从她们身边走过,慢慢走进屋里,不知为何,此刻一听见诗染的笑声和说话声,她就觉得心惊肉跳,难受?恐惧?亦或者是兴奋? “铜铃妹妹真是好福气,一举得男。” 玉兰曦的人还没进到里间,声音便先飘了进来,南宫铜铃瞳孔一缩,刚才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转即变得十分警惕,咆哮道,“玉兰曦!不准你进来!滚出去!” 玉兰曦呵呵轻笑,她绕过屏风,迈着莲步走了进来,“铜铃妹妹不必惊慌,你刚刚生完孩子应该好好静养,何必如此激动呢?” 南宫铜铃听了她的话后变得更加激动了,她一下将孩子夺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恐惧的看着玉兰曦,咬牙切齿道,“玉兰曦,你若是敢碰我的孩子分毫!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诗染错愕,他不明白南宫铜铃为什么变得这么怕玉兰曦,难道说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玉兰曦淡笑,“铜铃妹妹何出此言?喜闻妹妹生子我才特意过来看看你,不想妹妹却如此嫌弃,也罢,我这就走便是了。”说完,她还真的直接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又忽然停下,回头望一眼南宫铜铃,露出一抹邪气的冷笑,便飘飘然的出去了。 她刚迈出屋子,就见柴音进到庭院,上前来,站在台阶之下,高声道,“丞相大人,圣上请你即刻进宫!” 玉兰曦有些惊愣,而后,又冷冷一笑,她来到柴音身边,在他耳畔低吟一阵,久久,只见柴音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玉兰曦呵呵一笑,回头望一眼走出来的诗染,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第196章 第七步(下) 话说诗染对于慕十景忽然召自己进宫所为何事心里没底,他随柴音上了马车,一路驶进皇宫,又直奔金銮殿,柴音将他送到殿门口,躬身道,“丞相大人请进。” 诗染眼睛微眯,暗想慕十景召见自己难道是有秘事要商,不然怎么柴音都不许进殿? 他理了理气息,长出口气,抬头挺胸,迈着矫健的步子走了上去。 两位侍卫立刻为他推开了殿门,他一眼就看见在金銮殿下还站着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男子的背影甚至令他有些眼熟,可他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待上前来,便朝殿上的慕十景行礼道,“圣上。” 慕十景抬手道,“爱卿免礼。” 诗染这才站直了身子,然后斜目望向站在旁边的紫衣男子,不想两人目光正好对上,紫衣男子微笑,诗染却万分惊恐,失声道,“公孙羡?” 是的,这位紫衣华服的男子正是公孙羡无疑。 公孙羡温尔一笑,朝诗染拱手道,“草民拜见丞相大人,大人万安?” 诗染轻哼一声,不再看他。 公孙羡淡淡一笑继续道,“草民在进宫之前就听丞相夫人快生了,此刻,想必丞相夫人和小公子都母子平安吧?” 慕十景也应声问道,“丞相夫人可还好?” 诗染根本不屑与公孙羡说太多,但偏偏慕十景插了一脚,他只得抱拳回道,“多谢圣上挂心,一切安好。” 慕十景欣慰含笑,公孙羡也淡淡一笑,他转过身朝殿上的慕十景拱了拱手,“圣上,草民这就先告退了。” 慕十景点头,“公孙卿慢走。” 公孙羡依旧温文尔雅的笑了笑。然后转身,飘然而去。 公孙羡走后,慕十景忽然道,“丞相,这天下只有一位丞相夫人。不知你到底属意谁才是丞相夫人呢?” 诗染不明白慕十景此问何意。拧眉道,“圣上,兰曦和铜铃都是我的夫人。兰曦是我深爱的女子,而铜铃又是我孩子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臣一视同仁。”他暗想慕十景今日莫非是要与他算玉兰曦的帐?毕竟玉兰曦这两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过火。 慕十景缓缓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诗染身前,看着他道,“丞相,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曾当着百官的命写下了一封休书给玉兰曦?” 诗染面色尴尬。他避开慕十景的目光,点头道,“因为有些误会所以才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现在误会已经消除了,她依然是我的夫人。” 慕十景长长叹口气,紧抿双唇不语。 诗染皱眉。看着慕十景道,“不知圣上到底想说什么?请圣上直说无妨。” 慕十景转过身去踱步道,“你可知,你写的那封休书此刻就在朕的殿上。” 诗染一惊,望一眼金銮殿上的长案。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十景回过身看着他说,“今日,公孙羡就拿着这一纸休书,请求朕能赐婚,将玉兰曦赐给他。” “什么?!”诗染咬牙,腮帮的肌肉一阵抽搐,忽然,他转身上了台阶,跑到殿上的长案前,一把拿起案上的纸张,目光一扫,果然是他写给玉兰曦的那封休书。 诗染的怒火噌的一下冒得老高,他几下将休书撕得粉碎,又噔噔噔的下了台阶要往殿外走,慕十景叫住他道,“爱卿欲往何处?” 诗染停住脚步,微微侧目道,“臣去找公孙羡。”未想公孙羡到现在还对玉兰曦不死心,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无比愤怒。 “不必了。”慕十景道。 诗染愕然回头看他,“圣上何意?” 慕十景望着刚才被诗染撕了一地的纸屑,幽幽道,“朕已经允许将玉兰曦赐婚给他,一个月后成亲。” 诗染嘴角抽搐,圆目瞪着慕十景,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十景知道诗染需要自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慕十景不紧不慢道,“爱卿,玉兰曦何德何能?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品德,她都配不上你,至少,朕觉得南宫铜铃的容貌与你是极配的。” 诗染嘴唇微微颤抖,目光落在一旁的大柱上,淡淡道,“她配不配臣,不是由圣上说了算的!” 对于诗染这番以下犯上的话慕十景听了,虽说有些微怒倒也没往心里去,他长叹口气,又道,“难道爱卿就没有想过这封休书为何会到了公孙羡的手上?公孙羡又为什么要拿着这封休书来求朕赐婚?这仅仅只是公孙羡一厢情愿吗?” 绝不可能! 这四个字诗染和慕十景都没有说出来,可他们心里又同时知道这一切绝不是公孙羡的一厢情愿。休书能到公孙羡手里就能说明,玉兰曦是同意的。 诗染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玉兰曦消失,最后出现在飞云马场,他的心不禁越沉越深,想来亦是在那个时候她把休书交给了公孙羡。 慕十景咬咬唇,“朕亦不瞒你,公孙羡说只要朕赐婚予他,飞云马场十年内将免费对朝廷提供战马,不仅如此,还会将先皇遗诏交出来。”这先皇遗诏正是蓝水涵生前一直想得到的。 虽说先皇遗诏对慕十景来说威胁并不大,但因为遗诏上清楚的写着,“由太子慕烨继承皇统”,而如今慕烨尚在人间,只是下落不明,一旦遗诏公示,只怕朝廷又要掀起一股腥风浪雨。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哪个君王执政,总有那么些不安分的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一点风吹草动都势必要弄得惊天动地。 诗染自是也想到了这层,“圣上,公孙羡手里真的有先皇遗诏吗?” 慕十景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公孙羡说等到迎娶玉兰曦那日就会亲自拿出来。不过,荣昌王生前为了得到遗诏,严刑逼供玉兰曦,想来遗诏先前的确是在玉兰曦手里,后交到公孙羡手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诗染眼睛微眯,“是她转给他的?” 慕十景想了想又道,“其实公孙羡还与朕说了一些话,不知爱卿可愿听?也许这些话会让你感到很不舒服。” 诗染沉默片刻,颔首道,“请圣上直说。” 慕十景轻叹口气,一边在殿内踱步一边幽幽道,“公孙羡说,玉兰曦曾到飞云马场找他,告诉他,她忘不了他,想和他厮守一生,违心嫁给丞相实属情势所逼,只为救下落明月和严连城,如今,丞相另娶,她也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休书,问公孙羡是否还愿意接受她…” 慕十景的话还未说完,诗染低吼道,“绝不可能!兰曦绝不会这样说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玉兰曦嫁给自己不是真心的。 慕十景紧皱眉头,“事到如今,爱卿还要自欺欺人吗?休书,先皇遗诏都在公孙羡手里,这难道不是玉兰曦自己的选择吗?” 诗染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就算如此,臣也不会让她离开臣的身边,臣曾经说过,此生她只能留在臣一个人身边,哪怕用铁链锁住她,臣也要她留下!”说完,他甩袖转身离去。 慕十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高声道,“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值得吗?” 诗染目光寒冷,坚定道,“任何人都休想将她从我身边抢走!包括圣上!” 慕十景惊愕,“可是朕已经赐婚,一个月后公孙羡就会去迎亲!” 诗染冷冷一笑,“请圣上见谅,怒臣不遵!” 玉兰曦这边已经接到慕十景颁发的圣旨,紧接着十几个皇宫侍卫又抬进三十箱嫁妆,玉兰曦懒得翻看,转身进了屋。 浣花在清点完所有嫁妆后进屋兴奋道,“没想到皇上对大小姐的婚事这般霍绰,有东南海极品夜明珠六颗,绿翡翠玉如意三对,极品红珊瑚手钏两对…” “浣花,我都知道了。”玉兰曦打住道。 浣花便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见玉兰曦一脸疲惫,小心翼翼道,“大小姐,真的…要嫁给飞云马场的公孙大人吗?” 玉兰曦捧着茶杯,怔怔地望着地面没有说话。 “啊!相爷。”忽然,屋外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阵丫鬟的抽泣声。 浣花立刻跑出屋外一看,果然看见诗染黑着一张脸向正屋这边而来,庭院里的嫁妆皆被踢翻,倒了一地。 浣花立刻进到屋内,紧张道,“大小姐,相爷来了。” 玉兰曦脸上始终淡淡的,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浣花,你下去吧。” 浣花刚转身出屋,诗染正好上了台阶,惊得她立刻退到了一边,诗染冷冷扫过她一眼,直接迈步进屋,不待她反应过来,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吓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你猜结局会是哪个?不可言不可言...... ~~~~~~~~~~~~~~~~~~~~~~~~~~~~~~~~~~~~~~~~~~~~~~~~~~~~~~~~~~~~~~~~~~~~~~~~~~~~~~~~~~~~~~~~~ 第197章 第八步(上) 玉兰曦坐在贵妃榻上,淡淡看着面前的诗染,诗染的表情冰寒得教人后怕,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良久,他心底竟渐渐觉得不认识她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在他和她之间飘荡。 终于,他咬牙切齿道,“兰曦,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玉兰曦目光微转,垂下眼帘,“是啊。” 诗染一个箭步跨到她眼前,身子前倾,与她目目相对道,“兰曦,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还不够爱她吗?还不够对她好吗?今天本是他喜得贵子的好日子,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心酸涩得想落泪。 玉兰曦长出口气,垂下眸子,轻声道,“魔宫,哥哥,连城,这些帐总归是要算的,不是吗?”登时,她眼眶红了一圈,她缓缓抬眼看着他,又道,“我不过是以你之道还治你身,让你也尝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嘶哑得不像样,泪水像珍珠般滚滚而落。 诗染咬唇,眸子渐红,他忽然紧紧抓住她双臂,用几近恳求的语气道,“兰曦,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心痛难忍,热泪汹涌而出。 玉兰曦亦哭成了泪人,她头一偏不去看他,望着几案上的万年青抿嘴不语。 诗染的手顺着她手臂缓缓而下,将她小小的手紧紧包在手掌内,艰难的开口道,“兰曦,我们离开京城,去你愿意去的任何地方,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诗染,好吗?我可以随时脱下这身官服,就算与全天下背离,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说完,他就单膝下跪在地上。 玉兰曦缓缓转过头来,因为流泪,眼睛红通通一片,她张了张嘴。吸口凉气,小声道,“那铜铃怎么办?你…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办?”说着,泪珠又大颗大颗的滚落。 诗染伸手捧住她小脸,皱眉道,“我会把他们都安顿好在京城。保他们一世无虞,到时,我就带你离开。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吗?” 玉兰曦轻轻摇头,她肩膀颤颤耸动,哭着道,“孩子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爹就不要他了…我…我…”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玉氏一门一夜间沦灭,那种痛非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之。 诗染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嗄声道,“兰曦。不要走,不要不要我…” 泪水无助的在她脸上流淌不止。她心乱如麻,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她苦笑,试问这幽香到底有何独特之处,竟她甘心沉沦? 诗染缓缓松开她,垂眸看她。正对她抬眸看他的目光,望着她小小的脸庞,诗染不由淡笑,修长的手指爱怜的轻拂她面颊,下一刻,唇就吻了下去。 站在屋外的浣花听见哭声渐渐没了,终于松了口长气,淡笑一抹,自言自语道,“相爱的两个人若是可以厮守,谁又愿意分开呢?” 浣花走下台阶,抬头看天,见云朵翻涌飘荡,不由嘴角上扬。 虽说诗染与玉兰曦又和好了,但诗染心底始终有些不踏实,便调了整整一百个侍卫守在玉兰曦住的府邸。玉兰曦若是要出门,一百个侍卫就直接跟在她后面,无论她说什么那一百个侍卫就是不愿放弃随行,无奈,玉兰曦只得放弃出行,扭头回屋。 对此,玉兰曦虽心有不爽却并没有向诗染抱怨任何。 过了几天后,诗染更是将批改公文和面见百官的地方都挪到了这边。这下玉兰曦走动的地方就更少了,只剩下内院这一块,而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浣花见她终日愁眉不展,小心问道,“大小姐如今到底怎么打算的呢?” 玉兰曦望着她淡淡微笑,“事在人为。” 浣花迷茫,感觉玉兰曦所答非所问。她却不知,其实玉兰曦所答就是她所问,只是现在她还看不见罢了。 就好像之前玉兰曦说“我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办的”,浣花以为这个他是指诗染,其实不然,玉兰曦真正意指公孙羡。 那日,遇见柴音来宣诗染进宫,玉兰曦也是附在他耳畔轻问,“可是公孙羡大人进宫了?” 柴音很是意外,但终只能点了点头。 所以那时候玉兰曦才会回头望一眼诗染,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多事情你看不见不代表它就没在发生,也有很多人,你以为他的计划会这么轻易就停下吗? 不知不觉明天就要到月底了,明天也是公孙羡迎娶玉兰曦的日子。这一个月以来诗染的心总是不踏实,就算他亲自坐镇,他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跳得厉害。也唯有晚上紧紧抱着玉兰曦的人时,他的心才稍稍觉得安定许多。 眼看明天就是最关键的一天了,诗染再也看不进任何公文,也不想见任何官员,他重重地将公文合上,起身出屋,向内院走去。 一经过垂花门便进入了内院,不想正遇上端茶经过的浣花,诗染叫住她,问,“兰曦在哪?” 浣花颔首,“请相爷随我来。” 诗染便跟在她身后,一路来到内院的小花园,只见玉兰曦弓着身,蹑手蹑脚的走向一棵海棠树,原是一只蜻蜓飞累了,正停在海棠树叶上歇息。 看见这一幕,诗染不由笑了,原来无关年龄大小,人在独处时总会保留着最初的纯真。 “哈。”玉兰曦忽然笑了,望着被紧紧控制住双翼的蜻蜓,一股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诗染亦走了过来,温声道,“以前连萤火虫都不愿伤害的兰曦,现在却要捉蜻蜓了?” 听见他的声音,玉兰曦一下转过身来,诗染来到她面前,垂眸看一眼她手中不停挣扎的蜻蜓,微笑道,“是无聊了吗?” 玉兰曦笑着耸耸肩,又望着手中的蜻蜓道,“是啊,真是无聊透顶。”说着,她手指一松,蜻蜓立刻飞走了。 诗染望着飞远的蜻蜓,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肩上,含笑道,“委屈兰曦了,我答应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他眼睛里闪耀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玉兰曦淡淡一笑,“很期待。” 诗染一下笑开了,他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兰曦,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玉兰曦目光忧郁的望着一旁的海棠树,心事重重。 晚间,玉兰曦和诗染在房内用饭时,浣花忽然进屋,道,“相爷,大小姐,丞相夫人来了。” 诗染和玉兰曦同时一愣,诗染望一眼玉兰曦,只见她脸上平淡如水,他轻咳一声,问,“浣花,你去回她,等过两日我再过去看她和孩子。”其实这一个月来诗染每日都有去看望南宫铜铃和孩子,因为今日心绪实在不宁,所以他就没去。 浣花为难道,“相爷,不止丞相夫人来了,还有一群将军和数不清的侍卫都围在府外呢。” 诗染错愕,侧目看浣花,“怎么回事?” 浣花瘪嘴摇头,玉兰曦终于开口,“染,你去吧。” 诗染叹口气,放下银筷,起身,又垂目望着身旁的玉兰曦,“我且去看看他们到底来干嘛,兰曦你等我回来。”说完,他就潇洒而去了。 望着远去的诗染,玉兰曦脸上依然平淡,她默默的放下碗,对浣花道,“收拾吧。” 诗染来到外院的院子里,果然看见府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一眼就发现人群中的南宫铜铃,一袭翠绿镶宝蓝色长裙,怀里似还抱着孩子,诗染不由大皱眉头,大步走上前去。 众人一见诗染出现,冲破门卫的阻拦,纷纷涌上前来行礼。 诗染无奈地叹口气,扶起南宫铜铃后,又对跪在地上的一群将军道,“各位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众人又是一番行礼谢恩。 诗染淡淡的扫一眼南宫铜铃,然后望着她身后的两位奶娘,没好气道,“放肆,竟敢夜晚把小公子抱出来随意吹风?” 两个奶娘倍感委屈,但又不敢解释,只得将错揽在自己身上,连连说着该死该死。 南宫铜铃实在看不过眼了,出声道,“相爷恕罪,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 诗染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绕到她身后,望着那群将军,问,“各位将军夜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一群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一瘦高长胡子的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回丞相,末将等人知道明日是那飞云马场的公孙羡要强娶丞相心爱的女子的日子,所以末将等各率了五十名精兵,前来助阵,誓不让飞云马场的人把人抢咯。” 诗染目光一扫,暗想这一共来了近二十多个将军,每人率五十名精兵,二十人便一共带了一千精兵了? 诗染一惊,脸色沉了下去,斥声道,“胡闹!速速领兵各回各府去!” 一群将军一阵交头接耳,半晌,纷纷单膝下跪道,“末将等誓死追随丞相,不能为丞相排忧解难,绝不退下。” 第198章 第八步(下) 【因为本书快完结哒,所以小屎最近在努力码新书开头,更新有些不稳定,抱歉抱歉了~~~坚持看完本书的友友们一定不能错过小屎新书哈~新书发了我会贴公告的,现在要多多存稿,这样才能保持更新捏~】 当诗染再回到房间时玉兰曦已经卧下,屋内为他留了一盏灯,望着榻上人儿的项背,诗染欣慰一笑,轻轻地来到榻边坐下,舒口长气,小心翼翼地唤了句,“兰曦。” “回来了。”玉兰曦幽幽道。 诗染惊愕,“兰曦没睡着吗?” 玉兰曦翻转过身子面对他,微笑,“我常听人说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一上床就呼呼大睡,想来我是个心事极重的人,所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诗染脱鞋,盘坐在榻上,看着她道,“那兰曦一直没睡在想什么呢?” 玉兰曦缓缓撑起身子,与他面对面而坐,垂眸道,“他们呢?走了吗?” 诗染当然明白玉兰曦说的他们是指南宫铜铃和那些将军们,他微微叹口气,“铜铃和孩子我已经让浣花安排她住在西厢房了,没人愿意离开,就由他们在堂屋坐一宿吧。” 沉默片刻,玉兰曦才缓缓抬眼,与他目光相对道,“可有吩咐厨房做些酒菜送去?” 诗染点头,“兰曦放心,该想到的我都已安排妥当了。” 玉兰曦表情松了几分,她倾身。侧脸贴住他结实的胸膛,道,“染,可不可以告诉我,十六年前那晚,你为什么要帮我?” 诗染抬起手臂,抱着她温暖柔软的身子,脑海不由回想起十六年前那晚的一幕。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初瞪着一双小眼睛的人儿,此刻他是如此这般难以割舍下。他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被她迷惑了,可就算后来他觉察到了,他依旧甘心沉沦。 他颔首,深情地吻住她发丝,含笑道,“命中注定,人力不可抗也。” 玉兰曦仰脸看他。“假如三年前我没有去西京找天下第一美人诗染,而是听哥哥的话远嫁沙漠,你我是不是就不会见面?就算见面你能认出我来吗?” 诗染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脉脉含笑道。“兰曦,这就是天命,没有假如,你注定这一生要遇见我,而我也注定要为你沉沦一生,不会错过。” 玉兰曦莞尔一笑。她纤纤细手轻捧他面颊,“染,无论岁月如何蹉跎,请都不要忘了我…”说到最后,她的眼眶登时红成一片。白花花的泪水晶莹闪烁。 诗染又好气又好笑,修长的手指为她擦去泪花。爱怜道,“我怎么舍得忘?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玉兰曦苦笑,双手握住他的手,含泪笑道,“染,你相信来世轮回吗?” 诗染淡淡皱眉,“什么意思呢?” 玉兰曦抿嘴略羞的笑笑道,“既是命中注定,我相信下一世,命运的红线还会把我们紧紧栓在一起的。” “哈哈。”诗染大笑,他连连点头,“嗯,我会守护兰曦生生世世。” 两行热泪立刻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她垂眸,紧紧咬住发颤的下唇。 看见她哭了诗染的眼睛也不由渐渐泛红,他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与她十指相扣,温声道,“兰曦,记住这感觉,下辈子我牵你手时,你就能想起是我了……” 玉兰曦微笑,她想告诉他她记住了,她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 当东方的第一缕曙光照亮大地时,诗染已经换好了衣裳,他手紧紧捏住玉兰曦双臂,沉重道,“兰曦,今天你不要出去了,就留在房里等我,过了今天,明天我就脱去这身官服,然后带你走,去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地方。” 玉兰曦脸上始终保持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诗染这才稍觉轻松了些,他转过头去看向浣花道,“等会伺候夫人用早膳,我就不在这里用了,”他回头有望着玉兰曦说,“那些将军还在前堂坐着,我直接过去找他们,再与他们好好部署一下,兰曦,你一定要乖乖等我回来。” 玉兰曦微笑点头。 诗染笑了笑,灼热的目光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身离去。 诗染走后,浣花上前行礼道,“大小姐,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玉兰曦轻轻摇头,“先沐浴再更衣,然后上妆…” 浣花愕然,抬头怔怔地看着玉兰曦…… 诗染来到前堂时那二十个将军也都已经洗漱完毕,登时,疲惫一扫而没,不由个个精神抖擞。 分成三桌正准备吃早饭时,忽听门外秦福大声宣道,“丞相大人到。” 二十个将军慌忙丢下手中的大饼,立刻起身行礼,诗染长叹口气,抬手止住道,“各位将军请起,一起用早饭吧。”说着,他就挑了中间那桌坐下,然后又纷纷示意其他人赶快坐下。 起初那些人还有些扭扭捏捏放不开,后随着诗染的几次邀请,他们干脆豁出去了,便纷纷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与诗染一起用餐。 “夫人,您来了。”秦福弓身殷勤道。 南宫铜铃淡淡的扫他一眼后,就望向屋里,见诗染坐在里头,便转身将手中抱着的孩子交给奶娘,转而接过另一个奶娘端上来的托盘,然后袅袅的进屋。 南宫铜铃一进屋,那些个将军一下起哄开了,一边不怀好意的笑着一边行礼。 南宫铜铃微笑点头,端着托盘来到诗染身边,又将盆内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他看一眼,又抬眸看她,问,“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铜铃还没说话,一个奶娘就抢声道,“回相爷,这是夫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亲自为您炖的补汤。” 诗染将手中的酱饼放在小碗里,面无表情道,“且拿下去吧,我已经吃饱了。” 南宫铜铃咬唇,顿了顿,讪讪笑道,“相爷就这般不待见铜铃了吗?” 诗染目光微转,缄默不语。 那些个将军对了对眼色,纷纷低声道,“相爷,夫人如此诚心诚意,拒绝实在太过残忍。” 渐渐地,南宫铜铃的眸子泛红,她咬咬唇,破涕一笑,“也罢,我且先拿下去,晚上热了再端给相爷吧。” 就在南宫铜铃打算捧走时,诗染说,“慢…我有些渴了。” 南宫铜铃愣了一笑,转即笑靥如花,看着诗染拿起瓷勺,舀了一勺,吹了吹,然后喝下。 诗染刚喝下两口,忽闻府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所有人一惊,望向屋外,只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禀相爷,飞云马场的人来迎亲了。” 诗染眉头紧蹙,一下起身,“他就这般急不可耐了!” 那二十个将军也纷纷围了过来,说,“相爷尽管放心,我们有一千精兵,还怕抢不过他!” 诗染看看他们,嘴角挑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下颌一扬,“好!各位将军请随我出去会会飞云马场的人去!”说完,他一甩裙摆就大步向屋外走去。 跨过门栏,站在大门前果然看见公孙羡一身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骑在一头白色骏马走在最前面,而他身后是一支长得看不见尾的迎亲队伍,正欢欢喜喜地向这边走来。 到了府门前,公孙羡勒马停住,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与诗染目光相对,道,“丞相大人,自上月一别,憔悴许多,莫不该是做贼心虚,强占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寝食难安?” 诗染眼睛微眯,目露寒光,轻哼一声,“到底是谁惦记上谁的东西,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你又何必在这颠倒是非,把白说成黑呢?” “哈哈哈。”公孙羡笑了一阵,他翻转下马,落到地面,整了整衣裳后,才抬步上了台阶,来到诗染面前,右手臂向地面一伸,一道圣旨从袖子里滑出,他拿在手上,打开圣旨,说,“丞相大人,皇上亲笔谕旨,玉兰曦赐婚予公孙羡,写得清清楚楚。” 诗染嘴角微微抽搐,冷冷一笑,“玉兰曦是我诗染的人,她只能属于我诗染,公孙羡,你想都别想!” 公孙羡将圣旨交给身后的小宝,然后笑着对诗染道,“丞相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她早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当你写下那封休书,你就应该还她自由。” 诗染冷哼一声,“公孙羡,无论如何,今天你都休想带走她!” 公孙羡含笑,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去,“我早料到今天不会这么顺利,丞相大人可知我这支迎亲队伍整整两百人,个个都是蒙古的摔跤高手。” “哈哈。”诗染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摇头不语,心里却庆幸二十位将军带了一千精兵来,不然只靠五百个侍卫怕是难抵公孙羡这精心找来的两百个蒙古摔跤手。 公孙羡微微侧目看他,“丞相大人依然执迷不悟?” 诗染冷冷看他,“公孙羡,有种你就把她从我身边抢走试试。” 公孙羡深吸口凉气,点点头,“好啊,试试就试试,说不定真的成功了呢。”说着,他就咚咚咚的下了台阶,来到迎亲队伍前,挥臂一振道,“勇士们,请为我开辟一条阳光大道!” “嗨!”两百个蒙古勇士纷纷振臂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这时,诗染身后的二十个将军也纷纷上前道,“拿下!” 第199章 生离 【咳~这章不是大结局的说,我看最后结局能不能全部写在一章里面,哈,这样正好整整两百章,完美~】 说来迟那时快,就在诗染以为公孙羡即将被拿下时,一群士兵忽然涌至自己面前,不过眨眼间,他就被包围其中,而寒刀就抵在他脖子根处,顿时,诗染懵了。 他怒目瞪向那些将军,那些将军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公孙羡一下转过身来,看见这样一幕不由轻笑出声,他扫过人群一眼,目光与南宫铜铃的目光接上。 南宫铜铃眼睛微眯,冷冷的看着他。 公孙羡一边嘴角微扬,摇摇头,垂眸望着地面,思绪亦回到了十天前,他花重金买通秦福,让秦福把南宫铜铃约出来,公孙羡对她说,“我只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人,而你想要的也能得到,一举两得,成全我,便也是成全你自己。” 起初南宫铜铃并不愿意与公孙羡达成共识,甚至直言公孙羡是玉兰曦设计来给她下套的。 无奈,为了让南宫铜铃相信,公孙羡便把诗染辞官,然后带着玉兰曦远走高飞的打算告诉了她,南宫铜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公孙羡本以为南宫铜铃的心底防线就此彻底崩溃,但没想到南宫铜铃突然发狂般嚷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抛下我和孩子不要呢?我不相信,绝不相信!”然后,她便跑走了。 那么和南宫铜铃的谈判算作是失败了。无奈之下,公孙羡才又让人去找了两百个蒙古勇士打算一拼,不想峰回路转,眼看婚期将至,南宫铜铃终是想通了。 令公孙羡意外的是,南宫铜铃果然冰雪聪明,先是进宫取得慕十景的默认,然后又私下联系百官。因为前几个月玉兰曦的过分行为百官对她早已是咬牙切齿,得知有此机会可以将玉兰曦从诗染身边挤走,他们怎愿放过?所以,文武百官立刻和南宫铜铃勾结在了一起。 再后来他们知道慕十景对此亦是抱着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便干脆豁出去了,直接让二十个武官各带五十名亲信精兵,先演作是为保护玉兰曦而来,实则,是来保护她能顺利嫁给公孙羡才是真的。 日后。玉兰曦没有了诗染这层保护,他们想让她扁她就圆不了。 事到如今,峰回路转。诗染从深深地震惊中慢慢察觉到了这是个阴谋。他暗暗咬牙,冷冷哼一句,“好一群忠心赤胆的将军们!” 那些个将军听见诗染这句话后,脸颊顿时红成一片云。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道,“雪!下雪了!” 登时。所有的人都炸开了,纷纷仰头望天,竟不知何时重重阴云已将太阳遮挡,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纷纷扬扬地落向大地。 “天呐!现在可是六月天,怎得下起雪来了?” “六月飞雪。必有大哀!” 纷纷杂杂的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望着旋转飘落的雪花。所有人都感觉像身处在一片异世之中。 “兰曦!”公孙羡忽然神情紧张,轻声唤道。 登时,所有人顺着公孙羡的目光望去,只见白茫茫飘雪间,一个女子身袭鲜艳如血的红裳,正缓缓而来。 诗染倒吸口凉气,眸子泛红,嘶哑念道,“兰曦……”诗染使劲摇头,“兰曦,回去!不要出来!” 可无论他如何呐喊,她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诗染的情绪也不由越来越激动,他目光一侧,欲直接夺下一士兵的刀,但身体刚要使力时,他全身陡然一软,一下跪倒在地。 那群将他包围的士兵却看得懵了,不明白诗染这突然是怎么了,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那些个将军们也发现不对,而就在这时,南宫铜铃忽然出声道,“还不快快扶住相爷!” 几个将军愣了片刻,才推开士兵纷纷上前扶起诗染,诗染呼呼喘着粗气,瞪向南宫铜铃,低吼,“早上那碗汤里,你到底放了什么?” 南宫铜铃慢慢走到诗染面前,苦笑道,“我就知道,就算相爷身陷囹圄也要阻拦的,我不想失去相爷,也不想相爷受到丝毫损伤……”到最后,眼泪在她脸上簌簌直流,她也再张不开口继续往下说。 诗染冷笑一声,望着缓缓而来的红裳女子,皱眉道,“兰曦,不要走!我们说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玉兰曦强忍住泪水,她深深吸口气,哽咽道,“染,在嫁给你时我真的真的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当我摸到哥哥冰凉的身体时,当我看见连城坐在地上自刎时的样子,当我知道你要迎娶另一个女人…我……我恨你……”她咬牙,任凭泪水洗刷。 诗染低首恸哭,连连摇头道,“兰曦,这一切是我的错,对不起,但…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太在乎你…” 玉兰曦咬唇,她偏头不去看他,“染,命运不该让我们相遇的,我们在孽缘中第一次相遇,所以注定你我之间的纠缠终究只是一段孽缘,伤了自己,害了别人。” “呵呵。”诗染冷笑两声,他抬起红红的眸子看她,“兰曦,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吗?无论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我都会把你找到,把你栓回我的身边!” 玉兰曦紧咬下唇,缓缓回过头看着他,泪光闪烁,凄楚道,“你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呵,其实你诗染何曾认为自己做错过?伤害哥哥的性命,逼得连城自刎,在你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诗染与她目光相对,缄默不语。的确。他之所以认错并不是发自真心,只是希望以此能留下玉兰曦。 玉兰曦呵呵苦笑,她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染,我玉兰曦不是傻子,你是真心忏悔还是假意我能感觉得到的…” 诗染依旧不语,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只要是为了守护他重要的人。不折手段就是一种最正道的手段。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古人不欺我。”玉兰曦长叹口气感慨道,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蓝水涵,再想诗染,父子俩的脾性还真是如出一辙。 “染,你的爱太沉重了,我玉兰曦真的背负不起。”这一刻,玉兰曦终于能深深体会到慕允生前对蓝水涵的感情了。 诗染用尽所有力气推开扶着自己的人。踉跄上前,忽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可他依然伸出手去。紧紧抓住玉兰曦的裙裾。乞求道,“兰曦,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玉兰曦余光看他,终是一狠心直接迈步而去,随着一道脆亮的布帛撕裂声。玉兰曦的人已飘走,诗染手里只握住一片红布。 “玉兰曦!”诗染歇斯底里吼道,“这个天下都容不下你,只有我,诗染才能庇护你!” 玉兰曦顿了顿足。长吸口凉气,又长呼出口气。终是什么话都懒得说,直接登上了喜轿。 看见坐进喜轿的玉兰曦,诗染不由在地上连连捶手,“玉兰曦,天涯海角,掘地三尺,我都将找到你!” 玉兰曦忽而笑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偏头望向诗染,一边流泪一边含笑道,“染,你我再见时只能是死别…” 诗染皱眉,不明其意。 玉兰曦苦笑着抿抿嘴,对公孙羡道,“我们走吧。”说着,她就将轿子的帘子放了下去。 公孙羡重新上马,小宝挥挥手臂,大声嚷道,“起轿咯!”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唢呐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六月飘雪的奇异景象里,演绎出一股喜庆的别样风景。 轿子中,玉兰曦低头望着手中的小小盒子,缓缓打开,只见盒内静静地放着一粒珍珠大小的玫红丸子,她耳边也不由回响起玉兰卿死前说的那段话来,“姐姐,这是兰卿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了,我给它取名叫香消丸,它不仅可以将一个人身上独有的气味抹除,还能让人在离世的一个时辰后尸体化作一堆废墟,随风而散,故,我叫它香消丸。” 玉兰曦苦楚一笑,纤长的手指拿起那粒丸子,在眼前看了良久,终是慢慢张口,然后放入嘴里,使劲吞下。 轿外是鼎沸的喧闹声,玉兰曦却似根本感觉不到,眼泪噗噗而落,油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诗染时他那双如星星般闪烁的眸子,想起在阁楼上他用尖锥威胁自己时的目光,想起花魁大赛那晚,在烟花下他们彼此注视着彼此的眼波...... “为什么?”玉兰曦紧咬下唇喃喃自问,她怎么也理不清楚最后她会和诗染走到这一步。 其实她从未想过离开,哪怕她知道是他亲手杀了哥哥,她虽心有忿恨却依旧没有想过要离他而去。直到,当她听到他亲口说要迎娶南宫铜铃,他不会知道,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死了。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离去。最终,在她得知南宫铜铃为他做的一切,她第一次萌生出抽身离去的想法。 而让她最后坚定这个想法的源自严连城自刎。但那时,她也不过只是想从此与他不复相见罢了,直到南宫雨的再次出现,雨儿信任玉兰曦,也心疼玉兰曦,所以雨儿在临死前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如实的告诉了她。 也许南宫雨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勘破她和诗染的将来,所以雨儿在临走前真心劝她,“离开相府,离开相爷...不要把自己的美好年华葬送在这牢笼里,因为不值得...” 后来,紧接着又传来南宫雨的死讯,而那一晚,玉兰曦也彻底无眠,她想了又想,不知疲倦,不停地去想,想到癫狂,就在她频临崩溃之际她又似乎全部想通了。 她说不清楚那种感悟到底从何而来,只是,自此她心中有了一个信念,她要离开他,离开拥有全天下最美貌的男子,从她打开紧闭的院门,愿意与他重新修好开始,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谋划好的,为了能彻底脱离他,她用了整整八步,终于如愿以偿。 这一刻,她开心地笑了,笑的同时泪水也流个不停,还有心痛。 她终于不再是他诗染的,从此,她自由了,虽然心依旧被上了枷锁,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想留在他身边的女子应该是南宫铜铃才对,她的爱和南宫铜铃比起来实在实在太渺小,那种自愧不如,那种对南宫铜铃的敢爱敢恨的深深折服,都在告诉她,她早该离开。 就让他用一生来怀念她,如此甚好。 她也并不欠他的,因为,她也将要用她的一生去怀念他,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第200章 归来 就算迎亲队伍离开很久了,那些将军也并没有立刻还诗染自由,而是重兵将府宅里外围了三层。 诗染从最初的心急如焚,渐渐转变为深沉思考。他想天下也就这么大,她玉兰曦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一样能把她找到,到时,不管她意愿如何,他都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三日后,那群将军终于让人把门锁打开,他们纷纷进屋跪地请罪道,“委屈丞相了,请丞相体谅末将等一片苦心是也!” 诗染一下从凳子上站起,目光淡扫他们一圈,轻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出了屋外。 出到府门口,但见南宫铜铃和秦福都在的,诗染厌恶地看一眼南宫铜铃,南宫铜铃脸上倒没什么情绪,主动迎上前来,说,“相爷,府外已经为您备好马驹和卫队。” 诗染望向府外,果然看见一匹良马和几百名骑士。诗染淡淡扫她一眼,直接从她身旁而过,噔噔噔地下了阶梯,一把拉住马缰飞掠而上,待坐稳后,他又回头望望身后全部整装待发的骑士,忽然狠劲踢了踢马肚子,便首当其冲地驾马而去,骑士们也立刻纷纷追跑上去。 那群将军纷纷从屋里涌到门口,围在南宫铜铃身后,目光担忧的望着扬土而去的人影,“夫人,丞相大人会找到他们吗?” 南宫铜铃垂目未语,脑海却在回想公孙羡对自己说过的话,“三日!给我三日,我保证他不会找到兰曦!” 诗染骑着马一路狂奔。直朝飞云马场而来。 飞云马场的场主杨云半个时辰前就听到消息,说是丞相大人带领五百名骑士直奔而来,杨云听后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坐下捧杯饮了口茶,一旁的小宝却急了,道,“爹,怎么办?” 杨云轻捋胡须,不紧不慢道。“实话实说,有何惧哉?” 小宝眉头紧皱,“那也要他信才可以呀!我们若是交不出人,只怕他不会罢休的!” 杨云亦不由凝眉沉吟,而就在这时,屋外一阵此起彼伏的马嘶声传来,杨云和小宝对视一眼,刚欲出去相迎,一道伟岸的身影已经进屋,不是诗染还能是谁。 杨云和小宝还未来得及行礼。诗染就用毫不客气的语气道,“交出公孙羡!” 父子俩相视一眼,小宝欲上前说话,却被杨云拦住,杨云恭敬地做了一辑,“回丞相大人。自三日前公孙公子就再也没有回过马场,在下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诗染眯眼,看杨云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但无论怎样,诗染还是微微抬手,对身后的侍卫下令道,“给我搜!每个角落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杨云顿时松了口气,诗染上前两步,忽然抽剑直指小宝咽喉。杨云吓得老脸惨白,结结巴巴道,“丞相…大人…公孙公子…真的不在马场…” 诗染也不看杨云,就冷冷地盯着小宝看,挑眉道。“迎亲那天你也跟着来了,你会不知道公孙羡去哪了?”说着,他又将剑尖送近几分,直抵小宝肌肤。 小宝虽害怕得腿肚子直发抖,但脸上却不愿露出丝毫怯意,“那天出了城门后,公孙公子就让我回飞云马场接帕丽黛公主,可等我回到马场才知道,帕丽黛公主早就走了,等我反应过来再回去找公孙公子和兰曦姑娘,他们早就不知下落了。” 诗染腮帮鼓动,顿了顿他又道,“以你对公孙羡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 小宝竟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忽然他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恍然大悟样,诗染嘴角轻挑,“快说,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小宝鼓着大大的眼睛,却紧抿双唇直摇头。 诗染的眼睛又眯几分,微微使力,剑尖瞬间嵌入小宝的肌肤,但并未立刻出血,一旁的杨云看得心惊肉跳,他大喝一声道,“兔崽子,你想到什么倒是快告诉丞相大人呐!”刀剑无眼,这万一诗染没把握好分寸真的伤了小宝,杨云怎么向小宝死去的娘交代? 小宝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艰难的开口道,“塔里木沙漠。” 下一秒,剑尖已经离开小宝的喉间,杨云立刻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谢恩。 诗染垂目扫过杨云一眼,身后的侍卫抱拳道,“相爷,马场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并无不妥。” 诗染长出口气,扭头而去,眼看就要走出屋子之际他又停下,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我要飞云马场以后再没有马!”他说完这句,就潇洒地出屋上马,只留惊呆在原地的杨云父子俩。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可是,诗染依旧没有找到玉兰曦和公孙羡的任何踪迹。 诗染由最初的信心满满变得越来越没有底,这三个月来他几乎调用了十万军马去寻找,可公孙羡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 塔里木沙漠那边诗染也派人去了,始终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尽管如此,诗染还是不愿放弃,越是找不到他们,他就越是要把他们翻出来,到了那一天,他一定要公孙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冬去春来,夏至立秋,岁月不断循环,世事变迁。 十年,这十年诗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恍然望着铜镜中双鬓泛白的自己,诗染嘴唇颤抖,一下将梳妆镜前的所有物什狠狠扫落。 正在为他梳发的南宫铜铃被吓得脸色泛白,说不出话来。 忽而,一个十岁光景的小男孩跑进屋里来,扑进诗染怀里,抱住他,嘟着水嫩嫩的小嘴稚声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大早就生气呢?” 诗染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修长的手轻摩小男孩的小脸蛋,微笑不语。 南宫铜铃放下手中的梳子,低头道,“瑾儿,快去用早饭然后上学堂。” 蓝瑾华只得瘪瘪嘴出了屋子。 南宫铜铃吩咐人来清理房间后,又送诗染出到府门口,直到看见诗染上了宫轿才准备转身进屋。 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她,南宫铜铃回头看,望着被侍卫拦住的陌生男子,皱眉道,“何人竟敢在相府前撒野?” 陌生男子后退一步,恭敬地作了一辑,道,“回丞相夫人,我乃飞云马场场主杨小宝有急事求见丞相大人,不知大人可在?” 南宫铜铃眯眼,心头却是一阵忍不住的狂跳,飞云马场的人?莫不是有了玉兰曦的消息? 顿了顿,南宫铜铃深吸口气,说,“丞相大人在府,但不知杨公子为何求见?” 杨小宝抿了抿嘴,忽然跪地长长一拜,“但求夫人向丞相大人转告一声!” 南宫铜铃轻哼一声,看杨小宝的样子想来此事定是事关玉兰曦了,虽说过去十年了,可是诗染对寻找玉兰曦的念头始终不曾断过,她还记得,十年前公孙羡曾经明明答应过自己的,会带着玉兰曦不再出现,为什么此刻又突然出现了呢? 南宫铜铃对身边的侍女低首说了几句话,然后望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小宝,轻哼一声,扭头就进了屋。 南宫铜铃刚走,紧跟着大门就重重关上了。 杨小宝这才赫然抬起头来,他长叹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拖着颓废的身影向街市走去。 走着走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缥缈的呼喊声,“杨场主…杨场主…” 杨小宝木然回头去看,但见一个穿着深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一脸焦急地向自己跑来。小宝识得这人,这人正是相府的管家,秦福。 秦福终于追上小宝,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紧皱眉头道,“哎呀…老了…跑不动了…” 小宝不解地看他,“不知秦管家为什么追来?” 秦福待气顺了后,才慢慢道,“我听守门的侍卫说杨场主一早就来求见相爷,便猜想杨场主肯定是有关于兰曦姑娘的下落,便立刻把情况告诉了相爷,相爷听后,就让我来找你了。” 小宝笑颜逐开道,“丞相大人愿意见我了?” 令人失望的是秦福摇了摇头,“虽说这十年来相爷对兰曦姑娘的下落一直耿耿于怀,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如今,相爷已经看开,不管兰曦姑娘身在何处,只要知道她过得开心快乐,相爷就心满意足了。” 小宝一脸迷茫的看着秦福,“秦管家,请问丞相大人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就要秦福直接告诉他,诗染到底要不要见玉兰曦的嘛! 秦福长叹口气,“无论是公孙公子也好,还是兰曦姑娘,相爷此生都不想再相见,有言是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江湖。相爷如今只是想向杨场主确认兰曦姑娘过得可好?” 小宝的眸子一下红了,他一边大哭一边抹泪道,“好什么好!他如果再不去见她,只怕最后一面都看不上了!” 秦福的心陡然一惊,但又马上恢复常色,道,“杨场主所言到底何意?” 小宝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秦福,“劳烦秦管家将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看后定能了解清楚。”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秦福啊着张嘴望着小宝远去的身影,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只觉得沉甸甸地像千斤重石。 第201章 病情 当小宝回到飞云马场时已近中午,妻子吕氏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终于得见小宝驰骋归来,笑容立刻浮上她面颊,她双手扶腰,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便迎上去。 小宝“吁”的一声将马勒住,然后飞掠落地,上前握住吕氏伸出的手,吕氏满脸心疼的看着他,“夫君见到相爷了吗?” 小宝扶着吕氏一边向屋里走一边叹口气道,“相爷似不愿见我…但我托付了相府管家将书信转给相爷,我相信相爷看了书信后,一定愿意来的!” 吕氏表情凝重的点点头,小宝侧目看她,低声问,“公子和兰曦姑娘呢?”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帕丽黛公主从内堂走出,迎面而来,十年的岁月并没有给她的容颜带来很大的改变,但却让她的气质和装扮上变得更加中原化,如果不是她碧蓝的眼睛和立体的五官,他人很难觉察出帕丽黛不是中原人。 帕丽黛淡笑点头,小宝扶着吕氏坐下,然后来到帕丽黛面前,皱眉道,“公主,兰曦姑娘情况如何?” 帕丽黛长叹口气,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还是老样子呢。” 小宝听后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小宝望望身后的吕氏,又对帕丽黛说,“夫人,公主,我去后院看看兰曦姑娘。” 帕丽黛和吕氏相视一眼,轻应一声,小宝立刻迈着大步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却并没见到人,后问下人才知道他们在外面养马的草坪上。小宝又立刻从后门出来,果然看见绿油油的草坪上有两个身影。不过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坐在木制的轮椅上。 小宝轻叹口气,不由回想起前晚的情景来… 本是深夜,小宝和吕氏正在睡梦中。却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问何事,老仆人激动地告诉他说,“场主。公孙公子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小宝猛然坐起,刚才还浑浊不清的脑袋变得清醒异常,匆匆下榻穿鞋穿衣就出了屋子,来到前堂看见公孙羡就站在眼前,小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呢!为此小宝还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当感受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小宝才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做梦,不由激动地泪水直流,一把上前和公孙羡紧紧相拥。 十年前公孙羡走时小宝还只是平到他肩头。十年后再见。小宝已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十年。公孙羡的变化也并不大,虽说蓄起了长长的须发,但他儒雅的气质与以前比更胜之。 寒暄一阵。小宝望望他身后,就问。“公子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瞬间,公孙羡刚才还熠熠生辉的眸子变得悲伤,黯淡无光,小宝亦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不由问道,“帕丽黛公主和兰曦姑娘呢?” 公孙羡嘴唇微微发颤,良久才嘶哑道,“兰曦她…” 就在这时,小宝便看见帕丽黛公主推着轮椅,慢慢进到屋内。 小宝目瞪口呆,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不止是玉兰曦坐在轮椅上,更震撼地是玉兰曦这十年来的变化,只见玉兰曦瘫软地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肌肤枯黄干瘪,小宝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都是那样纤弱。 小宝万分纠结地看向公孙羡,公孙羡哀叹口气,不由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整整十年诗染都没有寻到关于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原来并不是他们躲藏得多好,而是他们根本就已经不在中原这片土地上,他们漂洋过海,去了东方对面的一个海岛,东瀛。 就算到现在,玉兰曦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一日,她和诗染同骑一匹马上,他和她说东瀛的美景,说那里的樱花,温泉,富士山…如果和他在一起,伤害无可避免,那么她选择了离开;可是选择离开,并不代表她否定了他们之间感情。在诗染说要辞官带着她远走高飞时,她就想和他说我们去东瀛吧!但最终她并没有对他说出这个想法,所以他也从来不得而知。 而说起玉兰曦的病变缘由怀孕之后。虽说玉兰曦是以赐婚的名义嫁给公孙羡,但公孙羡却心知肚明,他和玉兰曦的感情就像夜空中的烟花,璀璨而短暂。之所以愿意帮她,一是曾经的感情,二是和落明月的交情,三是自身的责任感。 玉兰曦对这些心里也很清楚,但两人又非常有默契的都没有去捅破这层纸。所以从始至终她和公孙羡之间只是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早在他们乘船去到东瀛的第一天,玉兰曦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玉兰曦又是感到欣慰又是酸楚。 玉兰曦怀孕之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吃不进东西,时常呕吐,但随着几个月后孩子生下来,一夜间玉兰曦的头发都白了,人也像老了几十岁。虽看过东瀛无数名医但皆没有理想效果,直到一月前一个大夫在为玉兰曦把完脉后连连摇头,什么话都不愿多说,埋首写了一个处方便飘然而去了。 而处方竟是“时日不多,可操身后事矣。” 不得已之下,公孙羡便带着玉兰曦和帕丽黛再次返回中原,而孩子暂时交由一对东瀛老夫妇照顾着。 只是,令公孙羡没有想到的是,中原的医术对玉兰曦的病也是无可奈何。倒是有一人揣测出玉兰曦的病变源头,正是来自玉兰卿留给玉兰曦的那枚香消丸。 而如今玉兰卿的人也没在了,至于这一切是不是香消丸的副作用也得不到求证。 想到这里,小宝长长的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没上前去打扰他们,而是扭头悄悄的走了。 四月的草原绿油油得发亮,马儿悠闲地吃着草儿,玉兰曦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出神。 公孙羡微蹙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轻声道,“兰曦,起风了,我推你回屋里吧。” 玉兰曦黯然垂头,嘶哑道,“他会来吗?”又或者说他愿意来吗? 公孙羡沉默片刻才道,“一定!”他的语气异常坚定。 突然,玉兰曦神色慌张道,“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发型乱了没?” 公孙羡蹲到她面前,目光疼惜地望着她,修长白皙的手轻抚她输得整整齐齐的发鬓,努力微笑道,“没乱。” 玉兰曦顿觉松了口气,她眼帘疲倦的垂着,有气无力道,“累了…我想睡会…” 公孙羡含泪点点头,立刻走到轮椅后面推着玉兰曦进了屋,回到房间后,他又温柔地将她从轮椅上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躺好,一边为她盖被一边对她说,“兰曦觉得累了就安心的睡会,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玉兰曦目光无神的看着他,点点头,“如果…他来了,你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公孙羡一怔,又立刻含笑点头,“嗯,一定。” 得到公孙羡的保证后玉兰曦才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而坐在榻边的公孙羡早已是眼泛泪花,心如刀割。 晚上小宝才来与公孙羡说了白天的事,公孙羡当即听完就皱起眉头,“相府管家真的说是丞相大人让他来追你的吗?” 小宝点点头,又看着公孙羡,“公子觉得有何不妥?” 公孙羡叹口气,愁眉不展道,“诗染这十年来都不曾放弃兰曦,既是如此,他怎么会不愿见你?” 小宝其实也一直觉得疑点重重,但想着堂堂相府管家也不至于随便撒谎骗人吧,顿了顿,小宝正色道,“我现在马上再去相府!” “慢着!”公孙羡叫住他,“明早你准备一辆大点的马车,马车上再多垫几床棉被,我要带兰曦进京。” 小宝微愣,公孙羡淡淡一笑,偏头望一眼睡在床上的玉兰曦,“我相信诗染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她的!”毕竟他们现在能力有限,但如果是诗染,只要贴出一纸告示立刻就能引来一堆名医,而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怪才可以治好玉兰曦的病。 相府这边,秦福在拿到信后就立刻去回了南宫铜铃,南宫铜铃在把信看完后,直接点火烧了。秦福紧张道,“夫人,信上可有什么紧要内容?”他一直很在意小宝说的那句“他如果再不去见她,只怕最后一面都看不上了!” 南宫铜铃面色从容,莞尔一笑道,“秦管家指的是什么信?我从来没看过什么信,秦管家也没给我信,不是吗?” 登时,秦福的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一时说不出话来。 南宫铜铃缓缓起身,走到秦福面前,宽慰道,“秦管家安心吧!不过一封信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福额冒豆汗,用衣袖拭了拭,躬身道,“夫人,如果没事了,我退下了。” 南宫铜铃轻应一声,就在秦福走出屋门之际,又忽然叫住他说,“秦管家,反正东西我已经销毁了,你该不会想去找相爷吧?” 秦福深深颔首,卑微道,“夫人多虑…如果船进了水,船上的人也都没法活了…”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南宫铜铃十分满意他的回答,望着跳跃的烛火点了点头。 第202章 香消(大结局)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片漆黑,飞云马场通火辉煌,不断来回跑动的脚步声,惊得马棚里的马嘶鸣不已。 吕氏和帕丽黛公主失魂落魄的跟在公孙羡左右,垂目望一眼他怀里抱着的玉兰曦,提着的心不由悬得更紧了。 他们一行人刚从二楼下来,小宝冲进屋内,迎上来说,“公子,马车备好了!” 公孙羡双唇紧抿没有说话,直接急步向屋外的马车走去。 宽阔的马车足足可以坐下八个人,但显然现在不行,马车内铺了好几床棉被,公孙羡先坐下后才非常小心翼翼地把玉兰曦放下,他望一眼怀里青黑的脸庞,紧皱眉头,又抬眸看着帕丽黛和吕氏,“你们就不要去了,在家等着吧。” 吕氏和帕丽黛犹豫片刻后,只得点了点头。 小宝跳上马车,忽然一滴雨水打在他脸上,他不由抬头望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叹口气,一鞭抽下,大喝一声,马车便粼粼向京都而去。 马车内,公孙羡温暖的大手紧紧包住玉兰曦冰凉的手,轻声道,“兰曦,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你一定坚持住…”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来,眼睛也红了一圈。 玉兰曦的眼帘无力地垂着,流泻出那一抹涣散的目光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她很想抬头再看看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只是,她的眼帘却如千斤重,就连她现在留着一条眼缝都已是非常吃力。 公孙羡知道她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到这次,他只觉心如刀割,他很想很想将这具枯瘦如柴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他不能,她会痛,她曾对他说过,这种痛就像千万根针扎,公孙羡不敢想象她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痛楚,他知道,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公孙羡对小宝道。“小宝,快点!”再快点!他一定要让她见到诗染!临死前的最后一眼。 小宝亦是急得心如火烧,此刻雨滴越来越密,连成线,湿润润的春雨来得这样突然,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因为下雨,凉意随着风窜了进来,公孙羡扯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给玉兰曦盖住,低首问道。“兰曦,冷吗?” 此刻,玉兰曦的目光已经没有焦点,她勉强的浮上一抹微笑,却也只是嘴角抽了抽而已。 一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公孙羡的脸庞滚下。落在她冰凉的手上。 她心一抽,用尽所有力气去抬眸看他,却不知只是这一个动作都令她花费了好长的时间。公孙羡见她看着自己。又哭又笑道,“兰曦…京都就在眼前了!” 玉兰曦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悲伤,不是她不激动,而是她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失去知觉了。而这一切玉兰曦自己是非常清楚的。 珍珠般的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流下,她非常吃力地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公孙羡眉头一皱,立刻附耳去听,只听见一道非常微弱缓慢的声音说,“以前…他总是怨我…不肯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就在这时,小宝忽然勒缰。“公子!城门还没开!” 公孙羡顾不得再去听玉兰曦说话,直接朝外面嚷道,“告诉守门将领。就说当今丞相找了十年的女子回来了!” 诗染寻玉兰曦整整十年,这早已是天下尽知的事了。 守门将领起初不愿相信,但看他们来人只有一辆马车,想着又是忽然冒雨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如果车上的人并不是丞相要找的人还好,倘若真的是,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纠结一阵,吊门终是缓缓落下。又经守门将领确认车上只有一男一女后,终于予以放行。 小宝使劲甩下一鞭,马车立刻朝城里奔了进去。 终于进了城,公孙羡高兴地对玉兰曦说,“兰曦,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他脸上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玉兰曦眼里噙满泪水,努力的喘着粗气,冰凉如雪的手紧紧反握住公孙羡的手,嘴一张一张地似还有话要说,她觉得她等不到了,她若是再不说只怕来不及了。 公孙羡立刻俯下身去听,玉兰曦眉头微皱,望着马车篷篷顶,随着呢喃细语瞳孔也一点一点在放大… 相府这边,小德子送诗染来至大门外,“这明明还没到上早朝的时间,皇上怎么忽然紧急召见相爷?” 诗染一下停住脚步,余光忽然看向他,小德子立刻深深地低下了头,瘦弱的身子在风中颤颤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吓的。 诗染紧皱眉头,“还没找到秦福一家吗?”他记得他昨儿上朝时秦福还在相府好好的,可晚上一回来就听府中家丁报相府管家携家眷潜逃了,诗染实在想不到秦福有什么理由要潜逃?他非要把秦福抓回来好好问问才行! 小德子的头不由垂得更低了,弱声道,“已经让路将军又增派两队侍卫去找了!” 诗染轻哼一声,扭头走进雨中,一掠上了马,踢了踢马肚子,便向皇宫而去,他身后的侍卫也立刻喝马跟了上去。 雨下得很大,漆黑的天空还偶现闪电,忽然,“轰隆”一声,一个巨大无比的闷雷响起,雷声刚传进人耳紧跟着又响起一道尖锐的马儿嘶鸣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诗染骑着的马在空中刨了刨马蹄,紧跟着,诗染的人也顺势从马背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 众人吓得脸色一阵苍白,立刻下马,纷纷围上前去,“相爷!相爷!” 诗染从地上坐起来,额头都被磕碰了,鲜红的血流了一脸。 众人立刻扶起诗染,打道回府。 连走带跑的又折回相府大门,这时。却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相爷!” 诗染回头去看,只见一辆马车正向相府疾驰奔来,因为天色暗加上下雨,直到小宝把车停稳,诗染才终于认出车上的人,拧眉道。“杨小宝?”他怎么会这时候来了? 小宝跳下车,也不管诗染满脸的血,怒目瞪他,道,“相爷那日既不想见我,又为何要让秦福叫住我!看了信却又不来,呵,真真是一个冷血动物!” 诗染却一头雾水,“你见过秦福?信?什么信?” 小宝冷笑一声。无论诗染带着多么迷茫的表情他都觉得不过是在做戏。 诗染目光灼灼地望着那辆马车,心一阵颤抖,“你今天和谁一起来的?”是玉兰曦吗? 小宝直迎他目光,挑眉道,“相爷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时,一个穿着侍卫衣服的人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上来。他们先是愤愤地瞪一眼小宝,然后跪在地上,抱拳道。“回相爷,这人说车上的女子就是相爷寻了十年的玉兰曦!” 诗染倒吸口凉气,眼前一阵晕眩,若不是得人搀着,早就摔倒在地了。 “兰曦…兰曦…”诗染对着马车殷殷呼唤,泪水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十年了,整整十年,她终究是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这十年她是否和他一样,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心中的人呢? “相爷!”诗染纷纷推开众人的搀扶,蹒跚的向马车走去。 “小宝。”车内传出公孙羡冷冰冰的声音。 诗染一怔。公孙羡也在里面?他不由暗暗握拳咬牙。 小宝淡淡扫过诗染一眼,走到马车前,将车帘挽起,便看见公孙羡抱着一身白衣的玉兰曦走了出来。 诗染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雪白的脸儿,踉跄上前道,“兰曦!兰曦!”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那个人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舒展的眉头,合上的眼帘,苍白的肌肤,无力的手臂无不在告诉他,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气息。 两行如熔岩般滚烫的泪水汹涌而话,诗染从公孙羡手里接过玉兰曦,紧紧抱住,修长的玉手摩挲她冰凉的脸庞,颤声念叨,“兰曦…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哪怕只一眼…”雨中的诗染俨然已经哭不出声音来,只在抱住玉兰曦尸体的那一刻,所有人就发现他的头发都白完了。 看见那刺眼的一头白发,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不由纷纷偏开头去不敢再看。 公孙羡如一座山一般站在那里,一直以来他始终觉得玉兰曦的爱是不值得的,她爱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可就在刚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玉兰曦选择了离开,却还是想回到京城,想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他长长的吸进一口凉气,又长长哀叹一声,望着屋檐下的八角灯,缓缓道,“十年前,她忽然跑到飞云马场来找我…….一见到我,她就哭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她说她快死了…那种心痛快要把她折磨死了……看见你和南宫铜铃出双入对…听见你的笑声…这一切,都让她生不如…可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要求你离弃南宫铜铃…就犹如她也不能阻止南宫铜铃为你做的一切…所以她只能苦苦哀求我,带她离开,离你们都远远的…她说她想活下去,她不想你伤心,更不想你为难…所以她把先皇遗诏给了我…”接下来的事情诗染也都知道了。 “呵…”诗染紧紧抱住玉兰曦,发傻的笑着,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会这么难过?难过到生不如死?忽而想起十年前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淡然和无谓,却不想他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想到那颗因为他而血淋不止的心,悔恨充满他的心间。 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晦暗的天色,冰凉的空气,令人窒息的痛楚,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人类脆弱的感情。 沉默良久,公孙羡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默然转过身去,走出两步,又忽然停住,望着没有尽头的黑暗,“她说你以前总是怨她,不肯对你说出那三个字…” 诗染发怔地望着地面,脑海不由回想起他和她曾经在一起的画面,是啊,以前他为了这个问题纠缠了她好久呢,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原来她是想将这句话留在生命的最后才肯对他说? 公孙羡微微侧目,“她说,这三个字她早就对你说了,你又何须再问呢?……即使你诗染是灭玉氏一族凶手的儿子,是毁灭整个魔宫的凶手,是亲手杀死哥哥的凶手,是逼死连城自尽的凶手……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你……” 如果这都不算是爱,那么天下间又有哪种感情是爱呢? 诗染流泪,失声恸哭。 而她之所以选择放手,选择离开,是因为他只看见了南宫铜铃对他的爱,却独独看不清自己对他的这份情! 公孙羡上了马车,小宝望一眼恸哭的诗染,低声道,“公子,我们不带走兰曦姑娘吗?”他还是觉得诗染难以原谅! 公孙羡闭上眼帘,叹气道,“香消丸…也罢…能让他多抱一会也是她最后的心愿了…” 小宝也叹了口气,跳上马车,便粼粼而去了。 天色终于亮起来时,雨也渐渐停了。乌云被吹散,碧蓝的天空似被清洗过似的,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飞过,诗染望着天空发了会呆,缓缓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心却像万箭穿心般痛。 一缕朝阳穿透薄云照了过来,就在刚落到玉兰曦身上的那一刹那,玉兰曦的身体忽然化作了一堆灰土,诗染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望着手掌和手臂上的灰土一时不知所措。 待终于反应过来想把灰土收集起来时,一阵清风卷来,顿时,灰土迷了所有人的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看时,地上哪还有什么灰土,早已不见了踪影。 诗染的泪都流干了,十年的岁月都没有将他的容颜侵蚀掉,但这一夜却让他瞬间变成了一个老人,他缓缓站起身子,然后蹒跚的走了。 时隔十年再回到这座府邸,也是玉兰曦十年前住的院子,十年来他每天都让人过来打扫,自己却一直不敢踏足。 轻轻推开院门,熟悉的感觉迎面扑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一柔,微笑道,“兰曦…我回来了…”然后转身,轻轻地将门合上,将其他人阻挡在外。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游移,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兰香,就好像她身上的味道… 推门进屋,屋内的陈设依旧如当年,只是,再也感觉不到温暖,冷冰冰地更像地狱… “相爷!” 诗染一惊,蓦然回首,却见玉兰曦笑靥如花的站在阳光下正看着他… 诗染不敢相信,几步上前,“兰曦…”伸出的手刚要触碰到她娇嫩的肌肤,她的人影却消失了,只剩下透明的空气…… 不多时,深深幽院传出一阵教人心碎的痛哭声…… …… “相爷,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我希望下辈子还能与你相遇…” “兰曦,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我会告诉你们新书还没修改好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新书算是这个故事另外一种特殊的延续吧,觉得有遗憾的可以在新书补回来~~~下个星期二新书会准时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