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月落》 前楔 公元二〇三六年 故宫 轻轻地推开了斑驳的漆红大门,响起久违了的“咯…吱…”声,就在这历史的回响中,我慢慢地走过幽长的汉白玉广场。夕阳西下,乾清宫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金黄的琉璃瓦在落霞中呈现古老的帝皇威仪。满汉乾清宫匾额仍然悬挂,只是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都付与这般断坦残壁。 清 康熙三十六年 京郊 月之光华静静地洒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的帐篷传来了阵阵歌声和嬉戏声,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轻香。亥时,阵阵的流星划过天际,竟使这万籁的黑幕有了一丝松动,变得活泼生动起来。披着斗篷的年轻男女,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抬头望着这精彩的夜空。那些脸庞闪耀着明媚的阳光和轻松的笑容。 有一颗最耀眼的流星坠落在帐篷附近的一片森林中,人群中顿时热闹起来。只见两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带着十几名的侍卫,鞭策着马儿朝森林中飞驰而去。却说他们到达时,那处却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盏茶的工夫,光芒才渐渐地消去。并未见着什么陨石,只有一名白衣女子,静静地躺在三棵寒松中间的平地上,周围点缀着一簇簇的紫色小花,说不出名字,没有人见过。 此时,大家都惊呆了。两位公子想上去,却被侍卫们拦下了。其中一位,挡开侍卫们的阻挠,径直向那位女子走过去。只见女子皮肤白皙如雪,黑缎般的长发有些乱了。眉头微蹙,杏眼柳眉,小小的嘴已经没有了血色,显得发白。一身的白衣衬得清丽脱俗,宛若仙子遗落人间。听见身后的响动,公子一步上去,将女子抱起来,横跨上马,疾驰返回。其他人等也一顺跟着。 第一章 沉鱼落雁 清 康熙三十六年 紫禁城 七日后,我在太医的全力医治和宫女们的精心照料下,缓缓醒来。丫头紫鹃告诉我,那日皇上和阿哥们在木兰围场狩猎,夜晚观看流星雨。有一颗坠入附近森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带领几名侍卫前往搜寻,却发现我躺在森林一动不动。十三阿哥将我带回,皇上吩咐下来要好生照料。在我的循循善诱下,我慢慢地摸清了现在所处的时间和地点——清 康熙三十六年 皇宫 月华宫 听说我醒来了,皇上立即传召,进宫见驾。 一路随着小太监王喜,看着路边陌生的建筑,惴惴不安地来到了乾清宫御书房外。小太监王喜让我等在门外稍等。只见他轻声咳嗽一声,一位年老的太监缓缓地开了门,说了声,“姑娘来了,皇上等着你呢”,一边引着我进去了。门缓缓关上。 “皇上,姑娘来了。”我稍稍抬了抬头,透过眼前的发稍,只见康熙微微地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华美的皇冠下是有着些许发福的脸,淡淡的祥和中隐隐地透着精明威严的神情。这就是康熙了。 我学着清宫戏里的宫廷礼节,右膝屈下,抬手,到了个万福,“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身旁的那位太监,轻声说,“姑娘,不是这样,快跪下”。我感觉到上面坐着的康熙,嘴角有了一丝笑容。 “李德全。姑娘请起,不必多礼。身子都好些了吗?” “回皇上的话,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今个儿来,是有些事要问问姑娘。” “是。”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又为何会落在木兰围场?” “回皇上的话。前尘往事奴婢却没了记忆,怕是伤着头了。听丫头说是月夜坠落木兰围场的,所以,奴婢大胆请皇上赐名。” “…”,康熙迟疑半晌,“既是月夜坠落,木兰围场在京城西面,不如就叫西兰?月落。” “月落在此谢过皇上,皇上万岁。” “李德全,带月落姑娘下去吧。” 仍是王喜带着我回月华宫。经过御花园时,我请王公公先回去,自己留下来休息一下。八月的北京,天气还是有些热。我身着满清宫装,只觉得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淌。脚踏花盆底,感到十分的困难,足下中部酸痛不已。真是的,这花盆底还不如高跟鞋,只中间着力,这就好比平足去跑长跑一样,吃力不讨好。前面有个凉亭,我走上去,倚靠着栏杆,来个闭目养神。 “呵呵,你好舒服呀。”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啊…”,我一屁股从石凳上跌下来,我的小屁屁好疼呀。抬头,一双深邃漆黑的双眸直愣愣地盯住了我。我后退,慢慢直起身子,侧身打量起他来。他有着端正的面庞,清晰的五官,两眼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翘,有些玩世不恭。海青色的袍子滚着象牙白边,精细的云纹刺绣,腰间勒着玉带,挂了一个玄色的荷包和垂着象牙白流苏的福字玉佩。好一个英俊公子哈! 这位主在吓了我一跳后,连个歉都没道,就径直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你不是我在木兰围场救的那位姑娘?”我心下嘀咕,这位主莫不就是十三阿哥了,口上也不含糊,答道,“不就是我了”。说完,起身,“十三阿哥吉祥,奴婢告退。”一转身,我已在十三阿哥的怀里,他坏坏地笑,“你叫什么名字?”心怦怦地跳开来,我按着胸口,道,“我叫月落,西兰?月落”。 宫中的日子平静得无聊透顶,每天都是吃睡二重奏。那些个妃嫔们也奇了怪了,竟没有一位找上门来,哪怕找茬也可以呀。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紫鹃,好无聊呀!怎不见得有什么妃嫔来‘瞧’我呀?”。“扑哧…”,紫鹃抿嘴偷笑,“主子,你也就十岁光景,哪会有什么妃嫔跟您计较。再说了,皇上吩咐过,宫内人等不可打扰您静养。”听着紫鹃这么说,我可吓坏了,提起裙角,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身后只留下紫鹃在喊着,“主子,慢点,怎么着也带上我呀!” 御花园内有的是好山好水,我要去沉鱼落雁一番。我轻轻地探出身子,凝眸俯视着水中倒影。鹅黄淡裳,飞绣青翠玉兰。头发微散,在头顶将一屡黑发稍稍勒起,银色丝带随着微风在摇曳生姿。鹅蛋脸,黑眸汪汪,樱唇微启。身量未足,约莫在四尺左右。还真是个小人儿呢,怕真是十岁光景吧。 “你在干什么!”突来的声音吓得我微颤,花盆底不稳,就将跌入水中。有人拦腰一抱,顺势返回,却不料脚底一绊,两人扑倒在地。我感到脸上都是热气,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英俊的少年面孔。“啊…”,我要将他推开,却不知被搂得更紧,“月落,真个是你…呢”,说完一吻轻轻落在我的眉眼之间。羞得我面红耳赤,趁势将他推开,起身,拍拍尘土,万福道,“十三阿哥吉祥”。这些个阿哥都这么风流无羁,连我一向喜欢的老十三也这样,真是讨厌死了。也不待十三阿哥答话,转身回月华宫去了。“改天我去月华宫看你!”“不要,我好清净。”我就这么边走边嚷嚷,真是没有一点淑女风范。 第二章 重阳佳节 月华宫诚如所铭,到了晚上,月之光华丝丝漏下,充满了温馨的流光异彩。 是夜,重阳佳节。月华宫人山人海,众阿哥、公主和他们的侍卫、宫女、太监齐聚在此,说什么陪我度过在紫禁城的第一个佳节。话说得漂亮,可不就是借我这地儿聚聚,顺便骗吃骗喝,还要我好生照顾。话说来皇宫一个多月,我没事的时候就跟紫鹃几个丫头鼓捣什么茶点的,也说些无伤大雅的爱情故事,时不时地教她们唱几首时下还没有的轻歌漫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都怪我平日里管教无方,让丫头们都成了长舌妇了。 康熙子女众多,但公主较少,多数都夭折了,所以与我差不多年纪,又没有出嫁的,也就只有十二公主了。阿哥倒是来得挺多的。十三、十四自不用说,四、八、九、十都来了,连平时不露面的三、五、六、七、十一、十二也来了。敢情是他们一下家宴,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全到我这来了。众人们聚在流花葶。流水席上摆着精致的点心,醇香的美酒和喜庆的鲜花。我特意没按他们的关系安排座位,而是按照序齿,从三阿哥一顺到十四阿哥,然后是十二公主,我往后退了一步坐下。 大家入席各自坐定,十四阿哥笑说:“今儿晚上也就图个大家乐乐,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坐进来吧!”我这才在十二公主身旁坐了下来。十阿哥笑说:“刚才喝酒,十三弟逃了,现在可不能放了他!”十二阿哥接道:“可不是!”五阿哥笑着说:“你可喝不过那个‘拼命十三郎’。” 大家都哄笑起来。 我咳嗽一声,站起身道,“各位阿哥、公主,我们干吃着也没意识,不如换个玩法?” “你且说说,说不出来可要认罚!”八阿哥接道。 “击鼓传令如何?” “你细细解说一番”,一向冷漠的四阿哥这会儿到是说话了。 “我这有百花令一筒,共101支。此枚为将军令,击鼓时,大家将它传给左边的人,鼓停,将军令在谁手中,就轮到谁表演。表演也有规定,接到将军令的人,从剩下的百花筒中随意抽出一支,按照上面写的字, 吟诗,唱曲,吹箫,舞剑,讲笑话,讲故事都可以,不过说唱谈吹的内容须与百花令的字有关。一人表演,大家举手表示可否通过,超过一半的人认可,则通过,表演者奖一杯,对面者陪一杯;否则,表演者罚三杯,左右两人各陪一杯。谁不遵照规则行事,罚酒十杯。” “这个倒新鲜,从未玩过。”“不错,就这个了。”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这会儿我们先训练训练,赞成这个主意的人请举手。”大家的手举得都有些迟疑。这些个大家子,估计还没有举过手呢,难怪了。我抬头望去,只见大家都些微举了手,那就是赞成了。我还不满意,举手给他们做了个示范,说“看着,要这样举手。玩就要玩得投入嘛,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十二公主呢。”我特地夸夸十二公主,只见她勇敢地把手举成了我这样。 “小柱子,你来敲鼓;紫鹃,你捧着百花筒。” “三阿哥,将军令先从您开始吧。”说完,把手中的将军令递给左边的三阿哥。 鼓声响起,将军令从三阿哥手中传给四阿哥,这样一个接一个,直到鼓停,将军令又回到三阿哥手中。你定要问,这可巧了。不然,这可不是巧,而是安排。小柱子经我训练,已懂得如何操纵鼓点——想让将军令在谁手就在谁手。将军令从三阿哥开始,表演自然也如此,否则不知四、八两方会怎样呢。紫鹃按照我的吩咐,捧上花筒,请三阿哥抽签。三阿哥抽的是第五十二号签,单字“夜”,镂刻夜来香花饰。 “九九重阳月华夜,一声一鼓一众人,轻歌美酒软香罗,只为云霄上九宫。” “好,三阿哥不愧是第一才子,短短四句诗可将今夜此情此景刻画得入木三分了。”众人第一次举手,当然全体通过了。三阿哥喝一杯,对面的十阿哥陪一杯。 …… 八阿哥说的是“山中高寒士,京城晶莹雪”,对着第二十二签,单“君”字,镂刻山中幽兰。公主陪喝一杯。 四阿哥讲了南方办差途中芙蓉镇的一个故事,对着第五十九签,双字“芙蓉”。勉强算通过了。 十二公主唱了贵妃醉酒,对着第一签,双字“牡丹”,雕刻大唐国花牡丹。八阿哥陪一杯。 五阿哥将前几年西征葛尔丹的战事徐徐道来,一时间金戈铁马入梦来。他抽的是第六十签,单“马”字,雕刻水边碧绿马蹄莲。 九阿哥抽到金钱草,单“金”字,也罢,他就趁时唱了段现时现编的,“……,人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那儿金星银星垂天幕,我这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大家哄笑起来,都说九阿哥可是掉进钱眼里了。九阿哥讪讪的,面子上过不去。没办法,我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各位爷可别笑话九阿哥。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就这满桌的美酒佳肴,满室的红珠快绿,还是托九阿哥呢!”说完,向九阿哥作揖。只见九阿哥回复了往常神采,眼中有一丝笑意。我对家嘛,怎么也要帮帮的。我陪着九阿哥喝了一杯。 十阿哥此时来到我身边,我道为何呢,原来竟是要我教他一手。看着他圆圆脑袋,傻傻的神情,真是怪好玩的,就随口说了一句,“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片片飞入皆不见”。这是乾隆的诗,现在教给他的祖先,应该不为过吧。隔着三阿哥,望了望那边的四阿哥,只见他的眼中充满了笑意,但是面上还是淡淡的。这边十阿哥却道好,回了座位。可巧,他竟抽了天山雪莲,第四十六签,这首诗正好映景。三阿哥对我一笑,抬头喝酒。想是刚才我说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于是左偏首,对着他,抬手,躲在袖后,也喝了一杯。 话说将军令传到十三手中,我倒想看看他会准备什么节目。紫鹃将将军令拿给我,只见上面是一只红梅于乱石之中傲然怒放,单“长”字,这是九十四签。耳边却想起了熟悉的大明宫词主题曲“长相守”,心下十分纳闷,十三怎会这个曲子,而且用洞箫吹出,别有意思。又“咦”了一声,想是这首曲子在古代真实存在,王晶导演的队伍中也恰好有人知道吧。又想到,莫不是十三流连花丛,所以听到如此脂粉味的曲子。心中千转百回,那边十三却是曲终人罢。十二公主脸上呈现出极其向往的表情,看来也是一个精通音律的可人儿。 接下来六阿哥,七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也有不同的表演,大家举手的举手,喝酒的喝酒。 球最终会踢到自己身上,我放开手从紫鹃的花筒中抽了一支,却是第一百签,单“紫”字,绘有紫藤。拿着签,像是自言自语,“今儿可刚巧了,从紫鹃的筒里抽了紫藤,单字紫。我这也唱一首歌,歌名就叫紫藤花。” …… 花缠绕的神情 悬秘 你像蒸发的背影 我垂坠的心情 摇曳 不出声音 精彩没结局的戏 我们像不像电影 当看着我的人都散去 我才看见我自己 紫藤花 迎风心事日升夜降 越想逞强去开了 笑声就越哑 紫藤花 把心栓在旋转木马 能愿意不再喧哗 还念念不忘旧情话 最爱美的人 最难忘记 因为还留下梦境 最浪漫的人 最难清醒 不信谁无情 假如能像风和雨 一次又疏离又亲密 不问你不说的秘密 快乐会不会延续 紫藤花 迎风心事日升夜降越想逞强去开了 笑声就越哑 紫藤花 把心栓在旋转木马 能愿意不再喧哗 还念念不忘旧情话 爱情在这么的故事别离 而是感动的回忆 让人很容易 站在原地 以为还回的去 紫藤花 迎风心事日升夜降 越想逞强去开了 笑声就越哑 紫藤花 把心栓在旋转木马 能愿意不再喧哗 还念念不忘 紫藤花 迎风心事日升夜降 越想逞强去开了 笑声就越哑 紫藤花 把心栓在旋转木马 能愿意不再喧哗 还念念不忘旧情话 …… 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箫,吹起了伴奏。咿咿呀呀的,也难怪了,这个音乐天才。 我静静地沉在回忆中,轻轻地唱着这首歌儿。是呀,假如能像风和雨,一次又疏离又亲密,不问你不说的秘密,快乐会不会延续?还是紫鹃把我从梦境中摇醒,抬眼望着众人眼中的惊讶,我知道我又一次创世纪了。十三眼中的迷恋,八阿哥眼中闪过的惊讶,四阿哥像是盯着猎物。连忙转眼,却看到十阿哥张大了嘴,筷子都戳到鼻子上了,扑哧一笑。众人才反应过来,大家都想我庆贺,都陪我喝了一杯。十二公主满脸的崇拜,就像我当初看到s.h.e一样。 最后是十四阿哥了,他今年跟我同龄,十岁,在德妃和皇上跟前特别受宠。我也正好选择他押轴,以平衡各方。十四阿哥听到刚才十三给我伴奏,不干了。小孩家性情,别人的都是最好的。我得赶紧安抚一下,要不然黄河泛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十四阿哥,要不月落唱歌,您舞剑,如何?这可是要考考你的悟性了,我唱的歌你以前可是没有听过的呢!”小孩逞强,最喜欢当英雄,何况这个小大将军王呢。一听这个主意,立马高兴起来。我选了刘德华唱过的“中国心”,满豪气冲天的,就是歌词短了点,只好多唱几遍了。十四阿哥确实了得,在我的歌声中舞动,剑气运行,落叶也跟着飘舞起来。一遍过后,众阿哥们都跟着哼起来,然后唱出来,一时间,在我这月华宫,男子的豪情有了第一次的大合唱。五遍过后,十四阿哥才停下来,额角有些热汗,我拿手绢替他擦了擦。他还不好意思呢,脸都红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二更天,阿哥和公主都各自回宫了。今天是重阳节,年长的阿哥们准予在宫中休息。我领着紫鹃和丫头太监们收拾了一通,才回到屋里。哦,九阿哥临走时交给我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是谢谢我在酒席上的帮忙。也好,我正缺银子呢,就欣然收下。 第三章 赐封公主 待众人退去后,我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想着刚才十三的合奏,感觉是那么的清新自然。 “皇上……”,紫鹃的声音。皇上这么晚了来干什么。瞧我这脑袋瞎想的,我才十岁而已嘛,怕什么。 “月落给皇上请安。”一边嘱咐紫鹃端上茶和糕点。 “来看看你,月落,还习惯吗?朕看你与阿哥们相处得不错。”康熙边喝茶边问道。 我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意思,只得照实回答,“是,都是阿哥、公主们照顾,要不月落这么淘气,还不把他们烦了。” “月落,这是什么茶,味道怪不同的?” “回皇上,这是白花茶。取西湖雨前龙井,和着百花碾成的粉,装入纱袋中,然后用四更天的五根水,煮沸冲泡。留有茶香,沾有花香,可以均衡身体所需。” “哦,看小丫头精灵的”,康熙偏头对着李德全说,然后又问我,“那你说说这些糕点是怎么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闻起来有一丝花香,尝起来也爽滑润口的。”又道,“李德全,你也尝尝。”紫鹃忙把糕点也夹了一块,李公公接过,尝了尝,说了声,“是,万岁爷,味道挺特别的,样子也精致。”皇上又连着吃了几块形状不一样的。 看着皇上似乎很喜欢,我松了口气,答道,“回皇上的话,是取白洋淀荷粉,撒入酸梅粉,用天露凉水搅匀,倒入刻好的模子中,中间夹上一片泡好的干花瓣,待完全凝固后,取出就可以了。有不同的形状,心形,圆形,菱形,梅花形,菊花形,月亮形,星星形,各种花形,叶形。中间花瓣随意。味道也可以自己调,但月落觉得还是酸梅粉最好,有开胃的功效。月落给这种糕点取了个名字,叫百花果。” “主意是蛮好的,还有吗?这些天,太后老人家总是吃不下,见了这个一定喜欢。” “是,皇上,我这就叫人准备。”紫鹃听到这里,就退下准备去了。 “想家吗,月落?” “不想,月落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现在皇上就是月落的阿玛额娘。”话说出口,我就愣了,暗自敲了一下脑袋,真是糊涂了。 “月落,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月落糊涂,罪该万死。” “什么死不死的,月落,起来。” “李德全,传旨,从今日起封西兰?月落为西兰公主,昭谕天下。”啊,我傻了眼了。李德全在一旁提醒道,“西兰公主,快谢恩呀!”我又是扑通一跪,磕头谢恩。 “谢皇阿玛恩典。” “起咯吧,月落,今后可要多做些好吃的给父皇啊。”康熙轻轻地扶我起来,慈爱地抚摸着我的额头。 康熙扶着李德全起驾回宫了。 昨夜皇阿玛封赏之事已经传遍,大家都道我好福气,也有人暗中不服,想让我出洋相的。刚才德妃传旨过来,让我前去聚聚,说宫中女眷都在彼处。 我换上公主行头,扶着紫鹃,亦步亦趋前去坤宁宫。 “月落给各位娘娘请安。” “起咯吧。” 德妃往外稍稍伸了右手,我乖乖地站到她的右手边。德妃向我介绍众位娘娘,这是惠妃,这是宜妃,这是良妃,……。我自是将各位娘娘甜言蜜语了一番,惹得她们一个个都打赏给我。这下我成了小富婆了,我心中暗乐,口上滴水不漏地说,“谢各位娘娘的赏,月落也没有什么好孝敬的。今儿一早,跟着紫鹃一道准备了些点心。昨个儿,皇阿玛也说好吃。太后娘娘那也送了些去。各位娘娘,若不嫌弃,请尝尝,也给个意见,月落好改进改进。”说着,紫鹃领着众丫头将点心摆上各位娘娘附近的茶几上。真是千种形状,万种颜色,一丝阳光斜入,满堂的姹紫嫣红,意形色香味俱全。这下可热闹了,娘娘们轻轻地抿嘴尝着,正牌小公主们嘴里咬一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四处乱窜,看看有没有更好看的。又有丫头猜着,这是什么花瓣,那是什么味儿的,引得是一阵阵的喧哗。坤宁宫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真是不错,饶个儿皇上喜欢,玻璃心肝似的。月落,真是个不错的,改日也教教我们屋子里的丫头们。”眼见日暮西斜,该是皇上御赐各宫晚餐菜色的时辰了。德妃商量着,众姐妹们都散了吧,这才散去。宜妃身边的丫头红玉,好像与紫鹃在说什么话。 “紫鹃,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与德妃娘娘辞过,领着众丫头们回月华宫去了。 回头吩咐紫鹃给下面打赏,另送些糕点给御花园的嬷嬷、宫女、太监们。取了他们不少花,不给些甜头,下次可没人再给我办事了。大家可能都想,我做的事可不像十岁的小姑娘能做的。可不是,可别忘了,我来自未来,年纪也不小了。再说了,古代的人就是早熟,十二三岁就谈婚论嫁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更是小小年纪就处事圆滑,所以我的这些行为在古代反而不奇怪了。 一会儿,阿哥们也送来各色礼物,祝贺皇阿玛给我的封赏。三阿哥送了一方徽墨。四阿哥送羊脂白玉笔和笔洗。八阿哥是一幅唐伯虎孔雀图。九阿哥是一对剔透无瑕的白玉瓶,这可是价值连城啦。十阿哥的是一块玉佩,中间的翠玉恰好组成了一簇花的形状,用紫色缨络串起。十四阿哥给的是一只稀世的“凤血玉镯”,珍品啊。十二公主给我送来一对梅花白瓷瓶,插着绢花扎的梅,工艺十分了得。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的都是玉佩,也是上品。十三阿哥送来的却是一条有他名字“胤祥”的银丝带,外面用紫檀盒装着。我想起那日在池边的那个吻,脸上一阵热,耳脖子恐怕都红了。我将丝带按在胸口上,我知道十三的意思了。想着十三的额娘,今年应该还在世吧,可要去看看她了,却不知今天的哪位是呢?只有问紫鹃了。随后紫鹃告诉我,十三阿哥的额娘是敏妃,病了好些日子了,今天没有到坤宁宫去。我低头思索了一番,叫紫鹃准备些梨花糕点,同我前往宁秀宫。 远远的,宁秀宫三个字闪现在眼前。通传后,我直接到敏妃的寝宫去看望她。她面色苍白,时不时的捧心咳嗽,这仍然掩不住她眼角的美丽和眼中的才华。她穿得是那样的素雅,可是也是那样的高贵,我不免词穷了,字典里没有一个字可以贴切地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我不免想到这个满洲镶黄旗参将海宽之女在未入宫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呢? “娘娘,月落给您请安了。您的身子好些了吗?”我从来没有这么诚恳地问候这位我至今尊敬的人。 “好多了,月落,在宫中还习惯吗?”她慈祥地问着,语气松松软软的,有糯糯的磁性,很舒服! “娘娘,我准备了些梨花糕,对您的咳嗽有好处。你尝尝,还热着呢。”我夹了一块,放到她前面的盘子里。她夹起来轻轻地送入嘴中,咬了一口,笑了,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月落,真好吃,有梨的那丝甘甜。”我又问起她吃了什么药,她竟毫不避讳地一一告诉了我。我思索了一番,没有任何头绪。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向敏妃告辞。正巧十三回来了。敏妃问他吃过了吗?十三阿哥扶着她坐下,说吃过了,皇上留饭,众阿哥们一起吃了。敏妃吩咐他送我回月华宫,估计是怕我黑灯瞎火的迷路。 一路上,我和十三静静地走着。紫鹃在前面照路。九月的北京夜晚,凉飕飕的,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我出来的匆忙,竟没有披一件衣服。十三把身上的孔雀蓝斗篷披在我的身上,握住我的左手,就这样一路走着。到了月华宫门口,我解下斗篷想要还给他,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披着,夜里凉”。轻轻落了一个吻在我的右颊。我的脸一下通红,锤了他一下,“我道你今晚倒老实了,没想到包藏xx啊”。他笑了,又是坏坏的笑。还是看他这样舒服。“丝带我收到了,谢谢!”垫起脚,勾住十三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郑重其事地一吻。“记得这里我刻了我的印章,不可以给别人哦。”斜眼睨去,他的脸竟然红了,开心地笑着。 第四章 英吉利来使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除了给太后老人家,皇阿玛,和娘娘们请请安,喝喝茶,顺便搜刮赏赐外,就关在月华宫做我的茶点师、调酒师,顺便从九阿哥的生意中收取一份红利。九阿哥确实是经商人才,当然,身份也不可忽视。想当初入股的决定是对了。还有一项,就是要每天临帖十张,这是四哥给的任务,说是我的字再不练练,有失皇家脸面。什么跟什么嘛,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十二公主与我越来越好了,简直是民间的手帕交。时不时地到我月华宫来蹭饭吃,又跟我谈论士家公子。十四倒是少见了,可就是小孩习性,喜欢新鲜的。据说,目前他正在追一个刚进宫的丫头,叫什么小薇的。这样也好,省得我烦。十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小玩意,我估摸着他将庙会的东西都搜罗了一遍。我也回敬了一些这个年代还没有的玩意,比如什么旱冰鞋,结果弄的我要开个店铺才可以满足那些个王公贵族子弟的需求呀。当然,这个任务最终交给了九阿哥,他又做起了这一门的生意。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了,御花园的花争奇斗艳起来。紫鹃把我从床上捞起来,说皇上派人传话,让我赶紧到上书房去一趟。紫鹃是满洲正白旗的,阿玛在西北领兵,额娘已在多年前病故了。继母对其不冷不热,下有弟妹,却不是一母所生,不亲。紫鹃父亲将其送入宫中,希望可以指到一门好亲事,也好了却他的一门心思。虽然这样,紫鹃倒是秉性善良,性格直爽,与我很合得来。渐渐地,紫鹃也放开约束,私下里也与我嬉笑怒骂,互道心事。 换上那套象牙色的旗装,我和紫鹃一路小跑到上书房。 “月——落——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月落,怎么气喘吁吁的?”我深色得吸了口气,回道, “皇阿玛,听说您传旨,月落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丫头,看把你急的,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这段时间闷得欢,正好西洋使节到访,你就跟着哥哥们一起去玩吧。” “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我顺竿子往上爬,跳起来抱住皇阿玛,还在其右颊上亲了个小嘴。“这丫头,真是淘气的紧啊。”皇上故意板起脸来。 “妹妹天真烂漫,可是个开心果呢。”八哥笑着说。 “开心果,不错,不错,月落就是朕的开心果。”边说边拧了我的小脸蛋。我故意噘起嘴来,“皇阿玛欺负人,疼疼。”我故意用手捂着右边的脸蛋,满眼泪光地赌气。又是一阵轰笑,每个人都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哼!上书房内阳光明媚,天伦之乐呀,有时是这么容易,却又那么难。 皇阿玛让哥哥们轮流看了一封外交文书,是英吉利语。四哥、八哥、九哥、十哥、十四都答得结结巴巴,好多字都不认识。十三可是语言天才,一篇文书竟可以看得大概,真是难得。我的王子啊!皇阿玛看我一个人在阿哥们身边晃来晃去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就说道,“丫头,你也看看。看得出来重重有赏。”知道我贪钱,竟用“动之以利”之法。呵呵,正中圈套。 我接过来,一看,简单。无非是双方是礼仪之邦,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希望促进两国经济文化往来,今特派郎世宁引见查尔斯和玛丽大使夫妇,并送上敝国维多利亚女王亲自挑选的礼品。我洋洋洒洒地把文书内容翻译,哥哥们惊讶得五体投地。 “月落,你怎么懂英吉利语?” “回皇阿玛,月落不知道耶。大概是天生的,强生的,谁叫我是这么的天资聪颖,面若桃花呢!”我做羞怯状。 顿时哥哥们个个都笑弯了腰。四哥捂着嘴在原处打转。十哥边笑边指着我,“你,你…哈哈哈!”八哥竟然笑出了眼泪。十四就过来从后面抱住我,附在我背上笑,“还面若桃花呢,皇阿玛,你说她羞也不羞”。十三呲牙咧嘴的,看到十四抱住我快疯了,急忙过来把十四从我身上拽开。皇阿玛忍不住也笑起来,指着我,对李德全说,“好你个丫头,还真不害臊!” “胤祥,月落,听旨”,我俩连忙跪下领旨,“着胤祥、月落二人协助太子接待英吉利来使,其他阿哥从旁协助,不得有误。”哥哥们都跪下了,大家一同喊道,“儿臣领旨谢恩”。 太子,前面我一直没介绍,今天才正式上场。 太子,胤礽,康熙结发妻子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生,索额图之外孙。面若潘安,性情温和,极少说话。真不知道这么个人怎么会在之后谋反二度被废黜。 退出上书房后,太子说,“四弟、八弟,迎接来使兹事体大,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进行。”一从上书房出来,老十、十四就围在我的身旁,说些什么我也没有细听。这时听到太子这么说,就赔笑道,“太子说得对,这事还挺复杂的,时间又紧。不如,各位哥哥到舍下喝喝茶,尝尝西兰氏点心,顺便把细节给布置布置。”大家都答好,原因我也不深究了。 月华宫,紫藤阁,我引着众位阿哥入座。紫鹃准备了几瓶百花酿、几碟茶点,然后领着其余人等退守在院门口,没有我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我给太子和哥哥们倒上百花酿,他们品尝了一番,都说好,就忙着进入正题。太子说,“英吉利大使夫妇船到塘沽口,郎世宁他们自己会接到教堂的别苑。先是郎世宁领着大使夫妇上朝觐见皇上,胤祥和月落要在一旁;觐见后,请大使夫妇到北海那边休息,下午开始宴会;第二日,大使夫妇再次觐见皇上,接受赏赐。” “太子说得有理,只是人员方面怎么分配。”四哥问出了重点。 “这需要细细核一下,四弟、八弟你们怎么说?” 四哥和八哥都在思考,半晌也没有说话。闲得老十猛吃茶点,瞧着我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刚写好,吹吹墨汁,走到十三身旁,紧挨着坐下。“二哥,我也帮着写了个人员分配表,您给看看。”我故意改口叫二哥,为的是让气氛活跃轻松一些,免得有君臣之分。太子倒没有变色,只是很和蔼地说,拿来我看看。 只见这表上写着: ——————————————————————————————————————————— 人员分配表 太 子 :负责统筹接待事宜,向皇阿玛报告进展状况,处理突发状况和各位阿哥的协作。 四 阿 哥 :负责英吉利大使进贡物品和御赐物品的清点、入库或采购、运输安全事宜。 九 阿 哥 大 阿 哥 :负责调配侍卫,维持北海宴会秩序,保证大使夫妇在京的安全事宜。 八 阿 哥 三 阿 哥 :负责选择参加北海宴会的戏班子和安排适合的娱乐节目。 五 阿 哥 :负责北海宴会所需膳食、果品、茶点、餐具和鲜花。 七 阿 哥 :负责布置北海别苑,并准备西式礼服。 十一阿哥 :负责北海宴会中舞会,教授各位阿哥福晋们西式舞蹈。 十二阿哥 十 阿 哥 :负责全力协助太子此次接待事宜,并担任翻译。 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 西兰月落 此次,大家竭诚合作,赏则同赏,罚则同罚。 ——————————————————————————————————————————— 太子将表传给四阿哥、八阿哥看了看,二人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太子让我念念。过后,太子将这表呈报上去,皇阿玛说这样安排很妥当,准奏。私下里,皇阿玛召见了我,详细问了我这样安排的原因。我就这样那样的解释了一通。皇阿玛又赏了我,说我办事井井有条,有大将之风,也越发对我宠爱起来了。后宫诸位一看声色,也水涨船高起来。接下来,我在皇宫生活得相当惬意。皇阿玛有时会请我一起进膳,谈谈逸闻趣事。 西洋宴会准备事宜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也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指点五阿哥宴会饮食和花卉餐具,一会儿要去织造房看西洋礼服,又要教福晋们西洋舞,又要传授几位阿哥英吉利语社交应变,还要忙着谈情说爱。 五月初五,英吉利大使夫妇觐见。晌午时分,赐宴北海别苑,太子代表皇上出席。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演了“唐明皇”,“武松打虎”,“西游记”等名段,宫内歌乐坊则表演了高山流水合奏曲,战鼓行军舞……。郎世宁在一旁注解。原本我计划着采用自助餐的形式,加上舞会,让气氛活跃一些。结果没想到福晋们竟然没有一人学会交谊舞,只能计划没有变化快了。事后,十三告诉我,那些个福晋们尽在家中跟老爷们跳呢。原来如此! 大使夫妇觐见后,皇阿玛按照我的建议,只赏赐了各色的瓷器八十八组,几千匹的江南高级丝绸和象征大清帝国和英吉利帝国友好的玉碟,没有金银珠宝。我单独送了两套绣百年好合的清朝婚服,还有一枚刻有mary的紫玉梅花簪。查尔斯和玛丽十分高兴,说是他们收到礼物中最好的,回赠一对金制火铳和象征他们两个家族的徽章。查尔斯是英吉利帝国公爵,玛丽是奥地利公主。这两个家族的徽章不同凡响。也许有机会我还可以见到他们的后代。 第五章 紫藤阁故事 两日后,热闹归于沉寂。再好的相聚也抵不过离别的忧伤。送走查尔斯和玛丽,在我内心深处,就像那与未来的微乎其微却又珍贵无比的一丝联系被剜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在紫藤阁,看着屋外细雨洒在空荡荡的荷花池上,薄薄的雾气升起。风吹过,散去了,一会儿又聚拢。一句话闪过脑际,我猜中了前头,却不知道结局。鼻头一酸,泪眼朦胧。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往紫藤阁来,我这时也没心情追究。 “月落,谁惹你哭了,告诉我,我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十三阿哥掀了帘子进来,看到我在流泪,忙着搂起袖子,作势欲打。 我扑哧一笑,忙拉下他,给他整好袖子。“没事,谁敢欺负我,我可是‘拼命十三郎’的妹妹呀!” “那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我心里急呀!”看到十三阿哥开始呲牙咧嘴了,十四阿哥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我赶紧说,“也没什么,就是刚想到一个故事,有些感触罢了。” “什么故事,倒是说来听听。”两哥俩异口同声地说。 “要听故事也不忙。先喝口热茶,吃些糕点。你们这会儿从哪钻出来的?” “刚下学堂,又练了会儿库布呢。”十四答道。 我侧身躺在榻上,给他们讲起大话西游的“月光宝盒”和“仙履奇缘”来了。听着听着,他俩也到榻上歪着。就这样,我在东头,他俩在西头。讲到至尊宝扮作书生前去挑战白骨精,搞笑;做强盗做成抢脚底板,丢脸;白骨精因误会自杀,至尊宝拿着月光宝盒进进出出十几回,希望可以救回白骨精,心碎;最后一次,被月光宝盒送回五百年前,认识了紫霞和青霞两面伊人,缘起;再见到五百年前的白骨精,却被告知最爱的人在心底留了一颗泪,悲哀;为救师傅,戴上金箍棒,变回孙悟空,绝爱;紫霞临死一句,“我猜中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悟空疼痛难忍,只眼看着紫霞坠落,心死;再回首,城楼上,闪入至尊宝身中,只为一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远去,让所爱的人幸福,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良久,兄弟俩都没有说话。 第六章 年少的幸福 我在康熙的羽翼下,快乐地成长着。我出落得更加清秀婉转,性格却是古灵精怪,经常到处调皮捣蛋。康熙宠着我,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事事也顺着我袒护着我。有一日,我“经过”惠妃寝宫的时候,听见一句话,说我长得与已经过世的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一模一样。好像太后也这么说过,这让我忐忑不安。 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敏妃章佳氏薨。十三阿哥把自己关在房里三个月,整日喝酒,谁也不理,连我也被砸了出来。四哥去了江南办差。落大个皇宫却连个顾着他的人也没有,我心里很难受,堵得慌。中秋节,重阳节也没有好好过。紫鹃时常劝着我放开一点,等十三阿哥回过神来就好了。我无事可忙,就整日地缠着紫鹃学刺绣。紫鹃说她也不大会,在家时就忙着爬树,捣鼓蝈蝈了。推荐了我一人,是宜妃宫里的红玉。突然想起几年前刚来皇宫,初见德妃和众位娘娘时,紫鹃与红玉说了好些话。把念头抛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于是跟红玉学起了刺绣。红玉教得很仔细,从最基础的针法走步教起,然后是各种花瓣的绣法和丝线颜色的搭配,最后才是动物、人物的刺绣。至于双面绣,红玉说她也不会了,不过可以到针线房去看看。于是,机缘巧合,我学会了量体裁衣,制作清朝宫廷服饰。在现代,我连最简单的“十字绣”都不会,没想到回到古代,却完整地学了这一门手艺。唉,哪怕有一天流落街头,好歹也有一门手艺谋身,我心下悲哀地想着。 三个月后的一天,十三阿哥领了圣旨,直接就出了宫,说是到西北领兵。他没有来向我辞行。他不知道我多么得挂念他,他竟然没有跟我辞行。三个月没有见过一面,他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就这么走了。这一去就是三年。夜静人深的时候,我把胤祥的丝带从盒子中拿出,扎在头上,又卸下,折好,放回盒中,锁在箱子的最底层。那里面还有我绣给他的荷包。我把紫藤阁改成了寝宫,日日休息在榻上。哦,那是胤祥坐过的,他坐在那儿听我说过故事,还有听故事时的表情。 云淡风清的日子,我也不再制茶、调酒、做糕点了。这些事自然有新近的宫女、女官们去费心思。听紫鹃说,今年新选的秀女中被派往乾清宫的几位,模样、家世、性子都好,也制出了不少别出心裁的东西,皇上颇为喜欢。我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我知道,紫鹃是好心提醒我要保持皇上对我的宠爱。我在这深宫中,也只能靠皇上对我的宠爱了。我冷笑。 我为皇阿玛烧制了一套锦绣河山,共三十组,正好是三十个省。让李德全每天换一套,一个月正好一遍。皇阿玛说我就是不让他消停,连吃饭也要关心着国家大事。我调皮地搬用《论语》,温故而知新,又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把皇阿玛逗得直说我淘气,当天晚上多吃了好些膳食。李德全还特意来谢谢我。宫中主要的几位娘娘,我也特制了几幅花语图,让官窑烧了,假手皇阿玛给送了出去。娘娘们看看就知道是我的主意,特地打发贴身宫女送了赏赐过来。 宫女年满二十五岁是要放出宫外,自行婚配的。在古代,二十五岁已经很老了,很难有什么好的归宿。要么是续弦,要么是做小妾,要么嫁个粗鄙俗人,嫖赌不说,还时常打骂。宫女们在皇宫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银子也很快就被丈夫花完了,最后沦落到当女佣的境地。至于女官,自然是好的,她们出生在上三旗。一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会指婚给皇亲国戚,权贵大臣的适龄公子。留在宫里的,就可以升为姑姑、嬷嬷,指给阶位高的太监做“对食”。宫中的五年,我也结识了几位可以信赖的朋友。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出宫后替我打理经营食宿的“雅阁”和“悦来客栈”;如琴、如棋、如书、如画四人打理服饰珠宝店“紫藤阁”;冷香、暗香则经营钱庄“联通”和当铺“吉祥号”;另外还有一位李清秋,铸铁坊的太监,从死里被我救了回来,我将其暗地里运出宫,让他打理我从九阿哥接手过来的“奇巧坊”。这位清秋倒是有些历史的。他原来是江南一个商贾大户的公子,自幼习武,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但阴差阳错,这位姑娘进了宫,被封了贵人。他为了再见她一面,隐姓埋名地入宫当了太监。过后不久,就听说这位贵人病死了,而他却因为一点小错被处死。从经历上来看,清秋都是我在宫外代表的不二人选,而他也对我的情况了解,对我算是钦佩有加。于是我将京城中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他打理,春兰十位姐妹直接跟他联络。每月我若出宫则清查总账和各个铺子的分账。春兰十姐妹有特殊情况直接向我报告的权利。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互相制衡也是很重要的。我按照股份制将铺子的股份分给他们各一份,让他们更加尽心地为我工作。 夜深人寂,我越发孤枕难眠,辗转反侧。无奈起身,思量又思量,酒入愁肠愁更愁。不自觉地踱着方步,喃喃自语: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应有恨,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应有恨,此事古难全,……,不应有恨,此事古难全,……。”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待一切声音悄然无息的时候,紫鹃掀开帘子,蹑手蹑脚来到我身旁,轻轻地将我扶到榻上歇下。紫鹃转身出去,叹了口气,“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天刚启明的时候,宫内的粗活太监和宫女们起身干活了。我听着扫残花落叶的沙沙声,就想着秋天的时候,落叶从树梢,旋转着,落到地下,被尘土掩埋,腐烂,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北飞沙走砾的,十三会不会风餐露宿。转念又想。西北民风淳朴,姑娘行事开放,十三会不会看上别的姑娘了。十三把我忘了吧,他没有跟我辞行,没有书信,没有口信。四哥也许久没有来看我了。 我每天都写一封信,夹着拾来的一片落叶,封好交给来往西北的军用信差。我每天从早盼到晚,仍然没有回信,一封也没有。 后来,我病了,病了三年,直到…… 康熙四十一年十月,十三阿哥终于班师回朝。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早就让紫鹃帮我打扮,挑来挑去,都不满意。忙活到晌午,才算好。 皇上亲自在神武门迎接十三阿哥凯旋归来,又赐百官宴。召谕天下,大赦,举国同庆。 紫鹃扶着我,在远处悄悄地看着他。他在百官的道贺中,开怀畅饮,举止有度,长袖善舞。感叹!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拼命十三郎”了。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他转身朝我这个方向望过来,只见他全身一颤,杵在哪儿,脸上似乎露出忧伤的表情。我知道我瘦了很多,原来的鹅蛋脸已经变成瓜子脸;原来红润的双颊已经苍白无色;原来的精灵古怪已不复存在,换上的是病态的弱不禁风。银丝带在微风中伴随着发丝飘动。我转身离去。 御花园 眼前,红叶凋零,飞舞着飘在空旷的花池上,随着风,静静地漂。 秋水无痕 聆听落叶的情愫 红尘往事 呢喃起涟漪无数 星空无语 奢望灿烂的孤独 明月黄昏 翩翩不再少年路 爱如果回到从前 错过的花开 是不是依然美丽如初 爱如果还要走下去 牵手的你我 能不能握紧 能不能握紧 爱的温度 爱如果回到从前 错过的花开 是不是依然美丽如初 爱如果还要走下去 牵手的你我 能不能握紧 能不能握紧 爱的温度 爱在路上 从来就风雨无阻爱要幸福 哪怕从眼泪中流出 流出…… 唱出这首京华烟云,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以前的爱在歌声中抓住,不再放弃,爱要幸福,哪怕从眼泪中流出。 “月——落——,月——落——,……”撕心裂肺的声音,是谁,是谁在喊我。我从朦胧的眼中,看到了他,他向我奔来,他向我奔来了!爱在路上,从来就风雨无阻,从来就风雨无阻。我提起裙角,回奔过去,“胤——祥——,胤——祥——,……”我喊出他的名字了,第一次,我喊出来了。紧紧地搂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放弃。再也不要失去了! 当晚,胤祥留在我的月华宫,我们紧紧地搂在一起,永不分开。 “月落”,胤祥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 “嗯~”,我温柔地抬眼望他,满目怜惜。他也不再是当年翩翩少年郎了,脸上有了太多的沧桑。西北军营,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又惹相思债。 “额娘去世的时候,有一夜,皇阿玛来找我,要我必须放弃你。” “我不明白”,我皱起眉头。 “我也不明白,问皇阿玛为什么,他只说让我放弃你。那一夜,他告诉了我很多额娘的事情。他说,额娘是除孝诚仁皇后外,最了解他的人,可他却不是她所爱的人。额娘在进宫之前,曾经和另外一个人相爱至深。进宫后,一直郁郁寡欢。额娘去世前不久,那个人在战场上牺牲了。” “你再也不会放弃了,对不对。” “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我承受不起这份失去。”胤祥深深地抱紧了我,像是要把握融入他的身体之中。我很疼痛,可是我很快乐。他爱我,我终于了解了他的心意,我生而无憾了。 皇阿玛下旨,胤祥任兵部尚书。 胤祥很忙,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到我的月华宫来歇息。他睡榻,我睡床。我们不敢向皇阿玛请旨赐婚,生怕皇阿玛发怒,再次把我们分开。这样的爱多一天是一天。 “月落,你在写什么呢!”胤祥起身,披了件衣服,看到我一清早的就在桌上写写画画的。过来拿起一张,上面写道,“我要有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没有钱,我至少要健康。”他看完笑了一会儿,又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过来抱着我说,“我没有很多很多的钱,但是我会把我自己和所有的爱都给你。” “那你爱我多少。”我噘着嘴,躺在胤祥的怀里问。 “这么多”,胤祥右手比出一个指节的宽度。“不行,还要多点。”“那就这么多”,胤祥伸开手臂。“不行,太少了。”胤祥坏坏地在我耳边呼着气,坚定地说“我对你的爱,直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减一分。天涯海角,生生世世,我都跟你在一起。”重重的誓言“刻”在我的额头上。 “十三阿哥、公主,该梳洗了。”紫鹃刚开始看到我们这样还不好意思,几天后就习以为常了。只要我高兴,她就跟着高兴。 第七章 昭君出塞 十一月,皇阿玛为十阿哥和郭络罗?宝珠赐婚。郭络罗氏乃宜妃亲族,族中长女嫁给八阿哥做嫡福晋,现在次女又成了十福晋。八、九、十的三角联盟算是正式结成了。四福晋乌喇那拉氏兄弟是镶红旗参将,侧福晋钮钴禄氏与大阿哥福晋为姊妹,加上太子方面的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势力也不容小窥。 十阿哥的婚礼办得很大,官员来了不少,皇阿玛又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阿哥们都齐了,急着要闹洞房。趁着新娘在场的时候,我特意说,“十哥,十嫂可是生得貌若天仙,又知书达礼,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这么个美人儿可得好好疼着。做妹妹的,在这给您贺喜了。”这十阿哥过去怕是喜欢过我的,这会儿要再不说清楚,今后有得麻烦。宝珠那个火爆子格格脾气,怕是也不好惹。我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十阿哥的脸刷得白了,然后回复平常。十阿哥已经了解我话里的意思了。今天我和胤祥穿了同一颜色的衣服,他的荷包已经换成了我给他做的那一个。算是告诉大家,他是我的,我是他的了。 西北战事平定后,科尔丹可汗派他的次子齐哈琅来求亲。康熙原定将十二公主下嫁,赐齐哈琅为都林贝勒,常住京城。 德妃急匆匆地赶往乾清宫。 “李公公,我要见皇上,请你通传一声。”德妃恳切地说着。 “娘娘,你看这……”,李德全左右为难,看看德妃又看看……,“那奴才先去”。 “皇上,德妃娘娘在门外求见。”李德全打量着皇上的面色,毕恭毕敬地说。 “……,宣她进来吧。”皇上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朝李德全下旨意。 德妃一进屋子,就跪在地上。“德妃,快起来,为何行此大礼!”康熙连忙走了下来,扶起德妃。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行的是军国大事。可是十二她病得这么重,请您看在你我三十多年的情分上,收回旨意吧。皇上,臣妾今后衔草结环,尽心尽力服侍您,请您收回旨意吧。皇上……”,德妃重重地磕下头,声泪泣下。 康熙沉吟良久,像是下了决定,“李德全,你扶德妃回宫。” “喳。” 康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迟疑不决,拳头握紧,转过身来,大声喝道,“李德全”。 “皇上”李德全额头上冒冷汗。 “到月华宫宣西兰公主觐见。” …… “皇阿玛,月落给皇阿玛请安。” “月落,朕记得你曾给朕念过一首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对吧!” “是,是沁园春?雪,还是去年陪皇阿玛到木兰围场冬狩时作的。”好像之前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又近在眼前。那洁白无瑕的世界呀! “朕一直都知道你胸怀抱负,处事稳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朕看重你的一个原因。”我默然。 “刚过去的西北战事,你还记得吧!” “是”,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但是预感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当时前方战事吃紧,多少大清将士浴血疆场,多少家庭惨遭战争破坏,流离失所。后方国库空虚,银根吃紧。朕减少尽可能的开支,仍然负担累累。好不容易换来休养生息的时机啊!月落,你明白吗?” “月落明白”,战争的残酷,没人比我更明白了。肢体破碎,血流成河,烽火连天,孤孺遍野。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我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好无助! “朕决定给你赐婚,下嫁科尔丹都林贝勒,你愿意吗?” 晴天霹雳,胸口越来越闷,我喘不过气来了。我全身发颤,手簌簌直抖,拼尽全身力气磕头道:“皇阿玛,月……月落……不……不……”,康熙脸冷嗖嗖的,眼中寒光暴露,“你忘记了刚过去的战事了吗!”胤祥,皇阿玛要杀胤祥,天啊,为什么会是这样!“愿意”二字就这么活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啊。千回百转,万念俱灰,只得答道,“不……敢……违……抗……旨……意……”。说完,我力竭人疲,就这么瘫在地上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月华宫,只是紫鹃扶着我的时候,我哇的喷出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月落,你怎么了?月落,你醒醒呀!太医,月落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啊。月落,你不要离开我呀,不要离开我。不是说好的再也不离开我的。”好像是胤祥哭泣的声音。胤祥啊! “十三阿哥,西兰公主只是急怒攻心,气血不调,并无大碍,要多加休养。臣告退!” “胤祥”,我微微睁开眼睛,“不要哭,男子汉有泪不轻弹”。我轻轻地哼着, 我不后悔我曾爱过 只是天涯从此寂寞 远去的渡口 彼岸的灯火 人在河流只许漂泊 我不后悔被你爱过 只是不能爱到最后 短暂的幸福 拥有就足够 只要舍得 就会快乐 会快乐 “不,我这就去求皇阿玛。”说完,胤祥就冲了出去。“胤祥,不要呀。”我虚弱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却无力拉住。 胤祥在养心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大雨漂泊,他滴水未进。康熙一怒之下将他关了起来。 紫鹃扶着我去看他,可是皇阿玛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只能窝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说好了不回头 不想承诺 缘分尽了你别过头 如果还有什么 值得我逗留 我想是你 爱过我 只是路无尽头 都是路过 什么感受 我能带走 眼泪可以不流 心碎不能救 看我能否得自由 当我松开你的手 一些风沙哽住眼眸 爱你最后一幕却模糊带过 不让疼痛有路追究 我不后悔我曾爱过 只是天涯从此寂寞 远去的渡口 彼岸的灯火 人在河流只许漂泊 我不后悔被你爱过 只是不能爱到最后 短暂的幸福 拥有就足够 只要舍得 就会快乐 会快乐 …… “公主,你在这,我去去就来。”说完,把斗篷披在我身上,“今儿天气凉,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李公公,您让我见见皇上。” “紫鹃,不是我不让你见,今儿皇上任何人都不见啊。你快回去吧!” 紫鹃,在冷硬的石砖上,扑通地跪了下来,朝着门磕着头,大声说道,“皇上,奴婢有事急奏……”。 “李德全,让她进来吧!” “奴婢谢皇上恩典。” “李德全,你先退下。” “你有什么事要奏,说吧。”康熙抬眼看了一下下面跪着的丫头。 “皇上,请恩准奴婢代西兰公主出嫁。” “大胆。” “皇上,奴婢自幼随家父在西北驻守边疆,深知战争祸害,和平难得。前三年,西北战事更是凄惨激烈,今科尔丹部来使求和,我大清国也好不容易有这修养生息的机会。奴婢虽愚顿不堪,但这几年尽心服侍西兰公主,深得教诲。也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历朝历代,皆有从宗室贵戚,文武大臣中选出合适之女进行和亲之惯例。奴婢不才,出生于上三旗中,更是有忠君爱国之必要。只求皇上感念公主对十三阿哥情深意重,开恩收回成命。奴婢万死报答皇上之恩。”说完,深深地磕了响头,不再抬起。 “李德全,传旨:正白旗裕满驻守边疆,功勋卓著,今特赐爵位,赏三眼花翎,回京述职。裕满之女,温德淑良,赐义成公主,与科尔丹部都林贝勒择日成婚。” “谢皇上恩典。”紫鹃深深地磕了下去,泪流满面。 听闻十三阿哥被关,众位阿哥宫外求情。康熙叹了口气,告诉李德全,“把十三放出来吧”。 一场和亲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我只怜惜紫鹃。还好都林贝勒也算一表人才,而今作为质子身份留京城。紫鹃也可进宫来看我。一年后,紫鹃添了个女儿,取名“念恩”。我给她在钱庄存了个户头,拨了一万两银子到她的账上。她在府中不能缺银子,从娘家拿怕是不可能的。 第八章 微服山东 这几年,康熙又添了几位阿哥、公主。因为历史的缘故,我对勤贵人所生的十七阿哥格外关注。这位阿哥也有六七岁了,粉嘟嘟的,好可爱哟。他也特爱粘我,一日在御花园碰见,他吵着要我唱歌给他听。实在不行了,我就把齐豫的“乡间小路”教给他了。他一人在一旁唱着,拉着几个小宫女,让她们学会了,好唱给他听。勤贵人和我在石桌旁坐下,宫女们把糕点摆上,茶泡上。看我那么疼十七阿哥,勤贵人打趣道,“公主这么喜欢小孩,赶紧请皇上赐婚,自己也生一个。”脸刷得一红,道“娘娘尽打趣我。”估计是听到我们这边的歌声太大了,皇上和密贵人往这边来了。密贵人自康熙二十八年进宫以来,一直很受皇阿玛宠幸,连着生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八阿哥。密贵人年近三十,可保养得当,竟没有一丝岁月的影子,比刚入宫时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加上她原籍苏州,吴越呢哝的,让人听着骨头就酥了。 “月落,这首歌定又是你教的,倒是通俗易懂。曲做得好,词也写的平实。”康熙等我们请安后,就在主位上坐下了。 “皇上,公主深居宫中,也知道百姓的生活,还真是难得。皇上,您还记得在苏州的乡间,见到的情形可不就是这样的。”密贵人喝了口茶,用手绢拭了拭嘴角。康熙想起了他第二次南巡时,在苏州的情形。他跟个牧童一起放牛,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杨柳飘飘。远处夕阳西下,天被映成了彤红色。 “嗨,娘娘夸奖。也就是十三阿哥办差回来,将些乡间野趣,告诉我们解解闷。我觉着有趣,就填了词,十三阿哥给配了曲。”这些日子,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康熙面前提起十三和我。我只想让他知道,我谁也不嫁,除了十三。 一个月后,康熙带上我和几个贴身侍卫出宫微服私访山东。白日里,皇阿玛要办正事,让我带上两个侍卫,自己到街上逛逛。现代虽然也有庙会,但是比起古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庙会上有踩高跷的,舞狮舞龙的,耍刀弄枪的,百步过刀的,火油掏钱的,卖麻花的,卖糖葫芦的,满汉公子,花间女子,真是应有尽有……。我是看看这,又看看那,拿了这个,搁下那个,问了胭脂,又要水粉。赶巧,路边有个算命的,正好去捉弄捉弄他。 “小姐,算命了,不准不要钱。”算命的,闭着眼睛,随意摆手示意我坐下。 “如何测?”我坐下来,趾高气扬地问。 “小姐,请在白纸上写个字。”还真似模似样的。 我随手写了个“命”字。 “小姐是看姻缘呢,还是财运?”臭道士眼都不抬,太瞧不起本姑娘了。 “姻缘。”臭道士嘴里子丑寅卯地嘀咕着。 “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命’字,人在上,中间一横,下面是叩。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姻缘,必须求一人,而此人高高在上。去掉右边的刀,则是一个合字,是说,姑娘得和缓地求得姻缘,否则有杀身之祸。而去掉左边的口字,则好似是一个令字,是说,姑娘对自己的姻缘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得听令行事。若老纳没有猜错的话,姑娘贵不可言,而主管姑娘姻缘的人,则更是万万人之上。”这死道士,还真准。不可小看了,毕竟中国几千年的《周易》,在现代可是有不少中外学者研究,超能力的存在是有可能的。当下,对这位先生崇敬起来,说话不免少了之前的傲慢。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小民姓乌,字似道。” “我的妈呀,怎么是他!四阿哥将来坐下的第一谋臣,扶助四阿哥登上帝位的后面的智者。”我暗道。 “姑娘再写一个字。”我写了胤祥的‘祥’。 “此‘祥’是姑娘的心上人吧。祥,左边是示,右边是羊。示,是看的意思;羊,是圈养的。姑娘的这位心上人怕是有禁锢之祸呀。” “可有破解之法?”我关切地问道。 “谋事在人。此人非彼人,姑娘聪明伶俐,在下就不点破了。” “先生近期可有远行。不妨到‘悦来客栈’投宿,后会有期。”留下这个暗号,我连忙起身,招呼着侍卫离开。相信他如此聪明,定当明白这是个邀请。回去后,连忙书信一封,嘱咐春兰好生照顾一位乌先生。信交给小厮,由联通山东分号转寄出给春兰。补述一下,在清秋的经营下,客栈、钱庄和当铺已遍布全国大江南北了。 晚膳,我没什么胃口,大概是今天街上只得太多了。我看到皇阿玛才刚夹起,又搁下了,似有心事。 “爹,要是没什么胃口,就先不吃了。待会儿,我给您做些点心。” “好,月落,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谈心了。” “是呀,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这不在家里,月落就更可以肆无忌惮了,我们就海阔天空,无忧无虑地聊他一个通宵。”我一边做鬼脸,一边对着康熙说。 “也好,爹最近烦心事不少。”我想康熙微服私访,定是有案子,多半是贪污,结党营私。脑子一转,想到一个故事。 “月落先讲一个大树与啄木鸟的故事。话说呀,从前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的,每年都结出不少果实。最近,大树总觉得身上痒痒的,一看,才知道,有小蛀虫了。大树想,不就是些小虫嘛,让他们待着吧。一个月后,大树感到疼痛了。原来小蛀虫已经长大了,又生了很多小蛀虫,有些蛀虫已经把家安到大树的心脏中了。大树还是那么高,那么大,但是,叶子开始枯萎脱落了,面黄肌瘦的。大树连忙发出警号,请啄木鸟医生。啄木鸟家世代行医,一听说这事,立马带上儿女们前往大树。啄木鸟啄开树皮,将蛀虫一条一条地拔出。大树疼得嗓子都哑了。您想想,破皮剜肉,伤筋动骨的,能不疼吗。而且呀,蛀虫们遭到威胁,四处乱窜了。大树疼得死去活来,请啄木鸟住手。啄木鸟说,老兄,长痛不如短痛,这次我给你清清,你可以好上一阵子了。你养养伤口,多储存些养分,为来年的开花结果做准备呀!大树听了劝,叫着牙挺过去了。啄木鸟一家完成了任务,很高兴地向大叔道谢,感谢他为他们一家准备了丰富的晚餐。啄木鸟飞回去前,提醒大树,每一个月都要让他过来检查一下,因为有些蛀虫卵还留在树干内,过不了多时,就会孵化变成蛀虫了。于是,大树与啄木鸟一家就做了很好的邻居,周而复始地为这些蛀虫忙活着,当然,也没忘记每年的开花结果。” “月落,你这个故事可不简单呀!” “爹英明。人非圣贤,多数之人为名利活着,所以,贪污腐败自然存在。这就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戏台一样。”我挑挑眉毛,继续说道,“但是,贪腐过了头,伤到主脉了,就决不可饶恕了。更可恶的是,结党营私,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对这些人,就得像啄木鸟大夫说的一样,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而且绝不可心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康熙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笑了起来,“丫头说得有理噢。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还不是爹。我跟在爹身旁,偶尔呼吸那么一下,就熏陶成这般的聪明。爹爹是天下第一圣贤呢。” “调皮,开起爹的玩笑了。” “哪敢呀。爹,您饿了吗?女儿的肚皮好像叫了。不如我们俩溜到厨房去看看。”说完,拉起皇阿玛朝厨房奔去。路上,侍卫们看到就跪下来,也没理会我拉皇上这符不符合礼仪的。权力的好处呀! 山东济南 李家别苑 厨房 “爹呀,什么都没有。你看,就剩些面粉、萝卜、豆腐了。我们做什么呢?” “看爹的,你跟着爹做就可以了。”我从头上拔下银簪,洗了洗,在料中试了试。没毒,很好。 厨房了,只见一老一少在辛苦地包着饺子。 “爹呀,我包的怎么这么难看呢,有的像兔子,有的像包子,有的就像银子了。爹的就很好看,还掐花边呢。”我羡慕地看着康熙手中的饺子。开始他包起来还不熟练,但是几个过后就找到感觉了。我不行,包的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呀。 蒸熟后,皇阿玛和我各自端着回到书房。我顺便泡了两杯菊花茶,温了两碟醋。两人头碰头地,开心地吃起来。难怪别人都说,自己做的东西再难吃也好吃。 “这是第二次包饺子。记得第一次是跟小蝶一起呢,两人以前都没做过,结果包好后的饺子难吃极了。”康熙陷入回忆之中。这个小蝶是谁呢?我心下揣测,又不好问。 “小蝶就是孝诚仁皇后,没想到一别竟已二十年了。朕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是在醉仙楼。朕那时还没有亲政。一次瞒着太皇太后偷溜出宫,来到街上,看到她正跟一群人打架,为得是一个姑娘。眼看她吃不住了,我上前帮了一把,两下子就打得那些无赖屁股尿流了。等我们回头一看,那姑娘已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了。不打不相识,两人到醉仙楼点了上好的女儿红,大醉了一场。当晚,还指月为证,滴血盟誓,结为异姓兄弟。后来,朕就经常溜出宫找他玩。有一回到索尼府上办事,却看见女装的她,才恍然大悟。立后的时候,就跟太皇太后讨了她。朕以为两人可以白头偕老,却不想如今天人永隔。” “月落,朕初见你的时候,还以为她复生了呢。” “儿臣和皇后很像。” “是很像,性子也像。” “皇后,她快乐吗?” “朕不知道,她对着朕的时候,多是笑着的。”康熙哼起一首歌,爱你一万年。这曲调?难道赫舍里皇后与我是同道中人? “月落,朕现在最担心太子了。你能在朕百年之后,辅助太子治理江山吗?”康熙突然问道。 “啊?皇阿玛您说什么呢?” “朕一直想告诉你的。朕打算赐你为太子贤妃,与太子妃平级。太子登基,你为皇后,助他治理江山。”这太突然了,我要想想,“皇阿玛请容儿臣想想。” “去吧。” “月落告退。” 一夜无眠,清晨的时候才睡过去。 第九章 真假宝玉 晌午,我随意选了件淡绿色的衣裙换上,头发放下,用绿丝带绑住,就出门了。心里憋闷,连个诉苦的都没有,干脆找那个“乌鸦”(乌似道)去。后面有两个跟屁虫,怪讨厌的。我故意在街上,看看这个,跳到别个摊,看看那个。他们的精神开始分叉了吧。看着前面有个淡绿色的姑娘,头发都梳得一样,有戏。撵上去,紧贴着走,然后走到这位姑娘的前面,往左一闪,到了卖伞的铺子,躲在下面。侍卫们就在前面跟着,竟然跟着别个姑娘都没发现。皇阿玛怎么选的人呀!我就静悄悄地在后面五十米的范围内随意活动。 那位姑娘来到一栋房子前。我抬头望望,赵府,字体苍劲有力,古朴生动。她停了一下,像是想些什么,然后头一摇,正准备迈入大门。侍卫们奇怪了,公主怎么进了赵府,自己又不能跟着进去。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侍卫前,立刻刹马,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侍卫马上到那位姑娘身边禀告,自然那位姑娘愣了,极力分辩。侍卫还以为公主不打算回去。事情定是很急,一位侍卫好像说了句,得罪!就将公主带上马。其他两位飞跑跟上。京里除了什么大事?我记得史书上康熙四十二年没有什么大事,大概是哪位阿哥或格格夭折了。 我走上府去,敲了敲门。看门的,说了句,“小姐,你回来了。”什么跟什么吗。不对,侍卫竟然没有认出那位姑娘不是我。那只有一种可能,我跟那位姑娘非常相像。再看现在这个看门的反应,定是如此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红楼梦》不是也有贾宝玉和甄宝玉吗,说不定,我就是那个贾宝玉,托了这个甄宝玉的模样。 绕过回廊,就听见一个丫环说,“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你呢!” “好,你带我去。老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吗?”千万别露馅了,幸好丫环领着我,并答道,“没有,小姐。” 清朝典型的大户人家的书房,摆着太师椅,梅兰竹菊屏风,古董架上放着宋瓷,玉瓶,殷商鼎,三脚酒樽,翠玉白菜等等,书桌上笔墨纸砚均是上等货色。一个中年男子,面貌清秀,和蔼亲切,衣着素雅,坐在书桌后,手上翻着一本线装古籍。这位恐怕就是那位姑娘的爹吧。 “鱼矶,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丫环。”那位姑娘叫鱼矶,好名字。 “爹,您找女儿有什么事呀,十万火急的?”我将错就错。 “也没什么,就是下个月去泰山脚下祭祖的事儿。今年你娘身子一直就不爽,怕是去不了了。” “哦,爹看着办就好了,女儿有些累,可不可以先回去歇着?”就怕露馅,想方设法赶紧溜吧。 “嗯,白兰,送小姐回屋休息。”原来带我来的是白兰呀。 “是,老爷。” 回到屋,我躺在床上想道,“我是否该将错就错呢?好不容易出了宫,自由了,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婚事。多好呀,老天真是眷顾我呀!不行,这不是利用鱼矶,原来你是这么卑鄙!这也怪不得我呀,再说,她进了进宫,就是公主了,可以享尽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是,万一皇阿玛指婚给胤祥,那我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唉,愁死了。还是赶紧跟悦来客栈联系,把事情告诉胤祥好了。” 为了避免见人,露出马脚,接下来的几日,我让我的贴身丫环青儿把饭菜端到屋子里。青儿见怪不怪,难道鱼矶经常这样干!有时我拿话套话,也从这位贴身丫环口里了解到不少事情。赵府当家主母,生得花容月貌,贵气十足,只是体弱多病,也不大管事。而老爷是个满人,正蓝旗,现任山东总兵。顺治年间,祖上到了山东,就没有再回去过了。满人不是阿玛,格格的叫吗!老爷特别喜欢汉学,整日研究,将府邸改为赵府,府上也按照汉人习惯称呼。难怪,我刚才还惊讶,我叫爹,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赵家就一个女儿,调皮捣蛋,老爷太太宠着,就跟个男孩一样养。管家原是老爷的书童,治家严谨,颇受老爷太太看重。赵府上下百来口人,产业也有多处,吃穿不愁。我就放心住了下来。 悦来客栈传过消息来,说皇上下旨将西兰公主赐婚太子,封太子贤妃,月底完婚。 宫中,胤祥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跑到月华宫。 “月落,这是怎么回事?皇阿玛怎么下旨把你赐给了太子了。”胤祥慌张地问,想知道究竟怎么了。 鱼矶,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胤祥,觉得他问得挺奇怪的。 胤祥看着“月落”的反应,先是诧异不解,然后慢慢露出伤心的表情,过后愤怒涌上心头,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她道,“好,好,算我错看了你。”踉跄着,掉头,甩门向外走。 客栈又传过消息来,说皇上下旨下个月由胤祥带领百官前往泰山祭天。胤祥一直没有出宫露面。清秋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不敢假手以人,所以目前还没有将我的消息传给胤祥。 胤祥啊,你再等几天,我就到你的身边来。唉,幸好我将胤祥的银丝带随身带着,要不然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可惜我搜刮那么多年的好东西,竟便宜了“鱼矶”那丫头,气死我了。 第十章 谋定 催着爹上路,我要赶在胤祥前头到达泰山。这让爹纳闷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我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懂得孝顺了,今年竟赶着祭祖。 那日,有些细雨。祭祖后,我说要逛逛,好说歹说,打发爹和丫头们回去了。换了男装,稍稍易容,来到胤祥行军驻扎地。我拿出那条银丝带,用手帕包了,请守门的军士通传一下十三阿哥。塞了几锭银子,军士才答应帮忙。爷爷的,都这么贪!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一会儿,军士出来,脸色很不好,吼道,十三爷让你走,不要再来了。我在细雨中就那么站着,全身都淋湿了。又不敢大声叫喊,这儿应该有不少皇阿玛的探子。胤祥啊,你忌恨我,也好歹出来一下呀,不难我怎么告诉你实情。可是今天如果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两个时辰后,胤祥还没有出来。难道我们这一生就要错过吗?正想转头回去,猛地听见后面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胤祥的声音。我就那么僵住了,我没有转身,轻轻说了一句,“胤祥,我是月落,宫中那位不是我。你明白吗?” 感觉到胤祥愣了一下,缓缓转身,大声说道,“见丰兄一面可是真难呀!想当年,把酒言欢,多惬意。如今,有缘相见,却不想丰兄要事在身,也不好讨扰了。”看着胤祥一脸狐疑,似乎想问什么。忙示意不要问,故意拍拍胤祥肩膀,手落下时,正好将手中的纸条放到胤祥的手中。轻声说道,“回去看,看后即烧毁,不留痕迹”,转为大声地说,“丰兄,今日已晚,改日得空,我们哥俩再大醉一场。”说完不留痕迹地走了。康熙怕是有不少探子在儿子们的身边吧! 胤祥屏退左右,悄悄点了蜡烛,藏在桌底。快速摊看月落的字条,只见: 我最爱的胤祥, 这些日子你一定伤透了心吧!放心,宫中的那位不是我,只不过是个样貌与我一致的人。事因凑巧,她被误带回宫。也好,这样我才能摆脱皇阿玛的指婚。现在谈谈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明年开春,皇上会选一批新的秀女进宫,我的名字会是兆佳氏?鱼矶,阿玛是正蓝旗荣禄,现任山东总兵。你要想方设法请皇上为你赐婚。这也是一步险棋,因此一定要小心从事,否则很可能,满盘皆输。我现在没有了公主身份的护佑,以后不能跟你多接触。如果你有紧急事情,可以通知京城雅阁的春兰姑娘。 我爱你,胤祥。记住,你的唇是我的,不准跟别个姑娘拉拉扯扯,不然xx,有你好看的。 看后即毁。切记,切记! 爱你的月落 胤祥祭完天后就直接回京城去了,我留在山东赵府。回到赵府,管家急匆匆地请老爷,说京里来信。我十分好奇京中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客栈又没有消息。我偷偷地躲在帷帐下,摒住呼吸。管家和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隐隐约约听见要抓什么人,抄家……。爹和管家出来了,我转身完全将身子掩没在帷帐里。听到关门的声音,我呼出一口气,还好,只是官场上的事。 第十一章 赐婚 康熙上朝震怒。 康熙道,“朕近日微服到山东,破获一件惊天奇案。众卿家可知是什么事?” 群臣跪下,回道,“臣等不知,请皇上降罪。” 康熙又道,“山东巡抚全景,不思报答朝廷,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为堵住悠悠之口,杀害知县田启华。知悉朕私下探访,竟勾结歹徒,对朕痛下杀手。如此无君无父之人,竟然担任地方官如此之久,吏部失察。”吏部尚书颤颤栗栗,双腿直哆嗦,连忙跪下,叩首道,“臣罪该万死。”“你是有罪,撤去顶戴花翎,交予刑部彻查。朕此番平安归来,多亏山东总兵荣禄及时护驾,诸位爱卿觉得应该怎么赏呀!”众朝臣大员,经刚才一吓,都还没有醒过神来,都不敢回话。这时只见太子站出,“皇阿玛,先帝在位期间,荣禄之父屡建战功,颇受先帝嘉奖。如今,荣禄又护驾有功,更得封赏。儿臣知悉荣禄有一独身女,与十三弟年龄相当,不若与二人赐婚,皇阿玛觉得如何?” 康熙暗自琢磨,十三也不小了,是该立福晋了,这也正好绝了他对月落的心,口上却说,“好,胤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太子宣完旨意后,对胤祥恭贺道,“二哥在这给十三弟道喜了。” 胤祥接到旨意时,哼了一声,面上装装样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月落,我们就要在一起了。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这是我原先没有想到的。还以为选秀女,要花很大功夫,才可以请皇上赐婚。赵府在接到旨意时,欣喜万分。当然了,与皇家结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即使恬淡如水的父亲,在接到旨意时,也潸然泪下。 母亲把我找去,跟我说了会儿贴己话。“鱼矶,娘原打算给你找户普通人家的,就像爹娘这样互相守着。没想到这样,也许这就是命。鱼矶,一入侯门深似海,宫中更是步步惊心,以后可不能像在家一样,不然,娘都保不住你了。小蝶当年就是这样,唉,命呀!” “娘,小蝶是谁呀?”听到“小蝶”这个名字,我心中一惊,连忙问娘。可是娘已经一片惘然,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半晌没有理我,我就自行回屋了。 是夜,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小蝶当年就是这样”这句话。小蝶莫不就是康熙口中的“小蝶”,过世的孝诚仁皇后?可是史书上记载孝诚仁皇后确有一妹自幼长在宫中,康熙三十五年六月二十日卒,当月追封为平妃。娘与我如此相似,她到底是谁呢,心下疑惑不解。 当月举家搬迁。京城中的祖宅已经荒废很久了。管家派了很多人修缮,务必要在我大婚前完工。父亲调任丰台大营。大婚,在胤祥的宫中办。胤祥在宫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毕竟没有了额娘,没人帮着他筹划这些。 胤祥推开新房,看到久违了的心上人就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全身凤冠霞帔,红盖头遮住了美丽颜容。 “新郎官挑起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喜娘在一边喊着吉祥话。胤祥来到我的左边,坐下,拿起喜称,正要掀盖头。只听见老十从远而近的声音,“十三弟,先别忙着挑红盖头呀,等哥几个都来齐了,看看新娘子是什么模样。”胤祥不理这个二混子,径直挑开了我的红盖头。我闭着眼,只听见一片抽气声。老十嚷着,“新娘子怎么跟月落一模一样呀!”我在一边假装不懂。“是呀,真是奇了”,几位阿哥附和着。四哥在一旁淡淡地笑,像是心知肚明。我弯起嘴角,给他们一个开朗的笑容。“得了,十哥,我们喝酒去。十三哥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呀。”十四阿哥好像不高兴了。我听胤祥说过,十四喜欢的那个丫头被赐给四哥做侧福晋了,难怪! “胤祥,我有些害怕明天的敬茶。”等众位阿哥退出去后,我担忧地朝着胤祥说。 “别担心,明天是太子代表皇阿玛接受敬茶。我们这婚事本就是太子的主意,我猜他定是早知道你的模样了。”胤祥安慰我。 红纱帐落下。我放下了担忧,与胤祥快乐地步上幸福的旅程,只希望紧些更紧些。 一觉到大天亮,想起今天要给宗室敬茶,一醒神,起身。“十三爷呢?”宫女绿萍过来伺候沐浴更衣,“十三爷到院子里练剑去了,嘱咐奴婢不用叫醒福晋,请福晋多睡会儿。” 收拾停当,胤祥出现在眼前。 “我又睡懒觉了,误了敬茶时辰怎么办?” 我靠在胤祥肩上,温柔地问道。 “不急,我已打发小顺子告诉各位阿哥,说我们稍候就到。”胤祥低眉看着我,眼中的柔情要化了我。 “待会儿,你可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毕竟你曾经深爱过‘月落’。嗯?”我撮了撮胤祥。 “是,为夫遵命。”胤祥一脸明白。 来到东宫,太子和阿哥们在正厅等候。通传后,胤祥领着我拜见阿哥们。介绍这是太子,这是大阿哥,这是三阿哥,……。我学着乖巧媳妇的样子,恭恭敬敬地递上茶,脸上也装出一副刚认识他们的神情。 “昨儿个的听说,十三弟妹与贤妃很是相像。今儿一看,果真如此。”说完,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件物件,“皇阿玛嘱咐我将这个镯子给你。”我接过来一看,这个镯子真是别致,镯子里面的红色刚好组成了凤凰飞翔的图案。太子看我看得仔细,又补充说道,“这个镯子是缅甸王进贡的,原有一对,其中一只皇阿玛赏赐给贤妃了,这一只就赏赐给你了。” “鱼矶谢皇阿玛赏赐,谢太子赏赐。”我徐徐拜道。 “奴才小喜子参见太子,参见各位阿哥,参见十三福晋。”康熙跟前的王喜到太子东宫来传话,皇上请诸位前往养心殿用午膳。康熙捣什么鬼呀!我望向胤祥,这家伙,只顾着与十四阿哥聊天。我把左脚伸出,踩了一脚。胤祥吃痛,转头看向我,“什么事?”“皇上请我们一起用膳耶。”噗嗤……噗嗤……,我直使眼色。胤祥明白了,给了我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十三弟两口子倒是恩爱的很,这一会儿功夫,倒眉来眼去地上万回了。”三阿哥有事没事呀,竟拿我俩开涮。结果可想而知了,众位大笑。十阿哥倒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喝了口茶,估计是想出来是笑话了,扑哧一声把茶都喷出来了,满脸赤红。各位阿哥更是笑得开怀。十阿哥恼了。太子站起身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皇阿玛那儿吧。”众人前往养心殿。 阿哥们拜过后,我拜下去,“媳妇兆佳氏参见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轻轻抬起头来,看到康熙眼中一愣,有些疑惑,却仍然笑道吩咐李德全准备膳食。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生怕康熙看出端倪。康熙问话,聊些小时候的事,从出生到嫁入皇宫以来的大大小小事迹都问了个遍。幸好我早有准备,而且也在“鱼矶”家里住了些日子,答的是滴水不漏。康熙却是仍然不能解惑,估计会回头问太子贤妃。只希望那位小姐要聪明些,早些收买宫女,把我的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康熙转移话题,让内务府拨银二十万建十三阿哥府。我和胤祥连忙谢恩。 第十二章 浓情蜜意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跟我的新家——十三阿哥府打交道了。有个商人举家回江南,预备出让他的私家宅地。我一听连忙用十万两顶下。园子修的很别致清雅,有江南水乡的味道,看得出原主人非常诗情画意。胤祥看了也说很喜欢。想到胤祥以后会被关十年,我只能早做筹划,在京郊买了些庄子土地的,也好有些进项。剩下的银两就不多了,只能用作日常开支。其他几位阿哥的府上怎么也有百来个丫头。十三阿哥府也就从宫中挑十来个丫头和太监。其他阿哥从府上送来些,加起来就有三十来人了。府中荷花池也就没养观赏鱼,而是草鱼、鲤鱼、鲢鱼、鲫鱼的养了不少,种上莲藕。北方没有什么果树,也就没有栽,只种了些苹果树,搭了个葡萄架。花倒是种了不少,都是从娘家拿的。赵府管家最拿手的就是养花了,我在府上那些日子尽学养花了。北边留出一块空地,闲时自己种些蔬菜。知道胤祥喜欢练功,按照日本的柔道馆的样子,给他准备了一座练功房。葡萄架边也留出一块空地,给他清晨练功用。 乔迁之喜,阿哥们都来庆贺,还有十二公主和紫鹃。三阿哥最喜欢那个水榭亭台,十四阿哥嚷着要让我也到他府上给建个练功房,四阿哥则盯着我的那片空地直看。紫鹃看到我,很是亲切,但是我没敢把真实身份告诉她。一来怕泄密,欺君之罪;二来可能给紫鹃带来杀身之祸。如此看来,我这个贴己闺友,总是要失去了。 为了减少与康熙见面的机会,我称身子不爽,几乎都不进宫请安。福晋们的聚会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过,也就安静地坐一会儿,然后借故回家休息。胤祥知道我的苦衷,也设法替我推托。于是,在皇室宗亲里,就流传着十三福晋生性恬淡,不惜热闹,也不甚管事。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总之,四阿哥这一派的怕是怪我不为十三阿哥四处张罗,创造更好的政治条件。我也不辩白,随他们猜度,也遂了八爷党的心愿。 我在家中自得其乐。这些日子就忙着制作铅笔。这铅笔在现代是最普遍不过的,可是到了古代要做一支还真不简单。我先是选了一些没有结疤的松木,自个儿劈成小指粗细、十公分长的木条,用玉雕刀剖成两半,中间掏出两毫米宽的凹槽。让制墨坊将墨做成我指定大小的圆柱体。这芯墨不可过硬,也不可过软,费了半个月才调到恰到好处的硬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趁着胤祥出门办差的时光,我一个人在胤祥的练功房里,将石墨放入凹槽,注上胶,两片胶合,上油漆。待干后,用篆刀在笔杆上刻“水调歌头”中的一句话,并秉上十三的记号,涂上白漆,半干时用干布抹去。这样美观大方、携带方便、经济适用的铅笔就产生了。 十三生日那天,我将一套六根铅笔用丝绒锦盒装好,用象牙色缎带绑了个蝴蝶结。酒席散后,胤祥随我入屋。“娘子,你为为夫准备了什么礼物呢?”我牵着胤祥坐下,将盒子交到他的手中。一看包装得如此精美,赶不及地要打开。一看,是六支棍子。这可傻了眼了,无辜地看着我说,“娘子,为夫没做错什么呀,为什么要罚我跪棍子啊,我的命好苦呀!”我拎着他的耳朵说,“傻瓜,是铅笔呀。我看你经常在外办差。天寒地冻的,磨墨又不方便。便想出个法子,做成这种马上可以用的铅笔。以前在洋人那看到过,原以为做起来很容易的,却不想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看,我的手都磨出泡来了。”我噘着嘴,摊开双手。胤祥握着我的手,拉我在他膝上坐下,呵护地问,“娘子辛苦了。只是这东西怎么用,你还得教教为夫。”我取出银篆刀,削了铅笔,取过一张白纸,写下“胤祥,生日快乐”。胤祥幸福地站在一边看,傻了眼,自己试了一遍。当然,字很难看,完全没有他平日字体的飞逸潇洒。我轻轻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用力。呵呵,胤祥抱着我开心极了,兜了好多圈才把我放下。“自打小,年年收到很多名贵礼物,可没有一件是他们亲手制的。只有娘子花了心思想,又亲力亲为地做出如此独特的礼物。我好喜欢,好高兴,好幸福!”头却凑过来亲我,弄得我直痒痒。 转眼间,我成为胤祥的福晋已经两年了。虽然我和胤祥都很用功,但是我始终未曾有孕。胤祥与我都挺着急的。皇家子弟二十岁,一般都子女成群了。就拿四哥来说吧,他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有二子二女了,还没算上夭折的。 “胤祥,你只能看着我,爱着我,不准看别的姑娘,我不开心的时候要逗我开心,我高兴的时候要陪着我高兴,我想打人的时候得让我打,不准闪躲……心里只能有我一个。”我把“张柏芝的名言”搬出来,进行“驯夫记”,“总而言之,不准你娶侧福晋,你要是娶了,我就离开你,走得远远的,让你找也找不到。” “我不娶不娶,今生来世有娘子足矣。”胤祥抚慰我。 “要是皇阿玛下旨要你娶呢,你也抗旨?”我追着问。 “抗旨就抗旨,谁怕谁。小乖乖,反正我只要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也就是一坨屎。”胤祥嬉皮笑脸的,又想跟我亲热。 “讨厌啦,大白天的,让丫头们笑话。” “笑话就笑话,其奈我何!” “正经点,我问你,要是四哥让你娶呢?”胤祥思索了一下,“那他自己娶去,反正他已经有好几房侧福晋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八哥他们塞给你呢?” “那就让他们做丫头,反正不用钱买。” “好你个胤祥,话说得这么满,可不准食言,不然有你好看的。” “反正是你不让娶,我就不娶。府里的一切你做主。” 倒下,芙蓉帐里一片温馨。 门外边真吵,什么声音。静一下听,原来是胤祥身边的小顺子,在嚷着,“十三爷,皇上急召。”“等着,没看爷正忙着”,胤祥气喘嘘嘘的,愤怒地吼道。“胤祥,去看看,可能是大事呢。”胤祥不情愿地起身,穿戴好,进宫去了。丫头近来服侍我,脸上一阵绯红。敢情是替我我好意思呢。 第十三章 试探 宫中胤祥找人传话,说他跟四哥出门办差。不一会儿,德妃身边的太监来传旨,让我进宫住一段日子。这是哪门子的好意呀,想躲都躲不了。 收拾停当后,我乘着马车入宫。先到坤宁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儿臣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我右膝半蹲,行了个标准的请安礼。 “起咯吧。自己媳妇,不用这么拘礼。十三虽说不是我生的,但是自小由我养大。他与胤祯两兄弟又亲近,我待他就与亲生儿一样。” “额娘说得是。胤祥也常跟媳妇说起您对他的好呢,他也把您当成嫡亲额娘。” “胤祯说,这回办差时间会久些。我不放心,就召你进宫来住住,也好给我做个伴,陪我聊聊天。” “谢额娘厚爱,就怕媳妇人笨嘴拙呢。” “哪说得话,今儿个就在我这用午膳。我已安排彩云几个将月华宫收拾出来,你住着。” 月华宫,天哪!我连忙推迟,“娘娘,万万使不得,那是西兰公主的宫殿,媳妇不敢逾制。” “鱼矶,你就莫要推迟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不算逾制。” “是,媳妇谨遵旨意。” 月华宫,还是老样子,一草一木都没变。有我喜欢的池子,这时节正开满荷花。晚上的时候,听取蛙声一片。我的紫藤阁,榻、椅、桌都还在原位。看来,那个“月落”在这住的倒是不久,要不就是有人精心照料这儿,将东西按原样摆置。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莫不是试探。龙潭虎穴呀,我得步步为营。 我愣了会神,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吓得连忙起身,退到几尺之外。抬头一看,却是康熙。福下身,请了安。康熙笑笑,赐座,“朕在御花园走走,看到这儿有亮光,就进来看看。”顿了顿,又道,“胤祥这回出去得一年半载的,你就在宫里安心住下来。这园子原是朕最喜欢的公主住的。”康熙笑意更甚,眼都弯起来了。我在一旁默不做声。“朕记得,这园子比哪儿都热闹,谈诗作曲,行令喝酒,宫灯舞会的。月落最是淘气,也跟朕最贴心。听闻朕喉咙不舒服,就立马准备梨花酥。到了雨前,就奉上特制百花茶。陪朕下棋,要朕让十个子,中途还一个劲儿地悔棋,最后干脆全推了重来。朕烦恼国事,月落就逗朕开心,又烧制出锦绣河山给朕,害得朕到如今一吃饭就想起她。”康熙说这话时就直把眼睛盯住我看。我虽说听得心中澎湃万千,可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皇阿玛说得是,媳妇这几年也听说了不少西兰公主的逸闻趣事。单看这屋子的布置,就知道公主乃是极具雅趣之人。”“最近天气夜里凉,你也多留意些。”康熙起身,李德全迎上来,搀扶着。 “儿臣恭送皇阿玛。”我福身。 这时,康熙猛地转过身子,道“近日英吉利又派使臣前来,朕已派太子理事,太子贤妃从旁协助。”我脑门一轰,神情怔住了。英吉利语,天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速成也不可能呀,到底怎么办?我的惊讶的神情怕是给康熙看得一清二楚了,忙正正神,却发现康熙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这老狐狸,不会耍我的吧。糟了,身份怕是暴露了。该找个人商量商量,可谁呢?四哥,胤祥出门了,德妃不行,十四更不行。他一旦知道我跟胤祥联合起来欺骗皇阿玛,就是八爷党知道,这不是把把柄给他们吗!不行,不行,思绪千回百转,竟没有主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太子贤妃出乎意料地在我的月华宫。 “参见太子贤妃。”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索性就不称呼了。 “听说妹妹来了这园子,就过来瞧一瞧。”太子贤妃堆着笑道。 “谢太子贤妃关心,不知太子贤妃前来有何见教呢?”我一本正经地答着,心中揣摩她来的用意。 “见教倒不敢当,只是想过来跟你聊聊天。听说福晋府上原在山东?我也去过一回山东,只是瞎逛逛,玩得不算尽兴。”她笑得真假,讨厌极了。 “太子贤妃原是金枝玉叶,乡野粗鄙的也入不了您的眼。近日倒是听皇阿玛说,英吉利来使。不知太子贤妃准备得怎样?”我巧言肯定她的身份,又提出可能被识破的身份危机。 “我正因此而来,不知福晋可有什么好建议?”她估计是慌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对我谦虚起来。 考虑到下半辈子的幸福,我现在可不能小肚鸡肠,于是说,“往年都是郎世宁会全权负责翻译。太子这几年也学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应付。太子贤妃只要先学几句应急的就可以了。如不嫌弃,不妨每日到月华宫来,我教给你,只是这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她连忙点头,“那是自然。你如此帮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说着眼泪都淌下来了。戏演得还真的,眼泪说来就来。如果到现代,这种人还不得奥斯卡,我就不姓牛。我却不知今日的一念之差竟然决定了我之后的命运。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日都来学习英吉利语。抛来成见,她确实是一位聪敏好学的学生。我从二十六个字母开始教。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的英吉利语说得比我还好。在他人眼中,我俩是模样相似,性情一致,年岁相仿,而且十三又是太子方面的人,来往熟络也属正常。日日的接触,发现她有意识地模仿我的举止、谈吐和思维,有的时候我感觉是在照镜子。这种感觉很可怕,我经常半夜从噩梦中醒来。 好不容易盼到胤祥回来,我迅速搬出宫去,回到自己家中。这才是我的家,那么亲切,那么和谐。我把在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地告诉胤祥,也讲了我的莫名其妙的害怕。胤祥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就安慰我不用害怕,有他在,他会保护我的。 第十四章 再谋权势 康熙四十七、八两年,是多事之秋,但未波及十三阿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只叮嘱胤祥凡事不可出头,行事低调谨慎。 史书记载: 四十七年丁丑,召集廷臣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己丑,上还京。丁酉,废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冬十月甲辰,削贝勒胤禩爵。十一月癸酉朔,削直郡王胤禔爵,幽之。辛巳,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夺职杖之。丙戌,召集廷臣议建储贰。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请。上不可。戊子,释废太子胤礽.己丑,王大臣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丙申,以宗室发度为黑龙江将军。庚子,复胤禩贝勒。 四十八年三月辛巳,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夏四月甲辰,移禁胤禔于公所,遣官率兵监守。冬十月戊午,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恆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蓪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 大家可以看出,皇十三子没有被册封任何爵位。皇十四子为贝勒,照理说在他之前的十三阿哥至少也是贝勒,但是十三阿哥连贝子也不是。胤祥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内心很痛苦。要说胤祥无论是外表谈吐,文治武功都不差于任何一位阿哥,但是亲额娘早逝,外公海宽辞世母族权力旁落(敏妃是海宽独生女),所以他的权利没人帮他争取。而我所谓的娘家也是叶单根薄,无法跟其他福晋抗衡。 暖阁,我让丫头们备了些酒菜。看着胤祥颓丧的表情,我的心揪着疼。 “胤祥,来陪我喝些酒。”胤祥依言坐下,看到我脸上也是郁郁寡欢的表情,倒是笑出声来。 “是谁这么大胆难为我的娘子。” “还有谁,不就是你了。看到你不高兴,我自然也不高兴。”低下头念叨,you jump,i jump.胤祥的英吉利语很好,听到我的小声嘀咕,推着我问,“什么意思?” “为妻今个儿就给你一段you jump,i jump的故事。”我将泰坦尼克号的剧情掰了一遍,当讲到jack将唯一的生存木板让给rose的时候,胤祥悚然动容。我边讲边流泪,胤祥依在我的身旁。最后,我俩就抱在一起流泪。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幽幽地说,“胤祥,不管生老或者病死,辉煌或者落魄,英俊或者残疾,我对你的爱,贫困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到哪儿也去不了,我还当你是手心里的宝。”胤祥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胤祥,功名利禄是身外之物,飘渺如烟。即便皇阿玛一生都不册封你,也不能改变我的胤祥是最出色的这个事实。胤祥,你知道吗?有时爵位就是无形的枷锁。我们没有反倒自在,不用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从这个意义上看,皇阿玛是在保护你。这也许是额娘的遗愿。胤祥,你能想通吗?”抚摸着胤祥忧伤的眼角,我静静地问着。 胤祥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滴着泪,“月落,我会试着想通。额娘不在了,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傻瓜,男子汉有泪不轻弹。走,我们吃饭去。我都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哈……,哈……,哈……,胤祥开怀笑了起来。一切雨过天晴。 第二天清晨,胤祥就到丰台大营训练,说是新做了两门红衣大炮,要试炮。我换上宫装,进宫请安。宫中规矩,福晋每月初一、十五和月尾都要到宫中请安,是为皇家天伦之乐。平常当天就得出宫,逢节日,可留宿宫中,或者皇上恩旨,外命妇才可在宫中安置。 临出门,想起昨夜准备好的一件特别礼物。 先到德妃那儿请安,然后到各宫娘娘那儿请安,给她们带了些特制果点。胤祥没有什么月俸银子,好东西送不起,也只能自己劳心劳力些准备了茶点。其实,那么些娘娘、福晋对我倒是不为难。我想她们心里对我是不以为然吧。毕竟胤祥没有权力,也没有财势,跟我们计较是有失身份的。这样也好,我平白少了很多婆媳、妯娌间大大小小的麻烦。在德妃那儿用过午膳,陪着说了会儿话,她就歇下了。我撇开宫女们,一个人到御花园逛逛。宫中规矩,没有皇上召见,福晋是不可以自己前往求见的。慢慢地踱到一个凉亭那。冬天池子结了冰,这会儿还没有化完,到晚上又结起来,所以老人家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拿着暖炉就在寒风中站着,看着这冰天雪地的世界。脑中却想起小时候西兰公主的无忧无虑和康熙的宠爱。皇阿玛经常跟我玩接龙游戏,就是我说一句诗词,皇阿玛以我的诗词最后一字开始接起,反之,亦然。 “是哪个,这么天寒地冻地站在亭子那?李德全,你过去看看。”康熙在某位娘娘那用完膳后,赶回乾清宫。这会儿正经过御花园,看到一位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凉亭里,神情落寞,就停下来,吩咐李德全去看看。 听到有脚步声,我转过身子,看到李德全跪下,“奴才给十三福晋请安”。 “哦,是李公公。快请起,这冰天雪地的,你老别跪着。”我过去扶起他来。 “十三福晋,万岁爷经过这,看到您一个人站在这,就叫奴才过来看看。您要不过去回一下万岁爷?”知道李德全是有意给机会,让我见皇阿玛,心中十分感激,就随了他去。 “媳妇兆佳氏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快起咯吧!冻坏了吧,朕正好有事找你,你随朕回上书房。” “是,媳妇遵旨。” 到了上书房,康熙屏退左右,和蔼地问我,“今儿个,为什么一人在寒风站着?” “回皇阿玛,儿臣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有些伤感。‘滚滚长江东逝水,远去了鼓角争鸣,淡去了盛衰荣辱,岁月啊,为什么总忘不了那熟悉的面容。’”我说着说着,心下有感就唱起了三国演义中的歌。康熙的面容浮现旧日的情怀,他想起了他那位宠爱的月落公主了吗? “前些日子,儿臣闲来无事,制出一样东西。今儿特拿来请皇阿玛看看。”说着,从衣袖里拿出特制的蓝色铅笔,刻有皇家云纹。 “看起来很奇怪,拿来朕看看。”康熙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新玩意。 “这个叫什么名字,怎么用?”康熙迫不及待地问。 “这种笔名为铅笔,用刀将皮削开一些,就可以在纸上写字。”我拿出一根已经削好的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皇阿玛”三个字。“这样就不用磨墨,很方便的,尤其是皇阿玛要出巡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拿起来用。”康熙接过我手中的笔,有些笨拙地写了几个字。拿起来看看,笑了,又写了几个。眼角却流下泪,“是你吧,月落?”我无声哭泣,点了点头,叫了声,“皇阿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朕这么多年,始终放心不下你。唉,你跟十三的事朕也不管了,只要你高兴就好,幸福就好了。”皇阿玛用手抚去我脸上的泪痕,“丫头,还是这么精灵古怪。”我破涕为笑。皇阿玛牵着我到椅边坐下。 “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就是跟皇阿玛相见不能相认。虽然都叫皇阿玛,可在心中感觉却不一样。每每见着皇阿玛您的时候,儿臣都想着您对我的好,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那年从山东回宫朕就觉得月落丫头有些不对劲,可当下也没有多想。直到给十三赐婚,有人说十三福晋与西兰公主很是相像,朕才存了疑心。” “皇阿玛,你会怪月落吗?” “唉,都过去了”,康熙叹了口气,“朕只希望垂暮之年,你能多陪陪朕。” “哈,皇阿玛,要不我们俩用这铅笔作幅画。先不要告诉对方要画什么。皇阿玛先画一笔,月落跟着画一笔,然后是皇阿玛,一直轮流画下去。一炷香的时间为限,最后要是画得好,有赏;画得不好,两人都罚。”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给了个挑战的眼神。 “这主意倒是新鲜!”皇阿玛召李德全准备了画纸,又点了一枚香。 皇阿玛在画纸中央先画了一笔横。我想了想,接着画了一笔竖。……这样一笔接一笔,一个亭子出现了,大雪压青松出现了,冰冻荷池出现了,美人背影出现了,几行脚印出现了。刚好,李德全提醒香烧到末端了。皇阿玛和我直起腰来,捶捶,好累呀!两人往画上一看,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好一幅雪美人图。”哈了哈手,我左扭扭,右扭扭,然后转了一圈腰。皇阿玛连忙喝止我停下来,说成何体统。我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晃晃脑袋道,“皇阿玛啊,反正没外人在。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没人知呀!”。“好舒服呀,要不皇阿玛也试试?”小心翼翼地打趣皇阿玛。“李德全,你背过身子去。”皇阿玛也跟我做起体操来。一会儿后,皇阿玛甩甩手道,“真是轻松呀。丫头,古时有神医华佗创立五禽操,怕就是这样吧?”“搞不好就是这样,皇阿玛真聪明,这都能联想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皇阿玛,月落觉得这幅画好像少了点什么。”我做冥思苦想状,“噢,对了,是签章。我就签在这里,西兰?月落。嗯,好了。皇阿玛,怎么样?” “嗯,不错。”皇阿玛从荷包中拿出私章,盖在我的名字上。 “皇阿玛,您说,该怎么奖赏呢?” “丫头,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哪次不是从朕这里抠去不少好东西。” “哈,皇阿玛,这次我可不要东西。我呀,就想吃冬公公做的红烧狮子头。”说到这道名菜,我口水都要下来了,卷着舌头,把口水咽下。 “好,依了你。李德全,吩咐御膳房晚膳准备红烧狮子头。”李德全答应一声,出去转告御膳房。 “月落,你就留在养心殿用晚膳,然后陪朕下会子棋。今天也别出宫了,在月华宫住几日。十三要过几日才会回来。” “是,月落先谢过皇阿玛。” 月华宫,紫藤阁。我躺在床上,想道,今日与皇阿玛相处像是又回到十年前,没有隔阂,没有猜忌。我心中却有一丝愧疚。胤祥和我两人在这皇宫内外势力单薄,活得太辛苦了。我们所能依靠的就是皇阿玛的偏爱袒护。失去皇阿玛,我们就失去了唯一的屏障。当然,还有四哥,但是对于这位今后的雍正皇帝,我心中却有太多的不放心。我不知道他对胤祥的手足之情在遇到利益考验的时候可以发挥到多少,因为康熙五十一年后胤祥替罪被关了整整十年,凄苦的十年呀。 这几日,皇阿玛都会召我到乾清宫聊聊天,一起用晚膳。我就赖着皇阿玛给我讲他御驾亲征的事迹。说起和俄罗斯、服喀尔喀、平准噶尔,皇阿玛就仿佛回到年轻时代,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心情大好,晚膳用了不少。白日里,就到德妃处,跟女官和其他娘娘聊聊天。太子贤妃也来,坐坐就走。 第十五章 贤妃阴谋 这两年,皇室气氛紧张。康熙对太子诸多斥责,态度越发冷淡下来,政事也很少让其参与。朝廷上,八爷党势力雄厚,掌握各个要职。索额图被锁,太子失势,整日饮酒作乐,奢靡淫乱。后宫嫔妃日日数说太子不是,乖戾暴躁。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初,我仍按照惯例进宫问安。 月华宫,太子贤妃与我一起用了午膳,讲了些贴己话,在榻上歇息。醒来后已是日落西斜,宫女进来奉茶梳洗。一不小心,茶水溅到衣裳上,湿了一大片。宫女忙跪下,用手绢擦试,吓得颤颤栗栗的。太子贤妃起身,对宫女说道“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领罚去。”转过来,笑着说,“妹妹,怕是要请你帮个忙了。” “姐姐快别这么说,有什么事尽管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借一套衣裳。我这样子让人知道,怕是要被笑话了。” “我道什么事呢。我新做了几件衣裳,恰好带进宫来,要不进来试试。”两人掀开帘子,到内室。我从箱中取出一套绣梅花象牙白锦缎掐丝外袍。太子贤妃接过一看,满脸欢喜,“这做工真是精致,绣得栩栩如生,敢情我都闻到一股梅花香了。”心下想,这做工不好,大清也没更好的。紫藤阁的东西能差得了,何况是给我做的呢。嘴上却谦辞道,“姐姐说笑了,哪能跟姐姐的比。姐姐不嫌弃,是做妹妹的福分。” 我自己取了一身藏蓝的。简单梳了个髻,套上旗头,两人到御花园散步,我也顺便送太子贤妃回宫。 晚霞分外妖娆,映得半片天宫都是紫彤色的。随口说了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太子贤妃落寞地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人们都道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不知我们的悲哀。”我心有触动,想到钱钟书的围城,口上就溜出来了,“围城效应。”“啊?”太子贤妃惊讶道。哦,这个新词,清朝人怕还不懂呢,解释给太子贤妃听,“就是说,城外的人看到城内的人富贵荣华,想要进城;而城内的人看到城外的人悠闲自在,想要出城。”“甚是精辟。太子这两年,唉……,什么样的宫女都要,整日喝酒。我劝两句,就跟我摔东西。这日子不知道怎么过。”说着,落下泪来。我只好极力安慰,“太子也是心情不好,等平静下来就好了。” 御花池岸种满了玉兰树和月桂树,时下还没有完全凋谢。在岸边走着走着,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跌入池中。天哪,这旗头,这袍子,这花盆底,我根本伸不开手。连简单的狗刨势也发挥不了。我在池中大声呼喊救命,惶恐得不得了,越是激动却越是往下沉。我失去了方向,上上下下的,浮浮沉沉的,好像离岸越来越远。我命休矣!只是远远的听见,岸边在喊,“来人啊,太子贤妃落水了。快来人啊,太子贤妃落水了……”。太子贤妃?我眼前一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吸去,晕了过去。 五十一年九月庚戌,太子贤妃薨。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锢于咸安宫。十一月丁未,以复废皇太子胤礽告庙,宣示天下。 御笔硃谕一道,略云: 前因允礽行事乖戾,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朕在众前,曾言其似能悛改,伊在皇太后众妃诸王大臣前,亦曾坚持盟誓,想伊自应痛改前非,昼夜警惕。乃自释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显露,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今年已六旬,知后日有几,天下乃太祖、太宗、世祖所创之业,传至朕躬,非朕所创立,恃先圣垂贻景福,守成五十余载,朝乾夕惕,耗尽心血,竭蹶从事,尚不能详尽,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之人,岂可付托乎?故将允礽仍行废黜禁锢,为此特谕。 第十六章 马兰村落 初春,寂静的马兰村,一条小河静静地绕着村子流过。清晨,溪面上雾气浓浓。一位年轻的姑娘,独自在溪边捶洗着衣裳。只见她挽起袖子,用袖头拭了拭汗,抿了抿额角的碎发。溪水倒影出这位姑娘的容貌,瓜子脸,柳眉杏眼,唯一不足的是脸上有横七竖八的疤痕,掩去了原本秀丽的容貌。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姑娘将洗好的衣裳放入木盆中,站起身来,捶了捶腰,揉了揉微酸的膝盖,往双手中哈了口热气,端起木盆向村中走去。 “晓风,衣服洗好了,快到火盆边热乎一下。二狗子,还不去把衣服接过来晾了,净想着吃了。”一位身材肥胖的大婶,满口红薯地喊着。我放下木桶,走进屋里,暖气一下扑面而来,有些头晕。二狗子利落地把衣裳到附近的杆上晾好,回屋一起烤火。二狗子长得清秀,身材瘦弱,就是名字太那个了。 “晓姨,你那个方法挺管用的。今天我和爹到河边收栅栏,还真的有很多小鱼搁在上面。拾掇了一下,有一小桶呢。娘,今天中午熬鱼汤好不好?”二狗子把桶拿过来给我瞧。嗯,还真的挺多的。乡下日子不好过。二狗子家守着一亩三分地,要交税又要纳粮,一年下来全家也吃不饱,所以早上晚上的只能喝红薯粥。荤腥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可以尝尝。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父亲教我们用栅栏捕鱼的法子,就让二狗子和刘叔做了一个试试,没想到真行。 午饭,刘婶清炖了河鱼汤。二狗子正拿起勺子要舀了一大碗,刘婶猛地敲了他一下脑袋,“二狗子,你晓姨身子弱,要多补补,好好地吃你的青菜去。” “婶子,没事的,这么多就大家一起喝,也热闹些!”我拿起勺子给刘叔,刘婶和二狗子各舀了一碗,然后才到自己。正要往嘴里喝,就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忙到门口呕吐起来。拿水漱漱口,谁知吃了口青菜,又要吐了。 “晓风,不舒服?他爹,你瞧晓风怎么呕得这么厉害,该不是病了吧?”刘婶着急地问。 “二狗子,快去把村头的李大夫请来看看。”刘叔吩咐道。二狗子丢下饭碗,赶紧向村头跑去。 “晓风,先到炕上躺躺,大夫一会儿就来。” 刘婶扶着我到屋里头躺下。 那日刘叔和二狗子父子俩人到村头地里干活,发现了我躺在河边,全身湿漉漉的,满脸的血都结冻了。刘叔拿手到鼻孔处一探,还有口气,连忙把我抱回屋中,放在炕上,让刘婶给我把湿衣服换了,喂了一大碗姜汤。不久,我就将腹中的河水连着姜汤一起吐出。后来,李大夫来了,开了几幅去寒的药,留下一些治伤口的草药。在二狗子一家的照顾下,我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半个时辰过后,二狗子回来了,进了院门就喊,“爹娘,我把李爷爷背来了。”李大夫是这个村里唯一的郎中,年已六旬,鳏寡孤独。一日到山中采药,失足把脚给摔了。年纪大了,也就医不好了,一瘸一瘸的。 李大夫给我号了脉,只是叹了口气,“姑娘,是喜脉,我开几付安胎药,你煎了喝吧。”说完到一边准备药去了。我心酸落泪。我跟胤祥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如今,胤祥被囚禁养蜂夹道,我又落难。孩子,你真是命苦呀,幸福日子没有享到,却要陪为娘的渡难。 刘婶在我身旁坐下,给我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姑娘,别伤心了,这都是命。如今可有什么打算,你要回去找你相公吗?”那日被救起后,我告诉二狗子一家,我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一日新娶的妾室趁着相公远行,竟将我推入池中。我不知不觉顺河而下,幸好得他们相救,否则就死于非命了。二狗子一家见我身世可怜,就收留我,照顾我。如今看到我怀有身孕,自是要劝我回去好让孩子明正言顺。 “刘婶,现如今我怀有身子,定是要回去的。只是如今贸贸然前去,不知那毒妇还要怎么害我。相公一年半载又回不了家。”想着十三阿哥府是回去不了,我忧苦地诉说道。 “你在京城中可有什么亲戚?”刘叔想了想道。 突然想起清秋,嗯,就去他那儿吧。“哦,还有一个远方表哥,在京城经营几间铺子。晓风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刘叔可否陪同晓风去一趟京城?” “他爹,她一个姑娘家的,确实不太方便。你和二狗子就陪同晓风去一趟。”刘婶推了推二狗子他爹,急匆匆道。 刘婶帮我拾掇包袱,我整了整,发现与清秋联络的紫檀钥匙还在,谢天谢地。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刘叔赶着驴车,和二狗子一起送我。一路上颠颠簸簸的,晌午时分才到京城。 第十七章 回京 我凭着记忆,走过京城大街,绕过几个胡同,才来到“奇巧坊”。下马车,进店铺,我问了声掌柜的在不在。伙计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应了声,“行,您等着,我去瞧瞧。”但是人却没动,就站在柜台后面。估计我蒙着面纱,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有些让人怀疑身份。二狗子一看,就想冲进去,把那个什么掌柜的给找出来。真是个急性子,跟胤祥年少的时候性子挺像的。我拉住二狗子,从衣领中取出紫檀钥匙,用手绢包好,交给伙计,“你把这个拿给你家掌柜,他定会见我。”这个手绢是上等货色,紫藤阁独家制作。这伙计有些眼力见儿,忙收了,转身掀了帘子,把我请到后堂。我交待刘叔先在门口等会儿,跟二狗子两人一起进去。 在后堂找了把紫檀椅坐下,丫头奉上茶来。二狗子第一次看到如此精致华丽的屋子,不敢坐下,只是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后。不一会儿,清秋急匆匆地赶来。进屋看到我时,一下子就愣住了,正了正神,问道“敢问姑娘,是谁派你来的?”我起身,走到清秋身旁,压低声音,“清秋,是我。” “李全,你带这位小兄弟下去用些点心。”清秋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吩咐道。 “清秋,门外还有位刘叔,也请他到后堂休息一下。”我补充道,又对二狗子说让他陪父亲先到后堂等我。我有些正事谈完就去看他们。 “福晋,多月不见,只是您怎么这身打扮?”清秋疑惑。 我将在宫中发生的一切向他娓娓道来。清秋愤怒,担忧,伤心,一一呈现。我将面纱拿下,清秋看到我脸上的疤痕,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毒妇怎可这样做,我定饶不了她。” “不急,现如今十三阿哥被困养蜂夹道。如若府内出事,他不知真相,定会十分担忧。再说,我如今面貌还有谁会认得我是十三福晋呢!”想到有一日我与胤祥“相见不相识”,我的心就揪起来,疼痛万分。 “福晋,不必太伤心。清秋定会寻访名医治好福晋脸上的伤势。我在西城买了个宅子,您先安顿下来,我们再做策划。” “也好。清秋,今后不用称呼我为福晋。打今个儿起,我们就是表兄妹关系,我叫你表哥,你叫我晓风就可以了。这会儿,我们先去别苑看看。” “我先去准备一下。” 第十八章 晓风残月 我将西城的宅子命名为“紫菀”。我住在东厢房,表哥住在西厢房。我原本打算让刘叔回去把刘婶接来,一起在京城住下。刘叔说,他住不惯京城,还是回去种庄稼的好,又说这年月很容易变天,万一有什么事,在乡下好歹还有个落脚地。把二狗子留下给我做个伴,也好在京城学门手艺。刘叔嘱咐二狗子要听话,多做事,照顾好我。第二天刘叔就赶车回家了,我从柜上取了十两银子,拿给刘叔,让他们补补身子。刘叔推托不过,收下了。 “二狗子,姐要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我嫌“二狗子”不好听,我总不能在京城这样叫他,想着怎么样也要改个名字。 “好,晓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二狗子一脸干脆地说。 “二狗子,往后你就叫刘宏月。姐肚子的孩子要是男孩,就取名弘晓。我希望长大后,你们俩像亲兄弟一样不分彼此,相亲相爱。好吗?”我取的名字,从柳永的“杨柳岸边晓风残月”中来。我用“弘晓”这个名字来纪念我的这段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宏月就跟着我读书。宏月很聪明,虽然他从来没有上过学。他很诚实忠厚,每天清早就帮忙劈柴,挑水,又练会儿拳脚功夫。噢,因为他说他要保护我和弟弟,恳求表哥教他一些功夫。我一直认为在与世无争的乡村中长大的孩子,他们的品性纯良,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是一块没有雕琢的美玉。我总希望宏月能够像胤祥一样顶天立地,敢做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