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楼》 三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明玉当空,白皑茫茫,坟凄凉。 冰冷的碧石幕碑旁,冰冷的月光下,一粒粒晶莹的泪珠格外凄冷! 那是非常好看的年轻人……简直象天神一样的英俊。一身几乎和夜空融为一体的深蓝,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夜空的碧玉圆盘坠落在他的眼睛里了! 略微带点深蓝色的眼睛却闪烁着冰冷的泪光。 他,就是碧城派少主,年仅十岁的碧城派掌门唯一的儿子,碧天! “娘,儿子会永远陪你,不怕!” 晶莹的泪珠,滴滴落在碧石幕碑上,瞬间成冰。 石碑上赫然写着: 爱 妻 娩 心 之 墓。 蓝衣少年就这样抱着石碑,久久…… 墓下,碧城派大夫人,静静的躺着,永远也听不到儿子的呼唤! 月上头顶,白雪覆盖的小岛寂静无声,一阵阵飘雪微微落下,好像生怕破坏那美丽的深蓝。 这个碧城派历代掌门家人的墓地,方圆数十里,宛如一颗无暇的钻石镶嵌在墨绿色的碧湖中。 碧湖中同样无暇的另一个小岛中,一阵阵抚琴之声传出!淡泊而温和的,带着种种隐忍一切,包容一切的力量。 透过雪白的大地,透过墨绿的碧湖飘出,飘到了碧湖中每一个小岛。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蓝衣少年暗暗听着,还是这样抱着石壁,久久…… 今天,他的母亲,碧城派掌门的夫人,病逝了。 他,碧天,永不能忘,母亲拉着父亲的手:“我是要让她知道你爱她……” 母亲,那个德容颜工无人能及的女人,唯独对自己的四娘,母亲唯一的亲妹妹,恶言相对,每次都是母亲挑起战争,以父亲对母亲的惩罚终结。可,四娘总是永远的吃斋念佛,永远的对着方帕发呆,永远的对父亲冷冰冰。 而他的母亲,如此温柔娴熟,为何父亲…… 蓝衣少年炙热的泪水并未融化石幕上的冰雪。 一曲已终,而后,一曲又起, 蓝衣少年抖动着,这是母亲最爱的浪淘沙之曲。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轻轻跟着吟唱。眼中泪光盈盈。 抬头看着夜空中,两颗发着微弱光芒的碧星和明星重合。却不知,这是两颗本不在一个高度的星星,却永远不会重合。 天色微亮,那淡定的抚琴之音渐渐淡去。 雪儿依旧飘零,一望无际的碧湖中,零零散散的散落着无数不同的岛屿。唯一相同的就是一样的雪白。 这里就是碧城山顶,这里坐落的个个小岛也是碧城派所在之地。 除了碧城派,没有人知道江南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这样诺大的一方碧湖。 碧城派的人也不明白,湖水上吐气成冰,湖水为何终年不冻。 其他每个小小的岛屿都绝世独立。 只有一座冰冷的铁悬桥将这里最大的庄严的岛屿和外界连接! 两年了,每晚在冰冷的墓碑前,蓝衣少年都会伴着那古琴之音持弯刀而舞,他要母亲知道,他在慢慢变强。 又是月圆,琴音又起,不似以往淡定,今夜却带着种种渴望,企盼之音! 蓝衣少年定定看着那琴音传出的远处。 飘雪中隐隐约约的小岛浮现眼前。 “是谁哪?” 蓝衣少年自言自语着,一脸少年好奇的神情。 他却不知,他的好奇,星宿相错。 然而一切命运的转折点,看似却又是那么的平凡。 拿起精致的弯刀,在手侧轻轻一划,一滴血红的热血滴入碧湖中,没有瞬间结冰,而是, 一朵火红绝艳的睡莲绽放于碧湖。 蓝衣少年飞身一跃,立于这多火红之上。 就着样,一滴一滴落下,一朵一朵开放。 朵朵睡莲,好似一尘不染的美人依睡在明镜的碧波上,态若含笑,娇美艳丽,楚楚动人。 一条火色之路从此连接了蓝衣少年和抚琴少女。 “你是少主?碧天?”飘雪中,抚琴少女抬头看着这个从睡莲上跳到眼前的蓝衣少年。 是啊,除了碧城派掌门和少主,小姐外,还会有谁拥有开放睡莲的血统哪。 “你就是圣明?”蓝衣少年满是惊讶: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竟然是我们碧城派的圣明。 这个在教徒心中的神一样圣明,淡蓝色长发系于脑后,长长的垂于腰际,一片落雪顺着青丝划落。眉目沉静,五官不见得如何出众,然而雪中抚琴转目中仿佛有某种气韵流动,整张脸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动人韵味。一身金色羽衣似乎要和空中的明玉比美。 “你会弹浪淘沙吗?”碧天明知故问,心里一苦。 一丝琴音响起,穿透了一片白茫茫。如流水一般,给人一种舒服极了的感觉。听到这琴声就感觉自己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身上不再有尘世的羁绊,隐隐中却又有几丝渴望。 蓝衣少年跟着琴音舞动着。弯刀一飞,顶顶扎入那扇小小的精致的紧闭的暗红木窗上。 “吱——”木窗裂开,一纸慢慢飘出轻轻落于抚琴金衣少年身侧,白的似乎要融于雪中。 “诶?”蓝衣少年好奇的看着。细细的小字写着: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浪淘沙”惊呼,碧天心中隐隐作痛,这是母亲最爱的一首! 琴音突停! 金色羽衣少女脸上恐惧之情不言而喻。 “少主,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首词是雪鸽衔来的,我真的没有出去过,我也没有办法能出去,相信我!”少女原本淡定脸色全是恐惧。 一首曲子而已,她怎样会这样紧张。碧天奇怪的看着。 只是十二岁的孩子,碧天怎样会好奇那? “告诉我,为什么,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碧天深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坚定。 好像着丝坚定镇定了金衣少女的心,少女慢慢吐出: “我,生下来就来这个岛,我生下来,就是圣明了,再未离开半步,师傅说过,找到下一任圣明之前,只读星经,否则乱绕心悸,估星无力,昨日,雪鸽飞过时落下此纸,我,我好奇,就,就拿来看了。我不是故意的” 金衣少女原本淡定的眼睛全是泪水。 “哦,你懂什么意思吗?” 碧天一直好奇母亲对此曲的钟爱。 “其实,其实,我也不懂,只隐隐觉得应该是爱怜,思念之意。”金衣少女好像被这个蓝衣少年平静了紧张。 “哦,是这样啊——” …… 夜空中,圆盘明玉慢慢暗下,东方微微发亮。 “少主,再晚一点你就回不去了”,金衣少女眼里一丝丝着急。 “哦,我忘了,放心吧!”蓝衣少年眼里全是坚信。 “一个月后,我还能来吗?” 蓝衣少年眼睛里满是不安。 “恩!” “太好了”兴奋之情无法言表。 碧天,才十二岁的孩子,本不该如此寂寞! 可是他却永远不要去那个庄严的岛屿上,那里有害死他母亲的人,他的父亲,他的四娘! 顺着着火红的的盛开睡莲,金衣少女,暗红木窗,雪白小岛消失在碧天身后。 朝阳第一缕光射来,火红色瞬间消逝,那里仍是墨绿色的碧湖。 一如既往,仍是古琴传音,仍是飘雪微落,仍是蓝衣舞弯刀。 “娘,怎么还不月圆哪?” 蓝衣少年抱着冰冷的石碑。 脸上全是企盼。 从此,每次月圆,墨绿的碧湖上总盛开着一条火红睡莲,一首浪淘沙久久不断,一身蓝衣听雪而舞,一席金衣倚地抚琴。 月月月圆,月月花开,转眼瞬间。 一夜月圆,碧天又带去给圣明不同的词曲,那些曲子在圣明手中,宛如游丝,淡定,安然,观雪听琴,对月舞剑,在圣明身边,碧天总会觉得特别安定,感觉身上不再有尘世的羁绊。 熟悉的乐曲响起,蓝衣少年轻抚弯刀,低吟: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琴音一转,圣明竟然弹错了。 碧天脸色有些绯红,他已经年过弱冠,已然明白爱怜之意,思念之情。 圣明脸色有些绯红。她已经年及韶龄,亦然明白爱怜之意,思念之情。 一片蓝色,碧天举着外衫牢牢遮住了,落到淡蓝丝发的飘雪。 “明儿,不冷吗?” 碧天不好意思低头,绯红更甚。 琴声一挑。 “砰——”,一丝血红从纤指上流出。 “啊!”金色羽衣映出少女脸上的红晕。 “痛吗?”碧天心里满是紧张。俯身紧紧握住那纤长的玉指。 我怎么能让她受伤哪?碧天心里骂着自己。 “碧天,该回去了!”金衣女子脸色如同那碧湖里的睡莲,红红一片。 朵朵白雪滑下轻柔的蓝色短袍, 蓝衣少年怔怔的看着那镂花窗子内金色的身影。 又是一个圆月夜,同样的蓝衣舞刀,同样的琴声低吟,同样的落雪飘白。 不同的是蓝衣少年,金衣少年脸上的那一片绯红。 “娘,明天,儿子又能见到她了”那是只有在爱怜中才有的幸福。 蓝衣少年缓缓从身边拿出了一叶白纸——素净晶莹。 “明天,又有一首新曲子。” 碧天还是那样静静抱着石壁,静静凝视着夜中更加墨黑的碧湖,等着那扰动心扉的音律响起。 夜却如此安静,连飘雪都不忍打扰。 碧天已经微微不安,她怎么了? 一夜,岛边,蓝衣少年就这样一直立这,看着那原本该传来妙音的地方。脸上全是,担心,忧虑,不安。 第二天,得知,他的四娘,碧城派掌门最宠的女人,过世。 碧天反倒放下心:向来,明儿,她,昨夜一定在祭坛,占星。 黄昏,那最大的,威严的,他父亲碧城派掌门所在的岛屿好像一片混乱。 “四娘死了,呵呵!”蓝衣少年扬起了嘴角,出现一张久未浮现过的冷冰冰的脸,是一脸的阴沉。 “娘,儿子不能陪你了,你不怪儿子吗?”炙热湿润的泪滴竟然将石壁上厚厚的冰层溶化出一个个小窝。 碧玉当空,如泻的月光下, “明儿,跟我逃走吧!” 他低着头看着古琴,再抬头看看明月,眼中有依稀的希望的笑意。 圣明手猛地震动,极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感,许久,金衣少女才冲口而出:“我,行吗?” “相信我!”蓝衣少年一脸坚定,一如他们初见时的坚定。 一条条火红的睡莲,然而,这次,这条火红之路却通向的碧湖之外。 然而,不管着一对年轻男女走到哪里,却发觉碧城派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他们的家,而且已经毁灭了他们的家! 他们不得不再度出逃,相依为命的浪迹天涯。每一个地方都不敢停的太久,只怕碧城派派出的杀手会如影随形的跟来。 一生中碧城派的星神——圣明,只有永远的睡着后才能离开碧湖。 而他,碧天,却永远是碧城派少主,未来的碧城派掌门。 这样漂泊不定的生活,整整过了四年。……然而,在长年的躲避追杀的流浪中,在生活的柴米油盐中,关系却淡漠下去。 碧天后悔了自己当时的轻狂和意气——他本来是一个有着多么大野心的人……他的梦想是光大碧城派,建立自己的天下武林。 然而,因为碧城派对妻子如附骨之蛆的追杀,他根本连稳定下来都不可能,更不用说什么昔日的霸图和梦想!日复一日,他只是在保护妻子、躲避追杀中提心吊胆的渡过——不过也幸亏他武艺超群,好歹保他的妻子四年。 但是他和妻子之间的爱情却再也不复相识时的热烈, 碧天的脾气变得暴躁,动辄抱怨,这个昔日迎风舞刀的青年觉得自己将会无所事事的死去,似乎有意无意的埋怨起命运,有时无时的像他最厌恶的父亲那样寄情女色,沉沦烟坊。 甚至她的琴声,她的浪淘沙都是那么厌倦。 所谓的患难见真心,难道竟是如此!“ 然而,他不曾了解他的妻子是怎样一个女子!她是那样的高傲和要强,为自己成为丈夫的累赘而耻辱…… 碧天的每一句抱怨,他和别人的每一次桑林之约、床第之欢,都是她心头的一根毒刺。 终于一日,在他,像天神一样的英俊碧天,于烟花之地欢云富雨后, 却再也看不到那忙于家务的妻子。 甚至再无任何踪影。 只有床上的金色羽衣诉说…… 碧天终于明白:既然已经后悔了,就无法再相守下去……那末,在变成相互憎恨之前,他的妻子,明儿,用自己将一切了结罢! 至少,她不会再成为他的负累,以后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有心痛和惘怅。 然而,就在碧天到临碧城山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惊人的传闻,碧城派圣明被焚于圣坛。 明星陨落!碧星仍微微照着。碧星和明星这两颗不在一个高度的星星,其实是永远不会重合。 碧天心中的爱情和悔恨同时爆发。 我怎么能让她受伤哪?我怎么能让她受伤哪? 明玉又挂西碧天。 又一座冰冷的碧石幕碑: 爱 妻 明 儿 之 墓。 熟悉的飘雪,熟悉的小岛,熟悉的火红睡莲,熟悉的蓝衣,同样的暗红木窗,却没有了那一席金衣,没有了那淡泊而温和的,带着种种隐忍一切,包容一切的力量的琴音。静谧的出奇。 他能留下的只有:野心。 碧湖映着火红睡莲上蓝衣男子,孤独的,冷冷的。 明月镶碧天。 碧湖中那个最威严的岛屿。 碧天,他始终还是去了。因为而他,碧天,永远是碧城派少主,未来的碧城派掌门。 甩掉那永远跟在身后的眼睛。碧天找到了他父亲最器重的碧城派大弟子。 “星月楼已经扫平长江以北,你怎么看” 碧天仍是深蓝衣衫,还是那么好看的眼睛。 “星月楼,不可小视,弟子认为,既然星月楼无意江南,我们不妨也以和为贵!” 大弟子依旧淡泊的声音中透着丝丝莫不透的敬重之意。 “哦?有办法吗?” “何不,昭君和亲。” “好主意!”蓝衣男子眼中闪过丝丝激动。 是啊,这样一石二鸟的妙极,我怎么没想到。碧天暗暗骂着自己。 从一年前妹妹,玉纤见到自己,紫蓝蝴蝶兰映着着那绯红色的的脸。 那朵美丽的紫蓝蝴蝶兰就注定了要枯萎。 碧天牢牢盯着爹爹的大弟子,眼神忽明忽暗。 还好,这是自己的人,否则……又是一个劲敌。 那个威严的岛屿岛屿深处,却是那样温暖,紫蓝蝴蝶花园中假山温泉,一排华贵的厢房绕园而建,镂空的窗上糊着名贵的纱,雕空的花纹上涂着金、紫、朱、碧、银五种颜色。那最精致的雕花窗前,方当及笈年龄的绝色少女,鬓上簪着一朵紫蓝的蝴蝶兰,发绕葱指、光洒唇睫,何等的纯然无辜,立窗而立,念着: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碧天微微一愣。 “玉纤妹妹好闲情!” 碧天绕有兴致看着这个刚刚相认的妹妹。 看着那一脸绯红,复杂睛里是那样隐秘的冷酷。 这个妹妹看自己的第一眼,已经注定了她以后的命运, 依旧看似那么平凡的相认。 “哥哥” 那是看到心上人,微微颤抖紧张的声音。 “玉纤妹妹,来” 声音却是非常温柔的,带着一丝丝的殷勤意味,对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妹妹笑着。伸出手来——没有女子能拒绝他这样的提议……。 “玉纤妹妹,听说过星月楼吗?” 温泉的雾气,这个少女脸色更加绯红。 “我知道,听说,星月楼楼主很厉害……”少女依旧低头,温泉映着那通红的脸,那紫蓝色蝴蝶花,忸怩着。 “爹爹,正在发愁,可惜我不是女儿身,不能为爹爹分忧!”碧天身上的透着的冷,冷得连石山也颤传过彻骨的寒。 可惜,心绪紊乱的怀春少女怎会感知那冰冷! 夜晚,碧湖冰冷寂静,这个威严的岛屿上飘着朵朵雪花。 高大肃穆的庭院中,偌大的前厅,一片混乱讨论之声。 “掌门,弟子认为可以采取和亲之法”,那是碧城派大弟子淡泊的声音。 好像被冻住,前厅安静的可以听到飘雪之音。 “不可能。”掌门恶恶盯着他最器重的人。 ……一片沉静。 “爹爹,女儿愿意!” 紫蓝的蝴蝶兰突然出现在前厅中,稚气眼睛里装出的倔强。 碧天阴沉的心还是起了丝丝波澜。 妹妹,你,果然来了! 没有人看见,碧天脸上阴暗的笑容。 明天,他将送妹妹玉纤走上千里的和亲之路。 华美的马车中传出老嬷嬷紧张劝导的声音: “小姐,您多吃一点……才那么一点怎么能饱啊……” 透过车窗碧天看到。 妹妹绞着双手,扭捏了半天,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你们在我面前跪着,我、我怎么吃的下去。”她的脸上有些羞涩起来。 碧天看着这个才十六岁的新娘,阴暗冰冷的目光开始有些松动。 “这样一个好女孩。”端着盘子退出的时候,一个绿衣的丫鬟叹息着对那个年长的侍女道,眼睛里有期盼的神色!“ 忽然,她闭上了嘴,苍白着脸色,连忙低头跪下:“拜见碧天少主大人!” 弯刀上的宝石泛着清冷的光,碧天的目光却比宝石更冷。 碧天的眼睛深处,却依稀由于刚才侍女那番话而起了微微的波澜。 然后,撩起帘子走入了车厢,温和的笑着,问:“午膳还合你心意吗?” 里面十六岁的少年闻声抬头,看见他,目光忽然停滞了。 “为什么是你送嫁?” 紫蓝色蝴蝶兰的女孩纯净的眼睛满是泪水。 “让哥哥来不好吗” 晶莹的泪水似乎落入碧天阴暗冰冷的心海。 一路上,在极度无聊的旅途中,碧天照顾着妹妹,和她说笑,嘘寒问暖。 一只小小的雪鸽静静的立着,随着一路辛苦,来到了那伟岸的深宅大院——洛阳星月楼。 “妹妹,记住,每天将萧楼主的动向传出” 进入高大的门楼,碧天被带走。 没有回头,一直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下去,妹妹晶莹的泪水在身后慢慢消失。 从此,他的妹妹,成为星月楼最尊贵的楼主夫人。 那就是称霸江北的星月楼楼主。 那,脸颊清俊消瘦,脸部利落干净的线条仿佛案上那柄绯红的羽情剑的剑脊,有一种疏狂傲世的意味隐于倦怠的眼神。 碧天还是微微一惊,瞬间恢复了原有的阴暗冰冷。 返回碧城山,归途中,华丽的马车夹缝中,一张雪白宣纸慢慢飘出,秀丽的小楷: 明玉镶碧天,伤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 曾是向他春梦里,瞥遇回廊。 碧天却什么也没看到。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野心。 碧城派在那个毫无斗志的老头子手里,怎能与星月楼抗衡,怎能称霸武林。 满天的飞土中,华丽的马车里,只剩下,蓝衣男子的豪情壮志和计策谋略。 玉盘镶碧天。 将这里最大的庄严的岛屿和外界连接的唯一一座冰冷的铁悬桥上,一个蓝色身影,如此孤单! “参见碧天少主”大弟子单膝跪地。“掌门在前厅等着少主”“知道了” “少主请” 碧天突然听到一丝耳语: “掌门病重!” 碧天回头看着依旧淡然的大弟子。 “辛苦你!”那是怀疑与兴奋之音。 “属下永远追随少主!” 又是一丝耳语。 精致的镶嵌宝石的弯刀闪着冷冷的寒光。 高大肃穆的庭院中,偌大的前厅中,他的爹爹,静坐着,一脸病意。 “咳咳咳咳……你回来了!” 看着爹爹苍白的脸色。 “爹爹,你怎么了?” 碧天着急的眼睛深处是,试探! “孩子,爹爹已油尽灯枯了,咳咳咳咳!” “爹爹,让孩子帮爹爹看看吧” 碧天缓缓伸出手,按着那可绝命之穴,碧山派掌门的脉门。 那是,阵阵混乱的真气,忽强忽暗。 难得,他真的……碧天深深想。 却没有看到,碧山派掌门,他的爹爹脸上更和他一样黑蓝色的眼睛中更为阴暗的神情。 “让孩儿输些真气给爹爹吧!” “辛苦了孩子”碧山派掌门转身,将厥阴,命门,气海,尾闾几大要穴全部置于碧天眼前。 你会老,我会长大,没有你这个优柔寡断的老人,碧城派会在我手里称霸武林。 碧天不再犹豫,一指如针,死死点在厥阴上。 “啊!你,你……”一声惨叫,老人吐出一大口鲜血。 “哈哈哈 哈哈哈,爹爹,我不能让碧城派毁在你手里,你好好陪母亲去吧!”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碧天,阴沉的眼睛里突然全是嗜血的光芒。全身也在颤抖着。 “少主,你好大的胆,竟然刺杀掌门!”大弟子原本淡泊的脸上闪过的幽暗竟然深过墨绿色的碧湖。 “哦,你?,这样不好吗?”碧天依然颤斗着。 “你就是为了着要刺杀我?” 突然一掌,一片血红泛在蓝衣之上。 “你,根本就没病!是我大意,是我大意,哈哈哈” 碧天依然颤斗着,脸上是不可致信,悔恨万分。 “你 ,你 ,怎么会?” “雕虫小技,我的穴位已经左移一寸。”掌门冷漠的看着他的儿子,碧天。 “爹爹,你竟然会乾坤大挪移!” “你从开始就是爹爹的人吧!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身深蓝色中的血红,好似碧湖绽放的火红睡莲。 碧城派,祭坛中,一团熊熊烈火。 对着火中那一片深蓝,大弟子阴阴的笑 四 剑斩流水,丝绕断肠 秀针一绕青丝,墨绣成,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红蜡泪,青绫被,愁肠浓,却在小阁闺房触剑冷 牡丹盛开的时节,宜嫁娶。 我,慕容清萍,铸剑世家辽东慕容家族的大小姐。 今天要出嫁了,要嫁给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听嬷嬷们说,他,济南听泉堂钟家少爷,温文尔雅,才学出众,一手鲁绣更是出神入化,然那藏于手指间的绣针却可瞬间置人死地。 “真是一对碧人啊” “男才女貌!” “少爷玉树临风,小姐又空谷幽兰!” “多么相配的一对!” “看那小姐婀娜灵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美丽……” …… 一路上,钟家仆人的微弱的讨论声还是传到我的耳朵。 传统的父亲一直让我,养在深闺,读书弄墨,抚琴对弈,穿针女红……。 从小看着父亲在熊熊的炉火旁,铗着烧红的精铁,另一手用重锤不断的敲击砧板。我是那么渴望自己铸造出一把属于自己的利器。虽未亲铸,渐渐我掌握了慕容家铸剑秘诀。 旅途疲惫,马车颠簸,靠着红色华丽的丝绣头枕,我也慢慢恍惚。 我有着慈母严父,锦衣玉食,现在又将拥有一位良君贤夫,为什么心里有点点空荡,难得我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心中那淡绿长袍总是忽隐忽现那?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花灯一夜,我终于可以和母亲出去看到那繁华的世界。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人,那么美的花灯,心里全是兴奋,不小心和母亲走散。 几位登徒子弟,轻浮戏虐的浪荡神态是那么厌恶。 “小姐,一个人呀,让我陪陪你吧!” “走开,走开”我完全不知所措,心里满是害怕,已经哭的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周围那么都人看着,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纠缠中,那淡绿长袍出现在人群中。 隐隐闪过几丝银光。 “哎呀!谁在背后扎我。”几个轻浮的男子恶狠狠看着周围的人。 “是不是你,他妈的敢轧老子” 一片混乱中,我被轻轻的护着,传出人群。 “请问公子姓名,择日登门致谢”我不敢抬头,从小熟读女戒,女经的我只是低低看着淡绿长袍那双纤长的手,虽然瘦长却不盈弱,真是双好看的手。 “敢问小姐芳名?” 真好听的声音,温润纯净,宛如温温的暖风吹过。“慕容清萍!”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听不到了。 “今生有幸遇到姑娘,有缘再见!” …… 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到了他淡绿的背影。 金丝绣花窗纱外,那湛蓝的天空。纯蓝纯蓝,宛如慕容清萍那颗碧蓝纯净的心。 “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 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我还是有丝丝紧张。 幽静曲回,被领到一道小门前。 进入小门,只有大片的牡丹花,红,澄,紫甚至还有墨绿色和黑色的。 “好美!”心里被震撼着。 “小姐,请在这里休息一晚。” 花丛中,精致的三层木阁楼。 好美,真希望我以后都在这里。 入夜寂静,我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来到那娇艳欲滴的花田里。 忽然很伤感。“开花艳丽,可是落的也快!” “小姐,怎么如此伤感。” 温润纯净的声音。 我猛的抬头看到了那曾久久出现在心中的淡淡的绿色。 书生打扮,却遮不住斯文潇洒的高华气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鬓边的白流苏,悠然看着。淡绿色长袍几根绿竹绣于身侧,精细,古朴,典雅。那是非常独特的刺绣方法,绣画合一,精巧细腻。 “是你!” 我惊讶,心如同小鹿跳个不停。 “你就是新的少夫人。”绿衣男子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带着戏弄之意。 “呵呵” 好像突然无法呼吸了,那样好听的笑声,让人屏息。 “打搅” 又留给我淡绿色的背影…… 一夜无眠,心砰砰的跳着。 “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住问自己。 “如果他是我夫君,我愿意放弃一切” 我不住向神灵乞求。 阁楼内,红烛微微的烛光映照着花中安静的人儿。 “小姐,吉时到了!” “小姐,你真好看” 我还是不好意思低下头。虽然一身火红的喜服让我看起来更加动人。 …… 身边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他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和他相比如何? 红红盖头下,只能透着华贵的绣画隐隐的看着那个身影。 ……… 坐在床前等夫君来挑盖头,久久不能平静。 “你怎么了,从此他和你毫无干系!”。我狠狠对自己说。 我一直知道嫁夫从夫。 红烛温暖的光微微摇摆。 “让娘子久等了!” 那温润的声音。是他,真的是他!我还是抑止不住自己! “清萍,从见你第一眼,云淡风清,我就知道这辈子注定要和你纠缠了,我缠着父亲去你家提亲。” 他自顾自的说着。 “你高兴吗?” “恩”我怎会不高兴,那是怎样的幸福! 想来是神灵怜我,实现我的希望。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如此相配的一对碧人。 “几时了?”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过。 想来是昨夜………感觉到,脸上滚烫。 “娘子” 一个精美的荷包,一双鸳鸯栩栩如生,宛如活物。不知是什么绣法,只看出绣法独特精湛,细若纹睫。 “好漂亮!” “喜欢吗?” “恩。夫君,世上还会有人比你绣的更好看吗?” 这种绝世之物,怎会有能与此媲美的方物哪? “是啊,劲敌难觅”夫君有些失落,看了看荷包。 那大半年,两人就在这艳丽的牡丹花丛中如神仙眷侣般的过着双宿双飞的日子。 一如在辽东,我从未出过这片艳丽的牡丹花园。 夫君,还是如初见那样的斯文潇洒,玉树临风。 或是吟诗作画,或是对镜描眉,笑语晏晏,婉转如出谷黄莺,宛如天籁 或是俯身赏花,或是浓情密语,脸颊红晕,犹如傍晚的落日,温暖美丽。 或是红蜡照,青绫被,衾枕之间,桑林之间,也是鱼水欢浓。 幸福也就是如此。 “娘子,看,我找到了!” 从来没见过夫君如此兴奋。 接过夫君手中的丝绢,上面清丽的女倚琴伫月,针迹细密,色泽细柔光滑,宛如仙女下凡。 “比你绣的还好看!”世上竟然有如此方物! “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墨绣,以发代丝,最难得是,将着倚琴伫月,以黑白两色双勾白描,又以棕黄浅黑润色,简直是色中有墨,墨中有色。” 看着夫君如此兴奋,我也跟着兴奋起来。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此人怎会……夫君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摊边无意看到,却未能知道此奇人,若见到此人一面,此生无憾!”那是怎样的失落之情。 “罢了,罢了,就算找到了,也没用,你知道家里的规矩有多大!人生能见此物,我亦足了” 若能帮到夫君也好。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杨柳散和风,青山澹吾虑。我终于在城郊破旧的小庙中寻到和摊主描述几分相象的人。 衣衫褴褛,尘灰满面,蓬头垢面,可还是遮不住那双乌黑透底的大眼睛。 “姑娘,可愿意随我去听泉堂!” 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绣技。 “不要抓我回去,求求你!”颤抖的身体,恐惧的眼神中总带着隐隐的深意。 “姑娘没听说过听泉堂么?” 钟氏家族虽名震江湖,可她一个小叫化子怎么会知道哪? “姑娘误会了,你的绣术出神入化,极为欣赏,你可愿与其切磋。” 小叫化子为什么会闪出这样那样仇恨和怒火,还没等我看明白,小叫花子已经满是高兴,喜极而泣:“姑娘,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我没看到,晶莹的泪水下的颤栗的仇恨。 梳洗完毕,青丝如瀑。 “你真美,月洁,到地发生什么事情让你落入如此田地!” 我忍不住惊艳了,虽然穿着仆人灰白色粗布袍子,但是仍步步生姿,已过碧玉年华,面若红花,如花似玉。那是一种不同于我的安静的美丽,她的那样鲜艳生动,好像盛开的大朵的牡丹花。 “少夫人,月洁本生于青山刺绣世家,我娘亲和爹爹绣出来的服饰都是仙人不及。” 怪不得有如此技艺。 “可惜,精湛之至却遭嫉妒,爹爹娘亲被暗杀,可笑的是她们竟然死于他们最爱的……”月洁青春动人的脸却扭曲着仇恨。 “难道是绣画针?”我隐隐这么觉得。 眼中充满的震撼,稍纵即逝只是隐隐道:“哦,不是的,是被白凌给勒死了!” “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事?也许我命不该绝,竟被救出”一丝尊敬之意闪过。“然后,被卖入烟花之地,拼了命的逃了出来,身无分文……!” 为何月洁的脸上会有如此神情。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着家里规矩大,对其他人就说是我带来的丫头,你这么好的的绣艺,夫君他看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那!” 一想到夫君兴奋的神情,我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黄昏,微风吹动着牡丹花,格外好看。 看着那浅绿色身影出现,我莫名激动起来。 “夫君,看我带了谁回来!” “哦?她是?” 不顾夫君眼中的疑惑,我高兴道:“她就是那方锦帕的绣女。” “真的,那是你绣的!”夫君疑惑问。“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精湛的技艺” “这些拙品,会污了眼睛的”为何,月洁看着夫君的眼睛里有如此深意。 “姑娘说笑了,可否请教姑娘,那丹青色是如何出来的?” “将一缕青丝埋于绿牡丹花下,翌日,既成。”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 看着夫君满足的神情,心里布满甜蜜,我终于为夫君满足心意了。 夜已深,红烛烛泪斑斑。 几个时辰了,他们还在讨论着绣艺。 淡淡的烛光映着夫君脸上惊异,赞许的微笑。 淡淡的烛光映着灰白粗袍少女脸上的平静,和偶尔隐藏不住呼啸而出的怒火。 衾枕之间。 “多谢娘子!”夫君一脸感谢的看着我。 “为君分忧本是我分内事,对了,你也知道家里规矩大,对别人就说,是我带来的丫鬟,先暂住楼下,夫君觉得如何?”我满脸通红。 “我怎么忘了。还是娘子心细,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时光飞驶,已过三年,每夜,微红的烛光下,总有两个人侃侃而谈。 偶尔,白雪的雪鸽会从美丽的牡丹花丛中飞出,飞翔西方。 男子是如此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眼神里的爱慕之意越来越深。 少女是如此活泼娇艳,才思敏捷。眼神里的的深意越来越浓。 牡丹花开,外面隐隐传来敲锣打鼓的热闹之意。 “又一位姑娘要出嫁了!” 我拿着花剪,轻轻修剪着绽放的牡丹花丛。 “肯定是淬火时间短了!唉怎么做成这样?” 看着那粗重的剪刀,让我想起熊熊的炉火旁,铗着烧红的精铁的父亲,不知他还好吗? 怔怔看着 朵朵牡丹,很久。 一阵暖风吹落,转身,窗内,灰白粗袍的月洁低头绕针。 “真是个好看女子”看着这个既及桃李年华,如花似玉的女子,我还是忍不住的赞叹。 小园闷口出现了那熟悉的淡绿色。 “娘子,累了吧!” 虽然夫君还是对我照顾无微不至,可是我还是能感受到夫君对她的爱慕之意。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不错。 “夫君,月洁今天把那幅国色绣好了,你去看看” “真的,那可是要大包眼福了!” 夫君提步急走。 “她才是知己!”我只能对这大朵大朵的牡丹自言自语。 烛光摇曳,红烛泪斑斑,夫君坐在窗前静静抚摸着一方丝帕,一朵绿色牡丹盛开,娇艳欲滴。 “夫君,何不纳了月洁”我真心希望夫君可以有知己于身侧。 “啊!” 不顾夫君惊异的神情,我接着说道:“三妻四妾本亦寻常,更何苦是红颜知己,娥皇女英侍于君前,不好吗?” “慕容家竟然出此熏陶涵育,性质纯良,温柔贤淑的女子。老天待我不薄……” 牡丹盛开的时节,宜嫁娶。 济南听泉堂钟家一片张灯结彩。 牡丹花盛,花团锦簇,阁楼里,还是灰白粗袍的月洁细细绣着嫁衣,兴奋与黯淡之情忽阴忽现。 “月洁妹妹的绣品越发出色了,妹妹的嫁衣果真是人间精品。” 我感染到了月洁的幸福,一如我当初。嫁如此男子,不知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 “清萍姐姐说笑了!” 月洁看我的竟然带着几分歉意,几分伤心。 “今晚,妹妹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红烛泪斑斑,牡丹花盛,诺大的花园里之有我一人。 为什么我会如此伤心,我不是一直认为本该这样吗。“嫉妒之人是最大的不贤良,读了这么多书,你都不记得了吗?”我暗暗骂自己。心依旧碎了。 日复一日,我一直没有见到温润潇洒的淡绿身影。 “两人新婚,春宵千金”我安慰我自己,心碎成一块一块。 春已至末,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无奈,我只有回到阁楼。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滴,黑色的墨在雪白的宣纸上花开,犹如娇艳黑色的牡丹花。 入秋,凉风袭来,此时败落的牡丹枯萎,犹如我,慕容清萍的心。 那淡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花园中,我心里还是波澜震荡。 “你,怎么来了?” “娘子,这些日子,我……” 看着夫君脸上浓浓的歉意,我的心都化了。强忍主眼中的晶莹。 “夫君,今日有事?” “娘子,之前你一直说想亲自铸造利器,现在还要吗?” 他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已泪海翻腾。 “不哭,不哭,是为夫对不住你” 阵阵凉风吹来,夫君歉意更浓。 从此,凄冷的花园一角,熊熊的炉火旁,铗着烧红的精铁,用重锤不断的敲击砧板。 “嘣,嘣,嘣”在花园中回荡。 牡丹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还是这个好用。” 我拿着自己亲手铸炼的玄铁花剪,轻轻修剪着。 “听说,二少夫人怀孕了!” 从院墙外传来。 “啪!”花剪落地。 我不由自主轻轻走到墙围边。 “听说,现在脾气特别坏,对少爷不是打就是骂,听说有时候还会发疯,大喊大叫”…… 怎么会这样?那一对知己去哪里了?心揪的紧紧的。 我不由自主走向院外那我永远不愿意去的小楼。 “啪”水杯落地。 “清萍姐姐!” 月洁满脸惊讶,依旧灰白色布袍。 “月洁妹妹,身体可好?”已经是少夫人了,怎么还穿下人衣服? 一身淡绿出现,同样一脸惊讶:“你来了” “听说妹妹有喜了,我来看看妹妹” 我转身回答,却没有看到月洁眼中深深的挣扎。 “妹妹,天凉了,要保重身体”看着她憔悴的脸颊,脸庞已经深深陷下去,我眼睛一热,她为何要作践自己。 月洁的眼睛深的让我看不透。 “听说姐姐自己铸炼东西,可是真的?” “打小,我就喜欢,现在到也遂了我愿” “慕容家的铸剑技术如此有名,想必姐姐铸的也是留世之名器。” “妹妹说笑了,只是些铁器工具而已。” …… 翌日,我发现那把玄铁花剑不翼而飞。 无奈,只有重铸。 雪白的雪鸽从头顶仆仆飞过,朝向落日。 翌日,牡丹花依旧艳丽,春风温和。 “嘣,嘣,嘣……”我敲打着。 园口,一片嘈杂。 “给我把那个贱人拉出来。”那是听泉堂钟堂主的声音,愤怒,伤心。 三三五五个下人,架起我。 “你如此蛇蝎心肠,我儿子那点对你不起,你要杀死他,连我未来的孙子都不放过!” 夫君死了!,不可能! 我已一片空白,停不到一句话,容不得任何东西。 瘦长却不盈弱的手指,温润纯净,宛如温温的暖风吹过声音,斯文潇洒的淡绿色宛如在眼前。 “带去地牢!” “你怎么能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人……你怎么能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人……” “少夫人,吃饭吧!” “少夫人,你不要这样子了,几天前堂主率众去辽东慕容家了,不知令尊令堂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这样他们会担心的。” 什么!爹爹,娘亲,女儿好想你们!无声地哭了出来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慌乱骚动,兵戎相接之音,瞬时停止。一片寂静。 牢房外,几个死尸静静躺在血泊里。 青衣道袍女子,轻轻擦拭着通白的宝剑,蹙眉:“又脏了我的风斩!” “你就是慕容清萍?跟我走吧!”青衣道袍女子温暖如春的微笑中意无意流露出来了凌厉的气势。 “我父母怎样?” “晚了一步,令尊令堂已经……” “不!不!”爹爹娘亲你们也走了吗? “如要复仇,就随我走!” 青衣道袍女子依旧温暖如春的微笑。 从此,洛阳城南郊,星月楼铸剑场,铸剑师站在熊熊的炉火旁,一身的黄衣,束腰紧袖,漆黑的长发在头顶挽了双髻,各绾一朵金色银叶的绸花,耳边碎发用细细的金丝编成数十络垂坠于颈旁,眉间点了一枚赤红朱砂,风姿绰约,仿佛大户人家的端庄小姐。铗着烧红的精铁,另一手用重锤不断的敲击砧板。炉火映红了她秀丽的脸,额头沁出了微微的汗。 这样的女子,足当得起兰心蕙质四个字,似乎只适合在深闺毫宅里,拿着银针对着女红,或是执着玉勺调弄架上的鹦鹉。 而她就是存于世上辽东铸剑世家唯一的传人:慕容清萍 洛阳城,星月楼,护花宫。 “一年前,你派人用鲁绣针杀了月洁的父母,再救回她;对慕容家的灭门之祸置之不理,就是为了得到慕容清萍?”青衣女子依旧温暖如春的微笑,眼睛却阴沉。 “我没想到,她竟然爱上她的‘灭门仇人’,她本来还有用……!”白衣男子,依旧倦怠的眼神里流露一丝凌厉,摆弄着碧玉护花铃。 “顶 顶 当 当 ——” “我希望月洁能幸福” 青衣女子转身离去,没人看到她眼中一点晶莹。 “那你的幸福在哪?” 白衣男子怔怔盯着这个背影,没人看到她眼中一缕伤心。 牡丹花开,洛阳艳丽一片。 人人都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人人围绕着锦簇着的花团停步,赞许欣赏。 只有星月楼铸剑师对这娇艳的美丽道着:“开时虽盛,败的也快。” 没有看到她死死的捏着绣工精美、不可方物的鸳鸯荷包。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阑干。 秀针一绕青丝,墨绣成,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红蜡泪,青绫被,愁肠浓,却在小阁闺房触剑冷 容若完成于2006年11月23日凌晨2时 容若题注:其实偶从心里憎恶三妻四妾,憎恶男人不忠,无奈,江湖本在古代,就用用吧,可能心里反感,所有,不太能写出来那种温柔贤淑的古代贤良女子,各位海涵。哈哈 五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第一章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水牢 在星月楼的水牢里,关满了这一次征服魔门萧家带回来的俘虏。大群的人挤成一堆,满面血污,人人都带着恐惧得近乎麻木的眼光,看着那只点向他们的手——操纵着生杀予夺权力的,竟然是一个和蔼的老者,一身灰白佛袍,满头如银丝发盘于头顶,神情自若的站在血污中。 窗外是漆黑死寂的夜,而牢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人在被点中时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发出失控的尖叫痛哭,立时便换来一声冷冷的吩咐——“拉出去,杀了!” 在对着那些绝望惊恐的人下达死亡命令的时候,特别是看着人群里那些年幼的哭泣的孩子,老者明亮的眼睛里忽然闪现过残酷的笑意 那群将要被杀戮的人发出了震天的哭喊,有些疯狂反抗的立刻便被砍下了脑袋,其余的要么破口大骂,要么就是语无伦次地痛哭哀求,然而,老者的眼睛全然无动于衷。 在刀斧手的驱赶下,人群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外面走着……忽然,仿佛觉得什么异常似地,那个位面如善佛的老者手再一次抬起来:“右边第三个,出来!” 那个人年纪很轻,是为数不多的还能保持理智的人之一,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但是在走向死亡之时忽然又被挑了出来,也不由一阵迟疑迷惑。虽然满脸血迹,还是看得出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少年冷冷对着这个可怕的老者道,似乎已经平静地接受了死亡。 “萧渡秋的儿子果然气度不凡” 笑如佛临的老人却是如地狱使者一样地站在他面前。 “带去修罗场” 老人对身后蒙着面纱的黄衣女子随手一挥。赤黄色面纱后一双妖娆的眼睛。 “舒冰簟。”他看着老人,呻吟般地说出了这个日夜诅咒的名字。 “不错。请务必记住它——”老者微笑,看着失魂落魄的对方,眼睛里有一丝丝的怜悯,“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忘记杀你满门的人的名字罢?”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忽然过去,打开了萧雁飞手脚的镣铐——“去吧!”,随手把一把绯红的长剑,一方红玉扔在他身侧。 “哈哈,哈哈!”他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面目都有些扭曲。他狂笑着走出牢狱,外面的夜风清凉地吹到他脸上,风里带来了另一边刑场上人临死前的凄厉惨叫——他听出来了,里面有一些正是他亲人的声音。 都死了,而他活着 修罗场 月挂西山,星月楼,修罗场,三百多位十岁到十六岁年纪的少年们整齐的站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冷俊的月光照的血迹分外逼人。 “凌风,带他去人畜场”黄衣女子柔和说着,那双眼睛刹是熟悉,那分明和佛袍老人一样。 面纱后,冷漠妖娆的眼睛看了他片刻,嘴唇里忽然吐出了一句话:“萧雁飞,不要忘了你的仇人。” 人畜场,和萧雁飞年纪相仿的少年们充满杀气的看着着个英俊的少年。 人畜场,东方微白,萧雁飞持着绯红的羽情剑和二百多个同样年纪的少年们开始了一天残酷的训练。 人畜场,月圆之日,密闭的训练场地沟中,湍湍的流着刺鼻的鲜血。 又是一日圆月盘,萧雁飞手提一清秀少年头颅,从人畜场唯一的弓门中走出,满身展红,鲜红完全遮盖了那本色雪白的场装。第五十个头颅了。 明天,他将进入轮回场。 地。灭。场, 浮。尘。场, 小。隐。场, 中。隐。场, 大。隐。场, 碧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佛道场,一池碧水开出透白的荷花,一片一片,池边几颗苍天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窈窕丹青户牖空,牢牢的遮住那焦人的艳阳。 池中,一方平台,萧雁飞和其他十二个少年,沉默地擦拭着各自的兵器。羽情剑发出透骨的红光。 高、瘦、黑衣、披发。 唇薄如剑。眉直如剑。目亮如剑。英挺如剑。整个人就像一把那把出了鞘的羽情剑。 池边,黄衣女子抬头,冷冷看着平台上的青年人,撩人的目光冷酷而淡漠。 瞬间,雪荷凋零,碧叶乱飞。 一场恶战,平台上已淹没绯红。 平台上只剩下长刀划出,绯红娩动的影子。 长刀重重的落在萧雁飞身上,虚幻的刀光居然直刺入他的胸腹,破开了血肉之躯。然而他不退反进,整个身子扑上剑锋,让那把光剑透体而过,合身直扑 ! 下一个刀光发出前,他的长剑阻止了他,羽情如虹般的在持长刀着肩上划出一道血痕。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红色的闪电凭空腾起,迅疾无比地斩向! 一声低呼,那柄跌落在地的长刀凌空跃起,挡在萧雁飞面前,一剑切下了,一击之后便退回,冷冷悬在半空。 想也不想地并指点出——仿佛无形的引线牵动那绯红,长剑半空一个轻灵的转折,跃了起来,稳稳停在她手指尖端一寸之上,发着微光,流转出霞光瑞气万千。那是他的剑羽情……三年来、与他同在,合为一体。 对战的两人,已经分辨不出身形,只有绯色的羽情和青色的长刀光芒在漏光中交错流动。 只有剑气在空中纵横。在两个人身侧方圆三丈内,居然连流光一飘入、就化为无形! 面纱下妖艳的黄衣女子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已经过了二百招了。 只有如此人才……才能打败自己,那么……! “停!”黄衣女子柔声道。 几声破空声后,两个人双双落地,各自踉跄了一步,退开。 萧雁飞苍白的站着,肩头一甩,低头细细看着手上的羽情剑。 这时,对面落地的黑衣男子一个踉跄,几欲倒地,连忙以长刀相支,看来,他的伤甚至比萧雁飞更重。 “好剑法!好剑法!——不愧是萧渡秋的儿子。”抬手抹去嘴角血丝,长刀黑衣少年由衷的感叹,他脸色一样的苍白,右脸颊边还有一道剑伤,血流披面,左肩痛红,这个本来温柔倜傥的公子一时间看上去有些可怖。 然而,对于可能毁伤容貌的伤势居然毫不介怀,长刀黑衣少年用刀身映照自己的脸,只是继续用手抹了一下流下的血。把手放入唇中吮吸,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没必要继续了——再继续下去,下一次双剑交击,长刀和羽情恐怕都会毁于一旦。” 黄衣女子抬头。 “随我来”黄衣女子妖娆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眼睛里透着不同的深意。 山居阁 星月楼北侧,杉松古庙,疏松影落空坛静。一处幽静小院,赫然写着“山居阁”。 夏风狂扑,又一场暴雨欲来。 墙角有一架蔷薇,已经微微开了几朵花。有一丛蔷薇因为没有及时架起来,被狂风吹倒了,藤蔓支离破碎的散了一地。残破的枝叶和零散的花瓣,在暴风雨前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未人古庙,耳边却传来了一丝箫音,极清极雅,听不出什么曲子,似乎只是信手吹来,却煞是动人。如流水一般,给人一种舒服极了的感觉。听到这琴声就感觉自己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身上不再有尘世的羁绊。萧雁飞一时间听的呆了,在门口站了,静听。 陡然,只听那箫声的调子一滑,登时顿住了,园中随即传来断续的喃泥之声。 “造化本是无情物,任它南飞又北飞!” “姐姐,此时尚不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只怪这花开的早了,躲不过狂风,也就这般凋落成泥。”前面的黄衣满脸艳丽的笑容。 落红满径的小道上,一个白衣的女子,脸色淡淡的。 一个很是清丽的女子,给人柔和亲切的感觉。 黄衣女子对她点点头说道:“楼主在吗?” 萧雁飞觉得黄衣女子的目光似乎从冰水里浸过,只是那样一眼看过去,自己全身也不自在起来。便听得那个白衣女子轻轻道:“随我来。” 萧雁飞是看眼前这两位年过芳丽的女子,如此清奇的相貌很相似,却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特别是那位倚花吹箫的白衣女子,虽已年过妙龄,眉目间沉静儒雅的气质,脸颊清俊消瘦,手里拿着一枝竹箫,看上去,和深养香闺的富家千金有七分相似,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而身边这位黄衣女子从内到外只有和他一样的杀气。 古庙内,灰白佛袍的老者。 “搂主,两位是否分派到烟柳堂?” 黄衣女子尊敬的问到。 转头看着黄衣女子,脸上全是厌恶。看到萧雁飞时,眼睛一亮。 灰白佛袍老者转身向佛:“锦瑟,去吧” 灰白佛袍老者柔声说道:“雁然,把拂尘拿来。这里有些许落灰。”透着无尽的怜惜。 黄衣女子对这白衣女子的目光透着一股刺人的杀气。 萧雁飞耳边响起小径中黄衣女子说给她的耳语:“雁然,星月搂主,最疼爱的人!” 看到黄衣女子那股杀气,羽情在剑鞘中微微一震。 萧雁飞向前一跃,羽情剑紧紧顶住拿着拂尘的白衣女子雪白的脖径 . “雁然 !!”。一直气度平和的老者再也忍不住,脱口唤了一声,抢步过去。 如同风一般、老者中手指发出的剑气从空门中刺入,直刺萧雁飞眉心,然而萧雁飞却眉目不动。剑气突然一弯而下,萧雁飞黑色的衣服呼呼作响。 “她果然是你最重要的人!” 萧雁飞冷肃到有些枯槁的脸色都有些温润起来,低头看着剑下白衣女子清俊消瘦的脸庞。 那是怎样无暇的笑容!萧雁飞微微一震。她的笑容里居然有了什么奇异的光辉,让萧雁飞冰雪一样的脸都柔和了起来 “不要!”灰白佛袍老者如同常人,受到惊吓的神情使原本自若的脸扭曲在一起。 看着白衣女子无暇的笑容,萧雁飞原本坚毅的眼睛射出几丝不知所措。 萧雁飞转身,用剑身抵着白衣女子脖径,几乎就要切断雪白皮肤下那青色的血管。 “不要伤害雁然” 灰白佛袍老者失声喉着。 “原来,星月楼楼主也会害怕” 萧雁飞冷笑。 一退一进,灰白佛袍老者紧紧跟着和萧雁飞对视着,那里面有着焦虑,爱惜,杀气。 “一批快马!快!” 萧雁飞吼着,深知星月楼,他不能多待一刻,否则………。 古道上 洛阳外的官道上,青色俊匹马急奔而去,马蹄在暮色浓重的郊外敲击出空空的回声。 夏雨如刀,一刀刀刺入俊马上的黑白两人。萧雁飞紧紧环主着白衣女子,任凭雨水冰冷的打在自己冷俊的脸上。 古城上方,一弯新月静静升起,勾起满天流华,俯视着大地。 一夜飞奔。 看着城外官道边,那空无一人的长亭,萧雁飞的眼光都微微一怔,在亭外勒住马,轻身一跃,轻稳落地,怀里白衣女子脸色有些憔悴。 “你走吧”萧雁飞转身牵马。 “谢谢你”白衣女子低头害羞。 她谢我,她谢我,她谢我,哈哈哈哈哈。萧雁飞心里一震冷笑,而后又是无由的暖意。 飞身一跃,策马而去。朝阳的光芒一闪而出。 马鞍边,一横笛勾在边缘,摇摇欲坠。 翠罗堂 花开花落又一年,麓山深山末夏,山风吹来木叶清冷的香气,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一身黑衣的萧雁飞对着深山,身影和淡黑的天空融为一体。身后偌大菊花田,点缀着几朵着急的小黄花。 翠罗堂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江湖中最著名的暗杀组织;所有人都知道,风雨的首领名字叫做萧老大。江湖人人惊异于这样一个可以和星月楼抗衡的血腥组织。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萧雁飞。 鲜血和仇恨教给了他生存的信条,毁灭了萧雁飞 如今的江湖中,已经不再有人记起——毕竟,那个年仅十四岁就死于灭门惨祸的魔门萧家少爷,活着时在江湖中就人人皆知,魔门萧家小少爷整天象文人墨客一样吟诗做词、倚红偎翠、弄花赏月,根本不象一个武林人。 风雨声忽然大作,天阴沉如墨——如同三年前那血腥屠戮的一夜! 三年前,萧水山,峻岭伟岸,魔门第一家,萧家挺立在萧水山险峻的山顶。萧水山顶,萧家四面环碧水,潺潺流出,常年不息。一副,澹然空水对艳阳,曲岛苍茫接翠微的美景。 萧家虽为魔门第一家,偌大的庭院里,除了萧雁飞和父亲萧渡秋外,没有一个身代绝学的。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管家,下人,萧雁飞一脸的慵懒。 艳阳高照,萧水山山顶却是温风和睦,俊秀的萧雁飞伸了伸懒腰,对这那一片碧水道: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 “紫风,快来” 爹爹萧渡秋未踏入家门,着急的喊着萧雁飞母亲的名字。 母亲紫风虽是三十四五年纪,然而却有着即使韶龄女子也难以企及的丽色,青髻娩后,一席紫衣映的分外雍容华贵。 萧雁飞拿着李义山的一首五言律诗:《风雨》。慢慢踱出。 父亲和母亲紧紧拖着一全是是血的男子,虽是昏迷,但一身杀虐之气从血衣下微微泛出。父亲一席月白长衫被染了一大片血红。 “雁飞,快拿药箱”。母亲吩咐这。 父亲着急的抢过药箱,拿出那粒价值连城的续气丹给血衣男子服下。 “那兰海良!那兰海良!”父亲急切的轻声呼喊。 一柱香,血衣男子慢慢睁开眼睛。从身侧慢慢抽出一把通透绯红的长剑,微颤着递给父亲,血顺着那血红的剑体一滴滴落下,血衣男子腰间挂着一块同样血红的方玉,隐隐透着血光…… “渡秋,羽情剑我终于找到了” 羽情出鞘,萧渡秋和萧雁飞定定的看着那一片绯红。 书房侧壁上斜挂的,萧家祖传的那通白透体,销匿于江湖三百年的风斩剑发出一阵阵低鸣,射出微微的白光。 时间一点点过去,血衣男子苍白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天色忽暗,暴雨突落。 门外突然一震骚动,萧雁飞还没缓过神,萧渡秋已抽出风斩剑,提步走向大门。萧雁飞紧跟其后。萧雁飞第一次看到了那透风的白光。 门外,十来个二十岁上下的黑衣男子。一灰白佛衣男子立于其中分外扎眼。 “那兰海良那?” 佛衣男子幽静的问到。雨水打湿了那一身佛衣。 “舒冰簟,星月楼和我萧家向来无恩怨,不要为难在下” 萧渡秋微和的说道。 佛衣男子随即转身,摆摆手。 十几个黑衣男子,瞬时抽剑,剑光照亮着这个深黑的雨夜。 寡不敌众,萧渡秋身影慢慢地埋入在一片黑影里。 突然,一道通红剑气扑去,不知何时,床上的血衣男子刺出羽情剑,剑尖滴出一滴滴鲜红迅速和落雨化为一体。 萧渡秋已和血衣男子站在一起,羽情,风斩,一红一百,透着微微的血色发出明亮光芒在暴雨中穿出。 不知何时佛衣男子立于门下,一把长刀已划破萧雁飞母亲紫风细长的脖径,渗出一道鲜血。 一红一百突然定主。 “不要”萧渡秋大呵。 “我只要那兰海良” 佛衣男子说道,那把长刀又刺深一分,脸上却是宁静的佛者气息。 “不管做什么,你都是我心中的英雄” 萧雁飞母亲,紫风一丝射破浓云的笑容射出。微微向前一扑。 “不要”一声撕心的长呼。 萧雁飞母亲紫风已倒于门旁,黑云下,紫色的短袍格外美丽。 萧渡秋绝望的看着已被制服的萧雁飞,拉起血衣男子纵身飞下崖壁。 “通通带走!”佛衣男子脸上的一丝冷笑让这个暴雨的夏夜异常清冷。 崖边冰冷的躺着一块绯色透血的玉和同样绯红的羽情剑,一起微微发着红光。 萧雁飞纯黑面具后的眼睛里泛起了微微讽刺的笑意,摇了摇头,拿起属下刚送过来的信。 信上点着五点朱红,说明这是组织接到的最高一档次的暗杀定单——以翠罗堂如今的名声,接这样的五点血的任务,至少要收取十万两白银的报酬。他拆开了信微微一震: “姓名:雁然” “居于:星月楼。” “出价:十万两。” ——后面,用朱笔注出——“黄金”。他微微动容。 十万黄金杀一人——几乎是天价的手笔!有谁能出得起这样的高价?又有谁会用这样的代价来杀那个人!作为首领,他不象一般杀手那样只完成任务而不必过问顾主是谁,他必须看过顾主的身份身家,确定对方能付出承诺过的代他的目光在移到信纸的最后,忽然定住了——那里,雪白的信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星月楼,锦瑟! 一丝纯洁的微笑浮现眼前。 “对不起,这次的生意我们不做。” 把信交还给来使的时候,他的声音极其平静。 星月楼来的使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这个黑道中的杀手之王,然后苍白了脸色,轻轻地请求道:“无论如何,请做一个解释罢——不然,属下回去很难交代。” 墨黑面具后,萧雁飞的眼睛亮如夏水,看着窗外风雨交加的暮色,终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袋子,把一个方横笛放了进去,交到来人手里——“回去把这个交给锦瑟姑娘,她自然明白。” “啊……萧老大原来与锦瑟姑娘相识?”来使眼睛一亮,觉得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正准备开口,却听见旁边的杀手之王淡淡、而又决然地回答—— “不。我们……从。未。相。识。” 第二章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白云山 听知白云山苍茫云海一带有千年一遇的绝世奇花,曼珠沙华出现,江湖顿时混乱。为了独得着灭世的奇毒,萧雁飞携剑,离开翠罗堂,来到了白云山麓。一连在山中游荡了数天,并未见到传说中的湛蓝色花儿。 寻着一条绿阴者日小径走着,雾气忽然在山谷中凝聚了起来——白云山本就多雨,等不及他退到树下,蒙蒙细雨便洒了下来。忽又来一震暴雨,天色阴沉不见。 幽谷寂无人声,忽然间,他却听到了另一种曲声——短笛的鸣奏,从墨云上方轻轻飘下。 他惊愕地抬头,只见湿润雾气萦绕的山顶最高处,居然隐约可见一座小小的竹楼,细细看去、依稀有白衣女子倚窗,乐曲声正是从她指下飘出。 那是梦中的音律,青衣男子微微惊喜的笑了刹那间阴云密脸——在这样山青水壁之处,她居然于此。 然而这个深于在幽山绿树的女子,笛音却是如此的孤寂落寞。 山中少有人烟,乐声缥缈的时候,他有时也会以为、自己已不在人间。 一段时间,除了曲声之声,萧雁飞被一阵阵浓云包围。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小小竹楼。 忽而音消,缥缥缈缈的云雾中,雨在丝丝的撒落,云雨之间,一顶打开的白绸伞遮住了萧雁飞头顶的云雨。 白衣女子大半个身体置于伞外,微微的颤斗,年过妙龄,仍是清澈的眼神,深处却有微微的阴郁。 萧雁飞不可至信的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瞬间杀气密布。 萧雁飞迅速出手,双指紧紧捏着白衣女子人迎穴,眼中微弱的温柔消逝殆尽。 “楼主在哪?”星月楼楼主怎会让最心爱的人独置于此地。 “楼主?公子认错了” 白衣女子毫不畏惧,依然纯净的看着萧雁飞。 “是吗?在下唐突” 萧雁飞看着这环绕梦寐的白衣女子,眼中深意更浓。 不知星月楼那个佛衣老者所意为何。又一场好戏,我怎能破坏哪?萧雁飞心中冷笑。怎能负了如此美景。 她软软的将伞握在手中,萧雁飞细细端详,竹骨绸面,轻盈而精致,伞面上还用湘绣婉转的绣了一朵浅碧色的花儿在白绸的伞面上发现了用红色丝线绣着的一个小小的“澜”字。 “姑娘,莫淋湿了自己” 萧雁飞推了推伞,瞬间,狂暴的夏雨又打在萧雁飞那一身黑色刺眼的丝衣上。 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神色一黯。 然而,转瞬间颊边盛开的却是如花的笑靥,收起竹笛,一身碧白色的衣衫,腰间挂着一只金丝绣的锦囊,银钏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敢问姑娘芳名?” 她却只是攥着那只金丝绣的锦囊,微微含笑,一抿嘴一对酒窝:“……澜儿。” 萧雁飞隐隐恍惚,原来她的笑还是那么纯净。 “在下阮肇,偶入天台,有幸邂逅了天上的女仙。”收敛不了眼中黯淡,看那个白衣女子,却只是越发笑的深了,那一对酒窝,甜,而且圆润。 于是,一切像人间该有的样子发生了,才子佳人,本该不染人间俗物,不惹江湖。 他,自然应该按照传奇中主人公该做的去做,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如此“艳遇”。 那大半年,他们两人就在这寂无人烟的白云山深处如神仙眷侣般的过着双宿双飞的日子。 或是涉水相伴,同行于青山碧水之间,她笑语晏晏,偶尔唱起诗歌,婉转如出谷黄莺。 或是共登绝顶,临崖而立,天风浩荡时,他观云,她横笛,于明月松风中听来宛如天籁。 就是在衾枕之间,也是鱼水欢浓。 享受着传奇带来的无上乐趣,他几乎要忘记三年前那个血夜,忘记了他一手支撑的翠罗堂。 她为何会独自居住在深山中——然而,这便是游戏的规则,到时候可以挥袖而去,片云不留。这些刹此美景,多问何益? ——如她,便是冰雪聪明的。即使他平日偶尔谈及过往,她也只是一笑掩住了他的嘴:“雁飞已来,何数过往!” 日子是过得快活似神仙,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便是澜儿腰间那个金丝绣的锦囊。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日日贴着小衣放在胸口,即使与他在枕席之间,也不肯取下来片刻。 然而,她的笑,她的娇,她的轻颦浅笑,和剪水双瞳中清澈的水光,都令他迷醉不醒了。 又是一年夏雨落,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要回中原,忘了他的仇恨,忘记了他的翠罗堂。 竹楼旁,他和她亲手栽种的竹林冒出尖尖的小角。 又是一年夏雨落,突然一声“哇”的啼哭穿透白云山浓云。 “澜儿,我们的儿子”, 萧雁飞揉揉地抱着怀里一刚出生地婴儿,轻轻地给他擦试着身体。萧雁飞一直感受着那久违的幸福,已深深沉醉。 白衣女子,疲惫的神情里透着浓如夏云的复杂,一行清泪,转头看着。萧雁飞手中小小的孩子,满是疼爱。紧紧得握着那从未离身得金丝绣锦囊。 你压到它 六 寂寞落菊深院锁清秋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落菊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秋风飒飒,淡黑的天空下,墨绿色山谷中,菊花似海。 月光下,宁静的夜里,一行两人,策马飞扬,朝着山谷最深处前行。 矫健的骏马飞踏之地,黄花凋零。 前面的骏马上,黑色披风迎风飞扬,憔悴的脸上是苍白的病气。 一行两人慢慢停了下来,狭窄的谷口处,铁门紧闭,谷顶赫然写着: 药 圣 谷。 两人下马,白纱锦衣少年亮出金闪闪的令牌,眼里全是紧张,着急。身后背着绯红色的长剑,那震惊江湖的羽情剑,好像也黯淡了。 那闪亮的令牌就是多少江湖人士争相追夺的药圣令。 片刻,铁门慢慢打开。 两人慢慢引马入谷。 一片娇艳的黄色菊花田中,一排有些旧的木房。 紫衣少年走出木房,嘻笑看着这二人。衣衫虽不华丽,却很名贵。 唉,又是一生病的富家老爷,呵呵,不知他拿多少银两买到了这块药圣令。薛月玦暗自琢磨。黄澄澄的菊田那一身紫衣映的格外深甸。 “请,随我来。” 薛月玦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白纱锦衣少年,这个少年和他年纪相仿,已过弱冠,眼神中却有少见的深沉和淡淡的倦意,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孤独。 “请两位先行安置。” 紫衣少年弓了弓身,转身准备离去。 “你师傅今晚不能来吗?”白衣少年有些着急。 “这位先生应该是抑郁心竭,一朝半刻亦无危险。” 薛月玦并未回头,笑嘻嘻走开了。 白纱锦衣少年深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稍纵即逝。 “哈哈,看来师傅今年又要失望了!” 薛月玦张牙舞爪,跑向最后一个木屋。 木屋透出微微昏暗的烛光,朝映着一张明妍千丈的女子,拿着书籍,低头而读,一头青丝盘于头顶,发髻上斜插一朵娇艳的波斯菊,眼角除丝丝暗纹说明了她已非妙龄,然而通身散发出的美丽,挽来幽香淡蕴。 未到窗前,轻浮戏虐的薛月玦突然缓敛笑容,眸深似水。 那是他的师傅,也是他埋藏心底的人。 师傅当我只是孩子而已。薛月玦无奈笑了笑。 “师傅,哈哈,你又白等了一年,今年的还是个铜臭的有钱人!”紫衣少年隔着窗子摆动着双臂。 师傅每年看着江湖上为了药圣令厮杀,只凭着药圣令医治一位,就是想找到她心中的真英雄,真豪杰,那最强者。 但是,连续几年来都是富家一方的商人用重金买了药圣令来就医的。 “砰!”医书落地。 看着师傅失落的神情,薛月玦有些伤心,有些高兴。 “哎呀!师傅又打徒弟!” 薛月玦闪躲着从窗口飞出的本本医术。 “回去把医典背一百遍,否则不要睡觉” 爽朗的笑声从木窗中传出。 窗外的黄菊好像被感染了,也跟着摆动着。 希望师傅永远等不到她心中的人! 薛月玦暗暗向一地黄菊祈祷。 “先生,昨夜休息好吗?”天微微亮,薛月玦已不安分的在呼叫着。 “咳咳,有劳了”黑衣男子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薛月玦终于看清楚,着黑衣男子已过不惑之龄,然而浑身透出的枭雄之气让薛月玦不由自主的尊敬起来。 白衣少年轻轻搀扶着黑衣男子,眼神里透着霸主的气息,让薛月玦看的身上一阵阵冰冷。 “师傅有请!你们是做什么的?商人吗?” 不管紫衣少年疑惑的眼神,两人静静的跟着,沉默不语。 “吱!——” 看到黑衣男子,淡蓝色面纱下的师傅,钲住了。 薛月玦不可置否看着。从未看过师傅有过如此神情。 门外,片片波斯菊格外艳丽。只有围墙上的紫藤花黯淡了下来。 “师傅,师傅”薛月玦轻声提醒着师傅。 眼睛里流出阵阵伤心。 “先诊脉吧”,淡蓝色窄袖,一只微微颤抖的手。 黑衣男子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片刻,师傅已然松开了黑衣男子的腕脉。 “先生可是气郁于胸,每晚枕衾难眠,无法运气,亦不能集中精神,午夜十分,真气倒行。” 黑衣男子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呵……”师傅抬头看了一眼黑衣男子的脸色,点头,“病发后,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来越糟。” 身侧的白衣少年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黑衣男子不顾那焦急的眼神,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薛月玦笑了起来:“你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黑衣男子笑笑,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这不用问吧?若连药圣谷主也说不能治,那么真是命当该绝……” 师傅的爽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睛里伤感之情,笑道,“先生已然是武学奇才的人物,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若不是自残身心,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先生。先生依我而医,亦无性命之忧” “有劳谷主,快救救爹爹吧” 白衣少年倦倦的神情中带着企盼的波动。 薛月玦脸色苍白,看了一眼师傅,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黑衣男子,闪过一丝苦笑。师傅一直紧紧捏着衣襟,始终没有放开。 师傅已经找到了她心中的人。 一切都落入白衣少年倦倦的眼睛里。嘴角勾起一丝深意。 几日过去,今年的秋天好像特别美丽,大朵大朵的波斯菊开的分外灿烂。 看着黑衣男子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晕,白衣少年的焦急神情也慢慢消逝。 “爹爹,这里风大,回屋吧” 轻轻披上黑色雁羽披风。 “霜忆,爹爹去后,一定把爹爹焚化了,找个有风的日子散去……” “不,爹爹你要干什么?化骨扬灰吗?”未等说完,白衣少年急切的打断了他。 “爹爹未对你倾力抚培,愧对你娘亲……”不顾儿子紧张的脸色,只是看着远处的碧山,久久。 “儿子不怪你,相信娘亲也不怪你” 白衣少年慢慢吐出一句,倦倦的眼神忽明忽暗。 鲜艳的菊花田畔,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久久的立着。 “萧雁飞!怎样又出来了,给你说多少次了!”谷主清朗的声音中带着的全是紧张,发髻上波斯菊被风吹掉了片片花瓣。 “谷主,我这就带爹爹回去。” 白衣少年唯唯的赔着不是。 黑衣男子还是这样面无表情,跟着儿子慢慢走回。 除了眼中的枭雄之气,黑衣男子和商贾之人并无二亦。 师傅急切的眼神,薛月玦心里的那朵波斯菊埋藏的更深。 “萧雁飞,听话,吃药了……” “萧雁飞,怎样又忘了,不要用井水……” “萧雁飞,现在还不能练剑……。” “萧雁飞,好好躺着……” “雁飞,不许动呀……” “雁飞,听话……” …… 看着风风火火的谷主,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好。 白衣少年脸色却越来越暗,偶尔背上的绯红羽情剑还会发出微微红色冰冷的光芒。 白衣少年看着薛月玦的眼神偶尔带着莫名其妙的深意。 日复一日,黑衣男子已经恢复了九成。 一夜寂静,秋风依旧很温和,此时师傅正在给萧雁飞刺针。明亮的月儿照着黄色的花海中的一片紫色。 薛月玦百无聊赖,抱着一壶自己所酿的菊花酒,坐在花田中,咕嘟咕嘟喝着,念念有词:“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一个倦怠声音在身后响起:“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薛月玦,这样好兴致!” 薛月玦转身递出酒壶,那白衣少年并只是拿着酒壶转弄着。 “只有玉光杯才能与此酒相配吧!”倦倦的眼神带着笑意。 半年下来,薛月玦和他们已经渐渐熟悉,越发觉得他的冰冷,深邃。 “我这种酒怎能登大雅之堂那?” 薛月玦嘲弄着自己。 “薛月玦知道吗?此酒的香气远胜竹叶青”不顾薛月玦的嘲弄,白衣少年深深的吸着酒香,好像醉了,慢慢躺在菊花从中,盯着黑色幕布镶嵌的明月,一行清泪顺着英俊的脸颊落下,那种孤独穿透夜空。 似乎被白衣少年那满头盖地的孤独感染。 “唉!”想到自己内心深处那朵美丽的波斯菊,薛月玦也静静躺下。 菊田中,月光照着白衣少年隐秘冷酷的眼睛,紫衣少年爽朗张扬的神情。 “薛月玦,你知道吗?我爹爹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 不管薛月玦张着大嘴惊讶的神情,白衣少年摘起片片花瓣,说下去: “娘亲本是来监视刺杀爹爹的,却没想到,两人弄假成真” 沉默,沉默…… 薛月玦还是忍不住好奇:“那后来那?” “后来我出生了,可惜娘亲不忍杀了爹爹,就自尽身亡了” 沉默,沉默…… “不知道谷主会不会步我娘亲的后尘那?”冷冷的一句话暗暗从白衣少年嘴中吐出,一丝微微的杀气冒出。 “不会,师傅与令尊……。”紫衣少年一下子坐起,身下一片到落的波斯菊,残落的波斯菊花瓣已无黄色的灿烂。 师傅爱上的那是星月楼楼主,师傅如果跟他去了,江湖险恶,难道真的会如萧霜忆所说。 只有不让师傅出谷,那师傅就安全了。 原在心底的那朵波斯菊冒在眼前,艳丽的黄色遮住了其他任何颜色。 “我不会让师傅受伤害的!” 薛月玦拂袖而去。 花丛中,白衣少年眼角泪水已经全干,脸上一丝满意的冷笑,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中。眼神深邃得叫人不敢久望。 “和我一起去星月楼吧!” 木屋中,威严的男子之声,带着的丝丝渴求。窗外紫衣少年的心被划出大大的伤口。 “雁飞,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不会后悔吗?”师傅爽朗的声音中带着如少女般的激动。 …… 薛月玦再也听不下去了。 发疯一样,扑倒在那如海的菊田,任凭朵朵黄菊在他身下凋零。 月儿高挂。 菊田里,一席紫衣的薛月玦慢慢起身。 又来到了那熟悉的窗前。 师傅的睡姿很优美,青丝在枕边批散开,宛如静止的瀑布,那种静止的张扬的美,薛月玦看来却如朝雾一般虚幻。 天色渐白。 “薛月玦,干什么那?还不快去背药籍!” 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神情,听到的教训声竟然如此动听。 一定不能让你去星月楼,师傅! “师傅,萧楼主已经大好了,他什么时候走?”一脸的不甘心。 “恩……不要管这么多,背书去!” 谷主微红的脸颊深深刺痛着薛月玦. 谷主却没看到紫衣少年转身后脸上的阴沉,恐怖。 “薛月玦,来,师傅有事情交代。” “哦,师傅什么事情?” “薛月玦,你也尽得我所长,该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月光下,波斯菊花田里,紫衣少年两行清泪缓缓滴入那一片金黄。 “师傅,你和萧楼主要一起走吗?” 紫衣少年冷冷笑着。 “恩……”谷主竟然害羞起来。 薛月玦痛彻心扉。 “何时启程。” “明日。”谷主脸上洋溢的幸福如此美丽。 “那,徒弟恭喜师傅喜得良君,哈哈哈哈哈” 紫衣少年一如既往的嘻笑,戏虐的眼睛中带着的却是冰冷,片片菊花好像感到了恐惧,呜呜的摇晃着。 明月当空。 “师傅临走前再尝尝徒弟酿的菊花酒吧!” “好,你去拿!”如此明亮的眼神,如此爽朗的声音。 “干,徒弟预祝师傅幸福” “好,师傅也希望徒弟能幸福!” 幸福,幸福,我已经没有幸福了。薛月玦破碎的心里一苦。 “薛月玦,我,我,怎么了?……” 心底如此光明的女谷主不会对任何人有防备,更不会对自己的徒弟有防备。 同时,另一边的小木屋里。 黑衣男子怔怔对这天空的月亮,地上掉落着一张信签。 那是他熟悉的谷主的笔迹: 雁飞,我亦想随君看大漠古烟,长河落日,听小桥流水,丝竹之音,然江湖险恶,非我所能承,恕我不再愿陪君厮杀于血海,救命于追杀。恕不能陪君前去洛阳。望君珍重。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已经后悔了吗?”黑衣男子喃喃念着。 “罢了,罢了,我也该走了!” 秋风飒飒,淡黑的天空下,墨绿色山谷中,菊花似海。 月光下,宁静的夜里,一行两人,策马飞扬,飞奔出谷。 矫健的骏马飞踏之地,黄花凋零。 前面的骏马上,黑色披风迎风飞扬,脸上是无奈的思恋。 之后的骏马上,白纱锦衣少年,还是一脸倦怠和孤独。 又是冰亮的月儿照着诺大的波斯菊花田,透过木窗照在谷主安静的睡脸上。 谷主青髻上斜插的波斯菊已经枯萎。 “师傅,不要怪我,我不要你步她的后尘。”紫衣少年跪在窗前,只是小声喃泥。 “薛月玦,怎么是你,雁飞哪?” “他走了!” 谷主微张的眼睛里全是震惊。 她怎么会相信,萧雁飞会弃她而去。 “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不后悔!”晶莹的泪滴如此闪亮。 日复一日,谷主只是呆呆坐在菊花田里,整日盯着谷口。 日复一日,谷主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薛月玦心里越来越暗。 “师傅,是徒弟害了你!” 薛月玦终于崩溃了。 谷主全然不理发狂似的徒弟,只是看着谷口。 “师傅,徒弟送你去找他。” 紫衣少年发疯似的奔跑去牵马车,全身在剧烈的颤斗。 “他说过,不后悔……” 菊花田里,发髻上大朵的波斯菊慢慢落下,静静和那片花海里融为一体。 “师傅!——” 一声心碎,震动菊田,震动药圣谷。 几日后,震惊江湖的消息传到洛阳星月楼:药圣谷谷主能医不自医,她的入室弟子薛月玦继承衣钵,成为药圣谷新谷主。 几日后,震惊江湖的消息传到全国各地:星月楼楼主萧雁飞病逝,独子萧霜忆子承父业,成为星月楼新楼主。 几年后,药圣谷谷主薛月玦名震江湖,人人知道这个妙手回春的轻浮戏虐的年轻谷主。 几年后,星月楼楼主萧霜忆独霸江北,人人谈颂这个只手之力撑起星月楼冷酷嗜血的年轻霸主。 完成于:2006年11月23日凌晨1时 若若小记:这几天,脑袋有些进水,这里就草草收场得了。嘻嘻 七 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白云回峰忘,青霭入看逝。 会当凌绝顶,寒风赏日出。 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生逢绝境地,亦是新始起。 暮夏时节,潮湿的空气弥漫着,武当山下的小镇,出了登山乞福的来来往往的人外,并无他人打扰,镇上村民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村民茫茫碌碌修葺房屋,等待下一场暴雨来临。 小镇突然出现,许多青衣长袍男子,从他们匆忙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是大清早就开始下山。 村民不知道到地来了多少人,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只是奇怪的观望着这些之前终年从不下武当山的人。 然,这些人里面特殊的一个,也是村民常见的一位。 他,武当大弟子,江湖人称的风流少侠凌绝。 江湖盛传,他很多的风流风流韵事。 他是武当派五十年来的第一高手,在第十九代掌门闭关之后由他凌绝代为掌教。 萧霜忆又何足道?人间龙凤又如何?星月楼楼又何足道! 他将联合所有不屈服于星月楼的势力,全力遏止萧霜忆那不可一世的并吞武林的野心。 站在山顶,迎风而吟:白云回峰忘,青霭入看逝。会当凌绝顶,寒风赏日出。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生逢绝境地,亦是新始起。 长袍飞扬,他在山顶扬眉冷笑,笑里,全是年少的傲气。 水云剑在他手中闪着青白的光芒,照亮整个武当。 一行人直径去小镇唯一的客栈。 “凌少侠,哦,来这么多少侠,里面请” 这位油滑的掌柜和凌绝颇为熟悉。 “从今天起,我们包下整个客栈,你下去准备一下。” 凌绝道。 “好勒——各位少侠随我来!” 掌柜乐滋滋的招呼着。 夜已深,师弟们都休息了。 客栈二楼那张八仙桌旁只剩下凌绝一人,叫了一碗清水,凝神注目着窗外。 这次下山布置防线,无论如何要拦住星月楼,萧霜忆,我要你败在武当。傲气的眼神中透出翔鹰一样锐利的光芒。 “凌少侠,我们小店又来了一位,那真是沉云落雁,雁落花羞。”掌门一脸讨好的看着。 “呵呵,每次你都说的宛如天仙,你是王婆卖瓜……” 知道凌绝喜欢流连美色,每次凌绝下山,这个油头滑脑的掌柜总是不知使出什么法子弄来一些妙龄女子,或柔媚,或妖艳,或清纯,而凌绝也来者不拒,一夜忘情,第二日还是那张扬傲气的武当大弟子:风流少侠凌绝。“这次一定不同,你没见过那笑容,宛如春风,不似之前的俗媚,淡然风清。宛如空谷幽兰,更似晴空淡云……” 凌绝着急打断了他,他很好奇,着该是怎样一位女子? “好了,带来我看看。”他随手打赏着银子。 “我这就去叫碧儿姑娘。”掌柜喜上眉梢,看了又赚到一打笔。 看着掌柜见钱眼开的嘴脸,凌绝勾起一丝嘲笑:“俗人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他却惊呆了。 一袭碧青衣,一方白色丝帕将一头青发松松的系于脑后,已过桃李年华然而却有着即使其他韶龄女子也难以企及的清秀,眉目沉静,五官不见得如何出众,然而却仿佛有某种气韵流动,整张脸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动人清秀。 她的笑容是淡泊而温和的,那种如春般的温暖,让平静的笑容显得光芒四射。 “碧儿,见过凌少侠!” 那一恭一笑,如此侵入心扉。幽谷中的红兰无法比拟她的芳丽,蓝田中的美玉无法形容她的温媚。 “哦,咳,哦,姑娘请座!”凌绝竟然有些紧张。 “今日得见少侠,果然名不虚传!”碧儿侧身而坐,崇拜的眼神中竟然多少带些同情之意。 凌绝沉醉其中,全然不知。 “听说凌少侠的水云剑是人间奇物,可否让民女欣赏一下。”碧儿依旧暖暖的笑着。 “姑娘,请。”凌绝端正的将他从未离身的水云剑摘下递给碧儿。眼睛却只是一动不动看着对面那清丽的女子。 “如此奇剑,想来,舞动它的也是人间俊杰。” 碧儿闪过丝丝敬佩之意。随意抚摸着剑峰。 “姑娘说笑了。敢问姑娘,怎回来此小镇?” 如此清丽的女子怎么在此地? “我本江浙人氏,父亲逝去后,和母亲去京城投亲,谁知路上遭遇匪徒,所带银两被劫持一空,母亲又病逝,我实无他法,只有将自己买给掌柜,所得银两也好安葬母亲。”碧儿已经泪流满面,满是伤感,唯有那双眼睛却全是嘲弄。 看着对面女子闪闪的泪痕,凌绝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 他本就怜香惜玉,更何况是如此女子。 “姑娘,如若愿意,可随我走!” 碧儿一脸的不可致信:“真的?” “我这就同掌柜的买了你,明日随我上山吧!” 碧儿与其他女子果真是不同的! “凌少侠,谢谢你,我……”碧儿掩面泪流,没有人看的见她阴暗的脸色。 翌日,一个青衣男子张扬傲气,一个青衣女子清丽安静。两人慢慢消逝在茫茫浓云的山路中。 入夜寂静无声,只听到屋外小溪湍湍的流声。不似山下的温暖,山顶总是阴风阵阵,空气冰凉。 不大的屋子中间,扑着一张波斯坐摊,虽然不大,却精致无比,坐摊上方一个极大的白玉托盘,浑然一体,毫无瑕疵,托盘上半尺高的香炉,暗香绕绕。 立墙的花架上,夜光之杯,琉璃之盏,繁陶朱盘,锦绣屏障,一应俱全,小巧精致,华贵奢靡,看的出这里的主人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里就是凌绝的房间。 “碧儿姑娘休息可好?这里可满意!”凌绝关心的问到。一如之前对待他美丽的情人们。 “有劳凌少侠了。”碧儿好像看到那些精致华贵之物,扬起丝巾轻轻擦拭着凌绝衣服上的露珠,眼中仰慕情怀流露无疑,却带着俗媚之气…… 凌绝隐隐觉得碧儿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隐隐感觉少了一样东西,可一时又想不起。 此时的他只知道,他又征服了一位少女。 而他还要的是,征服——星月楼,征服――萧霜忆 烛火熄灭。 黑暗中,碧儿微微的喘息声。 锦帐低垂,衣带零落,鱼水之欢。 突然一道金色闪出,那是一条金色的小蛇。 一道青白光芒,金光消逝,地上两段蛇尸。 “没想到,你竟然是星月楼的人!往我对你神情一片!也罢也罢”凌绝冷笑。 眼里闪着惊讶,不舍,如此人儿,怎会,萧霜忆,你果然厉害。 青白光芒遮住了碧儿,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顿时在房间弥散开来。 雪白的脖径上,鲜血喷涌而出,碧儿秀丽眼睛张的圆滚滚,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意,喉咙中不时响起的抽搐之音让凌绝有些毛骨悚然。 “为了武当,不要怪我!”凌绝的眼中带着隐隐的愧疚。披上长袍,随手点燃红烛。 红光摇曳。 碧儿,本是那样空谷幽兰的女子。此时赤裸的肌肤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颤斗,眼中全是惊愕之色,似乎还不相信凌绝会杀她。 凌绝看着华丽的波斯坐摊上断成两截的金蛇,有些嘲弄:“萧楼主以为一条小蛇就能至我死地?原来我在他心里这么不堪一击!” 碧儿脸色淡下去,努力的争了争眼,又摇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是修罗场的杀手?”凌绝冷冷的问。 他隐隐约约的听说过星月楼修罗场残酷的训练规则,从那里走出来的都是冷酷无情,踏尸嗜血的怪物。 可为何,初见时,她却是如此风清云淡。 碧儿只是艰难的摇头,眼神慢慢黯淡,哽咽,似乎想说着什么,两行清泪,疑惑的眼睛却变为仇恨,松松软软的头发垂落之地,带着丝丝不甘。 青色的身影从门外闪过,屋外浅浅的小溪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咕嘟咕嘟的急流。 “谁!”凌绝一跃而出。前面一个青绿色身影,好像是—— 茫茫浓云的山路中,淡淡的月光照着,一前一后两个青色身影,身形如电,追逐着向山下。 隐隐约约,青色身影消逝在客栈中。凌绝紧跟,破窗而入。 烛光下,映出,桌前静坐的青衣女子宛如新月的秀眉,好似秋水的双眸,流动的气韵,动人清秀和那熟悉的淡泊而温和的笑容。 雪白的剑光映着月光冷冷的闪烁。 “碧儿?”凌绝的惊讶难以言表,随后杀气袭来,照的屋里一片森冷。 空中出现一个淡淡的云朵,凌绝喃喃念着: “请穿过一切黑暗,请穿过一切过往……。” 声音带着奇异的音韵和唱腔,如潮水一样慢慢漫进人的耳膜,从耳至脑、至心……让人渐渐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只看见唯一一点清晰的烛光:那红色的光,在慢慢移动、黯淡下去! 突然一震阵痛传来,真气突滞,凌绝低身。 声音消逝,云朵消散,淡淡的月光透进来,照着青衣女子清丽却阴冷的脸。 “你如何破了我的摄梦术!”凌绝全然不明白。 “迷爹香——”从青衣女子嘴边隐隐吐出一句,全无初见的仰慕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嘲笑之情。 看着凌绝惊异不信的眼睛,青衣女子随意抚弄着身侧的青绿色的流苏。暗暗说道:“凌少侠的水云剑法出神入化,不知是否比的上我的风斩剑。” 风斩剑,难道她就是星月楼,灭风,和萧霜忆并称人间龙凤的那位奇女子。 竟然派出她来,萧霜忆还是很看重我。 “好,哈哈!请” 青衣女子露出极为深邃的目光。 半夜了,客栈外,狭窄的青石路,两边黑压压的阁楼,一排黑瓦沿着房檐密密麻麻,昨夜刚下过暴雨,今夜的空气有些冷清,散发着植物腐蚀的气息,淡淡的月亮冷冷的照着房顶两个青色身影。月光如水,倾遍大地。小溪的水静静流着,然而溪面上的一轮明月却不曾随流水而去。溪边上更是寂静寥落,深秋的天气已是颇为寒冷,空中已见有流霜飞舞,似乎每一片月花掉落地面的声音,都静的能听见。如此的寂静中,却有当当的犀利之音,敲破了霜夜的清冷。 青衣女子轻轻一跃,半截身体触地弹起,全身气息提到极至,提剑而刺,带出一条雪白色,身形一折,如闪电般出现在凌绝面前。 风斩剑雪白剑气冲天,剑光凌厉,凌绝持剑而挡,身体如落叶般向后腾起,青衣女子瞬间闪进,身形一动,雪白色寒光,封住凌绝退路。 凌绝躬身急退,剑气横飞,“当——”竟然止住那一道雪白。 青衣女子脸上一丝笑意,竟然带着欣赏。 中了毒,凌绝竟然能躲开。 招招致命,月下对战的两人,只有风斩剑雪白色和水云剑青色的光芒在月光中交错流动。 竟然已过五十招,青衣女子脸上深邃不可测。 只有剑气在空中纵横。在两个人身侧方圆三丈内,居然连冷风一吹入、就化为无形! 反手转身,不顾刺来的风斩剑,凌绝侧身刺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身后响起一阵急风,好像要温暖整个冷夜。水云剑好似刺入沙丘,软绵绵不可进。 一片红色从凌绝左肩盛开。好像全无觉察,水云剑依旧倔强的向那无形的屏障深刺。 雪白闪过。 “叮——”,寂静的夜中,忽然传来水云剑落地的声音! 破空声后,两个人双双落地,凌绝踉跄了一步,退开。 对面的青衣女子脸色苍白的站着微微急喘,好像也乏了。 “师妹!”一声急切声音唤起。 白衣男子出现在房顶,白袍长剑,眉目颇见冷锐。少年般的冷傲和锋芒依然停留在眼角眉梢。脸部利落干净的线条仿佛背上那柄古剑的剑脊,有一种疏狂傲世的意味,看上去风骨俊逸,却只是倦怠伤痛的看着青衣女子。几欲搀扶,青衣女子却倔强的闪开。 “楼主,他就是凌绝!”青衣女子勾起那一如既往温暖的微笑,眼睛却深不见底。 “人中龙凤!果然不同” 不同于凌绝的相象,丝毫没有杀虐之情,然霸主之气却洋溢而出。 “在我死之前。能请教灭风师傅几个问题吗?” 不顾白衣男子的担心,青衣女子淡淡说道:“你还记得环碧吗?”不顾凌绝惊异的神情,接着说道:“她就是今晚你杀死在床上的女子。” 环碧,凌绝几乎要忘掉了,几月前,他曾和这个女子有过鱼水之欢。 “她一直仰慕你,我可算替她还了心愿?” 青衣女子冷笑着,带着丝丝同情。 凌绝霍然明白,他屋里少了一面铜镜。 凌绝明白了“碧儿”眼中的俗媚之气。 凌绝也明白了“碧儿”死去时仇恨的眼神。 凌绝更明白了“碧儿”看他的仰慕之意是真心的。 他,风流少侠,如此怜香惜玉,却亲手杀了他曾经的情人。 此刻,密闭黑暗的地宫中,只有,凌绝和他亲手杀死的“碧儿”,他曾经的情人。 他并未被斩杀,而是被带到此处,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撕下“碧儿”脸上那张清丽的脸皮,环碧妖娆的面容赫然出现。 第一日,只是静坐。 第二日,还是静坐,如此傲气张扬的凌绝,就算死也要死的体面。 连续四日,滴水未尽,看了他们是要活活饿死我。凌绝苦笑着,舔着干裂的双唇,慢慢踱到“碧儿”尸体旁边。 摸到那冰冷的尸体,凌绝突然心动。 怎么做这样事情? 不知又过来多久,好渴……好温暖的水……让他已经纸一般薄的胃异常地兴奋起来,他用力地舔着、吸着……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传来剧烈的刺痛——剧烈得足以让半死的他也暂时恢复了一点清醒。 抬手一摸,脸上、手上到处是温热的血……他居然在昏迷中因为饥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发疯似的抓起那尸体冰冷的手,塞人嘴中,撕扯着,如同饿急了的野兽,疯狂的吞噬着那张原本美丽的手指。 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他在昏暗中用嘴舔着石壁上渗出的水滴,缓解着胃里嫉极度的痛苦——和着血的水流在舌上,更加刺激起他无限的欲望。 伏在雪白的脖径上,撕咬着,喉咙里呻吟出了不知是痛苦还是喜悦的声音。 十日后,刺眼的阳光穿进,那个如魔鬼般啃着尸体的人竟然是—— “你如何得知他一定不会自杀?”朝阳的映照下,客栈里,青衣道袍女子冷冷笑着,对旁边轻沙缎绸的白衣男子道。 “一个连衣衫上灰尘都有抚去的人,如此爱惜自己衣物,怎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白衣男子淡淡道望着远方:“看来,不久,我们便能铲平武当!” “楼主,武当掌门不可小视。他”好像觉得自己多嘴,青衣女子转身看着窗外,一如既往温暖的笑意中透出一丝担忧。 白衣男子竟然微微一颤,看着青衣女子的眼睛里全是惊喜,温暖,转瞬既释,并没有接她的话,幽幽道:“正派名门……其实人人的心里都是一只野兽。那些道德只是象一个坚硬的面具,如果你敲破了它,会看见内里藏的只是丑陋不堪的畜类而已——”。 青衣女子眼睛一闪,却没说什么,许久,慢慢道: “凌绝已经被完全摧毁了——不——该说他重生了——” 从此,星月楼楼主身边多了一位青衣男子,毫无表情,眼色黯淡,只有嗜血的光芒散出。 他就是曾经,名震江湖的:风流少侠凌绝。 容若完成于2006年11月24日凌晨一时 容若小注:下个星期一,偶就答辩了,今天上午做好ppt,我好像就松了口气,以后会更加发愤写。呵呵先给自己加个油。 八 星月楼之——血洗武当 明月如霜,凉风如水,清景无限。 青松落泪,峰顶染血,寂寞无人见。 欢言笑语,黯黯梦云经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万事成休。 第一章:凉夜忆影篇 虽为暮夏,武当山脚夜凉如水,空气中散发着雨后清新的空气,雾气朦朦,只有清风吹青松沙沙的声音。一阵悠扬的笛声打破了如此寂静的夜,细听来,却带着泉流冰下的冷涩,又有刀枪轰鸣的气魄,荡气回肠,清风也怕打搅了着完美的笛声,突然停下来。 浓浓的雾气中,客栈中一个青色身影立在窗前,看着笛声传来的方向,久久。 笛音突断,雾气更浓,青衣身影消逝。 幽暗的烛光照映着青衣女子秀丽的脸庞,青色道袍,丝毫没被尘世粘染的清秀脸庞带着丝丝苦笑。 她,洛阳星月楼灭风,和星月萧楼主并称人间龙凤。只是无奈的苦笑,手中拿着一张娇小美丽的假脸皮,这是楼主给她准备的,让她在绝境之地的救命之物。 “师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跟不上你的步伐!”灭风只是苦笑摇着头,想不出着一张脸皮怎能救命。 绝境之地,只有风斩剑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灭风柔柔擦拭着雪白通透的风斩剑,静静想着那张她熟悉的娇美的假脸,微蹙秀眉,亮白的剑光在幽暗的烛光中闪耀着。 一年前,萧楼主派发暗杀命令,灭风有些迷惑,如此简单的任务本根用不到她出手。 雪白所到,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是完全不会武功的家眷,在她面前只知道呼叫求救,声声凄厉。 “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人,不该活在世上!” 充满杀气的眼睛嘲弄乃至恶毒的冷笑。 不知风斩饮了多少温热的鲜血,雪白的剑身越发碧白通透,发出贪婪的声音。 一双美丽的眼眸出现在风斩前。豆蔻年华,那微微上抬的润玉般的小巧下巴,那紧紧抿着的红唇,无不显示出她的倔强,如此美眸偏又是凄美迷蒙无比,泛着求助的泪光,让人心生爱怜,恨不能不顾一切去温柔呵护,那娇美诱人的容颜,细看却又是单纯无比,似完全不知道人间的丑恶为何物。一身下人衣服遮不住如此娇巧玲珑。给人一种如小动物办茫然无措的感觉! 只有,这样小小的人儿,眼中的希望绝望的深意一如灭风之前。 风斩竟然停住了,灭风吩咐身边的人:“将她带回去。” 周围的杀手们竟然惊住,灭风竟然违背楼主命令。 瞬间又是刀影横飞,血光四溅。 灭风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点点的讥讽。难道只是因为她眼中如我一样的挣扎,我就不杀她,真是讽刺! 星月楼,星月阁里,众人第一次听到楼主和灭风的争吵。 “为什么要放了那个女孩?” 楼主那倦怠的眼眸,蔑视众生的眼睛里,如蒙万年寒霜,让人不由自主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我希望,她可以像我那样拥有快乐的童年” 灭风一贯的暖笑,有股温馨、祥和的气氛,不停、不停往外发散着,仿佛要涤净周围每一颗纷扰的心。 楼主的眼神也变了,变的有些迷梦。本来倦怠的眼睛里,忽然也闪着有些类似于伤感的光,叹息般地问:“我也有一段美好的童年――”轻轻伸出手欲将修长的手轻轻覆上了灭风的手。突然停下,冷冷的收回。 灭风感觉到心里漾满了苦涩和酸楚,似乎缺乏和平日一样的坚毅。 “童年,楼主还记得有段童年——”灭风竟然第一次有些激动。 “你不能忘的,我怎会忘却”楼主的手微微抖着。 “你现在可以给我任何东西,可我只要你给她快乐!”灭风心在震动。 “不能!”楼主苦笑:“连我自己已经没有的东西,我怎能给她?” 那是悲哀、宿命的笑容。 那一刹间,灭风的心震撼了,她知道如果现在她为他流泪……会违背她以前意愿地哭出来。如果那一刻哭泣的话,他们就会回到那美丽的海芋花田。那么、两个人的幸福,都会在刹那间来到他们身边……一如小时候的他们,幸福,原来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啊。 ——然而,她还是没有。温暖的笑容中,只有悲哀和冷漠,眼睛里有清澈的光。……仿佛她的风斩,无情的发出冰冷的白光。 沉默许久! “答应我,不要杀她!”灭风又是一副温暖又冰冷的笑容。 “斩草除根,难道不是你一贯的作风?”楼主冷冷笑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点无害的讥讽,却能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惧怕,然而只要那笑意中微带赞赏之色,就能让人激动得五体投地,百死不悔! “随你!”灭风拂袖而去。那脆弱的温柔烟消云散,宛如夜空中的薄薄的水雾终究抵不住冷风,随风而散。 第二天,星月楼修罗场,最底层也是最残酷的人畜场多了一位娇小美丽的小女孩。 夜晚,灭风,星月楼的第二把交椅,竟然去了人畜场。 “你恨我吗?”在这个小女孩面前,灭风竟然流露出自己真实的软弱。 “不!”小女孩只是坚定的回答。脸上荡漾的微笑,眼中流露的深意,那分明是灭风的笑容,眼眸。 “我能带你离开这里!”灭风砰然心动,为她,灭风竟然要破楼规。 “不,最强的人才能生存。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守住最重要的东西。”眼眸突然黑的不见底,墨的没有杂色,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又如同最坚硬的黑曜石!无法深究,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这样的陷在眸子中,直至沉沦,无法深思。 “最重要的东西!”灭风心里全是酸楚,苦笑:“你最重要的东西是?” “哥哥!”小女孩转身离去。 灭风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充满暖意的笑容,有一种难以言喻,发自真心的慑人温暖。然而这样的温暖让人感到那仅仅是一秒锺,短得只是来得及眨眨眼,又让人感到那麽得漫长,好像要用人的一生才能感受。 幽暗的烛光照映着青衣女子充满杀气的冷笑:“想来,一年前,楼主执意要我去执行任务,就是为了让我带回她。我也好,她也罢,在他心里都是工具,用完就可以丢的工具!”瞬间悲叹的眼神让清冷的夜更加冰凉。 现在,又是这张脸,她如何救我?一张面容,就能救我! 只有风斩能救自己。没有这这张脸皮,我也能血洗武当。 命运之轮为何总是交错。 第二章:风斩泣泪篇 浓浓密雾,夜色漆黑,客栈里混乱一片。 “楼主,找不到灭风师傅!” 白衣长袍显得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倦怠的眼睛隐藏一丝懊悔之意:“传令,所有弟子回到客栈,等待命令!”楼主甚至有些慌乱。 “楼主,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如不出其不意,我们未必有胜算!” 风华绝代,婀娜多姿,妖娆妩媚的红衣女子灭水有些着急。 楼主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浓浓的密雾,窗前白衣男子微微说道:“我怎么忘了,她是如此恨我,如此想杀了我,怎会要我的帮助之物——” 人中之龙的脸上竟然是心碎伤心。 浓雾已经将那一身青衣完全遮住。任凭那孤单的身影消逝在茫茫山道中。 青衣女子秀眉,睫毛上粘者晶莹的雾滴,越发清秀,山中的巨松安静的看着这位青衣女子,风斩剑发出微微的白光,凌人的杀气让人惧怕。 “竟敢善闯武当!”一声喝起。 “让开!” 灭风冷冷笑着,双眸寒光闪到,巨大的青松都震撼了。眼中阴冷的光芒暴起,一震刺骨寒风,灭风轻丝青衣道袍跟随舞动,雾气好似淡了,空中却形成无数冰刀,守着山门的武当弟子还没弄明白,已经血腥扑鼻。水雾中只看到青衣女子随意舞动着双手,甚至未出动那雪白的风斩剑,对面十几个武当弟子已经身亡,脸上带的疑惑和恐惧让这个冰冷的山顶分外诡异。模糊的呜咽和嘶喊渐渐消散,小溪泛出微微的红色。 “碧水绝!”浓浓的雾气里一声惊喜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弄雾中,他一头黑发狂放不羁得飘散着,配上一双幽黑的眼睛和高挑的鼻子,一身青色道袍迎风飞扬,那么的傲气十足,不过那种傲气并不是普通的傲慢的神气,而是一种不服气的傲慢。 “在下,凌云,武当掌门三徒弟。见过灭风师傅。”恭敬的行了礼。 “你也要栏我吗?你走吧,我不想杀人”灭风嘲弄的看着。又一个找死的。 “在下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幽黑的眼眸在夜空的映衬下更显的柔亮与神秘。 火光石电,雪白的剑气几乎批开了浓浓的雾气。 青衣男子起身而跃,长剑直直划下,势劲力强。灭风随意向后跃开,身体弹起,侧身刺出,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挡住那道耀眼的白光,忽而身如闪电,闪到灭风左边,身法变换不定,灭风一贯温暖的笑容消逝。白光划出,一道白色的剑光屏障形成,剑风绕过,威势横达一丈,青衣男子迅速退出三尺,长剑横扫而去,竟然在白色屏障上划出一道,灭风袍袖浮动,毫不动声色的闪开。 剑光舞动,如此凌厉,却是怎样的杀人舞蹈,嗜血之歌,甚至落松都不敢飘入。 剑风呼啸,灭风凌空而起,风斩刺下,在弄雾中隐隐约约,本该似天上落入凡间的仙子此刻脸上却全是杀戮的光芒。 青衣男子也折身而起,却没有避开那雪白的剑光。 长剑脱手,男子败歌。 英俊的脸上泛出一丝血红。 青衣男子却低身跪拜:“属下愿永远追随萧楼主!”这个男子的笑容足以融化冰霜。 灭风微微一愣,带着一丝嘲弄的冷笑:“你下山去告诉萧楼主,我自当手刃武当掌门,血洗武当。” 凌云只不过要证明他的能力。 看着那消逝的背影,又勾起了那温暖的微笑,眼中凌厉不可挡。 一路却安静无声,好似静夜安静的农庄。只有小溪湍湍的流着。 一路寂静的到正殿,灯火通明,灭风警惕的推开大门。 “吱——”硕大的木门划出一道声音,穿透弄雾直到山底。 “师傅有请。”一个胆薄的身影,一位气质高雅,神情温文尔雅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岁却浮然而生一股恬淡悠然的气质,眼中只有单纯坚定的信念。 感到怀中那张娇美的脸皮好像在嘲笑自己,灭风提步向前。 青松林深处,一个诺大的古墓。 墓门打开,深处一个灰色身影。 “砰——” 幽暗的烛光下,一个青色身影,一个灰色身影。 灭风看着这个诡异的老人,那是一种超脱於尘世之间,游离於万物之外的感觉。那是一种完全不属於人类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没有时间和空间上的隔离的感觉,让人感到是那麽近就在眼前,又让人感到如此的遥远。 看到灭风,老人灰黑的眼眸闪耀着强烈的光芒,仿佛在宝石中燃起了灼灼起舞的妖火,有一种奇特的恐惧。 屋里一片森冷。 出现一个淡淡的云朵,老人喃喃念着: “请穿过一切黑暗,请穿过一切过往……。” 声音带着奇异的音韵和唱腔,如潮水一样慢慢漫进人的耳膜,从耳至脑、至心……让人渐渐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只看见唯一一点清晰的烛光:那红色的光,在慢慢移动、黯淡下去! 白光如电,风斩竟然生生的将摄梦术斩压下去。 老人惊讶,平淡的笑着。 又出现一个淡淡的云朵,老人再次喃喃念着: “请穿过一切黑暗,请穿过一切过往……。” 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如清水一样洗涤着思想,从皮肤,丝发,眼睛……。渗入,烛光诡异的摇摆着,灭风徒然清醒: 好美的海芋花田。 好美的青衣少女。 身旁白衣少年轻轻的擦拭着青衣少女清秀脸颊上的汗珠。一脸关切。 “师兄,看,好美!”青衣少女轻轻抚摸着一朵通白的海芋。 “师妹,闭上眼睛。”白衣少年脸上有些微红。 片刻…… “师妹”轻轻叫着。 那是怎样的洁白的美丽,朵朵海芋花被暖风捧起,团团绕着青衣女子,青衣女子被托起,宛如花之仙子。 “好美!”青衣女子被着雪白的世界震撼了,徒然又有些伤感:“这样,它们就要死了!” “可,他们却为你绽放了最后最盛的美丽”白衣男子手指一挥,更多的白色纷飞。 …… “哈哈,哈哈,真是奇怪”一声恐怖的声音。 他竟然使用,摄魂术,堂堂武当掌门使用这么邪门的武功。 灭风欲持剑而刺,真气突滞,一口鲜血吐出。 “中了我的摄魂术,七日内,你就是废人一个,你甚至无法动。”老人平静吟念,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师傅,也要她的血吗?”不知何时那位温文尔雅的胆薄少年出现在身侧。 灭风闭起眼睛强行起运着真气,试图冲破骨封。 “不,凌青,再去抓一个来!”老人似有若无的看着灭风,一眼深意:“她透出的白色中带着墨黑,这样幸福与绝望并存的人,她的血有可能会反噬我。” “哦!”少年微微点头,好奇看着灭水。 “凌青,从小我就最信任你!”老人似乎再回忆以往。 “师傅,我最小,不能帮你分忧,我,我”少年泪流满面,胆薄的身体竟也随着微微颤斗。“我只有护师傅周全。”如此单纯坚定的眼神。 “去吧。”老人缓缓闭上双眼。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难道连你,灭风神医都不知道,重了摄魂术,七日内是神仙难解。” 又一口鲜血,灭风原本清丽的脸庞有些恐怖。 “武当,自称名门正派,摄梦术已经到了正派武功底线,掌门竟然练就摄魂术,不知江湖得知,呵——” “江湖永远不会得知,因为知道的人都是尸体。”浓浓血气从老人花白头发中冒出。 灭风知道,他正在修炼摄魂。 不用看,就可以知道,古墓里一定有一座血池。 摄魂术,修炼和使用后,全身真气攒动,血液沸腾,如果没有大量新鲜甜美的少女之血替换修炼者自身的沸腾之血,修炼者下次进行修炼和使用时,沸腾之血冲顶,必然同时反噬修炼者的精神。 这用少女鲜血填满的血池,再屏内散射浓浓的血腥,好似有无数恶灵幽怨的盘于上方,血池咕嘟咕嘟的冒着血泡。 看着一个花龄少女慢慢变成一个萎枯的干尸。无法活动的灭风还是忍不住干呕。 老人的脸色更红润,神情更诡异。对温雅少年幽幽说道:“凌青,去拿着你二师兄的头,下山刺杀萧楼主!” “是!”一声坚定的回答。 …… 少年单薄的背影消逝再古墓门外。 “你难道要让他学荆柯,可怜你的二徒弟和你的小徒弟。”灭风忍不住冷笑,萧霜忆,星月楼楼主,一个少年岂是他的对手。 “你说对了一半。”老人幽暗的说着。 “啊!你是让楼主杀了凌青!他对你——”灭风还是不可相信,那是怎样单纯而坚信保护师傅周全的少年…… “都说,星月楼灭风师傅,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没想到,还这么好心肠——”老人诡异的眼睛有些嘲弄。 ……。 一夜悄无声息。 东方微亮,古墓里却只有幽幽的烛光。 一缕阳光射入。一个胆薄的身影,身边竟然有一个淡淡的小小的身影。 少年手中,阳光照着一个熟悉的头颅。 不,不,一定是假的。他怎么会死! 少年幸福之情跃然脸上:“师傅,看我带回来了!” 老人闪出鬼魅般的神情。 阳光缓缓消逝,只有烛光魅魅闪着。 老人随手将头颅仍在灭风面前,“哈哈哈哈,没想到萧霜忆竟然死在我武当。”扭曲的脸更加恐怖。 那是一张真实的脸。 冷傲,清秀——。 灭风紧紧抱着头颅,胸前血红,漆黑的头发一缕一缕绕在灭风守臂上。 为什么你的笑容如此安静,如此淡泊。你实现了什么吗。 “可笑啊,我一直说要杀了你!”似乎强压着什么,一丝苦笑。 一口鲜血吐出,那本来苍白的脸,触目惊心。 你说过要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你说过要我杀了你—— “不!”声音徒然极痛的颤抖。 抱着头颅,静静的。两行清泪在烛光下闪着冷光,宛如绝美的晶石出现在岩石中。 那是多年来深心里埋藏着的回忆、在一旦完全破碎之后变成的冰冷泪滴,几乎可以冰冻天地三界所有一切! 第三章:羽情幻落篇 幽暗烛光里,青衣女子死死抱着那苍白的头颅,悲痛感染了整个山顶,墓外骤然乌云遮日,落起暴雨。 “你怎能杀了他!”声音颤抖,带着不甘,带着凌厉。眼色再度凝聚起来,针一样的锐利,直刺眼前的凌青,冷冷问,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愤怒, “呵,呵……”低着头,凌青忽然再也忍不住的轻轻笑了起来,他缓缓摇头,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般,只是笑了两声,却不说话。 “你怎样杀了他!”灭风眼神里面蓦然有火焰燃烧,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 “不是我,是我妹妹”凌青瞬的抬起头来,眼眸里面带着胜利的笑意,看着眼前半身是血的青衣女子,微微笑着,也是一字一字的回答。 灭风的手猛的抖动,看着他身边那张熟悉的娇美的脸孔,那和她怀中的那张假脸皮是一样的。 凌青慢慢回忆着。 深夜,凌青带着二师兄的头颅,向山下走去。 “凌青,你给星月楼送来礼物,星月楼也还你一个礼物”一脸妖媚的红衣女子妖娆说道。 凌青忍不住看了看这个婀娜多姿,美丽动人,万人惊艳红唇欲滴,面泛桃花,艳若玫瑰美貌绝伦传奇女子灭水。 屏风后慢慢走出一个娇美的小小的身影。 “哥哥”小人儿泪水洗面,扑到凌青身上。 “你——是妹妹”凌绝无法遏制激动。 “我一直以为妹妹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本是多么甜蜜的兄妹相遇,可惜,却已经太晚了。灭水在一旁微微感触。“明天早晨见过楼主,你就可以带你妹妹走” “妹妹,哥哥带你去武当!师傅一定很高兴!”凌青欢喜洋溢。 妹妹却杀气凌然。 客房内,烛光映照一个淡薄少年的影子和一个小小的女孩影子。 “哥哥,你要杀萧霜忆吗?”小女孩单纯无比的眼睛闪着深意。 “可,哥哥,不能让你冒险!”少年爱惜的抚摸着女孩小小的脸。 “哥哥,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女孩又向少年怀里拱了拱。 “可是——”少年一脸犹豫不决。 “不是说,这次机会难得,我相信哥哥会杀了萧霜忆,也会保护好我。”女孩无辜的脸上满是坚定。 “恩,哥哥一定保护好你。”少年坚定点点头:“杀了萧霜忆,师傅一定高兴。” 女孩天真的脸庞,眼神却忽阴护暗。 东方微明,凌青见到了江湖人人称道的星月楼楼主萧霜忆。 完全不是他相象中的模样。如此淡然,镇定,冷傲,清秀,毫无杀气,看似一个书生。 “不知楼主对我带来的礼物还算满意?”面对人中之龙,凌青有些紧张。 “送给你的礼物满意吗?”楼主微微笑道。 看着身边妹妹,凌青有些担忧:“多谢楼主”千万不能让妹妹出事。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楼主,这是我带来的特产,香草茶,虽是裂物,却是的心意,谢谢楼主帮我找到哥哥。” 凌青惊讶的看着妹妹。 妹妹一脸神秘的看着哥哥凌青。 “好,拿过来吧”楼主微微咳着,似乎感染了风寒。 妹妹走过去,脚环上银铃顶顶当当,响着清脆的声音。 “真是可爱的孩子。”楼主竟然一把包起妹妹。 妹妹手里竟然闪起一道寒光。 楼主惊讶万分,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如此小人儿会刺杀他。 凌青趁势,抽剑横扫,血红四射。 拉起妹妹,提起头颅,死命逃跑。 留下身后,妖娆绝艳的红衣女子阴阴的笑着。 “是妹妹帮我了,掌门。”少年仍是单纯的看着,紧紧拉住妹妹的小手。 阴沉脸色的老头,眼中忽明忽暗的闪着光芒。 看看,灭风手中的头颅,看看灭风,满意的笑了笑。萧霜忆,我怎会认你不出,那一定是你的头颅。那是一丝透骨的冷笑。 满足点点头,起身到屏障后,古墓里血腥浓烈。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杀死楼主。灭风完全难以相信,可怀中的头颅又—— “哥哥,那个姐姐怎么了”翠亮的声音。 “哦,她中了师傅的摄魂术”凌青柔声回答着妹妹。 “那,哥哥, 我可以和她说说话吗?” 凌青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 “姐姐你是谁?”纯净单纯的眼睛里带着深邃。拉着灭风的手摇晃着。 灭风手心出现几个字: 楼主安好! 第四章:幼蕾零落篇 烛光下,青衣女子拉出长长阴暗的身影。刹那间流露出不可掩饰的震惊欣喜。瞬间即逝,脸色阴沉不定,不知是喜是怒。勾出一丝微笑,不知是苦是甜,冷冷的眼神,不知是爱怜是仇恨。 他没死就好。 可,他的心海有多深,为什么我怎么都触不到深处。 灭风慢慢闭上眼睛。 天真无邪的声音:“哥哥,这个姐姐不理我,哥哥,是我不讨人喜欢吗?” 灭水手心又出现几个字:“伺机而动。” “妹妹来!她是师傅的仇人。”听的出那深深的担忧。 “哥哥,我饿!”听起来是如此幸福的撒娇之音。 “好,哥哥这就去拿吃的。”如此爱护之音。 “不吗,哥哥,我要吃你做的叫化鸡,哥哥是不是忘了怎么做了!” “哥哥怎会忘哪?”听起来有些悲凉。 “那,哥哥,你快去。”那是强忍住伤心的童真之音。 灭风睁开眼睛,如此相亲相爱的兄妹。胆薄的身影从墓门消逝,瞬间透进来一缕阳光,看到女孩脸上的幸福与绝决。 猝然之间,一团银色的光芒从女孩袖底闪耀,十六枚飞刀在昏暗的烛光下划出道道光彩,同时向屏风后那鬼魅的身影飞去,瞬间,精美的屏风碎片在空中飞舞,如同壮丽的飞雪,银光黑影瞬间纠缠一处,然而,那华美的银光突然寂灭,没入飞舞的碎片中。 老人依旧背对这她们静坐,头顶冒出的血气忽浓忽稀。 一条猩红影子从血池跃起,穿过老人,重重向女孩胸口抽来。 九 星月楼之——血洒咸阳 万里孤云,渐行渐远,故人何处? 寒窗梦醒,泣泪携手江湖路。 刀光剑影多无情,孤夜湿枕听落雨。 第一章:鹰皋双飞篇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永无止尽,犹疑而又缓慢,墨黑夏夜,闷热,窒息,暴雨如注,似乎要吞食尽周遭所有的生命毁灭一切。星月楼,修罗场最高一层佛道场,血腥四溢,四个少年却在暗黑的雨夜中燃烧,那怎会是人类的眼神,那分明是野兽贪婪的眼神 周围布满尸体,诉说着这里,佛道场,残酷嗜血惨绝人寰的厮杀,而现今只剩下四个气喘吁吁的黑衣少年。全是嗜杀的残酷。 然,其中两个少年尤为特别: 他们竟然相互搀扶着。 在这个无人是友,处处为敌的残酷环境,竟然有如此景象。 在如此残酷的修罗场,朋友,伙伴,本该是如此陌生。没有朋友,没有伙伴,寂寞本该是他们一生的命运。 然,这对少年之间散发的信任,宛如沙漠里盛开的一朵小野花,迎着狂风,抵住干旱,却是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雨水顺着他们清瘦的脸庞滑下,湿透了的黑色劲装滴着混着红色的水柱。仔细看来,浓密的水气中,一个豪放不羁,一个阴柔俊秀。 “你们俩一组,你们俩一组,开始吧!”那是佛道场主兴奋的声音。宛如要亲手拉开幕布,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刀光剑影,似乎想要将这个墨黑的夜晚照亮。 …… “嘣——”利器落地,鲜血四射,一个黑衣少年慢慢倒下,宛如一侧一朵正在被暴雨打落的紫藤花。 那是怎样焦急的神情从这个叫明煇的少年眼中射出。 不远处,剑光相接,剑光如瀑布般飞泻,一道道夺目的白光从两个少年手中腾起,闪电般穿透暴雨,卷起万点银光,少年的眼光逐渐燃烧。 明烘双手握紧长剑,身形高高跃起,全力向对面的黑衣少年砍去。 黑衣少年,侧身转剑,剑光在空中旋转开来,两剑相接,激出满天火花。 剑尖突斜,银光从明烘手腕中溢出,宛如洒下的一道银河。 似乎快分出胜负了。 一道冰冷的剑光向明烘刺来,明烘飞身向后,然剑光更快,持剑少年那残忍冷笑的面孔,宛如所刺的不是同类而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一个黑色身影迅速飞来,暴雨将他未落下的血滴冲散在茫茫雨夜。那是明煇,他竟然拿身体挡在剑前。 他欲拿自己的身体救下明烘。 可惜他了解明烘,明烘却也解他。 明烘骤然突停,反身护着明煇,将自己整个后背毫无保护的留给刺来的冷剑。留给明煇一个不知是喜是悲的温暖微笑,突然照亮了整个雨夜。 “停——” 突然一道雪白的剑光砍下,照亮了明煇、明烘和那持剑秀丽的青衣女子。 “嘣——”剑影消逝。 明煇、明烘,这两个在修罗场里经历无数残杀的少年竟然笑的如此灿烂,似乎除了劫后余生的高兴外,还带着一丝震慑和喜悦。 “你们三个跟我去见楼主!”青衣女子温暖的笑容下,吐出坚定不容质疑的命令。 每个人惊异的看着这个星月楼的第二把交椅,修罗场从来没有一次可以走出三个少年,尤其是失败者。 星月楼,星月阁,灯火通明,在座的堂主脸色凝重。看到青衣女子和她身后的三个黑衣少年,惊疑之情全然跃出。 明亮的烛光照着着两个紧紧扶持的少年。 明煇,黑色的眼珠虽小,但目光炯炯,踌躇满志。他一头黑发狂放不羁得飘散着,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它使这位年轻人的整个面容显得憔悴不堪,同时还透出一股兴奋激动的激情,这与他傲气凌人的眼神很不调和。 明烘,一双幽黑的大眼睛凝神专注,目光蕴藉,这年轻人的脸倒是讨人喜欢的,清癯而又秀气,皮色本来就不红润,这时更是白得发了青。一双大眼睛略显阴柔之气。 “楼主!”青衣女子冷冷看着星月楼楼主,带着一丝坚定的神情。 “明烘并未杀死对手!”白衣男子冷冷的说,眼中带着看不透的笑意。 “明煇、明烘将分入柳烟堂。”青衣女子不顾楼主冰冷的笑容,几乎毫不犹豫的说着。 ……冰冷的沉默。 “一切照师妹说的办,明煇、明烘,明天接受任务!”楼主冷笑,好像无奈又倦怠。 青衣女子,似感激,似仇恨的神情让清秀的面孔有些挣扎。 在座的堂主们和灭水,无奈苦笑看着着一对人中龙凤,楼主这位无人可及的人中之人似乎永远对这个青衣道袍女子无可奈何。 硕大的星月阁里只剩下楼主和似乎永远在他身边的红衣女子灭水,显得各外空旷,清冷。 那是永远妩媚的笑容,灭水柔柔问到:“楼主,明烘、明煇怎能胜任这样的任务,八个杀手已经在咸阳西血楼失踪——”妖娆的眼睛突然射出痛苦的表情,西血楼这个如恶梦般的地方出现在灭水面前。 “也许,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未必能胜任务,可是,明烘、明烘两个人如此心灵相通,宛如一个人,你的梅落也未必能容易的打败这样两只雄鹰。也许,他们能够——”楼主缓缓打断灭水,轻轻把弄着白色流苏,倦怠的眼神好像带着一丝感伤的神情。:“我也不想让师妹不开心。” 又是师妹,妩媚的神情瞬间冰冷,流露出的不知是嫉妒还是伤心。看着楼主的眼神不知是疑惑还是了解。只怔怔看着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白衣男子。 接到任务的明煇和明烘不禁震惊。 那竟然是五点任务,星月楼最高暗杀任务,刚从修罗场出来的杀手从未接收过。 更为震惊的是。 信筏背面楼主磅礴的小楷:如若成功,你两人既可离开星月楼。 拆开血红的信筏,赫然写着: 咸阳,西血楼 西血楼楼主,木炳青。 第二章:折翼失伴篇 暴雨初过,清新的空气穿透着星月楼,满地被本该盛开的落花堆积,满径被本应繁茂的绿叶铺满,倍显凄残。 星月楼,星月阁,竟然一片混乱。惊讶,恐惧,不知所措。 “楼主,你为什么派给明煇、明烘这样的任务”那一脸的怒气似乎要点燃整个星月阁。 “作为星月楼的杀手难道不该吗?”楼主倦怠的神情绕有深意的笑着。 “可,他们刚从修罗场出来而已。这样的任务,他们根本就无法活着回来!”青衣女子愤怒的燃烧中带着一丝担忧。 “他们现在也应该到咸阳了,师妹”楼主的眼睛里似乎竟然有些憧憬。 ……沉默,青衣女子抑止的浓浓的杀气,似乎震撼了在座的堂主。 那宛如春风的笑容。“明天,我启程,去咸阳。” “师妹,你——”楼主震惊的眼睛中好似有些类似冷笑在里面。“柳烟堂,青荷堂连夜准备,师妹,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那温暖的笑容竟然呆住,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妥协的爱与恨深深隐藏。 “灭水,你随行。”不顾灭水阴晴不定的脸色,楼主转身而去,留下红衣女子深不见底的眼神,穿透着整个星月阁。 咸阳的夏天似乎也带着清冷,一阵阵凉风带着土腥之气狂乱的吹着,使咸阳这个西方的重镇更显悲凉,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豪华的客栈里,两个黑衣少年临窗而坐,静静看着窗外忽隐忽现的明月,一片安宁的神色,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当这两个少年进入星月楼修罗场,一个个月圆之夜,那是怎样的血腥的记忆,冷漠而死气沉沉的眼睛。他们只知道——要活下去,就要杀人,只有杀了面前的人,他们才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而如今,却是如此神定气闲,宛如他们接到的不是有去无回的暗杀命令而是来此古境来游山玩水。 “明烘,明天,我们就要去西血楼了。来再干一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明煇张扬的黑发在飞中飞舞,黑色的眼睛被显深邃。 那醇香的酒气将迷爹香的绕香深深掩盖。 十几年相依相助的友情,他怎会让明烘冒此危险。 …… 那双碧黑色的眼神渐渐迷离,明烘慢慢的伏在桌上。 明煇他却忘却了,他们是如此互相了解。 在称霸西北的咸阳,西血楼威严的后门外,昏暗的月光却照亮了那熟悉的黑影。 “明烘,你没喝下那——”明煇苦笑,豪迈硬朗的面容在狂风中却是如此盛气凌人。每次明煇想独自赴死,明烘却已牢牢的挡在他前面。 “明煇,你不记得我们说过什么了吗?”明烘也只有苦笑,他太了解明煇,更甚于了解他自己。阴柔俊美的脸颊微微颤抖:“明煇,你为何总要弃我而去,一人承担。” “共同进退,绝不独活。”明煇突然豪放爽朗的笑着。那是怎样正气盎然的笑声,似乎生生的止住了狂风。:“好,明烘,我们走!” 在修罗场这样残酷不仁的场所,竟然有如此坚定的友谊。 稀疏的墨云下,幽幽的月光中,两个黑色的深意轻轻一跃,消逝在凌厉的狂风中。 月色,如冰冷的流水,从两人身上滑过。 眼前却是一条宛转的小路,两侧山石夹挤,厚厚的藤蔓垂批直下,将幽暗的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只能摸索这通过。那本该是诗情画意的小路此刻只觉恐怖,不知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跃出一片白光,只见隐月当空,暗暗的照出满天雪白。 眼前竟然是如此一大片梨花林。 雪白一片徐徐铺开,一眼无边。浓密的梨花林仿佛无比的网,仔细的交织在土地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或许,只有当鹰皋翔天,才能发现这里陈列的是一副雪白的神奇花卷。 明烘刚踏入梨花林,心中却莫明一震,讶然抬头看着花叶累累的梨花林,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仿佛这篇宛如幻境的梨花林随着他们的踏足,轻轻颤动一下,片刻却又恢复平静。他蹙起眉头,轻声提醒明煇,仔细检查身边妙美的梨花树,梨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丝毫看不出特殊之处。 “咸阳,竟有如此美景。”明煇满不在乎的笑着,似乎陶醉在着美丽的桃林中。月色突盛,一阵夜风起自花林深处,漫天的梨花花瓣冰亮丽白,洋洋洒洒向两人飞落而来。 “小心!”一声惊喝。 剑光飞舞,朵朵轻盈随风的梨花却宛如铁器,在两把长剑下发出点点火花。 “第九个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突然,风停夜静,花光月影深处,一个窈窕的白色倩影渐渐显现在月光下。 月光垂照来人,明煇、明烘不禁一怔。 宛如传说的美貌,完美无缺的面容却是最平淡的部分,让人不可移目的却是那双水晶般通透的眼睛,仿佛幽媚的宝石,哪怕漫不经心的望上一眼,也回终生难忘。 她更不似人间的女子,却也不是天上的仙子。 一袭轻沙白衣,立于梨花之下,似乎如微微浅笑的绝色女妖,看着误入梨花的书生们。 良久,明烘慢慢叹息道:“你是西血楼护法?” 白纱女子倚树而笑,竟是如此动人,天地万物仿佛都跟着笑了:“我真要谢谢你们楼主,几年前若不是他派灭水杀了那肮脏的护法,我也不会如此容易的座上护法的宝座…………”她微微蹙眉,仿佛天地为之阴暗。:“我更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在楼中的地位也不会越来越高!” 明煇,明烘徒然明白,刚才那朵朵致命的梨花就是这位美丽的护法四大暗器的一种:梨飘。如此一种,已让明烘、明煇措手不及,更不知桃飞,菊绽和梅落会让天地怎样失色。 白纱女子,轻轻翘起春葱般的玉指,轻轻弹落一朵淡白的梨花,她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自己也在怜惜那零落的雪白。将目光投向空中的月轮,叹息道:“我不会杀死你们。” 宛如闪电,那朵梨花已刺向明烘胸口,抽剑抵挡,明烘竟然被推出一丈远。 销铁如泥的寒铁长剑竟然出现一个梨花的凹痕。 瞬间,明煇已飞身刺向花林深处的白纱女子。 白纱女子,轻轻舒口气,抬起雪白的纱袖,秀眉若颦若展,浮起一丝冷笑。 一条雪白的梨花瞬然成形,宛如一把亮白的宝剑,向那道剑光迎去,砰然一声巨响,那梨花之剑与剑气相接,瞬间却散开,分为数把短短的梨花匕首,从个个方向向黑衣少年刺来。明煇突停,点地而起,剑光飞旋,宛如一道裂空的闪电,顿时满天零乱的花影。 明烘刚踉跄着落地,不顾手腕的阵痛,飞身而起,与明烘两人背靠背,劈落那一朵朵夺命的雪白美丽。 白纱女子冷哼一声,似乎带着一丝赞扬,眸中流光婉转,月光似乎在一瞬间扭曲了光迹,满天的梨花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无边的力量,大片梨花浮动,仿佛一片巨大的白丝织锦,在浩瀚的月光中,漂浮交错,壮观不已。 “我不会杀了你们”那柔媚的声音宛如地狱的呼唤。 剑光凌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砍向将他们包围的华丽的梨花织锦。然那织锦却在他们凶狠的剑气下瞬间合拢,仿佛没有被撕裂过。 ……。 这样的无止境的剑气,明煇、明烘已经疲惫不堪。瞬息间,梨花织锦化开,欲将着两个黑衣少年包裹起来。 明煇,瞬间转身,两条长剑化为流星,全力砍下,一声闷响,美丽的白色屏障中竟然出现一条裂痕。 白纱女子愕然,似乎没有想到两人合力竟然如此狂悍。 不可思议,明煇竟然弃剑,双手用力一推明烘,这个阴柔俊秀的黑衣少年顺着裂缝,侧身飞出,宛如一朵梨花飘过着大片的梨花林。月光下照着明烘一脸的不可致信和那颗惊心动魄晶莹的泪珠。 华丽的梨花瞬间包裹住明煇,那一丝放心的笑容慢慢消逝在裂缝中。 白纱女子绝美的脸上透着森森笑意,这个幽灵般的女人,冷冷看着梨花从中那黑衣少年,他黑色的衣衫在月光下铺展看来,一片片碎片泛着幽幽的白光,血迹斑斑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他终于第一次成功的救下了明烘。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明煇仰面倒地大口喘息,似乎试图从梨花堆中起身。身上梨花满身,却已无透亮的雪白,而是渗人的血红,股股血腥从朵朵梨花下慢慢渗出。 仰望夜空,一道流星划过,今晚咸阳的夜色似乎受了杀戮的号召,微微有些变红。想来明烘已经逃出了这篇嗜血的梨花林,明煇硬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微笑,似乎想要在这篇美丽的梨花中睡去,他的生命似乎要随着身上无数道喷涌的血液缓缓消逝。 突然觉得一股真气从头顶缓缓传来。 竟然是白纱女子,粉雕玉琢的脸上冷冷笑着,眼中突然亮了起来,那无人能及的美丽更显艳丽。那笑容中却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我不会让你死的。” 月光洒在那豪华的客栈,却冷的惊人,一如临窗而坐的黑衣少年战栗的身体。窗外空寂无人,唯有脑海里明煇那张扬的笑容,透着若有若无的温暖。 那是他唯一的伙伴……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救出危境的明煇。 明烘微微苦笑,对于修罗场,伙伴对别人来说是如此奢侈的梦,而他却没有那让人疯狂,让人窒息的孤独。因为有了明煇,他才能一路斩杀,日日忍受让人做呕的血腥,只希望和明煇能一起摆脱这暗无天日,无法诉说的嗜血恶梦。 如今,不知他——。 “我不会杀死你们”那美貌的白纱女子的话在明烘脑中旋起。 或许,明煇并未——,我一定要救下他。 咸阳冰冷的夜空中,一只鹰皋孤单的飞翔,犀利的眼神冷冷看着称霸西北的西血楼。 第三章:困鹰反噬篇 道道冰冷月光中,突然出现绝艳的白纱身影。 明烘剑鞘中的玄铁长剑微微震动这,然这美丽女子勾出的微笑并无杀气,一如来会久未谋面的老友。缓缓在明烘对面坐下娩娩说道:“如果你杀了西血楼主,我必然放了你的朋友。”不顾明烘惊异戒备的眼神,接着说:“这样威震江湖的西血楼怎能让那个毫无尺寸之功的人占有,这本该是我的一切。” 微微蹙眉,好像一种伤痛涌上心头,却又突然狂笑:“真好笑,自从几年前你们星月楼的灭水杀了前任护法,这个柔弱的楼主竟然好上男色!” 明烘明白,这个美丽的护法是想让自己刺杀西血楼楼主。“我要见明煇。” “很好。”这个绝美的女子满意笑笑,那样的美丽好像惊悍了空中冰冷的月亮。 肮脏恶臭的水牢中,明烘看到了那昔日神采飞扬的明煇,缕缕头发脏乱的贴在棱角分明,冷俊无双的的脸庞上,因为剧痛,紧闭双眼,全身微微颤抖,胸部一下泡在那发出恶臭的溷浊的黑水中,微微显出一丝丝黑红。中了梨飘之毒的明煇已经剧毒入骨,无法动弹丝毫。 “明煇!”明烘的心震怒,杀气四溢,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折磨明煇。 “他活的好好的。”白纱女子全然不觉,笑盈盈看着这个水牢里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我一定救你出去”明烘转身离去,他无法控制自己,如若再多看看一眼,他或许无法克制自己手中震动的长剑。那样,明煇一定无法在活下去。 明煇拼命摇头,眼中除了绝望只有绝望,明烘他怎能和这个恶魔般的女子在一起。 穿过巍峨的大殿,咸阳西血楼中心,竟然是一片四色花林,更为神奇的,娇艳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嫩黄的菊花,鲜红的梅花竟然同时绽放在这个无际的华林中。宛如到了仙境。 一座秀丽的小楼被各种颜色的花紧紧簇拥。 一身轻盈孔雀长袍的明烘随着白纱女子慢慢走入小楼,孔雀长袍长长的尾摆打落了朵朵娇艳的花儿。明烘阴柔的脸庞带着恭维讨好的笑容,那冷冷的眼眸,怒火焚烧的眼睛,却如红莲烈火,让人不由自主不敢靠近! 穿过一道道朦胧的纱幕,明烘终于看到了震惊江湖的西血楼楼主,木炳青。 轻沙罗段的躺椅上,一双银白的毛皮靴,再上面是一身银白的轻纱便装,绣着许多美丽花纹的银白长衫上深蓝色的的腰带在腰间扎着,绣着蓝色花纹的高立领衬托出修长的颈部,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带着吟吟浅笑,大而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明烘…… 银丝长衫,腰间系一柄湛蓝短剑。 短剑大部是湛蓝色,透着剑鞘闪着蓝色的光泽。整个剑身是弯月形,并刻满奇异的花纹。最引人注目的是,剑身上雕刻着桃红,梨花,菊花。梅花,生动如真,使得整把短剑看起来像精美的艺术品。 如此媚惑女气的声音从英俊的楼主木炳青嘴里吐出:“护法,他就是你给我带来的美少年!跟以往确实不同。” “请楼主享用。”白纱女子阴阴笑着,转身离去。 明烘抬起头,留给楼主木炳青一个准备好的迷人妩媚的笑容。 …… 几日如恶梦般的渡过,明烘厌恶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如此肮脏。 为了不让西血楼楼主木炳青起疑,他自废了自己傲视江湖的武功,现在的他连一个孔武有力的劳工都打不过。 临行前,星月楼楼主随口交代的一句话绕耳不绝。“不要小视了西血楼楼主。” 今夜,或许,他,明烘就可以救出自己的同伴明煇,可今后又该如何? “啊——你竟敢——”一道呼喊响撤四色花林。 不知何时,白纱女子如幽灵般出现,看着躺椅上熟悉的男子,看着他胸口四射的血红,突然狂笑,那原本美丽的脸如恶魔般扭曲。“想不到,你木炳青竟然死在自己男宠手里。” 木炳青呼吸急促,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全身颤斗,轻轻说道:“够了,够了,让我随她去吧!” 白纱女子脸色阵阵发青,发狂似的跑到楼主前面:“临死,你还不能忘了她,她到地有什么好,能让你一生不忘!” 木炳青发白的嘴边断断续续吐出:“我不怪你,你的情我只有下辈子还你了!”慢慢闭上双眼,宛如在享受自己生命最后一刻。 “不——”白纱女子紧紧抱住楼主,美丽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清泪。她没有看到楼主嘴边勾起的冷笑。 她,果然还是个女子,一如寻常女子,无法抗拒感情的诱惑。 蓝光闪起。划出一道冷风,似乎将楼外的朵朵雪白梨花吹落。 “这一天,我们变成了敌人,不管我多不情愿,可它还是来了,不要怪我!” 木炳青幽幽吐出。 地上冷冷清清的躺着绝美的女子,鲜血顺着湛蓝短剑缓缓流下,胸口的红红的鲜血染红白纱。美丽的双眸只剩一丝,而那一线的通透却如此之浓,直可洞入心扉,一旁的明烘也不禁一震。她嘴角牵动,竟然透出一丝诡异惊异的微笑。似乎已经知道明烘这样凌人的鹰皋会反噬她一口,似乎也知道她永远也斗不过这个柔弱女气的楼主木炳青。片片鲜红似乎要照亮咸阳这个冷夜。 突然一震狂风透彻小楼,将明烘一身孔雀长袍吹的猎猎作响,他颤抖的身体也如狂风中的树叶,随时不知会吹向何处。“请楼主放了明煇,我将永远尽心尽力服侍楼主。”明烘强迫自己勾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好。”木炳青眼睛竟然闪出一丝怜惜。 如若不是明烘告知,护法欲取而代之,木炳青永远不会想到这个一直爱慕自己的西血楼护法这样想置自己于死地。 他也对这个让明烘费劲心力,急于营救的明煇甚是好奇。到地怎样的人,能让这样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独立自傲的少年自废武功,甘愿不顾自尊的侍于他膝下。 咸阳,西血楼中,精美华丽的小楼里暗香四绕,花香沁人,各式各样的花灯随风摆动,幽幽照着地上冰冷的尸体,美艳的面孔。如此安静,冷冷看着周围的一切。 第四章:双鹰频死篇 香气环绕的花丛中,一个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的少年。在冰冷的月光下,在娇艳欲滴的花丛中拖出一条血迹。 小楼中,银衣男子木炳青略显厌恶的看着这个发着恶臭的少年。“他,就是明煇……他伤成这样,梨飘之毒入骨,如果不救他,可能过不了今晚,救人救到底,你去请医生吧。” 木炳青毫不掩饰放心的冷笑、明煇在,他,明烘一定会回来。 轻轻放下明煇血流不止的身体,明烘拿着西血令牌发疯似的往外奔跑。 西血楼每个岗哨看到这个孔雀袍少年手中的令牌,都厌恶的笑着。又一个楼主的男宠。 西血楼不远处豪华的客栈里,二楼的窗口前,月光冰冷的落到青衣女子身上。看到从西血楼大门冲出的明烘,青衣道袍女子微微一震。飞窗而下,轻轻跃到那孔雀袍少年身边。 看到这个从修罗场中将自己带出的青衣女子,明烘一愣,随即,着急不安的说着:“灭风师傅,明煇在木炳青手里,再没有医生救治,恐怕——”他怎么忘掉了,这个青衣女子拥有妙手回春的医术。 冷清的月光照着,客栈另一侧窗口,闪着白色的身影。星月楼主略有担心的看着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西血楼大门里,似乎还带着满意的微笑。那深邃的眼睛好像万年冰川 十 星月楼(血洒咸阳后传)——飞花蒙眼,却落清泪 回首西漠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 如今荣华,飞花蒙眼,却落清泪。 不怕逢花瘦,只愁怕,旧来忆味。 待繁红乱处,借云留月,只能摒醉。 君不见,走马川,平沙莽莽黄入天。又一阵狂风过去,漫漫的大漠无声无息地延展着,无边无际。这一片黄沙滚滚的戈壁大漠,狂风怒吼,斗大的碎石满地乱滚。 这个被丝绸之路穿过的边境小镇,虽处于荒漠边缘,却仍是漫天的飞沙。昏暗的飞沙中,零零散散几个商旅之人,在风沙中努力踉跄走着、焦急的找着可以投宿的旅店。 “哇——”明亮的啼哭声从这个镇里最大的客栈中传出,响亮的啼哭似乎要穿透那茫茫的风沙。 风沙中,开始了这个叫木摒青的曲折的命运。 那是幸福的童年,家境殷实,父严母慈。从小跟着母亲学会了吟诗做曲,题字做画,一如江南富裕人家的小少爷,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人生的命运却总不会完美……。 又是一个风沙漫天的日子,客栈里,烟尘飞舞。木摒青那严厉却温和的父亲慢慢闭上眼睛。 “爹爹,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和娘亲。” 木摒青死也不相信。 美丽的娘亲,紧紧拉住爹爹的手,秀丽的大眼睛里滑落的泪水伤心欲绝。 木摒青突然知道这个对自己要求严厉,望子成龙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基石突倒,大厦即顷。 没有了父亲的威严,客栈里的伙计个个不是善人,怎会服从柔弱的母亲。 那原本生意红火的客栈生意越来越淡,债务越来越多…… 终于一天,小镇的恶霸带人,将客栈砸的惨不忍睹。 木摒青正值舞勺之年,文雅柔弱的他只知道念着:“落井下石,君子不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劝说母亲离开此地。 母亲眼中却是从未出现过坚强的眼神。“客栈是你爹爹留给我们的,我不能弃它而去。” 为了客栈,为了吸引客人。 每到边塞的节日,母亲便会盛装艳服地出来,全身缀满珠玉和铃铛,在客栈中高台上婆娑起舞。母亲双瞳如同幽深的古泉,泛着隐隐的暗暗波光,连天上的星辰都会被吸引而坠落其中,不知道勾起了多少双渴慕贪婪的眼睛。那舞姿和乐曲,有几分像江南纱舞,灵动而柔媚,仿佛水和风被揉到了一处一起绽放开来,妙不可言。母亲的舞姿曼妙无双,流雪回风,宛若惊鸿。舞到极处,只有流动不息的风和叮咚如泉水的银铃交击声。 观众的眼神中,有赞叹,有羡慕,有渴望,有贪婪……。 这里本来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云集的各方人士都是见惯了市面的、眼界自然也不低。可无论是东边咸阳来的茶叶绸缎商人、还是波斯来的珠宝商人,甚至拜占庭帝国过来的传教士,在看过母亲的舞姿之后都异口同声地称赞:那样的舞蹈非人间所有。 客栈各色各样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流言传到木摒青耳中。 “听说老板娘以前是江南名妓,从良后跟着木老板来到这里。真是尤物,如和这样的美人共度良宵,真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 木摒青再也无法忍受了。气冲冲的跑到母亲的房间,看到母亲渐渐憔悴的脸,鬓边隐隐的白发,木摒青突然哽咽了。“娘亲,我们离开这里吧——” 紧紧抱着未到志学之年的木摒青,美丽的母亲也哽咽了。良久。“摒青,这个客栈是你父亲的心血,我不能——” 又是客栈,难倒在你心目中,我还不如客栈。木摒青发怒的跑掉。他永远也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当晚,小镇的恶霸强行带走了美丽的母亲,母亲宁死不屈,用父亲送的碧玉发簪割断了自己雪白的脖径。恶霸一怒之下,火烧客栈,熊熊烈火在风沙中摇摆,似乎欲随风而去,冲天的火红照亮了整个小镇,照亮了整个黑夜。 木摒青看到火光,跑回客栈前。却只看到母亲冰冷的尸体,鲜血从母亲美丽的脖径旁还在缓缓流出。 原来美丽也是罪过,难倒是母亲的美丽错了吗。木摒青近乎绝望,死死抱着母亲美丽的身体。 “爹爹,娘亲,你们在下面见面了吗?”满面泪痕,定定看着黄沙深处。“你们不该把我孤零零的抛弃在荒野中——” 天微微亮,来来回回的旅商,从木摒青身侧慌忙走过,只是惊讶的看着这个抱着尸体近乎发呆的少年,冷冷的擦身而过。 在这个凄凉的西北之地,人们似乎对生死离别都麻木不仁。 那个小镇的恶霸一如以往的欺善怕恶。 一连三日,木摒青只是静静抱着母亲越发冰冷的尸体,眼里滚落一串串泪水,喃喃对着母亲说道:“你们不该把我孤零零的抛弃在荒野中——” 泪水坠入砂土,迅即湮灭无踪。 “这里很痛吧!” 在几欲随母亲而去的恍惚中,忽然间那一缕清泉般的稚气声音。木摒青那几乎停顿的心突然跳起来。 抬头看着风沙中,一个金丝绣花衫子小小恍惚的身影,这个富家小姐小小的手指着木摒青的心,用怯生生的表情试探着问,忍不住去看他,但是眼神却是躲躲闪闪的。“我母亲死去的时候,我这里很痛。”小女孩两行晶莹的泪珠滴在木摒青干枯的双手上,宛如甘露要滋润干燥的大地。木摒青心头却有了第一次剧烈的震动。 “你母亲不希望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女孩有些为难地咬着手指头,困窘地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烈日当头,沙尘方定,烈日继续透过黄蒙蒙的空气射下来,将大漠上的一切灼烤。木摒青仰起干枯的脸打了个寒颤。褴褛的衣衫无法遮盖已经开裂的肌肤,抱紧了怀中的母亲,微微颤斗,把身子缩成一团。干裂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湛黑色的眸子里泛出了亮光。然而猛然在枯萎的下唇上留下一个惨白的印记,最终硬生生忍住了即将滑落的泪水。 砂风呼啸而起,疲惫交加的木摒青满手是血,忽然间失声痛哭,感觉那样无边无际的荒凉和无助终要将让自己埋葬。终于发疯似的狂喊:“爹爹,娘亲,我好想你们。你们在哪里?你们不该把我孤零零的抛弃在荒野中——” 小女孩竟然伸出雪白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木摒青眼中的清泪。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手指上的暖意。也许,他可以有家了。 “小姐,快别碰他!好脏的!——回去老爷又得骂了!”忽然,手被扯开了,老嬷嬷严厉的话语传了过来,“唉,要是夫人还在世就有人管你了!和这些叫花子一起,会被人说没家教!” 不知何时,这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子被家丁仆人们簇拥起来。牵着嬷嬷的衣角,怯怯道:“余嬷嬷……我们把那个哥哥带走好不好?” “小姐啊,这事要问过老爷呢!”嬷嬷规劝。 “爹爹最疼我了,他一定依的!”小女孩急了,用力拉着嬷嬷的衣服,几乎要扯破。 风沙深处一匹匹骆驼的影子若隐若现,小镇深处一阵阵骚动,这个小镇从未出现过如此庞大的商队。满头银色的铃铛就跟着发出流水般细碎的声音,回响在这空阔无人的大漠上。 一阵阵箫声随着骆群传来,婉转悠扬,清澈绕云。若如不是周围遍地的风沙,会使人误以为去了峰峦叠起、奇峰苍翠入云,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的人间仙境。 木摒青勉力抬头,终于看到了那个骑于高大骆驼之上的人—已过而立之年,青色的衣袂如流水般垂坠而下,逆着衣袂看上去,是一双修长的手,握着一支青色的洞箫。衣袖延上去,是平而宽的双肩,有一双眼睛亮如秋水,淡如水墨描绘的双眉斜飞入鬓。 “爹爹!”小女孩兴奋叫道,拍着小手一嘣一跳。 青衣男子飞身而下,将小女孩轻轻抱起,生怕弄伤了半分。 “这个哥哥的娘亲死了,我们带这个哥哥走吧!” 青衣男子回头,定定看着木摒青很久,轻轻问到:“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久久,只有风沙呼啸的声音。他,木摒青已无处所牵挂,一如飘落的黄叶,即已无根,也无谓飘向哪里了。 留下身后熊熊燃烧的母亲的尸体,一行浩瀚的队伍中多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来到咸阳,西血楼。 他,木摒青从此的命运便开始在江湖中沉浮。 日日的劈柴,烧火,这个文雅的少年再无丝毫文人之气,厚厚的茧子在手掌中,英挺的脸庞终日被烟灰掩盖。 一日狂风大作。 他肮脏昏暗的小屋里出现了那位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西血楼楼主独生女。 “哥哥……爹爹要将我送去江南姨娘家?”身后,蓦然传来小女孩鼓足勇气的话。“不知道何时能在见哥哥,我会想哥哥的。” 他却站起了身,走到小小的包袱的旁边,拿出那枝簪碧玉发簪,一声不响地交到了小女孩手上。露出了一年来第一次的微笑——“看着这个就看到了哥哥!” “哎呀!真好看。……”她的脸红红的,怯生生地笑着拍手。 “这个给你。”小女孩从身后抽出湛蓝色的短剑,脆生生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哥哥,不要在心痛了,我已经好了,哥哥也该好了!” 冰冷的湛蓝短剑却让木摒青冰冷的心泛起浓浓的温暖—— 第二日,这个毫无武功基础的木摒青竟然成了西血楼楼主的关门弟子。 日复一日,木摒青发疯似的不知疲惫的练习,每日带着一身伤痛回到床上,闭上双眼只能看到母亲冰冷的尸体。 他要报仇!不知何时这个心死如冰的少年心中不停的泛着仇恨的波澜。 也许这就是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的媚惑,它总能不停摇动着江湖中人的内心,让他们深深沦陷不能自拔,哪怕有点点的欲望,他们也会如飞蛾般扑向火焰。 于是,他对自己残酷不绝的训练。 终于,他,木摒青凭借自己极高的天分和不懈的努力,成为了楼主之下的西血楼第二人。此时的他只有二十四岁。 江湖,也将他原本纯净的心染成了墨黑色。他的野心越来越大。 湛蓝的短剑落满尘灰。 咸阳西血楼中心,一片无比的四色花林,更为神奇的,娇艳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嫩黄的菊花,鲜红的梅花竟然同时绽放在这个无际的花林中。宛如仙境。这在江湖人看来致命的花朵,却在木摒青手心看似玩物。他所拥有的是西血楼武功的最高境,可以随意控制那畏惧那震惊江湖,无人可解的四大剧毒暗器,桃飞,梨飘,菊绽和梅落。 今日的风出奇的大,似乎好吹走世上一切肮脏的东西。一朵朵花儿随风飘落。 花林边出现两个优雅的身影。慢慢走近。木摒青静静看着这两个可以在这片花林自由走动的身影,慢慢明朗。 一个美貌宛如传说,完美无缺的面容却是最平淡的部分,让人不可移目的却是那双水晶般通透的眼睛,仿佛幽媚的宝石,哪怕漫不经心的望上一眼,也回终生难忘。如此美貌不似人间的女子,她浅浅的笑着,天地为之动容。 一个却丑陋不堪,脸色干黄,眼神黯淡,干枯的黄发斜斜舒在一旁,憔悴的脸上全是病气。却是一身轻纱锦缎,富丽堂皇,一看便可知,这个是小姐。 看到花林中心的木摒青,两个少女,微微一震。 绝美少年轻轻躬身向木摒青请安。眼神中带着一丝爱慕之情。微微说道:“这是小姐,昨天刚刚回来。” 木摒青心中那小小的身影早随着欲望漫溢的江湖消逝。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丑陋的小姐,“在下木摒青,见过小姐!” 小姐却全身颤斗,看着眼前这个,笔直的眉骨和鼻梁浮凸出英挺的线条,宛如优美的石雕的脸庞,这是她魂牵梦绕的小哥哥吗? 定定看着他许久,看着带着嘲弄的木摒青,小姐的手猛然震了一下,那眼神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悲哀。果然忘了么?好像又自嘲的笑了笑。也好,自己这个样子,何必害了他。 转身离去,那碧玉发簪划出青色的影子,木摒青微微一震。心里一苦,为何她长大了,成这样一副丑模样。 心底一丝欲望升起,也许,她可以祝他一臂之力。 称霸江湖,逐鹿中原,对有野心的江湖人来说永远是最大的诱惑,哪怕只有微薄的希望,他们也会死死的抓住这点微薄的机会,却不知,这将会将他们的真心厚厚的掩盖,也会带给他们无法愈合的伤痛。 狂风吹舞花林,花瓣零落,那是无边的凄凉。 几日后,咸阳,西血楼里张灯结彩,喜气扬扬。 今天,他木摒青即将迎娶那丑陋的小姐。楼中之人,人人知道,小姐日日喜上眉梢,着急等待着迎娶之日的到来。 日日看着丈夫日日阴沉的脸庞,听着丈夫冷冰冰的话语。小姐似乎明白了什么,终日也是不言不语。 一日。狂风大作,呼呼吹动着美丽的花林。 花林中,一个丑陋的尸体冰冷的躺在,鲜血从粗短的脖径中,顺着碧玉发簪缓缓流出。 “不——”一声震撼花林的呼喊。木摒青被欲望包围的心被层层剥开,层层滴着血,是那样痛彻心扉。不停喃喃着: “是我错了,你快回来,你不该把我孤零零的抛弃在荒野中——” 湛蓝短剑发出冰冷的光芒…… 一年后,西血楼楼主忍受不了失去爱女的心痛,病逝。 木摒青以楼主唯一亲人的身份,继承西血楼,任西血楼新楼主。 江湖,这个残酷的地方,早已忘却了那个荒漠小镇曾经出现过的小小的女孩。 回首西漠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 如今荣华,飞花蒙眼,却落清泪。 不怕逢花瘦,只愁怕,旧来忆味。 待繁红乱处,借云留月,只能摒醉。 完成于,2006年11月晚9时 容若小记:为了符合文章,偶经常对这些出名的诗词胡改乱改,大家不要笑话。哈哈哈哈哈 十一 星月楼之——血染白皑 雪卷地白草折,终难遮,汹涌暗潮。 憔悴了、萧管里,怨谁始得。 终是反目成仇,却难忘、万种忆叙。 天地寒,高城中,血染白皑。 第一章:暗潮汹涌篇 入夜,风号雪舞,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吹落,雪白散漫天涯。地白风色寒,冰天雪地,白雪皑皑。雪山顶白皑城巍峨的影子几乎要消失在雪虐风饕的无边白茫茫中。 风雪中,一个黑色矫健身影从城外陡峭的山路上飞起,疾风般越过高大的城墙。 城外一百丈以外,冰天雪地中,鹤羽白袍的星月楼楼主左手握弓,缓缓拉近身侧。弓绷如烈风,孕含了惊人的力量,眼睛微微抬起,疲惫的目光里含了冷光。 眼看着这个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他瞬的放手,一箭如同雷霆般射出,眼中冷光闪出。 黑色玄铁长箭凌冽的劲风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一片血红在空中洒落,宛如风雪中朵朵红梅飘落,染红了白皑皑的大地。 白衣男子转身离去,长衣如雪,气度高雅淡定。目光也是淡淡的,透出遥不可及的高贵和漠然,似乎从云端里俯视着万物,带着悲悯和无奈。 不出所料,白皑北城楼上的号角连绵响起,骚动阵阵。 不到一刻钟,这个闯入者的尸体已经躺在白皑城,北城城主,慕容雪北的大殿里。 大殿穹顶高高拱起,足有数丈,硕大的圆形玄铁烛台悬停在空中,灯火通明,华丽辉煌,整个大殿闪着玄铁特有的冰色。 一段高高的玄铁台阶,台阶尽头,慕容雪北正端坐在一张看似冰冷的玄铁王座上。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一任及腰的长发顺着他略显瘦弱的肩膀批垂下来。一袭紧身的黑衣,长长萧管插于腰侧。黑衣上用银色丝线绣满雪白的雪花,如果略有举动,那些雪花从墨黑的底色中跃出而动,耀出雪白的光芒。 他琥珀色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但却动人心魄。就像一尊孤傲的雕像,一幅绝美的画卷。一动不动的听着属下们的议论。手里紧紧握着星月楼求和的信筏。 “他是星月楼派来求和的?……” “笑话,南城如果受难,我们北城怎会袖手旁观……” “为何中的却是我们北城特有的黑色玄铁箭?……。” “可是我们的士兵并没有……。” ……。 慕容雪北的眼睛微微变化,目光流转,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哥哥他怕我和星月楼议和,故意杀了来使!” 一阵骚乱,质疑之声此起彼伏。 “可,南城主为何不用自己南城的铸铁箭,要费心集虑的用玄铁箭?” ……。 慕容雪北的眼神有些复杂, 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嘴角微微上翘,有些掩饰意味的一笑,冷俊的面容带一点冷意。哥哥,你故意用玄铁箭,不就是为了不让我怀疑你吗?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了解我吗?我怎会和星月楼议和。 可你为何要怀疑我—— “北城主,他怎么处理?” 盯着地上的尸体,慕容雪北沉吟片刻,终于字斟句酌的回答:“送出城去!” “按白皑城规,擅闯者该置于城墙上化骨扬灰。” 慕容雪北神色一凛,看着下面静静回答:“他是来使,善待来使,也是白皑城规!” 或许,该为自己,该为北城作些打算。 北城厚达一尺的黑色玄铁城门在数十个士兵的合力下终于缓缓打开,发出悠长的声音,狂风卷着暴雪呼啸而入。 就在此刻,南城兵戈如雪,剑气如霜。战云沉沉的压着它,几百个黑色身影如同电光一般闪烁,剑光透天,甚至将欲落入城墙上的暴雪一一扫开。 极为诡异的是,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不是士兵而是一个个精光闪亮的铁皮人,徒手挡在黑衣杀手面前。 刀剑与铁臂相接,闪出夺目的火花,在暴雪之夜中形成一道耀眼的火光之墙。 一个青衣女子极为特殊,她的雪白剑光所到之处,一声声巨响,竟然将铁人偶生生砍断。 然,血肉之躯怎会是不知疲倦的铁人机器的对手,周围已经倒下十几个黑衣杀手。其他的黑衣人个个心力交瘁,勉强抵挡着靠向自己的铁人。 一道美丽的红光穿透雪花,直冲上天,整个雪夜都微微泛红。 青衣女子凝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撤——” 城墙上,狂风暴雪慢慢掩盖了十几个黑色尸体和密密麻麻堆积的玄铁肢干,手,足,头,躯干…… 南城城主大殿里,慌乱一片。 不似北城大殿的冰冷铁饰,南城大殿里四周分布幽暗温和的精美烛台,几个老树根雕置的矮桌零零散散的放置着。一张宝石镶嵌的木雕王座居于正中。 南城城主慕容雪南端坐在王座中,长长的黑发用铁环松松的系着,一袭合身的黑色长衫,黑色衣衫上同样用银色丝线绣满雪白的雪花,然而他一动,那雪花却如春除的飘雪,飘飘洒洒、漂漂亮亮,很快就遁于无形了。 那是一张和北城城主慕容雪北一摸一样的脸,同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然而他琥珀色的眼中却光芒四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流雪回风,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脸庞带在足以迷惑万物的笑容。缓缓说道:“星月楼和我们对持了半个月,为何今夜,突然冒险进攻?” “可能星月楼主忍不住了……” “难道为了测试我们的实力……” “北城外就一条陡峭的山路,易守难攻,那里像我们南城外,一片平坦……” ………… “据回报,星月楼攻城时候,北城放了一个星月楼的闯入者,难道与此有关!……” 大殿突然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狂风卷落雪的声音。 慕容雪南沉默,轻轻抚顺长发,心里略微一痛,眼光忽然锐利。唇角蓦的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眼睛里深的看不到底。 弟弟,你竟然已经和星月楼勾结了,星月楼此时的进攻难道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好让你顺利放了使者。你们已经谈成某种协议了吗?弟弟,你是否要杀了我? 弟弟,你为何要负我—— 慕容雪南握紧双手,眼里亮光如电,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沉吟着:“明日让北城主运两百个铁兵。” 声音却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温和,到最后甚至有些颤抖 整个诺大的白皑城,只有一个人会制造如此完美的惊人的铁皮人偶。 慕 容 雪 北。 第二章:风斩受困篇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已近中午,白皑山顶却依旧风卷雪朵,吹得人脸几欲裂开。在这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白皑城南,几十个黑色帐篷被吹的呼呼作响。 最大的帐篷里,传来一个嘲弄的声音:“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怀疑对方?” 看着眼前这个青衣道袍的清丽女子灭风,鹤羽白袍的星月楼楼主萧霜忆抬头冷笑:“因为,他们兄弟总是太自信,也总在防备着自己最亲的人。” …… 在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一个悠然娴静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大地。“那你放着我吗?” 萧霜忆心里一苦,冷漠的眼睛出现了少有的柔情,注视着眼前这个青衣女子。 在对方柔情的注视下,青衣女子下意识的避开眼光去。“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江湖传说慕容雪南喜欢美女,慕容雪北喜欢机关。那我就送慕容雪南一个美人。” 萧霜忆目不转睛看在飘雪中那若隐若现的城墙,俊秀的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白玉流苏,目光变幻莫测。 “你想刺杀慕容雪南?” 灭风抬起秀丽的眼睛,淡淡盯在他脸上,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打算派谁去?” “叫舒容进来!” 萧霜忆抬起眸子,亦淡淡道。 那是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却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红色锦缎长袍外覆着一层薄薄的轻沙,缕金百蝶绣于其上。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恍如洛神妃子。肌肤若冰雪,清秀的脸庞上,眼睛却清澈而凛冽——那是去赴死的人的决绝。 “她才十五岁!” 灭风冷睨了他一眼:“不能换个人?”她实不忍如此慧质兰心,冰清玉洁的少女就这样一去不返。 “你——”萧霜忆忍不住脸上色变。片刻,他换了个表情,苦笑着叹气:“舒容,如果勉强就不用去了!” 舒容的手蓦然一颤,流露出不合乎年纪的成熟的笑容。“杀手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利。” 灭风冷漠了很久的心,都隐约有刺痛的感觉。 “让我去,她根本不可能杀死慕容雪南。” 舒容极大的震惊之中,隐约有一丝莫名的欢喜浮出,却转瞬即逝。怎么可能? 萧霜忆内心的最深处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师妹至今还如此善良。视线垂落在青衣女子的身影上,嘴角却露出一丝笑,缓缓开口。“你还有别的任务!” 舒容抬起头,望着那一袭雪白的袍子,忽然感到了某种颤栗的惊惧。那样淡漠疏离的语气里,却有难以抗拒的气势直压下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红色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恍惚,红纱少女慢慢停下,对灭风回眸一笑,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激。 看着消逝在狂风暴雪中的舒容,萧霜忆那个眸子仿佛是漆黑的,深不见底,没有丝毫的喜怒。 入夜,风驰雪暴,白皑城南城城墙上燃起熊熊火焰,映亮天迹的红光中,似乎看到了舒容冰清玉润的身影。 这个江湖寂寞如雪,所有的少女在出生时便已苍老。这个少女的一生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江湖,如果没有各方势力的纠葛,没有种种你死我活的恩怨,这个倾国倾城的少女也许会有美好的爱情,完美的婚姻,而如今—— 灭风只觉得连心都不能呼吸,飞身跃出,青色的身影消逝在莽莽白色中。 南城大殿门前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挡在灭风面前,裂开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举起手臂向灭风横扫,竟带着呼呼的风声。 灭风猛的低身,那条手臂从她头上呼啸而过,狠狠的砸到旁边的廊柱上,铿的一声巨响,石屑分飞。 风斩一出,白光划过,灭风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神情,没有人能徒手接风斩一剑。 然而,当风斩刺向来人身体的一刻,灭风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 销铁如泥的风斩仿佛碰到了极硬之物,灭风手腕一震,再度发力,风斩勉强刺入。却听到弹簧断裂的声音。来人突然定住了。 又一个身影挡出来,提着一盏精美的灯笼,裂开嘴,一个恐怖无比的笑容。这样一个狂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晚,如此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在江湖富有残酷嗜血之名的灭风也身不由己的退后一步,深吸口气。抽出风斩。 来人却向一旁侧开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借着微光,照出一片细腻的脸皮,灭风看到了一张宛如面具的脸,极为端正的五官,甚至可以说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然而,那笑容极为僵硬。脖子上露出的经络除了没有呼吸外几乎和真人无异。 世上竟有如此逼真的铁皮人。不仅行动自如,而且攻击起来威力极大。不知道这个不大的白皑城里到地有多少这样的铁皮人,到地有多可怕的战斗力。终于明白为何楼主总迟迟不肯进攻。 宝石镶嵌的木雕王座上慕容雪南绕有兴致看着这个一路斩杀而来的青衣女子。“到底弟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为了他可以如此拼命。” 青衣女子眼色忽然如同刀锋一般寒冷,冷笑:“我是星月楼派来的!” “是吗?星月楼主会傻到派两个弱智女流来刺杀我?” 慕容雪南冷笑。“萧霜忆他亲自来也未必能伤的了我。” 灭风从心底泛出嘲笑。如此自负,难怪。 “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慕容雪南冰冷的吐出一句话。净白的手指在王座上轻轻一按。 突然一道道夺目的寒光在四周暴射,刷刷的轻响,十几把冰亮的尖刀从周围零散的树根雕置的矮桌下破地而出,灭风飞身旋转,瞬间风斩形成一道环形的雪白剑光屏障。瞬间只听到钢片破碎发出一串串翠响。 “弟弟在哪找的如此高手?” 慕容雪南神情凝聚,猛的又是一按。 灭水面前瞬间出现一个红衣少女紧握玄铁长剑,精致逼真的面容,眸中流光异彩,却面无表情。 一道凌厉的剑光冲天而起。 雪白的剑气喷薄而出。 灭风一跃而起,风斩从手中扬起,从左至右,急速划出,电光历闪,划出璀璨的冷光,破空舞动。凌空斜步移走,向红衣少女身后砍去。 这个红衣少女猛地往后一退,头颅突然从脖径上生硬的转向后方,雪白的脖径皮肤破碎,露出银色玄铁皮,双手高举,重重向灭风抡去,肘腕处苍白的皮肤突然破裂,密密麻麻的弹簧和滑轮狰狞突现,一剑横接风斩,一臂却向外弯折,向灭风直直弹来。 人类的手腕怎样都不会弯到这种程度。灭风一震。侧身而避,抽回风斩,猛地砍向握剑的那肘腕。 “嘣——”一条小臂连同着铁剑落地。 红衣少女精致的面孔依旧毫无表情。两臂同时向灭风论过来。灭风身如急电,闪到红衣少女脑后,一条夺目的光华从手中流出,扫向红衣少女亮白的铁皮脖径。 咯一声巨响,红衣少女骤然停止,头颅滚落。 慕容雪南脸色更加凝重,又是一按。 灭风四周突然出现八个红衣少女,从个个方向向灭风扑来。 青衣女子却冲着王座上的慕容雪南温婉的笑了笑,飞身而起,跃过几个少女,风斩发出的白光直直向慕容雪南刺去。她已经找到了铁兵的缺陷:不会轻功。 慕容雪南不禁大惊,猛地拉动身边的长绳。 空中响起一片疾风,数十种机关一起发动,向灭风飞去。 灭风身体徒然一翻,欲躲过机关。 周身的铁片瞬间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铁牢,将她困在其中,越缩越小。 终于经不住着巨大的重量,随着铁牢重重落地,发出一声穿透白皑城的巨响。 第三章:反目成仇篇 天微微亮,风雪竟然停了。白雪皑皑的茫茫大地一片凄凉。白皑城外黑色帐篷里却出现了少有的混乱。 “楼主,一直找不到灭风师傅。” 鹤羽白袍男子竟然出现少见的慌乱而复杂的眼神,他怎么忘了,师妹是如此善良。猛烈的晨风吹起一袭白袍,苍白的脸色在晨光下几欲透明,脸上的忧伤更浓,不能让师妹有事。深深叹息一声,道:“立即进攻。” 师妹千万不能有事!忽然间那种空虚和乏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包围。 此刻,古朴的南城大殿。被万道铁片紧紧束缚住的灭风,看着着两个一摸一样风度翩翩的兄弟,脸上全是嘲弄之意。 “弟弟,天冷,喝杯温酒暖暖身体。” 慕容雪南递给慕容雪北一盏精致的木质酒杯。琥珀色的眼睛闪耀如电光。 慕容雪北同样琥珀色的眼睛闪亮了一下,一扬而尽。 “弟弟,帮哥哥杀了这个星月楼的杀手!” 慕容雪南递给慕容雪北一把亮的渗人的匕首。 慕容雪南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浑浊。心里苦笑:杀了这个女子,那么你仍是我的好弟弟。 慕容雪北心里仿佛被一把利刀划破,往外不住滴血。心里苦笑:哥哥,这个青衣女子身上的杀气谁都能感受到,一旦我靠近,你就会拉动机关,那么我就会死在那把雪白的长剑下,哥哥你不是早就不相信我了吗? 慕容雪北冷冷笑着,一如他那已无温度的心。拿起匕首慢慢走向灭风。 突然转身,猛的刺向身后的慕容雪南。脚步突沉,缓缓倒在地上。 慕容雪南一阵狂笑,笑的流出两行冰泪。 慕容雪北心中全是惊愕之意。他明明没喝下那杯酒水。 慕容雪南缓缓走到慕容雪北身边,理了理散乱的黑发,轻轻抬手,擦去了眼角凝结的一滴泪水。悠悠地吐出:“弟弟,这个大殿里只有这个有毒,那杯酒水其实是解药。” 慕容雪北猛然震了一下,呆呆看着四周,精致的烛台中丝丝白烟绕绕升起。诧异的眼睛突然冷光四射,那是玉石俱焚的神情。迅速从身后抽出长长的萧管。 声音最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音色慢慢升高,突如奔腾流水,气势磅礴,婉转之致,又似柔弱清风,回荡其中,正在撩乱之际,忽听霍然一声,萧音骤转,笛音中激越之气突盛,最后突然落下,凄凉收场。 灭风身上紧紧扣着的铁片,突然散落,嘣嘣嘣的砸在地上。 “你干什么?” 慕容雪南满是慌乱的神情,不可致信的看着灭风。 “这里的每个机关,你身边的每个铁兵都是我做的,都受着只萧的控制。哥哥,没想到吧?” 慕容雪北,突然狂笑,笑的竟然有些气喘:“没有了铁兵和机关,我和哥哥只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丝丝鲜血从他红润的嘴边流出。大口大口喘着。 “无坚不摧的兄弟之间的信任竟然是如此脆弱!”灭风看着着两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勾起她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却冷冷道:“一切只不过是楼主的计划!” 慕容雪北,无法出声,脸上是动人心魄的震惊,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就这样任凭摆布——如果时间能倒退……就好了。缓缓睁开,看了一眼,眼里的神光最后亮了一下,随即又轻轻闭上了。 “不是真的,你骗我的!” 慕容雪南突然近乎疯狂。只觉得无法呼吸,心里有无数的刀剑在绞动,将肺腑绞成了千万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昔年那牢固的信任却是真的;二十年来兄弟的情谊也是真的! 心被勒得喘不过气,湖泊色眼睛里流出泪来,手拼命地在空气里徒劳的抓着——“我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这样那样的人利用?为什么我会亲手杀了我的亲弟弟!”眼泪狂,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 暴雪骤落,天地之间又是一片白皑,狂风呼啸,雪花飞舞,似乎要吞没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 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外。 灭风缓缓走过去,眼神忽明忽暗,“楼主,你又赢了!防人必定会伤人!人之间的信任就宛如太阳下的雪花,根本经不起阳光的考验。” 他们活在自己虚假的防御中,然后在虚假的结果中死去。 他们互相欺骗,也欺骗着自己。 没有了铁兵的保护,整座白皑城毫无防御能力,星月楼迅速横扫白皑城。 留下,城墙上渐渐被暴雪掩盖的黑衣尸体和一动不动的铁皮军团。 索绕不觉的恶梦终于到头,无尽的杀戮与血腥终被茫茫白雪掩盖的毫无痕迹。 在黄泉路相遇的慕容雪南,慕容雪北两兄弟,应该能泯灭猜忌,快乐的生活到一起,直到永远。 雪卷地白草折,终难遮,汹涌暗潮。 憔悴了、萧管里,怨谁始得。 终是反目成仇,却难忘、万种忆叙。 天地寒,高城中,血染白皑。 完成于2006年11月29日16时 容若小记:本来着一篇想多写点,可是顺着自己思路下,竟然到这里嘎然截至了。呵呵 十二 星月楼血染白皑后传——人间真情如幻影 天地虽大无处藏 愁云恨雾密四方 人间真情如幻影 奈何桥上孟婆忙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雉雏麦苗秀,蚕眠桑叶稀。好一副斜阳斜照村落,暮色苍茫的景象。 村子里唯一的土路是漫长的,两旁是却是凄凉阴郁的小土房。可以看出这里的人都是穷人。 其中一间尤其破旧,那间房子的墙壁抹着黄土、屋顶上只是茅草,夏热而冬寒——然而为了能住这样的房子,五岁的舒容不得不忍受叔父的拳打脚踢,忍受所有邻居看恶毒嘲笑的眼光。 此时的她还太不懂世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下来就没有了爹娘,为什么大家的态度会如此。她只希望自己能远远离开所有的人,呆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贱人!”小小的舒容被叔父粗暴的拖着,长长的秀发散乱了一地,手无助的向前伸,在空气中下意识的抓着,却抓不住任何东西。“贱人!给我滚出去!” 舒容单薄的身体被重重抛出门。露出一张苍白惶恐的脸。小小的脸庞上大大的眼睛却毫无神采,轮廓非常秀美,皮肤却成形一种灰恶的色泽,死死盯着土路,失声痛哭。 “你娘是个贱人。” 一群村里的孩子缠上她,一个短粗的男童挑衅的说,一边咧着嘴笑。 她不知道这种字眼的含义,然而那些坏小子的眼神、让她知道那是恶毒的嘲笑。她的手一哆嗦,然后忽然尖叫着,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一头撞倒了那个短粗的男童。她咬他,踢他,用尽了能用的所有手段。然而那一群孩子怔了一下之后反应了过来,开始围殴她。 她恨没见过面的母亲,恨没见过面的父亲,恨她的叔父,也恨那些同龄的孩子们。 就是从那一天起,她学会了恨。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舒容出落的越发好看,金钗之年的她已隐隐的显出倾国之色。黯淡的粗布麻衣掩盖不住她美丽的光芒。柔美的脸庞,两条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双机灵的眼睛,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里闪动的却仇恨的火光。 叔父看舒容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同。 一日黄昏,舒容轻而易举的灌醉了这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叔父。 “我娘,我爹到地怎么死的?” 舒容憎恶的扯开叔父那恶心的手,冷淡的问到。 叔父枯槁的脸上突然闪出罪恶的欲火。猛的向舒容扑来,紧紧压住她单薄的身体,撕扯着粗糙的衣衫。“你是我的媳妇,为什么要勾引我哥,还生下一个杂种。” 十二岁的舒容,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了冷漠恶毒的光,哼了一声,拿起准备好的尖利的石头深深的砸向叔父的后脑。这个让人作呕的人当时就昏了过去。 看到手边中蔓延出的鲜血,她只是微微一惊,然后靠在墙边偷偷的笑,越笑越畅快。 淡青色的天空中,夕阳染照出一片血红的火光,整个大地都笼罩在惊心动魄的红色中。 那冲天的火光,残酷的鲜红,宛如人心中喷涌而出的欲望。 对着火光微笑。火光中,她稚气的脸上有令人胆颤的冷酷。 第二日,这个冰冷的村庄就将这个小女孩遗忘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一个月后,也没人知道这个女孩衣衫褴褛的出现在这个村庄唯一的水井前,向水井里倾倒鲜红的血液。那是她不顾生死从瘟疫地区的死人身上弄来的。 一家又一家的人脸色发黑,七窍内流血,带着腥臭的异味而死。 村庄里引起了恐慌——没有人不害怕瘟疫,特别是在贫民聚居的地方。每到黄昏,患上瘟疫的一家便按照惯例被一把火烧掉了,门被封上钉死,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火中断断续续的传来那些被封在门中人临死前的惨叫。 夕阳拉出一个婀娜的身影。却只是跑,跑,跑……黄土筑就四壁的村落是那样的大而无边,她的脚步空旷的回响在土路上—— 片刻间,她似乎有一种错觉:她永远都跑不出这个自小囚禁她的地方。 孩子是可怕的,因为年幼,因为对善恶的不在乎与不明确,在他们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比任何成年人都要恶毒。一旦他们心中出现了丑恶的欲望,甚至会使夕阳为之恐惧。 无根无家的舒容宛如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四处漂泊,乞讨为生,直到她遇见了—— 破落的衣衫,厚厚尘灰并不能掩盖她沉云落雁的美貌。 “大爷赏点吧!”秋水般的大眼睛似哭似笑。 “让爷摸一下,爷就赏你!”那是一种令人反胃的欲望。 “那爷来吧” 舒容突然宛然而笑。手中的铁片却划向低身而来的那恶心的额头。 “啊!贱人!”来人捂着额头,手指中不停往外渗血,面目狰狞,几欲动手。 刷,一根竹筷从身后客栈窗里飞出。来人面目可憎的脸上又多处一道血痕,显得格外狼狈。“算你狠!” 隔着窗户,舒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气度高雅淡定。目光也是淡淡的,透出遥不可及的高贵和漠然,似乎从云端里俯视着万物,带着悲悯和无奈。倦怠的说道“你愿意随我去洛阳吗?” 每到圆月高悬在碧蓝色的天幕上,舒容身边却红得一如滴血。她握着一把已砍出道道缺口的利器,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身边,只有尸体,四分五裂,血肉淋漓的尸体。她站在血泊中,大口喘息着。尸体上布满狰狞的刀痕。脚下有她日日生活训练在一起的伙伴。但现在,他们都成了一堆残缺的尸体,唯有遍身浴血的她,还活着,活到最后一刻。 每到着一瞬间,她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用尽全力的尖叫,在血泊中疯狂呕吐。 舒容的灵魂已经被留在了那个充满仇恨的村落里,而现在,血泊中的人,慢慢长大,不断杀人,慢慢迷失自己。她只不过是星月楼众多不幸的杀手其中一个。 星月楼,青荷堂。 “参见副堂主!” 舒容毫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绯衣男子,萧玉寒。他一袭华丽的绯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夕阳照在墨黑的头发上,在凉风中飞舞,黑色的眸子射出明亮的光 “你就是修罗场分过来,舒容?” 萧玉寒不可致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少女。这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却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黑色紧身衣裳显出婀娜多姿的长挑身形。一头黑发紧紧系于脑后,随风飘扬。肌肤若冰雪,清秀的脸庞上,似水的眼睛却毫无神韵。萧玉寒的心一紧:如此倾国倾城的少女,怎该在险恶的江湖,她不是应该藏于深宫内院,周围围绕这仆人婢女—— “你下去吧!” 萧玉寒的心竟然有些乱了,脸上也微微发烫。 几乎一年的时间,舒容没有接到任何任务。宛如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整日玩花弄草,感受这缥缈的安定与幸福。 想到萧玉寒那微红的脸,那颗几乎麻木的心还是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秋水似的眼睛中渐渐有了温暖的光芒。 夕阳西照,今日的夕阳布满整个西天,散出一片赤血般的火烧云,整个大地笼罩在奇异的血色当中。 青荷堂里竟然传出萧玉寒急迫的声音。“楼主,她还小,能不能换个人!”脸上是充满哀求的神情。 四周风吹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星月楼楼主的冷笑。“杀手是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利。” 萧玉寒深深的眸子只剩下深深的空洞,无奈的笑笑:“我想保护她!” 楼主脸色突沉,带着悲悯默然的看着面前的绯衣男子。轻轻叹口气,“她从生下来起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转身而去。 留下不明所以的萧玉寒和泪流满面的舒容。 或许,女人本身既不愚蠢也不懒惰,只是当她身边有了一个男人的时候,却总会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由他挡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坐享其成,于是就越来越懒惰,越来越愚蠢,最终成为一个只会哭泣的废物。 她是一个杀手,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危险的先兆。舒容猛的起身,试图做出以前的那种冰冷的眼神,却多少有些生硬。深吸一口气道:“谢谢副楼主的好意,杀手是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利!” 几日后,萧玉寒看到一个有倾国倾城的美貌的少女,锦缎长袍外覆着一层薄薄的轻沙,缕金百蝶绣于其上。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恍如洛神妃子。肌肤若冰雪,清秀的脸庞上,眼睛却清澈而凛冽——那是去赴死的人的决绝。 萧玉寒心都颤了,这样一个女孩是应该得到幸福的啊! 入夜,风驰雪暴,白皑城南城城墙上燃起熊熊火焰,映亮天迹的红光中,似乎看到了舒容冰清玉润的身影和解脱的笑容。 这个江湖寂寞如雪,所有的少女在出生时便已苍老。这个少女的一生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江湖,如果没有各方势力的纠葛,没有种种你死我活的恩怨,这个倾国倾城的少女也许会得到幸福—— 人类的感情在各种各样扭曲的欲望面前都会消逝的无影无踪。然而或许这无情的江湖上还有那么一点温暖,如黑暗中的萤火虫若隐若现的发着微弱的光芒。 洛阳星月楼,青荷堂里,萧玉寒,华丽的绯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夕阳照在墨黑的头发上,在凉风中飞舞,黑色的眸子射出晶莹的泪滴。 天地虽大无处藏,愁云恨雾密四方。 人间真情如幻影,奈何桥上孟婆忙。 完成于2006年11月30日星期四 容若小记:这两天想题材,又要带着阴谋又要带着人性的险恶,没把我的脑袋想破。呵呵 这一篇有点短,呵呵这首师,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的哈哈,有点白话—— 十三 星月楼之——血滴碧湖 一事伤心君落魄,两鬓飘萧未遇。 忆情伤、江湖儿女。 裘敝入门空太息,信古来、才命真相负。 身世恨,共谁语。 第一章:身世恨 洛阳,初冬。 夜色近浓,流霜一样的月色,静静满过洛阳城。人声已寂灭,唯有星月楼灯火通明,四岁的飘萧背着弟弟走向了这个最高最巍峨的楼宇。几个高大魁梧的护卫警惕的在巡视着。 两个不大的孩子衣衫褴褛,十足像一个乞丐,死死的跪在星月楼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过往的人。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 这个冬天,三岁的弟弟一病不起,全身热的发烫,一会昏迷,一会清醒。偶然醒的时候会拉着飘萧的手说着:“姐姐,饿!” 弟弟,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惧怕死亡,只恐怕她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 一阵冷风吹过,弟弟混沌的眸子慢慢颤动,对飘萧说:“姐姐,我好想吃娘亲做的馒头!” 他昏迷一整天,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弟弟的每一句话都会将飘萧的心撕开,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发现弟弟眼中呈现一种透明的色泽,宛如两颗不幸坠入繁尘的宝石,那是垂死的颜色。美丽的惊心动魄,痛的撕破心扉。 “求求你!赏个馒头!”飘萧无法忍受上天再夺取她的亲人。 命运总是如此残酷,一次一次的夺走她最亲爱的人,将她的心一刀刀割破,再一点点夺走。 突然,一阵尘埃扬起,一声长啸,一批高大华丽的马车骤然停在飘萧面前。一个九岁少年翻身下马,看着飘萧,冷冷一扫,轻轻道:“随我进去吧,我会救活他的!” 后来,飘萧知道了,这个人就是星月楼少主萧霜忆。 在她最痛,最苦,最无助的时候,这样一个好心的人救助了她,却也开始她最痛,最苦,最无助的命运。 也许,不该怪命运,命运对她虽然如此残酷,却让她唯一的亲人幸福的活着。为了弟弟,飘萧将一切可能的幸福交换给了命运。 六岁的飘萧来到了碧城山,碧城派,成为了碧城派小姐的贴身婢女。 一个六岁的女孩不该承受如此危险的任务,一个六岁的女孩本不该像浮萍一样漂浮在狂风暴雨的江湖中。 雪儿处处飘零,一望无际的碧湖中,零零散散的散落着无数不同的岛屿。唯一相同的就是一样的雪白。 这里就是碧城山顶,这里坐落的个个小岛也是碧城派所在之地。 除了碧城派,没有人知道江南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这样诺大的一方碧湖。 碧城派的人也不明白,湖水上吐气成冰,湖水为何终年不冻。 其他每个小小的岛屿都绝世独立。 只有一座冰冷的铁悬桥将这里最大的庄严的岛屿和外界连接! 这个冰冷的岛屿深处,却是温暖的紫蓝蝴蝶花园里,假山温泉一应俱全,这是江南该有的景色。一排华贵的厢房绕园而建,镂空的窗上糊着名贵的纱,雕空的花纹上涂着金、紫、朱、碧、银五种颜色。飘萧看着那个最精致的雕花窗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小姐越来越漂亮。 其他婢女都羡慕,甚至妒忌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只有飘萧的眼睛里是永远的同情。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小姐将来在星月楼的命运。 这个可怜的小姐最终成了星月楼新楼主萧霜忆和碧城派的牺牲品。 少主刺杀掌门失败后,那个成天粘红弄绿的老头子突然变的疑心重重。竟然下令让飘萧和碧城派大弟子梵宙完婚。 想起掌门的交代:“小姐待你也不薄,就算为了小姐,也定要监视梵宙的一举一动!”飘萧都会从心底发出带痛的嘲笑。小姐是多好的丽人,可惜逃不过命运的追杀,她现在幸福吗?离开了最爱的人,她怎会幸福!小姐,不要怪我,为了弟弟,再好的人,我也不惜刺上一刀。 此时的飘萧年仅二八,长年寂寞危险的卧底生活,使她本该清澈的眼睛变的沧桑。然而那张美丽的容貌却也让碧城派很多弟子暗自倾心。都暗暗嫉妒师兄梵宙的好命。 坐在假山边的飘萧,穿着一件白色薄绢衫,上面随随便便地披着一件红色礼服,腰里束着红色裙带。肤色洁白可爱,身材修长,鬟髻齐整,额发分明,口角眼梢流露出无限爱娇之相,姿态十分娇爱。她的头发虽不甚长,却很浓密,垂肩的部分光润可爱。全体没有大疵可指,是一个很可爱的美人儿。 面色凝固,温泉暖暖的雾气也不能掩盖神色的冰冷和眼中隐隐的神光闪耀。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为了弟弟的幸福,无论嫁给谁她都会答应。可是,毕竟是如花的少女,也盼望着一段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情! 也许任何人都能追求真爱,唯独却只有她不能。 大婚!这个冰冷的岛屿也火热起来。 为了拉拢飘萧,掌门竟然把小姐的院落赐给了飘萧,作为她的新婚礼物。 现在的她一如小姐,坐在那个最精致的雕花窗前,等待着她根本不了解的夫君梵宙回来看自己一眼。 渐渐,那冰冷的一瞥,那碧色身影,竟然成了飘萧每天最盼望的事情。 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寂寞。 没有人明白,对这可人的妻子,梵宙一直不冷不热。 也许,只有飘萧和梵宙明白。 飘萧渐渐深情的眼神落在梵宙的眼中,他知道这个少女最终成为了自己真正的妻子。冷冷的笑容慢慢变成了苦笑。 渐渐,吃着飘萧做的环饼时,梵宙会念着:“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渐渐,看着飘萧描眉梳妆时,梵宙会念着:“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 渐渐,梵宙在忙碌一天后总盼望着看到那深情的妻子。 他们的幸福,短的只有一年,却长的永远留在梵宙心里。 命运终究是残酷的,它甚至不给一点点感受幸福的时间。 轻纱床纬里,熟睡的梵宙的衣服里,一张信筏露出的尖尖的一角,宛如地狱的召唤。 好奇的飘萧亲手拆开了它,突然笑了,透着说不出的失望和哀伤。轻轻的放了回去。 唯有轻轻抱紧身边的男子,那个唯一一个深深进入她内心的男子。 第二日,飘萧接到了一封休妻书,不似寻常女子的哭闹伤心,她竟然笑的如此幸福。因为只有她明白夫君的爱意。 接着,那些爱慕飘萧的弟子们开始蠢蠢欲动,飘萧突然成为岛上婢女们同情又羡慕的对象。飘萧却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那些爱慕者。 接着,岛上女眷看到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梵宙时,脸上也会带着红晕。梵宙却只是冷冰冰看着那些心悸颤动的花样少女。 一日,掌门终于按耐不住。硕大的前厅中,只有掌门和飘萧两个人。显得分外空旷凄凉。“梵宙有没有叛变之心?” 飘萧摇摇头,凄然的笑道:“属下一直没有发现梵宙有什么行为异常,反倒对碧城派一直忠心耿耿!”她的眼睛一直保持着笑意,新月般越弯越深。 “看了是我疑心了!”掌门满是皱纹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做什么错事了,竟然让梵宙休了你!” “无出之过!” 飘萧大大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哀。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掌门瞥了瞥飘萧。 “飘萧已尽力,可能力不及,飘萧今后只想长伴青灯古佛,为掌门乞福祷告!” 飘萧的心已经和外面飘零的雪花一样冰冷。 “是个好孩子!” 掌门突然阴阴的笑了,那一脸的褶皱挤在一起,略显恐怖。 “飘萧亲手画了一副古树常青图希望走之前可以献给掌门,希望掌门永保常青,这是飘萧唯一能尽的孝心了!” 飘萧淡淡的声音有说不出的绝望和执着。 “有心了!” 掌门的脸色更沉。 那是一副气势磅礴的巨作。随着画卷慢慢展开。飘萧嘴角笑容慢慢浮起,然后就定格在那里。我不要梵宙冒险,一起就让我承担吧。楼主,希望你能善待我弟弟。 图穷匕现! 飘萧还没握起匕首,已经被一剑穿心!白色薄绢衫上开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叫梵宙进来!” 掌门诡异的笑着。 雪花中出现了飘萧刻骨铭心的身影。飘萧突然笑起来,那是无边的绝望和解脱! “飘萧欲行刺我,你将她按派规处理!我也累了!”掌门转身离去。 碧城派,祭坛中,一团熊熊烈火。 一团熊熊烈火中,让梵宙刻骨铭心的身影慢慢消失,梵宙痛彻心扉的眼神有些寥落,那是愤怒,仇恨,竟把夺眶泪痕生生压下去。 遥遥凝视着,眼神阴郁而又哀伤。飘萧的一幕幕清晰浮现。 …… “梵宙,帮我照顾我弟弟,他在洛阳!” 飘萧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安详的永远睡过去! 梵宙骤然明白!飘萧和他是一类人。 他不知道的是,飘萧并没有接到暗杀命令。 几日前,梵宙接到星月楼欲攻打碧城派的密函! 一场恶战降至,他不要飘萧冒任何危险。忍痛写下休妻书,每一笔都宛如一把利刀插在梵宙心上。 可,他最终没能保护飘萧,因为飘萧竟然和他一样是星月楼的杀手,一样有自己的使命。 杀手注定了寂寞的命运,不该有爱情,只该有伤痛。 或许,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冰冷的碧城山,他们或许会可以在星月楼里涂出浪漫的一笔,应该会有一个旖旎的开端和同样美丽的结局。 然而,命运总是吝惜人间的幸福。只让人远远的看着永远触摸不到的幸福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让幸福从手边溜走却无能为力。 第二章:忆情伤 层林尽被晚霞染, 燕子归巢日已偏。余晖中的碧城山底仍然盎然出一片春意。草色遥看,春草始生,微微露出一点细芽,远看一片新绿,近看却似不见。不大的山下镇子里炊烟袅袅,一派暖洋洋,丝毫没有山顶的冰冷。 山脚下,小镇边,一方绵延百里的柳林,东风吹柳万条斜,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里,绯衣女子分外突兀,醒目。艳如桃李,冷如霜雪,秀曼都雅,世罕其匹,发多敛雾,腰细惊风,玉蕊琼英,未足方喻。最让人难以移目是那双流水的眼眸闪着无尽的妩媚娇艳。 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绯衣女子静静坐在青草上,柳枝下。看似宛如出游踏春的才女小姐。可身后却是一匹高大的白马,雪白的长鬓在微风中缓缓摆动,一如它的主人,静静的,好像被这短暂的美景迷住了。 绯衣女子有着和妩媚的面容不相符的沉稳,目光沉静。楼主萧霜忆的话一直困扰她。到底等的人是谁?何时出现? 一袭碧衣的梵宙一直静静看着。隔着枝枝落柳,眼中充满绯红。苍白的脸庞次涌起怜爱。久久……落日下的碧色的身影越拉越长。 风起了,梵宙摇摇头,目光有些寥落,轻轻抬起脚。引起一阵沙沙声。 狂猛的鲜红梅花如怒涛铺天盖地而来,绯衣女子纤细的身形宛如阵狂风,身周卷起朵朵梅花瓣扑向梵宙。四下寂静,只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是碧城派的人!” 梵宙苦笑,迅速抽下身侧柳枝,乎如灵蛇出动,带出的剑风吹的柳絮飞落,在身前划出一个无形的屏障,朵朵花瓣未触碰柳枝,却纷纷落地,一片嫩草瞬间枯黄。柳枝突然横扫而出。 绯衣女子毫不犹豫,双足一挑,妙曼的身形越然而上,轻轻立于柳枝之上,横身而突,两朵梅花从那春葱般的玉指中飞出。 梵宙双手带回,柳枝在半空中碗出一轮剑花,带出一阵凌厉的劲风,两朵梅花突然仿佛被吹的改变方向,向绯衣女子飞去。 绯衣女子冷冷笑,翻身而避,玉指中又飞出两朵梅花,竟然不去挡那飞向她的梅花,而是径直刺向梵宙。 梵宙自嘲的笑着,同样翻身而避。一只金簪突然掉出。 两人突然停住,夕阳下绯衣女子妩媚的面容沾染上点点金色,迷茫,却让她的容貌透出一种朦胧的美丽。“怎会在你那里?” 她怎么也不会忘掉,这是五年前,去咸阳西血楼前一夜,这是楼主留下她身上唯一的饰物。 梵宙的目光在金簪上久久不能离开,轻轻拾起,轻轻放入怀中。心里一阵阵苦:“五年前,楼主给我的!” 绯衣女子突然笑了,笑容有些苦涩,抚弄着身侧随风摆动的嫩绿柳枝。“五年前,梵宇的独生子梵宙自愿放弃柳烟堂堂主之位,甘愿到碧城派!——有你在,星月楼此战一定必胜!” 绯衣迎风而动,然而媚惑的眼色是恍惚的,她的唇角渐渐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任何平凡的物品在武林霸主萧霜忆手里总能显出不平凡的作用。 “你太高看了我。”梵宙怔怔凝视着眼前一片绯红,英气不凡的脸上忽然有苦笑的意味,“也不止是你——所有人可能都高看了我。几日前,碧城派圣明已预测出掌门会有危险,掌门已经开始怀疑我,若不是飘萧——,现在的我已经化骨扬灰了——” 绯衣女子心中不由有些发涩,默然。 天色渐暗,夜色渐浓,梵宙碧色身影略显颤栗:“飘萧如果没有死该多好。” “飘萧不希望你有事!”绯衣女子的声音是冷涩而艰苦的,但是一字字的吐出,散入夜风,没有丝毫的迟疑。 梵宙看向她,目光复杂的变幻,许久没有说话。夜风有些微凉,夜晚的寒气四溢张扬,似乎要将梵宙的心一同凝固。 绯衣女子苦笑,极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感,许久,她才冲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梵宙定定看着眼前的绯衣女子,眼睛里有奇异的哀伤的光芒。“很多年前我的母亲就如同我的妻子一样,化骨扬灰,什么都没留下!” 绯衣女子神思有些恍惚,这对在楼主心中占据重要分量的两个人竟然有过这样的往事,从来不被人知。 没有顾上惊讶询问的眼光,梵宙只是自顾自的俯下身轻轻坐下,许久许久,他看着远方,忽然一口气说了下去—— “很多年前,黄河决口,赤荒千里,他从此无家无靠,一路乞讨,几乎吃不上饱饭。在碧城山底一个破落的月老庙前,他碰到了一个满头黑发的小乞丐,和他年纪相仿,一天没吃饭的他竟然把刚要来的半个包子给了这个小女孩。从此,月老庙成了他和她的家,他们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地方分享一天要来的残渣剩饭。他们成为了最亲密的伙伴,可以唯一依赖的人” “就这样,他们到了十二岁,小女孩竟然长出满头淡蓝色头发,真好笑,也许这就是月老给他们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梵宙停了一下,唇边泛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绯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看着他,目光清冽柔和。 “有一日,他回到他觉得温暖的破庙里,却只看到被打翻的月老像,他发疯似的到处寻找,终于从周围人嘴里听来。” “她竟然就是碧城派寻找很久的圣明,一头淡蓝色头发是无法抹去的标志。太好笑了,只是因为头发,他们被竟然分开!” 梵宙眼睛里的光也是迷离不定。 “他几次上碧城派都差点冻死在那个毫无温度的山顶,绝望中,他回到了月老庙,幻想着她还会回来,回来和他快乐的分享那馊了的饭菜。” 梵宙突然笑了,笑声寒撤入骨。“就在他快死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星月楼。他突然明白只有这样强大的组织才可能从碧城山中将她抢出来。他历经千辛万苦,不知在星月楼门前跪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里是他唯一的希望。命运真可笑,在他快死去的时候,一个五岁的孩童竟然让他进入了他日日盼望的地方。” 定定看着身侧的绯衣女子,唇边泛起了冰冷的笑容:“几年后他成为了星月楼修罗场最高佛道场主,他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月老庙,可惜,那里已经是一片柳树林” 绯衣女子妩媚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微的迷惘之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梵宙眼睛里蓦然腾起了迷蒙的光亮,仿佛极力平定着自己的声音,终于安静地说出:“仿佛是月老的指引,他终于在那个冰冷孤独的小岛上找到了她,难耐思念,冰天雪地竟然没有熄灭他们的热情,在那个只有圣明一个人居住的小岛上,他们过来一声中唯一幸福的十个月——” “十个月后,生下了我和我哥哥,她的头发突然变黑,就好像从来没有变蓝过。又是因为头发,她知道无法隐瞒了,为了不连累他和孩子,挥刀自尽,却并为减少掌门的愤怒,化骨扬灰。”声音透着浓浓的伤悲,整个春夜也清冷下来。 被他忽然间的愤怒和悲哀所压倒,绯衣女子抬起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英气的脸上泛起的血潮和眉目间再也难以掩饰的仇恨。 梵宙眼中的怒火仿佛是在地狱里燃烧!“他只能抱着孩子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消逝的无影无踪,只能看着——我恨这个地方,是它夺取了我本该有的母爱,夺取了我本该有的童年” 绯衣女子看着他,静如止水的目光荡起深深涟漪,仿佛山顶的碧湖,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荡起湖波。 任何人,都会有一段难以抹去的回忆,当初那点滴的幸福,逝去后即成为了一生拥有的珍爱,也成了一生难以逃脱的悲哀。 梵宙眼神变的有些沧然:“一如我的父亲,我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慢慢消逝,却也毫无能力!” 梵宙靠着树,垂地的柳枝中闪出点点晶莹。 五年前,那个妖娆的绯色身影刚刚进入心中,就消失在咸阳。 而今,那个可爱的白色身影深深刻入内心,却消逝在碧湖上。 绯衣女子轻轻笑了,笑容却涩的发苦。一时间,楼主倦怠的眼神浮现眼前。 她明白,面对命运的嘲笑,那种无力感。她心中被那个白衣男子占的满满的,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只要他开心,哪怕被他耍着玩,她也觉得幸福! 当几年前,那个白色身影进入她的内心,如同阴暗的楼阁突然射入的一缕阳光,虽然惊鸿一瞥,却躯散了所有黑暗和寂寞。 然而,着道光芒只是忽明忽暗的照来。她明白,那道阳光只愿意永远照射他的师妹,那个安静的青衣女子。 夜色黑的让人心痛, “碧城派地形图。” 梵宙笑着,眼里的光芒安定平和,然而却有冷酷的光同时闪现,变幻莫测。随手抽出一卷图纸。随即起身离去。 黑夜中,绯衣女子轻轻抱着身侧白色马驹,静静看着这个碧色身影消逝在朦胧飘舞的柳枝中。波澜的心并未平复。 久久……上马策鞭而行,绯衣女子身上的爱意一分分消散在微冷的夜风中,她的眼中是无尽的冷,寒冷下面是无尽的悲…… 第四章:碧白伤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碧城山脚底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不似山顶的冰冷,这样的二月是如此的温暖迷人,让人几乎忘却身处险恶的江湖,身陷危险的争斗中。 一个碧衣少年静静躺在嫩绿色中,好像陶醉在这一片春色中。 他就是碧城派小徒弟碧白。 碧白轻轻扶弄垂于身侧的柳枝,脸上是纯净的惊喜。他已经六年没有下过白雪覆盖的碧城山。这次奉师父命令下山探察星月楼的动向。确没有想到上下竟然如此温暖而美丽,虽然没有山顶的威严和权利,确有人间平常的和睦和温暖。 条条柔软的柳枝在他手里慢慢变成一个个柳环。春草如有情,嫩蕊商量细细开,碧白似乎听得到嫩草破土而出的声音。微闭的双眼只是轻轻的微颤,感受这难得的一刻温暖。 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平静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夕阳斜照这一片嫩绿中的碧色,显出一环暖暖的黄色光晕。 如果时间能定在这里该多好。 似乎所有的美好都有瑕疵。 “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惊恐求饶柔柔的声音打破了黄昏的寂静。 碧白迅速起身而立。不远处,几个登徒男子围着一个绝美的绯衣女子,绸缎绯衣几乎撕的粉碎,那几双肮脏的手已经在绯衣女子雪白的皮肤上,倍显厌恶。 绯衣女子只是不停的拉扯几欲脱掉的衣服,哭泣求救。 “这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绝色美女,我们艳福不薄啊!” “咱们几个守在山顶几年,难得今天下山,还不,哈哈哈——” …… 句句欲望肆意的声音割裂了温暖的嫩绿之色。 碧白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杀气,帅气的脸上此时只有愤怒之色。 飞身而起,弯刀而出。瞬间绯衣女子身侧倒下几个同样碧衣的男子。抽搐的脸上除了痛苦之色还有恐惧之情。 扶柳中之听得轻轻的啜泣。 碧白的脸几乎扭曲。无法压抑心中的气愤和伤心。“你们都是碧城派的子弟,竟然干出如此之事,按派规该火焚!你们就自行了断吧!” 夕阳最后的余晖落下,天空中几颗不起眼的小星星迫不及待的跃出。看着刘树林里碧白复杂的伤心和杀意,看着几个碧衣男子阴森的脸色。 几个碧衣男子起身,围绕碧白,左右翼卫,前后呼应,有几名向西方冲击。 碧白清澈的眼睛里纠缠这不舍和杀气,这里面是深深的担忧。 弯刀一出,横扫而过,密密的柳条骤然飘起,宛如一阵阵大风而过,稍一交峰,几个碧衣男子纷纷倒下,再也无法起身。 绿色柳林中的一阵冀动中,绯衣女子安静的好像消失了,冷冷看着眼前的弯刀风影,妖娆冰冷的眼睛深处是淡淡的同情。 繁星满天。在深不可测的高空里,黑暗展开了墨色的天鹅绒,掩盖着地平线,无数星星正发散着亮光,闪着磷色的光辉,织成美丽的图案。下面,在大地与苍穹衔接的模糊不分的地方,在黑暗中散布着一片嫩绿无边的柳树林。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碧白将自己碧色长袍轻轻披在这个绝美的女子山上,脸上竟然红的发烫。面对这样一个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的绝色女子,他怎会不动心。双手竟然也微微颤抖。 绯衣女子轻轻一斜,晕倒在碧白怀中。碧白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却没看到怀中女子妖娆眼睛中的深意。 “姑娘,姑娘——” 碧白慢慢坐在嫩草上,轻轻抱这怀中的绝丽。脸上滚烫的几乎要燃烧整个柳林。怀中这个云鬓浸墨,头插凤钗要飞翔。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的女子几乎不似象从天上落下的仙子。怎该受次磨难。碧白只想从此好好的保护她。 碧白不知道,他的心从此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在天边闪烁的那点点光晕,朦胧而又清晰地印照着他俩的世界,它们如此安静,又如此孤独。 慢慢,绯衣女子睁开双眼,轻轻坐起,眼睛弯成一轮明月。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谢谢少侠!小女子无以为抱。”神色又黯淡下来,“有人说,星是灵魂的化身,人们死后升上天空,都成了星,所以,它们因能继续守护着亲人而快乐,因无法再融入亲人而寂寞。不知道我的亲人再哪里?”眼中点点晶莹闪烁,却异常冰冷。 “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碧白几乎不由自主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