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飘过》 楔子 我幼年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祖母总是喜欢在繁星下,油灯旁,给我讲些家族的小故事,渐渐地养成了习惯,如果不讲怎么也睡不着,讲故事就成了祖父和祖母“例行公事”。 随着我年龄一天天的增长,对家族的历史非常感兴趣,每到祖父有空的时候就问这问那,他总是躲躲闪闪,避重就轻的给予答复。也难怪,那还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政治风暴席卷全国。大人们讲话非常谨慎,祸从口出不得不防,祖父讲家里的陈年往事总是片片断断,张冠李戴,隐隐藏藏,刻意回避阶级属性,把我弄得云山雾罩,虽得到许多信息,但在脑海之中,始终没有形成完整的形象。 中国进入到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人们可以畅所欲言,再也不怕扣帽子打棍子,“血统论”早已成为历史。就在祖父去世前夕,他老人家给儿孙们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家族故事。 二00八年,我有机会去牡丹之乡荷泽市开会,正好了却此心愿。 荷泽的城市建设给人感觉,算不上发达。主要是没有大企业,地下的宝库还未得到开发,市领导戏称是“坐在金山上的叫花子”。到目前为止,它还是山东省的落后地区之一。 会议结束,主办者组织的采风活动,我也没有心思参加了,就急着到成武孔楼去寻访祖先的遗迹。 我的车子从成武县城中穿过,又向东行驶了十多里路,就到了苟村集。正午时分,我找到唯一的酒店,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厅堂里,摆着四张油乎乎的大桌子,墙壁上烟灰厚厚一层,卫生条件就不用多说了,几个大汉袒胸露背喝得正欢。 饭后,我问酒家去孔楼如何走?店主非常热情的介绍说:“出酒店向南走三里多路东面便是。” 车子行驶在高低不平的乡间土路上,路面上晒满了麦秸,刮得小车底盘,“吱,吱”作响,只好慢慢地寻路前行。 路旁杨树长得又密又高,田里麦子已经抢割完了,剩下的麦茬,金黄一片无边无际。半小时后,路的东侧出现一个水泥界碑,上面糊满各类小广告,从中还是能看见“孔楼”字样。 “噢!”老家我来了。 向东望去,一个破旧的村庄在绿阴丛中,一条窄小的土路连着南北主道。车到村头,我下车去问老乡:“请问,你是否认识姓孔的老人?”并讲明来意,他把我带进一家农舍。 房子低矮潮湿,四壁空空又黑又暗。主人父子非常热情的接待我坐下,我讲明身世,老人原来是本家,宪字辈,他讲:“孔家庄园由五个大院组成,每院有五进院庭,气势很大。我小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大院了。当时的村委会和小学都在剩下的院子里,我从那里上学读书。后来土改时,都分给十里八村的农民,那都是上好的木料和砖石,一直到文革前才被彻底拆毁。现在看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从农家出来,他又带着我观看庄园旧址,一切荡然无存,成为一片破旧的农舍和冒着怪味的池塘。我问:“还有能看到遗迹的地方吗?如墓碑等。” 他遥指庄北说:“那里还有几块碑石。” 我表示感谢后,开车绕路到村北头。 在农田中有一片杨树林,其中长满了杂草,面积不大,有五十米见方。林子西南角有一眼水井,井口上封堵三块巨石,品字型摆放便于取水,走近一看,实为两阴一阳三块墓碑,我擦去墓碑上的尘土,露出大楷字,“宪棠……”, 啊!祖先的墓碑!我的心情为之振奋,无以言表,孔宪棠是我的太祖。另外两块碑石阳面朝下,估计是他兄长们的。 我在杂草丛中继续寻觅,又发现半块残碑,上书:“候选布政司理问,讳广……”,在祖先中有此头衔的人,只有七十世祖孔广鼎。也就是太祖孔宪棠的祖父。 这时,一个放羊的老头路过此地,见我在墓地中徘徊,他就凑过来和我聊天。老头介绍说:“这块孔家北林,比东林大不少,原来有一百多亩地,林中碑石林立松柏参天,现在大部分都变成了农田。林子是在文革时期被彻底铲平的,当时大队和村里派人来挖坟,我们在这些大坟里挖出很多金银宝贝呢。但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到目前为止,人们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怪事?” “就是有一座叫孔继健的坟,墓碑比其它的都高大,大家都认为里面的陪葬品,肯定比其它的坟里多。等我们打开大坟,只见一口大棺材,它是用上好的硬木制成,又大又厚,但周围没有什么陪葬品。人们都说财宝肯定在棺材里面那,我们费了半天劲打开棺材时,大伙都愣住了。空空荡荡的棺材里面根本没有尸骨,只放了一个瓷坛子和一个装饰精美的马鞍子。大家迫不及待的把瓷坛子打开,你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能是什么?” “你说怪不怪,里面全是土,就和农田的土一模一样!大家当时都有点紧张,感到十分害怕,始终也弄不清是什么意思。” 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心想你们这些挖墓贼,怎能知道里面的奥秘呢! 他继续说:“孔家庄园唯一的留守人孔令云,前些日子也病故了,被他的儿女们刚刚葬在这里。”遥想当年,大清王朝鼎盛时期。以孔楼为中心,纵横成、单、金三县,拥有几十余座村寨,佃农几千户,田连阡陌,楼阁如云,簪缨辈出,富甲鲁西南的孔家庄园是何等荣耀。 可是到了清朝末年,经过太平军北伐,捻军奔袭,黄河改道等天灾人祸的冲击,孔氏家族开始走向衰败,祖业受到致命打击,一蹶不振。民国以后,社会发生了巨大变革,这个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与草木同朽,踪迹皆无。如果不是祖父的讲述,我们这些晚辈后生,又怎么能知道其中的故事呢? 第二章 立誓言苦读寒窗 弟选亲凤姐出嫁 一个月后,孔兴瑄的身体恢复如初,他请来好友魏学博给儿子当老师。魏先生比孔兴瑄小二十几岁,他一般不出山教学,这次老友孔兴瑄多次登门诚邀,没法推辞这才来到孔家。 魏学博,字章文,县痒生,经史子集精熟通晓,诗文在胸出口成章,擅计算。他中等身高,相貌堂堂,穿着蓝布长褂,举止文雅,诙谐幽默,豪爽健谈特别容易与人勾通。 他领着人把“读书堂”重新布置一番,北墙之上挂孔圣人像,像前是先生教课书案,上摆文房四宝,环境雅而不繁。东厢房另一间收拾出来做先生的休息室。孔兴瑄本家两位堂兄弟的孩子和常宽一起陪着读书。 魏学博开讲前,先主持四个弟子向孔子像行拜师礼,其后再行礼拜先生。弟子们原先都有些功课基础,所以一开讲就层次挺高,进展比较顺利。魏先生讲课风趣易懂,不同与其他先生的死记硬背。小毓兆象换了一人似的,听得认真反应快,背颂能力过人,魏先生特别喜爱他,伙伴们羡慕他。这更加强了小毓兆学好功课的热情和决心。 小毓兆牢记自己在父母面前发的誓言,真地在“读书堂”里生了根,原来的“斗鹑”玩友也很少往来,有几次,舅舅弄了好鹌鹑就派人来请他,都没有动摇其心智,被他婉言谢绝了。老父亲孔兴瑄看在眼里喜上心头,暗暗地想儒子可教啊,我孔家有望了。 小凤姐年到十八岁,真应了“女大十八变”的说法,她长长的刘海下面,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越发美丽动人,隆起的胸脯和身段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凤姐有着祖上书香门第的风采,落落大方。孔兴瑄和夫人待她视如己生,她和小毓兆 “姐弟”相称,外人还以为她们是一奶同胞,别无二样。 凤姐有时也去听魏先生讲课,课间休息时她总是勤快的倒水、收拾。她特别喜欢“读书堂”的氛围,和魏先生聊聊她关心的事情,并且挺投缘。你看凤姐天天脸上写着“笑”,干什么事都特起劲,好像没有什么心烦事儿。 每天下午,魏先生不讲课是学生们自习的时间,小毓兆独自在“读书堂”中用心读书,先生有时过去帮助他辅导巩固所学的知识。晚上他继续挑灯夜战,好象读出什么乐趣,父母有时也出面反对,害怕伤了他的身体,就让凤姐叫他到内舍回话才算完事。 两个春秋的苦读,小毓兆十二岁时已通“四书”、“五经”,学识猛增众人称奇。他日常里还和父亲聊聊“论语”心得,处世之道,让孔兴瑄都为之感动。 魏先生每旬回家一次,看望老迈的父母,给他们送些日用品,虽有一个远房表姐照顾,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几次在书房里同孔兴瑄切磋书艺时,他流露出去意,都让老友用别的话题叉开了。 傍晚,孔兴瑄和夫人在客厅聊天,凤姐在“读书堂”门口和魏先生聊的笑声阵阵,显得非常开心。 一会,她笑嘻嘻的跑进厅里说:“爹,娘,魏先生讲的故事真是笑死人了。对了弟弟他要支小楷毛笔。” “你到书房拿去吧。” “嗯” 凤姐转身到书房,拿着笔出去了。 孔兴瑄望着凤姐的身影说:“夫人,学博老弟现在也没有妻小,我平日里观察小凤与他挺投缘,好象有缘分,咱们的女儿要是嫁给他如何?” “我看不错,魏先生有才人又好,对咱儿子没二心,教得多卖力啊!咱们小凤有貌,老爷你要是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在越想越般配,真是天生一对啊。” “哪好,如果你也同意,我就找机会挑明此事。” 次日晚上,夫人叫刘妈做了两个小凉菜和四道热菜,孔兴瑄在客厅中设桌请魏学博喝酒,凤姐路过顺便端一盘菜进屋,又忙着给两位倒酒,甜甜地说“爹,魏先生请用酒。” “好,谢谢小姐!” 孔兴瑄说:“凤儿,你下去休息吧,我俩自斟自饮。” “嗯” 学博望着凤姐出去的背影,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孔兴瑄看了一眼魏先生说:“老弟,你看咱家小凤如何?” “人很好!” “不,我问你喜欢她吗?” 孔兴瑄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魏学博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三十多岁的汉子脸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说:“这,这,我,喜欢。”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是父母在堂,我还要听他们的意见。” “那是当然,我就听你的回音了,干。”两人谈天论地,喝到很晚才各自回屋休息。 春节前,魏家媒人就登门前来提亲,又送来彩礼,双方最后定下,过完年春天里魏家前来迎娶新娘。 夫人把凤姐叫到跟前讲明婚事,凤姐点头同意,满心欢喜。夫人又继续说:“小凤你在孔家多年,我和你爹都把你当亲生的,你要出嫁了,我们的心情非常复杂,又替你高兴,又舍不得你走。这是娘和爹为你准备了一份嫁妆,你看看是否满意?” 凤姐看着丰厚的嫁妆,又想起爹娘多年的养育之恩,感动的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夫人拉起凤姐,娘俩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凤姐是以孔家小姐身份出嫁,整个婚事背后,孔兴瑄又在资金上给学博很大支持,魏家婚礼搞的场面喜气洋洋,宾朋满座非常体面,两家皆大欢喜成为亲家。从此,孔兴瑄和魏学博两人翁婿相称。 婚后,凤姐留下在魏家孝敬公婆,两口子情感日深,她也时常回娘家看望父母,魏学博没有了后顾之忧,在孔家教书越发卖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毓兆学习越发勤奋了,十四岁,圣贤之书逐渐通哓,唐诗宋词了然于胸。而且跟着父亲练就一身好剑术,身体强壮学业有成,这一年他以优异的成绩入泮中了秀才。 孔毓兆十六岁时,学业水平可称蒸蒸日上。以州试头名补廪生(州府发银资助的生员)。魏学博教学已经感觉困难,怕误了孔毓兆的前程,他推荐曹州府的名师给孔毓兆。 一年后,孔毓兆采取访名师和自学相结合的方法,开始备战会试。此时,他除了对经、史、子、集的深入学习外,他还对《天文经》,《考异天文书》,《奇门遁甲》,《河渠书》,《地理志》,《经商十八诀》等杂书也表现出浓厚兴趣,可称博览群书。 孔毓兆以品学兼优在州府扬名,他而且生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身高八尺体格健壮,为人和气儒雅,注重礼仪,长者称他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孔家门上的宾客中,说媒提亲的人也多起来。孔兴瑄和夫人心里着急,他们也想让儿子早日成亲,喜生贵子不负祖先,同时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老两口时常聊东家比西家,比评其中的优劣。最后,他们定格在自已的好友成武梅家。 梅家是官宦门第,他家老太爷曾任开封县令。梅老爷是县里的贡生,在县城开了几处店铺,他善于经商。 家中的小女儿雅芝小姐,今年十八岁,比孔毓兆大一年,她长得面目俊俏如画中美女,身段修长,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神韵,尤其是笑时的一对酒窝,更是惹人喜爱。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不但女工做得精美,而且还善诗文和懂绘画,能写一手精彩的小楷字,全家视为掌上明珠。 孔兴瑄找到当地最好的媒人,带厚礼去县城梅家提亲。梅家早闻孔毓兆的为人和学识,知道日后必成大器。梅家老爷大喜,热情款待了说媒之人。逐步两家见面订立婚约,说好迎娶吉日。 凤姐在夫家生活美满,不久就为魏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魏明理。夫妻更加恩爱,公婆欢天喜地。这几年,魏学博应成武知县的邀请,在县衙里做事。 昨天回家休假,魏学博抱着四岁儿子,对着刚进门的凤姐讲:“你弟弟正忙着筹备新房,家中事情多而且杂乱。我和爹娘说了,你过去一段帮帮忙,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去吧。” 凤姐高兴地说:“我这几天也正想此事,好吧,我明天就去。” 凤姐回到娘家,忙前忙后,帮着母亲调遣人马。 叫常宽、小锁马上去雇工匠,各司其职领着工匠们,先把内院东墙打通,新建月亮门,在月亮门的东面建新院庭,使它和内院成为一体,院中建座北朝南三间灰瓦大房,给孔毓兆夫妇当新房之用。 中厅设卷云文条几和八仙桌椅一套,上挂“雅竹”中堂一幅,两边配上魏学博写的对联。条几两侧摆着座钟和青花梅瓶,喻意着“终生平安”。东侧房为新人卧室,西侧房为书房,书架、画案、文房四宝陈列其中。 居院中栽植海棠、紫荆、紫薇、腊梅、月季、迎春各踞一隅,其下为盆花,桂花、棕榈、天竹、茉莉、佛手等并列路旁,井然有序,争奇斗艳。 第三章 成户主毓兆娶妻 父去世拍卖良田 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孔家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从鞭炮的白烟之中,向村头大道望去,迎亲的队伍从县城回来了。 前面走着六位民乐吹鼓手,吹打着喜庆的曲调。 十七岁的孔毓兆骑着枣红色大马,披红挂花,一脸喜气紧跟其后。小锁跟随左右,时常眉开眼笑的抬起头,跟少爷聊些什么,在他们后头是插着鲜花的大红轿,轿旁跟着陪嫁丫环春桃,再接着就是梅家送嫁妆的队伍。 孔家大门口热闹非凡,凤姐和常宽率领众乡亲迎候。在司仪的指挥下,孔毓兆下马来到轿前,他掀起轿帘背上新娘子,过红红火火的木炭盆,从前院宴席的通道中直接到大堂。 大堂用红绸缎布置起来,呈现出喜气洋洋的气氛,紫色大漆条几的上方,悬挂着大幅红底金色双喜大字,八仙桌两侧的太师椅上,端座着孔兴瑄和夫人,老两口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脸上笑开了花。婚礼一切就绪,司仪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献茶等仪式后,孔毓兆手牵新娘梅雅芝入洞房,喜宴开始。 亲朋好友纷纷举杯前来,给孔兴瑄和夫人道喜,老两口哪个高兴啊。孔兴瑄特别爱听别人说 :“早生贵子!”这样的话,惹得他心里乐滋滋。常宽陪着少爷孔毓兆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答谢各位亲朋……。 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妻恩恩爱爱,情投意合。日间他们谈诗论画,比翼双飞。孔兴瑄看着小两口如此美满,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婚后,孔毓兆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儿媳雅芝每日从东院来到父母房间,向他们问安,陪着婆母聊天,真是一个孝顺的媳妇,公婆从心里喜欢她。 梅雅芝过门一年后,就为孔家生了长孙孔传久,真是功不可没。全家上下高高兴兴无法言表,庆祝活动更不能少。孔兴瑄和夫人每天不见小孙子,就象掉了魂似的,百看不厌。 孔家美中不足,近两年,孔兴瑄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主持家业已经感到非常困难,老伴心里也着急上火,为他担心。 年底头场大雪后,整个村庄银装素裹,院庭中的积雪,如同棉絮盖了厚厚一层,孔兴瑄望着外面大雪自由的飘落,瑞雪兆丰年的喜气,没有使他的心情变好,反而更沉重了。 孔兴瑄派人去叫儿子毓兆到内厅,他看着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充满期望地说:“孩子,我己经老了!而且身体多病。如果,咱家的担子需要你挑起来!你将如何去做啊?” 孔毓兆很有信心地说:“爹,你老人家如果让我继续读书,我可会试点翰林,光宗耀祖。如果让我治家理业,经过一段努力,我会让家里日进斗金,挂上双千顷牌!” 父亲听儿子有如此非凡的抱负,感到非常欣慰,继续说:“毓兆,我现在已经力不从心,没有办法再操持家务了。我看你明天开始下学,接替我操持家业,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你只要能守住此份祖业,不致使全家挨冻受饿,我就心满意足了!” 孔兴瑄喝了口热茶又说:“咱村东、西、北三面,都是盐碱荒滩不毛之地。庆幸的是村南祖先留下的五百亩田地,全是肥沃的良田,可谓得天独厚。我希望你可要看守住啊!” 孔毓兆听后沉思一会,脸色露出一丝难意,但又坚定的回答:“爹,你命儿子掌管全家事务,我应该遵命行事。只是,希望爹能让我全权处理一切家务,家中的各项安排由我决定。不管对与不对,请爹娘信任我的能力,不要插手过问。你老人家如果同意,我明日即下学就业。如果不行我继续读书。” 父亲孔兴瑄全部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二天,孔毓兆在父亲手中,接过全部地产清册和一切账目,他决定让李常宽接替其父管家账房之职,李管家告老还家。 二十岁的孔毓兆正式成为户主。他主事以后,黎明起床,在庭院内练上几路剑术和拳脚,一切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振兴祖业的预兆。 孔毓兆唯一反常地举动,就是每天早饭后,独自一人,有时跟着张锁柱(小锁),到村周边的盐碱荒滩中徘徊闲逛。今日到村北,明日到村东,后日到村西。有时周旋环行,时而走出十几里,一会蹲地扒土细细察视。 孔毓兆叫锁柱在不同的几块荒地里,挖了几条两三米长的深沟,他跳进爬出忙个不停,把锁住弄的稀里糊涂。过路乡亲问他俩干什么,孔毓兆戏言说是寻宝,大家都笑了。 家里人也知道他天天在荒野中游荡,问他要做什么事,从来得不到明确答复。时间一长,大家就习惯成自然,再无人问津了。孔毓兆如此游荡了一年多,才逐渐安稳下来。 孔毓兆掌管家务以来,除了游荡四野。他时常到县城市场中,购一些土特产,去济宁买卖挣些差价,并没有什么大生意。他在济宁四处走动,考察人文地理,运河两岸的码头和商行,城中的大店铺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孔毓兆开阔了视野,逐渐对经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孔毓兆其它时间,还是在家中的书房里博览群书。他和父亲谈笑风生,切磋书艺,其乐融融。同长子传久相隔一年,雅芝又给孔家生下第二个小少爷传甲,有了双保俭,爷爷奶奶自然高兴的无法形容。 一天,魏家来报喜,凤姐又得一女,名子叫“素倩”。她比传甲小两个月,真是龙凤呈祥,锦上添花,病中的孔兴瑄非常高兴,马上让仆人送去贺礼。 连连喜事没能扭转的孔兴瑄病情,他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一病不起危在旦夕。虽多方寻良医调治,但未见明显好转,反而是每况日下。孔毓兆服侍周围不出远门,看着父亲消瘦的身躯,他痛心疾首束手无策。 七十三岁的孔兴瑄,看着膝前子孙,安祥的闭上了眼晴。他没能躲过了“七十三、八十四神仙不请自己去”的民间谚语。 全家上下白布素裹,孔毓兆和梅雅芝一身孝服,跪迎前来凭吊的亲朋好友。凤姐日夜陪办着伤心过度的母亲,魏学博总管整个丧事,忙前忙后。葬礼持续好几天,最后孔毓兆把老父亲葬入祖林。 孔兴瑄逝世两年后,历史时针指到乾隆五十年。 鲁西南得到太阳公公的特别照顾,春天下雨很少,一望无际的广阔土地,干渴地裂开了大口子,小麦丰收无望。 孔毓兆还是对盐碱荒滩难舍难离,最近又时常徘徊其中,只见他紧锁眉头,低头冥想,锁柱问他想干什么?孔毓兆从不正面回答。 这天,孔毓兆漫步走到账房。突然,他叫常宽写卖出村南良田的文约,一共写出十多份,李管家大为不解地问:“少爷,老爷临终时,不是交待过此地千万不能动吗?” “你不要多虑,只管照办就行!” 李常宽受制于主人,他没有办法回绝,只好四处张贴,多方托人出卖土地。他们的定价虽然昂贵,但求购者还是趋之如鹜,因为它是远近仅有的一块良田沃土。有点钱的人求之不得。 仅仅十几天,孔家祖传的五百亩良田竟售出过半! 孔毓兆如此反常的败家行为,让全家上下大为震惊!母亲心如刀绞,满面愁容。她心里想着去世的孔兴瑄,暗暗的叨念:咱们的儿子怎么象变了个人似的,这是天意灭我孔家吗?你在天之灵可要保护咱们家啊!。 梅雅芝深深感到老人家的愁苦,自己也认为丈夫做事荒唐,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晚间她在房中苦劝,但孔毓兆置若罔闻!一对本来非常恩爱的夫妻,现在时常发生争执。 孔毓兆有大量资金在手,他又大张旗鼓地宣扬,开始收购村东、西、北成片成片的盐碱荒滩。他用良田一亩的价格,就能收购十几亩荒滩,虽然价格悬殊也能迅速成交。 没用多长时间,村周围的贫瘠土地都为孔毓兆所有。他虽拥有土地几千亩,但都是不长庄稼的不毛之地,祖传良田只剩下不到百亩了。 孔毓兆的荒唐行为,成了奇闻怪事,一时间远近闻名。凤姐听到弟弟所作所为,不知如何是好,她急着叫魏学博去娘家找弟弟劝说,魏学博说:“现在,生米都做成了熟饭,再说什么都晚了。再者,你反过来好好想想,毓兆弟是个聪明人,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是啊,他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做傻事呢?!” “你不用担心,我预感到毓兆弟会有惊人之举。” “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凤姐不放心,她急忙回家看望。母亲目睹孔毓兆的败家行为,她身感无助,一气成病。凤姐好言安慰娘亲,娘俩说到痛处抱头痛哭。气的凤姐起身去找孔毓兆,现在他已是走火入魔了,哪里还能听的进去。 天黑了,折腾了一天的孔毓兆回到房里,妻子雅芝据理斥责说:“咱爹不在了,你怎么变的这样无法无天!你看把娘都气病了!……。”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谁也说不服对方,家庭气氛特别紧张。 夜深人静,梅雅芝不再理倔犟的丈夫,她赌气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孔毓兆看着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拿过薄被给她搭上。他趁妻子熟睡的时候,悄悄起身走出了内院,来到账房叫醒常宽,嘱咐他管好家。 孔毓兆留下一封书信,让常宽天亮后转交给娘亲。常宽着急地问:“少爷你去哪里?夫人问我怎么回答?” “常宽兄,你放心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家里的事都拜托给你, 可要好好照顾我娘啊!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孔毓兆拿上准备好的银子,带着锁柱悄悄掩大门出走。他们披星戴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在鲁西南旷野之中。 第四章 动肝火夜奔济宁 炒大豆一夜暴富 第二天清晨,梅雅芝发现丈夫不辞而别,她急急忙忙来到母亲房间,这时,李管家也拿着孔毓兆留下的书信,走进门来呈给夫人,她拆开信一看,内容非常简单:“母亲大人:儿出外办事,几日便归,望您老多多保重身体!雅芝照顾好娘亲和孩子们。安好!” 孔毓兆人走了,家里从闹翻了天到骤然静下来,大家心里都很难受,梅雅芝背着人们暗地里落泪,每天陪伴在母亲身边体贴入微。她真是又担心又无奈,只有默默等待丈夫平安归来。 成武的东北方向就是鲁南重镇济宁直隶州,两地相距有160里,步行一天多就可到达。当时中国的南北交通运输,主要依靠京杭大运河“漕运”。 济宁直隶州正处在水陆交汇,南北要冲咽喉之地。南门大街和大闸口一带,“百货物聚处,客商往来,南北通畅,不分昼夜。”名胜古迹如珍珠散落运河两岸,它有“州城雄枧运河滨”的城市格局,又处处显露出“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格,雄强与幽雅遥相呼应,人们赞美它“赛苏杭”。济宁是一个经济繁荣的大都市。 第二天下午,孔毓兆和锁柱来到济宁,锁柱从没有离开过成武地界,来到这酒楼商铺林立,商贾云集,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他那双大眼睛都不够用了,头转的象“拨郎鼓”。 锁柱跟在主人后面,一直在问:“少爷,这不是做梦吧!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孔毓兆笑着拧了他一把,说“小锁,如果你痛这一切就都是真的。” “嗳哟,是真的。” 孔毓兆无心欣赏街道美景,主仆两人说说笑笑,顺着川流不息,吵吵嚷嚷的大道,直奔京杭大运河码头而去。 两人徘徊于运河各码头之间,见运河之内帆樯林立,停泊在岸边的船舶,一只只装满货舱的待销大豆,堆积如山,头尾相连,一眼望不到头,无人问津。 孔毓兆深感奇怪,忙向行内人士打听。原来,这些大豆都是粮商从东北运来,他们本想赶在麦收后,趁着秋天播种良机,讨个好价卖出。谁也没想到,天公不作美。近期,天天艳阳高照,老天爷根本没有下雨的意思,大地晒的如同沙漠,种什么作物也不会发芽。 鲁西南地区的农民都在迟疑观望,不敢贸然购求大豆。大批粮商久困运河码头,忧心如焚! 傍晚,孔毓兆主仆两人一天没停步,现在又饿又累。他们找了个小旅店住下,吃完饭就躺下了。夜里,锁柱呼噜连天睡得哪个香。 孔毓兆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整夜无眠。他大脑不停地运转,思前想后,那一船船大豆总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天都亮了。他叫醒锁柱吃过早饭后,两人结账离开了小旅店。 主仆两人来到一个高档的衣裳店,孔毓兆选了一套浅色长袍和帽子,连鞋袜都换了,里里外外全是新装。他人本来长得就精神,现在穿上一身名贵服装,显得是那样高贵潇洒,一副富家阔公子的气魄。 锁柱连连拍手说:“少爷太好看了,真威风啊!” “你也换身新的。” 锁柱摸着身上的新衣裳,满面狐疑,他心里想:自己从来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今天,真把锁柱弄得丈二和尚找不到北了,不知道少爷到底想干什么? 孔毓兆和锁柱一身新装扮走出店门,巨商阔少也不过如此。他们又去租来一顶两人抬敞蓬小轿,孔毓兆手拿折叠扇坐上面,锁柱昂首挺胸跟在轿旁,自感身价也高了不少。 轿夫抬着孔毓兆来到码头附近,两人住进了豪华馆舍“水天楼”。 锁柱又傻了,他哪里见过这样好的房子,心想皇帝住的可能和这差不多。今天少爷的古怪举动,实在让他想不通,现在反而不想了,能跟着少爷享这福,我锁柱这一辈子没白活,想到这里他心花怒放,跑前跑后更勤快了。 “水天楼”是济宁有名的宾舍,老板姓吴,比孔毓兆大十几岁,他精明强干是本地的知名人士,吴老板看孔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他们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接待方面,伙计们更加热情殷勤。 孔毓兆出门坐上轿子,看着繁华的城市风光无限,锁柱挺着胸脯,昂首阔步紧随左右。他们遍访沿岸粮坊和粮站,商谈租用大批空闲粮仓。又去找到本地多位经济牙人,代为奔走收购大豆。众人看孔毓兆的派头,知道遇上了大主户,大家齐心协力干劲足,到处扬言:“鲁西富豪大贾,携巨资来济宁州收购大豆。” 吴老板十岁的独生女红玉,是个“小人精”,她一看到孔毓兆回来了,就跑过去央求着要坐轿子。他高兴的满足她说:“轿夫,抬小姐转几圈。” 小红玉蹦蹦跳跳跑上轿子,她喜形于色地去街上兜风了。 晚上,孔毓兆召集众人到“水天楼”来商议,他们根据目前市场,商定出最低的收购价格。孔毓兆果断地说:“诸位,河中船队所有存放的大豆,只要低于此价格我全部收购。收购的价格越低,你们提成就越高。你们告诉货主,我已经通知家中,大批货款马上到达,六日之内照价付清。明天拜托诸位!” “孔大少爷,你就瞧好吧!”众经济牙人散去。 此时,正处困境的东北粮商,多日前就开始降价,也没有买卖,越降人们反而越不买,现在得此良机,一户出售,各户纷纷低价售出,众经济牙人,边收边向下压价格,引发了群羊效应。 到了第二天,大豆市场价值中枢基本崩溃。粮商们开始不计成本的风狂抛售,大豆价直线暴跌。 再看运河两岸码头搬运人流,上上下下,过斗计价,夜以继日。所出售的大豆由各粮坊计量,先行入库存放,一片繁忙景象! 第三日上午,运河沿岸及附近各粮坊所有仓库,都已经堆积欲流,无处储存。但抛售的大豆还是源源不断!孔毓兆的态度就是坚决买进,要求大家用麻袋贮存,在码头上租露天场地,堆垛排列,再用油布封盖捆扎,如群山绵延。大豆堆上都贴上“成武孔氏”印讫。这次疯狂收购大豆的活动,一直忙到了第三日夜幕降临时才基本完成。 此时,运河两岸及济宁市面上的大豆,八成以上都为孔毓兆所有。 第四日清晨,孔毓兆一觉醒来起床出门看看,又是一个大晴天,可谓万里无云。他为了稳住军心,中午大张旗鼓的在“水天楼”设宴,请众经济牙人吃饭喝酒,并预付部分工钱给大家,这时,他实际上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席间他乐呵呵地大声说:“诸位,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三日之内银子马上运到,到时再结清余款。” 孔毓兆哪里还有后续资金,他的心里如八面小鼓敲个不停,大家都被蒙在鼓里。表面上看孔毓兆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手摇折扇那气度,和诸葛亮唱空城计差不多。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深信不疑。 酒宴散后,众人纷纷道谢而归。 下午,就开始有东北粮商到旅店来催要粮款,称急着回家。孔毓兆叫锁柱立在门口挡差,向来人讲:“少东家正在休息,货款马上就到,三日内清账。” 室内孔毓兆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度来度去,不时望望窗外的日头,心急如焚。他心想经过观察天象,这两天应该有雨,现在怎么还没有下雨的兆头?为了静其心智,他点香默默祷告,请求上天保佑。 到了夜晚,孔毓兆便和锁柱说:“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觉,别来打扰。晚饭你自己去吧,弄点爱吃的。” “噢”锁柱出去了。 孔毓兆看着满天星斗,心乱如麻,手中折叠扇翻飞不停,汗水还是顺着脊梁往下流。香烧尽了,他再换上三支反复不断。他实在太累了,便合衣靠在床上闭眼休息一会。 他心情烦躁到极点,感觉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憋得喘不上气来。一边解着领扣边迷迷糊糊的起床来到楼下,大厅中一只油灯跳着火苗,打更的伙计也不知去哪里了,一股清风吹开厅门,真舒服啊!他独自一人离开了“水天楼”,来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孔毓兆被微风吹得心情好多了,在黑夜茫茫中往前走着,两边店铺门户紧闭。一往济宁就是到了下半夜,街上虽然行人稀少,但还是有个别商队来往。今夜静得出奇,他走了半天一个人都没碰到,真是奇怪了。 他感到有人在暗处盯梢,听着有脚步声临近,猛回头也没有发现什么,感觉后面的人在不断增加,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十分害怕。 孔毓兆脚步如飞越走越快,开始拼命逃窜跑出城门,回头看看追赶他的人,时隐时现,人员不断扩大,已有几十人了。渐渐看清楚了追赶者的面目,这些人都是卖大豆的东北粮商和经济牙人,他们越追越近,愤怒的脸面发生变化,嘴中长出獠牙,圆目淌出血水,手指细长带钩,全部变成一群嚎叫的恶鬼。 他吓得魂不附体,在漆黑的旷野中狂飙,不管跑到那里,恶鬼就紧跟到那里,根本无处躲避,自已的两条腿象捆上了铅块,每迈一步如同登天,忽然看见身旁树后,小红玉向自己招手,他使出最后一点劲,可以说是爬了过去。 小红玉指指一块铺满黄色树叶的空地,示意让他坐下,她如同一缕轻烟飘向空中,化为乌云滚滚。 恶鬼们青面獠牙四处寻找着,没一会,恶鬼就看到黄色树叶上的孔毓兆,恶鬼们一起伸出白色骨骼的利爪,长长的舌头左右摇晃,他们怪叫着越来越近,孔毓兆恐怖极了,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他自知性命难保,卷曲成一团,眼看着厉鬼向自己扑来。 就在这危机时刻,只听着夜空中“咔嚓”一声巨响,闪电划过翻滚的乌云,使黑夜变成了白昼,再看众鬼惊恐万状,四处逃遁。 接连又是几声巨响,把孔毓兆从梦中惊醒,他忙起身朝外一看,此时已是电闪雷鸣,刚才的惊恐情绪烟消云散,他心中大喜来到窗前,雨点从疏到密,一会就成了倾盆大雨。 天亮后,大雨继续下个不停,雨水冲走了孔毓兆满脸阴影。他精神实足,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饭,叫着锁柱走访几个大的银庄,双方商谈代收粮款具体事宜。银庄同意选派精兵强将,听从孔毓兆的统一安排,所有事项进展顺利。 天赐甘露,这场及时雨灌透了干渴的农田。鲁西南的广大农民,先后纷纷赶来济宁府,抢购豆种以便赶时播种。 孔毓兆让银庄的各路人马,按过去正常的市场价格出售大豆,这已经是他收购价一倍以上。其后的日子大豆价格直线上升,高价时接近常价的三到四倍。一时大豆成了抢手货,运河码头和各粮坊库房前门庭如市,排起了长队供不应求。 前三天,大豆就售出了库存的一半,孔毓兆象坐在金山上,畅游在银海中。他边售边出,迅速偿付东北粮商的贷款,还有码头牙行的佣金,不到六日就全部还清结账。 到了第十天,所存大豆不到三成,狂售大豆所得巨资何止千万。孔毓兆得到他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为今后的商贸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次巨大而成功的贸易运作,使孔毓兆在济宁商业界内名声大振。 第五章 开财路初会官府 建孤楼狂购荒漠 孔毓兆在获得巨大喜悦的同时,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迫使他的社会观和人生观产生重大改变。 先是市霸刘刀七带着十几个打手,来找到孔毓兆要辛苦费,不知深浅的锁柱差点和他们动手,孔毓兆看他们来势汹汹,就花些银子摆平了。 叫孔毓兆没想到的是,各种社会上的黑势力,不断到“水天楼”来找茬,他们有着白莲教,天地会等等帮会的背景,来收取所谓的“保护费”和“地盘费”。 官府衙中的一些官吏,也象嗅到腥味的猫,他们趁机上门收取五花八门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闻所未闻。孔毓兆当时头都大了,不知如何是好! “水天楼”的吴老板是生意场中的老手,他在危难之时,多次出面从中调解和周旋,帮助孔毓兆一次次渡过难关。患难见真情,他们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孔毓兆在吴老板身上学到很多新东西,他更深的了解社会和官府的本质,知道了盛世繁荣的背后是多么黑暗。他开始明白了不管你有多大本事,你想单纯经商做生意,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有得到官府支持,官商一家亲才会成功! 随后的日子里,孔毓兆把全部智慧和精力,都投入到打通各种关系上。他通过层层地引见,重点拜访了济宁州衙和漕运衙门的几位实力官员。他携带古董珠宝,频繁地走动官府衙门之间。在古玉的把玩之中成为朋友,从名家书画欣赏里找到知己,他们的关系日益加深。 孔毓兆在远近闻名的“福贵酒楼”连续设酒宴,盛情邀请本地名流,每次都有不同的“父母官”前来捧场,众人知道了他在官府的背景很深。各股黑势力离他远去,市霸刘刀七见到他总是点头哈腰,从此麻烦也少多了。 在这期间,他除了搞关系扬名威外,还广交了一批有能力的商业朋友,为日后的商贸活动打下坚实的基础。 孔毓兆的事业越做越顺,路子越走越宽。他把剩余大豆包给“昌盛”,“福远”两个粮坊,让他们继续代为销售,盈利分给他们三成,两家粮坊老板非常乐意,他们逐成生意圈中的好朋友。 离家二十多天了,孔毓兆在银庄提出大量白银,其余的钱款继续存在银庄里。他购买了两匹良马,还有二十余头鲁西耕牛以及农用物品等。打点回家的行囊,雇上镖师押着“骡垛子”。 这天,孔毓兆早早起床,辞别了“水天楼”的吴老板,他和锁柱主仆两人骑着马,兴高采烈载重金凯旋,可谓满载而归! 自从孔毓兆离家出走后,前几天,梅雅芝还能稳住神,随着时间的推移,全家就开始惊慌失措,老母亲整天吃不进饭,她天天陪伴左右宽慰婆婆。晚上雅芝回到自已房间以泪洗面,丫环春桃过来安慰,她擦擦泪水嘱咐不要声张。 时间一天天过去,正在人们忧虑之间。这天,管家常宽小跑来到后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夫人,少夫人,少,少爷回来了。” 老母亲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常宽马上搀扶着她向大门走去,梅雅芝跟随其后。传久和传甲小哥俩听说爹回来了,他们比谁跑的都快,第一个跑出大门。 全家人都惊呆了,好大一支队伍。村里人都围在路边看热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常宽跑向前扶孔毓兆下马,两个儿子一下子扑到爹怀里,爷仨搂抱到一起亲不够。孔毓兆放开儿子们,站起身对着常宽说:“你和锁柱去安排货物吧。” 他快步来到母亲面前:“娘,您老人家可好啊?” 老母亲用手捶着儿子,她泪流满面哽噎着说:“你这个坏小子,丢下娘不管不问,你可把娘吓坏了!” “儿子有罪,对不起娘亲,走,咱们进屋再说吧。” 孔毓兆便和雅芝一起搀着母亲来到客厅,他把二十几天遇到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全家人无不喜出望外。 晚上设家宴,孔家通知魏学博夫妇也过来,让仆人们都参加。席间,大家称赞孔毓兆之词不绝于耳。老母亲和儿媳相互对视,露出久违的笑容。孔毓兆叫过锁柱说:“把我给大家的礼物都呈上来,每人都有份……。” 大家吃着美味佳肴,喝着陈年老酒,又得到贵重的礼物,他们心里不提有多高兴了。 这次济宁的大豆战役,孔毓兆雇用人员众多,通过实战考察,他从中聘了六位山西人,个个精明能干。其中一名叫:高鹏远的青年人,他有多年商业经验,精细过人,尤精典当业。得到孔毓兆的重用,人称:“二管家”。 孔毓兆回家后,可谓“鸟枪换炮”。他巨资在手,母亲和妻子都拭目以待,等着他振兴祖业,翻修旧居,改善处境。他好象此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对新买来的大白马“白云”,情有独衷,在院的西边建马棚一座,又购进几匹良马,雇专人饲养。 他每天带着锁柱和鹏远骑马出游,在荒原上狂飙奔驰,四处观察地形和水土。 十几天后,高鹏远按照主人的吩咐,又开始新一轮的土地狂购行动,目标主要集中在成武东北部、单县北部和金乡西部的盐碱荒滩。这次动用了更多人力,一个月就买了上万亩无用的瘠荒土地。 更出人意外是,孔毓兆大举购置砖瓦、石灰、木料、泥沙等建筑材料,运往村北三里之外,在新购置的盐碱荒地上大兴土木。他派高鹏远率领懂行的专业工匠负责,雇了大量人力,一时车马塞途,砖石木料堆积如山。全家人都认为他将建新宅,大家心中暗喜。 这段时间,孔毓兆除了骑马养马,他又对养狗达到痴迷的程度,马棚后面又建狗舍,四条名犬身躯硕大,他特别喜欢其中一条,全身皆黑名叫:“黑豹”,空闲时间都是亲自训养。从此,他出外时离不开“白云”和“黑豹”。 几个月过去了,孔毓兆在村北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孤零零建起一幢五层四角楼,形如碉堡,拔地参天,十里外可见其雄姿!又过半年,他在此楼的西边并列又起两幢同样的大楼,人也无法居住。工程结束时,他指挥人把底层楼门用砖石封闭。乡亲们感到非常奇怪,妻子更如坠入浓雾之中,不知他是何用意?! 这天清晨,孔毓兆饭后收拾好行囊,骑上心爱的骏马“白云”,带着张锁柱和随从前往济宁,三匹马时快时慢奔驰在官道上,爱犬“黑豹”紧随左右,他们现在有马代步路途变近了。 下午到济宁后,主仆三人住进“水天楼”,孔毓兆只要到济宁就住此店,他认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能给自已带来财运。吴老板又是自己的好朋友,店里的伙计都很熟悉办事方便。 “昌盛”,“福远”两个粮坊的大豆销售情况不错,孔毓兆顺便和他们结算一下账目。“昌盛粮坊”王老板和“福远粮坊”陆老板,两人在“太白搂”附近的酒馆请他喝酒。 酒后孔毓兆叫两位朋友去忙自己的事,他顺着大街闲逛着,见几家典当铺生意红火,感到很新奇就进去看看,每家他都兴致勃勃地进去聊一会,还请大掌柜帮助鉴定一下珠宝,又在当铺里买了几件“死当”玉器。他从交谈中,感到典当业利润空间很大,是一个有前途可开拓的领域。只是清朝政府规定不准本省人开当铺,让他无法涉足此业。 晚上吴老板设宴给他接风,两人畅谈经营之道,说话非常投机。孔毓兆喝了口酒说:“吴兄,小弟想在运河码头附近建个商行,主要是利用济宁的漕运优势,做一些大宗商品的批发生意。” “是个好想法,做成此事并不难,再加上你官府中的朋友帮助,生意会很兴隆,但一定要选好一个大掌柜!” “人选我已有了,再考察一段就可定下。” 吴老板举起酒杯说:“老弟慧眼,肯定看不错人。预祝你马到成功!干了这一杯!” “谢谢,老兄夸奖,干!”两人一饮而进。 酒足饭饱后,孔毓兆来到馆舍大厅,正准备出去散散步,小红玉跑着过来说:“孔叔,我想骑大马,你带我骑马好吗?” 孔毓兆今天心情不错,就笑着说:“我们红玉小姐的要求,怎能不答应呢。我看你又长高了不少!” 小红玉甜甜的一笑,她把浓黑的大长辫子一甩说:“那当然了,俺不能只长岁数,不长个头。孔叔你说对吧?” “对,对。”两人边说边去后院牵马去了。 济宁的夜晚,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锁柱在前面牵着大白马,小红玉骑着“白云”精神抖擞,跟旁边的孔毓兆有说有笑。他们来到一家文房店旁,小红玉指着一个青花笔筒说:“孔叔,你看那松梅画的真精细啊。” 孔毓兆拿起笔简端详一会说:“画得真不错,红玉你还喜欢文房用品哪。” “我爹天天在他书房,教我练习写字,这文房用具也挺有学问。对了,我现在都识字三千多了。” “你真了不起!” 店主上前主动介绍说:“你家小姐很识货,这可是景德镇的上等笔筒,先生买一个吧。绝对物有所值!” 孔毓兆经店主这么一说,又看小红玉挺喜欢,就把它买下来送给她使用,嘱咐她继续好好学习。 早晨饭后,孔毓兆他们就到运河码头,实地考察商行的地点去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水天楼”,店伙计见他回来了,忙迎过来讲:“下午衙门的官差来找你,说胡知州知道你来了,请你晚上过去一叙。” 第六章 胡知州茶楼暗示 送豪宅称兄道弟 胡知州五十多岁,肚子滚圆中等身材,面像斯文平和一般没有什么表情,浓眉下那对深不可测的眼睛,能感觉到他多年在官场上,练就的老谋深算。他穿便服和孔毓兆两人来到南门大街,进了“江南春”茶楼的雅室。 房间陈设清新雅致,豪华而不世俗,红木家具做工精美,博古架上各种瓷器古朴天成,处处散发着文人的气息。宾主落座叙叙旧,店家已经摆好一桌江南风味的菜肴。 胡知州亲自给满上酒,孔毓兆立即起身去接酒壶说:“哪里敢劳知州大人大驾,小的来倒。” “老弟,咱们可是知心朋友,今后不准你一口一个知州大人的叫,从现在开始私下里要叫我大哥。让那些官场里的恶习见鬼去吧!” 孔毓兆真是有一点受宠若惊,连忙说:“知州大人,那我可要高攀了!” 胡知州一听,脸就沉下来说:“你又喊我什么?我可要生气了!” “大哥,我的好大哥!” “这就对了!” 两人开怀大笑,气氛融洽,相互对饮起来。开始他们闲聊着一些奇闻异事,随着酒过几轮。孔毓兆察言观色,感到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就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哥,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胡知州看他一眼,语速很慢地说:“不好意思,让老弟看出来了,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找个知己朋友聊聊天,出来散散心。” 他们边喝边聊,孔毓兆看着他一脸苦相,又继续试探着问:“大哥你心里不舒服,小弟也不痛快,能否说说,也让我为大哥分点忧哪?” “你帮不了,都是家中的一些芝麻事。但是,你我兄弟讲讲也无妨。嗳,讲出来心里也痛快痛快,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老弟可要保好密呀!” 原来,胡知州就是在这“江南春”茶楼,两年前,他结识了一个从扬州来的女子柳如云,她二十六岁的年龄,长得年青俊俏十分少像。她小巧机灵,能说会道,很会讨得男人的欢心,是典型的江南美女。 她在济宁做些苏杭丝绸小生意,一肚子的小九九。偶然机会认识了胡知州,她抓住这天赐良机,凭借着自已美貌的容颜,加上一口苏州评弹功夫,那抑扬顿挫,轻清柔缓,吴侬软语娓娓动听的旋律,勾起了知州大人的浓浓乡情,被她迷住不能自拔。两人开始秘密幽会,如胶似漆,真是难舍难分。 最近,他想给柳如云个名份,纳她为三房太太,正式进胡家的门。没想到受到家中的强烈反对,原配夫人要死要活,弄得他天天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胡知州愁眉不展地瞟了一眼孔毓兆,又无精打采的继续说:“我始终放不下如云,我们海誓山盟,她都不求名份了,甘愿同我厮守终生。如云真是我一生难寻的红颜知己。现在府里又进不去,这样又不是长久之计。你说叫我怎么办?你又能帮什么忙呢?” 孔毓兆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他顺着杆往上爬,深表同情地说:“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对如云嫂子情真意切,叫小弟深感敬佩。事到如今,让我看大哥可在府外,另购一处宅院安置嫂子,不就少了一些麻烦事?”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你还不知我吗?为官一任,平日勤于政务,不说是两袖清风吧!嗳,就朝廷发放的那点奉禄,除了贴补家用外,哪还有多余的银两购置房宅?嗳,此办法不通!不可行啊!” “大哥有难处,小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你别心烦伤了身体,一切事情小弟来办。” 胡知州摆摆手说:“我哪能叫老弟破费,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行,不行!” “此事大哥就不要管了!” 知州大人听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说:“嗳,不说那些烦心事了!今天叫老弟来是聊天散心,主要是求开心啊!老弟近来生意做的怎样,如遇难事随时来找我。济宁的繁荣都要靠老弟这样的人才来支撑,来大哥敬你一杯。” 他们两人频频碰杯,又聊到经商贸易方面的一些事情,胡知州喝的兴致勃勃,起身说:“老弟你稍等一会,我去叫你嫂子来,你们认识一下。” 不一会,胡知州就领着柳如云推门进来了,她长的真是光彩照人,略施淡装,雅而不俗。孔毓兆赶紧起身施礼,柳如云也回了个“万福”。 三人又重新围桌而坐,又是一番敬酒,知州大人说:“如云啊,我老弟可是经商奇才!你不是也做些小生意,这下可好遇到先生了,今后可要多多请教才是。” “大哥过讲了,以后,嫂子有什么吩咐,小弟定效犬马之劳!” “你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以后我要多多请教!” “嫂子客气了。” “今天我们哥俩喝得高兴,都是一家人,如云你来段苏州评弹如何?” 柳如云从桌上拿来琵琶,弦琶琮铮,自弹自唱,她说了一段“三笑”,妙趣横生十分悦耳。胡知州听得摇头晃脑,乐在其中。 孔毓兆一看窗外月挂中天,就知趣的起身告辞。知州大人非要送出门,被他硬给推回去,胡知州不再强求,自己转身回屋插上房门。 知州大人温文尔雅的“外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疯狂搂抱住娇媚的柳如云,解开她那苏州丝绸制做的外衣,手嘴并用到处乱摸乱亲,把她弄得花枝乱抖咯咯直笑。 孔毓兆下楼离开“江南春”茶楼,大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关门,只听着柳如云和胡知州的嘻笑打闹声,不时从楼上窗里传出,在沉静下来的闹市上空回荡。 自从那天晚上,孔毓兆和知州大人密约得到暗示后,他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在济宁城中四处寻觅宅院。最后在阜桥门附近小巷深处,找到一座幽雅的府宅,主人是一个举人的后辈,现在家庭败落想卖此宅,它避开闹市区闲杂人等很少,孔毓兆感到非常合适。 这天,孔毓兆约胡知州出来寻访名胜,他们顺着一个幽静的胡同向前走着,来到胡同东头被一条小溪挡住去路,两岸垂柳随风飘动,一座石彻拱桥横跨溪上。 胡知州猛然眼前一亮,有点激动地说:“老弟,在这僻巷深处能有此等景色,真是难以想象,我在济宁任职多年都未发现,你看这小桥流水人家,鸭鹅戏水真可比苏杭啊!” “大哥,此地清爽别致,而且是块聚气敛财的风水宝地,你看对岸那所绿荫丛中的府宅,处于宝地的正中,可谓是得天独厚!” “青砖灰瓦,绿树成荫,古色古香,文气十足,宅主真是好眼力啊!” 涓涓溪水,清澈透明,两人过拱桥来到府宅门口,门楼两侧一对石狮,雕刻精美,孔毓兆走上台阶,叩响铜兽门环,宅主一看是孔毓兆就热情地迎进院里,迎面影墙上写着“诗书家风”四字。 府宅有三进院庭,回廊通畅,满院翠竹,花草和太湖石点缀其中。厅堂雕梁画栋,青砖铺地。胡知州情不自禁地赞叹说:“好儒雅的府宅,有品味,如同世外桃源!” 两人边走边看,欣赏着室内的各种陈设品。孔毓兆为什么领他观看此宅,胡知州早已对他的用意心知肚明,并不说破,只是连连称赞。他们转了一圈后,告别宅主,漫步走出院子来到溪水边。 孔毓兆介绍说:“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先祖是举人出身。宝地难得啊,大哥我准备将此宅买下来,起名叫‘云诗居’你看如何?” 胡知州面带喜悦,拍了一下孔毓兆的肩膀说:“流云助诗意啊!好名字,好地方,好宅院,老弟独具慧眼啊。我看多高的价格都值!” “只要大哥满意就好,到时如云嫂子搬来居住,侍奉大哥左右,你不就少去很多烦恼,在此修身养性,岂不妙哉!” “我哪能叫老弟破费呢,不行!坚决不行!” 孔毓兆并不和他纠缠此话题,两人只是谈天说地,欣赏着沿岸的美景,尽兴而归。没过几天,孔毓兆就出巨资购得此府宅。他又叫人重新修缮装饰,整个工程竣工了,就在胡知州假意推辞中,柳如云悄悄地搬进“云诗居”。他把房屋地契暗地里送给了知州大人,从此两人心照不宣亲如兄弟。表面上一个是“父母官”,一个是商贸富贾,实为生意场中的秘密伙伴。 柳如云搬进了自己的府宅,胡知州偷偷摸摸来的更勤了,夜里在她身上卖力地耕耘播种,行云布雨,经过两人一年多的共同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柳如云为知州大人喜添一子。他们虽然无名、无份、无婚约,但是两人有了此等强力粘合剂,关系已经是牢不可破。这可能就是知州大人的过人之处吧,他“金屋藏娇”的把戏,除了孔毓兆等极少数人知道外,社会上并无人知晓。 此后几年中,孔毓兆有了官府的暗中支持,在济宁开办了“兴隆商行”,他把高鹏远调来出任大掌柜,统领一切业务,经过不断扩张合并,逐渐垄断了鲁西南的杂货业,真可称财源滚滚,日进万金。 孔毓兆在胡知州的暗示下,他又全力帮助柳如云开办了“如意货行”,她堂堂正正的当上前台老板,真正的幕后老板,实际上是知州大人。此时州衙中的官员暗地经商,官商不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兴隆商行”和“如意货行”两家商贸往来十分密切,在明面上,孔毓兆很少和胡知州见面,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深交。平常的买卖他主要是去“如意货行”,协调双方贸易行动,只有遇到重要的生意,才会到“云诗居”登门拜访。 两家背后有胡知州的官府靠山,再加上孔毓兆的经商谋略,他们相互利用,如鱼得水事事顺心,生意场上屡屡得手,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形成了一个双赢的局面。 第七章 柳如云红杏出墙 吴家妹情愿挡驾 “如意货行”开张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柳如云的名字就在济宁商界“一枝红杏出墙来”,名声大噪,大家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一个扬州女商人。 商业圈里的人士,逐渐知道孔毓兆和她走动密切,顿时传言四起,什么他是柳如云的后台,什么两个人的关系不明不白,肯定有一腿等等。 孔毓兆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一笑了之。可是慢慢的发展成为他最棘手的烦心事,让他缩手缩脚进退两难。 柳如云几年生意做下来,感触很深,俗话说“日久生情”,她对孔毓兆的认识也在产生着变化,从开始的佩服发展成爱慕,又从爱慕发展成喜欢。只要多日不见他就感到空落落的。 她现在经常想,胡知州都是近六十的人了,自己既无名又无份,还能依靠他多久?要是暗中和孔毓兆这样的人,建立一种特别的关系,不就多了条后路吗!他不但长相英俊萧洒,而且是个经商奇才,又和自己年龄相仿,这才是天生一对哪! 柳如云产生了这种想法,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有时孔毓兆去和她对接业务,只要看身边无人,她的言语中就掺杂一些挑逗之词,频频暗送秋波。他只能装疯卖傻不接下话,寻机而逃。 商业界的各种传闻,早都传到胡知州的耳朵里,他认为就目前“兴隆商行”和“如意货行”的关系,产生这些传闻也在情理之中。他还暗自庆幸,这说明自己隐藏的深,有了孔毓兆这个挡箭牌,他这个幕后老板行事就更方便了。 胡知州在官场里混了一辈子,深信自己的眼力不差,他认为孔毓兆不会也不敢,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另外,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在“如意货行”成立的时候,他就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耳目。从得到的信报上看也证实了他的看法,目前孔毓兆和柳如云关系正常。 孔毓兆很长时间没去“如意货行”了,在孔楼家里处理家务,正好让时间去冷却一下柳如云。夏至过后,年中结账的日子到了。 他回到济宁,先去查看高鹏远他们的清点结算情况。吃过中午饭,便向“如意货行”走去。 孔毓兆受到柳如云殷勤地接待,他们对账中间,柳如云看屋内无人,她压抑已久的情感爆发出来,说话更加直接了当肆无忌惮,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柳如云悲悲切切的耳语讲述着,自从“江南春”茶楼,见了孔毓兆第一面,就被他那出众的才华所折服。脑海里不断出现他的身影,弄得她精神恍惚,没人的时候常常发愣,暗暗的思念孔毓兆不能忘怀。 就是自己和胡知州每次颠鸾倒凤,床第之欢之时,也把身上的知州大人幻想成孔毓兆,她尽情享受奉迎,已解内心的强烈欲火,从而起到望梅止渴的作用。 孔毓兆听得胆战心惊左右为难,就在他留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紧要关头,她的店伙计进来给他们倒水,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后来屋里的伙计们来回不断,才打断了柳如云的述说。 他对完账起身要走,柳如云非要留下吃饭,孔毓兆哪有心思吃什么饭,就百般推辞说有急事,这才得到“恩准”,离开了是非之地“如意货行”。 回去的路上,孔毓兆心里如翻江倒海似的,今天,柳如云发自心底的表白把他愁坏了。他想此事万万不能迎合柳如云,就是她的这点苗头,也不能让胡知州察觉,如果知州大人心存疑虑,自己的大好前程将毁于一旦,后果不堪设想。但又不能强行回决柳如云,叫她彻底翻了脸,他深知女人爱的有多深,反过来她恨就有多深。只要柳如云吹吹枕边风,照样能对自己形成毁灭性打击。 孔毓兆心烦意乱地回到“水天楼”,他刚进门一会,正巧吴红玉掀起门帘从后院进来,她一见孔毓兆就笑脸相迎地过来说:“孔大哥,你回来了。” 此时的吴红玉,已经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她生得面目清秀俊俏,身段修长楚楚动人,眉毛弯弯,单凤眼中透着机灵敏捷。今天她身着高领右开襟紫花缎褂,外镶深红边。阔腿边裤下穿着一双绣花鞋,显得格外的水灵好看。 最近她父亲体弱多病,她开始参与“水天楼”的经营。吴红玉自幼受家风影响,而且见多识广,她同吴老板一样是块经商的好材料。 听她这么称呼孔毓兆,柜台后面的宋老先生笑着说:“红玉,什么时候升的辈份,改口叫大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搭他的话,只是看着孔毓兆说:“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没什么,可能是奔波一天,有点乏了。” “孔大哥,你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叫人去准备,送到你房里?”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一会,吴红玉亲自把饭菜送到孔毓兆的房间,她关心地说:“孔大哥,遇上烦心事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孔毓兆看看一脸疑惑的吴红玉,自从两年前她改口喊自己大哥,他就知道吴红玉动了真情,又无法说破阻止,只是两人心照不宣。 忽然心中一亮,他找到了解开难题的钥匙。随着窗外的一阵清风吹过,心情豁然开朗,他对着吴红玉说:“哪有什么烦脑事,有关心我的好妹子,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哪!” 他胃口大开,吃着吴红玉送来的饭菜特别香,她脸上重新露出喜悦,风趣地说:“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一天下午,孔毓兆约着吴红玉,说是给她介绍认识一个商业的朋友,吴红玉非常高兴的随他一起前往。 路上孔毓兆简单给她讲了,胡知州和柳如云的关系,叫她一定守口如瓶,不要告诉包括她父亲在内的所有人。吴红玉看他孔大哥如此信任自己,内心很是感动,她知道事关重大,发誓将刚才听到的话,永远烂在肚子里。 他俩进了“云诗居”,胡知州和柳如云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孔毓兆先介绍说:“这是我妹子红玉。” “欢迎,欢迎!” 他又继续介绍:“这位是知州大人,这位是如云嫂子。” “认识您们很高兴。” 宾主落座丫环沏上茶,大家说了一阵套话,胡知州说:“如云,红玉小姐从没有来过,你不陪着到处看看。” “红玉妹子,咱们出去走走,叫他们老爷们聊自己的事。”两个女人说着起身走出厅门。 孔毓兆为了打消胡知州的疑虑,他靠近些说:“大哥,我和红玉妹子的关系不一般,就象你和如云嫂子一样,她就是我的‘红颜知己’,是绝对可靠的人!” 胡知州听后,露出一丝坏笑说:“老弟,你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眼力不错啊!好了多长时间了?” “不瞒大哥讲,俺俩有两三年了吧!” 他笑逐颜开的对孔毓兆说:“这就对了,是大丈夫所为,常言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而且,我们的美人都是咱们的知心人啊,哈哈!” 两人开怀大笑,在这笑之中,孔毓兆总算得到彻底解脱。 吴红玉刚刚涉足商业圈,见到柳如云这样的经商“老手”,什么话题都感到新鲜有趣,她们有很多共同的特点,机灵聪慧能言善变,谈起话来非常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有聊不完的话。 柳如云在情场上可谓“老谋深算”,吴红玉也只能算得上“初生牛犊”。在她们说话之间,柳如云不露音色的套出她许多肺腑之言,从中看出她对孔毓兆执着的爱恋,是那样的纯真无私。 孔毓兆介绍她们认识的真实意图,柳如云非常清楚,她面对这种纯真情感,自已的优势失去了抵抗力,这次聊天使她内心非常苦闷和伤感,她感到遇上了强劲的对手。 知州大人放心了,他心里在想,孔毓兆能把暗藏的小情人都带来,肯定是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这是为了避嫌啊!此人大事面前猛如虎,处理小事又如女人绣花,真不是一般的人。他心存敬意,能交这样的朋友也是幸事一桩啊!他们的合作更加紧密。 从此之后,孔毓兆只要去“如意货行”办事,或上“云诗居”拜访,他总是带上吴红玉成双成对的前往。 吴红玉自从结时了柳如云后,两人相处的不错,她还经常一个人到“如意货行”去玩。她被孔毓兆誉为“小人精”,是何等的机智灵巧。凭着女人特有的第一感觉,已经嗅出柳如云对她心上人的一丝欲念,再加上听到的一些传言,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强烈地阻断愿望。 两个女人表面上亲如姐妹,暗地里都较着劲。吴红玉甜甜地叫着“如云姐”,向她述说着对孔毓兆一片痴情,还有自己编造的两人私下的情感世界,绘声绘色感人肺腑。经过这一时期情感纠葛,使她的爱已经深入到骨髓之中。 在漫长的内心情感争夺战中,吴红玉各方面条件始终处于优势地位,柳如云既不敢公开又不能表白,逐渐败下阵来,而且孔毓兆再也没给她单独相见的机会,没有办法她只能慢慢放弃了。 吴红玉和柳如云通过长期交往,竟然拜成干姊妹,相互来往不断,她们之间的感情,比孔毓兆和胡知州的友谊纯洁多了。 第八章 盐碱地突变沃土 购杉木黄河抢险 这些年,孔毓兆的两个儿子相继结婚了,长子传久的新媳妇,是梅雅芝的亲侄女,他们又是亲上加亲,生活非常美满,甜甜蜜蜜。新婚后一年就生了长子孔继伟,现在媳妇又怀上小宝贝了,父母更加珍爱。 次子传甲,三个月前也办了喜事,新娘是魏学博的女儿素倩,长像随母亲凤姐,知书达理,他们真可称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孔家喜事连连,增丁添口。孔毓兆在做生意的同时广招佃户,开发所购的大量盐碱地,他教佃户深耕翻地,只见一尺之下全是沃土。他当初在济宁买的二十余头耕牛,都有了用武之地,他把这些耕牛交给佃户们无偿使用,经过深翻、排碱、施肥,昔日的盐碱荒滩,逐步变成了农田。 佃户们当年就种上小麦,次年虽说不如良田所产,但已经看出良好的发展势头。美好的预期,迎来了众多天南地北的租地者,几年之后,万亩良田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佃户们的不断增加,孔毓兆又拿出一些土地,出资建了一批农舍供佃户们居住,逐渐形成了十几个自然村,康楼、李楼、杨庄等村就是从那时发展起来的。原来人烟稀少荒凉的旷野,开始出现了勃勃生机。这时众人才惊悟出,孔毓兆疯狂买卖土地的行为,早已是他成竹在胸的谋略。 就在乾隆帝退位,荣登太上皇那年。孔家家业蒸蒸日上,奇迹不断涌现,祖业在孔毓兆的手里,产生了巨大改变。他成了拥有粮田上千顷,佃户几千家,腰缠万贯的知名乡绅,而且子孙绕膝家族兴旺。 就在孔毓兆大展宏图,事业飞速发展的时候,他老母亲病重卧床,自已不再出门谋事,在家侍奉老人左右,邀请名医寻找秘方,但老母亲病情还是日益加重,病入膏肓。就在一次,他扶着母亲喂药的时候,她的头靠在儿子胸膛上,慢慢的闭上眼睛,带着慈祥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孔毓兆悲痛欲绝,茶饭不思,他为母亲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葬礼,把父母合葬于孔家老林。他送走了两位老人,也无心做事整日呆在家中。在为母亲守孝的一年里,家中都是李常宽跑前忙后,管理着孔家的日常事务。 双亲先后离去,对孔毓兆打击巨大,一直到守孝期满。他还是整天郁郁寡欢,梅雅芝身体状况虽然也不好,但还是经常邀丈夫谈书作画,赏花吟诗。到了年底,魏素倩为孔传甲生下长子继仲,看着可爱的小孙儿,他心情才开始好转,全家逐渐恢复了活力。 嘉庆皇帝登基的第二年,夏天雨水很多。刚进入秋天,济宁“昌盛粮行”的王老板捎信来,邀孔毓兆去南四湖游玩赏荷,他放心不下梅雅芝的病情,不愿赴约。妻子认为是丈夫调养身体的好时机,就鼓动他前去多玩些日子,不要挂念自己。 秋雨连绵,阴多晴少。济宁今天雨过天晴,傍晚时分“水天楼”伙计,见孔毓兆带着锁柱和两个随从,风尘仆仆的进来,忙上前躬身施礼,就和两个随从一起牵马去后院。 四人住下后,孔毓兆边洗边和锁柱说:“你去通知王老板,说我到了。” 锁柱应声离开房间,孔毓兆洗完脸换上套衣服,便到楼下大厅准备赴宴。他和前堂主事谈笑风生的聊着天。 锁柱回来了,进门就说:“少爷,王老板叫你直接去福贵酒楼,他去请其他几位朋友。” 孔毓兆出门向“福贵酒楼”走去。酒楼伙计领着来到三楼“翠风阁”,“昌盛粮行”王老板、“福远粮行”陆老板、运河漕运使潘大人、府衙训导洪大人、“宏程银庄”曲老板等好朋友,先后都到齐了。大家礼节性的寒暄后,举杯同饮。谈古论今,述说时事要政,真是久逢知己千杯少,都喝了不少酒,相约明早码头集合,同游南四湖。 次日,曲老板租了一条彩色游船,让家人送来酒器、莱肴、食盒放到船里,雨又下起来了,雨色蒙蒙,河水荡漾,诗情画意正合几位的口味。 时值秋涝,运河涨满,水面上停满了从江西一带,用托船浮运来鲁的大量杉木,杉竿木质坚韧,匀直修长,系建筑良材,一簇簇捆扎成木筏,首尾相接,顺着京杭大运河,从济宁到南四湖绵绵不断,巍巍壮观。 孔毓兆望着杉木说:“为什么都停在河里?” 漕运使潘大人说:“现在,本应是畅销的时节,可惜遇上连连秋雨,四处已成了水涝之灾,民间的建筑基本停工,以至大批杉材屯积河面上,任凭风雨吹打,无人问津。” 曲老板接着说:“这次南方商人已是久困渡头,苦无出路,赔大了。” 游船进入南四湖,只见烟波浩淼水势无边,成片的芦苇荡黄绿相间,野鸭成群“咕,咕”的半空掠过,鸬鸶、水鸟在秋荷浮萍中跳跃扑食,船家手钓银鲢鱼,煎烧后送上以助酒兴,众人连声称妙。 王老板一口美酒落肚,诗兴大发: 断霞鱼尾远舒丹,点点青螺多阳斜。 野水连空人不渡,鹭鸶飞过白萍滩。 训导洪大人,听完鼓掌叫好说:“我也献丑了,给各位助兴: 烟波叹渺渺,刘项昔争雄。 不见旌旗色,惟余芦荻风。 斜阳飞鹭白,倒影落霞红。 好趁清秋泛,尘衿一洗空。” 孔毓兆酷爱古剧“柳子戏”, 唱词行腔造诣极深。又擅长吹笛子。他酒至兴起,说要吹笛献给诸位兄台,众人鼓掌叫好,喝了一杯酒,他拿出长笛,吹柳子戏曲牌《驻鸿飞》,《 一江风》,《山坡羊》,高则响遏行云,低则韵绕流水,中气贯注,委婉动听。众朋友手点桌案,低声迎合,余音袅袅,芰荷点首,神仙境界不过如此。 三、五条游船尾随其后,遥听入神,竟忘了夜色已经降临。 夜归途中,杉木筏子上的渔灯,照亮河面有如天上的银河一般。游船从筏子旁一个个驶过,孔毓兆沉思不语,大家喝了不少酒,也没有人注意,船到码头,雨没有停,朋友们作揖告别。家人和仆从早已等候多时,他们陪同各自的主人回家休息了。 回到“水天楼”,孔毓兆冲洗过后躺在床上,今日与众朋友游南四湖,那沿运河所卖不出的杉木,又浮现在眼前,一幕一幕的闪过,他又开始思考着布置一场大型的贸易之战。 早晨,孔毓兆一行四人,就一起去了“兴隆商行”,大掌柜高鹏远迎出房门,孔毓兆来到内室,召集几个得力干将商议,他开门见山地说:“鹏远,你们马上去找可靠的木行牙人经济,说我携巨资来济宁收购木料,运河中所有杉木全部包收。一定要把价格给我压下来,到时本人按功行赏。” 他又看看锁柱接着说:“你去银庄找曲老板和刘老板,说我急需银子,请他们多准备些。” 众人有了上次的“大豆战役”经验,而且现在又有财力支援,他们按照主人吩咐,急急忙忙出门开始行动。 在济宁商界成武孔家牌子很硬,高鹏远召集众人一讲,大家干劲冲天,马上去找众江西商人商谈,南商正在着急出货,遇此良机哪能错过,竟相以正常市价五折以下廉价出售。 孔毓兆指挥大家租用空地广场,盘点计算,开始启运上岸。只见运河码头,搬运木材的人流声势浩大,马拉车载,人欢马叫热闹非凡。运河中的杉木搬运了五天,才基本完成,你看杉木垛子十余米高,连绵不尽,如同山峦叠嶂壮观无比。 他在两个银庄里贷了巨款,为期一个月。同各木材商货款两清后,他们满意南归。高鹏远又按照主人吩咐给众经济牙人,兑现前言给予嘉奖。 济宁商界所有的人,都看到孔毓兆再次重手出击,怎么也想不出这杉木杆中有什么商机,而且又贷了巨款,弄不好真要赔的血本无归。他的商贸对头幸灾乐祸只等着看好戏,而朋友们都为他捏一把汗。 一时间,孔毓兆又成了众人饭后茶余,聊天时的话题主人翁。 十天后,在一场狂风暴雨之后,黄河曹州一带突然决口,大水淹了邻近数州县,水灾之势不减,灾区继续扩大,十几万灾民居无定所,流落他乡。灾情速报京师,朝野震动。 嘉庆皇帝马上派体仁阁大学士刘墉和尚书庆桂,赶赴灾区坐镇指挥,刘墉制定了在决口处“堵筑”,下游“宽浚”的方案。他最急迫的问题就是如何堵住决口。由于洪大流急,抛掷土石、堵塞之物很快被冲走,无法“合拢”。 刘墉听取并采纳了有经验老河工的建议:以大铁锅多口,砸穿锅底,再用杉竿贯穿连成一体,如同糖葫芦状,自决口两侧抛掷入水,靠其重量,逐步遏制住洪流。再用大批杉木杆插入堤坝中,用来加固坝体。 此时官府派人四处收购铁锅和杉竿。济宁“万顺”为鲁西最大之铸锅厂,存有大铁锅数万口,全部征用。至于征集大量的杉竿,济宁胡知州自然就找到孔毓兆,他慷慨应命。 孔毓兆不谈报酬,声称国家有难尽出所有。他时常站在风雨中,亲自指挥调运杉杆,运河岸边人山人海,拉杉木的马匹车辆成群结队,源源不断川流不息。为赶时间人们昼夜不息,挑灯夜战连续数天,及时满足了河工的需要,官府对他的表现大加赞赏。 黄河水患得到有效控制,朝廷从国库中,拨下专款用于治黄经费。胡知州马上密约孔毓兆到“云诗居”。 第九章 国难财知州侵吞 痴情妹不顾闲言 吴红玉见到柳如云姐俩亲的要命,胡知州说:“孔老弟,最近我得到一幅沈周的山水画,你是不是和我去书房鉴赏一下?” “哪好啊!如云嫂子,红玉,你们先聊着。” “好” 知州大人领着孔毓兆来到后宅书房,他们先是一起欣赏沈周的大作,作品古朴天成,笔墨厚重,孔毓兆赞不绝口。胡知州得意的看着山水画,漫不精心地问:“老弟,这次治理黄灾你出了大力,官府准备支付杉木杆费,你准备要什么价格?” 孔毓兆想当时由于收购价低廉,如果按照常价收取杉木货款,就已经挣了一倍多,这个价格既合情又合理。他便顺口回答说:“我看按正常市值收取就行。” “你说什么?按市价付款?这可是非常时期啊!” 他被知州大人突然的反问,搞的弄糊里糊涂,难道自己要价太高了不成。孔毓兆愣了一会就试探着问:“大哥,你认为我要价多少为好呢?” 胡知州看他还没弄明白,就进一步的提醒说:“老弟在国家危难之时,鼎立相助官府,我怎么能亏待你哪!非常时期超出常价,也是合理的吗。” 孔毓兆听出话里有话,也吃透了他的意思,就在市价的基础上往上加,一连加了好几次价格,才达到了这位大哥的心理价位。 知州大人满意地说:“随行就市,是你们经商人的规矩,大哥能叫你吃亏吗?” “多谢大哥的理解,小弟心里有数!” 孔毓兆明明知道,这是一种趁火打劫行为,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大发国难财,会被人们耻笑。为了保住自己的市场地位,讨好取悦知州大人,他并不敢多说半句话,只能默默地背着黑锅。 官府的杉木款很快就到位了,孔毓兆悄悄地把超过市价的所有白银,分批划归柳如云的“如意货行”。胡知州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侵吞了朝廷的大量库银。 胡知州大为满意,官府又重点嘉奖了孔毓兆,大量的赏银挡都挡不住。他一月之内还清贷款,挣得无数白银,继续存入银庄。 这次黄河水灾,除官府征调的杉木用去大部分,还剩余一部分。孔毓兆把这些杉木杆,全都集中在一起,黑压压的挤满了两个大型货场。 他把锁住和鹏远叫来说:“锁住,你今天抓紧时间,从两个货场中选些优质杉木。另外,趁着市场低迷购置一些建筑材料,明天你和鹏远一起押运回成武,堆放在新建大楼的工地。” 孔毓兆接着说:“鹏远,你马上去把存放杉木的两个货场,长期租赁下来,把剩下的木材全部封存,派人看好,一律不准出售。” 他拿出一张写好的银票交给鹏远说:“鹏远,你把商行里的事安排好,回孔楼几天,建筑工地你熟悉情况,把建材货物交接好再回来。你们动身前去银庄取出钱带回。我需要休息几日才能回去,转告家里勿要挂念。” 孔毓兆近一个月的操心劳累,风来雨去,浸泡在秋雨之中。他此时松懈下来,感到身体非常不适,实在需要好好的修养休息一下。 下午胡知州告诉他:济宁直隶州为表彰救灾的功臣,专门向朝廷呈文,请皇帝按功封赏。孔毓兆也在其中,可静候佳音。 锁柱和鹏远押运货物走后,孔毓兆哪里也没去,在“水天楼”房间里睡了一天,吴红玉关切的问候他说:“孔大哥,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这些日子赶得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晚上,他早早躺下睡了。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起床,店中伙计敲门整理房间时,才发现他发高烧几乎不能起床,马上下楼报告老板。 不一会,吴红玉气喘嘘嘘跑进房间,胸脯一起一伏喘个不停,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热的都烫手。她涨红的面颊挂着汗珠,轻轻地说:“孔大哥,你烧得很厉害,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孔毓兆有气无力的回答说:“全身痛,感觉很冷。” 她转过头说:“张彪你马上去请“济善堂”郭郎中来。” “好” “李光,你去厨房让他们马上烧制一碗姜汤,加上红糖。” 两个伙计都去了。屋里只剩下孔毓兆和吴红玉,她又拿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把边弄得严严实实,看着紧闭双眼一脸病容的孔毓兆,吴红玉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看护着,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李光端着一碗热姜汤来到床前,吴红玉接过碗,叫他靠扶起孔毓兆,一口一口喂下,不时拿手巾擦拭他的嘴角,刚刚喝完躺下。 郭郎中就背着药箱进了房间,红玉搬把椅子到床前,请他坐下给孔毓兆号脉。吴老板外出办事回来,也上楼站在一旁探视,只看郭郎中摸着脉沉思不语,又观看舌苔,随后从药箱内拿出一颗蜡封药丸说:“你们马上,用温水给他服下。咱们下楼叫他静养一会。” 吴红玉喂完药,就和众人一起下楼,郭郎中讲:“他是原本身体虚弱,又受风寒冲击,现在阴气入肺,气血不调,病情不轻啊。我开付方子给你,先抓三付,每天一付,煮三次,上中晚喂之,三天后我再来看看。” 她接过药方看了一遍,支付给郎中费用,连声道谢。郭郎中走后,要人马上去抓药医治。 吴红玉每天是起早贪黑,对孔毓兆殷勤地护理陪伴左右,煎药喂药都由自己包办。她的老父亲看在眼里,也深深知道女儿的心思。 从女儿十六岁那年开始,上门提亲的媒婆不断,不管条件如何,她一律回绝,声言还要多孝顺父母几年,吴老板也拗不过她,一直拖到现今。时常看见女儿把玩孔毓兆送给她的“松梅青花笔筒”,玩后又认真收藏起来视如珍宝。当父亲的早就感觉到其中的奥秘,总想找个时机和她认真的谈谈,这次女儿一言一行,使得吴老板决定找吴红玉摊牌,好好聊聊。 傍晚,吴老板见女儿从孔毓兆房间出来,便叫她跟着来到后宅书房,让女儿坐下开门见山地问:“红儿,咱爷俩今天说说知心话,你是不是非常喜欢孔毓兆?” 吴红玉低头不语,他继续说:“说实话,毓兆从人品、才能到长相都很出众,爹也非常喜欢他,但是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别钻牛角尖啊!……” 父亲苦口婆心地说了很长时间,吴红玉开口了:“他有家室,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红儿,咱可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啊!难道非要给人家当二房不成?!” “爹,我早有思想准备!” “你的终身大事,可要清清楚楚想明白啊!” 吴红玉眼圈一红,哭着说:“爹,除了孔大哥,我,我终身不嫁,在家里孝敬爹娘。” “嗳,你这傻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反过来想你是不是一厢情愿,人家是怎么想呢?……。” “爹你就别管了。我很清楚。”爷俩聊了很久,还是毫无结果。 这两天,孔家“兴隆商行”的伙计们,轮流值班看护主人,一群老爷们护理病号,一时都摸不着头脑,他们一切事情都听吴红玉的调遣。 胡知州派大管家专程探望,还有“昌盛粮行”王老板、“福远粮行”陆老板、运河漕运使潘大人、州衙训导洪大人、“宏程银号”曲老板等商业朋友,纷纷前来看望问候。一时间,“水天楼”门庭若市,人群象走马灯似的,送来的礼品也由“水天楼”代收。 为了让孔毓兆能得到充分休息和治疗,吴红玉不得已还要冒充黑脸挡挡驾,她为了孔毓兆真是豁出去了,什么闲话她都装听不见。对“孔大哥”的一片痴情,着实让人感动。 三日后,孔毓兆病情有所好转,可以进食了。郭郎中看后跟吴红玉讲:“不错,病势控制住了,再开几付药调治,估计六日后就会好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孔毓兆也能下地转转了。他书写一封家信讲讲自己的近况。捆在爱犬“黑豹”身上,让它夜间返回成武家中。又将众人送来的礼物,让吴红玉留下自己喜欢的,其它都分给伙计们,再三感谢大家。 “昌盛粮行”的王老板又来看望他,笑嘻嘻地说:“老弟,你的气色好多了。” “多谢各位兄台关心和照顾。” 王老板看看吴红玉说:“你要谢的是,我们的红玉小姐啊,哈,哈。” “我心里明白,红玉妹子为我是两肋插刀,大恩不言谢!” 大家都笑起来,吴红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锁柱和鹏远骑马带着“黑豹”来到“水天楼”,立刻走上楼来看孔毓兆,一看见主人情况不错,他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锁柱说:“可把我急坏了!夫人不放心叫我们马上来陪你。” 孔毓兆见到锁柱和鹏远他们从心高兴,说:“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一起吃饭。” 又休养调治几日他康复如初,神采飞扬的孔毓兆又回来了。他出门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专程到珠宝店,精心挑选两支极品翡翠玉镯送给妹子。吴红玉回赠他一方紫袍绿带端砚。兄妹俩的情意无法言表。 这天,州衙训导洪大人邀请众好友游“太白楼”,缅怀诗仙当年风采,吟诗作赋。中午,设宴祝贺孔毓兆康复,小酒一杯快活似神仙,大家好象找到诗仙当年的感觉,酒足饭饱众友散去。 王老板独邀孔毓兆去喝茶,实际是受“水天楼”吴老板之托,聊天中他找机会说:“孔老弟,我看出红玉小姐对你可称有情有意啊!不知你意下如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和夫人情真意切恩情似海。象红玉这么好的姑娘去当二房,我都会不同意。” “二房又怎么样,我感觉人家红玉并不在意这些。” “不行,我只能当成兄妹情,还求老兄不要说破,伤害了红玉啊!……。” 王老板也就不再聊此话题了。 第十章 儒林郎荣耀乡里 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天,胡知州派人来请孔毓兆去州衙,一见面就连声贺喜说:济宁直隶州的呈文,朝廷批复了,孔毓兆为六品“儒林郎”,他亲自给孔毓兆穿上朝服,众朋友听此消息后,纷纷前来道贺。 晚上,胡知州亲自安排酒宴表示祝贺,孔毓兆从此就成了“红顶商人”。 黄河水灾过后,鲁西南各地房屋馆舍迎来重建高潮,建筑材料价格飞涨,其中最猛的就是杉木杆。孔毓兆又抓住时机,把济宁两货场存放的杉木全部售出,收获了大批白银。他出资买下这两个货场并入“兴隆商行”。 孔毓兆告别众友,嘱咐高鹏远把“兴隆商行”生意做好,自己和锁柱收拾好行囊,带着随从骑马凯旋回家。 乡里人哪里见过衙门里的官员,何况又是身边熟悉的人。突然有消息传来,孔毓兆当大官了,虽说六品散官,但是,十里乡亲还是夹道热烈欢迎,可称人山人海。孔毓兆穿着官服骑在“白云”上,微笑着合手向大家行礼,锁柱骑马紧随右,自己也感到威风八面,笑得合不拢嘴,那场面比过大年还热闹。 孔毓兆现在财力更加丰厚,他一方面广置地产,另一方面继续致力荒滩基建,以建造的三座大楼为核心,四围添建楼堂庭院,最后建成一座气势恢弘的庞大府舍。外围是佃户宅群,果园,荷塘。 府舍建筑群,由青砖灰瓦房组成,远观没有豪华之气,以避皇权。整体布局从东到西三座主院,二座跨院。主院向南开三座广亮红漆大门,铜钉兽环,石砌高门台,祥兽边站。中、东、西三个主院,为五进式庭院,每院除客厅堂、前堂后寝、厢房、回廊、后花园外,都配有厨房、熟院、仆人房。大小院落,珠联璧合,独立成章。另外还设有祠堂、书院。 主要庭院的雕梁画栋,翘角飞檐,又设计砖、木、石三雕置入建筑之中。正脊、内墙、檐下等装饰上木雕、彩绘。装饰多为神话传说,戏剧故事,明暗八仙等内容,绣楼更是富丽堂皇。 院中花木毓秀,盆景巧夺天工,名树映辉。青石灰砖铺设庭道,曲径幽深,接连前堂后寝的院落和后花园。院内厅房走廊连结,自然形成“天井”,接纳天降恩露,也成为“四水归堂”的聚财之地。顺物应势,巧妙连缀,层楼叠院,错落有致,气势宏大。 此村寨定名为孔楼,沿用至今。它凝聚着孔毓兆辛勤和智慧。 春天,孔毓兆选良辰吉日,举全家迁入新居。长子传久家住东院,次子传甲一家住西院。 大叶树村,后改名孔堂。孔毓兆把老房舍赠给自己的先生,现在成为亲家的魏学博。凤姐的儿子魏明理领着人把房子重新装饰一番,他没有考取功名,学业结束后,一直跟着舅舅孔毓兆干,他聪明好学深得舅舅的赏识。 立秋后,魏家三代高高兴兴住进老舍,凤姐现在拥有三百多亩地,生活美满而富足。魏学博双亲去世多年了,他也辞掉县衙的差事,在家里读书做学问,书法作品也是一字难求,是著名的乡贤名士。孔毓兆每遇大事和难事,都会去找他商量受益颇丰。 孔楼在以后的二十年里,逐年增加完善,孔家庄园围绕着中心府舍,门前院后横列东西大道,两旁各建南北大街,四周围绕府舍建有佃户住宅百余套,每户拥有瓦房四合院十余间,房上椽檩全部是杉木,都是“运河商战”所遗之物。外围是菜圃、果园,最外层建筑土质寨墙与房舍融为一体。形成了周长数里的巨大村寨。 祖业隆兴,孔毓兆威名远播被称“奇才”,但是,这两年梅雅芝又患上痨病,起初只是阵阵咳嗽,请良医调治,药吃了不少,还是时好时坏,没有根本性好转。搬进新居看着病中爱妻,他一直呆在家里天天陪伴着妻子。 夏天过后,梅雅芝的病情急转直下,每日咳血不止,药已无效。孔毓兆心急如焚,身体日益消瘦,精神恍惚,儿子传久和传甲怕把他累垮了,不让他总呆在母亲身边,两个儿子和儿媳轮班全天监护。 这天,郎中叫孔家做后事准备,全家哭成一片。四十多岁的梅雅芝夫人,离开了深爱着的丈夫和孩子们。中年丧妻的孔毓兆昏死过去。孩子们一阵抢救,渐渐苏醒过来,声音凄惨的喊着:“雅芝,雅芝,……”全家人泣不成声。 孔毓兆厚葬了爱妻。他自己也大病一场,服药治疗两月后才慢慢康复。 自从梅雅芝夫人去世后,她的两个儿子对父亲更加孝顺,他们勤奋读书,学业有成,一文一武,都成为县中名士。孔毓兆看着子孙满堂,人丁兴旺,他的心情开始好起来,原气也恢复了,有时也到济宁商行走走看看散散心。 孔毓兆把经商做生意,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他投入到商业经营之中,就能忘记一切烦恼。他的生意经就是:视野立体开阔,灵活把握机会,宽厚广交朋友,大胆重用人才。 当时济宁商界以山西人和东吴人为主,其中能人众多,他不分地域远近惟才是用。凭借自己的经商风格和个人魅力,身边聚集了一批商界才俊。 孔毓兆把主要的资金全部投入到商业贸易之中,他建立起鲁西南的商业销售网,把大批从江南漕运到济宁的物品,通过“兴隆商行”分销到曹州、济宁等府县网点。再通过他兴办的这些网点,在民间收购耿饼、红枣、大蒜,花生等土特产,运到济宁装船销往江南。 另外,成武县东门大街商店、单县城内商铺、金乡县南街店铺大半都为孔毓兆所有。 孔毓兆在自己的“商业王国”里,如鱼得水自由翱翔。 近几年的“水天楼”生意很火,吴红玉丢开烦恼事,大兴土木,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建设中,在馆舍东边新建三层的“望江阁”,楼阁连成一体,客房增了一倍,装饰华美,成为济宁超一流的豪华馆舍。 这次来到济宁,孔毓兆就住在“望江阁”,他白天在“兴隆商行”看看账册,听听大掌柜高鹏远的汇报。 晚上,他从朋友那里喝酒回来,今天兴奋喝的有点多,头昏脑涨,进屋就合衣躺到床上,大脑又渐渐的清醒起来。他想着刚才在酒桌上,大家对吴红玉的评价,心里产生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孔毓兆想得正出神,吴红玉端着一壶“龙井茶”推门进来了,她甜甜地说:“兆哥,你今天好象喝了不少酒,来喝口茶解解酒。” 二十八岁的吴红玉,长得还是那样楚楚动人,身段丰满而不臃肿,更有女人味了。特别是笑眯眯的丹凤眼,让孔毓兆浮想联翩,他起身接过茶壶放到桌子上,浓浓的茶香,飘满整个房间。 “红妹,你也坐下休息一会,这一段把你累坏了。” “虽然很忙,但是挺有成就感!” 孔毓兆给她倒上一杯说:“大哥很挺佩服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水天楼”在你的手上大变样,红妹很有眼光啊!” 吴红玉品了口茶说:“兆哥,你就别夸我了,就是有点眼光,还不是受你的影响。不说这些了,你的头舒服些了吗?要不我陪你外面走走。” “好吧!” 两人起身下楼,从西侧小门出去了,繁华喧闹的街道安静下来,人群稀少,两旁的店铺都开始上门板。他们一路无语来到运河边,各种船只静静的停泊在岸边,天上繁星点点,在茫茫黑夜之中,河上渔家的灯火时明时暗,好象悄悄地说着什么。 他们并肩走在河边柳树下,各自心思重重,好久没说一句话,吴红玉不时抬起头,看看空中悬挂的细细月牙。孔毓兆终于打破寂静说:“红妹,我要娶你,要明媒正娶!” 吴红玉苦熬了怎么多年,今天等来了她最想听的话,但是猛的听到这句话,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日夜思念的心上人,嗓子象被东西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 她半天挤出两个字“兆哥!”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一把将吴红玉搂到怀里,两人的眼泪交错到一起,他们越搂越紧,拥抱了很久,很久。 孔毓兆回到成武先去姐姐家,他和凤姐说了自己跟吴红玉的事,希望她事先同两个儿子沟通一下。凤姐满口答应,去和孩子们一说,他们都表示理解赞同。 他马上找有名的媒人带着重礼,赶去济宁“水天楼”提亲,病中的吴老板满心欢喜,非常痛快的答应了这门婚事,两家很快就定下婚期。 二十九岁的吴红玉,风风光光的进了孔家大门,那场面就不用提了。婚后夫妻恩爱,他们有着共同的追求和爱好,吴红玉也是商贸行家精明强干,从此,孔毓兆在事业上如虎添翼将遇良才,朋友们都赞叹他们是“夫唱妇随”的典范。 吴红玉过门后,孔毓兆最喜欢的孙子继仲和她挺投缘,常常来找这个新奶奶聊天玩耍,别看他小小的年纪,对爷爷的生意经很感兴趣。吴红玉给他讲济宁“水天楼”中,发生的趣闻轶事小故事,小继仲听得入迷,还时时提出一些超出常规的问题,更让她另眼相看。 她和丈夫孔毓兆说:“我看小继仲不一般,你的事业估计要靠他发扬光大了!” “孺子可教啊!红妹今后你也要多费费心!” 从此,小继仲离开父亲孔传甲,搬到中大院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他在学堂里功课就非常好,先生总是立他当榜样。在课余时间里,他跟着新奶奶吴红玉多次去过济宁。繁华的城市,独特的大运河文化,让他开阔了眼界。在爷爷奶奶身边耳濡目染所得到的东西,成了小继仲一生的宝贵财富。 第十一章 谋大业夫唱妇随 贪知州色财双收 吴红玉新婚后不久,她就向丈夫提出开拓典当业的想法,马上得到孔毓兆的共鸣,他早就看好典当行业,只是不能在本省开,才暂缓了这一念头,他叫夫人先仔细想个可行方案。 吴红玉骑着一匹枣红马,她和并排同行的孔毓兆有说有笑,六名随从骑马跟在他们后面,他陪着夫人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今日天气好所以决定回孔楼。 春天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草木吐新绿,微风迎面吹来,孔毓兆夫妇俩心情格外好。吴红玉看着东南的地平线说:“兆哥,你看咱们把典当开在丰县怎么样?我想了很长时间了,这次在济宁我又专门向客商打听丰县的情况,我认为它有三个优势!” 孔毓兆很感兴趣接话说:“你说来听听。” “首先丰县不属于山东,按朝廷的规定,咱们也可以兴建典当行,其二此地离咱们家不算太远,比到济宁还近,做为新涉足的领域便于控制。” 她停顿一下,继续充满信心地说:“第三条最为关键,丰县城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它有黄河渡口,这一得天独厚地理的条件,使得丰县成为苏皖等南方地区,进入山东陆路要冲必经之地,此地商贾云集,贸易发达,民众生活富足,非常适合做典当生意!” 孔毓兆听完这段如数家珍的讲述,他非常欣赏夫人的远见卓识,充满敬意地说:“红妹,行啊,看来你早已胸有成竹了,分析得非常透彻。你说得不错,这么一说使我茅塞顿开。丰县我去过几次,地方不算大,但商行店铺林立,是块经商的宝地。过去,我一直关注京杭大运河这条水中通道,怎么忽略了这条陆上的黄金之路。” 吴红玉得到丈夫的一顿夸赞,心里美滋滋的,她调皮地说:“知道你老婆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了吧?”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人精’!愚夫今后只有溜须拍马的份了!哈哈。” 两人在马上乐的前仰后合,惊得路边树上的一群小鸟,呼呼啦啦飞向远方。一个精细的方案,就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逐步形成。 经过孔毓兆夫妇的精心策划,他们大胆选定江苏丰县,做为进军典当业的突破口,吴红玉提议济宁“兴隆商行”大掌柜高鹏远,前往丰县筹办当典,她认为鹏远商贸经验丰富,特别是在筹备阶段,困难多情况复杂,需要一个办理机灵又老练的人去支掌。 孔毓兆积极采纳了夫人的建议,他同时又派管家李常宽赴济宁,继任“兴隆商行”大掌柜。 高鹏远是一个典型的山西商人,胆大心细能吃苦,对主家忠诚。他拿着主人交给的一万两白银,开始了丰县的创业。先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座豪华的店楼,此店楼堂深邃三进院落,原来是一个丝绸店。经过鹏远重新规划和装修,楼堂气势更加恢弘,孔家兴办的“瑞丰典”年前开业了。 几年间,“瑞丰典” 门庭如市,生意兴隆红红火火。珠宝盈库日进斗金,成为孔氏家业的重要经济支柱。孔毓兆常常夸赞夫人远见卓识。 孔毓兆受此启发,有了丰县的实践经验,他更加成竹在胸。紧跟着第二年,又拿出一万两银子为资金,他派济宁“兴隆商行”二掌柜王广明,到河南归德府城里开设“瑞祥典”。 王广明是江苏常州人,能言善辩,办事机敏果敢。精通古玩行业,特别是苏吴风格的书画鉴定,可称一流高手。他深得孔毓兆的赏识,从一般店里的小伙计,三年内提升为二掌柜,从中看出孔毓兆用人之道。 他没辜负主人的期望,把“瑞祥典”在归德府搞得名噪一时,金银珠宝,财源滚滚。 “瑞丰典”和 “瑞祥典”两典当,每年都沉淀下来大量的古董玉器,名人书画,珍奇异宝。他们从中选出精品,押送回孔楼自家收藏。再把剩下的古玩存货,找机会高价售出牟取暴利。 吴红玉在济宁又亲自和山西商人谈判,商定两家合股在金乡设一家典当。孔家资金出大头,有实际控制权。山西商人出面经营。通过双方的共同努力,“金乡典当铺”生意做的也非常成功。 这三个典当铺年经营收入,已经占据孔氏经济的半壁江山,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孔毓兆常说这都是夫人吴红玉的功劳,还戏称她为“典当夫人”。 吴红玉进了孔家大门第三个年头,为孔家生下一千斤取名“禧梅”,生得眉清目秀逗人喜爱,白嫩的小脸天天笑嘻嘻。孔毓兆得到这个小宝贝,真是倍加珍爱视为掌上明珠。禧梅的大侄子们,一有空就来逗着她玩。 夫人吴红玉和儿媳们年龄相仿,在一般家庭里关系本应非常难处,但是,她凭着自已的机智灵活,化解了种种矛盾。她在家里处事低调,婆媳关系融洽,在共同的生活中,渐渐树立了自己的威信,赢得了儿孙们尊重。孔家庄园上下和谐,其乐融融。 前些天,胡知州为了迎娶柳如云,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婚礼,大摆宴席,一时间车水马龙,宾朋如云,济宁的达官贵人,商贾富豪全都到场祝贺,收得重礼无数。整个婚礼场面如娶正妻,柳如云正式成为他的第三房太太。 知州大人已是儿孙满堂,在家族中呼风唤雨,是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这次婚娶可谓举家欢庆,处处喜气洋洋,大太太和二太太跟柳如云姐妹相称,表面上亲的要命。哪里有什么阻力可讲啊,原来胡知州的那些说词,只不过是烟幕弹而已。 孔毓兆做为胡知州的好朋友,吴红玉是新娘的干姊妹。这个场面肯定少不了,他们两人特意赶到济宁,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到胡府祝贺。孔毓兆赞扬知州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心里想这个胡大哥,真是老谋深算都快成精了。 随着柳如云成为三太太,她的“如意货行”顺理成章列入胡家财产,知州大人可称“财色双收”。胡知州婚礼过后,又过了几个月,他就告别了官场生涯,满载着巨额财富,锦衣还乡,回江南老家去了。 嘉庆年间,孔毓兆在济宁大闸口附近,新建了一座三进院的府舍,定名:“超然园”。整个宅院用灰砖灰瓦建成,白线勾缝素雅平和。但房内雕梁画栋,陈设华贵,尤其是后宅花园虽然面积不大,但它仿效苏州园林风格,假山由太湖石叠加组成,亭台楼榭巧妙布局,回廊穿针引线形成一体。 两年前,孔毓兆的岳父大人因病在济宁去世,吴红玉悲痛欲绝,孔家出动了大队人马,声势浩大的前往济宁奔丧。 丧期过后,“水天楼”的管理又落到吴红玉身上,孔毓兆为了抚慰妻子的心灵创伤,也为了她管理“水天楼”方便,夫妇俩经过仔细考虑,又征求儿子们的意见,从那以后夫妇俩就定居济宁,长期居住在这个“超然园”,它就成为孔家经营活动的另一个中心。 在众多的子孙中,孔毓兆最得意两个人。一个是十三岁的孙子继仲,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言谈举止酷似祖父。再就是三岁的宝贝女儿禧梅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继仲对这个小姑姑很有感情,处处关心照顾她。孔毓兆走到哪里就把两个“宝贝”带到哪里,他和夫人到定居“超然园”,又把两个孩子带着来到济宁,真可谓形影不离。 他们闲来有空,夫妇俩领着继仲和禧梅,游逛在南门大街和阜桥口等地。今天去吃赵大丙的甜沫和龙振水的胡辣汤,明天去品尝栾德功的脱骨烧鸡。四人有时转到烧酒胡同,去喝冬菜疙瘩汤,再赶到临清卫胡同喝牛肚汤。陪着孩子遍尝济宁小吃美味,让他们感到其乐无穷。 就在孔毓兆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事业平顺发展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场人间的悲欢离合,就要降临到他的头上。 这天太阳西下,吴红玉领着禧梅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在“超然园”门外捆好马,护院仆人打开大门迎进信使,吴红玉跟着他快步来到前厅,孔毓兆接过家信启封一看,只见他忽然间脸色煞白,喊了一声:“我的儿啊!” 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夫人吴红玉抱着他的身体连喊带叫,她急忙看一眼家信,才知道次子孔传甲过世。此时,孙儿孔继仲正在书房读《中庸》,他听着前院哭喊声不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急急忙忙跑到前厅。 孔继仲看见爷爷斜靠在太师椅上,已经是人事不省。才得知父亲离他而去的噩耗时,真有如五雷轰顶悲痛欲绝。当想到自己已是十五岁的男子汉了,关键的时刻要撑住。他强忍着悲哀的情绪,和奶奶一起抢救昏迷中的爷爷。 大家忙弄了半天,孔毓兆长叹一声渐渐苏醒过来。他看见眼前泪流满面的孙子,爷俩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小禧梅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大人哭,自己也跟着嚎啕大哭,丫环怎么劝她也不听。 一时间“超然园”里乱作一团,吴红玉一边安慰着爷俩,一边叫仆人抓紧收拾行囊,备车牵马,一家人准备返回孔楼家中。 第十二章 孔传甲英年早逝 颂奇才超然隐退 这两年,孔传甲身体一直有病,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三十多岁英年早逝。在得病之前,他身体非常强壮力大过人,还有一身好武功。他是县里武生,曾立志通过科举考取功名,从军杀敌报效国家,以战功光宗耀祖。 孔传甲和夫人魏素倩,十多年来恩恩爱爱,生活上美满幸福,他俩养育了三儿一女。各有特点出类拔萃,朋友们羡慕。 长子孔继仲、次子孔继健、三子孔继儒,都是今后孔家大业的擎天大柱,这哥仨创造了孔氏家族的鼎盛时期。 孔传甲去世前,拉着哥哥孔传久的手泣不成声。他叫夫人魏素倩,把儿子继健和继儒和女儿叫到床前,老婆孩子围在床前哭成一片。孔传甲泪如雨下,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哥,我不行了,让您受累了。孩子们,我就交给您了……” 孔传久强忍悲痛,含着眼泪说:“弟弟,你就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亲骨肉,如同我亲生的孩子!” 他看着大哥微微点头,慢慢地闭上双眼离开人世,眼泪还不断流出挂在脸上。他紧紧地抓着大哥孔传久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魏素倩扑到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孔传甲早逝,举家悲痛。孔毓兆老来丧子,遭受巨大打击,他一下子衰老许多。儿子的丧事结束后,把孙子继仲留在孔楼,让他多陪伴一下母亲魏素倩。自己带着妻子吴红玉和女儿禧梅又回到济宁。 孔毓兆多年的经贸活动,自然形成了孔楼和济宁为中心,面向鲁西南、苏北和豫东辐射的经贸格局。他遥控着如此庞大的经济网络,得心应手从无差错。 嘉庆二十三年的一天,孔家庄园的大客厅中,孔继仲正指挥着人们用红布包裹梁柱,整个大厅变成红色的海洋,迎门墙壁上的“墨竹”中堂,今日已换成大幅“寿”字,孔家正为老寿星孔毓兆筹备六十大寿庆典。 前些天,孔毓兆就携夫人回到孔楼,他看着子孙满堂,人丁兴旺。整个孔氏家业蒸蒸日上,而且发展势头良好,他心情舒畅别提有多高兴了。 今天是一个阳光普照,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孔家庄园大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贵客中有府衙里的官员,也有穿着华丽的富豪商贾,更多的是乡里乡亲好友。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从大客厅到整个前院里都摆满宴席,桌桌美味佳肴山珍海味,高朋满座谈笑风生,院内院外一片喜气洋洋,仆人和丫环们穿梭其间,忙得不亦乐乎。 老寿星孔毓兆,身穿“寿”字图案的长袍,神采奕奕喜笑颜开,在夫人吴红玉的陪同下,步入寿宴大厅,儿孙和宾客们纷纷起身,向他行礼祝他长寿。 十二岁的小女儿禧梅穿着花衣裳,兴高采烈的领着广鼒和广鼎,在席间嘻嘻哈哈玩得真开心。 孔毓兆此时心潮澎湃,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闪过,凭着智慧和魄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建立了如此庞大的家业,自己无愧于祖先。想着想着热泪盈眶,这是欣喜的泪水啊,夫人吴红玉马上把手绢递过去,并提示他控制情绪。他擦拭一下泪水,高兴的频频点头,向大家表示感谢! 孔传久夫妻俩叫着魏素倩和小禧梅,四人率先给父母跪拜贺寿。 紧接着六个孙儿向前跪倒在地,二十二岁的孔继仲领头齐声祝贺:“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孔毓兆看着孙子们,就象看到孔家的未来,他捋着白胡子开心的笑了。 孔继仲领着广鼒和广鼎两个儿子,来到爷爷奶奶前面,教他们跪下磕头说:“祝老爷爷身体永远康健”。孔毓兆高兴的合不拢嘴,他和吴红玉起身一人抱一个,给两个曾孙每人发个大红包。 寿宴隆重热烈声势浩大。孔毓兆在寿宴上郑重地向大家宣布:“诸位,从今天起,我把孔家的管理大权,正式交给儿子孔传久,由他全权处置孔家一切大小事务。还请你们多多帮助和支持传久啊!……” 在他离开孔楼的前天晚上,在书房和儿子长谈。对孔传久多年的辛勤付出,给予很高的评价。又主要介绍几处商行典当业务情况,几位大掌柜的人品和处事能力,及今后的经营发展思路。 他还向孔传久特别嘱咐说:“儿啊,如果我百年以后,济宁我住的‘超然园’,就是你妹姝禧梅的嫁妆!‘水天楼’的事,你千万别插手,那是吴家的财产,一切有红玉定夺!” “爹,我记住了!小妹禧梅我会用心去照顾她!” “另外,你侄子孔继仲,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你今后可以大胆起用他,帮你处理一些重要事务。咱家的担子就靠你来挑了!不要叫爹失望!” 孔传久深感责任重大,他倍感压力地说:“爹,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我就是拼命,也要保住您老人家创下的家业。决不辜负爹的重托!” 叱咤风云的经商奇才孔毓兆,从此就失去了经商的活力,在商业经营上再也没有惊人之举。孔家产业已经进入稳定时期,各项经营活动都步入正轨。 晚年的孔毓兆有爱妻相伴,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超然园”里夫妻两人品评各种名茶。运河边的柳林中,他们共同寻找昔日的时光。 吴红玉提议去“万福酒楼”,吃罗汉面筋和素鸡丝等佳肴,立即就得到丈夫和女儿的积极响应。他们品尝完美食,又一起去土山那边,听上一段“梆子戏”或“济宁鱼鼓”,孔毓兆每次都是过足瘾,才尽兴而归。 四世同堂的孔毓兆超然世上,夫妇俩在济宁过着平顺而幸福的生活,颐养天年。 孔传久和父亲孔毓兆完全是两种风格,他不到四十岁已是满头白发,成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小老头,不熟悉的小孩见到他就喊爷爷。 一生坎坷的孔传久,妻子梅夫人,也是他的亲表妹,夫妇恩爱亲上加亲。本来家庭生活和协美满,他们共生育了三儿一女,但不幸的是次子十几岁就夭折了。更不幸的是长子孔继伟和三子孔继伸,两人先后结婚但都没有生育,而且身体多病。 他找了不知多少名医郎中,为两个儿子医治始终不见起色。要按现在科学推论,有可能是近亲结婚所致。 弟弟孔传甲又先他而去,父亲创建的庞大家业,现在落到自己的身上,孔传久在商贸运作方面虽没有父亲的经营天赋,但他也是饱学之士,按照父亲制定方略,治家守业尽心尽责。他管理上倍加的努力,使得整个商业活动正常运转,继续保持了孔家富甲连城的实力。堪称豪门望族! 前些日子,老父亲孔毓兆去逝了,孔传久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他在悲痛中真正顶起了孔家的重任,压力骤增自己有时感到力不从心。他按照父亲的临终嘱咐,让大侄子孔继仲帮助自已管理家业。 孔继仲,字绍次,这些年来用功读书,学业有成,是县中贡生。在同辈中以德取众,他大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称谓“二哥”。在他身上处处体现着孔家,“累世善良,厚以处世,诚以睦邻,富而好礼”的良好家风,早就成为成武远近闻名的贤士。 有了侄子孔继仲的帮助,爷俩同心协力,使得孔家庄园的事业平稳发展。但是,孔传久始终高兴不起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后继无人,他整天愁眉不展。 孔传久五十三岁那年,他实在无计可施了,为了自己和儿子们后续有香火,再也憋不住了,把侄子孔继仲找来商量此事,讲出埋藏心里多年的想法。 孔继仲次子十五岁的广鼎,过继给大哥孔继伟。继承长门祖业,改称亲父为二叔。 孔继仲三子七岁的广樽,过继给四弟孔继伸。延续香火,以后称亲父为二伯。 当侄子的非常理解伯父苦衷,自从父亲去逝,伯父视他们兄弟三人如亲生的一样,为他们费尽了心血,这点小小要求,都在情理之中。 孔继仲的三个儿子,经过这样重新安排后,目前落在他名头下,只剩下长子孔广鼒一人,他内心深处虽然发出阵阵酸楚,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老人的安排。 孔广鼎过继给长门后,他住进了中大院,跟爷爷孔传久和孔继伟家共同生活在一起。 他自幼受家传影响,对商贸非常感兴趣,经营管理方面也很有一套,深受二叔孔继仲的赏识和重用,他打得一手好珠算,而且喜欢在腰带上,挂着一个精巧小白玉算盘,家中人戏称他为“玉算盘”。 孔继伟一直病魔缠身,最近他的病情更加厉害。神婆建议最好“喜冲”一下。爷爷孔传久就急着找合适的人家,为不到十六岁的玉算盘孔广鼎办喜事。通过媒人选定了县中郭楼大户的千斤,郭老爷满心欢喜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家十九岁女儿郭念慈,长相还不错,只是在家中排行最小,父母娇惯成性,好耍个小脾气。 孔家感觉两人的岁数差距有点大,那媒人能言善辩,说“女大三抱金砖”,是大吉大利的好事,对“冲喜”最有利。孔传久也不想这么多了,急事急办,双方迅速商定好,让新人们两个月后马上成婚。 孔家庄园欢天喜地的迎娶新娘,孔继伟看着儿子玉算盘成了亲,心情好了许多,他的病情也稳定住了。全家都说“喜冲”灵验了,人们把郭夫人当做“吉星”,孔传久对这个孙媳妇宠爱有加。 郭念慈的岁数比丈夫大不少,懂的也自然多。她临出嫁的时候,母亲就嘱咐她说:“你到孔家后,别太任性耍小脾气,把我那小姑爷侍候的高高兴兴,抓紧生个小宝宝。他哥虽然结婚,但还没孩子,你要争取先生个老大。儿啊,那时你在孔家的长门地位就坐稳了。” 母亲又拿出“压箱底”画,为她讲解。此画如同“春宫图”,过去女儿出嫁时,把它压在箱子底下,做为性教育的启蒙教材。 郭夫人过门后,她对新郎官孔广鼎疼爱倍加。把小丈夫弄的形影不离,天天美滋滋的,无事不出门。爷爷看着孙儿夫妇如此恩爱,对这门婚事就更满意了。 老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婚后来年,郭念慈就给孔广鼎生了一个宝贝儿子,也是孔家庄园“昭”字辈的第一个。玉算盘孔广鼎在十七岁那年就当了爹。 病中的孔继伟抱着小孙子,那真是心花怒放,自己有后代了,长门有了子嗣。他征求了父亲的意见,给孩子起名叫:昭乾,字纯庵。 第十四章 遇狐仙二爷持家 秦淮河老明出手 二爷孔继仲继承孔氏族长后,他德高望重赢得众人尊敬,五弟和六弟各自经营一方土地,也经常到孔楼问安,请示家族之事,哥仨关系融洽堪称表率。 孔继仲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得其精髓,生性聪慧果敢,是经商理财的行家。分家后,他拥有土地在三家中最少,对农田再也没有增加投资。二爷非常重视商业发展,庞大资金多在社会经济活动中流转,通过商贸运作,祖业在他当家时期达到鼎盛。 孔继仲主持家业不久,有一日午后,独自一人在客厅椅子上打盹。就在似睡非睡之间,见有一位老人走进厅来,他鹤发童颜,长长的白眉毛下面,两眼炯炯有神。走到孔继仲面前躬身作揖说:“老朽,今日专门来访,有事求于孔二爷。” 他非常惊异地问:“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 “我想借贵府宝地一住。” “现在,空房子是有一些,但不知你需要多少间?” 老人回答说:“你不用专门准备房屋,只是劳驾二爷,明日准备一架马车接我家小。” 孔继仲感觉挺有意思,便继续问:“你让我去什么地方接哪?” “请你到孔楼东北的刘草庙。” “没问题!” 白胡子老人再次作揖感谢,随后转身走出门去。 孔继仲感觉非常奇怪,头脑清醒不少,他睁开眼睛只见院中阳光普照,静悄悄的并无人走动。 噢,原来是一场梦,他没有当回事继续闭眼养神,刚才那位白胡子老人,又去而复返。 他恳切的叮嘱说:“我拜托的事,还请孔二爷不要忘记!” 孔继仲一惊,环视四周并无他人,心里想此事并非一般,不敢怠慢。刘草庙庄主姓刘,本地望族,也是他妹妹的婆家。 次日,孔二爷叫仆人准备四匹马拉的大车,上面扎起油布顶蓬,车门口用布幔封闭。他又特别嘱咐车夫:“马车到刘府门前停车,你进去后,只说我叫你去请郎中,路过姑太太家,感到口渴请给碗水喝。其它一字都不要说,你中途不准偷看车内,违犯必受重罚!” “遵命”车夫就赶车去了。 黄昏时,车夫赶着车回到孔楼,他始终没有见人进入车内,但四匹马累得筋疲力尽,全身流汗,他感到非常不可理解。 从此,家中怪异的现象不断。大院中的五层楼本来无人居住,主要存放一些不常用的器物,三楼以上更没人去了。现在,夜里时时看见楼顶层灯火闪烁,还有人影闪动,切切私语。经常有姑娘的绣花鞋,挑出楼窗凉晒。 账房金库中的银两,有时增加数倍,有时大为减少,但月末结算时,总是基本平衡还略有盈余。慢慢的家里人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孔氏分家以后,客观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二爷孔继仲掌控着外围的商贸基地,主要有济宁的“兴隆商行”和丰县的“瑞丰典”。 人到中年的孔继仲,自从主持家业以来,人瘦了不少,但显得更加干练精神。他认为不能躺在祖宗的基业上吃白饭,那样的结果只能坐吃山空。孔二爷苦苦的思索,寻找着新的市场和贸易方向。 最近,孔二爷经常叫着玉算盘孔广鼎和孔广鼒,三人在一起讨论和研究,如何开拓孔家产业的问题。开始孔广鼎主张到京城去发展,认为那里是全国的中心,商贸机会多,视野开阔。孔继仲则认为北京王爷大臣云集,人际关系复杂,水太深不易把握风险太大。又经过他们反复推敲思考后,确定了孔家还是要依托运河优势,顺着运河向江南发展,开拓丝织业的新思路。 他们决定近日孔继仲和玉算盘起程,去江宁一带考察,长子孔广鼒留守孔楼处理日常事务。 孔广鼒在哥仨中个头最高,身体强壮四方大脸,长的有点象戏中的“行者武松”。他性情豪爽粗中有细,办起事来直来直去,风风火火,嗓音似洪钟,大家习惯叫他:“霹雳雷”。 他日常协管孔楼田产和家中事务,兢兢业业,成为父亲孔继仲的好帮手。 道光二十一年,一个春天的早上,孔继仲和玉算盘两人正商量着外出考察的有关事宜。 十岁的小昭乾急冲冲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他刚才听母亲郭念慈说,二爷爷和爹要去济宁,上前拉着二爷爷手嚷着要跟着去,孔继仲摸着他的头说:“小啊,爷爷这次不是去济宁游玩,而是去很远的地方,路途非常辛苦,小孩是不能去的。” 小昭乾天真聪慧,喜欢丹青绘画,孔继仲特别喜爱他,平日里可谓有求必应。现在撒起娇来,说什么也不行,还是父亲孔广鼎软硬兼施,才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非常不情愿的答应了。 孔继仲告别母亲魏素倩和家人,他再三嘱咐霹雳雷孔广鼒,一定把家中的事情处理好。霹雳雷陪着父亲和二弟一直到济宁,他们先到“兴隆商行”看看,大掌柜和二掌柜魏泊富,汇报近期的经营情况,孔二爷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众人在济宁住了一晚上。 次日早晨,霹雳雷在运河码头同父亲和二弟话别,他遥望着客船向南方驶去,渐渐的消失在水天一线之中,才起身回孔楼了。 孔继仲在玉算盘孔广鼎的陪伴下,他们还带了两个得力家人。一个是“兴隆商行”二掌柜魏泊富,他年青有为处事机敏。泊富和孔家有些亲戚关系,是老夫人魏素倩哥哥的孙儿,被孔二爷看重委以要职。他从没有出过远门,这次江南行非常兴奋,围着二爷问这问那。再一个就是为人忠厚的孔家护院首领老明。 客船在运河中继续前行,向江宁府开去,两岸一眼看不到边的油菜花,成了黄色的海洋,其间蓝色小溪纵横,河系发达网状分布,溪边嫩绿的树木散着春天的气息。越往南走,江南水乡的韵味越浓。他们四人没有了走路的辛苦,坐在船头环视四野,一幅幅美景不断翻新,让人心旷神怡。 孔二爷一行在不知不觉之间,几天后到达了江宁府。 江宁府雄踞长江南岸,水运、陆路交通非常发达,为数朝京师之地,历代名胜古迹多如繁星,文人荟萃,也是名门望族聚居之地。 孔继仲四人漫步在十里秦淮河畔,河中鳞次栉比,画舫凌波,岸上金粉楼台,酒肆彩旗飘荡。“风华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 玉算盘孔广鼎看着身边的花花世界,大发感慨地说:“锦锈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名不虚传啊!” 魏泊富随声附和着:“真是梦幻之境,慑人心魂。” 他们说说笑笑闲步向前,正在这时,远处人群一阵骚乱,只看几个黑衣打手,追打着一个青年公子,向这边跑来,他们在孔二爷前面追上那个公子,顿时被打翻在地,那几个象家奴的人,用脚就是一阵狂踢,他在地上痛的抱着头翻滚。 不一会,周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有的起哄叫好,有的喊停,说快出人命了,黑衣家奴越打越起劲,青年公子渐渐的没有了声息。 孔继仲身处外地,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他好打抱不平的脾气,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大喝一声:“住手,你们不怕出人命吗!” 那几个黑衣家奴猛然停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汉子,其中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贼眉鼠眼的发出一声冷笑,用手指着孔二爷说:“嘿嘿,哪里跳出来个挡路狗,今天老子正好开开荤了,兄弟们给我上!” 这帮人说着就丢开那个公子,围拢上来。老明上前一步横在中间,怒视这群恶奴。 黑衣家奴二话不说,挥拳便打,老明一闪,来了一个“浪里拾柴”,接着双脚离地,使了一个“腾空双飞燕”,三招五式之间,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全部被打翻在地。那个领头的知道遇上高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喊叫一声“兄弟们快跑啊!”几个家奴爬起来,脚下抹油没命的跑了。 围观的众人哄场大笑,齐声叫好。 老明,他全名叫郝大明,三十五岁,身材虽不高大,但有一身的好武功,是红拳掌门人“鹞子高三”高占魁的弟子。老明深得师傅真传,实战中讲究“力圆功轻线为快,审势刁打交为先。”尤其是他的绝招“猛虎爬壁”和“黄龙滚江”。更使得他威震鲁西南。 魏泊富扶起青年公子,他被打得可够惨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着血,他们架着这个受伤的公子,一瘸一拐的来到旁边的“思乐亭”,先休息一下。 二爷孔继仲询问他是何缘故被打,公子吞吞吐吐地说:“谢谢各位,救命之恩,那帮人是总兵王怀的家人仆从,也算当地一霸,……。” 他们正说着话,街上行人中,一个仆人小跑着喊:“老爷,少爷在亭子中。” 仆人边喊边跑到亭中,他后面紧跟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员外,满头是汗,气喘息息。 员外一到亭中就拉着公子,边摸边问:“儿啊,伤哪里啦?” “还好没有大碍,爹,是这几位好汉刚才救了我。”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 员外听罢起身作揖说:“谢谢几位,敢问,你们是何方人士。” “我们是山东人。” “好,好,是咱们山东好汉。”他忙叫仆人先扶儿子回家治疗,公子再次感谢后走了。员外留下来继续说话。 第十五章 赴苏州丝织考察 养武师五爷称霸 原来那位青年公子姓宋,家中独子,诗文不错,也算是一个风流才子。员外名子叫宋德宏,祖籍是山东曹县。大家一聊还是老乡,顿时倍加亲切,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宋德宏唉声叹气地讲述着:秦淮河畔翠花楼,新来一个名官妓春月,白净的面庞,美如天仙。出身官宦之家,父亲犯重罪受牵累,落入烟花柳巷。她能诗文,擅丝乐,尤其是能唱一口美妙小曲,把宋家公子弄得是五迷三道,朝思暮想,家父管也管不住了。 王总兵的三公子黑虎,他是本地一霸。今天横刀夺爱,他同宋家公子发生冲突,宋家仆人见势不好连忙跑回家报信。宋德宏真是又生气又着急,害怕发生什么意外,没办法才来找儿子。 宋德宏为了答谢相救之恩,他诚心诚意的邀请四位老乡喝酒。 孔继仲说:“宋老兄,今天你家公子伤的不轻,你赶快回家去看看,处理一下伤情,明天咱们再说。” 宋德宏思索一下,愉快地答应了。他用手指着河边一家两层酒楼说:“那也好,明天晚上咱们就在陵春酒楼相会,不见不散!” “好,我们一定按时赴约!。” 宋德宏起身作揖,告别四位山东老乡,随后走进人流回家去了。 他们四人继续向前,来到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庙”。孔继仲率领大家进了棂星门,又过大成门,来到大成殿内,他们烧香跪拜圣祖孔子,求先祖保佑此行成功。 孔二爷一行又到“明德堂”和庙东“魁星阁”等地游览。整个“夫子庙”建筑群,金瓦红砖气势磅礴,叫他们恋恋不舍。 第二天晚上,孔继仲按时到了“陵春酒楼”,夜色中的秦淮河,比白天更有韵味,绮窗丝幛灯火初上,佳人执扇,珠帘之中时隐时现,十里灯影浆声应合,各派菜系和风味小吃争奇,景色之美难以言表。 酒席之中宋德宏问:“孔兄,这次来江宁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我们这次江南之行,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一是观光览胜,二是考察一下丝织产品……” 孔继仲和宋德宏边喝边聊,他讲了准备利用京杭大运河的优势,自己投资丝织买卖的想法。 “孔兄真是太巧了,我就是干此行的。我们江宁织造府的丝绸专供皇帝和亲王大臣使用。江宁官方加上民间拥有织机三万多台,织工五万左右,依靠丝织业为生的民众达二十多万人,应该是全国的丝织中心,每年销售总数为白银一千二百多万两。” 原来,宋德宏在江宁织造府供应房任职,六品衔。他吃口菜继续说:“丝织品是个好买卖。孔兄如果有意,我可以约织丝界几个老板认识一下,看看是否能有合作机会?” 孔继仲喜出望外,举起酒杯说:“太好了,那就一切拜托宋兄了。我先干为敬,哈,哈,干……” “干” 这场酒喝的痛快,孔宋两兄弟相见恨晚,从此成为好朋友。 孔继仲再天坐东,请宋德宏和几位织丝业老板喝酒。大家一见面就很投缘,让孔二爷思路大开,酒席桌上就形成一些意向,老板们并建议他去苏州看看。苏州是一个超级绸缎的转运市场,洋商人也很多,商业机会好把握。 宋德宏说:“盛泽镇济宁会馆的张文义老板,是我很熟的老朋友,孔兄你临走时我再写封信,他一定会帮忙……。” 这段时间,孔二爷成就可不算小,整个商贸计划开始有了眉目,再是广交了一批织丝业的朋友,他心情舒畅,看什么都顺眼玩得非常开心。 这天,他们一行四人上船去苏州,宋德宏和几个新朋友特意到码头送行,大家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共同的事业把他们紧紧的拴在一起,使几位新生意伙伴感情日深,到此时真是有点难舍难分。 孔继仲拿着宋德宏的书信,话别几位好朋友,一路辛苦不讲了,他们四人很快到了苏州。 苏州城池规模虽然比不上江宁大,但它的繁华程度一点不弱,富商们的宅院堪称全国一绝,园林式府宅几乎没有重样的,一步一景让人叹为观止,把东吴人的细致典雅,表现的淋漓尽致。 街道上人群如潮,店铺中花色繁多的丝织品,让人眼花缭乱,院中高架上凉晒的蓝花布匹,与天上白云相连。枫江之上舟船头尾相接,南濠货场物品堆积如山。人称“江南一都会” 二爷孔继仲情不自禁的和玉算盘说:“济宁无法比也!” 第二天,由于昨天兴致高逛的太累了,上午太阳高悬他们才起床吃饭,经店家介绍去阊门外上下塘游览,可谓棉布加工一条龙,漂布、染布、看布、行布扣扣相连,专号经营,使他们大开眼界。 又过了一日,天还没有亮,孔继仲和玉算盘孔广鼎就起床,两人来到“花桥”劳务市场,只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附近的花缎织工们,早早就集中到此地,等待着各作坊的接洽,以便找到适合的工作。 他俩寻找话题和织工们闲聊着,才知道素缎织工都去白蚬桥,纱锻织工在广化寺桥,又从中了解到用工的成本和丝织的规模。苏州的劳务市场分工都这么明细,规模如此庞大,这是他们没来时无法想象的,从劳务用工的情况,就可看出此地丝织品市场的巨大。 孔继仲和玉算盘相互交流着各自的看法,他们深有同感,苏州才是经商的天堂,冒险家的乐园,他们看到苏州遍地是黄金,商机无限。 几天后,孔继仲一行起身去吴江县,到了盛泽镇“济宁会馆”,张文义见信热情的招待了四位老乡。张文义介绍很多丝织业的细节和经验,孔二爷提出生意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他都实实在在谈了自己的看法。 经过一个多月的江南考察,他们边走边看边思考。玉算盘孔广鼎思路大开兴奋不已,爷俩经常一聊到深夜,他提出很多规划和建议,都得到了二伯充分认可。一张经营江南丝织业的蓝图,在孔继仲胸中已经描画出来了。 五爷孔继健分家后,迁居到康楼。他对经商兴趣不大,随后就卖掉了归德府“瑞祥典”等外围商铺,收回大量白银,对原有村寨重新规划,在府舍东边建大型舍院,整个村寨扩大了一倍,寨墙宽厚坚固,四角筑炮楼,墙外挖有壕沟。建南北二寨门,两层门楼雄壮高大。 康楼整个村寨修建,突出了军事功能,南门内设有大型习武场地。建筑格局鲜明的强化了进退自如,易守难攻的防御理念。 孔继健长的人高马大,方型脸庞留着浓黑的大胡子,豪气十足。他不喜读书科考,崇尚武学,少年时开始投名师学习武术,练就一身好武功。他也是官场衙门中的上宾客,官府依靠他维持本地治安,孔氏家族兄弟中大排行是老五,人称“孔五爷”。 济宁孙七爷,曹州姚十一都尊他兄长,孔五爷排鲁西南“三雄”之首。就连地方上的黑势力“白莲教”也让其三分。 孔五爷广交天下豪杰壮士,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威震八方。康楼一时间,成了三教九流的进出之地,车水马龙门庭如市。他在康楼开设武馆,广招门徒,弟子众多。跟随他周围的武师二十人,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武功高手。 每天早晨,康楼南门练武场中高台上,孔五爷端坐正中,两边武师站立,台下弟子们喊声阵阵威武雄壮,整齐地练着红拳的套路。随后武师带着分队练习器械武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训练有素。 孔五爷的武功高深莫测,让众门徒崇拜。就是他手下的武师都有几把刷子,个个绝技在身武艺非凡。 武师朱二傻子,他长相很丑,说话有些口吃,性格沉稳不显山露水,但是并不是真傻。 有一日,朱二傻子在自己厅堂中摆弄盆花,有一个人推开门直奔堂中,他见此人头顶石磨盘,并不和他说话就直逼到眼前。他顿时感到来者不善,就连忙后退,来人紧追不舍,把他逼退到屋角时,那个人用手放下磨盘,马上躬腰顺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光头直捣他的腹部。 朱二傻子已经无处可退了,就在生死攸关之时,他不容迟疑,纵身就地一跃拔起一丈多高,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如挂在墙上纹丝不动,那人一头拱去扑了个空,光头象铁球一样,撞击到墙壁之中。 轰然一声,砖石粉碎落满一地,再看房墙上,留下一尺多直径的洞痕。朱二傻子躲过头的撞击,他飘然落地。那个人伏地叩头,恭恭敬敬留下一锭银子,二话不说起身顶着磨盘走了。 朱二傻子使用的这招叫:“仙人挂画”,他一般秘不传人。那个顶石磨盘的人用铁头功袭他,实际本意是在偷招,在逼迫他使用此绝招后,叩头献银以表示感谢! 康楼的孔家师爷战先生,别看他表面上长相斯文,足智多谋能言善辩,象个文弱书生,但是他的轻功深厚,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第十六章 生花心诱奸喜儿 驯烈马喜得良驹 孔五爷武学治家,身边强手如林,成为官府依赖的一方豪强。他虽然事业上顺心如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美中不足,家中人丁不太兴旺。夫人姜氏给他生了儿子广彝以后,再也没有生育,后续没有了双保险,这下可愁坏了孔五爷,此事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孔继健生性花心,再加上求子心切,就开始在家中的丫环们身上打转转,物色起繁衍后代的人选。 没过多久,年龄十六情窦初开,长得满有姿色的丫环喜儿,就引起他的注意,列入寻猎目标。 五爷虽是练武之人脾气粗暴,但他粗中有细诡计多端,特别对待女人更是心细如发,很会搏得她们的欢心。他平时就非常用心的拉拢喜儿,给她一些小恩小惠,减少她对自己的敬畏感,增加亲合力。 有一次,夫人姜氏领着儿子回娘家,孔五爷盘算着机会来了。 时近傍晚,孔五爷单独叫喜儿过来东聊西扯,他美言挑逗相送,撩拨得她笑逐颜开,面如桃花盛开,不知不觉夜幕垂临。 五爷叫喜儿点上油灯端到内房,他悄悄插上房门,紧随其后来到卧室。喜儿放好灯,看见桌上摆了几盘糖果和点心,浓浓的香甜味很是诱人,她瞄了几眼心里痒痒的,不由自主的偷偷咽口吐沫,这一切都没逃过孔继健,那对色眯眯的眼睛。 喜儿没敢多想就说:“老爷还有事吗?天黑了你该休息了。” 五爷坐在床边,顺手在盘中拿起一块果脯说:“不慌,时间还早哪,喜儿,这是刚从京城捎回来的特产,想不想来几块?” 喜儿看着果脯点点头,他招呼她离近些说:“我知道你是个小馋猫,喜儿你张开嘴,尝尝味道怎么样。” 喜儿心里很想吃,就顺从的张开小口,五爷把果脯放入到她嘴里,问:“喜儿,甜不甜?” 她不好意思说:“甜,真甜。” 他又拿起一块说:“喜儿,你闭上眼慢慢品味,这甜中透着一种香气。” 喜儿闭上眼,有滋有味的吃着果脯说:“嗯,真有一股香味。” “你张开口这种更香,好好品尝啊。” 孔五爷把糖果放到自己嘴里,口含着送将过去,喜儿感到一股热气扑来,她开始紧张起来,大着嘴一动不动。他的嘴接触到喜儿细嫩的小口,用舌顶进她口中,喜儿脸刷地一下涨红了,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样,是不是味道不一样吧?” 她神情慌乱,身体有点发抖僵住了,手摸着辫子梢,低头不语,象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孔五爷猛然向前扑去,双手把她抱起放在腿上,搂在怀里亲起嘴来。 喜儿使劲挣脱着,摇晃着脑袋说:“老爷,这可不行,太太要打俺!不行!” 孔继健才不听这一套呢,喜儿又不敢大声喊叫,吓得一边哭一边拼命抵抗,她越挣扎他搂得越紧。没一会,把喜儿累得精疲力尽,瘫软在他的怀里。 喜儿抽抽泣泣,桃花似的脸上挂满泪花,气喘息息呻吟声不断。这反而促使五爷淫性勃发,他贴在喜儿耳边说:“小心肝,这个家我做主,你怕什么!只要对我好,以后我就收你做二房。” 听了此话,喜儿平静了许多,她想反抗也没有用,如果能成为二太太,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五爷把面团一样的喜儿放在床上,一层层脱去她衣裳搂到一起。他骑着白嫩的喜儿,嘴亲手摸忙个不停。她闭起双目任其摆布,憧憬着未来渐渐进入角色。 “小心肝,皮肤真滑流,大爷我没看错!” “老爷,你真能要我吗?” 他一边在上面忙活着,一边和喜儿说:“大爷我说一不二,小心肝你要争气,能给我生个儿子,事情就更好办了。” 喜儿听后就咬着牙强颜欢笑,在下面尽力奉迎,为了生儿子的目标,两人狂乱到半夜。 此后,两人经常背着人们,偷偷摸摸混到一起颠鸾倒凤,便成了家常便饭。 过了一段,喜儿体型真的有了变化,五爷暗地里这个得意,心里想功到自然成,不是自已不行了,还是老婆没本事。 夫人姜氏已经看出其中的门道,她可不是个善茬子,也是有名的“母老虎”。这时发疯的姜氏把一肚子恶气,都撒在可怜的小喜儿身上,她挨打受骂的苦日子开始了,什么苦活累活都让她干。 姜氏只要见五爷不在身边,就找事责罚喜儿,她饱受肉体和精神的摧残,被家中人称为“小狐狸精”。 孔五爷对姜夫人的做法大为不满,看着喜儿为自己的行为受了这么多苦,感觉挺窝囊,也很不是滋味。他开始处处护着喜儿,夫妻矛盾公开化,家中整天打闹不断。 姜氏过火的举动把他激怒了,眼看着生米又做成了熟饭,好汉做事好汉当,他一拍胸脯和夫人姜氏摊了牌,夫人气的要命,坚决不同意。 他根本不管那一套,强行收了喜儿做二房,把她安排在西院居住。喜儿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女儿。她生儿子的愿望虽然没实现,但她给孔五爷带来了希望。 从此,五爷家中夫妻关系非常紧张,妻妾如同仇敌根本不来往,矛盾重重乱了套。他脾气刚烈惟我独尊,使开性子无人敢挡,只是对二哥孔继仲特别尊敬,可称是俯首帖耳。姜氏夫人抓住他的这一点,有时打闹到二哥家去评理,甚至闹到母亲魏素倩那里。弄得他颜面扫地,焦头烂额。 随着独子孔广彝逐渐长大,姜氏夫人更是母凭子贵,对他不依不饶。姜氏夫人本想用强烈的举动来压制丈夫,让她没想到的是,不但没有压住孔五爷的花心,反而把他风流的本性彻底挤压出来。 孔五爷对女人的兴趣越来越大,又接连收了两个小妾。公开和姜氏夫人对着干,姜氏夫人气得再也不管了,对他听之任之。五爷到处拈花惹草,寻花问柳逐渐成习惯,经常到府县中的声色场所鬼混,彻夜不归。 孔五爷除了喜欢女人,还有一大癖症,那就是爱马如痴。康楼寨中养着上好骏马三十余匹,由有经验的马夫负责管理。 他自己也是训马高手,特别喜爱性情钢烈,野性十足的马匹,五爷认为只有这样的马才能出良骏。 有一天,友人推荐给他一匹烈马,此马个头高大全身乌黑,四只蹄上方长着白毛,如同踩着天上的云朵。懂相马的人都认为是一匹难得千里驹,但是一直无人能训服它,五爷见到此马一眼相中,立即出高价购得。 他把大黑马独养在马厩之中,每天观察亲自喂养,逐渐大黑马和他产生了点情感,五爷可以靠近大黑马了,它就是不让人抚摸。 训马匠开始训练大黑马,它的脾气特别大,咆哮蹬蹄,训马匠皮鞭抽得啪啪响,五爷太喜爱它了,不让真的抽打,大黑马根本吓唬不住。只要谁想硬生生骑上去,不用一个回合就把人抛出老远。半个月过去了,为了训化大黑马已经伤了好几人。 大黑马软硬不吃,正常训化根本不可能,再也没人敢碰它。孔五爷火了,想出一个荒诞的主意,他叫众人手拿长木板,把大黑马逼到墙角,使得它不能动弹,再抓一只大绵羊捆在它身上,大家往外一撤大黑马可不干了,四蹄不停的上窜下跳,在尘土飞扬中嘶叫不断。 就这样隔上几天弄一次,颠死了两只大绵羊,大黑马的暴烈的性子被磨去不少,总算温顺了许多。 这时,孔五爷早已等不急了,他亲自强行骑上大黑马,它的反应还是非常强烈。五爷象贴在马上一样,任凭它跳跃腾空,也没有办法把他掀翻落地。五爷又亲自训练了一个月,大黑马才渐渐听主人使唤。 孔五爷太喜爱这匹马了,专门叫工匠量身定做金鞍玉配,装饰极为豪华。他牵马出了康楼,单脚踩蹬飞身上马,马鞭一扬双腿一夹,骏马长嘶一声风驰电掣向前奔去。五爷骑在马背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 这匹大黑马只认五爷一人,关系亲密成为好朋友,别人根本无法驾驭它。五爷给它起个名子叫:“草上飞”。 他还有一匹花斑爱马,奔跑起来特别稳,名字叫“八抬轿”。 孔五爷地上武功造诣很深,但他马上功夫更胜一筹,在鲁西南无人可敌。他在习武场上开设了草人道,专供练习马上厮杀。五爷还亲自训练一支二十人组成的马队,武师们刀法纯熟,长枪灵活多变,每天清晨你来我往拼杀格斗,气势威武,是一支可以实战的骑兵队伍。 第十七章 争高低郭黄不和 老太君不温不火 二爷孔继仲和玉算盘孔广鼎,从南方考察回到山东后,对所经营的产业重新调整,投资重点放到丝织买卖上,他们准备在江宁新建丝织品商行。 江南两地离孔楼路途遥远,直接传递消息没有可能,风险极大。这次对经营策略的重大调整,关系到家族兴衰,一招错棋,满盘皆输。 孔继仲在商贸经营上费尽心思,日夜操劳,压力巨大。家中的一些烦心事,也经常来干扰他的思绪,他深感一家之主难当啊。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成家过日子,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由于,孔家子嗣方面的特殊背景,儿媳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也开始影响到儿子们之间的关系。 这次江南行,二爷孔继仲不在家,就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玉算盘孔广鼎的夫人郭念慈,生性好强,她自恃长门媳妇,再加上自幼养成的任性毛病,渐渐扯下温柔贤惠的外衣,变的得理不让人,脾气越来越暴,在妯娌之间唯我独大。 孔广鼎从心里反感,但面对郭夫人反而有些发憷,夫妻关系远不如前,他们早就分室而寝,玉算盘在家里经常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只要有机会就远游他乡,眼不见心不烦。 大哥孔广鼒的媳妇黄氏,她出身官宦世家,家父为临清州的首富,黄家也是远近闻名巨商望族。她见多识广品格清高,什么世面没见过,哪里瞧得起土财主出身的郭氏,心里暗叫她“土鳖子”。 孔家媳妇们每天起床后,都要去陪老太君魏素倩聊聊天,问有什么事吩咐去做。晚上还要去问安,这是孔家的传统和家规。 二爷孔继仲去江南考察,走后不久的一天早晨,黄夫人洗漱收拾利索后,从西院月亮门里来到中院,向后宅走去。正好碰上穿着华丽的郭夫人,她端着贵妇人的架子,盛气凌人。 郭夫人得意洋洋地说:“哎哟,大嫂你怎么又落到后头了!哎,你孩子多,乱事也多,有什么事说一声,我派人去帮帮你。” 黄夫人不阴不阳的回答说:“我可要谢谢了!俺哪里敢劳驾长门媳妇呀。” “咱们妯娌之间谁和谁啊。” 郭念慈说着趾高气扬走了。黄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骂“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子!” 晚上,黄夫人想着那幕,枕边给丈夫霹雳雷吹风说:“你才是家中老大,我是长孙媳妇,她算个什么东西!今天,在奶奶面前你看她那个样子,好象整个孔楼都是她家的,没一点教养!” “你别理她!” “凭什么好事总是她家的。咱爹这次去江宁府,要做大生意,你看又带老二同行,肯定美事不少。” 霹雳雷孔广鼒越听越烦,阴着脸反问她说:“大家都去,家里怎么办?” “就你爱这个家!我问你这次爹去江南和你商量过几次?” “爹叫我帮着把孔楼的事办好,这是大本营啊!” 黄夫人烦躁的回敬说:“我看你是主次不分!” 霹雳雷也火了,吼叫着说:“娘们家,你把孩带好,少管家中的事情!” “不知好歹,我再不惜管你的闲事啦!” 话不投机半句多,夫妻赌气各自睡了。孔广鼒听老婆一讲,他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又不好多说什么,内心深处也慢慢产生着变化。 几天后,私塾放学后,霹雳雷孔广鼒的儿子昭坤和昭豫,他俩叫着堂哥,玉算盘的儿子昭乾,有说有笑的到西大院去玩。小哥仨感情不错,可称形影不离。 昭乾虽然是家中的独苗,但母亲郭念慈性如烈火,平时对孩子挺厉害。他并没有得到多少郭氏的溺爱,从小就怕母亲,所以不爱在家中呆着,有空就走到西院找两个堂弟玩。 三个小伙伴来到二堂院,他们从太湖石下面,拿出各自的蟋蟀罐,选出自己最得意地蟋蟀就斗到一起,昭坤的“黑铁头” 蟋蟀很快站了上风,昭乾的蟋蟀“狮子头”顶不住了,总是四处逃窜。 四岁的小昭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旁边,观看三个哥哥斗蟋蟀,他手舞足蹈的直喊叫:“狮子头,逃跑了……” 昭乾急得汗都出来了,他用蟋蟀草一个劲地挑逗“狮子头”,嘴里喊着:“上!快上!冲上去!” 过了一会,“黑铁头”把“狮子头”的后腿咬下一根,昭乾汗流了下来,脸涨得通红。 小昭伦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声叫好:“我大哥赢了,昭乾哥完蛋了,噢!” 昭乾有些输恼了,气急败坏地用手往后一推,小昭伦摔了个屁股堆,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两个哥哥起身,一起指责昭乾说:“你玩不起,就别玩!真丢人啊!” 昭乾一肚的火没处撒,气得泪如雨下,哭得很痛心。 就在这时,郭夫人在丫环的陪同下,到前院李裁缝那里,看看新做得衣裳。正在路上,听着西院有孩子吵闹哭叫之声,她就停下来听听,怎么象昭乾的声音,急忙同丫环拐弯来到小西门,一看儿子哭鼻子摸泪,她马上就火冒三丈。 郭念慈指着大哥家的三个孩子就骂:“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三个人欺负俺一个,算些什么玩艺,看我家好惹呀!” 他们平时都知道她厉害,几个孩子就被她镇住了,也不哭也不叫,没有谁敢看她一眼,都象打了霜的茄子,低头不语。仆人跑着去后宅,给黄夫人报信去了。 郭夫人怒不可遏,骂得正起劲。 “哎哟,是谁这么大的火,震得天都快塌了!” 大嫂黄夫人和丫环仆人,从后宅走过来,郭夫人一听更生气了,就大声地说:“怎么了!你家三个欺负俺一个,还不让人说句公道话吗?!” 黄夫人开始还击,她指桑骂槐地说:“你们三个不听话的东西,硬把人家拉到咱院里来欺负,看把二婶气得都不正常了,要是再气出点什么好歹,我可保不了你们!” 郭夫人听后真是怒火中烧,正要准备发作。 “老太君,请两位夫人到后堂问话。”魏素倩老夫人的贴身丫环小玉,喘着粗气跑来传话。 箭在弦上的两位夫人,暂且休兵,正好找老太君评理去。她俩带着各自的丫环,气呼呼地一前一后,过回廊去后堂,小玉领着四个小伙伴跟随其后。 魏老夫人已经在后堂厅里,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她们了,两人进房向老太君请安。小玉按老太君的吩咐带着四个孩子,来到院中的鱼缸前围着看金鱼。 魏老夫人挥挥手说:“噢,你们来了,坐吧。” 两个孙媳妇,在下面椅子上左右落座。 她接着说:“我刚听说,几个孩子闹架了?” “你老人家问,我就不敢隐瞒了,大嫂家的三个儿子欺负俺昭乾!” 黄夫人马上要张嘴反驳,老太君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她又用手指指门外,院中四个伙伴欢闹之声,已经传入堂中。 昭乾指着一条金鱼说:“这是水泡眼。” “不,珍珠水泡眼,真好看,咱们跟老奶奶要两条,好不好。” 小昭伦首先拍手赞同:“好,好。” 魏老夫人心平气和地说:“你们看看,这些孩子们多可爱啊,一时闹点别扭很平常,大人们不用大惊小怪。” 她看看两位孙媳妇都面带愧色,便接着说:“大家居家过日子,和为贵,出了什么事,要先挑自己的不是,你们看是这个理吧!” 两人接话说:“您老人家,说得是。” “这我就放心了。” 她起身离座说:“你们陪我去和孩子们赏鱼吧?” 黄夫人和郭念慈都向前,左右扶着老太君走出厅门,四个曾孙跑过来叫嚷着:“老奶奶,给我几条吧?” “相中哪条了?” “红凤尾” “我要黑珍珠。”“孩子们,眼力不错呀,老奶奶满足你们要求。” 众人围着老人家欣赏水中的鱼儿,魏老夫人喜笑颜开。四个孩子高兴的直喊:“万岁!” 孔广鼒从外面办事回来,仆人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并讲夫人被老太君叫去后堂了。这可把他吓坏了,父亲临走时把孔楼事务交给他,如果出点事,哪可怎么交差。 霹雳雷急忙飞步跑过三进院庭,刚出后堂厅院侧门,老太君就看见满头大汗,神情紧张的孙子孔广鼒,她怕影响此时的气氛,便向他摆摆手示意回去。 孔广鼒看到氛围融洽,他又看到奶奶让他回去,才把心就放到肚子里,转身悄悄地退回去。 家中的一场风波,就这样被老太君不温不火地压下去了。起码保持住了家族的面子。 第十八章 拓江南收养义子 老六爷兴教考古 孔继仲身为族长,在家族中权威极高。这次从江南回来,他也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认为要光大祖业,家庭这个基石要稳固,二爷加强了孩子们之间的协调,平时对他们要求很严,媳妇们都有所顾忌,不敢造次,孔家再没有发生大乱子。 他不能叫年迈的老母亲再操心了,所以,此后二爷一般不出远门,坐镇孔楼指挥全局。 光大祖业才是头等大事,开拓江南市场是当务之急。二爷把玉算盘叫到书房,商量筹备江南商行的事宜。 孔继仲看着他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广鼎,江南商行筹备阶段非常重要,你要去了解第一手资料,等各方面经营走上正轨,你才可以回来。有这个思想准备吗?” 玉算盘现在看到郭夫人心里就烦,正盼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又不好主动提出来,听二叔这样一说正中下怀,孔广鼎连忙说:“这点您老就放心吧!这次江南考察您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心里也有规划,江南之事我一定办好。” “你必须有一个忠诚可靠的帮手,此人头脑要清醒,还能独挡一面,你看谁比较合适?” 孔广鼎思索一下说:“我看泊富能行,他虽然年青但处事老练,咱两家又是世交知根知底,俺可以放心做事。” 江南之行带魏泊富去的目的,主要验证一下他的能力,同时让他熟悉经商环境和朋友。孔继仲心里对他比较满意。 “广鼎,咱爷俩是不谋而合呀,哈,哈。” 爷俩商量如何开办商行的具体步骤,又对设计的几套方案,进行了反复推敲。直到夜深人静。 最后,孔继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身处外地做事要多用脑子,三思而后行。待人接物尤为重要,广交朋友,朋友就是咱的财路。” 第二天,玉算盘和泊富到厅堂见孔继仲,二爷正式向他们说:“我已经决定先在江宁府开办“宁昌商行”,时机成熟再到苏州发展,广鼎你任大掌柜,伯富做助手任二掌柜。这可是我们首次进入丝织业,风险很大,你们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呀,三天就要书信一封,通报情况,切记!” 实际这也是孔继仲的精心安排,一是事业需要发挥孩子们的专长,二是兄弟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以减少和化解矛盾。他叫霹雳雷孔广鼒,主管家中事务和协管山东生意。兄弟各尽其责才能两全其美。 起程的日子到了,玉算盘和泊富到内宅,向老太君魏素倩辞别,老人家拉着他们的手恋恋不舍,又叮嘱一番。 他们告别家人,带着老明叔推荐的两个护院武师,又到济宁商行选了几位精干的伙计,从水路一起去江南。孔广鼎和魏泊富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现在又为了共同的事业并肩战斗。 他俩站在船头踌躇满志,肩负重任,准备大展宏图大干一场。 孔继仲在焦急等待中渡过夏天,秋天到了,江宁传来好消息,“宁昌商行”正式开业,玉算盘头一笔生意比较理想,开局顺利。二爷悬着的心开始放下,他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老六爷孔继儒是个安分守己的文人,虽然满腹经纶,但从不张扬。他定居李楼后,继续苦读圣贤之书,勤勤恳恳克己之短,诗礼传家,为人儒雅与世无争。 李楼的府舍规模不小,并不追求华贵,院庭中翠竹幽幽,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处处显露出斯文之韵,他乐在其中,朗朗颂诗之声悠扬动听。 二哥孔继仲每得精品古董和名人书画,都送给他一些,共同玩赏其乐融融。他写得书法作品,出自“二王”得其神韵,被当地文人视如珍宝。是鲁西四大雅士之一。 孔继儒不擅长经商,他到李楼后不久,就把分得成武和单县城中商铺,置换成白银现款,又把“金乡当铺”的所有资金抽回,全线退出商业贸易领域。他用积蓄起来的钱财,再次购买大量的土地。 他的农田主要在单县北部,还有一部分在金乡和成武两地,在三兄弟中他的良田最广,佃户村众多。生活富足,不失为一方望族。,他把村寨定名为:孔李楼。 老六爷孔继儒才华横溢,众人敬慕,官府友人多次邀他出山从政,都因为他留恋田园清雅的生活,不喜欢风风火火奔走四方的性格所限,被一一婉言谢绝了。 最近,官府招孔继儒出任嘉祥县教谕,本来尊师重教就是孔家的传统,这个职位也正对他的口味,而且嘉祥和成武是临县离家不远,老六爷愉快地答应前去赴任了。 老六爷在嘉祥县教谕职位上多年,兴办教育推出人才,培育不少优秀的学生。他特别注重幼童的教育,认为这是富国强邦的本钱。他干事认真勤勤恳恳,默默地做了大量的实事。他对四书五经研究颇深,在任上写有《论语新识》等箸作,在民众中口碑极佳。 他是个做学问的人,官场中的很多风气很难适应,想踏踏实实做一件事,都费尽心机要做不少无用功,使他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孔继儒辞去教谕之职,回归田野悠然自得。他对兴办教育的热情并没降温,办私学育族人成了新的使命。老六爷就在孔李楼的府舍旁,建立起一所二进院学堂,聘请了三位有才学的先生教课。孔氏族人的后辈和乡亲的孩子都可就学,他的这一盛举在乡里传为美谈。 他非常高兴并亲自授课,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老六爷感慨地说:“圣祖孔子弟子三千,我能育出三百也就功德园满了。” 老六爷博览群书,喜爱考古研究,特别是对本地古国的探求。在阅读《左传》时,有这样一段记载,引起他的关注并产生浓厚兴趣。 那就是周武王战胜商朝后,在全国实行大分封,武王把他一位有贤德兄弟封为郜国第一位国君,这个“郜国”就在成武,春秋时被宋国所灭。根据考证,全国姓郜的人士,基本上都是郜国的后人。现在还有“郜鼎遗迹”,战国时还能找到郜邑这个地名。 他经常到县城和周围村寨考察,在一些农户手中购得出土的瓦砾和陶器,有时也叫朋友和弟子们帮助收集。他把收集来的这些古董,统一编号存放在专设的房间内。经过多年研究考证,证实了成武在春秋时期,确有大型宫殿存在,他呕心沥血撰写了《郜国考探》一书。 在孔继儒的熏陶和培育下,三个儿子都成了饱学之士,大鹏孔广鼐、二鹏孔广钧、三鹏孔广爵兄弟三人,被乡亲们誉为:“孔氏三鹏”。他们能文能武,称贤乡里。老六爷以三个儿子为骄傲,他经常和朋友们讲:“我的孔氏三鹏,才是我家的真正财富,希望所在。” 一场大雪过后,孔继仲起床后想着远方的孩子,独自一人不知不觉,踏雪来到大门外,大千世界一片洁白,好大的一场雪啊。 这时只见白雪之中,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从街的东头走来,她们步履艰难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中年婆娘,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两人破衣不整难以御寒,冻得瑟瑟发抖,手和脸上长着冻疮,到了狼狈不堪的地步。 二爷孔继仲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又联想起南方的亲人,心里一阵酸楚,对她们倍加怜悯。二爷招手叫她们到大门口来,向前问寒问暖:“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啊。看把孩子冻成什么样了!” 中年女人哆哆嗦嗦地说:“好心的老爷救救我们吧!我家姓张,河北人,儿子铁山的爹不在了。家乡闹灾荒才带小儿出外乞讨,只是为了活命。遇到大雪又冷又饿,快要冻死了。老爷行行好,给我们娘俩口残汤剩饭。” 她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家里有饭吃。” 孔继仲连声劝慰,眼看着乞丐儿郎铁山,已经坚持不住,慢慢地瘫软到雪地上,他忙着把铁山扶起来,叫仆人帮着娘俩进了大门,来到厨房中,先给两人倒上碗热水,又拿些饭食来,真的饿坏了,她俩狼吞虎咽吃起来。 “别急,还有哪。” 二爷又倒上一碗热水递过去,感动的中年女人又开始落泪,连声道谢。 一顿饱餐过后,两人恢复了一些原气,再看铁山虽然瘦骨嶙峋体质虚弱,但从他身上透着器宇轩昂的气质,不同凡俗。 二爷看着铁山非常可爱,也可能是他们前世有段缘分吧,他产生了收养此子的念头。孔继仲和中年女人商量着说:“这个孩子,你要这样带下去,我看连命都保不住了。不如把他留下来,我再给你些银两回家谋生去,你看怎么样?” 中年女人听后,连忙拉着儿子一起跪倒在地,流着眼泪说:“我们今天遇到大善人了。大老爷,小儿愿终身为奴侍候您,以报大恩大德。” 二爷笑了,摸摸铁山的头说:“我不是让此子做家奴,而是我们爷俩有缘,我会象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他,你就放心吧,在孔家是不会亏待他的。” 她抬起头望着孔二爷,张着嘴巴大惑不解,心里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哪有这等好事。 孔继仲看出中年女人的疑惑心情,非常诚恳而且郑重地说:“我讲得都是真话,没有半句虚言。” 她惊喜万分,再次让孩子磕头谢恩。 孔继仲心里高兴,中午又热情地款待她们,饭后让家人给她一套棉衣换上,又给了一些银子和吃的,叫仆从护送她返回老家河北。 铁山留下沐浴更衣,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衣服,他神采焕发,二爷更加喜欢了。几天后,便叫他到私塾跟着先生去读书,铁山聪明肯学,没有辜负二爷的期望,学习成绩一路高歌猛进。 铁山和霹雳雷都非常喜爱武术,每天清晨,老明都教他们习武健身,哥俩脾气相似非常投缘,经常私下切磋武艺,感情日浓。 孔继仲到西大院和霹雳雷孔广鼒聊天,顺便问他:“广鼒,你看铁山这个孩子怎么样?” 霹雳雷回答说:“我感觉铁山人品不错,又聪颖机灵,我也挺喜欢他。” “我准备收他做义子,你看如何?” “爹看准了,肯定没问题,我听您老的!” 孔继仲决定收十四岁的铁山为义子,起名:孔广范。 第十九章 玉算盘江宁报捷 嫖花魁歪打正着 在收了孔广范这个义子后,孔家庄园里的人并不是都高兴,郭念慈和黄夫人心里都烦透了。 郭夫人去婆婆屋里聊天,叨叨此事,婆婆说她一顿。告诉她老爷定的事,你就不要再多言了,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媳妇们少管为好。 黄夫人和丈夫霹雳雷叨念,也没有得到支持。 郭黄两位夫人平日不合,遇上此事总算是找到了共同语言,反而关系大大改善,郭念慈在中院说话不方便,她也放下架子,经常到西院找大嫂聊天。两人主要怕孔广范将来争她们的财产,在别的地方不敢多说,两人到一起发牢骚解解气。 郭夫人和黄夫人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因事而变,漂浮不定。 前几天,江宁的玉算盘孔广鼎来信讲:江宁的“宁昌商行” 运转正常,通过三年的辛勤努力,生意红红火火,财源滚滚。他们同官府和业内的关系融洽,已经站稳脚根。 经过几个月的积极筹备,最近苏州的“昌东商行”也 正式开业了,顺风顺水,可称一帆风顺。现在两个商行伙计已有四十多人,魏泊富留在苏州,玉算盘孔广鼎坐镇江宁府,统一调配两地商行物资和经贸活动。 二爷孔继仲新收义子铁山孔广范,心情本来不错,再加上玉算盘连战连捷,孔家大业更上一层楼,可谓心花怒放。他马上写家书一封,充分肯定孔广鼎经商才略,鼓励其再接再厉,稳中求胜。 晚上摆了一桌上好酒菜,二爷叫上霹雳雷孔广鼒和几个贴心管家、师爷在前客厅喝酒,庆祝江南初战告捷。 这年夏末,孔五爷带着十几个武师骑马上曹州府办事,本地豪强姚十一包了一家酒楼,设宴热情款待他,一楼大厅坐满了两家的弟兄们。 五爷一边和众弟兄抱拳施礼,一边走上两楼来到雅间,姚十一起立合拳讲:“今天五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十一兄真是太客气了!哈哈!” 姚十一和五爷共同举杯,来到二楼平台上,面对楼上楼下众兄弟,姚十一高声喊话:“弟兄们,大家一起敬五哥一杯!干!干!” “干!” 众人山呼海啸后,共同举起海碗一饮而进。随后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酒楼之中划拳声、叫喊声、狂笑声,乱成一片,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就如同打了胜仗的“聚义堂”。 他们一直喝到月亮升起,夜晚来临酒宴才散。 五爷和十一爷相互搂着膀,走起路来是左右摇晃,他俩在武师搀扶下离开酒楼,姚十一说:“五哥,我府中已准备好房间,你跟我回府休息吧。” “兄弟我明天再去打搅,我都安排好了,今夜去花锦楼找点乐子。” “那好,我就不打扰五哥的好事了,明天再会!” 哥俩告辞,在各自的随身武师陪同下分手。孔五爷醉步向“花锦楼”走去。 “花锦楼”是曹州府一流的妓馆,它装修华丽,二层红楼雕梁画栋气派不凡,能到此楼寻欢做乐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或者是有钱之人。 孔五爷刚刚走到门口,老鸨就满脸欢喜的喊着迎出来:“嗳哟,五爷呀,您老人家可把我们想坏了。” 她说着搀扶五爷进了厅门,又向楼上喊:“红牡丹、白梨花快下楼呀,你们的五爷来了!” 接着就听到楼上,传来拖着长音的柔声细语:“来了。” 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风骚女子,穿着性感十足紧身花裙,扭着细腰碎步下楼来了,她们到五爷面前换下武师说:“五爷,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是不是把我们忘了,我们姐俩都快急出病了!” 五爷顺手在她们脸上捏了一把,接着左右开弓各亲一嘴。把双手搭在她们肩上,一边搂一个,开怀大笑说:“我的小心肝,爷都快想死你们了,怎么能忘了你两个小骚货哪!哈,哈!” 两个女人扶着五爷来到楼上,他醉眼看见对面门口,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搂着红衣妓女正要进房,此人很象“白莲教”的王福强。 五爷身旁有两个浪女为伴,他也没有多想,三人嘻笑打闹的走进“梦香居”,房间宽大布置的如同新房,大漆圆桌罢在厅中,墙上挂着“戏貂婵”艳画,北墙边放着一个镂空雕花大床,整个室内香气袭人,陈设极为豪华。 孔五爷坐到圆桌前的椅子上,红牡丹扭着水蛇腰,就势骑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描眉画眼,小嘴朱红,白白的瓜子脸上,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射出勾魂的目光。 红牡丹一只手搂着五爷脖子,在他嘴上舔来舔去,另一只玉手象水蛇一样钻进他的内衣之中。五爷的大手也不闲着,在她滚圆的臀部摸来捏去,两人亲热到一起。 白梨花是“花锦楼”的头牌,长相更加迷人,比红牡丹还白嫩,她忙着倒上一杯醒酒汤,酸酸的靠上来说:“我的五爷啊,快喝口汤醒醒酒。” “好!” 他张开大嘴一饮而进,接着松开红牡丹说:“小宝贝,给爷弹个小曲。” 红牡丹应声去拿一把月琴,边弹边唱起了“十八摸”,五爷拉着白梨花坐在床边,把她搂抱到怀里,摇头晃脑听着小黄曲,手掌在白梨花的大腿上,有节奏地拍打着,不时随着唱上几口。夜深了,五爷酒劲也下去了不少,白梨花搂着他甜甜蜜蜜地说:“我的爷,咱们也该歇息了,来我为你更衣。” 他伸了个懒腰,说声:“好” 红牡丹放下月琴也走到床前,帮着脱掉孔五爷的内衣,四十多岁的汉子,露出一身的键子肉,他体格强壮,一看就知是一个习武之人。 五爷一时兴起亲自动手,白梨花被三五除二扒个精光,看到她俩娇嫩性感的身条,他抱着亲完这个亲那个,“小宝贝,小心尖!”口中叫个不停。 他骑着白梨花就是一顿狂乱,红牡丹慢慢地放下粉红幔帐,三人共赴巫山,大行云雨之事,幔帐里传出淫声阵阵。 孔五爷搂着美人睡得正香,随着一阵急促的上楼脚步,对面房间传来疯狂的推敲门声,把五爷从美梦中惊醒,他挺身起床穿上外衣,手握宝剑立到门后,静静听着外面的变化。外面传来刀剑的碰撞声,有人激烈地打斗起来。 他拉开一个门缝向外观看,只见火把照的大厅通明,有六、七个官府的兵勇,他们正围着对面房间那个大汉打到一起,从二楼打到一楼,边打边喊着:“抓白莲教狂徒!” 孔五爷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白莲教分堂主王福强,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这时,门外又跳进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利刃在手见官差就砍,瞬间就打翻三个兵勇,剩下的几个官差,被逼到楼梯上危在旦夕。 兵勇头领朝楼上喊叫求援:“孔五爷,我们知道你在这里,危难之时,你怎能袖手旁观。” 五爷猛一楞,奶奶的,这帮龟儿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本想不去插手管此事,两家都不得罪为上策。现在马上就要选择一方,他大脑飞快的转动,全衡利弊得失。 他手持宝剑,推开房门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停止拼打撕杀,各自拉出防守的阵势。王福强正打的顺手,见五爷出来挡横,他心里别提多烦了,强压着怒火说:“孔五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少管闲事!” “我要是管哪?” 王福强看看就五爷一人,自己人多势众,把脸一沉斜视对方说:“嘿,嘿,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吗?在我们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五爷本无动手之意,心里盘算着怎么和个稀泥,听到王福强竟敢羞辱自己,他是一个火爆脾气,那火苗子就往上拱,黑胡子都竖起来了,顿时怒气冲天,大喊一声:“放你娘的狗屁!” 众人又开打起来,五爷手挥宝剑向前一跃,放过几个兵勇,他站在楼梯口处往下便打,宝剑所到之处鲜血横飞,瞬间,有两个黑衣白莲教徒摔到楼下。五爷冲下楼与王福强战到一处,两个人双剑上下翻飞,寒光闪处火花乱窜,众教徒把孔五爷围在中间,他逐渐地处于守势。 就在这时,扶孔五爷来“花锦楼”的武师,带领着其他随从杀了进来,不一会,白莲教黑衣人死得死伤得伤,失去最后的抵抗力全部就擒。 王福强身负重伤,他用宝剑拄着地,怒目圆睁,非常吃力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孔五,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个王八蛋!” 气的五爷哇哇暴叫,挥剑刺向王福强的心窝,他一头拱到地上死了。从此,白莲教就成了孔五爷的生死冤家。 王福强大有来头,河北人氏,他武艺高强,是天理教教主李文成的门徒,天理教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三十多年前,他们曾干过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子。 他的师傅李文成,自称“大明天顺李真主”。大清嘉庆十八年间,李文成组织了二百多教徒,在入教太监的引导下,攻进紫禁城皇宫,当时嘉庆帝正在热河围猎,皇子率领火器营、健锐营拼命迎击,教徒们寡不敌众,败出皇宫逃窜。 李文成后来占领滑县,受到清军的镇压,兵败自焚于司寨。打散的部分教徒投奔各地的白莲教和捻党,其中一支后来发展成为义和拳。 自从起兵失败,王福强就隐姓埋名潜入鲁西南,秘密发展白莲教徒,成立了曹州堂会,他等待机会力图东山再起。官府四处捉拿他,这次“花锦楼”战死,整个组织也就土崩瓦解。剩余教徒如惊弓之鸟,逃往它处藏身。 官府歼灭曹州白莲教,除去了心腹大患。孔五爷立下头功,官府立即上报朝廷请功奖赏。 第二十章 荒唐事纳娼为妾 遇讹诈广范出击 一月后,清廷除奖励五爷白银外,还授予他七品候选州同街。一时间,官场和江湖中的朋友纷纷前来祝贺,五爷高高兴兴的整天设宴款待。 就在二爷孔继仲,决定收孔广范做义子的同时,五爷也做了一个让家人难以接受的决定。 “花锦楼”一战,五爷可谓名利双收春风得意,他认为都是红牡丹和白梨花带来的福气。所以,他从官府的赏银中拿出一部分,交给了“花锦楼”的老鸨,为她俩赎了身,纳为小妾。 独子孔广彝已经长大成人,脾气刚烈,处事机警,又因右臂膀上刺斑豹图形,所以众人称他为:“花斑豹”。 花斑豹听说父亲纳了两个青楼娼妓为妾,他认为太没面子了,真有些恼羞成怒,坚决支持母亲,死活不让五爷领两个小妾进康楼,也不承认红牡丹和白梨花的身份。 五爷对宝贝儿子的话,还是有些顾虑的,他苦思冥想,想来想去后,决定让佃户在村南的瓜田中,新建四合院宅舍一处,宅院内有居室和厅堂,在居室后挖荷塘,塘中建凉亭有小桥相连,岸边种植垂柳,四周建围墙与宅舍连为一体,居然成了一座田原别墅,人称“南瓜地”。 建好“南瓜地”后,五爷接红牡丹和白梨花住进新舍。他和家人赌气很少回康楼,在这里日日酒宴,夜夜笙歌,极尽声色之娱。 玉算盘孔广鼎在江南做丝织贸易,已经渡过七个年头,充分展示了他的经商才华,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苏州、江宁、济宁三点一线,运河真成了孔家的黄金水道。 二爷孔继仲通过自家网点,在鲁西南等地,每年收购大量的优质棉花,利用运河优势,一船船送到江宁和苏州的织机厂。再把两地的丝织品运到济宁等地批发销售,一来一往可谓财源滚滚。 最近,玉算盘在苏州又和洋人做起了丝绸生意,“昌东商行”的经营情况越来越好,财富成倍增长,孔广鼎的儒商风范,赢得当地官商的信赖。 这年春节前,孔广鼎从江宁府回到孔楼,向二伯汇报几年来的经营情况。第一次见到铁山孔广范,他已经是一表人才,精明强干的小伙子了。玉算盘在来往的书信中早已了解他,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一见如故,孔广鼎喜欢上这个小兄弟了。 铁山整天跟着玉算盘,问这问那,哥俩有说不完的话,他对见多识广的孔广鼎,佩服的五体投地。郭夫人看见他们如此亲近,真是心烦意乱怒不可遏,对丈夫玉算盘恶言相向,孔广鼎对妻子更无好感,夫妻两人形同陌路。 孔广鼎半年后,忍无可忍,找事由重返江南,从此,他在江宁和苏州两地穿梭,经营着丝织贸易,一般每两年回家过一次春节。 铁山孔广范在孔家庄园已过五载,义父孔继仲对他百般爱护,亲授许多经营之道。虽说两位嫂子处处刁难,但他和兄长们的关系非常亲密。铁山同大哥霹雳雷一样,他通过日日苦练武艺超群,特别是器械武术方面,一把长剑舞的虎虎生风,得到老明叔的夸赞。 孔广范渐渐融进这个大家庭,在孔家庄园里赢得尊重,而且学业有成,二爷孔继仲看到眼里,喜在心头。 在孔广范十八岁的时候,二爷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小夫妻恩恩爱爱。郭夫人和黄夫人两位嫂子可高兴不起来,她们在暗处没事找茬,让小俩口处处为难,铁山夫妇从不计较,而且笑颜相迎。 孔继仲心知肚明,知道义子铁山处境艰难,为了全家人和谐共处,也为了小两口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对孔家的经营圈做了新的调整布局。 一天,二爷把孔广范叫到跟前说:“铁山啊,咱家在丰县开设“瑞丰典”,也是咱家重要财源之一,多年来一直由王管家受命坐镇经营。现今,我决定你以孔家正东名义,前去丰县接管当铺一切,你看如何?” 孔广范深知父亲用意,暗暗地下决心,把事做好报答父亲养育之恩,他充满信心地说:“请爹放心,我一定按照您老的嘱咐,把典当经营好,决不辜负爹的期望!。” “这很好,你去丰县交接完,等到生意正常经营后,再叫王管家回孔楼。” 二爷把书信交给铁山,过了几天,小两口收拾行囊,套了两架马车,带着仆人到丰县上任去了。 孔广范干得很出色,从此“瑞丰典”门庭若市,生意更上一层楼。他有事去县衙乘坐四人轿,以“孔府”纱灯前导,成为丰县知名人士,府衙中人都高看他一眼,谁都不知道铁山是孔家义子。 王管家从丰县回来,向主人汇报这几年的经营和交接情况。孔继仲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又派他去江宁“宁昌商行”出任二掌柜,朱泊富为苏州“昌东商行”大掌柜。 二爷继续以经商贸易兴家,孔家成为巨商富贾,祖业在这期间可称蒸蒸日上。 玉算盘孔广鼎第二次从江南回到孔楼过年,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独子孔昭乾的夫人,生了“宪”字辈的第一个白胖小子。这让玉算盘喜出望外,孔家迎来五世同堂的人间盛举,全家欢庆一片喜洋洋。 老太君魏素倩和大家一样高兴极了,每天都要看看这个小宝贝。郭夫人当了奶奶,更加扬眉吐气盛气凌人。 康楼五爷和孔李楼老六爷都亲自送来重礼,向母亲魏素倩表示祝贺。春节期间,孔家庄园大摆宴席,老太君坐在客厅正座,接受着各方人士的颂赞,大院中高朋满座,人来人往年味十足。 族长孔继仲亲自给曾孙子起名叫:宪果,字毅卿。 在宪果刚刚会走步后不久,老太君魏素倩安祥的离开了人世。族长孔继仲兄弟三人率全族后辈,他们集孔氏三寨之力,为母亲举办了声势浩大的葬礼,魏老夫人以待人宽厚仁慈,在后代中留下美好声誉。 这年春节过后,铁山孔广范告别父兄离开孔楼,返回丰县。 远远望去,丰县城门上的大观楼巍峨壮观,十里之外就看到它的雄姿,坚固的城墙四角建有炮楼,一看就知道是兵家重镇。它的奎楼朝旭,大观胜览,长堤远眺,经阁蟾光,龙池春水,凤塔秋风,清署晨钟,文明晓市等景色也是远近闻名。 正值十五元宵节,孔广范途经西关,道上行人川流不息,沿街人家都挂出各色花灯,孩子们穿着红红绿绿的服装,一派热闹的节日景象。 铁山孔广范坐在车中,欣赏着繁华的街景喜不自禁,就在此时,“嘣!嘣!”从车旁传来一阵鞭炮声,受到突然的巨响的刺激,拉车的马匹惊了,撒开四蹄拼命狂奔,整个驾驭失灵。在慌乱之中,碰伤了一个在街上玩耍的儿郎,等控制住惊马。铁山跳下马车,快步来到伤者身旁,查看伤情赔礼道歉,好在伤势不重,他忙叫手下随从去请郎中。 这个受伤儿郎,爹娘是县城西关的孙氏老户,家族庞大在当地无人敢惹。 他们一看是“瑞丰典”孔大掌柜,顿时来了精神,认为敲诈良机到了。一下子冲上好几人,用手掣着铁山的衣服说:“你家的马车,把我们的孩子碰成重伤,给孩子治病需要二千两银子,你赶快派人去取!” 孔广范见孙家人只管讹钱,根本不讲道理,就不搭他们的话,着急地说:“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孩子看伤,等郎中看后咱们再说!” 不一会,随从带着郎中风风火火的来了,他认真的检查伤情后,马上进行了包扎处理,又拿出一些跌打创伤丸,嘱咐赶快服上。孔广范连忙道谢付给郎中医药费。 孙家人不干了,向前抓住郎中的衣领子,怒不可遏地说:“你是什么狗屁郎中,明明看着孩子伤势如此严重,就这样三五除二的打发了,你懂不懂医术!” 孙家的堂兄弟,是丰县武举人孙惠田,在当地势力非常很大,也是丰县群霸之首。郎中被吓得不敢多言,他两边都不敢得罪,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小人才疏学浅,还请另寻名医。” 这个郎中边说边退,偷偷溜走了。 铁山孔广范见此情景强压怒火说:“咱们都是街坊邻居,有话好说,你们看这样办行不行?除去所有的医疗费用,我再给一百两银子做为补偿。” “你就给这么点小钱,就想了事没那么容易,你如果不交出二千两银子,明天,我就率领族人捣毁你的典当铺!” “我们去县衙,请县太爷公判如何?” “少来这一套,今晚收不到银子,明天就等着收尸吧!你记住我大哥是孙惠田!” 孙家盛气凌人不可理喻。孔广范回到“瑞丰典”,气冲冲地直接到了后院,他叫来几个得力手下商量对策。 前台刘先生主张息事宁人,他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晚上去人和孙家好好谈谈,稍微降点价,就算用钱买个平安吧!” 几个年青的伙计不同意,愤怒地拍着桌子说:“孙家欺人太甚,我们还怕他不成,咱们也是不好欺负的,不打这帮龟孙子,他们是不会完事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在一起,孔广范最后决定说:“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们还能不能在丰县做生意的问题。这次不在银子的多少,如果我们被孙家压住了,就无法从丰县地界立足,别人都小瞧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铁山看着大家吩咐说:“你们马上去买皮条百余根,每根皮条捆上官银一枚,再四处招集打手,并告诉他们以此为武器,完事后元宝就送给他们。每人发黑短褂一件,这样好辨认,也有气势!” “是!” 众人散去,“瑞丰典”广招打手,街上的游手好闲之徒,听到有此美事,纷纷投报,瞬间一百多人的打手队伍就组成了。 孙家晚上见“瑞丰典”没理他们,急着去找孙惠田商量对策。 孙武举捋着胡子说:“孔家在鲁西南势力很大,尤其是康楼孔五,我和他还有一面之识,不便翻脸,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咱们地盘上,我们也不能太软弱。” “对,对” “我不能出面,除你们招集的族人,我再派四位武师助阵,你们要听武师指挥。” 第二十一章 遇强龙孙家怯阵 带绿帽怒杀贱妾 第二天上午,铁山孔广范手提宝剑,十几个武行出身的伙计,各掌兵刃跟随左右。这些新招募的市井泼痞,黑褂穿在身上,一百多号人手提皮鞭,横眉怒目到也威风。他们在“瑞丰典”大门口,整整齐齐排了五行,也是黑压压一片。 铁山面目严峻威风凛凛,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敬候”孙家来临。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比看花灯的人还多。 孙家纠集了八十多名族人,临行前,孙武举单独叫来四个武师嘱咐一遍,不要让他们打起来。他们手持器械,火气冲天的朝“瑞丰典”走来,拐过南北大道,就看见“瑞丰典”如此阵势吓了一跳,气焰顿时熄了一大半,步伐也慢了不少。走到双方相隔二十多米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向前了。 两方僵持了一会,谁都没有开口,孔广范遂叫刘先生过去讲条件。 刘先生迈着四方步,来到孙家众人跟前说:“我家大掌柜的说了,对此事我们非常抱歉,孩子的治疗费我们全包了。另外,再给孙家白银一百二十两用于康复之用。如果不成,悉听尊便!” 孙家人听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看看对面一百多号打手,心里彻底凉了。旁边武师小声说,条件可以接受,孩子的父亲只好屈膝求和了。 “瑞丰典”压倒了孙家的气势,虽然一场冲突避免了,但孙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 从此以后,城中百姓看到“瑞丰典”孔家的势力,就连武举孙惠田都怕其三分。在民众中纷纷传说着这一事件,“孔大掌柜发神威,孙家地霸吓破胆。”讲的是绘声绘色。孙家听后气得要命,感到颜面扫地,如同吃了一个哑巴亏,他们暗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掌柜铁山孔广范,经过此事声望日隆,要用现在的话,是产生了广告效应。再也没有和“瑞丰典”对着干的事情发生,典当生意更加兴旺发达! 康楼的孔五爷,最近又招了一批新徒弟,整天忙着教练和督导,很长时间没去“南瓜地”了。他那边留下十一岁的仆人狗子,伺候白梨花和红牡丹两个小妾。还有更夫老孙头夫妇,他老婆管着做饭,又派武师云腾蛟负责护院。 五爷的两个小妾倍感寂寞,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有什么事可做,闲得无精打采,心烦意乱。 上午太阳都升起老高了,白梨花还在床上象懒猫一样睡着。红牡丹独自一人靠在堂屋门框上,卖弄风骚的看着云腾蛟练拳,只见他光着上身练的正起劲,一个犀牛望月,紧接着又是一个鹞子入林,拳打脚踢避实击虚,招招精彩。云腾蛟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不错。他肌肉发达健壮能力,虽然个头不算高,但处处显示出雄强的男人气。他几路拳脚下来全身冒着汗,微微喘着粗气,胸肌紧绷一起一伏,把青楼出身的红牡丹看得神魂颠倒,这一段她天天看云腾蛟练拳,越看心里越痒痒,时常找话撩拨他一下暗送秋波。 红牡丹转身回屋,把早已准备好的凉开水,倒了一碗水端到门口,她招呼刚刚练完拳脚的云腾蛟过来喝水。 云腾蛟听到红牡丹的呼唤,就走到门前口称:“谢谢夫人!” 他正要去接白瓷碗时,红牡丹手腕往内一转,云腾蛟无意中碰摸到她的那只玉手,就象触电一样心脏跳个不停,偷眼看一下红牡丹,她正盯着他飞来一个媚眼,云腾蛟脸刷一下子红了,顿感六神无主春心浮动。 就在这时,红牡丹的手绢飘然落地,他慌忙躬身去拣,那三寸金莲就在眼前,云腾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左右环视看无别人,伸手便去扭了一下,红牡丹用脚轻轻一踢,两人心思一切都在无言中。 云腾蛟拣起手绢递过去,红牡丹同时抓住他的手,低低的耳语说:“今夜我开着后门。” 他接过碗大口大口喝着水,一饮而进后,连连说:“谢谢!” 夜深了,院中其他的人早已进入梦乡,云腾蛟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慌意乱,思想斗争的很激烈。最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要不俗话说色胆包天哪!他蹑手蹑脚的离开房间,来到了后墙角,四顾无人飞身跃过。 他慢慢地摸到主房后门,大门虚掩着,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入,静悄悄的走过中厅来到东间,挑布幔进入房中。 红牡丹全身赤裸躺在床上,心急火燎的等他半天了。云腾蛟借着月光,看着她白的象条银鱼。他淫性大发急冲冲地脱掉衣服,有如干柴遇烈火,两个人就搂抱到一起。把床弄得“咯、咯”响,红牡丹抬手指指西间,小声说:“你稍微轻点!” 白梨花这些天睡多了,夜里睡觉不是很死。她正在似睡非睡之间,隐隐约约听见红牡丹房间,传出男女媾和的声音。她就只穿戴着一个小肚兜儿,轻轻摸到东间门口朝里一看,两条白鱼翻滚,她的两条腿都软了,靠在门旁欣赏着一切,淫心荡漾不能自拔。 红牡丹忙活间一飘眼,发现了白梨花,连忙推开云腾蛟说:“你快去拉她过来!” 云腾蛟翻下床一把搂在怀里,连亲白梨花几口说:“好姐姐,我早就喜欢上你啦。” 他边说边把她抱到床边,三人互不避讳大行云雨之事。 从此以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人就泡到一起淫乱快活。他们害怕被别人发现,就拿着席褥到后院池塘中的亭子中,他们行起事来更加大胆放肆。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人鬼混时间一长,被狗子偶然发现了其中秘密。他秘报了“南瓜地”发生的新情况,五爷强压着满腔怒火,叫狗子不许告诉第二人,自己装的和没事一样。 晚上夜深后,孔五爷只身骑马悄悄地来到“南瓜地”,他到东墙外把马拴在树上,手提宝剑一个鹞子翻身翻墙而过,象羽毛一样落到草地。五爷躲藏在池塘边的垂柳后,向池中亭子看去。 看到三个贱人一丝不挂,正在淫乱快活,五爷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扑向前去。顿时把三个人吓傻了。 云腾蛟武功不弱反应极快,手拿衣服拼命抵挡着五爷的宝剑。他腾空跃过上身躲过一剑,但屁股上被刺了一个三寸多长的大口子,鲜血直流。云腾蛟哪里还顾的上这些,象被追赶的兔子,飞身跳到前院逃命去了。 两个贱妾,已经吓得抖成一团,孔五爷怒目圆睁一剑一个,把他所谓的“幸运宝贝”刺死在亭中。五爷紧接着去追赶云腾蛟这个仇敌,这小子早跑到前院开大门,骑上配给他的骏马落荒而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孔五爷骑马追了半天,黑夜难寻云腾蛟踪迹。他返回“南瓜地”时,老孙头夫妇和狗子都站在院里发傻。五爷用宝剑指着老孙头,他两口子吓的跪倒在地,呆若木鸡。 五爷狠狠地说:“今夜之事谁敢说出,我就要他的狗命!” 说完叫他们三人去后院荷花池边,挖个深坑把两个贱妾埋在柳树旁。 他收拾利落后,让三人照常住在“南瓜地”,谁也不准离开走漏风声。五爷重新换套衣裳骑马回康楼了。 孔五爷平生最恨背叛自己的人,在处理这类事情时,真称的心狠手辣。这次是自己最得意的属下,在自己的爱妾身上,给他戴“绿帽子”。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仔细想想也是自作自受,又能怨谁哪? “南瓜地”的事外面无人知晓,成了五爷心中一块隐隐作痛的秘密。此后,风流的孔五爷也改变了许多,他开始收心回归家庭,妻妾关系大为改善。 过了一年,清明时节族长孔继仲,率五弟孔继健和六弟孔继儒三家族人,去孔家老林拜见祖先,祭扫祖坟回来,兄弟三人相约,一起到小沂河岸边踏青。 看着一望无际的孔家农田,绿油油的麦子充满生机,估计又是一个丰收年。他们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把马匹拴在树林边,随从仆人在河边空地,一块石板上摆放酒肴,老哥仨席地而坐开怀畅饮。 孔继仲望着广袤的原野,感慨万千地说:“两位贤弟,我孔家自先祖来到此地定居,已经近五百年了,历代祖宗勤劳治家,特别是咱们的祖父孔毓兆,可称治家奇才。奠定了我们家业的坚实基础。” 老六爷孔继儒接话说:“是啊,今天给爷爷扫墓时,我也想了很多事,如果没有他创造的奇迹,就不可能有我们的今天!” 五爷孔继健举起酒杯大声说:“那就为我们祖先的丰功伟绩,干了这杯酒!” 兄弟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进。 孔继仲看着两个弟弟说:“伯父(传久)临终时为咱们分了家,他老人家叫我们继承家风,光大祖业。到目前为止,我们不辱使命,更没有辜负伯父的期望,我们三村寨发挥自己的长处,应该说是各有特色。” 孔五爷捋着大黑胡子,大声大气地说:“二哥你是商贸治家,咱们兄弟三人中你资金雄厚,是最有钱的大财主啊!。” 他指着老六爷继续说:“六弟也很厉害,你儒雅处世弟子三千,本分守土,田地最多了!” “五弟,你别刚说我俩,你武功盖世无双,康楼在咱们三家中武师和门徒最多。” 老六爷孔继儒抢话说:“二哥说得不错,但是让我看来,五哥风流萧洒很有女人缘,你的妻妾婆娘最多了。哈哈!” 五爷尴尬地做了个鬼脸,苦笑一声,逗的兄弟们开怀大笑,大家又连喝三杯。 酒后五爷兴致特别高,他提议哥仨赛马,大家积极响应。他们叫仆人牵过马,五爷第一个飞身骑上“草上飞”,兄弟三人快马扬鞭,风驰电掣地飞奔在春天的旷野之中。 此时的成武孔氏三寨,它们各有特色和优势,并且互为补充,成为威震鲁西南的大家族,孔家庄园迎来繁荣的新时期。 第二十二章 洪天王金田起义 孔继仲苦求良计 大清道光三十年,洪秀全率领农民在广西金田村起义。到了咸丰元年,这支农民起义军就攻克永安州城,建立了太平天国。洪秀全自立天王指挥着他的大军,横扫南方势如破竹,清朝官兵被打得节节败退,举国震惊天下开始大乱。 消息从江南传到孔楼,给踌躇满志,大展宏图的二爷孔继仲当头一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面对天下形势发展,也没有明确的预期。二爷整夜不能入眠,思考着相应的经营策略。 这段时间,只要玉算盘孔广鼎从江宁寄来家信,总是战乱的新消息,他都会立即叫来孔广鼒和几个心腹管家,到客厅商量具体的经商对策,如同兵家作战推演。二爷对时局变化之快,太平军发展如此迅速,都超出他的想象,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了。 白面猫孔广樽自从纳柳儿为妾后,二爷孔继仲看到娘娘们们的白面猫就烦,认定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孔家庄园的核心大事从不叫他参与,现在江南都乱了套,孔家生意面临致命打击,人家白面猫置身事外从不关心。 前些年,白面猫孔广樽又纳丫环桃儿做小妾,给他生了次子叫昭佑,未婚先纳俩妾又生两子。现在连个说媒的都找不到,没有一家大户人家,愿把姑娘小姐嫁给他这样的人。 白面猫整天呆在自家院子里,靠着继承来的丰厚家产,不劳而获,一头扎在女人堆里自得其乐,他身边凡是有姿色的丫环,都和他有一腿。 近段时间,白面猫又雇了几个唱地方戏的艺人,他跟着练嗓唱戏,“咿咿,呀呀”好不热闹。二爷在中大院如热锅上蚂蚁心神不安,东大院反而是一片歌舞升平,两个大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孔继仲眼圈发黑,又是一夜无眠,他脸色有些憔悴带着倦意,五十五岁的年纪已是满头花白。 清晨,孔继仲在后花园的假山前,练习打了几套拳脚,他身旁名贵树木郁郁葱葱,各种花草争奇斗艳,也没有给二爷带来好心情。 霹雳雷孔广鼒,从紫藤架下的青石路上走来,他看着老父亲神情日益凝重,身体渐渐消瘦,真是又担心又着急。自从弟弟孔广鼎把太平军的战事,用快信报来,他就整天陪伴在父亲周围。 孔继仲见儿子来了就收住招势。 “爹,昨夜休息还好吧?” “还好。” 爷俩边说边顺着曲曲弯弯的小道,来到假山上的凉亭之中。微风习习,晴空万里,朵朵白云下面的孔楼炊烟袅袅,一片生机勃勃。 孔继仲看着眼前景象,反而忧心忡忡地说:“广鼒,今天是风和日丽,明天可能就是乌云翻滚,国家大乱就会民不聊生。古语说唇亡齿寒,我们孔家怎能幸免于灾难呢?” “爹,江南事态可能比咱估计得好,朝廷重兵在手,不可能没有作为,说不定就同白莲教一样,闹得凶灭得也快。” “但愿如此。” 爷俩正说着,家中仆人跑来说,济宁商行的快马来了,有一封江宁商行的急信,霹雳雷扶着父亲立刻下了假山,孔继仲接过信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大概是:太平军声势巨大,人马达五、六十万之众,日前有消息说太平军已经打到长沙,并且剑指南北军事重镇汉口,湖南各地纷纷组建乡勇团练,同清军一起抗击乱军,时局凶多吉少。 孔继仲看完,把信递给儿子说:“你去通知几个管家和师爷到大客厅,告知有要事商议。” 他们急步离开后花园,向前院客厅走去。 众人一会儿就到齐了。 二爷孔继仲开门见山地说:“诸位,现在南方的形势发展,比咱们预想的要坏,我们的经营策略要马上随之改变。” 大家一听,感到事态严重,个个都是满脸阴云密布静听下文。 二爷看着大家继续说:“如果汉口三镇沦陷,就说明半个国家失去控制,汉口在长江上游,孔家的江宁和苏州产业在下游,太平军顺风顺水,我们将面临兵灾之痛,形势非同一般。从今天起,我们在外面的商行都要压缩规模,抓紧回收现银,送回孔楼自保。咱们只有以静制动,观时局变化再图发展。” 最后他又强调:“此事极为秘密,大家一字都不能透露出去,如果被抓住把柄,官府能定你们乱国之罪!切记!” “尊命!” 各位管家和师爷散去,孔继仲马上给玉算盘孔广鼎写信一封,命他立即缩小投资,抓紧一切机会收回白银,秘密押送回孔楼。同时,又给丰县孔广范写一封内容差不多的信。 他把信交给霹雳雷孔广鼒说:“你让老明,带上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院,带上书信骑快马去江宁,护送银两同时接你二弟回来。” “好,我马上去办。” “你叫他们从江南回来时,千万不要走运河水路,现在捻党活动猖獗,不保险。嘱咐老明晓行夜宿注意安全!” 霹雳雷急急忙忙的离开前大厅,去落实父亲交办的事情。 晚上,孔继仲又叫霹雳雷到内宅书房密谈,二爷忙问儿子说:“今天的事情办得如何?” “都办完了,老明叔他们下午就走了。” 二爷孔继仲叫儿子靠近些坐下,低声说:“明天你去找些泥瓦匠,把仓房院西侧胡同道两头用砌砖石封堵,墙体要加厚。上面顶瓦相连,看上去如同一体。完工后,再让忠实仆人从仓房中开出暗门。对外称是为了加固修缮房屋,其它房子需要修理的也一起干。” “明白,我明天就去济宁找工匠。” “第二件,是在后花园荷花池东侧,再挖一个池子,把挖出的土放在荷花池边,用荷花池的水,灌入新池入之中就行了,其它不用动。” 霹雳雷孔广鼒非常困惑地问:“爹,就干一半,是何用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第三件,找木匠做枕头大小的木箱一百个,摆放在佛堂之中。这三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秘密进行。” “我明白。关键是神不知鬼不觉。” “对了,这是最主要的!” 孔继仲又压低声音:“另外,你老爷爷当时在中院建的那个五层楼,二层是夹层,能看见的二层实际是第三层,两层之间留有暗室,机关在第八级台梯板下。这是传家之秘密,你可一人去查看。” 霹雳雷孔广鼒见父亲对自己如此器重,内心非常激动。他第二天就去济宁找来十几个工匠,远距离找人干活更容易保密,霹雳雷把三件事情干得都很漂亮。 干了一个多月,所有的工程全部结束,家里人都没有查觉有什么异常问题。霹雳雷带着父亲悄悄去查看,孔继仲对干的几件事情非常满意。 这天,族长孔继仲叫仆人到康楼和孔李楼,去请两位弟弟来孔楼议事。五爷孔继健和老六爷孔继儒都先后赶来,他们直接来到内宅客厅。兄弟三人见面寒暄后,二爷让丫环退出,霹雳雷忙着给两个叔叔上茶倒水。 二爷孔继仲端起茶杯说:“你俩先喝口茶,听我把江南的情况讲讲。” 他把玉算盘孔广鼎来信的内容讲了一遍。最后看着两兄弟说:“五弟,六弟,长毛贼来势凶猛,官军节节败退,国内即将大乱,乱则盗匪横行,我们不得不防啊!” 五爷孔继健抢话说:“他娘的,朝廷真是养了一群饭桶,被一群毛贼打得丢盔卸甲,什么八旗精锐,绿营神勇!都他娘的胡扯!” “五弟,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关键是如何应对,湖南和湖北纷纷成立团练,保护家园,看来他们也得到朝廷的同意和支持。” “对啊!他娘的那些熊包官兵靠不住,咱们也完全可以自己干!我康楼论起别的事情,俺不敢说行!但论到武行真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之地!” 老六爷孔继儒一直静静地听两位兄长谈话,此时他不慌不忙的开口讲:“二哥,如果咱们各寨都拉起武装,分中有合相互支援,我们三个村寨联合在一起,力量也不可低估啊!” “两位贤弟说的有理,咱们一定要有所准备,不能坐以待毙!五弟这方面条件好,经验多,可以先行一步。我和六弟在护院武师的基础上,开始在佃户中物色身体强壮之士,准备训练乡勇!” 老六爷自言自语地说:“嗳!看来真到我弃笔从戎的时候了!” 兄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下一步的打算,丫环迎春进来通报说,酒莱在二客厅都摆好了。 二爷站起身来,招呼大家说:“好,越说心里越明亮,下面咱们到酒桌上边吃边谈。” 四人来到二客厅围着桌坐好,丫环迎春过来倒酒,五爷的两眼色迷迷看着她,把迎春羞的脸都红了。 霹雳雷向丫环仆人摆摆手说:“都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他们退出客厅,五爷看着迎春背影说:“这丫头越长越俊俏了。” 二爷孔继仲登了他一眼说:“都五十多岁的人啦,你那颗色心也该收收了!还嫌你媳妇来闹的少吗?让我省省心吧!” “在二哥家夸夸人,都不行。” “二哥,你冤枉五哥了,他是准备组建一支娘们军啊!哈哈。” 兄弟三人都大笑起来,霹雳雷不敢应合心里偷着乐,他连忙起身给三位长辈斟上酒,大家共同干了一杯。 五爷吃了口菜说:“好酒!二哥,看来这次我真的有了用武之地了,目前康楼的武师和门徒就有百十人。拉起一支武装不是难事!” “五弟这方面底子好,六弟咱两寨应该开始增加护院人数。但是,我们当前还不能明着干,咱们要等官府示意,我估计不用多久他们就会登门相求!” 四人在酒桌上,又进一步深入的分析了时局,推测可能发生的后果,做好几种设想和应对策略。最后,兄弟三人都认同不管今后如何演化,三寨增加武备是一定要办的事情。 酒席散去,五爷和老六爷告辞回府。他们开始安照商量好的计划,悄无声息地准备着。 第二十三章 暗藏宝避乱收缩 江宁破商行无存 一个月后,老明押着二十几箱白银和金条,风尘仆仆地从江宁回来了。霹雳雷让仆人们帮着把箱子,抬到佛堂隔壁的厢房中,老明和孔广鼒交接完货物后,就拿着玉算盘孔广鼎的书信,来到客厅见孔继仲。 二爷走出门迎接,拉着老明的手说:“老明兄弟,你一路辛苦了!快进厅歇歇。” 两人来到厅中,孔继仲亲自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老明说:“二少爷说江南还有许多事需要办,这次就没有跟着回来,他信上都写着啦。” 老哥俩聊聊南方的见闻,老明讲:江宁府市面上看还算平静,只是民众私下里议论纷纷,说长毛贼凶神恶煞,有神咒护体刀枪不入。他们信奉的主神,还是一个外国洋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老明讲他们回来路上,还遇上几股盗匪,但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现在看起来这世道要乱套。 “老明,你快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请你们喝酒。” 老明走后,二爷打开玉算盘孔广鼎的信,仔仔细细看起来。 信中说:现在江南两行还在正常经营,按照家中要求逐步抽回资金,分批运回孔楼,这样风险小比较安全。所以,他还需呆在江宁府坐镇指挥,继续观察时局变化,以便随时了解最新情况报知家中。他在江宁会注意自身安全,请二伯和家里人放心。 过了一段,铁山孔广范也从丰县运回一批珠宝和金银。 夜深了,孔家庄园寂静无声,偶尔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霹雳雷孔广鼒带着几个心腹,把江南和丰县运回的珠宝和银子,搬到二楼夹层之中。 自从玉算盘孔广鼎,第一批金银运回孔楼,江南和丰县回流金银源源不断,就这样运来一批,霹雳雷带人封存一批,先是二楼夹层,接着是仓房院夹道胡同,一直到两处装满白银珠宝,才彻底封死暗门。如此巨大的宝藏成了孔家庄园的定心丸。 几乎是同时,孔继仲就开始经常在佛堂打坐静修,不许任何人打扰,只能霹雳雷孔广鼒一人进去侍候。 佛堂南墙中有一道暗门,可通到临时存放金银和珠宝的厢房。只要是他在佛堂打坐,肯定是又有一批“货”到了。 在佛堂里,孔继仲爷俩通过暗门把黄金拿过来,再分批装入前段做好的小木箱中,金条每装满一只木箱就封好,贴上黄色咒语条,摆放在佛像两边。后来佛堂中的一百个小木箱,都贴上了黄色咒语条。 又过了一段时间,二爷孔继仲向家人们宣布:他得到佛意要在后花园中做法,护佑孔家庄园。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时间才能完成,敬佛主要是清静无杂念,在做法期间禁止任何人进入花园,如有违犯者将动用最严厉家法! 霹雳雷孔广鼒,找来几个从没进过大院的佃农,指挥着他们把佛像和咒语木箱等佛事用品,搬到后花园的临时佛堂之中。 孔继仲每天开始在园中做法,其内容就是和儿子两人亲自动手,把荷花池中五个养睡莲的大缸,装满金条再用油布封口,压上青石板。一百小箱金条全都装进五个大缸之中,一切完成后再埋上土,种植各种花草。 那些空木箱重新贴上咒语条,放到临时佛堂中摆放好,孔继仲烧香祷告佛祖保佑,四十九天佛事完成。 半年后,后花园中一切恢复自然,霹雳雷孔广鼒才让仆人把临时佛堂拆除,佛像和各种物品移回原佛堂。那百只空咒语木箱照原位摆放。 二爷瞒天过海,移花接木的藏宝行动,一切都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连媳妇们都不知他忙些什么。从中可见孔继仲的深谋远虑。 咸丰三年一月,江宁府玉算盘孔广鼎来信讲:太平军攻克汉口三镇,战况发展大大超出预想,江宁府民众惊慌,官府四处贴安民告示,稳定民心。内部消息称:清兵主力被打得溃不成军,曾国藩训练的湖南团练“湘军”,已经成为抗击太平军的主力。太平军正准备向江宁杀来,国家形势危急,朝廷不稳。 孔继仲看后大惊失色,连忙写信催促玉算盘速回孔楼。 半月后,玉算盘孔广鼎亲自带着一批现银回到孔楼。江南一切经贸大权,全部交给魏泊富和王管家。 孔继仲率孔家庄园的主要人物,出大门迎接玉算盘。二爷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向前问寒问暖,泪水夺眶而出,他激动地说:“孩子辛苦了,你为我们孔家立下汗马功劳!” 大哥霹雳雷孔广鼒和三弟白面猫孔广樽,也跑上去兄弟们紧紧地拥抱到一起,相互诉说着相思之苦,众人高高兴兴走进大院。 孔广鼎回到内室洗洗脸,郭夫人拿来一套衣裳换上。这时,五岁的长孙小宪果跑着喊着:“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了!” 小宪果跑进屋就抱着爷爷撒起娇来,玉算盘叫夫人拿些江宁的糖果给孙子,爷俩抱着搂着那个亲噢。儿子孔昭乾回到自己房中叫上媳妇,抱着两岁的次子宪荣,紧跟着进来问安。 玉算盘孔广鼎全家团聚,满心欢喜,他高兴的伸出双手说:“乾儿,把老二给我抱抱。” 他接过孙子抱在怀里,用手指挑逗着说:“荣荣,笑笑,让爷爷好好看看。瞧,这孩子多精神啊!昭乾,最近又画不少新作品吧?你的作品在苏州受到行家的广泛好评,说你的水墨中透着吴门风韵,等会儿爹去欣赏!欣赏!” “好,俺也想请爹多给指教那!只不过都是一些随便画着玩的习作而己!” “爹您一路劳累,好好歇歇。”说着儿媳接过孩子。 玉算盘看着膝前儿孙,他一路的辛苦困乏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格外舒畅。 这时,上房丫环前来催告说:“二老爷,前厅酒菜已经准备好,老太爷叫你们去吃饭。” 大家在酒桌上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当前的时局。孔广鼎介绍一些江南的情况和听到的消息,他认为事情不太妙,大清王朝看起来是摇摇欲坠。孔家在江南的产业和贸易可能受到冲击,江南两行基本上是保守经营,缩小了贸易圈,对突发情况也做了一些防范预案。 玉算盘孔广鼎在离开江宁时,向魏泊富和王掌柜交待说:如遇危险时逃命最重要,不要留恋钱财,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爷听得频频点头,非常肯定他的想法和做法。 孔广鼎从江宁回来后不久,一天中午,二爷孔继仲在后宅堂屋中,躺在逍遥椅上休息。他朦胧之间见有六个大汉,进门来一齐跪倒在地,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大汉身穿白色孝服,上面粘满血迹。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下拜磕头,问也不答,拜完,六个大汉转身出去,瞬间雾化般的消失了。 二爷大吃一惊,清醒过来。他环顾厅堂之中没有任何异常,回味后失声大哭。家人急忙赶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孔继仲停住哭泣说:“我家江南产业出大事了!” 孔家庄园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整个成武孔氏家族,全面败落的预兆。 发生此事半月后,孔继仲和玉算盘孔广鼎正在后堂厅聊天,仆人跑着进来报告江宁商行王掌柜回来了。两人一听马上起身去前院,只见王掌柜和两个随从,蓬头垢面,脸色憔悴精疲力尽。他们衣裳破烂,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血迹,王掌柜看见主人来了,跪倒在地失声痛哭,爷俩赶快上前扶起他们。 王掌柜哭着说:“老爷,咱们家江宁的产业全被长毛贼毁了!” 玉算盘听后脑袋就象炸了一样,身体微微一晃,尽力控制自己悲愤的情感。他只听二爷说:“王掌柜你们吃了不少苦吧?你带着伙计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咱们再谈。” 二爷叫仆人陪着王掌柜他们出去了。 客厅中只剩下孔继仲爷俩,玉算盘此时泪如雨下,已经泣不成声。这可是他一手创建的丝织贸易,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和艰辛,在孔家经商史上就是一座丰碑,丰碑就这样倒塌,他的心碎了。孔继仲心里很难过,但经的风雨多了,控制力还是比较强的,他强忍着悲痛说:“孩子要挺住,你不是说过,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说归说,那可是咱们家一大半经济来源啊!” 玉算盘正哭说着,看王掌柜换套干净衣服进来了。他擦把眼泪忙叫王掌柜坐下说话,并亲自给倒了杯茶水送去。 “谢谢,孔大掌柜。” “王掌柜,你不用着急,慢慢把江南的情况讲一下。” “老爷,半月前,洪秀全率领着太平军,疯狂地进攻江宁城,两江总督陆建瀛大人,率领城中军民拼命抵抗,咱们的商行也派了二十多人前去参加守城。最后,长毛贼攻破仪凤门,疯拥而进,杀声振天,真是血流成河。咱家五十多位伙计,死伤一大半,“宁昌商行”被恶贼血洗。陆总督也阵亡了。” 王掌柜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二爷连忙宽慰几句,他喝口茶水继续说:“魏大掌柜,带着剩下的伙计们,趁乱一路拼杀冲出江宁府。我们向东奔跑了有几十里,看不见贼兵了,才停下来休息一会,咱们只跑出来六个人和三匹马,魏大掌柜还拼命抢出两箱金银。” 孔继仲听到他们对孔家如此忠心耿耿,感动地哭着说:“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你们还管那些金银干什么?!” “魏大掌柜说:老爷和少爷对咱们如此信任,而且对我们恩重如山,关键时刻大家要靠的住!他给我两匹马,叫两个有武功的伙计陪同,带着两箱金银回孔楼,向老爷汇报情况。魏大掌柜带领着剩下几人去苏州了,约好到苏州后再和家里联络。” 二爷孔继仲眼含热泪,充满感激的说:“王掌柜,你们对孔家都是有功之人啊!我们孔家不会忘记……。” 玉算盘孔广鼎出面,大张旗鼓地表彰王掌柜三人,并给予重奖。他遥望东南乞求上天,保佑魏泊富和伙计们,也能给孔家留下一丝希望。 面对沉重的打击,孔广鼎有些顶不住了,在处理完眼前的一些事后,他一病不起,家里人忙着找名医诊治,也不见起色。玉算盘整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满面愁云,失去了昔日的风采。 二爷孔继仲经常来看他,两人身感同受,又有什么言语好劝那? 郭夫人一身的霸气也没有了,嗓门也小了许多,她天天在丈夫床前,跑来跑去问寒问暖。帮着玉算盘处理一些家务。儿孙们陪在孔广鼎身边,细心照顾,家中的亲情也没办法减轻他的内心痛苦。 第二十四章 苏州府残留希望 三村寨创建乡勇 早晨,春天的阳光普照大地,几只喜雀在绿满枝头的大树上,“吱吱,喳喳”的欢呼跳跃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只见二爷孔继仲满面春风,拿着一封书信前来看玉算盘。 他一进门就兴奋的说:“广鼎,你快看泊富来信了。” 玉算盘一听苏州方面有信了,立即在床上坐起来,接过信认真看起来。看的他脸上乌云渐渐散去,喜笑颜开。此信真是救命良方,比所有灵丹妙药都见效。 孔广鼎看着信连声叫好说:“好,太好了!泊富老弟好样的!老天爷,不会亏待咱们辛勤之人啊!” 魏泊富信中讲:太平军攻江宁后,又连克镇江、扬州等地。长毛贼主力和清军的“江北大营”对垒,无法继续东进。他们改变进攻路线,向北而去,听商人们说长毛贼要“北伐”,还请家里有所准备。 现在苏州街市平静,“昌东商行”能够照常开门经营,官府称有把握击败贼兵,让商人们放心做生意。看来暂时无事,等有消息随时再报。 总算保住了江南部分产业,苏州的“昌东商行”,重新点燃了孔广鼎的希望之火。他的身体虽不如前,但大有起色,家里人也算松了一口气。 玉算盘心情好多了,他还经常到儿子的书房谈论书画,孔昭乾挥毫作一幅墨梅花,赢得父亲的赞赏。孔广鼎感叹道:人要以梅花为榜样,学习它迎风傲雪的骨气!梅花在严寒中都能顶得住啊! 艳阳高照,绿荫浓郁。孔楼大街上人来人往,这时,一队官人在孔家大院门外停了下来。仆人跑进来报:“老爷,成武知县专程来访。” 族长孔继仲马上率儿子们到大门外迎接,宾主寒暄几句后,二爷请成武知县彭凤翔一行到前客厅落座。丫环们忙着端水泡茶,他们都是老朋友了,谈起话来随意轻松。 彭知县先递给孔继仲一封信,亲切地说:“绍次公,知府大人让我代为问候,他还专为你书信一封。” 二爷接过信看了一遍,内容大约是:南方长毛贼攻势迅猛,八旗和绿营官兵困难重重,大清王朝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根据两湖的经验,乡绅们抓紧培训乡勇和团练抵御贼兵,是目前有效办法之一。朝廷己经表态,让官府积极支持民间抵抗武装,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彭凤翔说:“绍次公,你是咱们成武举足轻重之士,又是成武孔氏的族长,可谓德高望重。” “知县大人过奖了,我本是乡间村夫而已。如果需要我出力的时候,必效犬马之劳!” “恕我直言,孔楼、康楼、孔李楼三寨,论人力、物力和财力在成武无人可敌,各方面基础雄厚,村寨坚固,人强马壮。三寨成品字形摆布,可互相支援。如果,再训练一支骁勇善战的乡勇武装,可成为一道坚固的屏障。遇到贼兵来袭,可与守城官兵遥相呼应,做到双赢。” “彭大人,保家卫国,我孔家义不容辞,很多事情还要知县大人多多支持!” “只要绍次公出马,我县东部就固若金汤,本人在此代表全县百姓表示诚挚地感谢。” “知县大人,不用客气,” “绍次公,如果你不反对,我还准备亲自去康楼和孔李楼拜访?” “这样甚好,你亲自把官府的意思,给我五弟、六弟讲讲,我再召集家族会议,商量具体方案。” 彭知县起身告辞:“太好了,事不宜迟,一切拜托绍次公。” 孔家和官府双方一拍即合,彭凤翔心里高兴,他们一行急冲冲地走了。 过了两天,孔继仲派人给两兄弟送信,让五爷和老六爷到孔楼商议此事。二爷和儿子们在前厅等候。 他看着霹雳雷孔广鼒说:“国家面临战火之灾,危机四伏,我们的经贸买卖首当其冲,影响最大。我们只能以静制动,等待机会来临。现在,正好利用此次机会建立起自己的武装,保护祖宗的家业……。” 大门外,仆人高喊道:“孔五爷到!” 五爷孔继健和儿子花斑豹孔广彝,带着六个随从武师,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进来。 刚刚走过影壁墙,他就扯开大嗓门说:“二哥,俺们爷俩前来报到!” 族长孔继仲和儿子忙起身迎出厅外,玉算盘孔广鼎带着六个武师到厢房休息。 老哥俩拉着手到客厅落座,霹雳雷和花斑豹有说有笑,紧随其后也进来了,他们刚刚坐下不一会,外面仆人又高喊:“老六爷到!” 老哥俩又起身去迎六弟,孔继儒带着大鹏孔广鼐一前一后来到厅中,大家分主次落座,孔家两代人相互寒暄致意,大厅中谈笑风生热闹起来。 族长孔继仲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和侄子们,满面春风喜不自禁,笑着和两位兄弟讲:“五弟,六弟,你们看孩子们都成了栋梁之材,个个英姿勃发,活力无限。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孔家的希望和未来,哈哈!” 厅堂之下几个堂兄弟聊得亲热,孔继仲喝口茶大声说:“大家静静。” 堂上寂静下来,他左右看看两个弟弟继续说:“今天叫大家来,议题就是组织乡勇团的事,前几日彭知县带着知府大人的信来访,大家也都知道了官府的意图。实际上,我们前段时间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建立武装非同儿戏,弄不好要招来灭族之灾啊!现在不同了,朝廷和官府都积极支持,我们兴师有名,名正言顺。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他又把如何组建乡勇武装,以及组织结构,训练方式和指挥调动等想法,讲给大家听,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 “我多年经商做生意,要论经营之道,不谦虚地讲也可谓专家。但武枪弄棒,谈论武学兵法,我就是门外汉了,刚才谈的一些想法,不足为据,只是为了抛砖引玉。五弟你是行家,谈谈高见吧。” “二哥,俺自小练武,多年研究武学,也有些心得,对系统的建立一支武装,也从未涉及过,应该说是另外一回事。我认为先商量出一个架构,比如康楼组建一个乡勇营,下设三个堂,堂下设三个分堂……。” “五哥说的对,没有严密的组织机构就无法指挥作战,我要讲的是,这次组建武装其功能是防卫。我们要对现有寨墙、护寨壕、寨门等进行完善,有利于防御功能……。” 大家纷纷谈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整个客厅气氛热烈,几个堂兄弟更是摩拳擦掌,热火朝天。 中午饭后,大家继续讨论,意见也逐渐统一起来,玉算盘孔广鼎执笔写出一份,关于组建《成武忠义乡勇团》的意见,众人针对每一条款,又进行了逐一修改完善。 晚饭前,族长孔继仲向大家宣读了:《成武忠义乡勇团》章程,他认为在执行过程中,可能还会遇到一些具体问题,到时再召集大家商讨解决。同时,把这个方案报州、县两级衙门备案。 “成武忠义乡勇团”其主要作用,就是协助官府,保护村寨安全,抵御贼匪抢掠。防卫为主,忠于朝廷。接受官府督导,听从族长统一指挥。 五爷孔继健和老六爷孔继儒,为“忠义乡勇团”左、右首领。下设孔楼、康楼、孔李楼三个营。孔楼营官为霹雳雷孔广鼒;康楼营官为花斑豹孔广彝;孔李楼营官为大鹏孔广鼐。 每个营下设二至四个堂;每堂管二至四个哨,哨下设队,每队人数为五十人左右。 乡勇以佃农为主,农忙时务农,农闲时练兵。三寨平时以营为单位,分散管理训练,战时统一集中指挥……。 官府非常重视,在接到《成武忠义乡勇团》章程后不久,彭知县又专程来孔楼,把府衙的正式批文交给族长孔继仲,对孔家的积极响应大加赞赏。他代表曹州府衙讲,等到成武“忠义乡勇团”初具规模时,知府大人要亲临视察,并呈报朝廷为孔家请功。 三村寨这段时间,都按预定方案积极行动起来。 霹雳雷孔广鼒向父亲建议说:“爹,以后我和二弟分分工,我集中精力做好民团之事。二弟全心帮助爹管理好家业。再就是三弟,他整天泡在女人堆里,听之任之也不是个长法子,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从那个圈里拉出来,习习武,带点兵,去去他一身胭脂气,说不定能起到脱胎换骨的作用那!” 二爷听后点头同意说:“我儿想得挺周到,不错。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霹雳雷在原护院的基础上,扩大孔楼的武装。他先向所有佃户宣传,告诉他们在不影响农活前提下,对参加乡勇的人给予优惠,每人一年得赏银十两,佃户听后积极响应,报名踊跃。 他从中挑选四百名身体强健者,分别成立了两个堂,老明出任总教头。三弟白面猫孔广樽为东堂主;他的长子昭坤为西堂主。 孔楼营的指挥所设在东跨院,后院厅堂为营官霹雳雷孔广鼒的指挥所,前院东厢房为东堂议所,西厢为西堂议所。东墙新开大门面对南北大街,门上悬挂“忠义乡勇团孔楼营”匾牌。 白面猫管着两个哨,有几名武师为骨干,佃农为主,主要负责寨内安全。他家东大院的五层高楼上,己经改造成瞭望塔,晴天的时候能看几十里远,训练专人负责瞭望。 昭坤手下的两个哨,寨外哨由他二弟昭豫任哨官,其中一半是骑兵队,负责村寨周围巡视和联络。老明兼任大院哨官,这一百人是孔楼营的主力,其中有二十名武师,负责孔家大院的安全和保卫。 孔楼南门外新建练兵场,场北有点将台,每日清晨全营乡勇集中跑操,在老明的指挥下,练习武术套路,队列行进等。 第二十五章 霹雳雷日夜练兵 老六爷弃笔从戎 两个月过去了,霹雳雷孔广鼒请父亲视察营中各项工作。现在小东院军事氛围浓厚,大门口两名乡勇站岗,院内两边刀枪排列,指挥所中后墙布置成武县地图。在孔楼街图中用红笔标出,岗哨和巡逻路线。族长孔继仲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们一行又出南寨门,来到练兵场。孔继仲兴致勃勃地登上点将台,武师搬来一个太师椅,二爷端坐其上,霹雳雷和白面猫站在两旁,总教头老明手拿三角旗指挥着队伍。 点将台下四百名乡勇,分列十队站得整整齐齐,乡勇们统一穿着紫色团服,胸前正中一个“勇”字,腰间系着黑丝带,手握长杆红缨枪,头戴写有“孔楼营”字样的团帽,个个精神抖擞,目视点将台。 在老明的带领下,高呼:“忠义神勇!护家杀贼!” 乡勇们口号喊得振天响,这时孔继仲也是精神振奋,他心想自己出身书香门第,一生经商兴家,做梦也没想到,现今又开始进入武行,这真是命运的安排。 营官孔广鼒走到台前大声说:“弟兄们,下面请族长大人训话!” 二爷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起身离开太师椅,高举双臂合手抱拳,向台下乡勇们施礼说:“乡亲们,大家辛苦了,现在国家有难,我等臣民岂能袖手旁观,你们要忠义神勇,苦练杀敌本领,报效朝廷,保卫生咱养咱的家园……。” 二爷在众人的陪同下,从练兵场回到指挥所议事堂,霹雳雷向父亲汇报了下一步的打算。 他说:“爹,咱们的武装己经初具规模,我想再购置两门铁炮,南北寨门各放置一门,护寨壕加宽挖深各三尺,取其土加固寨墙,引河水灌入寨壕,南北门新建吊桥。” 孔继仲看着桌上的图纸,听着儿子的想法,最后说:“我同意你的建议,只是各项工程,不要突击求快,确保质量要求,你们可以考虑购买二十支火枪,加上火炮组建一个火器堂。” 大家继续商量一些近期的具体事务,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二爷孔继仲今日心情不错,晚上,在中院前大厅设宴,请队以上的骨干喝酒。席间他勉励大家多学多练,众人见族长如此看重自己,个个表态愿为孔家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纷纷举杯敬他老人家,表示效忠。 白面猫孔广樽自从干上东堂主,感觉好极了。他瘦小的身材穿上营服,腰间系着宽板带,挺着小胸脯,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乡勇,还真多了一些男人气。 乡勇们见了他就行礼,热情的口喊:“东堂主!” 家里的女人们一见到白面猫,个个阿谀奉承,真是一片赞叹之声,孔广樽自己也感到挺威风。 现在白面猫家里是呆不住了,整天在外面忙。他跟老明也学了几路拳脚,每每练习就赢得手下的叫好声。 白面猫心情好的时候,就请上几个顺眼的下属,来到北门边“客来酒馆”弄上一顿小酒,很是得意。他又多了几个酒肉朋党,其中一个叫冯二的,最投他的口味。 冯二的一堆甜言蜜语,把白面猫孔广樽吹得捧上天,酒遇知己千杯少,每次都是大醉而归。 孔五爷的康楼在军事上,兵强马壮,己经成为三寨的军事核心。他自从坐上“成武忠义乡勇团”头把交椅后,真可谓卖上老命地干。 康楼营由五爷的独子花斑豹孔广彝任营官,这次爷俩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下设四个堂,十个哨,近千人马。人员由武师、弟子和佃户构成,寨子内外整天是人欢马叫,一片练兵景象。 康楼原来建设就注重军事功能,易守难攻,现在又进一步完善,增加了不少火器铁炮。 寨子外边新开辟了场面宏大的练兵场,一排排的麦草人摆满场地,在训练场东边的树林中,一阵狂喊,杀出一队骑兵,他们手握大刀向草人砍去,紧接着又冲出一支,手持红缨长枪的马兵,骏马狂飙,喊杀震天,这是一百多人组成骑兵堂。 骑兵堂乡勇训练有素,他们有很强的作战实力,就是在曹州府的绿营中,也很难找出一支与其抗衡的骑兵了,它是康楼的精锐之师。 五爷爱马如痴,他年青的时候,马上功夫可称勇冠三军,他对这支骑兵队伍关爱有加,整天泡在骑兵堂,刚才还亲自上马抡刀冲了一阵。骑兵堂由五爷亲自指挥调动。 康楼的孔府宅院都改造成“将军府”了。红漆大门上的“孔府”,变成了“成武忠义乡勇团”的牌匾。迎门影壁墙上,写着“忠义神勇”四个大字,院中摆着刀枪剑戟等仪仗用具。正堂厅前站着四个大汉,威风凛凛。 正堂是议事大厅,青砖铺地空间很大。正中悬挂“忠义”牌匾,匾下并排摆放两个紫檀大椅,左边坐着五爷孔继健,正在高谈阔论,老六爷孔继儒坐在右边。两边对称插着虎头团旗,下面依次坐着霹雳雷孔广鼒、花斑豹孔广彝、大鹏孔广鼐等营、哨官二十余人,他们竖着耳朵听着团首的讲话,议事大厅场面严肃。 今天,“成武忠义乡勇团”开会主要内容,就是商定解决三寨如何开展联合行动。由于乡勇团刚刚组建起来,三寨分合、攻防如何演练,怎样使三个营尽快形成合力,成了现阶段的难点。 大鹏孔广鼐在会上,介绍了孔李楼营乡勇的发展情况,他组建了左堂和右堂,分别有二鹏孔广钧和三鹏孔广爵任堂主。 孔李楼乡勇现有五百多人,都是佃农农民出身,军事基础也很差,目前还没有形成战斗力。虽招了十几个武师分管训练,但效果并不明显。所以,大鹏孔广鼐希望康楼营,能派十几名有经验的武师,前去帮助训练乡勇。 孔五爷马上拍板同意派武师前往。 会上大家商定在秋后农闲时,三寨搞一次大规模操演,检验一下乡勇团联合作战的能力。届时,由族长孔继仲出面邀请,曹州知府和成武知县前来视察。 散会后,各家马上返回本寨。 夜深了,老六爷孔继儒在书房里,还在点灯看《孙子兵法》,考古做学问本来是他的强项,但是在这乱世之秋,哪里还有做学问的市场呢?近一时期,老六爷开始转换角色,探求兵法谋略之道,也有了不少的收获,只不过现在还是纸上谈兵。 孔五爷实战强,谋略不足,老六爷孔继儒谋略过人,但没有实战经验,哥俩共掌乡勇团,实际上形成了互补的关系,真是天生一对好搭档。 老六爷的孔李楼,人多地广,但武备基础在三寨中最弱,发展乡勇兵源不成问题,从佃农抽出两千人也不在话下,但是要想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乡勇,并且是能够打仗的军队,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大鹏孔广鼐和两个兄弟着急啊,看着其它两寨乡勇营,在堂兄们的带领下,乡勇营己初具规模,孔氏三鹏决心抓紧时间迎头赶上,整日靠在乡勇的训练上,誓为父亲和孔李楼争份面子。 五爷给孔李楼推荐的十几个武师,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有一套完整的训练方法,你看原来站队不成行,队列走不齐的佃农,在他们半个月的调教下,不但整体队伍训练成了型,而且几路拳脚打的也很有气势。孔氏三鹏看着自己的乡勇营成长起来,他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上收队后,孔氏三鹏在府中客厅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请康楼的十几个武师喝酒,大鹏孔广鼐举起酒杯说:“各位辛苦了,我代表老父亲,先敬大家一杯!” “我们也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 二鹏孔广均说:“半个多月,一群散兵游勇,虾兵蟹将,让你们调理成一支象样的队伍,我诚心的感谢你们。干!” “不用客气,只要是五爷交办的事情,我们拼命也要干好。” 三鹏孔广爵接着说:“五伯父手下,有你们这样一帮好兄弟,真让人羡慕啊!” 一个武师伸出大拇指说:“五爷,为人仗义,够朋友,在江湖中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我们能为五爷办点事,是我们的荣幸,大家说对不!” 众武师随声附和说:“对!对!” 二鹏孔广钧举杯说:“我提议为他老人家,大伙干一杯!” “好!干!” 大家喝得兴高采烈,直到夜深才散去,在酒宴中话题总离不开孔五爷。 二鹏孔广均从心里深深地佩服五伯父,他悟出治军要从人心抓起,以心交心,诚恳待人,才能让部下忠于自己,才会有战斗力。二鹏暗暗的使劲,决心把自己的左堂训练成精锐之师。 在二鹏孔广均的积极筹划下,孔李楼新组建了一支六十人的骑兵哨,二鹏并亲自上阵,刻苦练习,马上功夫突飞猛进。五爷还来亲自指点过几次,这支骑兵哨最近练得很出彩。 孔李楼乡勇营,在孔氏三鹏的共同努力下,进步神速,整体训练水平三寨迅速接近。老六爷孔继儒还演练一些阵法,特别是戚家军的阵法,实战性强,在对抗中总能胜出。 孔五爷整日在康楼为练兵忙碌,他有时也忙里偷闲,到“南瓜地”别墅来休息一会。他自从在这里杀了两个小妾以来,五爷变化可称巨大。也可能岁数大了,他的花心渐渐枯萎,现在对女人已经提不起兴趣,康楼家中妻妾们也太平多了。 最近,五爷又有了一种新的爱好,就是喷云吐雾抽大烟。用孔五爷的原话讲:“床榻一卧,烟枪在手,丫环点烟泡,赛过活神仙喽!” 早上孔五爷视察了一遍乡勇队伍,他和儿子花斑豹交待几个注意的地方,五爷就和二十个贴身护卫,骑马来到“南瓜地”,这个别墅的院墙也进行了增高加固,厅堂中挂着地图,这里己经改造成临时指挥所。 只是原来西房中的雕花大床,现在换成黄花梨床榻,又多了几套烟具。此外,房中新添了两把桃木剑,悬挂在门口,说是用于镇妖除邪。 孔五爷一进屋就躺倒在榻上,丫环忙把烟枪送到嘴边,点上一口大烟。他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品味许久,才吐出一股清烟,全身上下舒畅,又接连抽了几口,慢慢睁开双目,再看两眼放光,炯炯有神。五爷伸展一下腰身,继续雾中神游,过足烟瘾下榻来到院中。 他见几个武师正在练石锁,上下翻飞,练到兴头上还耍一些腾空翻花。五爷连连叫好,大家见他来了,几位武师就停下练功围拢过来。 有人提议说:“五爷来一个,让小的们开开眼,兄弟们看怎么样!” “好,好,五爷来一个!”群情兴奋,掌声雷动。“他奶奶的,好久没动石锁了,既然大家有兴致,我就献丑了!” 五爷孔继健一阵大烟后,正是精神抖擞,全身有劲的时候。年过半百的他弯下腰,抓住最大的石锁,它有一百三十多斤。五爷臂膀一较力,石锁过顶,玩耍起来似流星。 众人齐声叫好:“五爷神力啊!” 练了一阵,他慢慢放下石锁,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五爷说:“老了,不行了。” 武师们搬过一把椅子,孔五爷擦擦脸上的汗,坐下说:“大家继续练,你俩去瓜地弄几个好吃的西瓜来。” “好来。”两武师转身走出大门。 众人又练了一阵子,五爷招呼大家过来,武师们围成圈有说有笑,吃着红心大西瓜,他们的关系特别融洽。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平易近人,没有一些江湖老大的臭架子,同身边的人打成一遍。 五爷还有个护犊子的毛病,谁要招惹他的属下弟子,那就算倒上霉了。但是他的手下谁要背叛他,其下场也会惨不忍睹。 武师们正吃着聊着,信使骑马来报,族长请五爷去孔楼有要事相商。 第二十六章 秋兵演三方筹备 美人计广樽被套 族长孔继仲在客厅中,看着霹雳雷孔广鼒呈报的联合演练报告,五爷和老六爷先后赶来,老哥仨寒暄后落座。 二爷说:“昨天,知府大人来信了,他一定来观看咱们的秋季大练兵。所以,今天请两位贤弟来,主要是再商量一下,秋后三寨联合兵演的一些细节。” 五爷接话说:“二哥,我看咱们三寨兵马,到时都会集康楼的新练兵场,那里场地宽阔,骑、射、队列都能拉开架子,效果肯定不错!” “咱们三家的练兵场,五哥的最大,在康楼举办兵演很合适,在点将台的基础上,再搭架子扩大成为观礼台,观礼台和练兵场还要精心布置一下,不能让那些官员小看了我们。” “六弟说得对,他娘的,让那帮官僚老爷们,也看看咱孔家的威风,弄上几组冲击力强的项目,我的骑兵堂保准让他们吃一惊。” “两位贤弟说得不错,这样兵演地点就定在康楼。现在就要筹备了,兵演一幕幕都精确到位,要拿出一个总体方案,再做分解方案。先分后合,最后再搞上两次预演纠正一下问题。兵演结束后,中午我在孔楼设宴款待大家。” 兄弟仨,认真商量了一套方案,反复推敲,让老六爷孔继儒写出文字方案,下发三寨按照训练,五爷孔继健负责总体计划的落实。族长孔继仲负责迎来送往接待应酬。 夕阳西下,二爷孔继仲留他两个兄弟喝酒,五爷和老六爷都说家中事务繁忙,急着回去处理,非常时期他就不强留了,说好利用这段时间,大家认真落实好各项细节,集中精力抓兵演。 老哥仨来到大门口话别,只见白面猫孔广樽挺着小肚子,亲自带领四个乡勇,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北走去。 五爷指着说:“广樽这孩子,变化可真大呀!现在男人味十足,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孔继仲顺着看过去,也十分感慨的说:“是啊,环境造就人,广鼒让他带兵看来是做对了,树立了他的自尊心。你俩路上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他们翻身上马,带着各自随从回去了。 白面猫带领着乡勇巡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傍晚也没什么事可做,他就带着冯二等几个酒友去“客来酒馆”喝酒。快到酒馆时,孔广樽不由自主的扭头向东张望,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好象惦记什么事。 昨天,白面猫孔广樽巡视来到“客来酒馆”东边,见一家大门开着,院内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凉晒衣服。她模样长得漂亮,全身上下透着成熟女人的气息,勾人心魂的劲很足啊!你看把白面猫的脖子都扭弯了,他正扭着头直勾勾看得起劲,那女人正好走来关大门,两人的眼光碰到一起,女人嫣然一笑,色色的给他一个飞眼,慢慢地把门关闭。 白面猫孔广樽被击中了,他已经有些魂不附体,整个人都傻了。他走过很长时间还时时扭头观望。 在他身边的冯二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想着自己的周密计划,已经开了个好头。冯二悄悄靠到白面猫身边,耳语说刚才那个女人是他表姐。 这个俊俏女人是孙皮匠的媳妇,年青的时候,就在济宁风月场中混,岁数大了就从良嫁给孙皮匠。她本想好好的过日子,但两年前孙皮匠得重病,一命呜呼。家中又无儿无女,她变成了孤独的寡妇。 白面猫的酒友们坐下,店家忙着上菜倒酒,冯二看着孔堂主时时发楞,就带领大家一起敬他一杯,孔广樽表面上举着酒杯欢笑以对,实际上再好的酒也喝不出味道,他心里有事总是无精打采。 冯二现在成了白面猫的大红人,得到孔广樽堂主的厚爱,他曾在清军绿营当过兵,实为兵痞。阿谀奉承,见利忘义是他的强项。 他们几轮酒后,孔广樽出去上厕所,冯二立即起身相扶来到院里,他见四处无人,就低声说:“堂主,我表姐能做几道拿手小菜,味道好极了,您是否原意去品尝品尝?” “你说的是东边那位?” 白面猫一听来了神。 “正是。” 他急不可耐的问:“什么时候?” “不就吃口菜吗。哪就看您的时间了。如果您说今天有空,我马上就去联系。小事一桩。” “好!哪就今天吧,换换口味,这酒馆的菜越来越差,如同嚼蜡!” “我马上去办。” 冯二转身离开酒馆。 孔广樽回去继续喝,心猿意马的等待着消息。不一会,冯二进来做了一个办好的手势,他心领神会。白面猫举着酒杯说:“兄弟们,今日我有点累了,干完这杯大家就回去休息吧!” 酒席散去,冯二陪着白面猫兜了一圈,他们来到孙寡妇院门前闪身而进。 冯二回身插上大门,他领着白面猫来到北屋,屋中灯火挺亮,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冯二向厨房喊:“表姐,孔堂主来了。” “噢,等一会,菜马上就好。” 冯二悲切的介绍说:“堂主您请坐,我表姐是济宁人,姐夫两年前病逝了,家中一人无依无靠,嗳,可怜啊。” “她孔楼没亲人了?” “除了我这个表弟,真是举目无亲啊。” 二人正说着,孙寡妇端着两盘菜进来了,白面猫定神看去,她腰间扎个兰白花围裙,身材匀称性感,别看孙寡妇近三十的岁数,风流韵味不减当年,比白天看起来更加动人。 “表姐,这位是孔堂主,久仰你的厨艺,今日特来品尝。” 她给二人倒上酒,看一眼白面猫娇媚的说:“真不好意思,都是一些农家小菜,还不知孔堂主能咽下去不。” 白面猫用筷子夹口菜,在嘴里品味了一会说:“这菜清口嫩滑,香而不腻,味道不错。” “堂主,我说的没错吧!” “嗯” “我们二人喝酒太冷清,表姐你也坐下,陪堂主喝两杯。” 白面猫也附和着说:“你做了半天菜,也该坐下休息一会了。” 孙寡妇又拿套杯筷,她搬把凳子坐在白面猫旁边。看看孔广樽眉清目秀,她心里想比冯二这个死鬼强百倍。孙寡妇喜不自禁,两人眼光不由自主的碰到一起。 她马上举杯羞羞答答地说:“孔堂主,妾身先敬你一杯,算是一个认识酒吧。” “好,好”二人一饮而进。 接着就是什么好事成双;三阳开泰;四喜临门。他们一口气喝了四杯酒,白面猫已是满面红光,舌头开始见短。 白面猫刚刚喝了一场,又加上这四杯,酒劲渐渐起来了,他醉眼看着孙寡妇说:“姐姐你真是好酒量啊!本人自愧不如!” 冯二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就给孙寡妇使了个眼色说:“你俩先喝着,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你不能走,再喝几杯。” 白面猫起身摇摇晃晃地拦着冯二,不让他走。孙寡妇忙去扶住白面猫,示意叫冯二快走。她扶着孔广樽坐回椅子上,靠近他耳边低声说:“堂主爷,我去送表弟一下,马上就回来陪你继续喝。” 冯二到侧门口,一把抱住孙寡妇,亲了一口小声说:“小心肝,今夜就交给你了,好好把握住。我去堂主家报一声,说晚上有公务他不回去了。” “死鬼,放心吧!” 冯二走后,她插上小门赶快回到房中。 白面猫斜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醉醺醺地说:“怎么都走了?” “嗳哟我的爷啊,我不是在这里吗?” 孙寡妇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把围裙和宽襟外衣都脱去,一套紧身粉红白花内衣,突显出风骚性感的身条,飘飘然来到近前,真是从头酸到脚。白面猫色眯眯看着眼前美艳少妇,可把他迷倒了。 孙寡妇拉凳子坐到他身边,倒上一杯酒,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右手送酒到他的嘴边,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她妖声妖气的说:“爷,咱俩喝了这杯酒,好吗?” 白面猫不能自主的说:“好!” 两人嘴对着嘴又一起干了一杯酒,他从头麻到脚,那双手紧紧抱着孙寡妇,久久没有分开。孙寡妇本来就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这些功夫本就是小菜一碟,她接着一口口的喂他,白面猫象孩子一样听话极了。 “我的堂主爷,味道怎样?” “美味,美味……。” 两人离开酒桌战到床上,白面猫就象她手中的木偶,被玩得团团转。孙寡妇把在风月场中练就本领,吹、拉、弹、唱都用上了。孔广樽天天泡在丫环堆里,那里领教过这些手段,他四肢瘫软被动地接受着。 第二天黎明前,白面猫酒也醒了,两人又搂抱在一起,海誓山盟后,孙寡妇送他到小侧门,临别时叮嘱他,再来时敲门三声。 从此白面猫就离不开孙寡妇了,二人经常厮混在一起。冯二非常知趣,再也不敢前来打扰,他的回报就是荣升为哨官。孙寡妇天天喜笑颜开,除了得到一位“如意郎君”,更重要的是金银不断,吃用不愁了。 孔广樽十分惧怕二爷的威严,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小心应对极为秘密,除了他们三人并无人知晓。 第二十七章 三兄弟升官晋爵 知府惊军演成功 秋收过后,农闲到来。 族长孔继仲和老六爷孔继儒在儿子们的陪同下,两寨兵马聚集康楼,准备明天“成武忠义乡勇团”的兵演。五爷在寨外练兵场周围,临时搭起帐篷群,供另外两寨乡勇们居住。 孔五爷边向二爷汇报着兵演的筹备情况,边和大家走进“成武忠义乡勇团”议事大厅。族长孔继仲在这里主持召开会议,大家进一步商议落实,明天三寨联合兵演的具体细节。 傍晚时,彭知县派人来报,知府大人已经到了县衙,明天早上前来视察,请康楼五爷做好准备。 第二天,族长孔继仲和二位兄弟早早起床,做着最后的准备。探马来报:官府队伍还有三里路程就到了。二爷率众人到寨门口迎接,知府大人的仪仗队一进寨门,康楼这边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支民间艺人组成的小乐队,奏着欢快的曲调,那个小唢呐手吹得眉飞色舞。 知府大人落轿,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双方抱拳施礼,族长孔继仲向前还礼谦恭地说:“知府大人一路劳顿,来到乡下体察民情,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绍次公,过奖了,你们才是辛苦之人啊!” 大家寒暄完毕,孔继仲带领各位官府大人,来到“成武忠义乡勇团”大门前,知府大人停下来,看着乡勇团的牌匾,赞叹地说:“你看这字写得雄健有力,气势磅礴,好字啊!” “此字出自六弟孔继儒之手,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知府大人看着老六爷说:“士宗公,书法功力名不虚传啊!我家收藏你的一幅行草,榜书还是头次见到,到时还请赐墨宝一幅。” 老六爷孔继儒连忙说:“还请知府大人多多指教。” 众人走进大院到议事大厅就坐,知府大人自然坐在上座,下边官府人员依次坐东边,孔家各位坐西边。知府大人首先介绍了州衙的通判、守备、营千总,又介绍了成武彭知县和单县卢知县及随从人员。孔继仲把乡勇团的主要人员介绍给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看着满院的武式仪仗和大厅的摆设,高兴地说:“你们看这才是我们忠义乡勇团的气魄,办得正规有章法,超出我的想象啊!” 孔继仲接话说:“多谢知府大人夸奖。” 知府大人说:“彭知县,你先把朝廷的批复给大家宣布一下。” “好,为了表彰成武孔家,对兴办乡勇团做出的贡献,经知府大人上报朝廷,现批复如下: 孔继仲,五品执事官,赠修职郎。 孔继健,六品,赠武德佐骑尉。 孔继儒,六品,赠武德佐骑尉。 恭喜三位!” 三人谢恩后,族长孔继仲全面介绍了,这次秋季兵演的筹备情况,参加的有关人员和举办的方式,以及兵演的具体安排等。知府大人听后大喜,少不了再评价一番。 大家动身出寨来到练兵场,北面新搭起的检阅台,上铺红色地毯,十几把太师椅一字排开,后面巨大的虎头团旗迎风飘扬,两边插三寨营旗、堂旗。台下练兵场上一排排麦草人摆列成阵。远处兵营帐篷一个连着一个,好不壮观。 知府大人领头登上检阅台,不由的佩服孔家的能力,他神情肃穆以突显主帅威仪,大家依次坐下。 孔五爷来到知府大人面前,抱拳施礼高声说:“成武忠义乡勇团,秋季兵演准备就绪,知府大人能否开始!” 知府也高声指示:“开始!” 五爷转身走到台前,右手举起令旗,只听着“轰,轰,轰”三声炮响,紧接着鼓号齐鸣,喊杀声震天,练兵场外乡勇的步兵方阵冲了进来,他们身穿统一团服,手持红缨枪,冲到麦草人前,按照号令整齐地刺杀,不时变换着套路,连杀三阵,鸣锣收兵,退出场地。赢得台上官员的阵阵掌声。 他的令旗再次举起,东边树林里尘土飞扬,人喊马嘶,近二百匹战马,风驰电掣,马上骑兵手握长杆枪,闯入练兵场,狂喊呼叫之间,麦草人左身上的红色布口袋全部落地,他们圈马重新杀回阵中,右边绿色布口袋落满一地。 暂停片刻,骑兵又挥舞大刀冲出树林,大刀起落间,麦草人碎草纷飞,头部被砍掉抛出很远……。 知府大人和台上官员被震呆了,他们想就是曹州府绿营官军,也没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呀!知府忍不住赞扬坐在身边的孔继仲:“绍次公,你真是治军有方,让人佩服啊!” 他暗地里想,要不曾国藩那支由乡勇团练组成的湘军,成了大清朝抗击太平军的主力哪!那些八旗老爷兵和“双枪”绿营兵相比之下,都成了一群饭桶!自己手下的官兵,也是他娘的无能之辈,一到训练时就无精打采,要起军饷来他娘的比谁都欢。看来曹州如遇战事,还要依靠各乡勇团啦! 乡勇们跑上场地,迅速收拾干净零七八碎麦草人,摆好箭靶。 第三幕是射箭、连弩表演。几组步兵射箭演练后,骑射更为精彩,战马嘶叫中支支羽箭射进靶心,赢得满堂彩。 接着上场的是,一百多人的连弩队伍,他们个个手握“诸葛”连弩,从东向西排成两排,前排单腿跪地,平端连弩瞄准。在统一号令下,乡勇们扣动弩机,万箭齐发,紧接着前排乡勇退到后排忙着上箭,后排变前排箭在弦上,羽箭齐出,又一次形成万箭齐发的磅礴气势,来回交替二次,你再看箭靶就如同马蜂窝,密密麻麻插满羽箭。 检阅台上的官员和台下的乡勇们都看傻了,竟忘了鼓掌叫好,练兵场上寂静片刻,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满场叫好声响成一片。 花斑豹孔广彝和几位堂兄弟,那个兴奋噢,高兴的两只手都拍不到一起了。看着自己辛勤的汗水换来了巨大的成功,他们个个喜形于色。 最后,三寨参演的乡勇们,以堂为单位组成方队,依次通过检阅台,知府大人带头全体起立,挥手向乡勇们表示敬意,骑兵方阵压后轴,队伍围着场地转了一圈后,整整齐齐地站在台下。 族长孔继仲邀请身旁的知府大人,一会给乡勇们训话,他愉快地答应了。 二爷走到台前,高声说:“乡亲们,你们辛苦了,今天的秋季兵演非常成功,我代表三寨父老乡亲感谢你们!咱们的忠义乡勇团从成立以来,就得到知府大人、知县大人和各级府衙大人们的关心和支持。对各位大人的光临,让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全场上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请,知府大人训话!” 二爷回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又是一阵掌声。 知府大人挺着将军肚,身穿三品官服移步前台,神情威严,大员派头十足,他清清嗓子,开始了他振奋军心的训话。 秋季兵演上午就结束了,大家起程去孔楼。在路过“南瓜地”时,孔五爷和几位守备、营千总说去方便一下,随后就赶到。 几人一进屋,五爷每人发杆枪,不是别的什么枪,是一杆大烟枪。这一上午,可把这几位瘾君子憋坏了,此时也不用仆人侍候了,他们亲自动手,喷云吐雾,每人点了几泡才算稳下神来。 大家才开始有说有笑,王守备称赞秋季兵演太成功了,刘千总夸五爷是天生将才,定能成就大事。 他们之间非常熟,可谓是老朋友了。在过足烟瘾后,哥几个才出院门翻身上马,朝孔楼奔去。 今天孔楼象过年似的,乡亲们都走上街头看热闹,乡下人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头锣开道,两边是清道旗,后接冲锋旗,飞虎旗,官衔牌,伞盖等等过后。知府大人和官员们都没有坐轿子,全部骑着高头大马,族长孔继仲和两位兄弟陪着进入孔楼,少不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欢迎仪式,知府大人神采奕奕,面带谦和频频向村民们招手,表演着他爱民如子的才艺。 在孔家前院和厅堂中,早已备好十桌丰盛的酒席。 知府大人和众人下马走进大院,仆人们早已准备好洗脸水,大家擦洗过后,孔继仲引领着诸位大人入席,酒宴开始。 族长孔继仲先来一段祝酒词,他忘不了吹捧一下知府大人,是如何体察民情,如何展示身先士卒的风范。 随后知府大人满面喜悦地说:“绍次公,过奖了,今天上午成武忠义乡勇团的秋季兵演,非常精彩!非常成功!我等受益不浅啊。绍次公、绍强公、士宗公可称劳苦功高,我等楷模啊!哈哈……。” 双方互相表扬吹捧后,大家开怀畅饮,高潮迭起。老六爷孔继儒喝得兴起,叫仆人笔墨侍候,现场挥毫献宝,知府大人和众人连连称妙。 知府大人一行临走时,孔家除了老六爷孔继儒的墨宝外,二爷还偷偷地送给知府大人,两件上等汉代老玉,价值不菲。其他重要宾客也都有礼物送上,真是高兴而来,乘兴而归啊。 在商贸场上征战了一辈子的孔继仲,办起事来总是滴水不漏。 第二十八章 典当毁知县投水 出骑兵协防单县 天下战火不断,大清朝摇摇欲坠,已经控制不住全国的局面。 春节前,孔氏三寨开会商议应对乱世的策略,六爷孔继儒提出一个 “远扰近守”四字防御方略。大家研究后一致同意,作为三寨的行动纲领。 “远扰”的意思就是:不等进犯之敌来到家门口,就利用骑兵快速敏捷,机动性强的特点,走出家门,御敌于境外,使村寨免于战火。 “近守”的意思就是:在外围实在挡不住了,要注重保存实力,马上撤回本寨利用防御工事,各种火器弓弩坚决死守,等待救援的机会。 咸丰四年初春,三寨练兵场上人欢马叫,乡勇们热情高涨,族长孔继仲眼看着乡勇团,从各方面都成熟起来,但是,他心情沉重高兴不起来。前几天,丰县铁山孔广范来信讲,太平北伐军已打到黄河南岸,准备渡河北上战事一触即发。 丰县黄河渡口,是远近闻名交通枢纽,南北陆路交通的唯一通道。从南方到北方的商人,不走水道运河,就必须从丰县渡过黄河,这使它成为了南北要冲之地。别看它是个小小县城,但丰县经贸发达,巨商云集。是个从事商贸经营的好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独特,同时也成为兵家重镇。 这些年来,孔广范在丰县苦心经营,典当生意红火,他又在城北大街开了一处分号,成了孔楼的重要财源之一。 由于苏皖地区连年战乱不止,再加上近年来黄河水患频繁,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官府财力不足赈灾不利,还要强派劳役整修河道。在丰县周围汇集成千上万的难民,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怨声载道民心不稳。 现在白莲教徒和盗匪横行,他们也在蠢蠢欲动,丰县城中形势动荡。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丰县孔广范饲养的两只猛犬,夜行百里,满身血迹,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回到孔楼。仆人牵领着来见孔继仲,他一看就不由自主的说一声:“不好!” 他非常紧张打开狗身上的包袱,从信匣中拿出孔广范的家信,字迹潦草,内容简短,信中讲:“长毛贼围攻丰县,店中伙计死伤严重,现在城池难保,儿子不能尽孝了,望家父多多保重。广范拜上!。” “铁山,我的儿啊,老天保佑,你可要回来呀!”说着二爷已经泣不成声。 正在孔继仲为丰县的儿子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的时刻。当日下午,孔广范骑快马带着妻小,还有剩下的山西籍伙计狼狈逃回。 铁山进门就跪地爬到老父亲面前,痛不欲生地说:“爹啊,儿子不孝,辜负了您老人家的厚望,典当被长毛们洗劫一空,我把丰县典当丢了!” 孔继仲又喜又悲,扶起爱子抱在怀里,安慰说:“我的儿啊,叫爹好好看看。铁山你可把爹吓坏了!你能回来比什么都强!都强啊!” 二爷用手抹去孔广范脸上的泪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铁山,他强忍悲痛地说:“铁山,咱什么都不说了,你先去收拾一下吃点饭,一会再聊。” 孔广范按着父亲的吩咐,他哭着带人去前院了。 铁山刚刚走出门,孔二爷就泪如雨下,他联想起江宁商行的悲惨命运,旧仇加新恨。他怒不可遏的对天长嚎:“长毛贼,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我孔家和你们太平军势不两立,誓报此仇!” 玉算盘孔广鼎和霹雳雷孔广鼒闻声赶到,白面猫孔广樽也来了,他们看着黯然神伤的孔二爷,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孔广范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了三位兄长,大家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二爷孔继仲叫他们都坐下,稳定一下情绪,铁山孔广范擦擦泪水,开始哭述他的丰县经历: 我前些日子就听说,南方的太平军横扫江南,又开始什么北伐,苏皖一带局势紧张。 南方商人们说:这帮长毛贼从安庆起兵时只有七千多人,一路征战下来,不断有大批的灾民和散兵游勇参加,杀到黄河南岸时已超过两万之众。 官府把所有船舶集中到黄河北岸,军队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和船只来往,县衙传出话说,清军依靠黄河天险,官兵严阵以待,拒敌入侵不成问题,丰县城池固若金汤,叫大家放心,正常开门营业。 五天前,风云突变,城内形势骤然紧张起来,城门关闭行人受到严格限制,长毛贼已从包家楼、蔡家庄一带渡过黄河。又有大量灾民和捻党、白莲教徒踊跃参加,太平军贼人猛增到三、四万人,声势浩大,丰县危在旦夕,丰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张知县派人来找我说,他让我想办法组识百余人参加守城。我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马上按照张知县的要求,派有武功的伙计带着新召集的人员,帮助官府去守城池。两个典当铺只留二十几人看守。 昨天,几万太平大军把丰县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开始疯狂攻城,张志周知县亲自在城楼上指挥,我也去帮助守城,开始挺顺利,城上的火炮齐发,把敌军打的人仰马翻,我们的士气大振。 太平军马上退出火炮射程,寂静了一会,只听“轰,轰”巨响,城楼倒塌一角,火光四起,双方大炮对射,但是,长毛贼的炮程打的比守城的火炮远,守城官兵被炸得四肢横飞,抱头鼠窜。 炮火停了,贼兵又开始冲锋,就在这生命攸关的紧急时刻,他奶奶的,那些平日养尊处优,欺压百姓的八旗老爷和“双枪”绿营官兵,不堪一击,都成了一群乌龟王八蛋,早跑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守城的只剩下乡里来的民团,还有我们这样的义勇队,大家在张知县的指挥下拼命抵抗。 我们用弓箭,滚木雷石等还击,敌军搭云排梯强攻,被我们一次次打退,双方都伤亡惨重,长毛贼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我们的援军遥遥无期,就这样我们苦守到天黑,咱们典当的伙计伤亡大半。 我预感到生命不保,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所以,写下绝命书,趁着黑夜,把两只信犬装在篮子里,用绳子吊放下城墙,给家中报信。 一夜无战事,双方都在休整。城中的捻党,白莲教徒蠢蠢欲动,我上次回家说的那个跟咱有过结,丰县武举人孙惠田,他就是捻党分子。太平军一到丰县他们就合兵一处,他孙家堂弟带着族人,趁着晚上就来抢咱们当铺,被我们和乡勇一起把他们杀败。 丰县城中局面已经失控,知县张志周在县衙和我们说:“如果援军今夜未到,内忧外患,城池肯定不保,为避免贼军屠城悲剧,在敌军进攻前,我将命令四门大开,让城中百姓逃命去吧!” 我们要保护他杀出重围,张志周知县拒绝了。他叫我们做好准备尽量保住性命,他只有一死谢罪朝廷了。 没办法,我回到当铺把伙伴们都叫来商议,决定让王勇等六人骑马护卫家小,先到西门前等候,只要城门一开就冲出去,到单县路口会合,我率领剩余人员留守,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大家一夜无眠。 天亮后,也没见援军到达,我就听说知县张志周,怀抱着朝廷交给他的大印,投水自尽了。此时,城中老百姓喊爹叫娘失去了主心骨,没命的向城外逃去。 贼人孙惠田带领着太平军杀进城中,他们毫无军纪可言,除了杀人就是疯狂地抢劫,孙家人又带着长毛来到当铺,我们寡不敌众杀出包围,他们把两典当抢掠一空,最后一把火烧了两个典当铺。孔家几代人的心血,都败在我的手里。 孔广范讲着讲着,又嚎啕大哭起来,父兄劝慰后他继续讲:“我们一路杀出西城门,遭遇太平军多次劫杀,只有六人冲出来,来到单县路口一看,还好王勇护着妻小都出来了……” 正在这时,门口的仆人来报,老六爷来了。孔继儒急冲冲地来到客厅。 老六爷孔继儒看见大家都在,也没顾得上寒暄,就开门见山地说:“二哥,单县卢知县前天就派人找我,请求咱们出兵帮助防御,我迟迟忧虑不决。刚才他又亲自到我府上,说是丰县城失守,太平军明天可能来攻打单县,万分紧急,请求我们出兵支援,我特意来向你汇报,我们如何打算。” 二爷说:“六弟,丰县的事我都已知道,刚才铁山回来都说了。铁山一会给你六叔讲讲那边的情况。” “嗯” “爹,这些长毛贼欺人太甚,打吧!打吧!”几兄弟同时发出怒吼! 族长孔继仲满腔怒火,一拍桌子站起来,他看着老六爷说:“六弟,这群丧尽天良的长毛贼,天诛地灭的乱党!我看事情紧急,已经关系到孔家的生死存亡,我们不能再忧虑了,马上通知五弟派骑兵前往!六弟你意下如何?” “我同意二哥意见,到时候了!” “好,广鼒马上去通知你五叔,咱们三寨骑兵今天就奔赴单县,在孔李楼集合,各村寨也准备好防御,准备打仗!” 霹雳雷孔广鼒起身,马不停蹄地去康楼了。 孔广范又简单向老六爷讲讲丰县的情况,孔继儒告辞回去准备了。铁山一听要打太平军眼都红了,坚决请战要报仇雪恨,父亲同意了他的请求。 昭坤和昭豫兄弟两人精神抖擞,带着孔楼五十多人的骑兵整装待发。爷爷孔继仲和父亲孔广鼒一直送出寨门。大家的心情十分复杂难以言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 孔继仲一再叮嘱说:“你们首次作战没有经验,切不可贪功!取得实战经验就是胜利。一定记住安全第一!你们的马跑得快,打不赢就跑,都给我平安回来!切记!” 二爷又把一封信交给孔广范说:“铁山,把信交给你五叔,让他切记不要贪功,需要逃时一定要快!你两个侄子要给我带回来!” “你老人家就放心吧!” 族长孔继仲看着远去的马队,他落下担心的泪水。第一次出兵打仗,大家的心都紧张极了。 第二十九章 伏击战初露锋芒 遇仇人分外眼红 康楼孔五爷接到二爷的指示,一说到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他真是有点兴奋,亲自率康楼的一百多骑兵来到孔李楼。老六爷和孔氏三鹏到村寨大门外迎接,兄弟俩并肩进乡勇营议事厅,孔继儒把丰县的情况讲了一遍。 五爷听后火冒三丈,大骂道:“他奶奶的,太平军这帮毛贼和咱们孔家是过不去了。丰县孙惠田还他奶奶是个武举人!我早就看这鸟人不是个东西。前些日子,听说背叛我的武师云腾蛟,就让他这个龟儿子收了,我就想找他去算帐。现在真是旧仇添新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时,孔广范和两个侄子进来拜见。 昭坤和昭豫兄弟俩站直敬礼,齐声说: “五爷爷,六爷爷,孙儿前来报到!” “好,太好了,六弟你看咱们的孩子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啊!哈哈!” 孔广范把信交给五爷说:“五叔,六叔,家父的信,请你们过目。” 五爷边拆着信边对孔广范说:“铁山,丰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五叔亲自出马,给你报仇,非宰了孙惠田这个狗娘养的不行!” “六弟你看看,二哥是担心啊。”五爷看后交给孔继儒。 “二哥提醒的对,我们是支新军,没有作战经验,很容易吃亏,这支骑兵又是我们的家底,不能有一点闪失,保存实力小心为上。” “这次你们都放心吧!我亲自带兵出马,赔本的买卖咱们不干!” 他们正说着,单县卢知县的信使又来催请,让孔家骑兵抓紧时间进入单县,请各团首领晚上去县衙开会。 孔五爷说:“六弟,孔李楼离单县城没多远,咱们的队伍就在你这里待命,让乡勇们吃好喝好准备打仗,我带二鹏、昭坤和随从去单县开会,会后咱们再做打算。” “好,这里的事我安排好,等你的消息。” 孔五爷十几人骑马到单县开会去了。 单县城气氛十分紧张,城门关闭,街上行人稀少。卢知县看到丰县失守,做为山东的门户,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在守城官兵力量非常有限的情况下,他邀请了十几支民团帮助防守。 单县吴典史在县衙大门口,迎接前来参加会的民团首领们,孔五爷一行被领进大堂,卢朝安知县正忙着会前的准备,一见孔五爷三人进来,马上迎过去。 他向前紧紧握住五爷的手说:“绍强公,你亲自出马让我非常感动,我代表单县父老感谢咱们成武乡勇团。里面请。” 五爷坐在上座喝着茶,二鹏孔广均和昭坤坐在他的后排,私下里议论着当前的时局。不一会,所有参会人员都到齐了。 卢朝安先是讲了一些感谢的套话,接着介绍了当前的严峻势态。 他环视大众说:“诸位,曾立昌率领贼兵攻下丰县后,已发展到三四万之众,虽然是一帮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但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单县防御人员少底子薄,困难也不少。刚才有消息说,明日逆贼太平军就要攻打我单县,城防之事还请各位多献良策。” 大家七嘴八舌提出不少建议,有实际意义的并不多。他们提出的加强城池防守的办法,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一些现在正做着的老套路,没有什么新东西,卢知县认真听着大家的发言,紧锁愁眉,苦无良策。 这时,孔五爷清清嗓子发话了:“知县大人,愚夫认为,目前想坚守城池是根本守不住的。丰县的惨败就是教训!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大家一听都停止了议论,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孔五爷镇静自若的看看大家,他站起来讲:“愚夫认为,我们要走出城门,沿单县和丰县之间的要道设防,占据有利地形,把队伍隐蔽起来,叫贼兵虚实难测,咱们以攻为守,拒敌于县城之外……。” 他详细的讲解了作战意图,卢朝安知县听的是频频点头,眉宇之间渐渐松开,脸上露出喜色。 卢知县说:“听了绍强公一席话,使本人茅塞顿开,此方案正合我意。好,我们认真商量一下,如何把设伏地点和兵力安排好。” 知县大人定调后,大家按照此思路,进一步完善了具体的细节内容,特别是沿单县东边的设伏点地形,做了深入的研究,拿出具体的作战方案。 从单县东部两省交界处,到县城外设两道防线,单县城为最后防御屏障。孔五爷的骑兵和另外三个民团布置在刘集、曹马一带,是第一道防线的北端设伏区,附近有几个孔李楼的佃户村,孔家地形熟悉,行动起来比较方便。 卢知县安排布置完设防后,要求所有参战队伍,黎明前务必进入设伏区,做好战前准备。各设伏区首领根据实际情况发起进攻,另外各区间做好协防。 开完会,孔五爷一行星夜赶回孔李楼。 第二天黎明前,乡勇们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孔五爷率领二百人的骑兵,按照统一布局,趁着天还没亮,就赶到曹马西边,在一片洼地中安营扎寨。 天亮了,二鹏孔广钧带着五爷、铁山、昭坤、昭豫查看地形,二鹏对此地非常熟悉,向几位介绍交通和村寨等情况。 孔五爷对设伏地点很满意,这片洼地南北走向,坡度不大,马队上下不受太大影响,洼地的东边长满杂树,形成几片自然树林,隐蔽性强,一两里内都不易发现,向东望去视野广阔。 乡勇们从来没有参加过实战,现在是又兴奋又害怕心情复杂,三三俩俩的议论着。 孔五爷骑在马上,高声给他们鼓劲说:“弟兄们,那些贼兵他奶奶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比你们砍的麦草人强不到哪里去,大家不用紧张,等打起来,他奶奶的我冲你们就冲,我撤你们就撤,你们把长毛贼当成麦草人就行。跟着五爷我保你们没有事,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回答:“明白了!” “他奶奶的,跟我向前冲的赏银二十两,杀贼者重奖!大家发财的时候到了!现在,你们都他娘的给我好好休息,不要乱讲话!” 五爷训完话,乡勇们都平静下来,他躺在斜坡荒草上,喷云吐雾闭着眼享受着,养足精神等待太平军。 话分两头,再说说攻占丰县的太平北伐援军,昨日,曾立昌没有费劲就拿下丰县城,而且是四门大开,太平军顺利的进到城里,把城中大户和店铺的财产洗劫一空,收缴了大量金银以供军需,粮店的粮食全都集中到军中使用。太平军在丰县休整一天,他们的士气更加旺盛。 今日曾立昌率太平军的大队人马,拔营起寨,顺着通往单县的官道,向山东进发。 太平北伐军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的进入单县境内。这时,前方探马来报,发现前方好象有埋伏。曾立昌立刻下令太平军停止前进,他派副帅许宗扬亲自前往查看。 许副帅来到阵前,他拿出“千里眼”,即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感到树林及村庄后边杀气腾腾,有兵马调动的迹象,知道单县这边有防备。许宗扬回到中军,向曾立昌汇报,太平军的几个主要将领商议后,决定不能冒此风险。 曾立昌率太平军北上以来,他们的作战原则就是避实击虚,力求速战速决保存实力,主要任务是北上救援。 所以,曾立昌和副帅陈士保、许宗扬,马上决定大军改变行进方向,绕着省界向北面的金乡县进发。 中午时分,太平军进入单县、丰县、金乡三县交汇处,大军贴着单县的曹马集和刘集进入山东金乡县地界。 知县卢朝安见太平军绕道北上,没有来进犯单县城,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就骑马沿着单县的第一道防线,跟随向北驶去。卢知县来到孔五爷骑兵的驻地,他和五爷讲讲前段的情况。 太平军北上的队伍,离他们这里只有三里路,卢知县和孔五爷看着太平军大队人马已进入金乡地界。太平军只剩下后队的一些步兵,军兵衣服杂乱,一看就是一些刚招募的游民。 孔五爷和卢知县说:“你看贼兵的后队,都是一些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兵,毫无作战能力,现在我们如果突然出击定能大胜,这样既鼓舞了咱们的士气,又给贼兵一个下马威,叫他们不敢轻易进犯我们,同时咱们又在实战中锻炼了队伍,可谓一石三鸟!你看如何?” 卢朝安听后犹豫不决,沉思不语。 五爷有点着急,他急不可待地说;“知县大人,战场上机会难得,失不再来!知县大人你要当机立断啊!” “好!绍强公说的有理!告诉各民团见好就收!马上出击!” 孔五爷立即回到洼地,乡勇们早已上马做好进攻前的准备,二鹏孔广均、铁山孔广范、昭坤、昭豫等四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跟着孔五爷带着骑兵队,悄悄地跃上洼地,向太平军后队包抄过去,离敌军不到一里远,太平军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孔五爷率先跃马向前冲击,高声呐喊:“弟兄们给我冲!” 他第一个冲进太平军中,手起刀落一名小头领身首异处,整个骑兵队紧跟其后,就象一股旋风,呼啸着,嚎叫着,杀入太平军后队之中。骑兵队冲在前面的是五十名长枪手,长枪刺处血肉横飞,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在混乱之中,有十几个骑着战马的太平军格外夺眼。真是冤家路窄,孔五爷定眼一看,原来是丰县武举人孙惠田,他身边那个不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仇人云腾蛟吗?仇人相见纷外眼红。 孔五爷冲到孙惠田面前,高声喊喝:“孙贼,你身为大清武举人,现今成了认贼作父的叛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王八蛋!拿命来!” “孔五,你这只清狗的走卒!敢冒犯我天国神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铁山孔广范看见骑在白马上的孙惠田,他想着丰县的遭遇,两眼喷着疯狂复仇的怒火。铁山手握宝剑左冲右杀,闯到五爷身边喊着说:“五叔,把这狗贼交给我们收拾!” “好,你们小心,这老贼可不是省油的灯!” 铁山和昭坤、昭豫哥俩率先带领骑兵冲上去,把孙举人团团围住厮杀起来。 五爷手挥大刀指着云腾蛟,愤怒的大吼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龟儿子!今天给老子留下你的狗命!” 他挥舞大刀向云腾蛟劈去,五爷马上功夫根基颇深。云腾蛟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脸上和左肩都挂了花,鲜血直流。云腾蛟无心恋战,高叫一声:“孔五老贼,你等着瞧,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云腾蛟骑马向东北方向狂飙而去。 第三十章 太平军调头救援 得小胜士气大振 这边铁山孔广范他们还在恶战,孙举人手下几人早被砍于马下,孔家的乡勇也有受伤的血染征袍。铁山的两眼冲血,哇哇暴叫着挥剑狂杀,孙惠田武艺真不一般,他虽然寡不敌众,但你要想拿下他也非常困难。 孔五爷没去追云腾蛟,他怕孩子们有闪失,立即杀了回来。孙惠田见大势不妙,他抽身带着剩下的五个随从武师,大骂着向北追赶大部队去了。 乡勇们把太平军后队截成了两段,二鹏孔广均和昭坤、昭豫兄弟,个个都象冲下山林的猛虎,勇不可挡。大刀挥舞杀的敌兵四处逃窜,太平军被突然的偷袭,打得晕头转向。再加上是一群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新兵,根本没有了招架之功,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瞬间,太平军就死伤过百人。 孔家乡勇们没想到如此顺利,他们也没有遇到有组织的抵抗,越战越勇,喊杀声震耳欲聋。 另外三支单县的民团,他们都是步兵,一看成武骑兵杀得起劲,他们留下弓箭手坚守防线,剩下的步兵全部冲向太平军,到处刀光剑影,一场杀戮开始了。 乡勇们有组织的围杀四处逃窜的太平新兵,整个太平军后队已成惊弓之鸟,兵士们落荒而逃。地上鲜血横流,横七竖八躺着几百个太平军的尸体,乡勇们全身溅的都是血,但没有太大伤亡。 曾立昌正和太平军的真正主力向北行进,大部队都已到达金乡县境内,他突然接到后队人马遭到袭击的消息后,命令太平军立即停止前进,叫陈士保率大队人马迅速折回救援,这些从江南北征过来的太平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他们的战斗力极强。 孔五爷见孙惠田和太平军大队人马从北方杀来,他叫其他人不要出击。自己骑马率领二十几名贴身武师迎战,以探虚实,只打了一个照面他就知道遇上强敌,对这些没有作战经验的乡勇们来说,只能是凶多吉少。五爷认为见好就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向后面的二鹏、铁山、昭坤、昭豫等人高声喊:“马上撤退!快撤!” 孔五爷手举“退”字令旗,骑马向西飞驰而去,整个骑兵队看见撤退命令,紧随其后尘烟滚滚,转眼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和村寨之中。 单县其他三个民团,见孔家骑兵撤出了战斗,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和太平军的主力接上火,他们哪是太平老兵的对手,不一会就死伤几百人,乡勇们被打得丢盔卸甲,脚底抹油没命的向西逃去。 孙惠田领着人马追至树林前,迎面射来密集的羽箭,前面的太平军兵士倒下一排,他们怕中了埋伏,停止追击向后退去,太平军集中兵力占领了曹马集。 双方大战了一下午,傍晚时,都退回到自己的防守区域之内,休整队伍抢救 伤员。 孔五爷指挥的这一场偷袭,获得巨大成功,可称战果丰硕。骑兵队共有二十几名乡勇受伤,其中重伤两人,没有阵亡情况发生。太平军损失不小,二百多人阵亡,几百人受伤。 五爷带着二鹏、铁山、昭坤、昭豫等人察看慰问伤员,对乡勇们的表现大加赞赏。 他们几人又来到两个重伤号前,两人的伤口都得到紧急处理,神智还算清楚,五爷握着伤员的手,说了很多鼓励的话,马上叫专人护送回孔李楼治疗。 卢知县专程过来了解战况,当得知如此战果真是喜出望外,赶走了他一脸的愁苦之容。 卢朝安激动地说:“绍强公,今天咱们的骑兵真如天兵下凡,打出威风和气势,可喜可贺呀!您老指挥有方,我要上报朝廷给予嘉奖!” “哈,哈,知县大人过讲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吗!” 卢朝安叹口气说:“嘿,那三支民团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共阵亡三百二十人,受伤了三百多人,可谓伤亡巨大啊。根据初步统计这次歼敌六七百人,伤贼一千余人,这样一算,此次袭击还是非常成功!而且,我们的乡勇民团又是首次作战,如此英勇叫人感动啊!” “国家已经处于战火兵乱之中,今后伤亡不可避免。今天的伤亡不算什么,关键要鼓舞士气!” “是啊,想想丰县的张知县为国献身,他还可能弄一个不战而降的坏名声,我们比他强多了。绍强公,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等待我们的可能是一场恶战!” “好,知县大人,你也回去休息吧。” 两人又寒暄几句,卢知县带着护卫走了。 此时,孔李楼老六爷派人送来了大肉包子,五爷和乡勇们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气氛非常轻松,乡勇们有说有笑。二鹏孔广均叫五爷回孔李楼休息,他不放心不肯回去。 铁山孔广范说:“五叔,您老人家尽管放心吧。今夜我们叔侄四人轮流值班,乡勇合衣睡觉,随时能进入战斗状态,确保万无一失。” 昭坤也劝:“五爷爷,你养足精神,明天说不定比今天更难打,我们可全都指望您了!” 大家又劝了一阵,孔五爷才和护卫们一起回孔李楼休息去了。 这一夜,大家紧张的也没有休息好,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二鹏他们轮换值班,派出流动哨兵观察太平军方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动向。 快天亮时,孔五爷就赶回洼地,正好昭坤值班,向他汇报夜里很平静没有异常现象。 这次老六爷孔继儒的“后勤部长”干得很称职,这不早饭送来了,又是羊肉汤,又是胡辣汤,乡勇们吃得很可口,同时去掉一夜的寒气。大家的士气高涨,信心十足,谈论着昨日杀敌的体会,好象一夜之间乡勇们都成熟了不少。 天亮了,太平军营中兵士们整队待发,这边乡勇们也刀剑出鞘,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气氛紧张,两方都没有发起进攻,战场上出现对峙状态。 过了一阵,太平军开出曹马集和刘集等地,前面是弓箭手后面是长矛队,摆出一个防守阵势,接着大队人马并没有向前冲击,而是向北边金乡进发。 孔五爷和身边的二鹏孔广均说:“他奶奶的,一帮长毛贼知道咱们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啊!你看他们悄悄地溜走了,真他奶奶的,专挑软柿子捏!” “五叔,长毛贼不是在麻痹咱们吧?” “不会,你看贼兵走的方向非常明确,就是金乡。而且,他们接受昨天的教训,今天后队布防的弓箭手和长矛手都是主力,军服统一防守专业强,不给咱们留任何偷袭的机会。” 太阳升起老高了,太平军非常有序地全部撤出曹马集,防守的军队压住队尾向北杀去。 卢知县在孔五爷和几个团首的陪同下,率领乡勇们进入曹马集,一进村寨就看到几家大户院中冒出黑烟,从院中传出撕心裂肺,哭爹喊娘的声音,他们走进院门,众人跪倒在地号啕大哭,院中地上血迹斑斑,躺着几具尸首惨不忍睹。 这户家人哭诉着说:“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粮食全部抢走了。少爷和几个家人起身反抗,全遭到杀身之祸。” 卢知县安慰他们几句,叫他们组织乡亲们把火扑灭。卢朝安又去了其它几户察看,情况大体差不多。另外,全村的粮食只要被发现就颗粒不留,损失非常巨大。 五爷他们出了曹马集,卢知县对五爷说:“绍强公,这次我真诚的感谢您,如果贼兵攻进县城后果不堪设想,本人也就活到头了。我再到其它村寨看看,然后,回县城准备一下,恭候您们的凯旋。” “知县大人,你公务繁忙这里交给我了,再观察一段时间,中午如果没有问题,下午我们一定去县衙拜访。” 两人挥手告别,五爷回到洼地骑兵队。 下午,孔五爷率领骑兵们凯旋,他们回到单县城时受到英雄般的欢迎,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民众挤向街头目睹他们的风采,五爷捋着胡须频频向大家点头示意,二鹏、铁山、昭坤、昭豫四员虎将紧随其后,听着众人议论:你看人家成武孔家骑兵多威风啊。这次胜仗他们立下大功了!这几位听到耳里,美到心坎上,腰杆拔得直直的。 昭坤和昭豫悄悄地说:“二弟,当英雄的感觉真好!” 卢知县迎出县衙大门,高度赞扬了成武忠义乡勇团,说五爷他们是真正的忠义之师。他早早就命手下杀猪宰羊,大酒大肉的犒劳大家。 初出茅庐首战告捷,乡勇们兴奋大吹大擂,整个县衙大院人声鼎沸,众人纷纷向孔五爷几位敬酒,喝的太阳西下黄昏来临。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庆祝胜利的时候,北边金乡县传来不好的消息,卢朝安听后吓的脸色煞白。 今天金乡知县杨郑白由于准备不足,曾立昌指挥着太平军大队人马直逼城下,杨知县匆忙率乡勇民团拼命抵抗,一直大战到午后,太平军通过密集的云梯攻进县城,杨知县、教谕、把总、民团首领等全部阵亡,金乡县城失守。 第二天上午,孔五爷率骑兵荣归孔楼,族长孔继仲和老六爷孔继儒等迎出寨门,老哥仨相拥而泣。 “二哥,按照你的要求,我把咱们的子弟兵都安全带回来了!” “五弟,好样的!你们打得好啊!打出了我孔家威风,你看全村的乡亲都来欢迎你们了!” 大家高高兴兴的来到孔家庄园。 这时,成武知县彭凤翔也专程赶来祝贺,他赞扬成武忠义乡勇团,打出了军威,鼓足了抵御贼兵的勇气,给成武县增了光。 彭凤翔和二爷孔继仲说:“绍次公,金乡被贼兵攻克,我们成武不得不防啊!孔家骑兵休整一下,还要到咱们和金乡交界处设防,我知道大家现在非常劳累,但现在是战乱时期,还望孔家继续为保卫成武做出贡献!” “保家卫国,我们孔家义不容辞!就请知县大人放心吧。” 中午饭后,孔五爷就率领骑兵,马不停蹄地赶往张楼一带布防,警惕地观察着金乡方面太平军的动向。 第三十一章 北伐军攻克临清 老亲家惨遭灭门 这段时间,孔楼处处散发着浓浓的战争气氛,每天都有哨马来向孔继仲通报消息,霹雳雷孔广鼒领着乡勇们加紧备战,平时寨门紧闭吊桥高抬,人们神经紧绷,随时准备打仗。 太平北伐军在金乡停留两天,他们绕过成武县境一路北上,分两路进攻了嘉祥和巨野。由于嘉祥准备十分充足,许宗扬领着太平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只得放弃。 最后,太平北伐军集中优势兵力强攻“软柿子”巨野,知县朱运昌草草上阵,率领民团乡勇拼命固守,最终难以抵挡太平军的猛烈攻击,巨野城池沦陷,朱知县等大小官吏和民团首领,均被太平军杀死在城内。 曾立昌攻占巨野县城后,他们始终没有进犯成武,后来太平军主力离开洗劫一空的巨野,向郓城和梁山方向杀去。 彭凤翔知县得知太平军北上,他心里庆幸躲过一劫。孔五爷和骑兵乡勇,有惊无险的完成了防御任务,分别回到本村寨。成武老百姓悬着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了。 鲁西南的兵灾暂时过去了,孔楼街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族长孔继仲把义子孔广范叫到跟前,他语重心长地说:“铁山啊,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在丰县惨淡经营多年,费尽心血。一场兵灾过后,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财产。这次我儿死里逃生归来,更无一文中饱私囊,真是两袖清风。铁山啊,你一派正气,没有辜负爹对你的期望啊!” 孔广范满面愧疚地说:“爹,我把咱孔家几代人的心血付诸东流,心里时时感到不安。” 老父亲安慰他说:“天灾人祸,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这次兵灾已经毁了咱家的半数产业,就连朝廷都抵挡不住,你又怎么能改变呢?你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孔家!” “感谢爹对我的信任和理解,儿子这颗不安的心也平稳多了。我向天发誓,定除孙惠田老贼,为我孔家和死去的伙计报仇!” “铁山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此事放放。孔楼东边咱家的佃户村孔杨庄,那里有宅院一所,良田五百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经营可得温饱。为了媳妇和孩子们一切向前看,叫爹放心!” 孔广范听后泪如泉涌,他倒地跪拜说:“儿子永世不忘爹的大恩大德!我生是孔家人,死是孔家鬼!爹,我还有个请求,兵灾过后,让我再去恢复丰县典当,我保证在几年之内,再创昔日雄风!” “好啊!我儿有骨气,爹相信你的能力,我们一言为定,恢复丰县典当非你莫属。现在你先去安排好家室,等待机会到来。” 第二天,铁山孔广范带领全家人,迁居孔杨庄安家落户。 虽然孔广范苦心经营的“瑞丰典”两当铺,毁于这次战火之中,但是大家还是非常佩服孔继仲,那一双知人善任的慧眼! 自从江宁“宁昌商行”和丰县“瑞丰典”两当失陷被毁,孔氏生意的半壁“江山”毁于一旦。现在流动资金迅速减少,经营规模大幅度萎缩,孔家庄园经济实力大不如前了。 江南苏州还有“昌东商行”孤悬天涯,信息时连时断,虽然前景难测,但总归还是留住一丝希望。 魏泊富在那里苦苦支撑,前些日子他还来信讲:苏州生意虽不如前,但还能照常营业,有一定数目的金银入账,他相信终能等到苦尽甘来的时候。玉算盘孔广鼎看信后,倍受鼓舞,他心中继续谋划着江南重振雄风的蓝图。 孔家庄园还有大批的良田和无数藏金,兵灾目前并没有动摇孔楼的根基,孔氏家族仍然远近闻名,富甲鲁西南。 曾立昌、陈士保、许宗扬三人,率领着太平天国的北伐援军,从巨野继续北上以来,势如破竹,攻城拔寨。他们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连克郓城、阳谷、莘县、冠县等县城,现在四万之众的太平军正在围攻临清州。 临清州地处南北水陆要冲,商贾云集,民众富足,和济宁很相似也是山东著名商城。远近乡绅富豪在太平军来之前,他们都跑到城中避灾难,现在城内居住几十万人,也是财富的一次大汇集。 消息传来,二爷孔继仲忧心如焚,他感到亲家凶多吉少。霹雳雷孔广鼒也为岳父大人一家人,身陷于绝境茶饭不思。夫人黄氏日夜啼哭不止,婆母和儿子们也天天苦劝。 孔广鼒安慰她说:“夫人你不用着急,临清不是一般的城池,它是州府所在地,门楼高大,城墙宽厚坚实,易守难攻,而且是重要的军事要地,朝廷会派官兵主力支援万无一失!” “长毛贼,凶神恶煞不比一般草寇,你看多少城池都被他们攻克!” “他们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前些日子,不是叫咱们孔家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吗!虽然临清守城官兵不算多,那些酒囊饭袋的绿营兵多了也没用。你再想想岳父大人,亲自训练的那两千多人乡勇民团,也不是吃干饭的!我听说临清有近两万民团守城。” 孔家庄园这边为亲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着急。临清那边太平北伐援军压境已是危在旦夕。 曾立昌带着北伐援军几千人,自从北上以来,太平军在短短的时间内,人马已发展到数万之众,军队扩充巨大。他们并没有后勤补给,粮草弹药全靠攻城掠夺来补充。所以,太平军攻城不占城,取得所需钱财粮草后就弃城而去。 这一路下来,太平军虽然攻克不少县城,也得到一些回报,但这些县城都是贫瘠之地,财富少的可怜,勉强可以维持现状,如果得不到给养的有效补充,将寸步难行,太平北伐援军此时危机四伏。 曾立昌找来陈士保和许宗扬商量,太平军现在急需抱一个“大金娃娃”,补充军需品缓解眼前的危机。他们几经商讨,相中的“金娃娃”就是临清州城。这次全军将士憋足了劲,如饿虎扑食势在必得。 山东布政使崇恩吓破了胆,不顾一城几十万民众的死活,没有和太平军交手,就亲率清军主力放弃临清城池而逃。 知州张积功闻讯后,失魂落魄跳井自杀,被霹雳雷孔广鼒的老岳父,民团首领黄浩天的乡勇救起。 大家拉着他苦劝:“城中不能一日无主,张大人要不在了,群龙无首城池即失,如果你率领城中两万民团死守,城外还有大队官兵支援,一定能保住城池!” 张知州慢慢的安静下来,他听着众人说的有理,这才横下一条心,准备率两万民团死守临清城。 在临清州城,太平军和乡勇民团激战到一起,喊杀连天,炮火轰鸣,登城云梯铺天盖地,滚木雷石空中翻飞。你来我往厮杀苦战了近半个月,张积功眼看着离城不远的清朝援军,他们迟迟不出手相救,气的他整天大骂。 临清城外清军主力胜保和善禄屯兵临清北边。张亮基兵营就在临清东南。崇恩逃走后在临清西北夏津驻守。他们都称兵力不足等待援兵,这帮清廷喂养的八旗和绿营官军,看着临清城厮杀连天,却坐视不救保持实力。 三路清朝大军按兵不动,好象不知道太平军攻进临清州城一样,我行我素。 知州张积功眼看着城池不保,预感到大势已去。在苦守半个多月后,他命令手下人,将城中粮草和火药汇集中到一起,放火焚烧,防线彻底崩溃。 最终,太平军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炸毁城墙,攻进临清州城。杀了知州张积功等文官武将,守城主力民团首领姜毓杰、黄浩天等全部阵亡。 一场血腥风雨,疯狂的杀戮抢劫开始了,特别是新征入武的太平军,他们身份复杂,主要是由大量的饥民、捻党、白莲教徒和一些溃败的清军游勇等组成,根本没有什么军纪约束。 那些新入武的太平兵士们,手提着滴血的利刃,闯入民宅房舍强奸妇女,掠夺财物,无恶不作。他们腰里缠着抢来金银财宝,气势汹汹,城中老百姓,尤其是那些乡绅大户苦不堪言。 太平军主帅曾立昌此时也在气头上,在疯狂的报复心理驱使下,这一切让他们熟视无睹,听之任之。 就在这场浩劫中,霹雳雷孔广鼒的老岳父黄浩天,全家百余口人大部分遇害,只逃出他的内弟黄效力和随从武师五个人,万贯家财被洗劫一空,宏大的府舍也在太平军撤离时,在熊熊大火之中变成废墟。 黄夫人的弟弟黄效力杀出临清城,已经是无路可走。他们昼夜兼程赶来孔楼,投奔姐夫孔广鼒,姐弟相见抱头痛哭,黄夫人听到父亲惨死,全家老少遭受灭顶之灾后,她两眼发直昏死过去,从此一病不起,在悲痛欲绝中离开人世。 太平军攻下临清城后,虽得金银无数,但张知州临终时的一把大火,使太平军在粮食和火药方面没有得到足够补充,整个大军给养严重缺乏,极大地削弱了战斗力。 大清咸丰皇帝闻讯临清失守,他勃然大怒,严厉的处分了清军主将胜保、崇恩、善禄等人,让他们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清军重新集结疯狂反扑,此时城中太平军将士已经军心痪散,他们个个腰缠金银珠宝,哪里还有心跟清兵作战,更不愿北上卖命救援。 在清军重兵压境的紧急时刻,曾立昌已控制不了太平军的局面,他们的部下暗地串联相约,千人成团,百人成群的趁乱或者黑夜纷纷潜逃,根本无人听从统一的指挥。 临清战局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清军连战连捷,太平军官兵死伤惨重。北伐援军实在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在曾立昌占领临清城七日后,他决定趁着夜色掩护,分几支队伍向城外清军发起进攻,突出重围向南溃败。 太平军后面有大队清兵追赶,前面有各地乡勇团一路夹击截杀。他们连连遭遇袭击,整个军队首尾不能相顾,副帅陈士保在冠县三里庄战死。北伐援军已成惊弓之鸟望风而逃。 第三十二章 霹雳雷金乡截击 孔广樽喷云吐雾 金乡代理知县胡春华,久慕孔家骑兵的威名。他专程到孔楼拜访族长孔继仲,并请求孔家骑兵到金乡夹击南溃的太平军,霹雳雷孔广鼒这些日子,对太平军恨的牙根痛,正想找机会给岳父大人一家报仇,双方一拍即合,孔家同意马上出兵支援。 孔五爷年过半百,虽然身体强壮,但在单县一场高强度的搏杀后,有些超负荷透支,身体有些顶不住了。他率骑兵袭击太平军回来后,当时由于兴奋还没有感觉,回到康楼家中,还是因操劳过度病倒了。现在还没康复到以前水平,二爷让他在家静养。 孔家这次出兵金乡,族长孔继仲只叫康楼的花斑豹孔广彝,带五十名骑兵到孔楼会合,再加上孔李楼二鹏孔广钧率领的五十人。孔家骑兵共一百五十多人组成,由霹雳雷孔广鼒全权指挥。 霹雳雷准备出兵前,冯二就跑去给白面猫孔广樽吹风说:“堂主,这次是你立功的好机会,那些长毛贼都成了过街老鼠,只顾逃命哪里还有战斗力呀!咱们一上手就能杀他几个龟儿子,又没有多大风险。” “对啊,也该咱们爷们出出风头了,你看上次五叔他们得胜回来多威风啊!” 白面猫急着去找大哥孔广鼒。 “大哥,你这次出征,就带我去吧,你老弟也想立个头功!” “不行,太危险了,三弟你在家守好村寨就是立功,这次咱们是骑兵出战,你骑马都骑不好,怎么能去拼杀哪?” “我现在骑马没有问题,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我不上战场还不行吗?” 白面猫缠着就是要跟着去,孔广鼒被磨的没办法,他就推给老父亲孔继仲去解决。 霹雳雷对孔广樽说:“三弟,你去找族长吧,如果他叫你去我没意见。” 白面猫有点怕二伯父,他硬着头皮去找孔继仲说明来意,二爷叫他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只要孔楼街面上不出事,就给予他奖励。孔广樽不敢再纠缠了,只好退了出来。 孔广樽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越想越气愤。白面猫想,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个个偏心眼。他心烦意乱心里暗暗地说:去他妈的蛋,就是请我去,老子也不去了! 冯二来问白面猫办得怎么样了,结果被臭骂一顿。冯二成了出气筒。 霹雳雷孔广鼒临走时,老父亲拉着儿子的手说:“广鼒,你千万不能小视这些溃败的贼寇,大战后剩下来的都是强敌,他们走投无路时更加危险!俗话说:穷寇末追。千万注意安全!” “爹,我牢记您的嘱咐,放心吧!” 骑兵队路过孔李楼时,铁山孔广范从孔杨庄急冲冲的骑马赶来,坚决要求参加这次行动。霹雳雷不好拒绝,就让他随队一起进发金乡。 孔广鼒率骑兵们走后,白面猫越想越烦,便叫冯二带领着乡勇去巡逻,自己气哼哼地溜进孙寡妇家找乐子去了。 白面猫孔广樽最信任的部下冯二,可不是一个好东西。他明明知道族长孔继仲对烟土深恶痛绝,只是因为五爷抽大烟,二爷才没办法在全族禁止烟土。但是二爷严令孔楼一律不准大烟经营,更不准吸食大烟,如果被发现就严加惩处。 就是在这样环境中,冯二为了拴住孔广樽做靠山,扩大自己的烟土生意。他就找孙寡妇密谋商量,拿出一套诱引白面猫抽大烟的办法,烟土由他专供还可坐收渔利。孙寡妇也知道光靠姿色不能长久。如果白面猫上了大烟瘾,她就可以永远抱住这个“财神爷”,两人私下一拍即合。 白面猫这条大鱼,非常容易的就咬钓了。他大把大把的银子投进无底洞,天天乐滋滋享受着一切。孙寡妇家就如同一个大磁石,吸的白面猫这块锈铁不由自主就往那里跑。 冯二再利用他在堂内的地位和白面猫的信任,笼络了几个死党,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在外面他广交九流朋友,暗地里和白莲教、捻党等都有来往。偷偷摸摸地贩卖烟土,私设暗娼,从中谋取暴利。 孔家庄园中有些无聊之人,也开始暗地偷吸大烟,烟土市场不断扩大,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大家只是隐瞒着族长孔继仲。冯二他们一伙人,基本上垄断了孔楼附近的烟土买卖。 白面猫孔广樽一进门,孙寡妇就扑到他怀里撒起娇来,她浪声浪气地说:“堂主爷,你都五天没来了,快把人家想死了。” 孙寡妇自从迎来孔广樽这个财神爷,她家里真是鸟枪换了炮,所有的家具陈设焕然一新,布置的可称豪华。这两天,孙寡妇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个表妹,跟着她忙前忙后,小日子过得挺红火。 孙寡妇赶快拉着表妹过来,向白面猫介绍说:“这是我妹子,名字叫云妮。妹子,这位就是我常说的堂主爷。” 孔广樽心里正烦这哪,眼皮都没抬,就无精打采回了一声:“嗯!” 云妮手脚利落的在床榻上,布置好烟枪等烟具。 孔广樽躺在床榻上,孙寡妇殷勤地给他点上烟,白面猫狠狠地抽了一口,还想着请战被否的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别他娘的不识好歹,大爷我还不侍候了。神仙日子我不过,去找闲气受,真他娘的是全身冒傻气了!” 孙寡妇听后一头雾水,白面猫说出此言,把她吓的脸都没有血色,连忙紧张的问:“俺的堂主爷呀,是不是云妮招惹您生气了?俺可是一心一意的侍奉您啊?” “噢,不是说的你。没你们什么事,不用担心。” 她还是心有余悸的继续说:“都是妾身不好,谁敢让俺的堂主爷不高兴,俺就和他没完,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哪可要心痛死我了。” 白面猫吐了个烟圈,脸上烦恼之色顿时烟消云散,他把孙寡妇搂在怀里,在她嘴上亲了几口,心花怒放地说:“还是俺的小娘子会暖爷的心啊。今天我哪里都不去了,就让你好好陪陪我。” 孔广樽在孙寡妇家喷云吐雾,尽情享受的时候。他大哥孔广鼒正率领孔家骑兵,在金乡县化雨集附近设伏,紧张的等待着向南撤退的太平军。 金乡县代理知县胡春华,对这次伏击做了周密的安排,组织了多个民团,多地点设伏。快马来报,太平军在巨野受到重创,大队清军在后面紧紧追赶,贼军正向金乡境内而来。 太阳西下临近傍晚。北方传来阵阵喊杀声,许宗扬率领着数千太平军,边打边退,向南边溃败下来。 他们根本没有了一个多月前的雄姿,那时的太平军旌旗遮天蔽日,兵强马壮,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让清军闻风丧胆,躲躲闪闪不敢与其争锋。 现今,许多太平军官兵怀抱金银珠宝逃之夭夭,剩下的将士不是死就是伤,四万余人的大队人马不到半个月,只剩下不足万人了。太平军将士们衣不遮体,如惊弓之鸟。北伐援军打起仗来同那些八旗、绿营兵没有什么两样,就是在比谁走得更快! 霹雳雷孔广鼒看着太平军进了伏击圈,他高声命令:“弟兄们,杀敌者重赏,给我冲啊!” 孔家骑兵象一股旋风,杀进太平军队伍之中。铁山孔广范也挥刀向前,高叫一声:“报仇的时候到了!” 太平军人困马乏,几天都没有填饱过肚子了。只有被动地挥舞刀剑,咬牙抵抗霹雳雷他们的攻击,一个冲锋下来就死伤一片,不一会就伤亡几百人。太平军鬼哭狼嚎没命的向南逃窜。孔家骑兵哪里会轻易放过,骑马追杀不肯罢休。 黄昏之中,太平军中一员大将骑马抡刀,杀的红了眼,满脸满身都是血。他正指挥着抵御乡勇们的进攻,孔广范一眼就认出他是丰县武举人孙惠田,仇人相见怒火中烧。 铁山骑马直奔到他的前面,用刀指着孙惠田大骂:“你这条老狗,还没死哪!今天我就送你去西天!” 孙惠田定定神,看看叫骂的孔广范。他恼羞成怒:“广范小儿,你这个清妖的鹰犬,爷爷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 两人说着就战到一起,孙惠田不愧是武举出身,只见他大刀翻飞,铁山孔广范和两个随从武师一起,都靠不到他的近前。时间长了孙惠田也开始力不从心,边战边退,孙武举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虚晃一招就领着一群残兵败将,向丰县城逃去。 铁山孔广范报仇心切,怎能放过他哪,他骑马带人便追。夜渐渐黑下来了,霹雳雷孔广鼒命他收兵,孔广范就好象没有听见,他大喊着拼命追赶孙惠田。大哥霹雳雷怕他有闪失,也只好率骑兵队跟随其后向南飞奔。 铁山狂追了半天,孙惠田还是趁着黑夜逃脱了。 孔广范气得暴跳如雷,大哥霹雳雷安慰他说:“铁山,你不用上火,跑不了他!我估计孙惠田可能逃回丰县城了。今天咱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丰县找他算帐!” 二鹏孔广均说:“大哥说的对,我们征战一天了,弟兄们也需要吃饭休息,这里距我家有二十几里,咱们先回孔李楼休息一晚,商量一下明日再战不迟。” 霹雳雷孔广鼒率领着骑兵到了孔李楼,他们兄弟几人赶忙前去拜见老六爷,向他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霹雳雷说:“六叔,我们今天杀长毛贼有四百多人,也算打了个大胜仗。” 老六爷孔继儒对他们大加赞扬一番。立即叫快马给孔楼和康楼报信,让二爷和五爷放心。 只有铁山孔广范哭丧着脸说:“六叔,美中不足,又一次让孙惠田这个老贼跑了!明天,咱们一定去丰县找这老贼算帐啊!” 老六爷孔继儒说:“这笔帐一定要算!铁山你不要着急,急中出乱啊!明天我们先派人去探听虚实,了解丰县城的情况再做打算。今晚你们都给我好好休息。听见了吗!” “遵命!”大家吃完饭都去休息了。 第三十三章 白面猫水戏云妮 孔广范丰县阵亡 金乡这边孔广鼒率乡勇们激战厮杀,牵动着孔楼家中的每一个人,老父亲孔继仲更是心急如焚,夜不成寐。但是,只有一个人除外,就是在孙寡妇家里享乐的白面猫,他一整天呆在那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白面猫上午在孙寡妇家里过足了烟瘾,中午云妮又摆上一桌酒菜,孔广樽搂着孙寡妇开怀畅饮,喝的他稀里糊涂云山雾罩,他们酒足饭饱后就相拥而卧。 孔广樽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和孙寡妇懒洋洋地起床。 孙寡妇让云妮去烧上热水,随后在屋里唱了一段地方戏,赢得孔广樽的阵阵叫好,他们又合唱一段“天仙配”,相公、娘子叫的那个亲热,白面猫乐此不疲。 云妮在东房里,把一只大木桶灌满热水。她过来请白面猫去洗澡,白面猫顺从的跟着她去了。 孙寡妇随后拿来一条新洗澡巾递给孔广樽,酸溜溜地说:“我的堂主爷,你好好泡泡可以舒筋活血,云妮妹子的搓澡手段可高了,保你快活似神仙。” 白面猫接过澡巾看了一眼云妮,他乐呵呵地说:“云妮,哪我可要好好领教一番你的手段了。” 孙寡妇给云妮使了个眼色说:“妹子,把咱们的堂主爷侍奉好啊,你们慢慢洗,我去准备饭了。” 她说完转身带上门走了,云妮帮着白面猫脱去衣服,他光溜溜地坐进木桶里,热腾腾的洗澡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而且越来越浓烈。白面猫如腾云驾雾一般,这种美妙的感觉还从来没享受过。 他脱口而出:“真香啊!” 云妮一边给他轻轻揉着肩膀,一边柔情似水地说:“堂主爷啊,俺放了各种名贵的健身花草,还能不香吗?” 白面猫泡在花瓣漂浮的热水里,热气撩面香气袭人,云妮给孔广樽有节奏的搓着手臂和前胸,他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着。 “不错,云妮,你还真有两下子!” 孔广樽说着慢慢地睁开眼睛,打量着身边的云妮,只见她皮肤虽然不算白净,但是细腻而有弹性。身体丰润性感十足,没有多少脂粉气,俊俏的脸庞越看越好看。 白面猫开始有些兴奋,他色眯眯地说:“刚才没仔细看,原来云妮长得如此娇嫩。你今年多大了?” 她看了一眼广樽羞羞答答地说:“堂主爷,俺今年十八岁多了。你这样看着俺,俺都不好意思了。” 透过薄如蝉翼般的内衣,云妮体内散发出一丝怀春的燥动,撩拨的白面猫心里直痒痒。 “有啥不好意思,你也是一个迷人精!是个让人喜爱的大美人啊!” 白面猫说着就捧水泼了她一身,云妮也不示弱,笑嘻嘻地开始还击。两人吵吵闹闹地打开水仗,不一会云妮就成了落汤鸡。 湿露露的薄内衣,象贴在云妮身上的一层萱纸,那女性器官隐约可见。白面猫已是浮想联翩,他淫性大发难以控制。 他起身一把搂住云妮,急不可耐地说:“好妹子,可别凉着了,赶快进来暖和暖和!” 云妮故意扭捏着迷人的身条不从,白面猫更加火烧火燎,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一股劲,一下子把她抱到木桶里。云妮这才半推半就的解着内衣说:“堂主爷,你别急啊,让俺自己来。” 两人一阵子手忙脚乱,孔广樽把云妮脱掉的湿内衣,抛到桶外的地上。白面猫双手把她赤条条的胴体抱在怀里,关怀备至地说:“让爷好好给你暖和暖和!” 白面猫和云妮在大木桶中,鸳鸯戏水弄得浪花朵朵。她使出浑身解数,尽力逢迎,取悦这位堂主爷。 两人在水中大战到一起,对第一次如此行云布雨的孔广樽来说,真是让他舒服的找不到北了。 夜深了,云妮给白面猫擦洗干净,离开东房回到堂屋里,孙寡妇很知趣的空出大床,让给孔广樽和云妮继续狂乱。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了,白面猫劳累了一夜,现在还在被窝里抱着新欢云妮呼呼大睡。就在孔广樽梦游巫山的时刻,孔李楼那边老六爷和他大哥,正召集大家开紧急会议,场面紧张肃穆。 刚才探马来报,昨天曾立昌和许宗扬率领六千多太平军,占领了丰县城。今天朝廷官军正在疯狂攻城,打得十分惨烈。 老六爷说:“丰县已经出了山东省界,牵扯各方关系协调,情况比较复杂。我看咱们的骑兵驻守在丰县和单县交界处,观其事态的发展,也可保存实力,后发治人,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太平军弃城而逃,咱们就以救护典当行为名,派出部分骑兵前往丰县杀贼报仇。” 霹雳雷孔广鼒说:“六叔想得真周到啊!我认为此方案很稳妥。” 大家都赞成这样办,下午孔广鼒就率骑兵到预定地点安营扎寨,继续派出探马静观其变。 这六千太平军作战实力很强,他们硬是坚守两天多。到了夜间,探马来报太平军弃城突围了。 铁山孔广范急着找大哥孔广鼒要求出战,去找孙惠田报仇。霹雳雷叫他和昭坤一起出击,自己留守山东界内,以防太平军来袭。孔广范他们带上孔楼的五十多名骑兵,星夜直奔丰县城。 铁山和昭坤率骑兵一路上,没有碰上突围的太平军,他们分析太平军是向南败逃。所以,孔广范从县城西边绕过,直奔城南去堵截突围的太平军。 黎明时孔楼骑兵就加入到围剿太平军的战斗之中,双方杀得人仰马翻。太平军被杀的只剩两千多人了,他们前有黄河挡路后有追军拼命厮杀,主帅曾立昌身陷于绝境,最后战死在黄河岸边。 太平军副帅陈宗扬,率领剩余的太平军玩命抵抗,寻找着渡河的机会。 天大亮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铁山孔广范在乱军丛中发现了孙武举。孙惠田都变成血人了,不是熟人根本无法辨认。 孔广范怒发冲冠也不喊话,骑马冲杀过去,两个仇人大战到一起。孙惠田经过多天征战,再加上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现在已经精疲力竭无法逃脱,心想今天可能逃不过去了。 铁山孔广范紧追不舍,孙惠田偷眼观看他进入到有效距离,他冷笑一声,临死老子也拉你垫个背。暗中掏出三把飞镖,孙惠田大喊一声:“姓孔的龟儿子,见鬼去吧!” 只见寒光一闪,铁山孔广范马快追得急,两人离的太近了,他已经躲闪不及,三支镖躲过两支,一支镖正中他的前胸。 孔广范在中镖的那一霎间,他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宝剑猛然投过去,正中孙惠田的后背,随着两人的叫声他们几乎同时栽下马去。 紧随其后的昭坤,看见叔叔中了暗器,他赶紧叫人去抢救,自己带骑兵把落在地上的孙惠田团团围住。瞬间,孙武举被愤怒的昭坤和乡勇们砍成肉酱。 昭坤急忙来到叔叔孔广范身边,伤口已经包扎止血。铁山虽身负重伤,但神智清醒,他要求侄子带他去丰县城典当看看。昭坤含泪抱着身负重伤的叔叔,他们同骑一匹马,率队去丰县城。 一路上,尸横遍野,双方激战己经结束。 太平北伐援军副帅许宗杨,率领着一千多将士拼命厮杀,冲破了清军和民团的层层堵截,强行渡过黄河天险,向江宁方面退去。 丰县城中浓烟滚滚,它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采,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几队乡勇在巡逻维持治安。昭坤他们来到“瑞丰典”门前。原来生意红火,门庭如市的当铺,真是今非昔比。一片残墙断壁的景象,就连院中的大槐树都烧成了焦炭。 孔广范支撑着重伤的身体,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产业,已经变成目不忍睹的废墟,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仰天大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昭坤抱着昏迷不醒的叔叔,心情沉痛的离开丰县城,回到父亲孔广鼒驻扎的营地。 霹雳雷孔广鼒看着昏迷中的孔广范,他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大声叫着:“铁山,铁山,你快醒醒,咱爹还等着你回去哪!” 众人叫了多时,孔广范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大哥有气无力地说:“大哥,丰县典当我无力恢复了,我辜负了爹的重托!看来我不行了,只好让大哥替我,向爹赔罪了!” 铁山孔广范说完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他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孔广鼒和昭坤抱着刚刚离开人世的孔广范,他们泪如雨下狂喊不止。身边的乡勇们都泣不成声,昭坤忍着悲痛提醒父亲起程回家。 三寨骑兵各自回归本村寨。 二爷孔继仲失去爱子,悲痛欲绝不能自拔。五爷和老六爷都专程赶到孔楼劝慰哥哥。孔家庄园给铁山孔广范举行了庄重的葬礼,并举办大型法会超渡亡灵,出殡规模宏大,府县都派要员参加。 族长孔继仲亲自主持家族会议,全体族人一致同意,把孔广范埋进孔家林地,并让孔杨庄的广范后人,正式纳入《孔氏家谱》之中,给予他们家族最高的礼遇。 后来,二爷又把孔广范的两个儿子,从孔杨庄接到孔楼来。爷仨同室住了一个多月,他们相互抚慰受伤的心灵。大家为二爷和铁山的父子深情,以及他们心心相印的事迹所感动,在当时的成武民间广为流传。 第三十四章 庆丰收孔家添丁 闹天灾黄河改道 人们在兵荒马乱中,揪着心渡过了一年多,大清王朝迎来了咸丰五年。 这是孔家庄园兵灾后的笫一个春天,人们寄托着无限希望,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村外农田里的麦子,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呈现着一片春意盎然景象。 二爷孔继仲自从失去义子孔广范后,他一个冬天都没有出房门。今天昭乾看到阳光明媚适合户外活动,就过来问候老人家,同时邀他到外面转转。经过一个冬天的调理,族长孔继仲的心情和身体好了许多。 两人缓步走出孔家庄园,寨里乡勇们在街上巡逻,站岗已经非常正规化。寨门口执勤的乡勇向族长行礼,二爷心情不错和大家聊聊天,他表扬了几句站岗的乡勇,大家乐得合不拢嘴。 二爷和昭乾祖孙两人来到麦田边小路上,昭乾扶着二爷爷边走边说:“您老人家,出来走走感觉是否好多了?” “一看到田里的庄稼生机勃勃,咱们就有了希望啊!昭乾,你爹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他身体怎么样了?” “自从江宁出事,爹一直郁郁寡欢,冬天都很少下床,看了不少郎中,天天吃药起色不大。” “咳,你爹是得的心病啊!他需要时间慢慢调理。你们平时说话行事都要注意一些。” “是,前天苏州魏叔叔来信说:“昌东商行”继续开门营业,虽然周围战事频频,生意不是太好做,还有交通和通讯不畅等困难。但是我爹看信后,还是挺高兴,他说只要坚持就有希望!现在精神好多了。” “你爹始终挂着江南的产业复兴,如果长毛贼早日被平定,天下太平了,咱们家总有翻身之日!” “我爹昨天还说:等到时机成熟,他还要回江南重振雄风!” “昭乾,你爹很有经商才干,但是很多事情不能急,干成一件事情,是需天时、地利、人合三个条件,非人力可为呀!现在我们就是要沉住气,静观其变!对了,昭乾你媳妇快生了吧?” “也就这两天的事。” 爷俩继续在小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这时寨里驶出一匹快马。家中仆人来报:昭乾的太太就要生了,郭夫人叫儿子马上回去。 二爷孔继仲喜出望外,拍了一下昭乾说:“好兆头啊,希望此子给我们带来好福气,走走,赶快回家去看看。” 家中丫环和婆子们,忙得进进出出,昭乾紧张的在院里走来走去。忽然,屋里传来“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帮着接生的婆子推门出来说:“恭喜大少爷,夫人生了一个白胖小子,母子平安。” 宪果和宪荣兄弟俩,高兴欢蹦乱跳。他俩在院子里缠着父亲昭乾,要进屋去看看小弟弟。屋内一切就绪后,丫环来请昭乾前去探望,小哥俩率先跑着进了屋,只见母亲用花布缠着头,如大病一场躺在被窝里,身边的小花被里包着小弟弟,两眼闭成一条缝,还没睁眼哪。 宪果摸摸弟弟的小脸说:“娘他的头真小,还没有我的手大呢。” 宪荣用手弄弄小嘴,婴儿的嘴巴马上张开,舔吸他的手指,把他乐得手舞足蹈,说:“娘快看呀,他吃我的手指了。” 一家人都笑了。 昭乾悬着的心放下了,他赶快把消息报给病中的父亲孔广鼎,玉算盘闻听自己又得一个孙子,他竟然高兴的起身下床,郭夫人扶着在院里走了好几圈。 大家心情好,时间就过得快。一晃昭乾的三儿子都过了“百岁”。玉算盘孔广鼎和二爷商量后,给小孙子起名叫:“宪棠”。他成了一家人疼爱的小宝贝。 孔家庄园躲过了前一段兵灾,迎来风调雨顺的时刻,绿油油的麦田,转眼间变成金黄一片。 艳阳高照,丰收在望。孔楼的佃户们正忙着为麦收做准备,孔昭乾怀抱着三子宪棠,陪着久病的父亲来到寨外的麦地中。 玉算盘孔广鼎揪下麦穗,用手搓搓吹去表皮,看着沉甸甸的麦粒说:“昭乾,看来今年不错啊!真希望好日子从此开始。” “爹,我看盘踞在南方的长毛贼,离垮台灭亡的日子不会太远了,您重新振兴的计划肯定能够实现,您把身体养好,到时我陪爹一起去。” 玉算盘逗逗小宪棠,孩子咯咯地笑了。他说:“好啊,还要带着咱们的小宪棠!宪棠愿意不愿意。哈哈。” 昭乾好久没见父亲乐的这么开心了。 麦收一切很顺利,老天爷也很帮忙,佃农家家都有盈余,个个笑逐颜开。今年这样好的收成,多年也难见一次,孔家粮仓里小麦堆积如山。 俗话讲: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人们的生活踏实多了,他们憧憬着未来,多希望兵荒马乱的岁月不要再来。 孔家庄园的佛堂里,天天香烟袅袅,二爷孔继仲日日念经不断,祷告佛祖保佑。他每月带全家人拜佛一次,还请来得道高僧做法会,想通过诚心诚意的乞求,以便得到上苍的垂怜。 麦收过后,阴云密布,天降喜雨,这对秋季作物大有益处。大家兴高采烈忘记了去年的悲伤,农闲时的各种娱乐活动,如“斗鸡”和“斗鹑”等又开始繁荣起来。 老天爷让雨下个不停,发展成连阴雨,有时变成狂风暴雨。一时间,寨墙外的壕沟里和附近小河中水满为患,出现涝灾迹象。看着没完没了的倾盆大雨,人们本来喜悦心情,骤然变成了忧愁。 这几年,南方的洪秀全率领太平军席卷半个中国,建立以天京为中心的太平天国。大清王朝已经难以维持,摇摇欲坠。要不是曾国藩率领着乡勇民团组成的“湘军”,拼命抵抗太平军,清廷早就大厦倾覆,轮为街下囚了。 现在各地捻党、白莲教等秘密宗教,星罗棋布,时时发动大小规模不等的起义,把清政府弄的焦头烂额防不胜防。 大清朝连年战事不断,国库非常空虚。大家最担心的黄河大堤,现在又险象环生危在旦夕。他们又无得力之人前往督办,黄河堤岸险情呈报纷至沓来。朝臣乱作一团,咸丰皇帝束手无策。 坏消息传来,朝廷眼睁睁的看着咆哮的黄河水,把兰考北岸大堤,撕开一个大口子,瞬间,决口处被急流冲到七八十丈宽。 一夜之间,豫、鲁、直三省大面积土地,波涛汹涌,变成一片泽国。这是一场数百年都罕见的水灾。 清王朝面对这场特大洪灾,采取了“暂行缓堵”的消极对策,他们不顾民众的死活,放任洪水横冲直撞,黄河之水浩瀚奔腾,吞食无数村寨。本来就饱受兵灾之苦的贫穷百姓,再次迎来灭顶之灾。 黄河结束了六百多年夺淮的历史,从这次大洪水后,黄河侵吞了山东的大清河,从鲁北注入渤海。 黄河史无前列的大改道,横扫山东省五府二十余州县,在三省中受灾最为严重。其中鲁西南、鲁西北沦为重灾区。黄河改道破坏了整个天然水系和灌溉系统,造成水系全面紊乱,使这些受灾区日后,掉进了“非涝即旱”,恶性循环的怪圈之中。 数百万的灾民们,“居无一椽之覆,食无一宿之储”,“毙于饥犹毙于水”。成武县以西诸州县变成了一片汪洋,潮水般的灾民托儿带女,背井离乡,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 一时间,孔楼及所属的佃户村寨里,避灾的民众成群结队,可谓人满为患。 开始的时候,族长孔继仲命人在府门外,撑起大铁锅烧粥赈济灾民,但时间长了,由于僧多粥少,这点粥汤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 广大灾民衣食无着,他们被生活所迫,部分灾民铤而走险,逐步沦为四处抢夺的盗匪。鲁西地区土匪林立横行乡里,本来就穷困潦倒的灾民百姓,生活上更是雪上加霜。 土匪猖獗给地方治安带来巨大的压力,官府治理无力,社会管理全面失控。各村寨的乡勇民团,成了地方上维持治安的主力军,他们逐渐发展成雄霸一方的“诸侯”势力。乡勇民团握有生杀大权,朝廷法令如同虚设,官府行事甚至还要看民团首领的脸色,鲁西南回到了“战国”时代。 为了平息日益严重的匪患,孔家忠义乡勇团规模进一步扩大,每个佃户村都有了分支机构。 霹雳雷孔广鼒带领着所属的乡勇,南征北战,由于盗匪成分复杂又不是本地人士,他们的根基不牢,没用多长时间,在乡勇民团的奋力清剿下,盗匪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部分投降被收编入乡勇营。 孔楼附近的几股匪患迅速平息,随着大水逐渐退去,民众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二爷孔继仲在兴办乡勇团中,发现了它的非凡作用,他以更大的热情支持乡勇团建设,孔楼的练兵场扩大一倍,乡勇也增加扩充。 清晨,练兵场上喊杀振天,霹雳雷孔广鼒的精力全投入到乡勇的训练上,他新建的火器堂神威初现。成武忠义乡勇团兵强马壮,成为一支训练有素,又有实战经验的队伍,它在成武、单县、金乡三县举足轻重。 孔家庄园已经是今非昔比,目前族长孔继仲不是只管家族事务,实际上已是这方土地的最高行政长官。 第三十五章 闹蝗虫乡勇窝斗 抢地盘严惩狗子 孔继仲由于年老体弱,他本来就对社会中一些事务不感兴趣,所以在家中静养,专心理佛求得内心平和。二爷把村寨日常事务的处置权,都交给儿子孔广鼒,如不遇大事他很少出面过问。 霹雳雷孔广鼒重兵在握,实际上成了孔楼一带的“土皇帝”。匪患平息后,新的困难就接踵而至,使他应接不暇。 俗话说:祸不单行。 黄河改道给民众带来的不只是水患,灾后黄河两岸本来农民赖以生存的贫瘠土地,变成了蝗虫繁衍生息的乐园。 蝗虫飞来遮天蔽日,如同滚滚黄沙日月无光。 孔家庄园的树上,花草上落满横冲直撞的蝗虫。开始的时候,宪果、宪荣兄弟和丫环们,还追逐捕捉感觉挺好玩,可是蝗虫越落越多,让人们躲避不及,他们全都一溜烟跑回房间之中,紧闭门窗,大院中无人走动了。 蝗虫们“唰,唰,”吃饱后,就一轰而起,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和叶茎,如同世界末日来了,整个大千世界毫无生机。再看看寨外的农田里,庄稼更是惨不忍睹,农民辛辛苦苦的劳作换来一场空,他们眼看着原来生机勃勃的禾苗,在蝗虫飞过瞬间即逝,真如灭顶之灾。 常言说:民以食为天。 蝗灾过后,地里庄稼稞粒无收,民众的温饱就成了问题,清廷官府为数不多的救灾粮款,也被各级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人心浮动,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开始激化。乡勇团由于经费紧张,他们为了生存互相掠夺资源,侵吞地盘厮杀恶斗。 黄河改道后,京杭大运河山东北段污泥堵塞,船只无法畅通。南方捻军侵扰,货物难行,这条著名的黄金水道,已经是名存实亡,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孔家济宁“兴隆商行”生意每况日下,快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霹雳雷让乡勇们控制了辖区内的所有渡口,检查来往的外地的商人,名义上是维持治安,实际是收取费用。他另外控制了本地区的大烟生意,族长孔继仲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下,也只好默认了儿子的这些举措。所得收入用以补贴民团日常开销。 一日,霹雳雷孔广鼒在议事厅中处理公务,一名乡勇带着下庄佃户张四来见他,张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张四来到霹雳雷面前,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地诉说着:“孔老爷,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你站起来说话,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李黑子的弟弟狗子,带着几个人闯进我家里,他们翻箱倒柜地抢粮食,俺拼命抵挡,狗子把我捆绑起来就是一顿暴打,抢走了家中的粮食还不算。” 他话还没说完,就哭的讲不下去了。 “你不要哭,把话说完,我给你做主!” “狗子到了内屋看见俺女儿,他顿起歹心,就在俺家把她糟蹋了。她还不到十四岁,这叫俺怎么活啊!孔老爷您可要替俺做主啊!” 孔广鼒一听肺都气炸了,愤怒地说:“他娘的,敢在咱的地盘上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没王法了!我早就看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是活够了!你先回去,此事我管到底了!” 霹雳雷叫张四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孩子,又给了他几两银子,张四再次跪地磕头谢恩走了。 为了争夺渡口控制权,还有大烟等方面的利益,霹雳雷孔广鼒和北边李黑子、南边刘虎产生了巨大矛盾,双方乡勇时时大打出手,积怨越来越深。 霹雳雷正想收拾这两股势力,正苦于没有适当的理由,这次机会来了。他马上叫儿子昭豫来商量对策,制定好行动方案,昭豫去准备了。 昭豫先派人摸清狗子的活动规律。傍晚,他带领自己手下的五十名乡勇,悄悄来到双方交界的下洼村。 狗子借着他哥李黑子的势力,狐假虎威,横行乡里,就是一个典型的地痞恶霸。这几天他就住在下洼的姘头家里,身边只带了七八个随从,现在正在屋里和姘头饮酒做乐。 昭豫让人翻墙进院,打开大门冲进屋里,狗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把姘头吓得嗦嗦成一团。狗子一看昭豫就借着点酒劲,破口大骂,昭豫带的乡勇里有两个张四的亲戚,正想找机会报复。他们上去就是一顿暴打,狗子顿时鼻青脸肿, 这小子驴脾气也上来了,他跳着高地骂,乡勇们拿起擦桌布就塞进狗子嘴里,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两个门牙都踢掉了,打的狗子直告饶,这家伙才老实下来。 狗子被连踢带拉地拖到院里,昭豫警告狗子的姘头不要走漏风声,就把她锁在房里。昭豫一行押着狗子和他的几个随从乡勇,离开下洼村回孔楼连夜审讯,狗子只挨了两个大耳光就认罪并画押了。 第二天早晨,狗子的几个随从乡勇取供画押后,霹雳雷孔广鼒把他们放了,不到中午李黑子就带着几个护卫,怒气冲冲的到孔楼来要人。 一进大厅就叫嚷着说:“广鼒兄,你凭什么把我弟弟抓起来!” “凭什么!你问问他,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 旁边的张四把自已的遭遇哭诉了一遍,李黑子听了有一点晕头转向,但他还是强词夺理地说:“只凭他说?有谁能证明!”孔广鼒把供词递给他说:“你弟弟供认不讳,都签字画押了!” 李黑子拿过供词,他大脑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顿时愤怒全消,一脸横肉挂着笑容的说:“广鼒兄,咱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乡亲,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这个混蛋吧。我回去严加惩处!” “放过!你说的够轻松啊!就是我同意,你问问我孔楼的乡亲愿意吗!” 大厅内外的乡勇们齐声高喊:“我们坚决不同意!杀了那个龟儿子!” 李黑子一看这个阵势不妙,就靠近霹雳雷低声说:“老兄,什么事好商量,咱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孔广鼒叫人们全都退下,把门关上。大厅里只剩下李黑子和霹雳雷父子。 李黑子满脸堆笑的说:“孔老兄,咱们都是一家人吗!俺就直来直去的说,狗子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你就开个价吧。” 霹雳雷孔广鼒笑了笑说:“既然,你这样说。好吧,这次你家狗子跑到我的地方,来干那种事,是根本没把我孔家放在眼里。” “不会,不会,我刚才想起来,那个村有咱们两家的佃户混居的情况。肯定是他把对象搞错了,打死狗子他也不敢冒犯孔家啊!” “不管怎么样,这种没有王法的事出现了。我们就要有个处理意见,对乡亲们有个交待。” “那是,那是,请你明示。” “好吧,一是让狗子在我这里继续住一段时间,他会有好吃好喝的。二是赔白银五千两,用来安抚民心。三是你们马上退出渡口北边的驻防,避免咱们双方乡勇擦枪走火。” 李黑子听完就急了,说:“孔兄,你的条件有点太刻薄了吧!” 霹雳雷孔广鼒冷笑一声,斜眼看着他说:“你别没数!这条件都是看在你我弟兄多年的交情上开出的。如果不是看交情,今天就结果了狗子的小命,老弟你相信吗?!” 李黑子没脾气了,低着头想了一会说:“孔老兄,你容我回家再想想。现在,我只请求一件事,让我见见狗子,你们不要为难他。” “老弟没问题,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来人哪!” 门口的乡勇推门进来,霹雳雷孔广鼒对他说:“传我的话,把狗子请到厅前说话。” “是” 不一会,两个乡勇押着狗子来到厅前,狗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起路来好象还有点瘸,早就没有了以往的霸气。 霹雳雷孔广鼒一看狗子此副尊容,就沉着脸看着昭豫说:“昭豫,你们是怎么搞的,把李兄弟弄成这个样子,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要以礼相待!这是怎么一回事哪!” 李黑子心里想:奶奶的,你们还演戏给我看!他只听着孔昭豫回答说:“爹,不是我们打的,是昨夜请他的时候,他跑到沟里摔的。” 李黑子看着弟弟,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强忍着满腔的愤怒,来到狗子近前。他心里想:孔广鼒你这个王八蛋,你吃人都不见血,真够狠啊! 狗子见了哥哥李黑子,就哭着说:“哥,快带我回家吧。” “放心吧,哥会帮你的,你从这里再呆几天,他们不会亏待你的,孔兄我说的对吧!” “没错!” 李黑子向孔广鼒抱抱拳说:“孔老兄,就请你多照顾一下我弟弟,告辞了。” “好,昭豫要多给李兄弟弄点好吃的。恕不远送,送客!” 看着李黑子都走了,乡勇把哭哭啼啼的狗子又押回去。 霹雳雷爷俩回到厅中开怀大笑,孔广鼒得意的说:“想跟我斗,还是嫩着点!昭豫啊,这段时间对李黑子那边要加强戒备,切不可大意!” “爹,你忘了吗?我长着千里眼和顺风耳,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马上就知道。” 厅里再次传来爷俩的开心笑声。 李黑子回到家中,气的他大发雷霆,吓得家里人大气不敢出。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到处托人帮着讲情,斡旋营救狗子。 第三十六章 花疯子霸占妓馆 斗刘虎留下积怨 霹雳雷还没把北面李黑子的事件处理完,孔楼又和南边刘虎的乡勇民团,发生了更为激烈的冲突,此事一直闹到州府衙门。 冯二这家伙,他原来偷偷摸摸地做着孔楼的大烟生意,也算发了不少财。 可是如今,所有的大烟买卖全叫孔广鼒给控制了,他对手下管的特别严,把冯二挤的没有了运作空间。这家伙就借着孔家的影响,偷偷地跑到刘虎的地盘上,在几个村寨暗暗做起烟馆和私娼的生意。 这天下午,冯二趁着出外巡逻的机会,就带着两个随从到刘家地盘上去收银子,他来到自己开的一家私娼兼烟馆,院里站着十来个乡勇。这让冯二挺高兴,他心里想买卖不错啊,又发财了。 一进房门就看到,刘虎的小儿子花疯子躺在床榻上,他怀里抱着一个娼妓眉飞色舞的调笑着,左边一个殷勤的给他点着大烟,另一个有节奏的捶着腿,一幅花花太岁的尊容。 冯二一愣,他赶忙笑嘻嘻向前说话:“刘爷您老人家光临,是小的荣幸,还请您多多关照。” 花疯子看看他,不冷不热的说:“噢,冯二你说的话太见外了。这生意不是咱们的吗?我还要谢谢你不是!” 冯二点头哈腰的接话说:“是,是,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吗!刘爷的好处小的忘不了!正好今日收了银子,我孝敬您三成。” 花疯子冷笑一声:“哈,哈,三成,冯二你没搞错吧,这是我的地盘,从现在开始在我的辖区内,象这样的生意全部归我刘家!你不知道吗?!” “刘爷,这些可是我的血本钱啊!” “冯二,我考虑到你的情况,所以,决定每次给你抽一成,今后你不要来收帐了,到时我派人给你送去!” 冯二有点急了,冲着他喊叫起来:“刘爷,这样太不公平了!要不你把本钱全还给我,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你他娘的别不识好歹,冯二你偷偷从我这里挣了多少,我还没给你算帐,你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给脸不要脸,快给我滚蛋!” “花疯子你欺人太甚,这些生意不是我的,实际是我主人孔家的!” 花疯子一下翻了脸,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大声喊:“冯二,你他娘的少来这一套,还搬出你主子来压我,你偷偷干的好事,我还不知道!今日我把话放这里,就是孔家也不行!来人啊,把他给我打出去,如果再敢来就废了他!” 花疯子的话声未落,就从门外进来几个乡勇,把冯二连踢带打的拖出院子,他脸的上挨了好几巴掌。 冯二捂着脸一瘸一拐的来到院外,他低声地骂着:“不得好死的花疯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在外面等着的两个随从乡勇,本来还想讨个赏钱,见此光景看来没戏了,扶着他回孔楼。 一路上,冯二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心里憋闷极了。他的大脑不停运转,盘算着怎么报复花疯子。他回到孔楼直接去找白面猫孔广樽。 冯二一见白面猫就哭丧着脸说:“报告堂主,我最近为您联系了一批烟土,今日在运送的途中,被刘虎的小儿子花疯子给打劫了,还把我痛打一顿。我说此货是堂主您的,他说您算个什么狗东西!他刘家才是这方土地的天老爷!” 冯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个孔广樽气得直转圈。他看时机到了,就献计说:“堂主,我看他们今夜不可能有防备,您派给我三十个弟兄,咱把货抢回来,也算教训一下花疯子!” 白面猫孔广樽忧虑一下说:“冯二好是好,但是调动孔楼乡勇外出,一定要报告我大哥才行。” “堂主,咱们维护的是孔楼的利益,也是为了咱们营首领的形象,您向来敢作敢为,这不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吗?!堂主您别再忧虑了。” 一戴高帽子白面猫有些找不到北了,他心想谁都瞧不起我,我也让你们看看孔广樽也是一条敢说敢干的好汉。 白面猫孔广樽想到这里,他一脸凝重地说:“冯二,你马上整队出发!” “遵命。” 冯二兴冲冲的带着人马报仇去了。 花疯子做梦也没想到,冯二能带着人来,杀了个回马枪。孔楼的乡勇轻手轻脚的摸进院中,花疯子的十几个随从瞬间做了俘虏,都被押出院外。 这下冯二的精神头来了,他看着花疯子房里灯光通明,不时传出阵阵淫荡之声。他轻轻推推房门,大门虚掩着并没插上。 冯二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他慢慢推开房门,闪身来到屋里。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内间门前,挑开粉红细布门帐。 只见花疯子正在赤膊上阵,气喘息息地说着污言秽语,身下的女人一丝不挂,哼哼唧唧,他俩个全然没有在意有人进来。 “刘爷,床上功夫不错呀!” 花疯子猛一怔,他头也没回地大骂道:“他娘的,没看老子正忙着吗,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 冯二来到床边,朝着花疯子汗漉漉的后背上,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啊” 花疯子痛的大叫一声翻过身来,他一看是冯二站在眼前,怒火中烧地大叫:“冯二,你这个王八蛋,我看你今天是活到头了!” 冯二听后冷笑一声,从身上嗖地拔出刀来,架在花疯子脖子上,又划到他的胸前,指着上面的刺青盘龙,恶狠狠地说:“花疯子,老子今天就让你这条龙,变成一条可怜虫!” 花疯子被镇住了,他傻傻的跪在床上看着冯二,身边的娼妓呆若木鸡。 冯二用刀面拍了一下女人的光屁股,冷笑着说:“小宝贝,快给咱们的刘爷穿上衣服!” 娼妓哆哆嗦嗦地帮他穿上衣服,自已也连忙套上外衣。 冯二对着外面大声喊:“来人哪!” 孔家的几个乡勇冲进屋来,把花疯子捆绑起来。 冯二把娼妓们都召集过来,告诉她们自己还是这里的主人,让娼妓们关好房门,今天就不要接客了。冯二命她们把烟土和银子全都交出来,包装好带走了。他又押着花疯子去了另外几家,这次烟土和银子弄了不少,其中有他原来进的,也有花疯子新买的。 孔家乡勇这次偷袭大获全胜,冯二报了仇,也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美滋滋别提多高兴了。冯二时不时地和花疯子说上几句风凉话,高兴了再踢上他两脚。花疯子忍气吞声的跟着。 在回孔楼的路上,冯二和刘家的巡逻队遭遇了。花疯子和他的随从们,好象见到了救星,他们挣脱了控制没命的逃窜。气急败坏的冯二追上花疯子就是一刀,把他砍成重伤倒在血泊之中。刘家乡勇人多势众,他们一看少主人受了伤,就马上围了上来,双方厮杀到一起。 花疯子在地上指着冯二大喊:“快,给我宰了那个王八蛋!别让他跑了!” 刘家乡勇围着冯二一阵乱砍,冯二哪里能招架得住,他被砍成重伤。孔家乡勇拼命把他救出,丢盔卸甲的向孔楼方向逃命。 刘虎的乡勇紧追不舍,冯二他们正逃着,前方突然出现一支人马,天黑看不清楚,把冯二和乡勇们吓的要死。 他们忽听着对方喊:“是冯二吗?” 冯二听出是白面猫孔广樽的声音,真是及时雨来了,他马上回答说:“堂主是我们,后面追的是刘虎的人!” 原来,白面猫孔广樽看着冯二带人走了,他本来就天生胆子小,越想越害怕,冷汗都流下来了。白面猫考虑再三,还是跑到大哥那里汇报去了。 霹雳雷孔广鼒把三弟痛斥一顿,他主要火在白面猫违犯军规,擅自行动。孔广樽低头不语,还委屈地落着眼泪。大哥看他有点可怜,态度就缓和下来,让孔广樽把具体的情况讲了一遍。 霹雳雷听后怒火中烧,狠狠地说:“这个刘虎是越来越没数了,暗地里扩充地盘,壮大实力。现在都敢抢劫我们孔家的货物了,真是狂妄至极!也该教训一下这个不识时务的东西!” 他怕自已的乡勇们吃了亏,马上叫大儿子昭坤和孔广樽带人马前去接应。 刘家乡勇一看前面有伏兵接应,天黑不知深浅,他们也害怕中了埋伏,马上退回本寨,抬着花疯子向刘虎交差去了。 这次遭遇战,孔家乡勇虽然没有死亡,但是也有十几人受了重伤和轻伤,冯二被砍数刀奄奄一息。他把所缴获烟土和银子全部带回,上交给孔家庄园。营首领霹雳雷孔广鼒大为感动,马上叫请名医给他治疗,并亲自前往慰问,当场提拔他为副堂主,对冯二赞赏有加。 第二天,刘虎派副团首带着信来到孔楼讨公道,他讲刘家的一名乡勇战死,伤了十几人。小儿子被砍成重伤,造成瘫痪不能起床。刘虎要求严惩肇事者冯二,并加以赔偿! 双方话不投机,刘家副团首被霹雳雷孔广鼒,严厉训斥一顿后,被孔楼乡勇们推推搡搡的把他赶出寨门,并扬言刘虎如不接受教训,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刘虎深知孔家实力和霹雳雷的性格,他不敢硬碰硬。但是看着深受重伤,卧床不起的花疯子,刘家这次又损失如此巨大,他这口恶气怎么能咽得下哪。再加上孔广鼒蛮横无理的羞辱自己,刘虎决定亲自去县衙、府衙状告孔家的暴行。 第三十七章 密策划白魁起兵 漏风声孔楼遇伏 孔楼霹雳雷得知刘虎,去县衙和府衙状告后,就积极应诉。霹雳雷反而提出让刘虎赔银两千两的要求。孔家庄园和官府是何等关系,可以说是亲如一家人,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刘虎不但没有得到官府的同情,反而落的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他在家里顿足捶胸,狂呼乱喊,大骂清朝官府黑暗,都是一群颠倒黑白的狗官,气得刘虎大病一场。他向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北边李黑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也只有忍气吞声,马上再托德高望重的中间人去孔楼说情。最后李黑子退出了渡口驻防,又赔了二千多两银子,才把弟弟狗子带回去。这次切肤之痛,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里。 这个时期,苏皖各地的捻党纷纷举行抗清起义,后来各路捻党人马聚集皖北成立捻军,他们推举张乐行为盟主。捻军以骑兵为主,他们速度快机动能力强,而且骁勇善战,很快苏北和皖北就成了捻军的天下。 鲁西南表面上无大的战事。其实各府县暗地里,捻党和白莲教等反清力量活动频繁,他们正在积聚能量,四处联络各种反清的势力,默不作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成武江湖郎中白魁,他的真实身份是本地捻党头领。孔楼和南北两寨的矛盾冲突,他都看在眼里喜上心头,白魁和手下周密计划准备策反。 这一段,白魁游走在刘虎和李黑子之间,积极宣传反清主张,分析天下形势,经他一阵子鼓劲游说,激起了刘虎和李黑子对清廷的满腔仇恨。 白魁感到时机成熟,就约着刘虎到李黑子家三人密会。 李黑子叫仆人全都退下,厅堂内连个丫环都没留,大院有乡勇们把门,院内空无一人。只听着东厢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老厨子王松连做菜,带送饭一人全都包了。 白魁放下筷子,眼着刘虎和李黑子两人,他充满激情地讲:“现今,南方的太平军和捻军已经势不可挡,清狗灭亡的日子指日可待!如果此时,咱们高举义旗讨伐无道清君,在新的王朝里,封王封侯还成问题吗?!不比受孔家的窝囊气强多少倍,你们好好想想,两者真是天壤之别啊!” 刘虎一拍桌子说:“李兄,白先生讲的太有道理了,我看咱们不能再犹豫了,反了他娘的!” 李黑子随声应合:“他奶奶的,霹雳雷这小子逼的我们没活路了,白先生你就说怎么办吧!干杯!” 他们三人酒杯一碰,同饮而尽。 “好,那白某就和你们大干一场,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成武孔氏的乡勇团实力非常强。但是,他们的弱点就是三寨之间距离太长,在突发事件中头尾不能相顾。孔楼是三寨的核心部位,反而守卫兵力不如康楼,它相对偏弱。如果我们在霹雳雷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发起进攻,他们三寨自然形不成合力,咱们南北夹击就可一举攻克,再乘胜攻战剩余两寨,大事可成!” 白魁吃了一口菜,停顿一会,继续说:“我们只要在孔家庄园得手,力量将迅速扩大数倍,甚至十几倍。下一步攻克县城也非难事,到时南边捻军北上,哈哈,整个鲁西南都是咱们的了!” 李黑子和刘虎两人都听得入了迷,他们大有美梦成真的感觉,连声叫好。三人的酒杯又碰到一起。 夜深了,他们又制定了周密的行动方案。 最后白魁低声说:“两位仁兄,现在,最主要的是低调做事,处处附和孔家,越是让他们麻痹大意,我们胜算就越大!你们一定等我的统一号令!切记!” “白先生,你就放心吧!” 白魁他们暗地里积极准备,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霹雳雷孔广鼒在近期的几个事件中,连连得手声望日隆,孔家庄园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白魁暗地里耐心的等待着最佳时机到来。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白魁向李刘两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刘虎和李黑子马上率领各自的民团,南北同时向孔楼出击。乡勇们在泥泞的小路上,悄无声息地走着。 遥看孔楼寨门下有两只纱灯,被风刮得摇摇晃晃,灯光时明时暗,十几个乡勇懒懒散散围坐在一起聊着天。 刘虎一看心中暗喜,天助我也!姓孔的,你们的死期到了! 北门外,白魁估计一下时间说:“李兄,刘兄比咱们路近,肯定到了,抢在他们关寨门前发起进攻。马上叫人放穿天炮!” “轰、轰、轰”三声穿天炮响后,南北两门外喊杀震天,刘虎挥刀高喊着:“他娘的,杀孔家的人都有重赏!弟兄们给我冲啊!” 李刘两家的乡勇们如猛虎下山,潮水般的向孔楼扑去。就在他们接近寨门的一霎那,“轰、轰、轰”门楼上的铁炮响了,冲在前面的乡勇死伤一片,接着就是鸟枪和弓弩齐发,孔楼南北两面,李刘两家乡勇们哭爹喊娘乱成一团,大批的乡勇栽倒在泥浆中。白魁知道中了埋伏急命撤退,但为时已晚。三人指挥着乡勇们拼命的向本寨溃退。 这时,康楼的兵马点起火把从北边包抄过来,南边有孔李楼的乡勇挡住退路。孔楼的守兵冲出寨门,把刘虎和李黑子的两个民团分别包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火把照红整个天空,孔氏三寨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李刘两家的乡勇,被挤压在孔楼南北两地。 孔家乡勇们齐声高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刘李两家乡勇大多都是本地农民,一看大势已去。孔家和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到这个时候保命要紧。两家乡勇纷纷缴械投降,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歼来犯的两寨乡勇。白魁、刘虎、李黑子全被活捉。 孔家三寨乡勇团马不停蹄,迅速进军刘李两家的所有村寨,捕捉主要家庭成员。一夜之间控制了刘府和李府,占有了所有的重要资源。 白魁他们的行动计划,应该说做的极为秘密,又是怎么泄露了呢? 现在已经真象大白了,原来这个眼线就是李黑子家的厨子王松。实际上他们的一举一动,王厨子早就报知孔楼,族长孔继仲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王松在李黑子家做厨子已有二十多年,他为人忠厚,沉默寡言,四十多岁的人了,虽然家中也有点积蓄,但始终还是光棍一条。 去年黄河发大水,灾民如潮,饥寒交迫,卖儿卖女。王松就用两袋子小米,换了一个模样不错的姑娘做老婆。 姑娘刚过门时还哭哭闹闹,但过了几天她就发现王松人挺实在,心眼也好。她慢慢地静下心来,准备同他好好的过日子,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 李黑子的弟弟狗子,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淫棍,谁家有了漂亮的女人他都惦记着,当他看到王松新过门的小媳妇,就垂涎三尺,顿起歹心等机会下手。 有一天,他见王松挑着担子去集上买菜,就悄无声息地溜进王家。 王松走到半路,忽然想起绑菜的绳子还忘在家中,他立即急冲冲的赶回家。刚进院就听着房中声音不对劲,他就悄悄地蹲到窗下向里窥探,这一看,王松的头嗡一声都大了。 只见狗子一只手捂住媳妇的嘴,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下身赤裸地压在媳妇身上。媳妇的两眼流着泪水,衣裳被扒开,身体外露,狗子的头拱在其中,女人的裤子内衣散落在地上,房中一片狼籍。 王松是个本分的老实人,眼前一切使他瘫软在窗下。他听着房里传出破床的“吱嘎、吱嘎”声,再加上狗子的淫笑和媳妇的哭泣。王松的心都碎了,他两眼欲哭无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种深深的仇恨悠然而生。 狗子的兽行发泄完了,窗里传出他得意奸笑声,王松媳妇还在不停的哭泣。狗子恶狠狠地说:“别哭了!大爷上了你,他娘的,是你的福气,不准和老王头说半个字,如果泄露了大爷我马上宰了你俩!喂狗吃!” 王松慢慢地站起身子,摸着墙走出院门,他大脑里白茫茫一片,独自摇摇晃晃的向集市走去。 从那天以后,狗子更是得寸进尺,只要抓住机会就来王家施暴行,王松夫妻俩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两人心照不宣强颜欢笑,始终没有说破此事,他们的痛苦可想而知! 一次,王松的表哥约他到家中喝酒,哥俩酒到深处王松难以控制,他又哭又嚎,说出了埋藏在心中的仇恨。表哥表面上安慰同情,但心里暗自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松的表哥原来是个走街串巷小贩,现在依附着孔家做上了烟土生意。他暗中和昭豫交往甚密。 今日昭豫叫他打探李黑子的弟弟行踪,同时又给他很多银子,让他找机会收买李黑子身边的人做眼线,他正愁着无处下手。才请表弟王松来喝酒,就是想探探风声。 表哥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他义愤填膺大骂狗子是个王八蛋,并煽风点火地说:“表弟,你为他李家卖命二十年,这帮王八蛋恩将仇报,竟如此惨忍地欺负咱,哥哥我想办法给你报仇雪恨!” “我天天想报此仇,但李家势力这么大,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哥哥我非给你出这口恶气,你把狗子的行踪告诉我!” “表哥,李家势力太大了!我不能连累你倒霉啊!” “不会有危险的,你就放心吧!快说狗子今晚在哪里过夜。” 王松就把狗子在下洼姘头家的消息,告诉了他表哥。 昭豫把狗子抓到孔楼,让他吃了不少苦,可把王松乐坏了,他把表哥请到酒馆千恩万谢。在酒馆里说话不方便,不能尽兴,两人喝完酒又到表哥家去喝茶。 表哥从床下拿出二十两银子说:“表弟,这是你的赏钱!” 王松怔住了,忙问:“什么赏钱?” “表弟,李家势力大,他能大过孔家庄园吗!我和孔二公子是铁哥们,这是抓狗子的奖赏。你现在和我都坐到孔家船上,人家对咱不薄啊,二公子还想请你随时提供李家动向,他说定有重赏!” 王松开始是有些忧虑,后经表哥一番开导,他想李家和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正好投奔孔家也有个靠山,还能得赏银,何乐而不为呢!两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成为生死同党。这段时间王松不断提供李家的消息,同时他也得到孔家的丰厚回报。 第三十八章 夺田地升官发财 出异象盛极必衰 族长孔继仲看到王松的情报,真把他吓了一跳。整个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二爷叫霹雳雷孔广鼒稳住阵脚,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马上秘密联络康楼、孔李楼两兄弟做好准备。又派孔广鼒密报彭知县和知府大人,府县衙门大惊马上研究对策。 孔继仲怕打草惊蛇,他和官府定下官兵不做任何调动,一切由孔家乡勇团来应对。彭知县他们随时听候消息,做好防卫和支援。而且,官府默许所有的“战利品”全归孔家。 孔家乡勇团大获全胜,为官府清除了一大隐患。捷报传递到曹州衙门,知府大人欢欣鼓舞,他大加赞扬孔家是忠义双全的楷模! 孔家三寨,瓜分了李刘两家所有田地和家产。从此孔楼、康楼和孔李楼的田地完全连成一体,成武东面和北面广阔的土地,都成为孔氏家族的财产。再加上单县和金乡的部分土地,成武孔氏土地总量达到空前绝后的程度。 这次缴获两寨大量的金银珠宝,除了孔家三兄弟自留,二爷自然忘不了支持自已的县州官吏,丰厚的谢礼使各级官员高兴不已。 孔家对乡勇们按功行赏不在话下。李刘两家的乡勇重新整顿,编入成武忠义乡勇团,整体作战能力大大提升。看到孔家庄园的势力如日中天,附近小的民团纷纷归服接受指挥。 白魁、刘虎、李黑子等十几个大小骨干被杀,家族其他主要成员被充军发配,下场非常悲惨,这场民团之间的争斗才算拉上了帷幕。 孔家庄园近期美事连连,知州大人和彭知县都专程到孔楼来表示祝贺。同时他们还代表官府宣布:为表彰孔氏家族对朝廷的忠诚,以及这几年来立下的赫赫战功,大清政府给孔家有关人员加官晋爵。 孔楼: 孔广鼒,五品执事官、侯选训导。 孔广鼎,六品微仕郎,侯选布政司理问。 康楼: 孔广彝,五品奉政大夫,亭守御所千总 孔李楼:孔广鼐,五品执事官。 孔广钧,六品武德佐骑尉。 族长孔继仲神清气爽,身体也不错,他大摆宴席连请三天。五爷和老六爷回到本村寨,又继续摆上酒席大吃大喝好几天。在此后的一年多里,鲁西南还算太平,广大百姓安居乐业。 大清王朝到了咸丰八年。 捻军在苏北、皖北等地区频繁活动,过去山东境内因有黄河天险阻挡,“恃以为固,逍遥河上。”黄河以北战事并不多。现在黄河改道,天堑屏障不复存在,整个山东门户大开,捻军快马神出鬼没,清军难以招架。 五月,刘玉渊率领着捻军试探性的攻打曹县一带,为以后的大举进攻做准备。鲁西南战争气氛越来越浓,各府县的民众人心慌慌。 夏至前的一天深夜,满天星斗在黑色天空中闪烁,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孔楼巡逻的乡勇在纱灯的引导下,在静悄悄的街道上值勤。 忽然,孔家庄园中大院,先辈孔毓兆时期建的那座五层大楼,最上层门窗内,发出耀眼的强光能让人目眩,逐渐光芒四射如同灯塔,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能看见。光线慢慢收缩到楼内,瞬间,又凝聚成各种大小不同的火球,喷涌而出,五颜六色,绚丽无比。大的如同西瓜,小的象鸡蛋。这些五彩火球纷纷扬扬向西北方飘去。 更夫老徐头从未见过此景,把他吓得瘫软到地上,张着大嘴老半天,才想起给族长报告。二爷孔继仲被更夫叫醒,他披着衣服来到院中,看到眼前的一切也傻了,二爷呆若木鸡。 一时间,漆黑的夜空,如万朵烟花上下飞舞,蔚成奇观!老徐头给主人孔继仲搬把椅子,二爷坐在院庭中央始终一言不发,他心情沉重,满脸愁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年老体弱的族长孔继仲,在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个白衣老人,长着鹤发童颜,长长的白眉毛随风飘动,从大院群廊旁的竹林幽径中,仙步向他走来。 白衣老人来到二爷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老东家,我们又见面了,感谢您多年来的关照,现今我们另择新居,特来辞行。” “噢,我们很多年前见过一面,对吧?” “是啊,这么多年咱们相处非常默契,我们在孔家庄园住的很快乐。但是天道难为啊!在临别时,老叟再进一言,就是今年白露前,您一定要带着家眷,去西北方向暂住些日子!” “仙家,请问我们孔家要发生什么事哪?” “老东家,请不要多问,天机不可泄漏啊!切记我的话!莫疑!” 白衣老人转眼即失,孔继仲猛的一怔,再看院中只有更夫和自已,并无他人。二爷忙问身边的老徐头看见什么人没有? 老徐头说没有别人来过,只是听您自言自语地说梦话,我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内容。 二爷孔继仲不再说话,他心中暗想:我孔家可能大祸临头了!想着想着他老泪横流,泣不成声。 这一夜,五彩火球时快时慢,时多时少,一直连续不断。黎明前雄鸡报晓时才踪迹皆无。孔家大院中从此仙家绝迹。 第二天,孔楼和附近村寨的百姓,都在纷纷议论昨夜的怪事。 族长孔继仲把儿孙们召集到身前,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又把康楼和孔李楼的两位兄弟找来,说说自已对此事的感受。大家都认为是什么大事来临的信号,应该积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八月初,孙葵心和刘玉渊率领强大的捻军兵团,在苏皖地区风卷残云般的横扫清军,势头正盛。 官府为了抵御捻军侵扰,他们不顾民众死活,肆意勒索抢征钱粮,再加上天灾连续不断,导致灾民造反起义。 民团乡勇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矛盾重重。他们除了内部互相火并,有的临阵倒戈加入捻军。苏北的萧、砀、沛的防线如同虚设,根本挡不住捻军的铁蹄。捻军陈兵山东的大门口,激战一触即发。 族长孔继仲这段时间,一直在捉摸白眉仙家的话,他又和时局变化做对照。二爷认为孔家庄园马上会有兵灾,而且是凶多吉少,他对仙家的指点已经深信不疑。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孔家的损失,他通报五爷孔继健和老六爷孔继儒,让两个兄弟做好家眷撤离准备。 在孔楼大家经过几番认真商讨后,决定由族长孔继仲带领病中的玉算盘和昭乾等家小,再加家仆三十余口,到东昌府二爷的妹夫家去避难。 孔楼家中留下霹雳雷孔广鼒全权指挥,白面猫孔广樽和昭坤、昭豫哥俩,以及所有乡勇营骨干全部留守。 族长孔继仲临走之前,他把五爷孔继健和老六爷孔继儒请到孔楼,三人聚会商量抵御捻军入侵的方略。老六爷认为根据捻军作战特点和能力,想固守难比登天,主张决战寨外,打不赢就跑,主要目的就是弃寨而保存实力。 二爷和五爷两位兄长,并不太赞同老六爷的观点,而是主张固守待变。 老哥仨讲的都有道理,孔楼和康楼寨墙坚固易守难攻,兵力强大,资产钱财集中寨内,寨破如同家破。而孔李楼防守能力差,资产是农田为主,就是府舍被毁也不是致命一击,当然是保存乡勇实力为上策。 孔继仲和两位弟弟经过长时间的商讨,最后决定,如果开战后三寨能够联络上,成武忠义乡勇团一切听从孔五爷调迁和指挥,加强共同防御,采取袭扰和固守相结合的策略,做到三寨相互支援。。 如果到时大家联系中断,那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各自为战。 孔继仲原本想带着孔广樽一起北上,但白面猫反复强调,堂里的乡勇们如何离不开他,如果临阵脱逃让他没脸做人了。大家三番五次劝说他,孔广樽始终坚持自已的意见,最后二爷才同意他留下。 实际上,白面猫是离不开孙寡妇家,自己的那个小安乐窝。 白露前孔家庄园上下忙成一团,八架四马大车准备就绪,族长孔继仲看看气势宏伟的府宅,心中悲凉而偷偷的落下眼泪,他紧紧握着儿子孔广鼒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二爷无限信任的对霹雳雷孔广鼒说:“儿啊,孔楼交给你了,但你们一定要记住,危难之时性命第一!万贯家财不可留恋!” “爹您就放心吧!路上千万要小心啊,要不我再派些护卫武师。” “不用了,这二十位武师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我还想给你多留下几个哪。” 孔继仲又看着老明叔说:“老明兄弟,老哥今天拜托你了,要帮助广鼒把孔家庄园的事办好。记住生命是第一位的,你一定等我回来,咱哥俩好好喝场酒!” “好!老爷咱们一言为定!” 霹雳雷看车辆都准备好了,他就催促着说:“爹,我们这里没问题。天也不早了,您老人家就赶快动身吧。” 族长孔继仲告别霹雳雷孔广鼒和其它亲人,他的车队驶出了孔楼,带着一家老少向东昌府而去。 孔广樽看着家里人都去了东昌府,可把他乐坏了,白面猫从此无拘无束的常住孙寡妇家了。 近一阶段时间,冯二只要弄到有姿色的新人,总是先送到孙寡妇家来,给白面猫孔广樽先享用一番。孙寡妇的“表妹”们如走马灯般,你来我往,进进出出。特别是孙寡妇的新“表妹”迷人姣,更是让白面猫心魂错乱难以自拔。 孔广樽吸着冯二提供的上好的烟土,他在云雾之间有美人相拥,快活的赛过“活神仙”。 外边的世界虽然兵荒马乱,尸横遍野,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但是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白面猫的“雅兴”。 第三十九章 抗捻军首战惨败 过烟瘾镇静自若 康楼孔五爷根本瞧不起捻军,儿子花斑豹孔广彝怎么劝说他都不听,最后只得让五爷的孙子昭端和昭俭带着全家老小去济宁府了。 老六爷孔继儒和三鹏带着家老小去曹州府避难,孔李楼留下大鹏和二鹏坐镇指挥,率领乡勇保卫家园。 最近,知县彭凤翔非常紧张,他已经召集各路民团到县衙开了几次会,大家共同商讨对敌之策。 成武县基本形成一个固守方案,孔氏三寨为主负责外围防御,抽调部分骑兵配合单县守军以骚扰为主。再由各民团抽调人马帮助固守县城。做到内外互相配合,固守为主,只要顶住十天半个月就是胜利。 彭凤翔带领着随从卫队到各民团巡视督促。他首先来到孔楼,霹雳雷孔广鼒迎出大门口,宾主寒暄几句步入客厅。 彭知县就直接切入正题说:“广鼒兄,现今捻军活动猖狂,孙葵心和刘天福率精兵三万余人,他们已经从萧县和砀山北上占领丰县。贼军凶猛异常官兵难以招架,形势十分危急!根椐可靠消息报告,贼兵马上要从单县做为突破口进攻山东!如果单县失守,咱们成武孔楼就首当其冲啊!” “知县大人请放心,我孔楼已经重新整合兵力,固守还是有把握的!” “广鼒兄,让贵寨抽调人马协防县城的事,这是事关民心稳定的大事,还请你多费些心去办啊!” “我已经和五叔商定好了,孔楼出乡勇五百;康楼出八百人;孔李楼出五百人,这一千八百名乡勇由我大儿子昭坤带队,直接归城防官员统一调动。明天乡勇们全部进城!” 彭知县感动的离开座位,紧紧握住霹雳雷孔广鼒的手说:“好,很好,广鼒兄,孔家军不愧为忠义之师!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一点不假啊!” “大人不用客气,我们身为大清臣子,报效朝廷是本分,再说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咱们和国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吗!下面,还请知县大人视察我们的防御设施。” “好!广鼒兄明大理知大义!” 霹雳雷和彭知县走出大厅,在众人的陪同下,到孔楼四处巡视守寨的筹备情况了。 在路上孔广鼒对知县大人说:“今天孔家已派两百骑兵,由广钧和昭豫叔侄俩带队去单县协防,我们就能第一时间了解那边的战况!” “广鼒兄,战况我们要及时沟通!” “哪是自然!” 彭知县转了一圈,他对霹雳雷的防卫布局大加赞赏,后又带随从护卫到孔李楼察看去了。 几天后,去单县参加协防的昭豫,血染征袍身负重伤,在十几个随从武师的护卫下,马不停蹄的逃回孔楼家中,父亲孔广鼒见状惊慌失措。忙叫郎中施药治疗,幸好没伤到要害之处,昭豫性命无忧。 昭豫哭丧着脸,向霹雳雷孔广鼒汇报说:“这次协防单县,官军和民团在单县交界处设第一道防线,共有骑兵近千人,步兵三千,战前众人斗志昂扬信心十足。今天上午,我们只见远处烟尘滚滚,稍近一些才看出是鞭马(捻军俗称)黑压压一片,不计其数。估计是我们的十几倍,双方一交手我们就处于下风,鞭马瞬间就把我军分成几块,形成围歼之势,我们见势不好就马上拼命突围,乡勇们伤亡惨重。” “我在贴身武师的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鞭马们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单县城附近,他们去围县城了,我们这才逃脱出来。” “二百骑兵弟兄只冲出来七十多人,差一点全军覆灭。呜,呜……。” 说着说着昭豫已控制不住情绪,哭起来,泪水血水混在一起,从他脸上流到床榻上。 孔广鼒给他擦擦脸说:“你别急,你堂叔广钧他们怎样了?” “我堂叔也受点伤,他们冲出二十几人已经回孔李楼了,康楼冲杀出三十余人,都回本寨了。” “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一下。” 霹雳雷孔广鼒让仆人清理一下,让他们抬着儿子去内宅调养去了。他又把昭豫的几个随从武师叫来,仔细了解一些战场上的情况,根据武师们讲:捻军训练有素,速度极快凶悍无比,不象太平北伐军那样,主要兵士都是一帮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不要说攻击捻军了,就是防守起来也非常困难。 孔广鼒非常严肃的说:“诸位出生入死,我永远会记住你们的,定有厚报!现在单县战场实情一律不准外漏,你们就说鞭马作战能力一般。” “遵命!” 武师们退下,霹雳雷孔广鼒严密封锁消息,以稳军心。他深深感到这次危机,凶多吉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打消一切进攻的念头,决定全力防守,进一步加固村寨防御设施。 霹雳雷为了轻装上阵,他连夜派人护送儿子昭豫去济宁商行治疗。 孙葵心和刘天福率领捻军在单县,经过一番苦战,双方都有伤亡,他们并没有继续强行进攻县城,而是在城外稍做休整后,第二天下午,捻军就向成武进发了。 捻军来的如此之快,让孔广鼒有些惊惶失措,他急令乡勇紧闭寨门拉起吊桥,严阵以待禁止一切通行。 捻军大队人马进入成武地界,他们并不象在单县外围那样,遇到乡勇们的抵抗。成武这次防御采取的是“清野”策略,就是把兵力全部收缩到大的据点和城内,固守待变。放弃田地和一般村寨。 捻军大兵压境,他们骑兵的快、猛、狠的特点没有发挥出来,孙葵心和刘天福迅速把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切断县城与外边的联系,围而不打。他准备先分兵攻占外围重要的村寨据点,称之为“拔牙战术”。 孔楼的乡勇们都聚集在寨楼和寨墙附近,随时听从调迁,寨门关闭吊桥高举,护寨壕沟里充满河水,霹雳雷孔广鼒登上东院五层大楼瞭望台,密切注视着寨周围的变化。 霹雳雷只见南北两边大道上,几乎同时烟尘滚滚,大批捻军向孔楼扑来。孔广鼒赶紧下楼直奔南门坐镇指挥。北门由白面猫孔广樽和老明叔负责把守。 捻军很快就完成了对孔楼的合围,先是一个黑胡子头领到到寨前喊话,他扯着苏北口音高喊:“乡亲们,我们是天国神兵,奉沃王命令驱赶清妖,解救你们于水火,如果你们打开寨门高举义旗,咱们就是一家人,天兵不进村寨,秋毫不犯!如果不从,甘愿做清妖鹰犬,我们神兵天降,就让你们灰飞烟灭!” 霹雳雷孔广鼒听后,大声怒骂道:“反贼休要胡言,我们孔楼就是你们这帮贼人的葬身之地!” 他说完举弓就要射,黑胡子头领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回本队。 捻军喊杀振天,抬着云梯、撞门柱、浮桥板等攻城器械,潮水般涌来。孔楼寨门上的大铁炮响了“隆、隆”,紧接着鸟枪如爆竹一般响成一片,捻军将士死伤惨重,他们马上退出射程范围,等待马拉大炮到来,双方僵持着。 孔楼这边战火纷飞,康楼孔五爷还稳稳躺在,“南瓜地”别墅的卧榻上,鸦片特有的香气,飘荡厅堂之中。 此时,探马哨兵慌张地跑进来报:“鞭马离咱们这里,相距大约有二十多里,请五爷定夺。” 五爷眼皮都没睁,继续吸食如故,慢吞吞地说:“二十里还远着那,这帮鸟贼害我几十名弟兄,我正想找这帮龟孙子算账,他娘的还找上门来了!一群乌合之辈,有什么可惊慌的哪?!” 探马哨兵没敢回声,就退出房门。 丫环继续给他点着烟炮,又过了一会,探马哨兵神色更加紧张,再次进门报:“五爷,咱们和鞭马前锋相距不到十里了!” 五爷不耐烦地说:“他娘的,家眷们早已经转移到济宁,我们没有负担行动方便,等我过足烟瘾再说吧!” 不到喝口水的功夫,探马哨兵急的满头大汗又进来了,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五爷,前面大道上尘土飞扬,已经隐约看见捻子的战旗了,五爷赶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孔五爷伸伸懒腰离开卧榻,哈哈大笑,他指着面如土色的探马哨兵说::“看看把你吓的这个熊样,咱们二十多位武师,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能顶他几百人,小小贼寇,能把咱们爷们怎样?!” 他说着来到院里,指着两个武师说:“上马回寨,你俩带上丫环。” 两个丫环这时还没有忘了带着烟具,她们来到武师马前,两个武师一人一个抱她们上了马。五爷看着怀抱烟枪的丫环,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他说:“你俩的烟枪一挥也能灭他几个鸟贼!” 众武师都跟着笑起来。 孔五爷说着翻身骑上“八抬轿” ,二十多名武师紧随左右出了院门,捻军前锋骑兵已到眼前,正准备把小院包围起来。 刚过足烟瘾的五爷,精神头十足,一看捻军骑兵愤然而起,怒不可遏。他提刀狂叫:“小小贼寇,敢伤我弟兄,今天五爷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五爷提马轮刀杀入敌群,二十多名武师跟着也冲了进去。 捻军官兵猛一愣,他们心想自从进鲁作战以来,都是清兵见到我们望风而逃,还很少见这样顶风上的人物,一时躲闪不及吃了亏。 五爷是何等武功,他大刀左右翻飞,瞬间两个捻军骑兵栽到马下,二十多个武师紧随两边,大开杀戒,血肉横飞,捻军死伤数十人,他们知道遇上强敌了,但是人多示众,捻军毫不畏惧,双方大战到一起,源源不断的捻军赶到,把五爷他们围在一起。 第四十章 云腾蛟寻仇康楼 霹雳雷死守村寨 五爷的两个丫环吓得魂不附体,早把烟枪丢掉了,她们闭着眼抖成一团,大哭不止,武师用布带把丫环和自已绑在一起,随着五爷左冲右突。 这时,捻军中有人高喊:“那个白胡子老家伙就是孔五。只要抓住这个老贼,康楼就到手了!快围住他!别让他走了!”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孔五爷的冤家对头云腾蛟,他脸上深深地刀疤,还是五爷在曹马集打仗时送给他的。云腾蛟那次死里逃生,他跑到苏北投靠了捻军,在杀场上屡建战功,现在成为重要头目。 云腾蛟听说要攻打康楼,他认为寻找孔五爷报仇的机会到了。他特意向刘天福请战,从围县城的军队中抽调出来,跑来支援攻打康楼。 五爷孔继健虽有一身好武艺,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冲杀一阵子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眼看仇人云腾蛟就在眼前,五爷感到力不从心了! 此时,云腾蛟指挥着骑兵忽然向后退去,只见捻军的步兵手持“竹竿标”(一种武器,就是把长竹竿削尖。)密集如林,看样子是想活捉五爷他们。 孔五爷看着形势非常严峻,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他定定神,突然高喊一声:“他娘的,弟兄们给我冲出去!” 二十多个武师手持兵器,枪挑刀砍开路在前,乱军丛中刀枪撞击响成一片!五爷策马挥刀在大家的护卫下,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捻军重围绝尘而去。 云腾蛟眼看着到嘴的肥鸭子飞了,把他气得哇哇暴叫,立刻带着捻军骑兵紧追不舍。 康楼守寨的乡勇们,一看老寨主带人回来了,他们马上放下吊桥打开寨门。 孔五爷和随从武师们,一阵风似的窜进寨内。寨门上的乡勇在花斑豹孔广彝的指挥下,有的忙着放吊桥,有的弓箭齐发射退了追兵。 五爷骑马来到府前,他们二十多个都成血人了,众武师下马。两个丫环早就不省人事,昏死过去,她俩被仆人抬进院子。 大家脱掉血衣梳洗整理后,五爷让大家下去休息一会。自己回到房里,刚到床塌上躺下,花斑豹孔广彝紧跟着就进来了,他来问候一下老父亲。 爷俩聊聊刚才的遭遇战,他们正说着家仆带着一个乡勇头领进来,报告说:“五爷,寨外贼兵成千上万,把咱们康楼围的密不透风。” 花斑豹一听形势逼人,他立刻起身说:“爹,您先休息一会,我去前面看看稳定一下军心!” “好,广彝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花斑豹孔广彝和乡勇头领一起去寨门查看去了。 孔氏三寨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联系全都中断,同县城彭知县也无法联系,三寨都处于孤军奋战之中。 再说说孔楼这边,捻军第一次出击吃了亏,死亡不少人,他们等了一会,两门马拉西洋炮就到了,捻军对着孔楼连发数炮,寨门楼子被炸塌了,火光冲天。虽说大部分乡勇,都跑到寨墙下的掩体中躲藏,但寨门和寨墙上放哨观望的乡勇们,还是被炸得狼哭鬼嚎。 刚刚开战就有点失控,霹雳雷孔广鼒拼命督战,局面才稳定下来。好在孔楼寨墙是用麻泥夯制而成,非常坚固炮火无法把它根本摧毁。只是炸出一些小缺口,对防守的孔家乡勇影响不是太大。 捻军又开始攻寨,乡勇们爬出掩体,冲上寨墙和门楼拼命抵抗,双方炮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寨中多处浓烟滚滚大火熊熊,佃户们忙着救火。捻军的攻寨战,打的异常艰难,有几次云梯都搭上寨墙,又被寨中的乡勇们,用滚木雷石砸了下去。 霹雳雷孔广鼒腿上和臂膀上都挂了彩,守寨的乡勇也打红了眼,他们看到首领受了伤还继续冒死督战,激发起乡勇坚守的决心,士气大振。 孔楼的乡勇们苦苦支撑了一整天,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两方在恶战中都伤亡惨重。霹雳雷感到自己的固守,也是越来越困难,他估计最多再防守一天!孔广鼒乞求奇迹出现,望眼欲穿的期盼着外援的到来。 夜幕即将来临,捻军攻势有些减弱,他们又派十几个大嗓门的兵士,到寨前连续齐声狂喊:“献寨者,一律重赏,加官晋爵!一律重赏,加官晋爵!” 捻军的这一攻心战,把霹雳雷孔广鼒气得要死,他大骂着指挥弓箭手,向捻军兵士射去,大嗓门兵士用盾牌抵挡着向后退去,口里继续狂喊不止。捻军的这一战术,接连不断的使用,孔广鼒也没有了脾气。 孔广鼒在心腹武师的陪伴下,去看望那些受伤的乡勇们,他给大家鼓劲说:“兄弟们,咱们只要再坚守一天,援兵就到!” 今天的激战孔楼乡勇死伤近一半人,乡勇们的士气开始低弱。孔广鼒搬出一箱箱白银,嘉奖每一名参战的乡勇,负伤的加倍。他把重点放在战死乡勇的家人抚恤上。 晚饭,霹雳雷命人用大锅炖制猪肉和牛羊肉,犒赏苦战一天的乡勇们,再就是无偿供应干粮给寨中人,包括佃农的家人都随便吃。孔广鼒是个聪明人,此时他不惜血本换得民心。他在民众中大讲唇亡齿寒的道理,鼓励佃户积极参加保卫战,乡亲们的希望之火又被点燃了,大家群情激奋 霹雳雷的几项鼓舞士气的措施,马上起到了良好效果,乡勇们纷纷表示效忠,民众发誓要于孔楼共存亡。 孔广鼒骑马巡营,到处激发大家的斗志。他来到北门,专程去看年近六十的老明叔,只见老明叔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斑斑。霹雳雷下马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老明叔,今天的激战可把你累坏了!北门的情况怎么样?” 老明叔洪钟般的大嗓门,还是哪样的响亮,他乐呵呵地回答说:“少东家,我老明身子骨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虽然贼兵众多,我们孔楼还不是固若金汤吗?!哈,哈。”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近身耳语说:“大少爷,我说实话,照这样打下去,最多再能坚持一天,你可要有所准备啊!” “老明叔,我心里明白!打起仗来谁也顾不上谁,你可要多多保重!广樽上哪里去了?” “三少爷没什么事,开战的时候我就让他躲在掩体里,现在可能吃饭去了。你不用操心,打仗时有我罩着哪!” 霹雳雷孔广鼒贴到老明叔的耳边,小声说:“老明叔,北面的事情全交给你老人家了,我爹嘱咐危机时刻保命要紧,切记!” “北门你放心,我听从你的命令!” 两人都深深知道,目前的孔楼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远远没有象他们宣传的哪样乐观,孔家庄园危在旦夕。 这一天可把白面猫孔广樽吓稀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打仗是如此残酷,他几乎在掩体里没动地方,吓的白面猫连大烟瘾都忘了。 晚上战事停下来了,孔广樽才爬出掩体,抖抖身上的土,他精神头恢复了许多。这时又渴又饿,他的大烟瘾也上来了。 白面猫就去找到老明叔说:“老明叔,现在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中休息一会,夜里你老人家好好睡一觉,我来值夜班!” “好吧,三少爷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孔广樽辞别老明叔后,去锅里弄了几大块煮好的大肉,悄悄地溜到孙寡妇家去了。 白面猫进门后,他在女人面前把腰板挺了挺,也要显示一下自已的英雄气概。孙寡妇一见孔广樽,她顿时感觉有了主心骨,喜悦之情悠然而生,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泪落桃花面。 孙寡妇撒着娇说:“我的堂主爷,我的大英雄啊!可把我们吓坏了,你怎么不管我们了?俺俩可都靠你了!” 白面猫用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说:“看把你们吓的,放宽心,一切有爷哪!还不把烟枪准备上?我一会就走,晚上值班保护你们呀。” “嗳哟,你看看都把我吓傻了,姣姣快给咱爷准备上。” 孔广樽半躺在床榻上,迷人姣殷勤的侍奉着,他在浓浓的烟雾里享受着,飘飘然忘掉了刚才的恐惧和危险,那颗惊恐万状的心平静下来。白面猫睁开眼看看迷人姣,她那妩媚的脸庞是多么勾人魂魄,让他春心荡漾。 白面猫的手在迷人姣的敏感部位摸来摸去,弄得她身躯来回扭动,咯咯的笑个不停。 迷人姣一喘一喘地说:“堂主爷,你弄的俺都没法点烟了。来来你多抽上几口,多呆一会,俺心里才踏实呀。” “好,要不是战事正紧,我多想和你俩呆着享清福。不说了,姣姣再点上,让爷过过瘾!娘子快去做点饭,爷都饿了!” 孙寡妇答应一声,就去厨房炒菜去了。 再说说孔广樽的心腹冯二,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兵痞,有奶便是娘,他看着孔楼的大势已去,冯二不肯做一个殉葬品。 傍晚的时候,冯二听着捻军阵前不断传来“献寨重奖”的喊声,他心头猛然间震颤了一下,暗暗盘算着弃主保全的计划。在吃饭的时候,他把自已的几个心腹纠集到一起,向他们分析了当前的战况和形势,讲孔楼马上就要完蛋了,咱们大家已经是死路一条。 心腹们听后惊恐万状,冯二看着他们话题一转接着讲,现在还有一个既能救咱们的命,又能升官发财的好计策。几个虎朋狗友一听都有了精神,催促着他快点说说具体的方案。 冯二环视四周并无他人,他压低嗓子讲出了自已的一个歹毒计划。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他们都点头同意了,并表示听从冯二的统一指挥。冯二让大家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严守秘密,如有泄露天诛地灭! 第四十一章 贼冯二卖主求荣 狂淫乱断送孔楼 在孙寡妇家中,迷人姣又把烟枪递过去,白面猫躺着继续云山雾罩的吸着大烟,孔广樽现在精神起来了,他不时边吸边和迷人姣相互挑逗戏耍,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冯二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进院子,正在厨房里,悄悄地和他的老相好孙寡妇,两人窃窃私语。经过冯二的游说,结果是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他让孙寡妇想办法拖住孔广樽,拿到堂中令牌,他们又抓紧时间谋划着夜晚的具体行动。 房中传来阵阵嘻笑声,迷人姣和白面猫玩得正欢。冯二和孙寡妇不怀好意的掩面而笑,他们心想不知死活的家伙,都快上断头台了,还在尽情享乐!冯二搂着孙寡妇亲了个嘴,又嘱咐了几句就赶紧溜走了。 孙寡妇弄了一桌美味佳肴,白面猫看着满桌的酒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他有点感动地说:“娘子如此关心爷,太辛苦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受苦的。现在真是有点饿了,来来咱们一起吃吧!” “还是堂主爷,体谅俺们的一片苦心。” 客厅中他们三人围桌而坐,孙寡妇在酒里,偷偷地放上了春药,她心想再和你疯狂半夜,咱们就恩断情绝!只能怪你傻可不要说我不义。 白面猫孔广樽哪里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晚餐”,还美滋滋的夹口菜,放在嘴里品嚼一会,大加赞赏孙寡妇的烹饪技巧。孙寡妇趁势搂着他敬酒说:“姣姣刚才已经侍奉你老半天了,现在也该轮到我好好侍候俺的堂主爷了。” 孙寡妇说着就端起一杯酒,灌进白面猫的嘴里,她紧接着又夹了一块肉,送进孔广樽口中。 白面猫连连赞叹说:“美味,美味啊!” 在两个女人的花言巧语中,孔广樽已经忘乎所以了,他山吃海喝,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白面猫酒足饭饱后,脑海里忽然想起晚上值勤的事,他醉醺醺的看着灯下两个美人,慢慢站起身来,恍恍惚地说:“我真不想离开你们啊!他娘的,今夜我还要守寨,去保护你们这些小娘们。” 孔广樽搂着迷人姣来到厅门口,他和两个女人告辞要走,孙寡妇向前紧紧拉住白面猫的手,撒着娇说:“堂主爷,天还早着哪,外面有我表弟他们帮你守着,你就放心再呆一会吧!” 这时春药借着酒劲开始发作,孔广樽看见迷人姣两眼中射出妖野的目光,勾得白面猫心魂出窍难以自持,他想走就是抬不动腿。迷人姣还不知自己吃了春药,只感到花心乱跳淫念顿起,如同发了情的野猫,她紧紧地搂抱住白面猫,在他敏感的部位一顿乱蹭。 白面猫此时已经淫兴大发,他心想就是痛痛快快的玩上两阵,也耽误不了今天的值班守夜。 孔广樽也管不了许多,此时他已是满嘴污言秽语,迫不及待的搂着迷人姣,来到内室大床上,两人有如干柴遇烈火,三五除二的扒了个净光,迷人姣扭动着狂躁的裸体浪性十足,那对性感细嫩的双乳起起伏伏,白面猫如饿虎抢食般的扑了上去。 迷人姣也是开封风月场中的高手,她借着药力使出浑身解数,把个孔广樽弄的魂不附体。两人在床上淫荡狂乱,忙得不亦乐乎。 白面猫早把守寨的要事,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孙寡妇就在白面猫和迷人姣,手忙脚乱脱衣服的时候,她从孔广樽内衣中找到令牌,偷偷地放在自己怀里。孙寡妇坐在床边殷勤的侍候着,强压着即将喷发的欲火,欣赏着两个人的精彩表演。 忽然,院外面传来几声猫叫,孙寡妇知道冯二来取令牌了,她正要脱身出去。孔广樽这时伸胳膊过来,搂住孙寡妇的腰,猴急的让她也快一点脱衣上床。她着急出去和冯二会面,只能装着和没事一样,慢慢的推开白面猫的手。 孙寡妇妖声妖气的奉承着说:“堂主爷啊,你的功夫真是无人可比。俺姐俩捆到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啊!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院门关好了没有。” 白面猫听到如此赞扬后心花怒放,一边和迷人姣忙着一边说:“好,你快点!” “马上就回来。” 孙寡妇回答着摸摸令牌还在身上,她就来到小院的侧门口,拉开门栓把令牌交给了冯二,他没有停留转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就在孔广樽疯狂的大行巫山云雨之时,真是应验了“乐极生悲”那句俗话,灭顶之灾,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孙寡妇回到屋里,她也急不可待的赤膊上阵替下迷人姣,尽其花街柳巷中练就的功夫,和孔广樽肉搏到一起,两人口中淫语阵阵,床上浪花飞舞,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白面猫孔广樽也不知道忙了多长时间,春药的劲渐渐退了下去,他就象泄了气的皮球,精疲力竭的瘫软在床上。阵阵倦意袭来,白面猫抱着迷人姣和孙寡妇,三人呼呼大睡起来。 冯二得到孔堂主的令牌,他就马不停蹄,假传指令,把北寨门哨兵和值班的乡勇,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换下来的人员全叫回去休息。冯二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就绪后,他带两个随从快步赶到孙寡妇家。 孔广樽睡眼蒙胧,晕头转向的被冯二叫了起来,说寨门有急事请他去处理。他非常烦气,骂骂咧咧地跟着冯二向北寨门走去。街道上静悄悄,只有巡逻的乡勇来回走动,他们见到孔堂主还纷纷打招呼,一切是哪样的正常。 他们来到寨门下,白面猫孔广樽看看四周,原来值班的老明叔手下,现在都换成冯二哨队的人马,他大为不解地问:“冯二,老明叔的人上哪去了?” 冯二嘿嘿一笑说:“堂主,不是你叫他们回去休息了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回去了!冯二这里有什么急事找我?” “就是请堂主和我出寨,到捻军营中走走!” 孔广樽一听就急了,指着冯二说:“我看你小子反了!” “堂主,你说对了!” 白面猫孔广樽看到大势不好,正想高声呼救,结果被冯二他们用布塞上嘴,来了个五花大绑。押到早已准备好的马匹上,冯二带着两个随从,牵上马趁着黑夜,打开寨门,放下吊桥悄无声息地离开孔楼,他们走了一段后,就飞身上马向捻军营盘驶去。 捻军营盘离孔楼有两里路,一个接着一个,把孔楼围的结结实实,哨兵报给营中主将说孔楼出来三个投诚的,还押着一个乡勇头领。 捻军主将一听大为高兴,在军帐中接待了冯二一行,他问问寨中的情况,冯二点头哈腰的如实相告。再看看孔广樽吓的面如土色,抖成一团,冯二指着白面猫介绍了他的地位和职务。 主将大笑说:“冯义士,你送给我一条大鱼啊!劳苦功高,我必重赏!” “谢谢将军夸奖,咱们还要趁热打铁,北寨门的弟兄还等着哪,久拖生变!” “好,传令下去,马上集合队伍点兵准备出发!信马去通知各营做好接应。” 捻军队伍很快集合完毕,冯二押着白面猫孔广樽在前面带路,捻军大队人马紧随其后,如此大规模军事行动,在接近孔楼时,还是被寨墙上的其他哨兵发现。他们大呼贼兵来了!但这时一切都来不急了。捻军骑兵向离弦的羽箭,直奔北寨门,冯二的心腹内应已经把寨门大开,吊桥放下,捻军迅速的占领北寨门。 孔楼北门瞬间失守,一切来的是如此突然,老明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仓促应战,马上组织乡勇激战北门。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北门重夺回来,捻军兵马众多而且骁勇善战,又谈何容易啊。 此时寨内寨外火把通明,厮杀声震天响。 灯火中老明叔看到冯二押着孔广樽打头阵,他的心都碎了。孔楼乡勇此时不知所措,打也不是,退也不是。被俘的白面猫见救星来了,就使出吃奶的劲高叫:“老明叔,快救我!” “冯二,你这个卖主求荣的王八蛋,还不把三少爷放了!” “老明,别激动!沃王神威所向披靡,你不要再痴迷不悟了,如果你马上归顺可得荣华富贵。” “放屁!我老明决不做你哪那样的势利小人!” 愤怒的老明叔提马直冲过去,双方开始白刃肉博战,白面猫孔广樽趁乱逃脱,心黑手辣的冯二,他一不做二不休,对准孔广樽的后背猛刺两枪,可怜的白面猫一头栽到马下。 整天浑浑噩噩是非不清,认人不明的孔广樽,被自已的亲信就这样无情的杀害了。 老明叔眼睁睁看着小主人被杀,他怒发冲冠气的哇哇暴叫,拼命砍杀,不知多少捻军兵士死于他的刀下。他整个成了一个血人,无奈捻军兵马越来越多。老明叔逐渐处于劣势,他边打边向村里退。 孔楼街上双方厮杀异常惨烈,真正的巷战开始了。 北门失守的消息很快报到孔广鼒那里,他安排好南门的防守,就带领部分兵马支援北门。霹雳雷在路上碰到败下阵来的老明叔,他多处受伤,看来伤势非常重,后背上还插着一支没有取下的羽箭,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老明叔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 两人相见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老明叔带着哭声:“大少爷,北门失守,三少爷阵亡了!我对不起老爷的重托啊!” 孔广鼒一听三弟孔广樽不在了,他心如刀绞强忍着悲愤的心情,痛苦的表情在霹雳雷脸上一掠而过,他安慰老明叔说:“老明叔,你尽力了,你无愧于孔楼!我带兵顶一阵,你老人家赶紧去大院里,处理一下伤口。” “大少爷,我己经不行了,千万别管我!孔楼守不住了,你赶快突围吧!” “我不走,我和这些狗日的捻兵拼了!” 老明叔急红了眼,恳求地说:“老叔求你了,现在北面战事紧,寨南贼兵疏于防范,还有突出去的希望!如不抓紧时间这点希望也都没了。” 霹雳雷孔广鼒突然想起老父亲的嘱咐,他转变主意说:“走,也要咱们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老人家!” 老明叔发火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感情用事!我不行了,冲出去这条老命也保不住!” 第四十二章 孔广鼒深夜突围 老明叔死守庄园 这时乡勇们实在顶不住了,捻军把他们打的节节败退。老明叔真的急了,他用刀指着孔广鼒的护卫武师,大声怒吼道:“你们马上带着大少爷突围,如果不从,我马上就地自杀!” 老人家说着把刀架到脖子上,霹雳雷孔广鼒见状泪如雨下,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起身上马,他声嘶力竭大喊一声:“老明叔多保重!我孔家会永远记住你!” 霹雳雷孔广鼒挥泪策马向南门奔去,他来到南寨门召集乡勇们到一起。霹雳雷高声对大家说:“孔楼危在旦夕,我决定放弃固守,趁着天黑向外突围,开寨门,放吊桥,兄弟们跟我往外冲啊!” 孔楼寨门大开,霹雳雷率领寨中的乡勇蜂拥而出。 南边捻军接到占领北门的消息,马上集合队伍准备策应,刚刚在营盘外列队完毕,没想到寨中兵马杀了出来。捻军点上火把,漆黑一团的夜晚如同白昼,双方厮杀到一起。 霹雳雷孔广鼒朝着东北方向,冲过一层又一层,奔过一关又一关,一直激战到东方出现鱼肚白。霹雳雷身负重伤终于冲破重围,落荒而逃,他马不停蹄一路狂奔,一直到金乡地界才抛开追兵。自己身边只跟出十几位贴身护卫,其他乡勇生死不知。 孔广鼒再也坚持不住了,身子晃了几晃,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昏迷不醒。 十几个护卫围着霹雳雷束手无策,他们又不懂医术,看着主人奄奄一息,每个人都心急火燎。 就在霹雳雷孔广鼒生命垂危的紧急关头,从东面来了一支人马,真是雪上加霜,护卫们迅速各持刀刃准备应战。 等稍近些,一看是支乡勇,大家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他们等这支乡勇来到近前,双方相互打招呼问明身份。原来是孔李楼的乡勇,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护卫们讲明了孔广鼒的身份,众人临时捆了一个担架,抬着昏迷不醒的霹雳雷向东边走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霹雳雷孔广鼒渐渐醒来,他看自己躺在一张比较考究的大床上,伤口都进行了包扎治疗,一名郎中正给自已号脉。这时耳边听到熟悉声音说:“大哥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哥俩急坏了!” 他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大鹏孔广鼐和二鹏孔广钧站在床边,哥俩正急切的注视着自己,哥仨大难之后相见,真是悲喜交集。 霹雳雷孔广鼒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他激动地说:“两位兄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孔广鼒要让护卫们把他扶起来,被大鹏孔广鼐拦住了。二鹏孔广钧说:“大哥你伤的非常重,昏迷了很长时间,郎中刚才讲你不能动。先要安心疗伤,有些事情咱们哥们慢慢聊。” 郎中给孔广鼒看完伤情,又嘱咐他们如何服药疗伤,大鹏再三感谢后付给他一些银子,就把郎中送出院门。 中药煎好了,二鹏帮着躺在床上的霹雳雷吃药,大鹏在床边讲述着孔李楼的遭遇。 实际上就在昨天中午,霹雳雷孔广鼒正指挥着乡勇们,同捻军生死激战的时候,另一路捻军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一个空寨孔李楼给占领了。 这次大战还没开始,孙葵心和刘天福就指挥捻军把县城和各村寨的联系切断,又把主要村寨分割包围,让各寨守军信息不灵,形成孤军作战的不利局面。 捻军几乎是同时向孔氏三寨出兵,孙葵心派心腹爱将主攻孔楼,捻军知道孔家庄园资金雄厚,富甲鲁西南,如果得此聚宝盆,军资粮饷就不用发愁了。 刘天福又派云腾蛟前去啃康楼这块硬骨头,他早就耳闻这是成武最强的一支乡勇,捻兵如能顺利的铲平孔五爷,他们就等于清除了县城的屏障。 派去攻打孔李楼的捻军并不是主力,他们的任务就是能攻则攻,如果拿不下孔李楼,起码要阻截住乡勇营的救援行动。 大鹏和二鹏始终没有得到孔五爷的指令,他们同孔楼也联系不上,哥俩就遵照父亲预先制定的作战方案,把孔李楼乡勇营主力拉到寨外,在大路的两边埋伏下来,等到捻兵进入伏击圈时,从两翼发动攻击,力争给捻军致命一击。 如果伏击能够得手了,就马上乘胜追击支援孔楼,联手霹雳雷孔广鼒继续扩大战果。 乡勇们要是打不赢捻兵,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马上开溜。捻子要不追就立即杀个回马枪。老六爷称此战术为:“泥腿子”打法。 捻军兵马气势汹汹的向孔李楼扑来,双方从寨外大路上就接上火。激战没多长时间,乡勇们就顶不住了,大鹏孔广鼐率领部分乡勇向北撤退,二鹏孔广钧领着其他的乡勇朝南跑。捻军想一口气吃掉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是乡勇们地形熟悉,就象泥鳅一样抓还抓不着。 大鹏和二鹏率领着两队乡勇,兜着圈子和捻军打开游击战。捻兵想彻底消灭这两股乡勇,也并不是件易事。双方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苦战了一上午也没个结果,捻军在孔李楼外面裹足难进。 后来,捻军头领识破了大鹏孔广鼐意图,他们马上兵分两路,一路坚守阵地挡住乡勇们的攻击,另一路直奔孔李楼强攻村寨。捻兵这招还挺灵,由于守寨的乡勇非常薄弱,捻军一个冲锋就攻下孔李楼。 中午捻兵顺利的攻进村寨,寨中百姓早已不知去向。他们把孔李楼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把捻军头领气得暴跳如雷,他下令烧掉这座可恶的村寨。 孔李楼顿时变成一片火海,老六爷孔继儒雅致的府宅,还有他兴办教育的学堂,都在这次大火中化为灰烬。 两路捻军会合一处,全力清剿寨外的乡勇们,大鹏孔广鼐一看村寨到处烈火熊熊,再和捻兵周旋,已是于事无补了,只能造成更多乡勇的伤亡。他们哥俩忍着失去家园的悲痛,率领着剩余的乡勇们,有组织的边打边退,他们向东边金乡地界撤去。 这支捻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阻截乡勇们的支援,现在他们都把村寨攻克了,应该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所以他们很快就放弃追击,留守在孔李楼一带,进入一种防御状态。 大鹏孔广鼐率领的乡勇,根本没有反扑的能力。大鹏和二鹏领着乡勇们,暂时驻守在金乡地界,这里正好有自家的一些佃户村,他们地形熟悉行动方便。 老天爷就是这样安排的,让兄弟三人巧遇在金乡,而且两鹏救了霹雳雷孔广鼒的一条性命。 回过头来,再说说孔楼的老明叔,他看着大少爷骑马去了南门,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老明叔指挥着乡勇撤进孔家庄园,命令关闭所有进出门户,并用粗木桩顶上,一个乡勇搬把椅子放在大院中间,老明叔坐在上面,他一边接受包扎治疗,一边忙着安排各种防御布置。 乡勇们把桌椅板凳都搬到墙边,弓箭手们登上桌椅,抓上房顶做着临战前的准备。剩下来的二十多名火枪手,全部上三座五层楼,他们居高临下,大家占踞有利地形。 这时,天已经微微放亮,火枪手登上五层楼顶,俯看孔楼寨中几处房舍大火熊熊,浓烟滚滚。大街小巷横七竖八的躺着捻军,还有乡勇们的尸体,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除了孔家庄园,孔楼其它地方几乎看不到乡勇的身影,捻军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寨中,他们分布在村里的每个角落,开始挨家挨户的大搜查,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捻军将士对躲藏的乡勇并不感兴趣,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到大户人家,翻找更多的粮食和马草,以及一切军需用品。孔楼哭爹喊娘声四起,顿时苦苦哀求和捻兵的撕扯漫骂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有的人为一袋子米面连命都丢了。 冯二正忙着给围困老明叔的捻兵将军,介绍孔家庄园里面的情况,他们商量着如何攻打的良策。 捻兵将军指挥着发起第一波攻击,他们手举藤盾牌抬着搭墙梯,蜂拥而上,后面有弓箭手支援。捻军离院墙越来越近,这时房顶上和墙内万箭齐发,特别是“诸葛连弩”,在近距离内威力巨大,成排的捻兵栽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三个高楼上的火器也非常凶猛,使得院外的捻兵更是雪上加霜。他们连攻了三次全都无功而返。 将军眼看着大批的捻兵兄弟倒下了,他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发誓血债要用血来还。他马上叫兵士们准备火把,箭头捆上油浸棉花,准备让孔家庄园变成一片火海,以解心头之恨。 冯二慌忙上前阻拦说:“将军大人,目前咱们决不能火攻。如果你硬要火攻!哪孔家大量的金银珠宝,可都跟着一起化为灰烬了!大人你们攻打孔楼到底是图什么?!” 这一席话,提醒了头脑发热的捻兵将军,把他急得抓耳挠腮,就地来回打转,苦无良策。冯二急中生智,一拍脑袋说:“将军大人,赶快派人去把寨门上的铁炮抬来,对了还有你们的马拉大炮,用火炮把几个大门轰开,咱们还爬什么墙啊?!” “对,对,他娘的,一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很快几门大炮就到位了,随着轰轰的火炮声,炸得孔家庄园坚固的红漆大门,木板满天飞舞,五个大院的门户大开。 捻兵们如饿虎扑羊般呼啸着冲进院中,一场血腥的混战之后,乡勇们被全部歼灭,整个大院渐渐的平静下来。 第四十三章 老英雄宁死不屈 获宝藏捻军大喜 在孔家庄园大院的空地中,身负重伤的老明叔血染战袍,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他手握宝剑支撑住身体,还是那样威风凛凛。捻兵们把他团团围住,冯二陪着他的新主子来到老明叔面前。 捻兵将军满脸堆笑地说:“老英雄,我对你的表现非常钦佩!请问孔家的烟土藏在什么地方?” 老明叔冷冷地回答:“在厨房里!” 将军没有想到谈话如此顺利,他喜形于色接着问道:“好,那在厨房什么地方?” “就在烟道中。” “很好!” 将军马上叫几个部下到厨房去搜查,不一会,两个捻兵满脸乌黑,蓬头垢面,全身衣服上沾满油烟,哭丧着脸来到老明叔跟前。大骂道:“老东西,你他娘的戏耍我们,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烟土!” 老明叔看着他俩怪模怪样的小鬼形象,忍不住哈哈大笑说:“烟土,不就在你们脸上和衣服上吗!” 将军一看被老明叔耍了,他恼羞成怒举剑便刺。老明叔看着寒光袭来并不躲闪,使出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大喊一声:“冯二,你来陪爷爷吧!” 老明叔把手中的宝剑投向冯二,毫无准备的冯二措手不及,飞来的宝剑正中他的左胸,两人应声倒下命归黄泉。 众捻兵看老明叔就这样死了,根本不解他们的心中怒气,捻兵拿着刀剑,又在老明叔的尸骨上一顿乱刺。最后,他们用绳子把老明叔的尸体,吊在大厅前东边的大枣树上,在场被俘的仆人丫环吓得魂不附体。 将军接着又把李管家揪了出来,追问他孔家金银藏在什么地方,李管家低头不语,捻兵用皮条鞭打他数十次。李管家已经是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吐出实情。 气急败坏的将军,命人将李管家反剪吊在西厢房旁的大槐树上,用香火烧燎他的阴部。奄奄一息的李管家,再也忍受不了如此人间酷刑,他从实招供指出了孔家庄园的藏宝地点。 当年,孔家庄园东仓房后院的六间西屋,与西侧住宅院的六间东屋,相背而立,两者人之间形成一个长二十多米,高三米多的胡同道。二爷孔继仲叫工匠把胡同两头用砖石砌严,上接梁瓦两侧房屋形成一体。 修建完成后,他让儿子霹雳雷孔广鼒,率领着忠诚的家仆,其中自然也有李管家。将孔家所藏银元宝贝填充其中,白银珠宝堆积如山没有空隙。 除此之外,孔家庄园中大院那座五层大楼,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夹层也全用元宝填满。封藏了大批的白银。当时霹雳雷孔广鼒,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先后带人断断续续,干了一年多时间才完成。 今日,李管家无法忍受捻兵酷刑,说出孔家的藏宝地点。 捻兵用大铁锤砸开墙壁,真是喜从天降。在场的人都傻了,将军攻打孔楼时虽知道孔家钱财丰厚,但能够见到如此之多的白银,真是让他做梦也没想到。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众将士狂呼乱喊兴奋异常,拼命的扑上去,有的躺在上面直打滚,有的张开双臂扒个不停,众人疯狂抢夺,拼命往自己怀里和兜里装,场面完全失去控制。 将军大呼小叫,怒嚎狂骂,根本无人理睬他,气的将军挥舞宝剑,连杀两个抢夺银子的士兵,才算稳住阵脚,他命部下造册开始清点搬运白银。 孔楼战事结束,此战对捻军来说可谓是惊天大喜,战果丰硕。将军命人在寨中到处贴安民告示,宣传太平天国的政治主张,鼓吹沃王张乐行的神威,把缴获来的部分孔家粮食,分给贫穷的佃农和流民,寨中局面逐渐稳定下来,他们采取各种办法,号召民众包括俘虏的乡勇们,踊跃参加捻军。 捻军大功告成,将军和几个亲信部下,在孔家庄园西院客厅中,摆上大鱼大肉,弄了一桌极为丰盛酒宴。让抓来的几个丫环来侍奉左右,他们海吃山喝,狂呼乱喊把丫环们吓得瑟瑟发抖,将军一会高谈阔论,一会又嚎啕大哭。 在酒席之间,将军喝的面红耳赤兽性发作,他强行把丫环的衣服扯去,扒的光溜溜赤条条,就在厅堂的地板上,将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强暴,接着又把她们赏给亲信们轮流发泄兽欲。 将军想了起攻打孔楼而死去的好兄弟,他对孔家真是恨之入骨,在强暴了几个丫环后,将军还是感到发泄的不过瘾,他又命人把孔家几个男仆吊到树上,用皮鞭狂抽,他们轮流上阵,直到把几个仆人抽得口吐鲜血毙命而止。 一时间,厅内丫环撕心裂肺痛哭声,厅外男仆们刺耳的嚎叫声,再加上将军和亲信们的狞笑声,响彻在庭院上空,孔家庄园变成了人间地狱。 捻军在孔楼呆了两天,主要是为了转运缴获来的战利品,孔家庄园家藏白镪万千,食草堆积如山。捻军将士车载人抬,整整搬运了两天两夜才完毕。 将军坐镇孔楼天天花天酒地,纵情发泄兽欲。他缴获来的上好烟土,就是自己这帮兄弟一辈也吸不完。将军又在孔楼附近招募了一批新兵,补充了兵源,他得到主帅孙葵心和刘天福的大加赞赏,可谓满载而归。 捻军撤走之前,他们在孔家庄园院中四处放火,顿时气势宏大的孔家府舍,火光冲天,浓浓黑烟遮天蔽日。在火光映衬中,吊在树上的老明叔,以及家仆们的尸首恐怖之极。孔家历代创下的庞大家产毁于一旦。 孔楼失守后,康楼还在激战之中。孔五爷苦心经营的康楼,就是一所坚固的军事城堡,它火力强大。双方已经大战了两天,捻军并没有找到破康楼良策,他们伤亡惨重,比攻个县城付出的代价还高。 这时,孔五爷的冤家对头云腾蛟,突然想起来,在康楼建寨墙时有一个东南小寨门。在他没到康楼之前,五爷为了加强集中防御,就命儿子花斑豹孔广彝带人将门封堵,从寨外看同其它墙体一样,实际上此处墙体非常薄,也就有几层砖厚。 花斑豹利用门洞空间接盖成房舍一座,如遇到险情还可从此处破墙逃命。平时存放一些杂物,后来渐渐被人们忘记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东南门。 云腾蛟在康楼时,他也是无意中发现其中奥秘,当时并没在意慢慢地淡忘了,今天情急之下,他突然灵光显现想起此门。 云腾蛟马上找到另外两个捻军主将,向他们说明康楼这一情况,三人商定把火炮集中到一起,打击五爷这个薄弱环节,捻兵把康楼原小东南门做为主攻方向。 捻军马上开始调动攻寨兵力,寨门上指挥作战的花斑豹孔广彝,很快看出了云腾蛟的意图,他马上找父亲汇报。 孔五爷听后有点惊慌失措,急问:“他娘的,这帮龟孙子,怎么知道小东南门哪?!” “爹你怎么忘了,反贼云腾蛟在捻子里哪!” “对了,可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发现东南门了?!” 五爷也顾不上再细想了,他硬撑着受伤的身体,故作镇定的接着说:“不用惊慌,你马上组织人加强东南部防守!” “是,我马上前去亲自指挥!” 孔五爷又把花斑豹叫到跟前,在儿子耳旁小声说:“捻子如果攻破城墙,咱们根本就守不住了!那时你要马上撤到北门向外突围,我已经观察好了,贼兵北面是最薄弱的地方。” 花斑豹孔广彝一听有点着急,他拉着爹的手说:“爹,到时咱们一起走!” 五爷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要声张,注意稳住军心,好我去北门做些准备。记住不能拼命,我等着你!” “好,我听爹的!” 花斑豹孔广彝到小东南门去坐镇指挥。 捻军的两门马拉火炮,按照云腾蛟指点的方位,一炮接着一炮,不间断的轰击,炸的墙土乱飞尘烟滚滚,在持续的炮声中,没用多长时间,封堵东南门的墙体就土崩瓦解了。小东南门显现在面前,赢得捻军阵阵欢呼。紧接着就是成群结队的疯狂进攻。 花斑豹孔广彝率领守寨乡勇,万箭齐发,火枪响成一片。冲在前面的捻兵一排排倒下,他们后队变前队继续攻击,这次是铁了心坚决不退,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很快先头捻兵就从小东南门进入寨中。 双方的贴身肉搏战开始了,花斑豹孔广彝下寨墙督战,死守小东南门。云腾蛟率先攻进康楼,捻军进寨的人越来越多,打的乡勇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强大的捻兵攻击, 花斑豹孔广彝眼看着大势已去,他就按照父亲的嘱咐向北门撤去。 孔五爷一见儿子撤下来了,就己经知道失败已成定局。他果断的命令打开寨门,放下吊桥,康楼乡勇们在花斑豹孔广彝的率领下,保护着负伤的孔五爷,骑上大黑马“草上飞”,向捻军北营冲去。 五爷的二三十名护卫武师,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花斑豹训练的乡勇营骁勇善战,不在捻军之下。特别是孔五爷剩下的一百六七十骑兵,如果不是数量差距太大,就是同捻军的主力骑兵打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孔广彝在胯下“八抬轿”的嘶鸣中,他率领骑兵象旋风一样,在捻兵大军中瞬间豁开一个口子,乡勇们紧随其后,鼓号连天,人喊马叫,双方杀得天昏地暗。 云腾蛟听说五爷在北门突围了,他调动所有骑兵和主力杀往北门外,绝对不能让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逃了,而且铲除孔五爷也是捻军主要目标之一。 捻军将士里三层外三层,把康楼乡勇分段包围。花斑豹孔广彝他们砍杀一批,马上又冲上一批,不管花斑豹杀到哪里,云腾蛟就指挥着捻军骑兵围堵到哪里。 云腾蛟在乱军中高喊:“兄弟们,决不让孔五这个老贼跑了!他手上粘满了我天国义士的鲜血!” 双方你追我赶,厮杀格斗了二十余里,孔五爷父子都多处受伤,他们身边武师护卫还剩下几十人。 第四十四章 冲重围五爷惨死 三寨败浮财尽失 在逃至巨野官路口时,五爷孔继健双腿伤口鲜血直流,再加上他烟瘾发作。开始还能咬牙坚持,勉强伏鞍驰骋,最后五爷双腿无力夹马,坠落到地上。 紧追不舍的捻军骑兵,重新形成密集的包围圈,康楼几十名武师环立四周,手持各种兵器面对追兵,用人墙来护卫孔五爷父子。 花斑豹孔广彝迅速下马扶爹登鞍,无奈此时的孔五爷,肢体瘫软象面条一样,不能自持。从马的左侧扶上去,他又从右侧跌下来。 几经周折,奄奄一息的五爷孔继健,侧卧在血泊之中不能起身。 云腾蛟见状,他得意的高声喊喝:“清狗,孔五老儿,你马上就要毙命了!还不叫其他的清廷鹰犬下马投降!如果听爷劝告,我可留你们的狗命!” 捻兵将士也齐声附和高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五爷孔继健看看已经是生存无望,他坚定的和儿子说:“广彝,我不行了,你带着人赶快走!不能再顾我了!” 花斑豹孔广彝哪里能忍心丢下老父亲,他痛哭着跪到地上,把五爷抱在怀里,请求与父亲同生死。 孔继健大怒道:“混账东西,你要逃出去,还可以保留下孔家一条血脉,否则咱们就要同归于尽,你如何愚蠢到这种地步!” 五爷用宝剑逼着儿子上马,他沉着脸继续说:“你要是孝顺儿子,就听爹的话马上走!如果留下就不是我孔家的种!” 花斑豹哭得象泪人一样,不得已翻身骑上“八抬轿”,五爷孔继健集聚了最后的气力,挥剑劈向马的后臀,重重的在“八抬轿”的腚上,留下一尺多的刀口,鲜血飞溅,痛的它凌空跃起数尺高,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出重围。 几十名武师护卫紧紧跟随,拼命喊杀,他们硬硬地在捻兵重围中撕裂个口子,一路刀光剑影,血肉四溅,鬼哭狼嚎,瞬间消失在天边的地平线上。 威震八方的五爷孔继健,想当年是何等的英勇善战,傲视群雄。现在,他已经手无缚鸡之力,被云腾蛟和蜂拥而上的捻军将士,在愤怒之中剁成肉酱,落的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黄昏时,孔五爷亲自训练的大黑马“草上飞”,又从捻军手里跑回来,围着五爷不成形的遗骨来回打转,时时仰天长嘶,在夕阳里叫的是那么凄惨悲凉。 捻军将士在三天时间内,连续击破孔氏三寨,清除了成武县城东部和北部重要屏障,他们同时荡平了其它的乡勇防御据点。 主帅孙葵心和刘天福在孔氏家族中,抢掠大量白银财宝。不过让他最高兴的事情,是缴获了孔家战马二百余匹,还有大量的枪炮火器。使捻兵的作战硬件水平进一步提高。 同时又有一大批白莲教徒和流民,以及溃败下来的乡勇,他们积极的加入到捻军中来,及时补充了捻军的兵源,从而士气大振。 知县彭凤翔率领守城乡勇们,已经苦苦守候了县城三天多,捻兵只是围着并没有全力进攻,战事进入第四天,捻军把外围的作战部队合兵一处,开始猛攻成武县城。 县城内外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双方激战两昼夜,城中百姓恐慌极了。捻军攻城进入第二天,城中的防御能力明显减弱,孙葵心和刘天福指挥着将士们架云梯从四面八方,一次又一次攀上城墙,捻兵和守军在城墙上搏斗起来。 孔楼的昭坤还不知家里的情况,他率领着忠义乡勇团的一千八百名乡勇,负责坚守城池的西大门,捻兵攻城越来越猛,乡勇们伤亡惨重,渐渐失去主动权,最后溃不成军。 捻军先从南门和东门同时攻进县城,成武知县彭凤翔率兵拼命抵抗,在巷战中,他被乱箭射死在大街上,守军一时群龙无首,乡勇们四处狼狈逃窜。在一片混战中,县主簿、教渝、千总、典史等大小官吏,先后在城门、街道和县衙中被杀。 成武县城失守,到处插上捻军的旗帜。昭坤带的乡勇们也全打乱了套,已经不知去向。昭坤趋着城里局面混乱,他和几名贴身随从换上百姓的服装,混在逃难的灾民之中,躲过捻兵的盘查,总算保住了性命。 孙葵心和刘天福率领着三万多人的捻军主力,这次深入到鲁西南地区,击溃清兵和乡勇的抵抗,在攻占成武以后又挥师南下,先后占领了单县和曹县两城。 山东布政吏崇恩紧急上奏朝廷,清朝咸丰帝大怒,忙抽调各路清军主力疯狂剿杀,捻军攻占成武、单县、曹县只有短暂十余天时间,就被官军打得节节败退,三座县城又回到清廷的手中。 捻军退出三城后,孙葵心和刘天福又转战在嘉祥、巨野、金乡一带,他们一直同清兵和乡勇民团开展拉锯战。 在金乡境内驻守的大鹏孔广鼐和二鹏孔广钧哥俩,他们看着身受重伤的霹雳雷孔广鼒,伤势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就把大哥移送到济宁去治疗。双鹏兄弟率领孔李楼的乡勇营,配合着清军主力尾追堵截捻兵。 花斑豹孔广彝怀着丧父之痛,在几十多名武师护卫下逃到巨野后,他重新集结康楼溃败外逃的乡勇,发誓为父报仇。他在巨野同捻军的一次激战中,因为看见云腾蛟,孔广彝报仇心切独身奋战,被困在捻兵阵中阵亡。 在这场孔家与捻军的恶战中,孔五爷父子先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康楼从此失去昔日的光彩。 孔楼的昭坤从县城化妆潜逃后,在成武西边把残兵败将收拢起来,一千八百的乡勇队伍,现在只剩下三百多人。昭坤率领着这支七零八落的乡勇武装,跟随着清军主力重新杀回县城。 昭豫伤愈后辞别父亲孔广鼒,他离开济宁商行,回到成武和哥哥昭坤会合。昭坤和昭豫率领孔楼乡勇在嘉祥的一次激战中,杀了捻军主将云腾蛟,为孔五爷父子报仇雪恨。 他哥俩先后参加许多场与捻军的厮杀,又和清军一起转战鲁西南诸县。 清廷派大员督战,双方经过数月激战,捻军在年底前才被迫撤出山东地界,回到他们的苏皖根据地。 孔家在这次和捻军交手后,只剩下两支残缺不全的乡勇队伍。一支是孔楼的乡勇营,他们由孔昭坤和孔昭豫哥俩率领。另一支是孔李楼的乡勇营,他们由大鹏和二鹏带领。 最后,两支孔家剩下来的乡勇武装合兵一处,正式编入清廷的正规军。他们离开家乡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最后还是淹没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 孔家庄园被摧毁的噩耗,传到东昌府时,年迈的族长孔继仲仰天哀号:“天灭我孔家!我怎么向祖宗交待啊!” 二爷重病不起,玉算盘孔广鼎和昭乾每天侍奉左右,他们寻医求药渡过了漫长的冬季。等到来年春天,二爷孔继仲病情稳定下来,他一再要求返回孔楼。 孔楼兵灾过后,二爷拖着重病的身躯,带着一家老小又回到故乡,他看着眼前的一幕,老泪夺眶而出,全家老少哭声一片。 原来气势宏伟,富丽豪华的孔家庄园,已经今非昔比。府宅中的三座五层大楼已经坍塌,满院的破砖烂瓦,庭院间长出许多荒草,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四壁萧然浮财尽失。 族长孔继仲率领全家人,在厅前的大枣树下,设立香案,供上老明叔的神位,祭拜这位忠诚的老伙计。他专为老明撰写了祭文,亲自含泪一字一句的宣读,二爷情真意切几次哽噎停顿才读完全文,在场的家小仆人无不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孔继仲告诉子孙们,以后老明叔的祭日都要全家祭拜。二爷每年“八月十六”老明叔的祭日,都在大枣树下设香案纪念,摆放上五盘大红枣,把蒸制枣花卷再摆放上两笼,因为这是老明最爱吃的食物。 二爷等到众人散去,就独自一人吃着大红枣,喝着家制小酒,自言自语和老明叔聊着天。 经过多年不断重复,年月久了,二爷孔继仲的这种纪念形式,逐渐衍变成孔家代代相传的传统:“八月十六”月正圆,遥望明月把酒添,品尝红枣生思念,孔楼老明忠心胆! 二爷和全家人留宿在残垣断壁之间,他一直重病在身,已经不能为家事操劳。玉算盘孔广鼎拖着虚弱的身体,担当起再建孔家庄园的重任。孔楼复兴大业的希望,只能押在他一人身上。 老六爷从菏泽也回来了,他到孔楼看二哥孔继仲,老哥俩见面就抱头痛哭,说起孔五爷惨死在捻军刀下,哥俩再次泪如雨下。二爷和老六爷专程去康楼,祭奠五爷父子的亡灵。 孔五爷的孙子昭端讲:大黑马“草上飞”战后被乡勇带到巨野,它一直跟着花斑豹孔广彝,只是脾气暴烈无人敢骑。 捻军撤出山东后,“草上飞”才回到康楼,昭端跟着它去寻找五爷的遗体时,已经无踪迹可寻。只见“草上飞”在孔五爷被杀的地方,咆哮蹬蹄仰首嘶鸣,大家看出它对主人的思念。 昭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在“草上飞”指定的地方,取回一坛子泥土做为五爷遗物。 孔家为康楼五爷父子举行了宏大的葬礼,族长孔继仲主持,府县都派要员参加,下葬在孔家林中的五爷孔继健,只能用这坛子泥土代替了,陪葬品就是他那爱驹“草上飞”的马鞍子。本书开头时那个放羊的挖墓人,始终没弄明白的谜团,这里给出了答案。 第四十五章 孔继仲愤恨离世 遗儿孙潜心书画 孔广鼎和儿子昭乾一起带领众人,就在这一片战后焦土废墟上,因地制宜,恢复重建祖宗的基业。玉算盘他们没白没黑的苦干了半年多,重新建起了中大院和东大院,全家人有了安身之地。 这时,霹雳雷孔广鼒还在济宁商行养伤,他听说父亲和二弟都回到孔楼,霹雳雷就嚷着要回来,但是他的枪伤时常发作,时轻时重非常不稳定。昭乾代表家里人专程去济宁看望大伯,让他不要挂念家里安心养伤治疗。 玉算盘孔广鼎回到孔楼一年后,五个大院都重建完毕。新的孔家庄园和鼎盛时的那座府舍大院,已经有天壤之别了。 它没有了原来府舍的雕梁画栋,翘角飞檐,砖、木、石三雕装饰和彩绘的神话传说了。大院中少了花木毓秀,盆景巧夺天工。更看不到曲径通幽的后花园,巍峨壮观的高楼亭榭。 新的孔家庄园显的非常简朴,院宇素雅,少了豪华奢侈之气更加实用。这次重建幸亏有了二爷孔继仲,当年在后花园荷花池中埋藏的几缸黄金,才使孔楼死而复生,能够发展维系下去。 孔家渡过了这一段艰苦的日子后,霹雳雷孔广鼒伤势初愈,他从济宁回到孔楼。二爷在兵灾后第一次见到大儿子,父子团聚真是悲喜交集。 孔家庄园房舍建好不久,经受重大打击的族长孔继仲,年迈多病心灰意冷,他已感到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了。二爷把儿孙们叫到床前,对孔家庄园的住房和田地重新做了调整。 老二孔广鼎一家居东大院和东跨院。虽然对孔家庄园的财产进行了分割,都有了归属,但继续由玉算盘统一经营,保持庄园的整体性。他继承了孔氏族长之职,全面负责整个家族事务。 老大孔广鼒一家居住中大院和西大院,他的子孙多在外面带兵打仗,很少回来。 老三孔广樽阵亡,他的两个儿子昭宽和昭佑继承家产,居住在西跨院。 老族长孔继仲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就在这个风雨飘摇,战乱四起的年代里,悲痛欲绝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孔家庄园! 孔继仲通过不懈的进取,靠着他经商的天赋,把祖业推向鼎盛时期。他又无可奈何,看着自已亲手创建的家业走向衰落。 二爷离开人世半年后,一度叱咤风云的霹雳雷孔广鼒,因枪伤复发医治无效,在郁闷愤然之中去世。 这两年孔家庄园家破人亡,亲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玉算盘孔广鼎真是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玉算盘把悲痛埋藏在心里,担负起自已的责任。他咬牙坚持渡过每一天,静静的等待着,盼望着战乱早日平息。迎来他重整旗鼓,恢复祖业的那一天。 济宁商行已无生意可做,县城中的商店倒闭,流通停歇,蓬勃发展的孔氏经济,从此元气大伤。 玉算盘孔广鼎没办法卖掉济宁的商行,贴补家用渡过难关。虽然孔家困难重重,但是他创建的苏州“昌东商行”还飘零江南,它给孔广鼎带来希望和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天,家仆兴冲冲来报说;苏州“昌东商行”的信使来了。玉算盘孔广鼎真是喜出望外,他连忙来到前厅相见。 孔广鼎进厅一看,原来是自己当年带去的伙计刘楠,他衣冠不整,蓬头垢面正坐着喝水,看到主人来了,他立马起身相迎。玉算盘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双方大有久旱逢甘雨的感觉,他们紧紧地搂抱到一起,互相问寒问暖。 刘楠简单讲讲他如何千里迢迢,克服重重困难才来到孔楼。他从怀里拿出大掌柜魏泊富的信,交给主人后出去了。 魏泊富书信中讲:目前,苏州局势非常紧张,太平军和清军对垒处在僵局,上海租界洋人也开始公开反对太平天国,他现在也和上海的洋人做生意,生意经营虽然困难,但还能够运营。如果清军能剿除长毛贼,生意经营复兴有望。 晚上,玉算盘孔广鼎备上一桌酒菜,热情的款待远道而归的刘楠,他举起酒杯说:“为你能安全回来,也为咱们的重逢干一杯!” “谢谢少爷!” “刘楠,现在江南情况如何?” “朝廷大军同长毛贼军象拉锯一样,你来我往互有胜败,如此好几年。我们都习惯了,听说长毛贼主力在江宁西边吃了败仗,我看苏州暂时问题不大。” 两人边吃边聊,玉算盘孔广鼎心情也不错,他吃口菜又问:“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困难吧?” “是啊,特别是苏北,捻军太厉害了,可以说是神出鬼没,非常难防备,沿途他们的党羽众多,我这次回来的路上,还让捻子抓到一次,他们威逼我加入,老天保佑,总算逃脱了。要是带着钱物就更不安全了!” “来,为你机智脱险干杯!” 孔广鼎又说:“你回苏州后,不要和魏大掌柜说出孔楼发生的一切,你跟大家讲我们都很好,没有受到什么冲击,让他们安心经营不要挂念,切记!” “大掌柜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 久逢知己千杯少,玉算盘孔广鼎今天很高兴,不知不觉喝多了,酒桌上时时听到他久违的爽朗笑声。 玉算盘孔广鼎这一段心情逐渐好起来,做为孔家的新族长,他也开始谋划今后家族的振兴蓝图。外面的世界还是兵荒马乱,孔楼反而得到片刻的安宁,玉算盘默默的等待机会的来临。 在随后的一年里,孔家庄园不断有喜讯传来。曹州府几次来人报知,官府为了表彰成武孔氏,这些年来对朝廷做出的贡献,朝廷先后对孔家三寨有功人员进行加封。 康楼: 孔昭端,封世袭云骑尉。(他的祖父五爷孔继健,父亲孔广彝在大战捻军中殉国,清廷视他们为烈士,所以追封“世袭云骑尉”,后代年年接受国家抚恤。) 孔昭俭,授同知衔。 孔楼: 孔昭乾,赠儒林郎。 孔昭坤,赠儒林郎。 孔李楼:孔昭汉,五品衔赏戴蓝翎。 孔昭浔,守御所千总衔。 孔昭汇,布政司都事衔。 孔家庄园自然也要庆贺一番,朝廷这些封赏对遭受战争创伤的孔家,也起到很大的抚慰作用。玉算盘孔广鼎精神振奋,他也忙里偷闲,经常到儿子孔昭乾的书房去坐坐。父子两人切磋书画技艺,探讨唐诗和宋词之神韵。 玉算盘除了对经商有浓厚的兴趣外,他自幼受家风影响,特别是在江宁和苏州居住多年,孔广鼎同当地的文人墨客交往甚密,在书画作品鉴赏方面研究很深。父子两人心灵相通,如同朋友。 孔昭乾天赋聪慧,文才出众,只是生不逢时,在战火纷飞的动荡年月里,他的才华得不到体现。 平日很少走出书房的孔昭乾,在墨海中找到自己的世界。虽然家业开始衰败,但是家中收藏的书画还是非常丰厚,书房里的橱柜中名家大作盈满。其中很多作品都是出自吴门四家的佳作。 玉算盘孔广鼎非常欣赏儿子的文人画作品,特别是孔昭乾那些显露出,徐渭艺术风格的书画作品,在那凄凉荒疏的笔意中,仿佛找到了知己,爷俩深层的情感产生了共鸣。 孔昭乾正和父亲谈着创作的一些体会,小孙子宪棠放学了,他欢蹦乱跳地跑进父亲的书房,依靠到祖父的怀里。宪棠仔仔细细地观看,孔昭乾刚画的一幅《兰花图》,他用小手指着说:“爹,你画的兰花有点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 “爹,你看咱家养的十几盆兰花,都生长在泥土之中。你画的兰花根都在外面,这样兰花还能活吗?” 孔昭乾看看父亲孔广鼎,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这到把小宪棠笑傻了,他看看父亲再看看祖父,莫名其妙地问:“爷爷,你俩笑什么?兰花的根就是深深扎在泥土中,难道我说错了吗?” 玉算盘孔广鼎摸着小孙子的脑袋,笑容可掬地说:“童言可贵啊!一眼就看到事物的本质中去了。宪棠你讲的没错,观察的非常深入,很好,很好,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大画家呀!哈哈!” 小宪棠得到祖父的赞扬,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祖孙三代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小宪棠从幼年开始,就喜欢跑到书房里,他去看父亲写字作画,还时不时提出一些小问题,孔昭乾都耐心给予解答。 父亲孔昭乾的书画作品,他看不懂。小宪棠非常喜欢吴门四家的作品,特别是文征明的小楷和山水。祖孙三人常常展开一幅幅作品,认真观摩研读,品评其中奥妙。 玉算盘孔广鼎在这段艰苦岁月中,身边有儿孙的陪伴,他从田园风光中找到了平和心态的良方,在书画艺术的海洋中寻觅到了快乐。 第四十六章 失商行广鼎归西 避母威昭乾醉逝 大清王朝到了咸丰十年。 六月的一天,苏州“昌东商行”的刘楠带着六个伙计,狼狈不堪的逃回老家孔楼,他们见到玉算盘孔广鼎已经泣不成声。 刘楠哭诉说:“太平军攻克了苏州,大掌柜魏泊富为了保护商行财产,他一家老小都被乱兵杀害,伙计们死的死伤的伤,四处溃散。他们已经不知去向,商行只跑出来我们几个,……” 玉算盘孔广鼎听后如同晴天霹雳,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晃了几晃,瘫软在客厅太师椅上,人事不省,家里忙着呼天喊地抢救。 大家可以想象到,这“昌东商行”是他的希望所在,是他能够支撑下去的最后支柱。随着苏州“昌东商行”的灰飞烟灭,连这点虚幻的影像都没有留下,玉算盘孔广鼎能不被彻底摧毁吗? 孔家庄园到此为止,所有在外商贸活动全部终结,这个几代红顶商人,精心打造的商贾世家土崩瓦解。曾经富甲连城,堆积如山的万贯家财,如昙花一现消失的无影无踪。孔家庄园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土地主”。 这一年也是中华民族近代历上最耻辱的一年。 英法联军九月从天津登陆,直逼北京城下,咸丰皇帝逃往承德避暑山庄,留下几万守兵龟缩在城墙内,城外任由侵略军到处烧杀抢掠、野蛮洗劫。 联军冲入圆明园,司令官下达了可以“自由抢劫”的通知,一万多人的英法强盗蜂拥而至,开始了疯狂的洗劫行动,数不清价值连城的国宝,落入强盗的手中。 最后,强盗们兽性发作,焚毁了举世闻名的圆明园,园内三百多名太监、宫女葬身火海,大火一个多月才熄灭,园内寺庙建筑在大火中夷为平地。 那腐朽无能摇摇欲坠的清王朝,被逼签订了《北京条约》,用割地赔款换得暂时的苟延残喘。 山东清军主力火速赶往京城救驾。趁着驻鲁守军空虚,姜台凌和程大伟率领捻军三旗八万余人,再次从鲁西南杀进山东,横扫二十六州府,围攻济宁府震动朝野,进一步动摇了清王朝的根基 鲁西南在此后的八年里战乱不断,长枪会首领郭秉钧率众五万多人,起兵高举反清大旗,他们和清军展开持久战。 老六爷孔继儒去世不久,三鹏孔广爵不听新族长孔广鼎的劝阻,他率领新招募为数不多的乡勇,联合康楼孔昭端的护寨乡勇一起,配合清军与长枪会大战数次,根本没有达到他们预期壮大自己的目标。 几年下来,三鹏孔广爵和孔昭端叔侄俩,基本上拼光了他们的家底,三鹏也在多年的拉锯战中,抱恨而终。孔李楼和康楼两寨全面走向衰败。 孔家庄园在这时期,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玉算盘孔广鼎倍受煎熬。孔楼早没了与各种势力争锋的实力。玉算盘采取了韬光养晦的明智策略,周旋在几股势力之间,苟延残喘忍气吞声,以保全剩下的田地。 孔氏三寨唯有长门孔楼,家中田连阡陌,还可称是富裕的土地主。不过也已是强弩之末了,早已看不出富甲鲁西南的雄姿。 玉算盘孔广鼎继承祖先遗钵,也可称经商奇才,深得父亲崇爱和信任,但是他生不逢时,在乱世之中无法大展宏图。他从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再也不愿管族中事务。 在孔家庄园摇摇欲坠的时候,有一个实力人物脱颖而出。她就是玉算盘孔广鼎的夫人郭念慈。 郭夫人原来性情暴烈,权力欲望极强,一度和丈夫及家里人关系紧张,特别是同大嫂黄夫人水火不相容。后来被老公爹孔继仲压制住了,现在过去的对手黄夫人早就过世。丈夫孔广鼎又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她在家中威信逐渐树立,不管大小事情都要参与处理。 孔家庄园的掌控人,实际上已经是族长孔广鼎和郭夫人共管。此时,孔楼只剩下一些农田土地,靠收租子维持家业。 郭念慈虽然没有多少治家才能,但她治家非常严厉,婢女仆人都对她十分惧怕。大院中的各种关系,被郭夫人调理的井井有条。 同治三年,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运动。在内部争权夺利、相互残杀,装神弄鬼、日益腐败的情况下,再加上清军大兵压境疯狂镇压。这场席卷半个中国的农民武装起义,经过十四年轰轰烈烈的历程,在内外交困中走向失败。 太平天国大厦倾覆,捻军就如同断了绳的风筝,处于游击状态。他们快马奔袭,忽东忽西,没有定所,反而把清军拖的疲惫不堪。并在曹州杀掉大清重臣僧格林沁王爷。 鲁西南又成为两军杀进杀出的主战场,可怜的百姓常年饱受战火的蹂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玉算盘孔广鼎天天郁郁寡欢,他感到回天无力。为了不辱父亲的遗命,玉算盘苦苦支撑着孔楼,危立在风雨飘摇之中。他已经是英雄暮年,心有余而力不足,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子孙身上。 他的独子孔昭乾,从小就受到各种人间悲剧的冲击,心灵伤痕累累,他厌烦尘世,对治家守业从不感兴趣,终日寄情书画。孔广鼎理解他从不怪罪。 幸好老天爷赏赐给玉算盘孔广鼎,宪果、宪荣、宪棠三个孙子,他们个个聪颖过人勤奋好学,惹人喜爱,这小哥仨给孔家庄园带来了希望。 晚年的孔广鼎,每当见到三个宝贝孙子,他就喜形于色,把烦恼丢到九宵云外。在那烽烟四起的年代里,玉算盘孔广鼎不管家里有多么困难,也不管逃难落到何地。他都要出重金邀请当地最好的先生,在孙子教育上他从不吝惜。 夜晚,孔广鼎在昏暗的油灯下,总喜欢把三个孙儿叫到跟前,让他们床上床下环坐身边。玉算盘靠坐床头上,询问先生讲课的内容,孙儿们遇到不懂的课题,他就不厌其烦的给孩子讲解。 三个孙子最爱听的还是,祖父讲的家族轶闻趣事。每到此时,小孙子宪棠总是喜欢躺在祖父怀里,宪果和宪荣两个哥哥绕膝而坐。他们出神的听着“孔毓兆神奇治家”,“运河赌豆”,“雨中购杉”,“江南创业”和“家仙神狐”等故事。 孙子们听的如痴如醉,才使得这些家族轶闻趣事流传至今。 玉算盘孔广鼎去世前的日子,三个懂事的小孙子,就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孔广鼎从中得到一丝快乐和宽慰,弥补了他那忧愤的心灵创伤。 老天爷再没有给玉算盘,重整旗鼓的机会,孔广鼎在兵荒马乱的时代里,默默的离开了人世。 族长孔广鼎走后,夫人郭念慈全面接管了孔氏家族的所有权力,独子孔昭乾虚顶着族长的头衔,他与世无争,对家中事务不闻不问。郭夫人对儿子的行为甚为不满,总是恶言相对,从不给孔昭乾好脸。 在这样压抑的家庭氛围中,孔昭乾平日里沉默寡言,每日小酒不断,沉溺于酒香醉海之中。家中仆人也不知道他何时清醒何时醉,书画界朋友戏称他为:“醉仙画癫”。 曹州和济宁府的书画朋友来访,这可是他最高兴的时候,美酒喝罢,醉笔上案挥毫舞墨。孔昭乾的书法作品尽写内心愤然之情,线条怪异,布局大开大合毫无规律可讲。 朋友们在旁边不断赞赏说:“孔兄怪才也!如此狂草深得怀素真传啊。” “过奖,过奖。” 孔昭乾提起酒壶再来一口,手指窗外满架葫芦说:“今日兴起,我再为诸兄献丑一幅墨葫芦如何?” 众好友齐声说:“好!好!” 孔昭乾手起笔落,乱麻般的藤条疏密相间,其中画上几个长象丑陋的浅墨葫芦,配上浓重的大叶子,画作不求物象,草草率率,笔墨挥洒自如,再加上那癫癫狂狂的题拔,大作一挥而就。 赢得众朋友的一阵叫好声。 他们以文会友,乐在其中。别看孔昭乾在母亲眼里不成气候,但在鲁西南书画界声望很高,他对孔家后辈书画影响非常深远,逐渐形成书香家风。 孔昭乾的书画作品,由于不被时人广泛所接受,他留传下来的作品非常稀少,仅存的这一幅《墨葫芦》,也毁于“文化大革命扫四旧”的烈火之中。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三个儿子中,孔昭乾最喜欢小儿子宪棠,视为自已的“小知己”。 宪棠耳闻目染,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临摩他喜欢的名家作品。父亲孔昭乾站在小宪棠的身后观看,提出纠正意见,还时时亲自示范。 父亲常夸赞他说:“宪棠悟性高,是一棵书画的好苗子。” 小宪棠每听到父亲的表扬后,他练的就更起劲了。 孔昭乾的朋友来玩时,大家慕小宪棠的名声,也让他上阵表演一番,总能赢得满堂喝彩。孔昭乾看着小儿子认真作画的神情,一种成就感悠然而生,他从中得到了少有的快乐。 一生郁郁不得志的孔昭乾,在一次醉乡之中再没醒来,他英年早逝了。因为孔昭乾的突然辞世,他也带走了一个孔家藏宝的秘密。 玉算盘孔广鼎在重建孔家庄园时,按照父亲的指示,秘藏了三大箱珠宝古玉,以备不时之需,知情者非常少,孔昭乾是最后一个知道具体藏宝地点的人。此后,郭夫人和几辈孔家后人,多次翻找都没结果。 第四十七章 留恶名念慈冤枉 果荣棠回光返照 太夫人郭念慈成为孔家庄园的核心,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我独尊。全家上下奉若神明,时时察言观色,屈意逢迎。如果有人处事稍有不当,郭太夫人从不留给任何情面,必将受到她的严厉惩治。 所以,孔家庄园的仆人和丫环们个个低眉敛气,对郭念慈毕恭毕敬,一呼百应,没有一个人敢做事怠慢! 郭太夫人的性格叫人难以琢磨,不喜欢按常情去办事,再加上她飞扬跋扈的作风,让族人实在无法理解,从而在后辈中留下恶名。 孔昭乾不幸英年早逝,一般人家独子死去,寡母都是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然而,郭太夫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却不同,让孙子们根本没法接受。她老人家来到孔昭乾的灵堂里,一不泪流满面,二不痛哭流涕,反而是揭去儿子的蒙脸纸,对着脸面狠狠击了一耳光。 站在旁边守灵的宪果、宪荣、宪棠三个遗子,他们看见祖母对亡父如此凶横,哥仨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不止。 郭念慈却愤愤的说了一声:“昭乾,你把我撇得好苦啊!” 郭太夫人除了治家非常严厉,对三个孙子的学习要求更严。她自己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同丈夫孔广鼎一样,舍得在教育上投入。郭太夫人聘请名师任教,孙子们个个刻苦读书,从不敢松懈。 成武孔氏在天灾人祸的打击下,又经过三寨几辈的分家后,除孔家庄园外,其它两寨全面解体分化,田地化整为零,形成小户独自经营的局面。 族内兄弟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拉开距离,眼看着族人中,拆房卖地抽大烟成风。很多人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视祖宗留下的基业如粪土。 在短短的几年内,他们分得家产就挥霍一空。有的族人开始当衣卖被,靠向别人借高利贷维持生活。有的妻子和儿女们沦为乞丐。 更为可悲哀的是丧失人格,兄弟子侄勾结行窃,逐渐发展成人人痛恨的土匪。他们打家劫舍,绑票勒索无恶不做。 孔家庄园在如此恶劣的背景下,家族内外交困人心浮动,局面难以控制,如果没有郭太夫人强有力的支撑,免遭了孔家庄园的分裂,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郭太夫人带领着长门孔家庄园坚守祖业,经过广、昭两代的苦撑经营,她克服重重困难,落实后辈严治学,重教育的方略,慢慢渡过这段衰败的危机时期。 大清王朝同治七年,最后的一支捻军在山东被清军剿灭,清廷朝野才得到短暂的喘息,局势也逐渐稳定下来。此时朝中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清政府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改朝换代的新纪元也即将翻开。孔家庄园太夫人郭念慈在堂,她庆幸孔家后继有人。孔宪果、孔宪荣、孔宪棠兄弟三人,他们承先辈余荫,各有特色,奋发图强学业有成。 大哥孔宪果继承了族长一职,他为人宽厚以礼待人,有长者风范。他十六岁时,就通晓经、史、子、集博览群书,并以优异成绩考为曹州府拔贡。孔宪果得到太夫人郭念慈信任,他在学习之余,开始帮助祖母管理家中事务。 二弟孔宪荣身材魁梧,器宇轩昂,性格豪放。本来是一介书生,精学《四书》、《五经》,后受堂叔孔昭豫的影响,从而喜欢练武。十五岁下学弃文习武,日日习练,功力大进。郭太夫人专门请来著名武师传授,主要项目为:拿志石,舞样刀,拉硬弓,习骑射。他志在科考,猎取功名。 三弟孔宪棠,博学多才,诗文并茂。课余时间受家庭熏陶,他喜欢笔墨丹青,所临宋人工笔小品能够乱真。特别喜欢吴门风格的作品,对文征明的书法艺术研究,可称非常精深。他的书画作品清泊儒雅,古朴天成。 这一年深秋,孔宪果告辞祖母郭太夫人,他和县里的举子们一起,前往北京参加考试,那个年代交通不便,路途难行,众人在路途之中,虽雇人用独轮车推着行李,还是行程缓慢,大家由于忙着赶路,错过了大镇住宿的地方。 此时已是月升中天,荒野古道中漆黑一片,前不见村后不见店,深秋季节,瑟瑟北风吹来刺骨难忍,远处野狼嚎叫,让人不寒而栗。 众举子可谓饥寒交迫,在黑夜中战战兢兢,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碰到一个小荒村。村上没有几户人家,他们来到村头一家破旧的农舍外,大家实在太累了,商量在农舍院墙外休息一夜。 阵阵北风袭来,举子们冻得哆哆嗦嗦,一个劲的搓手跺脚。大家看到农家草房上有晾晒的棉花杆,大家议论着可拿棉花杆来生火取暖。一名举子自报奋勇,登上院墙爬到房顶,正准备抱棉花杆时,没想到房顶麦草年久腐烂,他连腰还没直起来,脚下就踩出一个大洞,“呼轰”一声掉进房中。 这名举子一看房内并没有他人,只有一盏昏暗的小油灯,灯火如豆,忽明忽暗。他定神借着灯光细细观瞧,只见当门设有一个灵床,上面躺着一具少妇尸体,他顿时毛骨悚然,吓得六神出窍。 举子急忙想出门逃脱,但门外上锁,吓的他对着窗户低声呼救。众举子瞠目结舌,束手无策。 此时,孔宪果镇静自若的小声对里面说:“你不要着急害怕,从房中找点可敲打的物件,你边敲击边学鬼叫,就会迎来转机!” 房内举子别无选择,只好照办,灵堂里传出阵阵敲击和鬼嚎声,农户全家都被惊醒,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出门。 农户家中不幸儿媳因难产而死,现在又深夜闹鬼。实在没办法了,农户的大儿子硬着头皮提灯准备去东村,请神婆驱邪避妖。他刚出院门就碰上了孔宪果。 孔宪果上前施礼说:“这位大哥,我们是上京赶考的举子,请给个方便休息一夜。” “我弟媳刚刚死了,现在家中正在闹鬼,不方便接待你们!” “噢,你家夜里闹鬼,我精通《奇门遁甲》,会驱妖镇邪的法术,小事一桩,我可帮你去鬼不收报酬。” 农人看他书生打扮,又是有知识的人,就信以为真,请他进院做法驱鬼。 孔宪果非常认真的说:“你赶快回屋,把钥匙给我,告诉全家人紧闭屋门,我在灵堂做法事,驱赶邪孽,不能偷听偷看惊扰神灵!” 农人遵命一一照办,闭门不出,全家静寂以待。孔宪果从容的打开灵堂门锁,放出房内举子。先从堂内施法,后到院中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他告诉农户说:“你家恶鬼已中我法咒,穿屋顶逃逸,再也不会回来了!” 农家谢天谢地,一直说遇上高人了。他们给众举子烧饭热汤,大家正在饥肠碌碌,寒冷难忍之时,这热汤热水真是雪中送炭。众举子吃饱喝足,美美的一觉醒来,匆匆辞别农户赶路去了。 路途中,众举子连连夸赞孔宪果机智果断。 孔宪果学识渊博,精心研究数学。他才思敏捷应变能力强,处事机警临危不乱,如果遇到意外,镇静自若化险为夷,从以上的这件小事就可见一斑。 这次京试孔宪果名落孙山,为了帮郭太夫人管理家业,他再也没有去京城参加科考。后来他应邀到济宁州任州判一职,这样离家比较近,可以照顾年迈的祖母,孔家庄园也需要他来支撑。 二弟孔宪荣十年苦学,武艺大增,他经过层层选拔,中得武举人。不久就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前往临清州府任把总职。 孔宪荣不但力大过人,而且饭量非常大。有一年秋天,他患重病从临清州任上,请假回家休养。他的好友贾奉伊前来探望,孔宪荣见好友悲痛失声说:“二哥,我已经不能活了!” 贾奉伊大惊问道:“贤弟,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现在食欲锐减,已经不能吃饭!” “那现在还能吃多少?” 孔宪荣哭丧着脸回答说:“目前,一顿饭只能吃二十七张小饼!” 贾奉伊不禁哑然失笑说:“贤弟,如果这样就要死的话,我可能早不在人世了,我每顿饭最多也吃不上十张小饼啊。”。 从中可以看出练武之人,饭量要超出常人数倍,要不他们的身体能如此强壮?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治,孔宪荣的身体恢复如初,大院中又看到他习武的身影,别看孔宪荣人高马大,但他身轻如燕,练起“鹞子入林”,“泥里拔葱”等绝招,可称招招精彩。 三弟孔宪棠不但学习好,擅书画。他的文章受到贾凫西《木皮词》影响,所用词语诙谐,在喜笑怒骂中即成妙文。所著文集中《贾柳村旷野习相赋》,讥笑乡村腐孺入木三分。 他二十六岁那年,接到京城的任命状。让孔宪棠即日起程去礼部报到,任“鸿胪寺序班”一职,负责皇帝的司仪工作。每逢国家大典,众大臣的起拜进退程序,都是按照鸿胪寺赞唱的安排进行。 孔宪棠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毕竟是孔家庄园有史以来,第一个到京城做官的人。祖母郭太夫人和家里人都非常高兴,大摆宴席为他送行。 从此以后,每到国家科考殿试完毕,皇帝亲定“三鼎甲”。孔宪棠就身穿朝服,以鸿胪寺序班的身份,对外宣布昭示天下。他朗声第一呼为:“状元”;第二呼为:“榜眼”,第三呼为:“探花”。 故旧诗云:“鸿胪初唱第一声”,用来赞誉新科状元的荣耀! 第四十八章 浪子归功在宪荣 游西山宪棠丹青 郭太夫人七十大寿,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这时的孔家庄园财力回升,孔氏三兄弟为祖母的寿辰,做了精心的准备,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大院内摆满酒席,高朋满座。大门外唱“对台戏”,就是东、西两个戏班子精彩对演。 戏台前塔彩棚供贵客使用,从中不时传出阵阵喝彩叫好声。 贵客彩棚中,有一个叫田二虎的纨绔子弟,他是孔宪果的远房表弟,田二虎生性顽劣力大无比,长的象黑铁塔似的,是成武县有名的乡霸之首。 田二虎因为点的戏牌,落到别人后面,感到十分没有面子大为不满,他找茬挑事无理取闹。孔宪果害怕搅乱了祖母的寿庆,前去好言相劝。他根本不听反而更加蛮横,把满肚子的火气撒到孔宪果身上。 他一把抓住孔宪果发辫,就往地上猛拉,使表哥弓腰曲膝。孔宪果本是文弱书生,弯腰到地不能起来。 众友人苦口劝解,田二虎就是不听,大家掰手又掰不开,他自持力大体健,扬扬得意。没有办法了,孔家仆人跑步到院内去叫孔宪荣。 孔宪荣专门请假回来,为祖母祝寿。他正与亲友们喝得高兴,同大家赌吃鸡蛋,约定一次吃一百个鸡蛋,就可赢得一桌酒席。 就在这时,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讲明外面遇到的情况,孔宪荣怒气冲冲的跟着来到戏台前,他分开众人怒斥田二虎,命其松开手。 田二虎气焰嚣张,斜眼看看他不加理睬。 孔宪荣真火了,怒吼一声:“开!” 扬起手指照田二虎后背一点,他痛叫一声,真听话立即松手,身体僵硬不能走动。戏台前围观众人一片叫好声。 孔宪果直起身子对众人说:“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看戏吧,表弟你也去吧。” 田二虎脸涨得通红,非常尴尬地说:“表哥,我动不了。” 孔宪果看看一脸怒气的孔宪荣,就帮着求情说:“二弟,都是一家人,刚才是点小误会,你去帮帮他。” 田二虎也威风扫地,苦苦哀求说:“二哥,小弟知错了,还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弟吧!今后我听二哥的!” 孔宪荣看田二虎真诚悔过,就沉着脸对着他说:“二虎,今后要学会做人!” “是,是。” 只见孔宪荣双掌飞舞,拍打二虎的前胸后背后,跟他说:“你活动,活动,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都惊住了,张着嘴直咋舌头! 田二虎又伸胳膊又踢腿,转动一下腰肢恢复如初,他满脸堆笑,对着孔宪荣深深鞠了躬说:“二哥,小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有个非分之想。二哥能收我做个徒弟吗?” 在场围观的众人都笑了,孔宪荣拍拍田二虎的肩膀,微微一笑说:“你这个要求,我现在不答复,等到明年我休假回来时,要听大家伙说你变了,变成一个好人,我就收你,反之就让你好看!” 田二虎听后,他突然双膝跪地说:“二哥我对天发誓,我牢记你的教诲,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大家都要为我作证啊!” “好,快起来,二虎我就看你的行动了!这两天你有空再来几次,我再给你调理一下身体,别落下病。” 田二虎感激不尽,孔宪荣把他扶起来,又嘱咐田二虎一些事情,他是言听计从频频点头。 孔宪荣赢得众人雷鸣般的掌声,把台上唱戏的演员都弄愣了,他们一不溜神把戏词给忘了,又引来观众的一阵捧腹大笑。 田二虎经历这件事后,他还真的浪子回头,改头换面弃暗投明,走向了正路。乡亲相互传着“一指点的浪子归”的故事,在乡间一时成为美谈。 孔宪棠在重臣云集,王侯林立的朝中。他虽然做的是一名官职低微的小官,但孔宪棠书法作品却深得体仁阁大学士、大书法家翁同和的赏识。 翁同和是同治皇帝的老师,位高权重。他们两人的交往,并没受到官职差异的影响,在公务空闲时他们经常切磋书艺,成为书画方面的好朋友。孔宪棠的书法作品誉满京师。 翁同和也是个大收藏家,孔宪棠从翁府里,看过很多历代大师的名作,受益匪浅。翁同和对他的小楷甚为喜欢,称赞说:“深得文征明神韵。” 他们以文会友互赠作品,所以孔家庄园所藏叔平公的精品甚多。 一年秋天,翁同和邀上几位书画朋友共游西山。众人在古木参天的山路缓步前行。 翁同和看着遍野的红叶,联想起自己在朝中,因极力主张援越抗法,与主和派李鸿章之间的激烈交锋。他感慨万千地说:“你们看这大片的黄栌,经历了一年的风风雨雨,它们还是迎来最红火的季节,红尘冷暖它们又能知多少?” 孔宪棠听出他话中有话,就用调缓的口气说:“叔平公,我们今日登高望远,远离红尘超然自乐,此时此刻,幽静出雅士,醉卧山林间,不是也到了一种美妙的境界吗?” “宪棠说得好,难得浮生半日闲,这也是我们大家的福分啊。哈哈!” 众人兴致越来越高,秋风中的红叶飘动依然,他们陶醉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之中,暂时忘掉官场中的恩恩怨怨。 不知不觉登上山顶,身边红叶满枝头,经过风霜洗礼,更加火红。远眺群峰叠障,万山红遍。红色的林海山坳之中,亭台楼阁星辰遍布,“碧云寺”香烟缭绕,经声回荡,好一幅人间仙境啊! 翁同和手指眼前美景说:“宪棠,你是丹青高手,记下此时此景,岂不是妙事一桩!” “谨尊叔平公的提议,我观西山红叶如醉如痴,景景入画,事事可记,我已经成竹在胸。” 看着满山遍野的红叶,众友兴致勃勃,留恋忘返。 几日后,孔宪棠拿着刚刚画完的《西山览胜图》来到翁府,翁同和把他让进书房,在书案上展开此图,好一幅构图别致,笔墨淡雅,红而不火的浅降山水,让人眼前一亮,长长的行书题跋,以凝练生动的词语,记载了这次西山之行。真可谓图文并茂。赢得翁同和连声称赞。 翁同和越看越喜欢,他观看着《西山游胜图》,联想起当日登西山情景,兴犹未尽,命丫环笔墨侍候,挥笔写下“樵语落红叶,经声留白云” 一联,回赠给孔宪棠为念,堪称翁公绝世佳作! 翁同和的这幅行书对联,再加上徐渭的一幅草书和文征明的一幅山水作品,成为孔家“书画三宝”留传后世,不幸在“文革”期间,据说被一名革命小将,在抄家后私下“收藏”了,以后不知所踪。 太夫人郭念慈去世后,孔家庄园到了孔宪果、孔宪荣、孔宪棠,共掌家业的繁荣时期。乡亲们称为“孔氏三杰”,迎来了孔家庄园最后的一次繁荣期。 “三杰”齐心协力,兰桂齐芳,共图振兴祖业,为了表示三兄弟的治家决心,他们用自己名字的谐音,在大客厅门上悬挂金匾,榜书:“果荣堂”。 大哥孔宪果此时官至运河漕运盐提举,授奉直大夫。 二弟孔宪荣,一生戎马,履立战功,已经晋升为花翎游击将军。 三弟宪棠,在北京朝中供事多年勤于政务,授五品衔奉政大夫。 孔家庄园上则翎顶交辉,下则桂兰竞秀,声名显赫。孔氏三兄弟感情至深,友爱弥笃,各有子嗣。哥仨共有五个儿子,个个才华出众让人羡慕,他们被当时的乡亲誉为:“小五俊”。 如此官宦家庭,已经显现中兴之兆,沉默了多年的孔家庄园,一时间又热闹起来。门庭若市,车马来往不断,仆从如云。家财虽然无法同鼎盛时期相比,但福禄双全让乡人羡慕! “三杰”和“五俊”,他们的个性和为人方面各具特色,文臣武将、墨客雅士各领风骚。孔家庄园中兴在即,重建祖业昔日辉煌有望。 孔宪果在官升“运河漕运盐提举”之后,真是合家欢庆,亲朋纷纷前来祝贺。他为官兢兢业业,深得上司重用,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才得到“盐提举”这一“肥缺”。 “运河漕运盐提举”之职,如果让为官清廉的人担任可享厚奉。要是让会利用职务之便,投机钻营的人担任,就可以“日进斗金”。所以,当时官场中称此职为“肥缺”。 孔氏家业蒸蒸日上,金银滚滚源源不断。这叫当时的人们羡慕不已,孔宪果的夫人赵氏反而心事重重,天天愁眉不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暗自盘算,丈夫所挣的金银财宝再多,按照目前孔家庄园的状况,所有财产都是三兄弟所共有,如果能分家各立炉灶,那日后孔宪果所进的财富,不就她一家独享了吗! 赵夫人坚定了这个信念,她日日鼓动,夜夜吹风,劝说孔宪果与两位弟弟分家过日子。 第四十九章 赵夫人挑事分家 孔庆华秋风黄花 孔宪果是孔家庄园的一家之长,他还是孔氏族长,主持着庄园的所有事务,而且三兄弟是一奶同胞,情真意切,孔家正处于中兴发展之际。他深知如果此时分家就会失去合力,重振祖业雄风就没有了发动机。其后果不堪设想,还会被众亲朋好友耻笑。 开始的时候,孔宪果对赵夫人随便搪塞拒绝,采取“拖”字诀。但是赵夫人整天没完没了软磨硬泡,这使得孔宪果忍无可忍,他怒不可遏大声训斥夫人,让她今后不要再提此事! 从此,孔宪果的夫妻关系逐渐紧张起来,他们两口子经常吵架,搅和的家中不得安宁。 孔宪果吃秤砣铁了心不听劝告,坚决不分家。赵氏夫人根本不想完事,她苦思冥想后认为,这都是孔家庄园内部太和睦惹得祸。 赵夫人忽然计上心来,她利用能言善辩的长处,开始在妯娌间无中生有,挑拨离间。人为制造互相攻击的家庭乱象,孔家庄园里各种矛盾日益激化,她一看计谋初见成效,心中暗喜,在背地里煽风点火更来劲了。根据赵氏夫人这一特点,大家私下里都叫她“造事夫人”。 两位兄弟都在远地任职,平日不在家中。孔家庄园内妯娌之间纠纷不断,闹得鸡犬不宁,孔宪果经常被动的从济宁回来,协调各方关系。由于无法和兄弟们时常沟通,女人们之间的事根本纠缠不清,而且愈演愈烈不见好转。天天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两位弟弟每次回家探亲,看到大哥处境狼狈不堪,心力交瘁,都让他们痛心疾首。孔宪果让两兄弟安心在外工作,他决心克服困难决不分离,三兄弟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他们发誓相守祖业。 孔宪果在外面和官场上具有才思敏捷,临危不乱处事镇静的特点,但他一回到孔家庄园就都不灵了。看来他是太过于仁厚,缺少了祖母郭太夫人的霸气。 如此三年来,孔家妯娌之间关系不见改善,现在已经延伸到子女身上,堂兄弟关系也开始紧张起来,就是丫环仆人之间,也跟着主子情绪变化而大打出手。孔家庄园直接乱了套,越闹越不象话,把孔宪果气病了好多次,赵夫人是铁了心的干下去,他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春节前,孔宪荣和孔宪棠兄弟俩从任上回老家过年,他们实在不忍心再让大哥如此煎熬。两人不得已相约找大哥孔宪果,哥仨哭着商议决定分家。 孔家庄园一大家子人,吃了最后一次年夜饭,也是一次散伙饭,整个气氛可想而知。 春节过后,族长孔宪果向大家宣布:孔家庄园不再集中经营管理,按照先祖孔继仲临终安排,中大院和西大院由霹雳雷孔广鼒的子孙们继承,西跨院归孔广樽的孙子所有。今后大家独立经营,各大院如需再分家可自行处置,族长不再过问。 各家人员散去,孔氏三兄弟抱头痛哭后,开始分自己这一块,他们对财产之优劣,根本无心思量。赵夫人依仗着长嫂的有利地位,趁机将主要豪华住宅和良田据为己有。 大哥孔宪果带着儿子庆兰和庆芳住东大院。 二弟孔宪荣分家后,带独子庆萼到单县佃户村黄寺,另建新居。 三弟孔宪棠一生喜爱书画,分家时家中所收藏字画,大多归他所有。从此,孔宪棠带着庆萱和庆华哥俩,及一家老少搬进东跨院,也就是孔楼乡勇营议事厅那个院,霹雳雷孔广鼒当年向东大街开建大门。 天道运行自有规律,日月盈亏不可人为改变。孔氏家族命运将走向衰落,俊杰之才又怎么能挽回呢? 孔家庄园分家后,庄园内形成了十几家的独立单元,一盘散沙,元气大伤。原本正要腾飞的孔氏家业直线下落,孔毓兆创下的百年基业,彻底的四分五裂土崩瓦解了。 大哥孔宪果深陷对不住祖宗的内疚之中,受到亲朋们的嘲笑,让自己无颜面世。他心灰意冷,天天在深深的自责中渡日。终日手持小酒壶,自斟自饮,饮后而哭,哭中醉,醉中哭,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再也不能去济宁任职了。 “运河漕运盐提举”一职已成泡影,不久孔宪果怀着满腔忧愤离开人世。 俗话说“祸不单行”,二弟孔宪荣抵黄寺新居后,第三年春节回家休假,初十他去孔李楼一位行武的族兄家里喝酒,回到家中当夜暴亡。因为他是在职军官,此事当时都惊动了官府调查,一直也没弄清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孔宪棠的两个兄长先后去世,对他打击巨大。 在北京朝中,维新派和保守派斗争异常激烈,慈禧老佛爷对翁同和反感至极,孔宪棠因属翁同和系官员,他也受到许多牵连,在朝中做事倍受排挤。孔宪棠厌倦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再加上两位哥哥离自己而去,他情绪低弱产生归意。 这时孔宪棠不幸身患痨病,吐血不止,已经不能正常从事公务。他的妹夫翰林院翰林傅达泉,处处关心照顾孔宪棠,但是他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 数月后,孔宪棠递交辞呈回归田野。 孔宪棠自从重病还家,一家老小终日提心吊胆,夫人袁氏请人到处询医问药,小儿子庆华日夜服侍左右,经过两年精心照料,孔宪棠的病情大为好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郁闷的心情也敞亮多了。 从此开始,孔宪棠再也无牵无挂,更无官场中的烦恼。他如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他终日在书房里和小儿子庆华,潜心笔墨丹青的研究,再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风起云涌,孔宪棠始终沉浸在心境桃源之中,成为鲁西南名贤之一。 “小五俊”在孔宪果和孔宪荣去世后,他们都自立门户。在清朝末年吸食鸦片风行,竟成为了一种社会时髦之事。“小五俊”大多在末世中随波逐流,十之八九毁于烟癖。 说来也怪,“小五俊”中的长兄庆兰,二兄庆萼,三兄庆萱,四兄庆芳,他们都在四十岁左右,就先后而亡。他们的儿孙开始卖地尽情挥霍,家况都这个样子了,有的还顾上娶小老婆,寻欢做乐。败家速度之快,真叫人难以想象。 在秋风扫落叶的季节里,让孔宪棠感到一丝欣慰的只有小儿子孔庆华了,他有如东篱上的黄花,一枝独秀傲霜屹立,品德高洁。乃不失儒家风范。 孔宪棠过世后,家中的事务都压在孔庆华一人身上。他的兄长孔庆萱早亡,孤侄寡嫂无依无靠,老母亲袁夫人身体不好,他要照顾一家老小主持家务,对仕途毫无兴趣也不再进取,闲居田原洁身自好。 孔庆华先后从名师就读,通六艺,精文学。他一生无意功名虚名,更不喜欢八股文所制约,探索唐宋八大家之精髓,受祖父孔昭乾和父亲孔宪棠影响,继承丹青家风,书法作品功力深厚,而立之年就名扬鲁西南。 他虽为地方书画名士,但从不傲视乡间。村民来求写“碑文”、“铭颂”、“春联”等,孔庆华从不推辞,练词慷切,音韵铿锵,无不挥毫而就。 孔庆华虽然一派儒雅风范,但是他骨子里透着侠肝义胆,时时显露出“梁山泊”好汉的气质,他讲义气够朋友。 第五十章 施妙计义盗古墨 毁名誉救人水火 成武知县刘闻尧上任后不久,仰慕菊溪公孔庆华的大名,他风尘仆仆专程来孔楼访问,诚挚邀孔庆华出山任职报效国家。 孔庆华以疏野成性,不懂时政婉加辞谢。刘知县又先后多次来孔家拜访,都没有动摇他的心智,刘闻尧以后就没再强求,两人多次来往相敬如宾,而且他们说话非常投缘,其乐融融,两人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有一年入冬不久,刘知县没有乘轿子,而是骑匹快马急匆匆来到孔宅,孔庆华迎出来忙问:“老弟,有什么急事?怎么骑快马而来?” 刘闻尧急的脸上挂着汗珠,拉着孔庆华的手说:“菊溪兄,实不相瞒,我家有急事求兄台帮忙。” “有事进屋再说。” 两人进厅落坐,刘知县顾不上喝水,说:“我妹妹得了干血涝病,经过各药物治疗都不见成效,现在越来越重,生命垂危。今日请来一位名医诊疗,他说此病只需上等的百年陈墨,可治愈干血涝病,只是上好陈墨非常难求。” 他继续说:“我忽然想起菊溪兄,是书香世家,必有此宝,所以快马加鞭赶来,还望给予惠赐,以救我妹性命!” 孔庆华听后也非常着急,他面有难色的说:“老弟,令妹也是我妹,愚兄和你一样心急如焚,我家收藏的名墨虽然不少,但上百年陈品确实没有,这如何是好?” “天绝我也!我妹性命休矣!”刘闻尧痛哭流涕。 他看着刘知县痛苦而绝望的神情,连忙安慰说:“老弟不要着急,让我再想想办法。” 两人沉默很久,孔庆华苦思冥想,忽然想起单县名宦,贾莱臣家中藏有此品,只是贾莱臣惜墨如命,向他求要难以上青天。 菊溪公开口说:“老弟,我想起来了,单县贾家有乾隆朝百年陈墨,只是不好得到,这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想尽办法必得此物!” 刘闻尧千恩万谢后,返回家中,等消息去了。 孔庆华万不得已,慷慨答应办成此事。刘知县走后,他苦苦思索,如果用钱买,贾府万贯家财肯定不为所动,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成功呢?看来只能智取了。 贾莱臣是孔庆华三妹廉贞的公爹,晚清举人,曾任湖北省财政四品官员,他家藏陈墨,是清宫乾隆朝库存珍品。陈墨共计二十锭,它们形状各异:有秋叶、葫芦、方胜、团寿等型。设色艳丽,光彩夺目,曲直配合,天合一体。陈墨分四层放在原装紫檀盒内,排列严密,真正的皇家珍品世上难求。 紫檀盒外又加“八开广锁”,此铜锁共八层,每层有匙孔,工艺精巧结构复杂,是宫中能工巧匠的杰作。它必须用八把不同钥匙,分层开八次,才能打开此盒。 贾莱臣对这盒古墨倍加珍爱,视为宝物中的极品,藏在密室之中。他把所有珍宝都交给爱妾“十八石”统一保管,从不轻以示人。因为是用十八石小麦身价,换来得小妾,所以,人们暗地里叫她“十八石”。 孔庆华当天冒雪赶到单县,先找三妹廉贞密商,孔廉贞感到非常为难。 三妹说:“二哥,我公爹的宝贝,都是‘十八石’专管。而且铜锁很难打开,如果出现破绽,全盘俱输,后果不堪设想。你叫我怎么呆在贾家?” “三妹,哥知道为难你了,不过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们信佛之人,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哥求你了!” 经过孔庆华百般劝导,廉贞最后勉强答应帮忙。 “十八石”爱财如命,兄妹俩商定投其所好,先把孔家藏有白狐裘,此品极为名贵,偷偷地送给“十八石”做为见面礼,如得到她的帮助,再叫能工巧匠把锁打开。 “十八石”接受贿馈后,满心欢喜答应帮忙,孔庆华马上让随从仆人,骑快马回家,叫工匠黄雷星夜速来单县。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晚上,菊溪公找单县好友朱小舫喝酒,席间他请朱小舫明天,在南关花园中的豪华酒店,“来荫精舍”设高档宴席一桌,柬邀贾莱臣到园中赏雪寻梅。 第二天,单县城内名流汇集一堂,诗酒唱和,赞雪咏梅,盛极一时。贾莱臣兴致大发,乐而忘返。 孔庆华乘机率黄雷进入内堂,“十八石”打开密室,取出紫檀木墨盒,因为所有钥匙都由贾莱臣亲自掌管,到此为止,“十八石”已经无能为力。 黄雷反复审视“八开广锁”后说:“此铜锁内部构造精巧,如配匙非常困难,而且时间紧急,只有在铜锁上钻一小洞,方可打开。” “十八石”一听,脸露为难之色,不高兴的说:“不行,不行,你们如果留下痕迹,让老爷看出来,不是要我的命吗?!” “夫人不用害怕,我黄某用性命担保,钻孔之后及时补好,保证完好如初,天衣无缝。” 听到此话,“十八石”勉强点头同意。于是,黄雷立即从“百宝袋”中,取出金刚石小钻,在小铜锁上哧哧钻洞。不一会,就钻出一洞孔,他拿出一段钢丝,探入洞中反复拨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密室中静的出奇,连汗水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随着锁中传出“叭,叭”几响,铜锁豁然顿开。 孔庆华小心翼翼地打开紫檀盒,只见制做精美而华丽的古墨,散发出浓郁的芳香,整整齐齐排列在盒中。他根本没有时间欣赏,由于墨锭紧凑没有下手的地方。他用小刀慢慢地从缝隙中插下,向上一提才带起一块,随后揭去上面层,由底层中部取出一锭,空处用纸折叠垫平,上面再摆回原墨的样子,使它平整如初。 黄雷立即合上盖子,把铜锁原号对座,他从“百宝袋”掌出几根小铜条,一一从色泽和粗细方面比试一遍,选出最佳一根,塞入洞孔,然后,取出小烙铁就着灯火焊牢。再用小锯截平,细砂纸轻轻打磨。铜锁完好如初,认真细瞧也无法看出任何痕迹。 “十八石”在旁边观看了整个过程,惊出一身冷汗,到现在才把悬着的心放下,用手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低声说:“可把我吓死了!” 孔庆华把准备好的银子递给说:“多谢夫人,这点银两不成敬意!” 菊溪公得古墨后,他连夜赶到刘知县家,马上配药给刘妹服下。不久,病入膏肓,生命垂危的刘家妹妹,死里逃生,奇迹般的完全康复了。 当刘闻尧得知孔庆华的义举经过时,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发自内心的说:“菊溪兄,豪侠风骨,义勇双全,急人之难,不计较个人得失,甚至牺牲个人名誉,实在让愚弟佩服的五体投地,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 辛亥革命,彻底终结了清王朝二百六十多年统治,在血雨腥风的历史变革中,中国翻开的共和的新篇章。 民国初年,成武县中还有:南宋、北刘、东孔、西智之说。在县城东方孔氏家族虽然已经日落西山,但仍然还算是县中大族。 此时的孔楼世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光彩,虽然天下群雄割据,军伐林立,战火轰轰,但是都没有对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什么巨大的影响。 昔日的孔家庄园已经分裂成十几家中小地主,在家族里孔庆华保住的农田最多,有三百多亩地。今日的孔家和鼎盛时期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孔庆华的晚年,淡泊自甘,家中生计仍可温饱。他自奉俭约,无意坐以纳福。在住宅的南边有些空地,菊溪公自备镢锨工具,开荒填洼、种植蔬菜。施肥、灌溉、除草、捉虫,乐在其中。 他能言善辩,说话哲理性强,在族中德高望重。每到乡邻间产生纠葛,乡亲们无法解决时,就来找菊溪公帮助斡旋,他到之处总能排难解愤,恒化干戈为玉帛。 秋天到了,孔庆华宅前屋后的菊花盛开,黄白相间密如繁星。菊溪公折一枝插帽上,看着小儿子孔繁頵哑然失笑说:“儿啊,我是陶渊明吗?” 孔繁頵便随兴创作了一幅《归来图》,呈给他父亲看,菊溪公点头赞叹说:“归来,归来,不失祖德;归来,归来,寄望后生!” 菊溪公孔庆华的这句话,让孔繁頵没世难忘,牢记一生,不管身处顺境和逆境,不管遇上什么艰难困苦,他的肩头总有一种负重感,不敢有一点掉以轻心,恐怕放纵有失祖德,辜负了先人的重托! 第五十一章 抗日寇背井离乡 孔端甫定居曲阜 孔庆华和夫人崔氏一生育有两男两女。 长子孔繁颢,字程村。 次子孔繁頵,字端甫。 我的祖父孔繁頵聪颖过人,九岁时读《史记》,擅长诗文写作,尤其是中国古典文学功底深厚。幼年时就跟着祖父孔宪棠学习丹青之法,临摹家中书画藏品得其神韵,深得祖父的宠爱。 他青年时期报考河南艺专,以优异成绩一举夺魁,开始了美术创作和教育生涯,并为之奋斗了一生。 在河南艺专他除了主业美术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同时还兼修音乐和戏剧,那时学习条件非常差,冬天教室中没有火炉取暖,他练习钢琴时手脚冻僵,也全然不顾,继续刻苦练习。久而久之手脚都得了冻疮,留下终生病根。 因为经过如此忘我的学习,所以他在音乐和戏剧方面也了有很深的造诣。 祖父经常和学生们讲:艺术创作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大家要想成为真正的美术家,首先你们要加强文学的修养,它是形象思维的基石,能够限定你今后美术创作成就的大小,所以文学功底一定要深。再者就是音乐学习,从中领会出所藏的奥秘,它那抽象的思维模式,能让美术创作插上飞翔的翅膀。我们要学会在其它艺术门类里吸取营养。 我小的时候,祖父在业余时间里,经常给我吹箫听,那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声音,给我印象深刻。现在耳边还时常响起那悠扬的古韵之声。 他在河南艺专毕业后,没回孔楼过安逸的生活,而是到山东省立十四联中执教育人。 祖父离开孔楼老家从事教学后,一直以字代名,正名称孔端甫,而他的原有的名字孔繁頵,外人很少知晓了。 一九三九年初夏,日寇铁蹄侵入山东,“飞腿将军”韩复渠把山东拱手让给日寇,成武很快就落入日寇魔爪,他们四处杀人放火,无所不为,鬼子所到之处,村舍变为废墟,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抗日战争期间,祖父不愿做亡国奴,携祖母刘淑梅和儿女,背井离乡,到抗战的游击区和根据地教学。他们多次遇上日寇的大扫荡,拖儿带女藏匿在青纱帐,躲在柴草下,九死一生。当时的生活极端困难,席地而卧,食无粒米,衣不蔽体,孩子啼哭不止。 在日本鬼子的来回扫荡中,孔楼整个村寨毁坏严重,破烂不堪。孔家庄园已经毫无生息,四壁萧然院落不整,基本上消失殆尽。 日寇疯狂残酷的侵略,没有压垮祖父,他怀着满腔仇恨,用手中的画笔,积极投入到宣传抗日的洪流之中。全家人齐动手,祖母刘淑梅日夜帮着抄写抗日宣传单,父亲拿着和学校师生四处张贴,姑姑和叔叔举着小旗满街宣扬。 后来,祖父的老朋友李金锐在《怀端兄》中这样描述这段经历: 一九三八难忘,暴日入境流亡。 抗敌宣传在长廊,漫画速写满墙。 作家诗人赞赏,臧姚刘何表扬。 一致恭请早入行,婉拒遗憾莫偿。 (李金锐注:臧:臧克家;姚:姚雪垠;刘:刘白羽;何:何其芳。) 当时,著名作家臧克家等人,对祖父绘画成就评价很高,邀请一起投奔延安,他因为拖家带口没能成行,后来朋友们议论此事,都感到非常遗憾。 八年抗战胜利后,又经过国共两党的三年内战,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孔家庄园在战争中残存下来的一点痕迹,在“土改”和“文革”中荡然无存。孔家庄园的后人们,从此流散四方再也没回来。 祖父和祖母带着我们一家老小,结束了四处游荡的生活,离开世世辈辈居住的故土孔楼,回到先祖的家乡曲阜任教。此时,距孔思恭离开曲阜苗孔村到成武孔楼定居,已有六百年的时间了。 在曲阜定居后,全家生活稳定。当时百废待兴,祖父意气风发,以忘我的精神,投身到恢复美术教育事业之中,他参加山东省新教育大纲的编写,勤勤恳恳教书育人。 新中国美术创作蓬勃发展,祖父作为建国后山东美术事业的开创者之一,他创作了大量歌颂祖国建设的优秀作品,受到各方称赞。国画作品被刚刚建成的中国美术馆收藏。 那时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老知识分子倍受冲击,创作环境时好时坏,祖父总是克服重重困难,不为各种潮流所动,他潜心政治敏感度较低的花鸟画创作,可称佳作连连。 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祖父孔端甫一夜之间变成了“资产阶级黑专家”,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被关进“牛棚”,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祖母刘淑梅带着幼小的我无依无靠,四处打探消息,一周后校方“革委会”才告知,祖父已经停职劳动改造。 风风火火的“红卫兵”,前后来家中抄家三次,祖父辛辛苦苦创作的大批国画佳作,都被当成“毒草”葬身火海。 家中藏的古代书画,还有上面提到的家传“三宝”,都被当成战利品,听说被某些“革命小将”偷偷私分了,至今下落不明。 祖父在这期间受尽折磨,先是严刑逼供,标枪杆都被打断好几节。接着是没完没了的大小批斗会,到煤场拉地盘车等等。一次次的肉体摧残,他都咬着牙一一挺过。但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昨天还是自己的学生、爱徒,转瞬间,纷纷同自己划清界线,横眉怒目批斗自己。更有甚者,他们变成了每天折磨自己的魔鬼。 在这场浩劫中,他的不少好朋友和老同事,实在无法忍受严酷的现实,导致精神崩溃,走向死亡的解脱之路,真是一场人间悲剧。 祖父在黑暗中,坚信漫漫长夜终将过去,他苦苦支撑等待着黎明的曙光。 乌云散去,拨乱反正,祖父得到彻底平反,结束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地狱生活,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 解放思想改革开放,春风回大地,九州齐欢庆。 一天,劫后余生的老朋友们,重逢相会到一起,他们相拥诉说思念之情,畅谈人生感悟和新的生活,谈话间大家盛赞铁树精神,它气节高尚,可称人之楷模。说到此处,祖父心潮澎湃,思絮万千,即兴挥毫泼墨现场作画《铁树开花图》一幅。赢得众朋友齐声贺彩,李金锐先生合《西江月》一首: 彩笔喜绘铁树, 与众相悬天壤。 扎根肥沃黄土地, 战胜严寒独放。 天赋铜筋铁骨, 端公沉思凝想。 一挥而就成珍品, 赢得万家向往。 祖父孔端甫大难过后,竟然重新点燃了创作的激情,他发誓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埋头著书立说,创作不掇,再次迎来他一生中的事业高峰。现在,他留下的传世作品和著作,都是这段时间创作的成果。 后来,祖父在病重期间和逝世前,向子孙们讲述了成武孔家庄园兴衰的故事,让后辈们从中感悟人生的道理。他告诫子孙们,不忘祖先,任何事情都要从自身做起,只有通过自己的艰辛努力,才能得到成功的喜悦。天道酬勤,人间正道! 祖父逝世后,家人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墓葬在曲阜孔林,魂归祖先之地。他的爱徒著名山水画家黄金程先生,含泪为恩师撰写墓志: 恩师孔端甫先生墓碑志略 中国美术家协会山东分会首届理事,山东画院艺术顾问,孔子故里书画院名誉院长,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孔端甫先生,祖籍曲阜。 一九一四年八月二十二日生于山东成武,先生幼承家学功底深厚,山水、花鸟、人物、书法、文学无不通晓。后就学于河南艺术专科学校,从师著名画家雷吻虹先生,执着探求古今名家之法,注重写生,师法自然,笔墨大进,初试锋芒即为画坛所重。 数十年来,虽携家辗转大江南北,历尽艰难坎坷,然献身艺术之精神,始终未泯。建国以来,先后执教于曲阜师范学校、曲阜师范大学艺术系等院校,呕心沥血育英才,可谓桃李遍天下,先生重实尚真,不务空谈,忠厚正直,待人以诚,师生之间有父子之情存焉。教学之余先生泛舟艺海,潜心翰墨,立足传统,刻意创新,卓有成就,逐步形成形神兼备,意趣隽永,笔墨洒脱之艺术风格。 大量作品蜚声国内画坛,诸多大作享誉海外艺苑,日本、新加坡、加拿大、香港等国家和地区所珍藏。有的精品作为国礼赠送外国元首,为国增光。 先生勤于著述,有《孔端甫花鸟画集》等九部专书发行全国,其理论专箸《花鸟画法》赢得交口赞誉,荣获全国优秀科技图书奖。 先生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二日于曲阜溘然长逝,弥留之际,仍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之句自励,感人至深。 先生去矣,其高风亮节和艺术精神,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门人黄金程撰文并书丹 公元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九日敬立 番外篇 阳光中的奶奶 不惑之年后,时常想谁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谁是自己品格、性格的奠基人?是严格教育我的父亲?是辛勤养育我的母亲?还是教我绘画技能,使自己走上美术之路的爷爷……?他们都是培养我成长中关键性的人物。但是,我经过反复思考和比较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我的奶奶。这四位老人现在都离开我,去了遥远的天堂。我经常睡觉前闭上眼睛,脑海里他们的鲜活影像如同电视剧一幕一幕,一集一集的上演。奶奶,总是奶奶慈祥的笑容最先出现,牵着我的思绪回到梦般的童年,也是我记忆中最早的印记。 一座中国式的院落逐渐清晰起来,院中有棵正在开花的大枣树,树下竹制大椅上坐着一个几岁的儿郎,一会抬头欣赏透过枣叶撒下的阳光,一会转头和堂屋门口做针线活的奶奶说着中午饭想吃的菜名。“奶奶给我做个鸡旦吃、奶奶给我做个面条吃……”祖孙俩你一句我一句品尝着美味佳肴。那时生活困难,人们基本上吃不饱饭,肚子总是咕咕叫,天天想的主要事情就是吃,那怕只是幻想一下,也是一种享受。大门口传来一阵阵敲门声,儿朗欢快的起身边喊着:“爷爷回来了”,边向大门跑去。打开门一看很失望,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要饭老头,领着一个小女孩,他们穿得又脏又破。“小兄弟给口饭吃吧”“那有饭给你,赶快走吧。”说着就要关门,“小,去锅台边把剩下的那半块玉米给他们”这时奶奶己经站在身后摸着儿郎的头,和蔼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的烦意,“去拿吧”,儿郎不情愿的转身向厨房走去。要饭的老头千恩万谢的走了。奶奶讲:“人都有难处,咱也有难的时候,人帮人,做好人,才有人给你好东西吃哪。”这个儿郎就是我,在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做好人就有好吃的。 奶奶在我的印象中,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慈眉善目菩萨像,为人友善,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就是红卫兵抄家三遍的时候她也没有急躁发火,总是那样平和。邻居家的奶奶和大娘们有事都来找她,奶奶总是把事情处理的大家很满意。她老人家还特别喜欢孩子,我们家的小院就成了几个小伙伴的“天堂”,笑啊、闹啊大伙无拘无束,捉迷藏、投荷包等儿时游戏就是在那个“天堂”里学会的,现在想起来还感到挺有意思。常听到奶奶对我们讲的话是“小逵真聪明、小胖真能干、跃进长大准有出息”等激励人的语句,每次玩完我们都愿意帮助奶奶打扫卫生收拾院子,院中的花草总是完好无损从而得到她的表扬。我们不管是谁闯下祸、犯了什么错都不是很害怕,因为奶奶从不责怪,小伙伴闹意见时候她总是耐心的引导和劝解,“好朋友是不争对方东西的,你大就让着弟弟吗”,把两个小伙伴的手拉到一起,一场战争就烟消云散了。 爸爸的兄弟姐妹都在外地上班,工作忙也不能经常回家,在老家只有爷爷、奶奶和我是常住人口,每当姑姑、叔叔回来的时候,奶奶总是高兴的哭一场,几天后他们走时。奶奶拉着他们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好似总不放心,哭得大家都不让她送出大门口,他们走后,奶奶每次都领着我来到大门口外,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眼泪挂满面颊,久久不回……。现在,我才真正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内涵,她伟大的母爱同时形成了强大的向心力,所以我的父辈都非常孝顺。离开老家上学后,每年放假爸爸都带我和哥哥回老家看爷爷、奶奶。每当老人有大病时爸爸都把他们接到我们这里来住院治疗,从小我也学着父母的样子护理爷爷、奶奶,每尽一点孝心就感到很充实。爸爸经常讲:“孝字当先,没有孝就没有忠,不孝者不能与其成友。”父母的一言一行都为我树立了榜样并且深深的教育着我。 爸爸从事医务工作,医术精湛,出版过好几本医疗专著。除了医疗技术,爸爸的医德更是被病人称道,口碑非常好。我想也是受到奶奶影响的结果。儿时我曾听到奶奶和爸爸这样一段对话,爸爸讲:“现在很多人看不起病,有工作的职工和家属问题不大,基本上是国家管。但医院有时收些附近农村的农民,他们可难了……”,“祥勤,咱给人家看病一定要认真,把自己的本事都拿出来,谁有病都想得到同情,要对人家有副热心肠。如遇到没钱的病人你就替他垫上点,多做善事是给整个家族积德啊。”“帮助你能够帮助的人,行医看病就是帮助人,做好人”这些话对我教育很大,以善心处事,实实在在的做好人,成了我待人接物的基础。奶奶认为医生“人世间最好的职业”之一。也不知道是奶奶的意愿还是巧合,她的四个儿子中有两个儿子和所有儿媳都是医生。 我把奶奶片片段段留下来的信息,归纳几个字就是“行善事,做好人”。她的心态是那样的阳光灿烂,精神世界是那样的清澈透明。 尾声及编辑部点评 成武的孔家庄园如烟云飘过,似梦中一场虚幻,慢慢地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做为成武孔氏子孙,我感到有责任,把这一段鲜为人知的家族故事保留下来,不致于与草木同朽,以敬各位先祖在天之灵。 我们从此书中不但是看到一个家族的兴衰史,也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找出一些大清王朝的崩溃的因素,作为研究清朝历史的一个小小的佐证。写此书贵在真实,自己认为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目前,成武孔家庄园的后人们,散居到曲阜、淄博、济南、沂水、上海、美国、日本、法国等地区。他们在新的时代,新的环境,开始了崭新生活。他们继承先祖遗志,在不同的工作环境中,“恐怕放纵自己有失祖德,辜负先人重托!”努力工作贡献社会。 尼山泗水 二零零九年春写于齐 都市言情小说编辑部点评: 您的作品《烟云飘过》行文流畅,文笔朴实,在历史长河中见证一个家族兴衰, 情节展开紧扣年代脉络,以生活为依托,厚实感强,令人佩服。 感谢您对都市言情小说的支持,并衷心期待在这里看到您更多的精品佳作,诚愿我们继续愉快的合作。 第一章 家仙 成武孔家庄园祖祖辈辈,世代相传的“家仙”故事非常多,故事情节鲜活生动。其特点就是同真人实事紧扣相连,让人们听后感到确有其事很真实,不同其它的鬼怪故事。 我童年时经常围坐在祖父和祖母的跟前,听着家仙故事如醉如痴,至今还历历在目。 每个传说故事篇幅不大,与前篇小说也没有多少情节上的连结,但我感觉挺有意思,能给人们一些启发,所以抽空就写一点,还望各位朋友喜欢,并多提宝贵意见。 原本想插到《烟云飘过》小说之中描述,但又恐冲淡家史正源,所以单独写出另立成篇。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把两者合而为一,成书出版奉献给读者。 第二章 小青 族长孔继仲晚饭后在东菜园里散步,发现芹菜地有只巨蛙,身型大如海碗,在菜地跳跃捕捉蚂蚱。如此巨蛙难得一见,孔继仲出于好奇,就拿起菜农用的箩筐把它扣住。 捉起仔细观瞧,原来是只癞蛤蟆。但它与其它同类不一样,一般癞蛤蟆全身为灰褐色,长着癞疙瘩叫人反感。但这只蛤蟆除了身体硕大,它长着灰绿色的外皮,在白肚皮映衬下格外沉稳好看,绿色的小疙瘩密度均匀,浅红色的眼睛更加让人喜爱。 孔继仲将它带回家,放归到二道门旁的花丛之中,它从此就在这里定了居。白天不是伏在花荫下静卧,就是跳进莲花池中戏水。黑夜在院里慢行寻找猎物,时时蹦跳搜扑飞虫。 王老汉是孔家庄园的老更夫,他一直住在这个院里。自从这只大蛤蟆住进来,他们之间相互处的不错,王老汉给它起了个名子叫“小青”。 在院中厅堂廊下,左右养了六箱蜜蜂,每到傍晚“吃蜂蛾”就来盗蜜,因箱门前有竹网防护不得入内,蜂蛾们盘旋飞绕在蜂箱外,恋恋不肯离去。王老汉用网扑捉后,去掉蛾子的翅膀,口中叫着“小青”,往庭院中一扔,小青就能跃起在空中咬住,很少出现失误。 久而久之,小青好像能懂人意,每晚跳到堂檐下静候,等着王老汉喂它各种“美味”,吃饱后才大腹翩翩地慢慢离去。 人们只要听到小青发出:“呜嘟嘟,呜嘟嘟”叫声,三日内必将下雨,可以说是屡试不爽,它成了孔家庄园的专职“天气预报员”。同时,也成了一个人人知晓的“大明星”。王老汉更加喜爱它,逢人必夸,深以小青为自豪。 到了冬天,小青总是蛰伏在门楼下的石阶下,度过漫长的冬季,第二年春暖花开它便苏醒过来,出来后四处觅食找王老汉玩,王老汉总是给小青准备好上佳“美食”。 王老汉和小青相处三年,他们感情日浓。忽然,有一天小青不辞而别,从此踪迹皆无,王老汉每天照样给它扑捉“美味”,呼喊着“小青”的名字,希望能够找回可爱的小青。虽然王老汉望眼欲穿苦苦思念,但是可爱的小青一直没有出现。 又过了三年,一个夏季的傍晚下着小雨,老明叔和几个护院武师弄了点小菜,在守护房里喝酒。外面黑夜已经降临,雨越下越大,老明叔哥几个正喝的高兴,突然从王老汉房中传来恐怖的喊叫声,老明叔感到一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们几人就从房里跑到廊下,一名武师举起随身土枪,对着天空就是一枪,轰然一声,硝烟弥漫,被击中的树叶纷纷落地。 对面王老汉房里又恢复了平静,老明叔带着几位护院,顺着走廊来到王老汉房外,使劲敲敲门。不一会,惊魂未定的王老汉打开了房门。 恐惧的表情还停留在王老汉的脸上,他向老明叔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夏天的雨夜非常凉爽,王老汉是下半夜执班,他想正好趁着凉快美美的睡上一觉。所以就插上房门,收拾床铺准备躺下。 就在这时,王老汉转身看见一个小东西顺着门缝爬了进来,借着灯光仔细观看,结果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只见一个两寸高的小绿孩,长着一对赤红色的大眼睛,灼灼有光,而且,他的身体越变越大,很快就长到三尺多高。 两人一动不动的僵持着,小绿孩望着对面的王老汉似笑非笑,整个面目吓死人了。王老汉干了一辈子的更夫,经常夜里独来独往,胆子练得比一般人大的多,不过此时他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小绿孩开始挪动脚步向前靠,就在要碰到王老汉的那一瞬间,他的精神全面崩溃了。他本能的拼命高声狂叫,疯狂的用手脚乱踢乱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反而把小绿孩吓了一跳,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接着又听到震耳欲聋的枪声,小绿孩迅速变回原大,顺着来路退了出去。 老明叔他们听后,也感到此事甚是奇怪,也不知是何方妖孽。 大家沉思一会,老明叔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老王,这小绿孩肯定是小青,他可能是得道成仙了,特来探望你这个最关心他的人,结果让你给吓跑了。” 几个武师相互议论着,觉得非常有这可能。王老汉也在惊惶中慢慢回过味来,他非常懊恼说:“真可能是小青,他不会再来了!” 第三章 贾三舅 在成武乡间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泼皮,人们都避而远之,不敢招惹他,人称贾三。贾三和孔家庄园还有点沾亲带故,是远房的表亲,也是孔家的“常客”,后辈们都称他“贾三舅”。 贾三舅主要靠混吃混喝谋生,胡吹海庞连偷带拿是他的谋生技能。谁要是敢惹急了贾三舅,他就整天纠缠着你拼命,直到你赔礼道歉认输为止。 不过人家贾三舅也不吃白食,他有一套看家的绝活本领,就是打着快板即兴说唱“数来宝”,即能把你吹上天,也能臭骂其祖宗八代让你非常难堪。 他专门游走在宦贵豪绅之间,寿辰喜宴,红白之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给主家唱赞歌,换得吃肉喝酒,临走时还要金帛相送,他再顺手牵羊划拉点。人们又称他为“串门先生”。 一年夏天,贾三舅又来孔家庄园献艺,等忙完事天色已晚,便留住下来。他素来知道“大客屋”多怪事,但贪图其室凉爽,最主要的是少有人走动,偷拿东西比较方便。所以,他在院外徘徊了一会,还是住进大客屋躺在西间罗汉塌上。 大客屋在客厅院内,房间规模较大宽敞明亮。中有正厅三间,前出后包,装饰奢华,厅门台阶高四五尺,多层花岗岩石级直通厅中,堂前开辟院中院。东厢房前壁镶楠木屏风,棂纹图案精美高雅。西厢房布置如同书房,是主客聊天的好地方。南屋三间为厨房和仆从居室。 由于这几年连连发生一些怪事,人们都有所顾忌不愿住此,大客屋也就逐渐冷落下来,平时只有一位老仆人照料此院,他老眼昏花,耳朵基本失聪。 贾三舅侧身躺在床上,观察着房中各种精美的陈设品,心里痒痒的要命,盘算着如何掩人耳目弄上几件,明天带出变卖,这一个月就吃喝不愁了。 临睡之前,贾三舅想到房中的奇闻异事,还是非常紧张。他起床跪在地上祷告:“我辈来府乞食,所做之事实为生存逼迫,望仙人垂佑,勿予苛求!” 上半夜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夜深了,东厢房好像有人用木棍划动屏风上的木棂,“不拉拉,不拉拉……!”由北向南,接着又由南至北,往返不断。贾三舅摒住呼吸,静听事态的变化,吓得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西厢房南间,有人拨动书案上算盘珠子,“噼噼、啪啪”如商店之结账声。 把贾三舅这个混世“英豪”吓坏了,他心跳加速提到嗓子眼,就起跪在床上反复祷告。就在这时,感觉好像有人进到屋内。 借着窗户透进的月光,看着厅中太师椅像是被人拉动,但又看不见一个人影。椅子一条腿着地,三条腿悬空,被拖拉着“登登登……”的横行在厅里。接着又如同跳舞般地来到贾三舅床前。此时,贾三舅已经是胆裂魂飞。 贾三舅抓住太师椅跳着去东房间的机会,他跌跌撞撞地逃出厅门,呼救着跑出客厅院。护院武师闻声赶来,见他额头上撞起的疙瘩如同鸡蛋。贾三舅已经是力竭声嘶,狼狈不堪。 贾三舅讲明遭遇,武师们嘲笑他胆小,并邀他一起回去察看,贾三舅头摇的像“拨浪鼓”。从此,他再不敢留宿孔家庄园了。 第四章 四少爷 上 在第一卷《孔家庄园》中,我讲了族长孔继仲有三个儿子。老大霹雳雷孔广鼒;老二玉算盘孔广鼎;老三白面猫孔广樽。实际上孔继仲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小儿子,人称四少爷。 四少爷在兄弟之中以聪明伶俐著称,而且风流倜傥相貌堂堂,深得父亲孔继仲的溺爱,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就是一个典型的“靓仔”酷毙了。 每当丰县“瑞丰典”送来珍宝玉器,文物古董,父亲都是让他先行挑选存玩,时间久了,四少爷书房中的黄花梨古玩架上,珍贵名瓷争奇斗艳,橱中箱内珠宝盈益,让哥哥们羡慕不已。 四少爷心底善良而且重情感,他对仆人手下很有同情心,所以人缘相当不错,佃农们也叫他孔大善人。四少爷还特别喜欢善待小动物,家中的鸡鸭鹅狗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一年冬天,头场大雪喜降鲁西南平原,大千世界白茫茫一片,万树如同梨花开。早晨起床后四少爷心情极好,他迎着东升的旭日,独自一人踏雪走出孔楼村寨。 当四少爷走到村东“土地庙”前的树林时,看见雪地上留下一串拖拉的痕迹,其中还掺拌着点点血色,他寻迹向前察看,在十几米开外的白雪中,躺着一只受伤的小花狐,它的后腿上夹着一个大铁夹子,看来是中了猎人的圈套,现在已经淹淹一息性命难保,它见有人过来就挣扎了几下,一切无济于事它放弃抵抗,两眼露出怜悯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四少爷。 四少爷见小花狐此状顿生同情之心,马上蹲下身子帮它摘除铁夹子,并拿出随身手绢帮它包扎好伤口,这只小花狐起身一瘸一拐向前爬去,它几步一回头的渐渐消失在雪野之中。 第二年夏季酷暑炎热,孔家庄园变成了一个大蒸笼,人们闷热难忍,四少爷带着铺盖来到账房院,登上东角楼顶层避暑纳凉。 夜深人静后,四少爷仰卧露台竹席之上,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斗,一轮明月悬挂中天。他不时摇动折扇驱赶着热浪和蚊虫,正要朦朦胧胧的睡去,只见一位长眉老人身轻如燕飘然来到东角楼上。 长眉老人走到他的面前说:“公子,咱俩前世有缘,今世相见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四少爷便起身与长眉老人攀谈聊天,只听他谈吐不俗见多识广,言词玄奥,妙语连珠。虽然两人不曾相识,但也不感生疏,反而感到非常亲近。两人谈话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心心相印互为钦佩。 “此处酷热无风而且多蚊虫,公子是否有雅兴,愿意随我乘玄虚之气,寻找清凉之地一游哪?” “到何处去?” “我家草舍离此处不远,比这里清凉许多,公子如果同意受辱光临,我愿与你开怀畅饮。” 四少爷听他盛情相邀也正中下怀,马上回答说:“小生不知尊府何处?” “寒舍没多远,行程片刻就到!” 四少爷应允后,立即准备下楼随他前往,老人家拉住他的手,指着露台前面说:“公子不用下楼,你看此路不是可行吗?” 只见东角楼垛口外有条平坦小路相连,四少爷大惊正在迟疑,长眉老人笑着说:“人间自有通天道,公子随我来。” 他们如腾云驾雾般向东南方行了四五里,来到一处大庄园。府舍气势非凡,俨然是一座官宦世家。四少爷紧跟老人走进院内,厅堂宽畅院庭深邃花石幽雅,客厅中灯火通明富丽堂皇,正中设有一桌丰盛的酒宴。 长眉老人笑容可掬地邀请四少爷入席,让丫环仆从退出,两人把酒畅谈,论说古今甚为投机。长眉老人介绍讲,他是三口之家生活很美满,席间还叫夫人和小姐出来相见。夫人有四十多岁,仙风道骨神采奕奕,四少爷忙起身施礼相见,长眉老人叫她母女两人入席坐陪。 长眉老人向女儿说:“雪儿,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四公子,你还不赶快敬一杯!” 只听小姐莺声道:“嗯,久闻公子大名,今日相见万分荣幸!” 她说着起身为四少爷满上酒,自己也倒上一杯离座前来敬酒。孔四少爷偷眼观瞧,不由的惊呆了。 第五章 四少爷 中 只见雪儿年方十六,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洁,高雅脱俗,可称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少女。四少爷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从来也未见过如此佳人,当时他两眼发直杯举半空都有些失态了。 雪儿敬完酒做一个万福,她就和母亲起身告辞回归内宅了,长眉老人和四少爷继续喝酒聊天。 四少爷心想着刚才出现的雪儿,说话时老是走神有点语无伦次,他已经开始心不在焉忙于应酬了。 长眉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四少爷说:“小女雪儿,久仰公子人品和才学,你如有意不嫌弃,她愿为四公子端灯铺被,不知你意下如何?” 孔四少爷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艳福从天而降,一切来的如此突然真把他弄晕了,半天才游魂内收回过味来,他脸上掩饰不住惊喜之情,马上顺从地点头同意了。 当天夜里,长眉老人夫妇就为四少爷和雪儿举行了交拜仪式。洞房之中一对新人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尽兴云雨之事,伉俪甚敦。 四少爷真是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在雪儿家一住就是三天。长眉老人三日后的夜里,才送他返回孔家庄园。 天亮后,四少爷一场美觉醒来,他睡眼蒙胧地看见父亲孔继仲,正愁眉不展的站在床前,看到他醒来才面露喜色地说:“我的儿啊,你可把全家急坏了!” 他竟然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就连忙起床问其缘故,这才知道自己在东角楼上,夜晚受凉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父亲请来多名医生给他号脉看病都称正常,也不知其中原因,束手无策没办法对症下药。 四少爷立即起床并无异样,根本没有生过病的迹象,他也不便说出内情。孔继仲看着小儿子神采飞扬身体康健,悬着的心才放到肚子里。四少爷仍然夜宿东角楼,孔家庄园又恢复了常态。 这个夏天,雪儿晚上经常来幽会四少爷,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佳,感情迅速升温,真是达到了石可烂海可枯,他们相爱不可改变的地步! 四少爷原来就比较聪明,在结识雪儿后他变的更加睿智无比,有如神人点拨,可谓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天天神采奕奕,学习不缀,所看书籍过目不忘,背起诗文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挥笔写出文章神韵飞扬气势磅礴,家里人都大为称奇。 孔继仲看着小儿子心里哪个喜欢就别提了,整天满脸透着喜悦,他心里暗暗想此子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入秋后天气转凉,四少爷从东角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居住。 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雪儿就悄然来到四少爷的身旁,丫环仆人都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四少爷能看到她的存在。每到此时,他就叫丫环仆人们退出房去,两个小夫妻恩恩爱爱地进入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岁月如梭,一晃四少爷和雪儿相识整整一年了。这年夏天雨水不少天气挺凉爽。一天晚上雪儿比往日提前来了,她帮着四少爷收拾各种家务,忙得不亦乐乎,好象有干不完的家务活。 四少爷看着手脚不停的雪儿笑了,叫她不用着急休息一会再说。雪儿象没有听见仍然忙碌着,他也没在意继续在灯下看着书。 不知什么时候雪儿忙完了,在四少爷旁边静静地坐下来,呆呆地看着读书的郎君,眼中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嘀嘀嗒嗒”悄然落下。 四少爷抬头看到雪儿如此光景,大为疑惑的问道出了什么事。雪儿擦了一把泪,起身去给他重新倒上一杯茶,抽抽泣泣地说:“夫君,贱内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女,实为一个小家仙。” 雪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手绢,递给四少爷接着说:“夫君,你还记的这个手绢吗?” 四少爷拿着绣着自己名字的白手绢,上面落着点点滴滴已经发黑的血迹,仔细观看思索着,寻找着其中的因由。 不一会,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雪儿说:“雪儿,你难道是我去年在雪地里遇上的小家仙?” 雪儿点点头说:“一点不错,我年幼无知中了猎人的圈套,如不是夫君相救,我命休矣!” 她抬起腿擼着裤角,用手指着环状伤痕说:“这就是那天留下的伤疤,为了记住夫君的救命之恩,从那以后我就改名叫雪儿。实际上夫君的才学我早有耳闻,自从雪天相救,贱内感到夫君品格高尚,我就下决心以身相许,助君成就一番事业。所以,天天央求家父成全,这才有了家父夜里相邀那一幕。为了不让夫君你担心受怕,我一直谎称是天上仙女,还请你多多谅解啊。” 四少爷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他定定神向前拉着雪儿的手,激动地说:“雪儿,我不会责怪你,你对我的一片真情厚意,俺早已体会至深!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仙女,什么家仙。我就是喜欢雪儿,咱们一生都不分开。” 两人拥抱到一起,雪儿哭着道了一声:“夫君!” 过了一会,雪儿看着四少爷泪流满面慢慢地说:“夫君,咱们夫妻的缘分已尽,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第六章 四少爷 下 “雪儿,这决不可能!咱俩相爱苍天可见,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夫君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雪儿止住急不可耐的四少爷,继续说:“咱俩本不属同类,是无法白头到老的。夫君你现在活力四射机敏过人,那是因为我把修行了多年的部分道业体传给你,使你能力大增。天道要求凡事都需有个度,咱们夫妻相处最多只能一年时间,如果继续呆在一起,将会损害夫君的身体甚至丢了性命啊!” 四少爷听傻了,呆若木鸡般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欲哭无泪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雪儿。过了一会他突然把雪儿紧紧搂抱在怀里,悲痛欲绝地说:“雪儿,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走,你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夫君,咱俩的心情是一样的,我本想牺牲自己的部分道业和功力,助你成就更大的事业,以报救命之恩。但经过咱们一年的恩爱生活,我已深深的爱上你,分离的苦楚超过割肉之痛,叫我怎么能舍你而去哪?雪儿就是失去功力甚至生命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害了夫君,恩将仇报这是我万万不可能做的!老天爷你说叫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 雪儿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自从这夜生死般的抉别后,雪儿再也没来孔家庄园。四少爷本来就是性情中人,特别重感情。这次痛失深爱的雪儿,他已经顶不住这沉重的压力,以改豪爽性格变的常常发呆,慢慢的书也不能读了,四少爷茶不思饭不想,每夜望着灯火自言自语。 孔继仲看着爱子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天天催问四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是以泪洗面唉声叹气的不做回答。心急如焚的老父亲找来众多名医,他们就是无计可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再说雪儿离开四少爷后,整天在泪水思念中度日,也得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她就在夜里偷偷来孔家庄园,暗中看着四少爷痛苦的现状,雪儿心如刀绞,又不敢再次相会害了心上人。她只是默默祷告上天保佑,让四少爷躲过这一劫,雪儿也开始责怪自己当初的决定。 四少爷情绪时好时坏,身体逐渐消瘦弱不禁风,半年后他一病不起。雪儿已感到四少爷凶多吉少,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立刻显身来到四少爷面前尽心照护,对他所需无所不及。 冬天的一场大雪后,四少爷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心情格外好竟然能坐起身来。他让雪儿打开窗户,看着满院皑皑白雪若有所思地说:“雪儿,咱们就是在这样的雪地里相遇,后来相识相爱。现在户外虽然是冰天雪地,但我只要想到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就会感到温暖如春啊!如果再有鲜桃助兴吃上几口岂不美哉!” “夫君有此雅兴,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不多时,雪儿把带有绿叶的鲜桃送到床塌前,四少爷先是大为吃惊,接着他连连称赞雪儿法力高强,两人美美的品尝着开心的笑了。 后来丫环看见吃剩下的鲜桃,惊惶失措狂呼着夺门而出。此事在孔家庄园引起很大反响,众人都感到非常奇异,议论纷纷猜测着其中的奥秘。 四少爷吃了仙桃病情也没有好转,父亲和兄长们整天围在他身边。孔继仲看着名医们无策,他又请高僧和道士施法驱邪,一切努力均无效果。 在人生的最后日子里,四少爷经常昏昏沉沉地呼喊着“雪儿”的名子,在父亲的再三追问下,临终前四少爷才讲出了这段悲凉凄惨的故事。 大哥霹雳雷孔广鼒是个火爆脾气,他听完事情经过后,气得哇哇大叫发誓要找家仙算帐! 这下可把四少爷急坏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人生的最后一个请求:“大哥千万不要怪罪家仙,雪儿是个好姑娘,她为了我牺牲很多,是我辜负了雪儿一片苦心。为了爱而面对死亡我无怨无悔,请老父亲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吧!” 十八岁的四少爷夭亡后,孔继仲哀痛欲绝,将小儿子平日收藏的珠宝玉器全部殉葬。 由于时代久远已不知四少爷其名,后人只是尊称他为“老四爷”。 第七章 刘二嫂 刘二嫂是刘裁缝的老婆,她身形瘦削不擅言谈,属于比较内向的那种人。平日里从不多言不多语,默默地干着主家安排的一些杂活,她同丈夫常年住在裁缝院内,与外人很少来往。 前些时候刘二嫂得了一场大病,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病情好了许多,只是身子骨还非常虚弱。 上午她拖着病身子坐在住房门前晒太阳,这时霹雳雷孔广鼒的贴身随从赵小勇在此路过,平时棉软和气的刘二嫂,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猛然站起身来好无病态,如同发了狂的母老虎扑向小勇,她双手不停的又抓又挠,而且蹦着高的破口大骂。 赵小勇被刘二嫂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傻了,他不知所措的招架着,刘裁缝和其他仆人闻讯赶来,赶忙拉开撕扯中的两个人。刘二嫂不依不挠地继续怒骂着,不时愤然而起向赵小勇猛扑,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按不住她。 刘二嫂两眼冒出愤怒的火焰,她声嘶力竭地说:“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屠夫,上个月我叔叔惨死在你们手里,前几天又杀了二舅,昨天你们射杀了我小弟,而且剥了他们的皮钉在柴禾园库房的木墙上。你们不得好死!会有报应的!” 霹雳雷孔广鼒听仆从的通报后,急冲冲赶到裁缝院来一看究竟。刘二嫂正闹的不可开交,把赵小勇的脸抓破了好几处,衣服也撕烂了。她一看见霹雳雷来了,马上吓得全身发抖气焰顿消,口中自言自语地说:“恶神霹雳雷来了!快跑!” 刘二嫂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昏死过去,大家一阵忙碌实施抢救,不一会她清醒过来,再问刘二嫂刚才发生之事,她竟然一无所知,又还原到病中的样子,把现场的人们弄得稀里糊涂,大为惊异! 赵小勇忙过来和主人孔广鼒解释,霹雳雷做了一个阻拦手势说:“你不用说了,我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霹雳雷有喜欢打猎的习惯,经常带着仆从们骑马围猎,过去他从不猎杀狐狸和黄鼠狼,因为当地人视两者为神物,说是“保家仙”。但是自从四弟病逝后,他怀恨所谓的“家仙”,在打猎时也有意疯狂报复,四处捕杀它们以解心头之恨。 四少爷去世后,霹雳雷已经连续猎杀了三只狐狸和两只黄鼠狼,两者的皮毛都非常珍贵,所以孔广鼒都把它们剥了皮,钉在柴禾园库房的木墙上晾干,准备明年再“熟皮子”。 刘二嫂很少出大院,最近又重病在身房门都难迈出,不可能知道柴禾园里的事情,霹雳雷认定这就是老百姓讲的“鬼扑身”,也间接证实自己打到仙家们的痛处了,所以他心生快意感到很解恨,继续我行我素毫无收敛。 二嫂的这个怪病时好时坏,犯病时她的动作特别像狐狸,主要目标就是对着孔广鼒的几个随从,弄得赵小勇几人平时全绕着裁缝院而行。但是犯病中的刘二嫂只要见了霹雳雷,就吓得哆嗦成糠,连头都不敢抬。 大家议论说世上万物都有克星,一物降一物扣扣相连,估计霹雳雷孔广鼒的心魂能够镇住这些家仙吧。 第八章 李大头 孔家老林旁边有个外林,旧时习俗青年男子未婚者,死后不能埋入祖林。所以,里面埋着孔氏家族没有婚配的公子或未出嫁的小姐。林子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其中古木参天极为幽静。只是没有一块墓碑,大小坟头散落在林子之中。 外林很少有人来祭奠,到了秋天,林中荆棘蒿草密生如林,白天偶有顽童入内折竹枝、捉蟋蟀。到了夜晚冷风嗖嗖相当恐怖吓人。 有一个叫李大头的孤寡老人,专职日夜看护这片林子。 这天深夜,漆黑寂静的坟地里,突然传来女人凄惨的哭泣声。李大头住在林中快半辈子,还从来没有碰见过夜里来哭坟的怪事。他仗着胆子提沙灯前往巡视,转了一圈,除了隐隐约约的坟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总感到身傍有人似的,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这让他毛骨悚然,就加快脚步逃回屋中。 李大头刚刚进屋,那女人的哭声又开始了,坟地里哭得撕心裂肺,这边李大头吓得紧握铁锨抖成一团,再也不敢出门了,哭声直到雄鸡报晓才停止。 女人几乎每天夜里来哭坟,李大头慢慢的也习惯了,有一天,雄鸡又报晓了,他就扒开点门缝往外看,见一个全身穿白孝袍的女子,匆匆从门前飘过。 李大头好奇想出去看个究竟,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从门口侧面喔的一声,冒出一个狰狞的大脸,差点碰到李大头的脑袋,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早已天光大亮。李大头心有余悸的到坟地巡查一遍,同过去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如此断断续续有半年多。不过这一段,有很长时间李大头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了。 清明前的一个深夜,林子远处传来阵阵悲凉的唢呐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李大头这段时间,遇上的怪事太多了,吓得他捂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唢呐声先进了林子,后面好象跟了许多人,各种凄凉悲惨的哭声交错到一起,哭得让人的心都碎了。李大头在这方面是“见过世面”的人,也受到感染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整个葬礼持续了很长间时,天亮前才结束。 李大头坐在床上一动没动,整整呆了一夜。早晨他来到坟地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增添一个新坟。李大头心里正在纳闷,转头之间,他发现一个坟前石贡桌上,剩下几个果盘,还有烧香留下的痕迹。 这是孔继仲的爱子四少爷的墓葬,虽然没有石碑竖立,但是整个墓穴修建的很气派。李大头围着坟墓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发现坟有动过迹象,一半坟头多了些新土。 李大头感到非常奇怪,也不敢怠慢,立即把外林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发生的怪事向孔家做了汇报。 第九章 大胆坤 上 昭坤是霹雳雷孔广鼒的大儿子,性格脾气特别随他父亲,从小习武打得一手好拳脚,而且天不怕地不怕胆量过人,人们都习惯称呼他“大胆坤”。 十二岁的昭坤空闲时非常喜爱斗鹌鹑,他年龄虽然不大但斗鹌鹑的名气可不小,别人都是花高价购得好鹌鹑,再请“鹌鹑匠”负责训斗,可人家小昭坤就是喜欢自己动手,从野外猎取到家中训养,堪称行家理手。 一天夜里,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小昭坤独自一人来到村寨北部豆地设网抓鹌鹑。夜风吹的豆田旁的小树林“嗄嗄”作响,树林中的一些荒坟上长满野草随风舞动,其间经常出现一些奇异的蓝色火光,也不知道是磷火还是萤火虫在作怪。 这一大片豆地大家都说它非常“紧”,也就是讲经常闹鬼,一般扑鹌鹑的人都不敢来此。但是斗鹑行内都知道,越“紧”的地里越出厉害鹌鹑,小昭坤为了得到好鹌鹑在人前显贵,也是硬着头皮来到此地。 在整个捕鹌鹑的过程中,小昭坤后脊梁直冒冷气,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几次回头观察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小昭坤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哪有什么鬼怪,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就是来了什么鬼魂,凭着自己的一身功夫也叫它有来无回。 小昭坤一边默默给自己提气壮胆,一边集中精力诱捕鹌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他终于抓到一只体型硕大的鹌鹑,小昭坤借助月光仔细观察,只见其嘴喙和利爪结实有力,是一只多年难遇的上好货色。 他喜悦的心情只保留了一瞬间,就被嗖嗖冷风吓得无影无踪了。小昭坤马上把鹌鹑装入袋中,快步离开豆地。 夜晚的乡间小道上空无一人,这时月亮已经藏到云层的后面,真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田地里和草丛中发出的细微声响,更增加阴森恐怖的气氛。在回孔楼的路上,小昭坤总感到有什么神秘的东西跟在背后,吓的他加快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基本上变成狂奔了。 一回到村寨内,小昭坤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用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再摸摸袋中的宝贝鹌鹑,心情骤然兴奋起来,见到熟人就打招呼,吹着口哨向自家大院走去。 小昭坤悄悄地溜进大门,过了前面的两个院子来到“学堂院”,他看见读书房里还亮着灯,从门缝中看到大堂哥孔昭乾,独自一人在灯下读书。他想到刚才自己在豆地里吓的要命,也准备搞个恶作剧吓吓大哥,找个平衡寻寻开心。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放好鹌鹑袋子,把帽子和上衣反过来白里子朝外,挑着白眼伸着舌头,轻轻推门来到房中,双手高举做着狰狞抓捕的动作,口中发着“呜呜”的怪声来到昭乾面前。 正在集中精力读书的大堂哥,猛然抬头被当前的一幕吓傻了,他“啊”了一声就张着大嘴定格在那里,脸上露出极其恐怖的表情,口水都顺着嘴角向外流。开始小昭坤为自己成功的表演而得意洋洋,后来看到把哥哥吓成这个样子,他又害怕闹出大乱子无法交差。 小昭坤马上收起狰狞的面目,笑嘻嘻的和大堂哥说:“大哥别怕是我,看看开个玩笑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别忘了咱们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啊!” 他没见大堂哥回音,接着又大声说:“大哥你看清楚,我是昭坤!” 只见大堂哥昭乾呆板地说:“二弟我知道是你,我不是因为你,你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素有“大胆坤”之称的小昭坤慢慢回过头,这一看吓的他魂飞天外,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前发黑,大叫一声栽倒地上昏死过去。 第十章 大胆坤 下 原来小昭坤转身一看,一个近三米高,黑乎乎的怪物站在背后,也学着他刚才吓人的动作,正低头看着自己。大黑怪没有鼻子、眼睛等五官,整个身躯似人非人,更像一股黑色气体,飘来荡去变化着惊人魂魄的恶像。 昭乾看着二弟昏死过去,自己吓得无法走动,站在原地没命地嚎叫,这恐怖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几乎惊动了孔家庄园里的所有人,人们纷纷向“学堂院”奔去。 在人们快到门前时,大黑怪如同一缕烟,从小昭坤的口中钻入他的身体里。老明第一个跑进屋里,只见孔昭乾还站在那拼命狂叫,地下躺着脸色煞白的小昭坤。 老明向前抱住昭乾使劲摇晃,再加上大声呵斥,昭乾才停止狂喊,惊恐万状地指着地上二弟说:“怪物!怪物!” 二爷孔继仲和大儿子霹雳雷孔广鼒也先后赶来,大声呼喊小昭坤,他除了鼻中轻微的气息外其它没有任何反应。孔继仲叫霹雳雷把孩子抱回卧室,马上去找医生,同时让众人散去,自己留下来向昭乾了解发生的事情。 老明给昭乾倒杯水让他稳稳神。祖父孔继仲让他不要害怕,慢慢的说说刚才的事情。昭乾从惊惶失措中安静下来,开始讲述眼前发生的怪事。 这次把“大胆坤”吓得胆都没了,小昭坤只是睁着眼但没有意识,就象现在我们说的“植物人”一样。孔家找来的医生都看不明白,请高手驱邪逐鬼也没有任何效果。 全家上下忙了三五天,小昭坤还是原样不见好转。孔继仲联想到刘二嫂的异常表现和近期孔家的一些怪事,他初步认定是“家仙”们搞的鬼,他越想越生气,真是怒火中烧。 夕阳下孔继仲站在中院堂房门外,面对那座五层大楼高声喝道:“各位家仙听好,当初是你们请求来孔家居住,我还派车去把你们接来,开始我们双方相安无事,但是近期你们无端损害我们孔家,已经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人送你们美誉“保家仙”,你们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吗!我今天以孔家族长的身份,要求你们两天内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并立即解决出现的问题!如果不从,我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在族长孔继仲喊话的当天夜里,那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就再次显身在孔继仲的书房中,他讲述了孔家出现怪异事情原因所在。 白胡子老人说:“孔族长,孔家庄园出现奇异怪事都不是我家所为啊。四少爷的事我们也和孔家一样十分悲痛,他去世前吐出实情你们已了解。雪儿的父亲是我一个远房堂弟,他们事初是为了报恩,出发点是好的,所以我们也没有设置障碍进行阻拦,由于孩子们被情所困,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提到早逝的爱子,孔继仲非常伤感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你就别提了。” 老人继续讲:“四少爷的大哥霹雳雷为发泄愤恨,进行了很多报复行动,我堂弟家有如雪上加霜苦不堪言。实际上雪儿也没有走出这个情字,四少爷走后不久,她也在苦闷中去世了。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呜呜。” 他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孔继仲也黯然落泪心里也不好受。 “我族兄弟许多死于霹雳雷的刀下,他有金刚护体我们有些惧怕,大家想报复孔家庄园被我阻止,所以才附身刘二嫂以示警告!但是霹雳雷无视劝告继续我行我素,他同时也杀了不少黄家仙(得道黄鼠狼),激起了巨大的仇恨。 前不久,黄家仙就对小昭坤下手了,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由于我族也心怀不满,所以才袖手旁观任其发展。如果不是老东家今日发出狠话,我也不会现身讲明真像。” 孔继仲听到这里,感到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对方,他的态度软下来,语气和缓地说:“家仙,事到如此有何良策?” “首先要让霹雳雷马上停止杀戮行动,双方互谅互让全面讲和。我族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黄家仙那边我也愿做调停人。” “有劳家仙了,咱们就一言为定,孔家的事我自会办妥,让我们放弃前嫌和睦相处吧。” 这夜深谈后,双方相互都做了一些退让,这场孔家与家仙之间的正面冲突,才算渐渐平息下去,孔家庄园又恢复了平静。小昭坤病情好转渐渐地康复,刘二嫂再也不疯疯癫癫了。 第十一章 冯大厨子 上 冯大厨子在孔家庄园干的有年头了,厨艺还算不错,他主要任务是炒大锅菜,主家宴请宾客时就当个下手,他为人不错很爱讲话,整天乐呵呵的,小主人们对冯大厨子评价极高。 他长的五大三粗面色白净,挺着大肚子很有大厨像,快四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道是无牵无挂。 大家闲聊时,经常谈到孔家庄园的狐仙故事,而且讲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渐渐成了大家主要休闲方式之一。冯大厨子每当听到女狐仙那勾人心魂的情感传奇时,他就张着肥肥的嘴唇,目不转睛的听之入神。 这天傍晚时分,冯大厨子忙完了厨房的事情,做上一大碗自己最爱吃的疙瘩汤,美美的吃了一顿,他摸摸滚圆的大肚子打了个饱嗝,又沏了一壶茶,提着来院中乘凉。 悠然自得的冯大厨,坐在石凳上,脑海里开始晃动着女仙家的迷人身段,那娇媚脸庞和三寸金莲,叫这个光棍汉花心浮动,便想起美事来。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焦躁的心情,起身向五层大楼走去。 他边走边想就是遇不到家仙,从顶楼凉凉爽爽的睡一夜,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西院的这座五层大楼里,存放了一些日常不用的杂物,平时很少有人光顾,所以楼道中挂满蜘蛛网。 冯大厨子左手提着茶壶,推开楼门用手捕打着挡路的蜘蛛网,一边上楼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家仙姐姐都很慈悲,我打了半辈子的光棍,迄今还没混上个老婆,哪位仙女姐姐如可怜我孤苦一人,晚上可来找我!” 他走过二层时,便听到楼上有脚步移动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阵女子低低的嘻笑,冯大厨子心头一阵狂喜,语无伦次地说:“我就知道仙女有好生之德,俺是个好人肯定有好报,而且冯某有情有意,还是一个处男身哪!” 老光棍的一席话,又引来一阵掩嘴的嘻笑声。 冯大厨子快到三层时,先看到一双小金莲,穿着粉红色的绣花鞋站在楼梯口,好象是专门等候在此。他抬起头来看见一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手执团扇掩面而笑。 心跳加速血直向脑门上涌,冯大厨子色字当头,三步并作二步登上楼来,两眼冒着火地说:“美女啊!你可把我想死了,俺老冯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冯大厨子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向前,顺势想要搂抱这位美貌女子,可是捕了一个空。他感到楼上不止一个女人,好像还有好几个,没等冯大厨子看清楚,就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只感到头重脚轻身体向后一倒,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伴随着女子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冯大厨子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就像一只卷曲成球的穿山甲,糊里糊涂的摔着跟头,一直滚到楼外的空地上。 冯大厨子惊慌失措吓得大声呼救,回家度假的孔广鼎正好路过此处,就和院中仆人丫环闻声赶来,见此状都非常诧异。 只见冯大厨子侧卧在地上惊恐万状,手里还紧握着那把大茶壶,茶水竟然还剩下了一大半。他晚餐喝的一肚子疙瘩汤,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吐的一塌糊涂狼籍满身。 孔广鼎扶冯大厨子起来,看他全身上下毫无伤害。就问冯大厨子是什么缘故导致如此,他面露羞愧,支支吾吾不肯启齿。 玉算盘孔广鼎叫众人散去,两人到堂前的石凳坐下,冯大厨子稳定一下情绪,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如实陈述一遍。 冯大厨子讲时,自己都感到非常奇怪不可思议,二层的楼上梯口在南端,三层的楼下梯口在北端,下楼时每层都要经过平台。然而,冯大厨子从三楼跌到楼外面,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毫发无损真是令人费解。 孔广鼎拍拍冯大厨子临走时说:“淫念祸根生,仙前勿妄言!” 冯大厨子望着玉算盘离去的背景,摸着大脑袋好像没太听懂。 第十二章 冯大厨子 下 一次酒后,几个孔家伙计话题自然又落到家仙身上,他们说着说着就开始对家仙女想入非非。醉眼惺忪的冯大厨子,硬着舌头叫他们不要胡说八道,大家一起嘲笑他拍家仙的马屁。冯大厨子急了,才讲述了自己最近亲身体验,又不愿意讲出的事情。 今年盛夏天气很热,前些时间冯大厨子忙完中午饭后,端着四块西瓜去旧账房歇晌。 旧账房院已经多年不用,小院里都生出了一些杂草,一般没人问津,厅房空旷凉爽。冯大厨子贪图凉快,乘午间无人就搬个小床放在房中。 冯大厨子来到房中放下西瓜,先把门窗全都打开,小风阵阵好不惬意。回到原处正准备吃西瓜解暑,发现自己拿来的四块西瓜少了一块,房中明明只有他一人,怎么会变成三块了?! 冯大厨子也顾不上吃西瓜了,就四处寻找起来。过了一会他猛然抬头,看见那块西瓜已在房子大梁上。冯大厨子嘴里唠唠叨叨地拿来梯子,爬上房梁取下西瓜。他一边吃一边想,这肯定又是那些家仙戏耍自己,心里开始不痛快了,也就忘了上次的教训。 他嘴里吃着还不停的自言自语:“家仙姐姐如有意和俺相会,何必隐隐藏藏,此院清静无人打扰,还不快快现身陪俺一起吃瓜,岂不快哉!” 冯大厨子越说越下道,言语之中充满淫秽之词。他吃完西瓜拍拍大肚子,正好也说到兴头上,就把衣服从外到里脱了一个净光,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想着美事,脸上流露出得意淫笑。 一阵阵过堂风吹过,冯大厨子全身凉爽,还真有点找到活神仙的感觉。他两眼慢慢闭上,就在朦朦胧胧之间,感觉小床晃悠悠地离开地面。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小床四足凌空,冯大厨子滚圆的肚子已经贴近房顶。 他大惊失色身子紧贴着床,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床在空中荡来荡去。把冯大厨子吓得小便都失禁了,他已经彻底服软,口里不停的祷告着,请求家仙大姐息怒,还大骂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见任何成效。他又开始掌自己嘴巴,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把两颊打得都成了猴屁股。 空中的小床渐渐的平稳落地,冯大厨子惊魂未定,就连忙穿好衣服,跪在地上如蒜臼子捣蒜,求饶声不断。最后,冯大厨子在家仙的嘻笑之中,连滚带爬的逃出旧账房院。从此不敢妄言。 第十三章 刘先生 刘先生名子静是县里庠生,他博学健谈是孔家多年的好朋友,学问不错就是胆小如鼠,最为怕鬼神。 孔继仲盛情邀请刘子静来教课,他来到孔家庄园后就住在学堂院。院中花草纷繁,绿荫满地,环境极为清幽。 刘子静来到学堂院,见院里浓浓的书卷气氛,很是喜欢。特别是南墙边的那一片竹子,勾的他诗兴大发。 他突然收住兴头,忙问陪同前来的孔广鼎说:“公子,不知此院洁净否?”(有无怪异的事情) “先生,请您安心居住,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先生住了半个月,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这天是十五云淡风轻,晚上一轮明月挂空中,把整个学堂院照的通明瓦亮,夜深了刘子静内急,起床开门来到廊前,因为胆小不敢去茅厕,就退下内裤立在廊檐下,对着排雨口小解。 紧张的刘先生左顾右盼,突然看见南墙竹林间,有一团白色的物体在蠕动。他揉揉眼仔细观察,这个东西似人非人,大小如猫,一会背着手像个读书人来回踱步,一会后腿蹲坐前腿频频向刘先生招手。 可把刘子静吓坏了,慌作一团急忙转身奔回房中,剩下的半泡尿撒了一裤裆。房门紧闭蒙头卷卧在床上,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刘先生就去找族长孔继仲,讲述昨夜遭遇,想辞去教书先生之职。孔继仲再三挽留,答应晚上派人陪夜,他才勉强留下看看再说。 晚上,遵照父命玉算盘孔广鼎带着一个仆人,来到刘先生住处。他们聊天谈学问。过了一会,刘子静想小解不敢外出,玉算盘为了给他壮胆,就叫仆人跟随同往。 刘子静出门不久,就大呼小叫的狂奔回室,大喊着:“来了,又来了!” 玉算盘孔广鼎来到院中,果然看见那只白色怪物,还在竹林旁上窜下跳的表演呢! 孔广鼎正色大声喝斥:“刘先生是我孔家请来的贵宾,你不过只是房客而已,本应尊重先生,为何过来加以惊扰,使刘先生不得清静。我是东家,要求你马上离开此院,不准惊吓先生,否则,我将驱逐你们这些房客!” 白色小怪物听后,连连作揖逐渐变小,从东墙排水口溜到马厩院去了。 从此,学堂院再也没有出现过怪事,刘子静在庄园教书三年,孔家不少后生都是他的学生,这段小插曲流传很久。 第十四章 老张头 老张头是孔家庄园的马夫,他常年住在马厩院,为人豪爽素来大胆,性格外向特别喜欢热闹。 再说那个白色小怪物,被玉算盘训斥一顿就溜到马厩院中。 每到夜深人静,老张头就要起床淘草喂马,白色小怪物就马上围拢过来,在淘草瓮周边手舞足蹈,对老张头进行挑逗。 开始老张头非常紧张害怕,经过几次试探后感到它并无恶意,便大着胆子去驱赶小怪物,谁知它更加变本加厉,弄得老张头无法干活。 老张头急了就拿着淘草的笊篱,满院追打。小怪物行动敏捷,左躲右避使它毫发无损,反而兴致更高。他们一直打闹到雄鸡报晓,东方既白小怪物才不知所踪。 如此近三个月,刚开始那些高头大马见到它,吓得肌肉乱颤全身发抖,咆哮躲闪。后来慢慢的熟悉了,白色小怪物经常骑了这匹骑那匹,大家融合成为一体。老张头也从反感到喜欢,他们逐渐地产生了友谊,互相视为好朋友,如果一夜不来,反而使老张头六神无主。 白色小怪物还学着老张头的样子添草喂马,休息的时候就为他跳舞解闷。他们虽然一直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是已经能够心灵相通配合默契。 说来也怪,老张头每晚同小怪物玩闹戏耍,几乎是彻夜未眠,每天睡眠不足几小时,但他白天确毫无疲倦之意,两眼有神体力很好。 心情好时间过的就快,一晃半年过去了,老张头从小怪物身上得到了很多的快乐。这天夜里,月亮还是那样圆,白色小怪物愁眉苦脸来到老张头身旁,它用半生不熟的童声,首次开口讲话了。 白色小怪物非常别嘴地讲:“这段跟你,很高,兴,明天,要和爷爷回,家了,谢谢,陪我玩。” “你是和爷爷来走亲亲的小家仙吗?” “嗯” “你家离这里很远吗?” “嗯” “祝你们一路顺利,有空一定回孔家庄园看看,俺会很想你的。” 说着聊着他俩都落下眼泪,老张头心里难受极了。 白色小怪物依依惜别,临走时对老张头讲:“别难,过,给你道,贺,你快娶,老婆,不孤独了。” 从那以后,白色小怪物再也没出现,马厩院一切恢复如初,快言快语的老张头沉默了好长时间,人们都感觉他老了许多。 原本要打一辈子光棍的老张头,竟然一年后娶上了媳妇,这是他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从此,快乐的老张头又回来了。 老张头认为这福气是小怪物带给的,非常怀念那段快乐时光。所以,马厩院的这段奇异之事,也就成了他讲给别人听的主打故事。 第十五章 玉算盘 孔广鼎精于计算,打得一手好算盘远近闻名,又因他喜欢挂配一件精巧的小玉算盘,大家私下里喜欢称他“玉算盘”。 那还是孔广鼎没去江南发展之前的事,一天晚上,玉算盘独自在学堂院的读书房里练习珠算,算盘珠很有节奏地发出“乒乒乓乓”响声,非常悦耳好听。 这时,油灯火苗忽大忽小,玉算盘本能的用手去保护一下,但是没有发现一丝风吹。又看见平静的茶水表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正在感到惊讶的时候,书案上出现了用水写出的“你打得算盘真好”字样,行书字体潇洒脱俗。 玉算盘忙问:“请问你是何方神圣?” 书案上继续写出:“我是你家住客,掌管家务账目,经常偷看你打算盘,受益匪浅特来感谢!” “噢,原来是家仙光临,承蒙抬举,还望多多赐教!” 两个未见面的朋友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写,一直聊到深夜甚为投缘。 就这样他们经常深夜切磋,玉算盘把自己的运算心得,毫不保留讲出来,他的书法风格也深受仙家影响。后来孔广鼎在苏州做生意时,一手好字使他接识了不少知名的书画朋友,在商场上如虎添翼,受益不浅。 第十六章 郭夫人 上 玉算盘孔广鼎的夫人郭念慈,在孔家庄园是有了名的厉害人,她脾气暴躁,自恃长门媳妇盛气凌人,毫无人缘可讲。丫环仆妇见了她都如同老鼠看见猫,各个毕恭毕敬,办事不敢有半点闪失。 一天,郭夫人在前堂楼,一层东间的卧榻上闭目养神,丫环们都到楼外侧室等候呼唤,整个楼里只剩下郭夫人一人,特别安静。就在这时,楼上西间传来一阵幼童的吵闹声。 不一会,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顺着楼梯边吵边打的来到一楼门厅,郭夫人正要睡着,被她们两个给搅和了,顿时怒不可遏地大骂:“谁家的小臭妮子,竟敢跑到我屋里来打闹!” 两个小丫头根本不理会,继续撕扯吵嘴,竟然一直闹到东间门口,郭夫人那里见过如此不听说的,气的她怒火中烧,起身拿起鸡毛掸子边追边打。两个小姑娘停止吵闹,开始躲闪郭夫人的追打。 她俩好像有意要气耍郭夫人,也不急于跑开,气得郭夫人一直追到院中,两个小姑娘边回头弄着鬼脸,转身跑进东胡同向后院撤去。 郭夫人怒骂着跟在后面,院中的丫环仆人都躲在房里向外偷看,人们怕引火烧身,没有一个人出去帮忙。她们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也暗暗的佩服两个小姑娘,能替众人出出气。 后院东边的绣楼,是孔广鼎妹妹四姑娘的闺房。此时,四小姐正在房里做刺绣女工。忽然,她见嫂子和随身丫环挑门帘进来,急忙起身迎接。嫂子郭夫人并不和她搭话,带着丫环就往楼上走。 四小姐正在错愕之间,院里又传来嫂子的叫骂声,随即又一个郭夫人挑帘进了房门,向她追问两个小丫头藏那里去了。四小姐被前后进来的两个嫂子弄糊涂了,她看着郭夫人问:“嫂子,前面和丫环一起进来的不是你吗?” “四妹,你怎么了,连嫂子都不认识,刚才两个小妮子气死我了,眼看着跑进你的房中,快把她俩交给我,俺要重重地责罚她们!” “噢,她俩上楼了!” 郭夫人在四小姐的陪同下,登上绣楼二层,满屋搜遍毫无踪影。火冒三丈的郭夫人只能偃旗息鼓的回去了。 人们私下里议论说,可能是郭夫人太骄横跋扈,连家仙都看不下去了,特来变化戏耍于她。 第十七章 郭夫人 下 第二年秋天,魏素倩七十华诞,孔家庄园大张旗鼓的为老太君祝寿。孔广鼎在江南做生意没能回来,作为长门媳妇,郭夫人主动请缨主管寿宴的准备。 当时成武孔氏家业正盛,是鲁西南的名门望族,魏老太君的寿庆规模相当宏大,孔家庄园广发请柬,送贺礼者可称车马塞途络绎不绝。 郭夫人为了在大家面前露一手,同时赢得魏老太君的欢心,她提前半个月就精心筹划,把中院五层大楼收拾干净,搭起架杆作为食物仓库,派人购买和赶制菜肴用品,可谓没白没黑的干,负出很多辛勤的汗水。 寿辰前两天,鸡鸭鱼肉等大批菜肴,已由厨师们预制完毕,大楼每一层的箔架上,菜肴碗盆排列如山,满满当当几无空地。郭夫人亲自层层检查,一直登上五层楼顶,她对半个多月的努力深感满意。她俯看整个孔家庄园,想到自己总有一天要掌管它,她真是踌躇满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怪笑。 明天就是奶奶的寿辰,郭夫人早早起床做着最后的准备。这时,掌管厨事的管家慌慌张张跑来报告。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郭夫人,大事不好!” 郭夫人一听就火了,大骂道:“混账东西,给我住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太君寿日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我看你是找打!” 管家忙抽了自己个嘴巴,赶紧解释说:“你看我一着急就不会说人话了!郭夫人您赶快去看看,楼门上着大铜锁,但是里面的菜肴都不见了!” 郭夫人也顾不上发火,马上跟着管家来到楼前,打开楼门一看大家都愣住了,架上一空如洗,万千菜肴不翼而飞。郭夫人是个急脾气,眼前一切对她打击巨大,当时就晕了过去,她被丫环扶到院中石凳上。 族长孔继仲也闻讯赶来,察看了整个情况后,他想母亲大寿之日,宾客如云,出如此怪事,岂不让人嘲笑!孔家颜面何在!所以,马上封锁消息,让所有的人不要声张,守口如瓶。 孔继仲回到书房,愤然写下:“尔辈来我家寄居多年,奈何在大庆临近之时,出此卑举?!尔辈仙人,应成人之美,如不自爱,即请迁居,我家不能容龌龊客!限尔等今夜将菜肴全部送回,否则吾将取断然措施,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告诫书,并亲自放到楼中把楼门锁好,叫郭夫人她们都回房休息,听其自然。 到了夜间,更夫就听见楼中有动静。 郭夫人一夜无眠,想了很多,她猜想最近发生的这些怪事,肯定是仙家警告自己,看来自己一定要改改脾气了。 天刚刚放亮,郭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赶到楼前,管家打开楼门,高兴的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只见各种菜肴堆满架上,荤素搭配非常合理。虽然不完全是原物,但品类上有增无减,做工考究,色、香、味具佳,数量上也大大超过先前。 一夜之间如此巨变,让郭夫人惊讶的同时,也感受到家仙的法力。此时,听见顶层传来阵阵鼾声。 管家蹑手蹑脚登上楼去,看着层层菜满,一直到顶层,他看见地上躺卧着几个黑大汉,个个袒胸露背鼾声如雷,一夜的劳顿可能把他们累坏了,睡得正香竟然忘了清晨已到。 郭夫人听完管家的描述,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指挥着手下人去布置寿宴了。 整个寿庆活动非常成功,老太君更是喜上眉梢,连连夸奖郭夫人是理家好手。自从寿庆后,大家都感觉郭夫人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