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复仇记》 第一章:没用的弃棋 深冬的江州城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齐王宫中的亭台楼阁也被染成了白色,望江楼中亮着暖洋洋的光,仅一门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玉贵妃,不,应该叫你玉嫔,圣上的意思你可明白了?”屋内地龙烧的正旺,屋内温暖如春,桌案上摆着各种新鲜水果,皇后正倚在薄裘毯铺设的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慕青咬着冻得青紫的嘴唇,站在屋外的平台上。望江楼楼高风大,风带着雪渣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慕青不明白。”慕青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嘶哑的厉害,风雪中她扶着栏杆勉强立着,本来衣衫单薄身体瘦弱的她,站在这风雪里显得更加孱弱。似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完话,慕青暗自咬了咬牙,此时她的膝盖却已经没了知觉,近一年的冷宫生活,几乎已经毁了她的一切,健康,家族,爱情……一切都没了。 皇后听罢,持杯盏的手指顿了顿,随后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她说话时的声音依旧缓慢而沉稳:“哦?玉嫔住的冷宫条件好像是差了些,所以这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了,让本宫给你理一理吧,你谋害龙裔,扰乱后宫,德行尽失,本应一辈子都活在那暗无天日的泥沼里,如今圣上格外开恩为你赐婚,这是你翻身的天大机会,你若抗旨,怕是下场会很凄惨的。” 慕青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此时这个勉强挤出的笑有多么狰狞,风雪打散了她挽起的头发,她忍着疼揉了揉膝盖,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两步,怒道:“惨?还能有多惨!李亦秋,你欺我、辱我,自我自住进那冷宫,有一天是不惨的吗!?” “那是你活该。”皇后皱了皱眉,随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如今你可以翻身了,蒙古少将军看上你了,你嫁给他,衣食无忧。真不知你在这重重深宫中如何结识了那位少将军,暗通曲款本是多么不堪的事情……没想到还能拉你离开冷宫这潭泥沼……少将军吉达是何许人也,那是蒙古大汗最看中的儿子,这个男人为了你连六座城池都不要了,慕青啊,你可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慕青冷笑:“李亦秋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了,你说的那位将军远在蒙古,我又有什么机会见到他?再说了我是圣上的妃子,怎可以另嫁他人?如今圣上只是被小人蒙住了双眼,等有一天他醒悟了,我就可以出来了,李亦秋,你是怕那一天到来吧!?” 皇后也不恼,不缓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呵,慕青啊,你不会直到现在都相信圣上会救你吧?难道你忘了,自你慕家倒台那天起,圣上何时正眼看过你一次?你不过是慕家和圣上利益上的筹码,当年的圣上需要慕家扶持。如今你还是筹码,你若点头,圣上就将你改名换姓风光嫁了,你又何必这么执拗?” 两行清泪从慕青的脸颊划过,被风一吹,冷的几乎可以结冰。慕青瘫坐在雪地里,此时更冷的是人心吧! 圣上,你当真只是视慕青为筹码? 过往的一幕幕在慕青的脑海里回放,宫外初遇时的仗义相助,初次进宫时的小心呵护,封妃之后的宠爱有加……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慕青不愿面对,但事实确实如皇后所说,她进宫三年的确被圣上捧在手心里,但后来自慕家倒台起,圣上果然再没有看过慕青一眼,哪怕是她被人欺凌,哪怕是被人陷害,他都没有说过一句……一句都没有向着她的话。 直到一年前琳嫔小产,所有证据都指向毫不知情的她,圣上不听她的任何辩解,一道圣旨关她进了冷宫,她才知道什么是世态炎凉。 他不爱她,从来都是,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给自己编织幻觉罢了。 冷宫中的这一年里她吃不饱、穿不暖,无端受太监宫女的欺辱不说,还要经常受到皇后的虐待。 但这些她都能忍,因为她心中怀有希望,她相信圣上对她还是有情分的,等到他气消了、想通了,一切就会回到从前。 就这样她在绝望中苦等一年,但是却换来这样更让人心寒的消息——蒙古少将军吉达前来齐国议和,希望皇帝让出慕青,以交换两国和平共处。 原本前线放出的消息是割让北方六城,结果却是一个女人就可以换来安逸,圣上想都不想的答应了,久居冷宫的玉嫔慕青……对他来说只是弃子一枚。 第二章:她不过是筹码而已 这样天大的便宜买卖,他自然做定了。 她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筹码,一次换来帝位,那是永世的荣华,一次是换来和平,那是永世的安逸。 “一人可抵六城,慕青何德何能……”她带着哭腔跪在雪中,她想自嘲自讽,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重要,但似乎是对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也不知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可悲又可笑!寒风阵阵,吹动着慕青单薄的衣衫,她手臂上的若隐若现的伤痕触目惊心——新伤叠在旧伤之上,纤瘦的手臂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她的身上也是……这些都是皇后带给她的! “只要你点头,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你就可以跨进望江楼的门槛,恢复曾经的生活。”皇后懒洋洋的看着她,慕青越是狼狈不堪就越让她心中欢快,谁叫慕青当年敢跟她争宠!? “李亦秋……”慕青咬着牙从雪地里站起来,怨毒的眼神不禁让皇后有些害怕。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又会如何?”慕青冷声道,她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一辈子都在为你们换去利益。 “那也无妨,正好了却本宫的心病,你若远嫁真的翻了身,他日得了少将军的宠,再来找本宫的麻烦可怎么办?”皇后笑了笑,披上大氅走到门前:“你若不提醒,本宫倒忘了,事情走到这一步,还怎么容你活在这世上?来人呐,去禀告圣上,就说玉嫔性子烈不肯远嫁,本宫好言相劝,结果她……”皇后笑了笑,指着望江楼上的栏杆继续道:“从这高楼上跳了下去,葬身碧水江中了。” “是。”太监面无表情的领命离开。 慕青听罢,脸色变得惨白,皇后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她要她死,不管她今天答不答应。 “李亦秋,我还是圣上的妃子,怎么处置我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别乱来!”慕青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于是尖叫道阻止。 皇后俯身用指尖捏住慕青的下巴,疼的慕青直掉泪却又甩不开她的手。 “慕青,本宫是六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你有什么不敢,又怎么算得上是‘乱来’?你入宫也有些年头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后宫中人命是最轻贱的东西?本宫今天弄死的,可不是蒙古的王妃,而是一个冲撞了本宫的弃妃……”皇后拍了拍慕青的脸,表情中带着狠厉:“再说了你是抗旨自杀的,本宫虽然惋惜,但也无能为力不是?我爹贵为宰相,在你爹面前都要低声下气,你怎么不出面说一说?还有你当年若是事事都顺着本宫,又怎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如今啊,慕青……为了扳倒慕家本宫费了多少心思,你知道本宫经营了这么多年才能把你逼到如此局面,如今你若不死,本宫又怎么能满意?” “李亦秋,你是不是人!”慕青抓着门框想要再次站起来,但是每动一下,都想的十分吃力。 “你以为如果没有圣上的默许,慕家能这么轻易的倒掉吗?全家处斩啊!他若不点头,又有谁敢!?你看这整个皇宫中还有谁是人?都是一群追逐权利的怪物罢了,若是谁在途中跌倒了,就活该被人吃了。”皇后转身坐会贵妃榻上,对身边贴身的宫女说道:“看样子议和的事情圣上又要费些心思了……是时候了,你们俩送玉嫔走吧。” “是。”两名宫女默默走到慕青身边,拉扯着慕青向后,而慕青则是死死用手扣着门框,无论如何都不愿松手。 若是松开了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 可是体弱多病还带着伤的慕青又敌得过两名宫女?她的指甲嵌在门框木头里被生生掀了起来,鲜血淋漓不忍让人直视,在门框上留下了清晰的抓痕。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凄厉的叫喊,伴随着痛苦的叫声,慕青脚底一轻,随后身子就在向下坠。 下面等着她的是深冬里湍急的江水,是一次万劫不复。 “沈云初!我真心待你你却一再负我……我慕青发誓,若有来生,我便将你们一一找出然后杀光斩尽,若无来世,我便化作厉鬼,报复所有欺凌过我的人,将你们食肉啖血!” 慕青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整个雪夜,一个生命就此陨没了,从此却无人知晓,这一夜的望江楼上发生了什么。 “主子……你可要快点醒过来……” 遥远且朦胧的声音传入慕青耳朵里,慕青几度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又没有成功。 “我这是在哪儿?我死了吗?我……”慕青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可是嘴也没有力气张开,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刚才的一幕幕还清晰的在脑海里重放,皇后李亦秋狰狞的嘴脸,她自己的苦不堪言,一步步被李亦秋逼上了绝路…… 直至自己跌下高楼,坠入江水之中。 “啊!!”慕青陡然睁开眼,发出了一声尖叫。 第三章:她不是死了吗 “主子!您……您终于醒了!”一旁的采依连忙坐到慕青身边,轻轻抚了抚慕青的手臂。 几番努力,慕青终于睁开了眼,迷茫的眼神逐渐聚焦,她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旁边是一脸关切的采依,那个从慕府里就跟着她的贴身丫头。 “采依,我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慕青紧紧拉着采依的手腕,却可以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 采依她不是很早就死了吗?如今黄泉下相见,为何她的手臂还有温度? “主子,您说什么呢?采依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没想到……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是奴婢的错……”采依说着,眼眶一红,随即流出眼泪来。 慕青的脸色变得青白,这场景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是她第一天入宫,被瑾嫔推下长庆殿的阁楼后醒来时的场面吗? 她还记得她当时在宫中一个人都不认识,只知道父亲叮嘱她万事要隐忍,所以这次的受伤只被众人当成一场意外,因为她并没有说出瑾嫔推她的真相,这也成为助长她们气焰的开始。 自己这是回到了当年吗?若真是如此,她岂会再次忍气吞声,让那一帮贱人得逞! 带着前世记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她,是来履行自己临死前的誓言,既然一切可以重来,她慕青发誓不再重蹈覆辙! “主子,您……怎么了?”采依看慕青的神情先是呆滞,随后又变得阴毒狠辣,这是采依第一次在温顺的主子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疼……”慕青抬手扶了扶额头,她的额角被撞破,此时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纱布,她有气无力的轻吐出这一个字,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沈云初很快会得知自己转醒,并且马上就要来看她了。 “主子您忍忍,奴婢这就为您传太医。”听着采依起身离开,慕青心中百感交集,她闭着眼躺在床上默默酝酿情绪,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缓缓传进耳朵里。 沈云初的脚步声沉稳而缓慢,这是慕青曾经最期待听见的,可如今想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只是逢场作戏,慕青便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人生入戏,全凭演技……沈云初,你不是爱演么?那么我奉陪到底! “不是说青儿已经醒了吗?怎么还闭着眼睛,这脸色怎么这么差?”那个浑厚的男声说着,就坐在她身边,厚重的龙涎香味,不禁让慕青皱了皱眉。 “青儿,你醒了吗?”沈云初声音低沉且温和。 慕青这才缓缓睁开眼,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头,她带着哭腔怯怯的说:“我闻到了一股桂花香,然后就从楼梯上跌了下去……”慕青说着,起身抱住沈云初,哭道:“云初,是你吗?我害怕……你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好吗?” 慕青记得那时候她还并未封妃,许多礼数还是不用讲的,她初遇沈云初的时候便唤他“云初”,改口叫他“圣上”,那是封了玉嫔之后的事情了。 沈云初微微皱眉,但眼里还尽是爱怜,他轻轻抚了抚慕青单薄的背,说道:“傻丫头,这里就是你的家呀,别害怕,这只是意外,你看你吓得……春天怎么可能有桂……”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慕青也可以感受到他脊背一僵,埋在他肩头的慕青不禁勾了勾嘴角。 果然心思细密,不枉自己苦心提醒——后宫之中最爱桂花香的妃嫔当属瑾嫔,一年四季都要用桂花香来熏衣服,桂花香已经成了瑾嫔的特色,就连沈云初都曾夸赞瑾嫔身上的味道配她甜美的性格真是“恰如其分”。 他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不记得?慕青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心思纯良,又怎会认识瑾嫔,又怎会用自己的生死去陷害一个还不认识的人? “可是我害怕,云初……我害怕……”慕青抱着沈云初愈发的紧,而沈云初则是沉默许久,只是安静地轻抚她的背。 “青儿,没事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到这样的伤害。”许久沈云初才承诺道,他说话时的温声细语,若不是曾害死过慕青,那慕青一定会再次沦陷进去的。 只是这一辈子已经心死,你沈云初只是我慕青用来复仇的利刃。 “云初……”慕青清楚此时再逼沈云初也是无济于事的,既然他不肯明说但又给了承诺,那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早晚会给慕青一个满意的答复,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妃子。 第四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闭上眼睛,装作倚在他肩头熟睡的样子。 沈云初在她身边静静坐了片刻,随后轻轻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便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采依便走了进来,本以为慕青还在熟睡,结果却看在她靠在床头眼神呆滞,并且一言不发。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采依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愈发的难过,不禁小声问道。 “采依,屋里可还有别人?”慕青没看她,依旧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 采依摇头:“没别人,只有采依。” “那就好。”慕青的眼里恢复了神采,她拉着采依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皇宫,是长庆殿啊……”采依有些惊讶的看着慕青,难道她这一摔连记忆都摔混乱了? 慕青没理会她的惊讶,继续道:“父亲为什么叫你陪我进宫?” “因为……因为奴婢打小就在主子身边……”采依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是因为你是父亲的私生女,是我的妹妹,采依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慕青说道。 采依点点头:“采依知道,老爷让采依跟着进来,是希望采依可以更好的照顾小姐。” 慕青淡淡一笑,抬手轻轻抚了抚采依的脸颊:“现在由我来告诉你,这里是皇宫,但也是一个大棋盘,每走一步都关乎着后来的命运,走错一步便会步步都错,那就不能逆转只能接受死局……还有,父亲要你陪我进宫是因为你和我是姐妹,你值得我信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你说是不是?” 对于这一点采依一直很相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慕青一直死心塌地,直到后来被人害死。 “所以在这个皇宫中,除了我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沈云初,他们都身处棋局之中,不知道何时会至我们于死地。”慕青说道。 采依一愣:“可是主子,圣上对您很好,听说皇后娘娘也是温柔大度的……再说了也许这皇宫中还是有人情味的。” “采依。”慕青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愤怒,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就是因为当初她和采依一样怀揣着这些美好的愿景,结果呢? 换来的不过是葬身江中。 “你猜你离开那一小会儿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是自己摔下楼梯的?是瑾嫔推我的,这才第一天,采依……这宫中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多了!你若想和我在这宫里多活一天,就要听我的话啊!”慕青叹道,声音颤抖着。 “怎么会!?”采依低声叫道,她没想到慕青会经历这些。 慕青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会不会,以后你就知道了,从现在起你就会亲眼见证一幕幕人和人之间血淋淋的争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走的这条路,有多么残忍。” 采依不语,只是轻轻的揽着慕青的肩膀,半晌才道:“姐姐,这次姑且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吧……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受了什么,才会这样,但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从小我在这个家里受尽了白眼和奚落,只有你一直护着我,当我是妹妹,如今你要是真的害怕,那就换我来护着你,我们相互依靠,所以姐姐你不要害怕……” 采依的话刺中了慕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采依的性格和她前世一样温柔内向,若不是现在为了她,一定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她有些恨老天,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在进宫之前,那么她一定不会爱上沈云初,不会愿意跟他进宫。偏偏是这一天,当进宫已成为定局的这一天,这就注定了从现在开始,她不得不带着采依在这深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采依,为了能活着,从今往后我们都要双手沾血的活着了……” “主子快看,窗外的玉兰花开了。”清晨采依推开窗,天气正好,花也开了,这让她十分开心。 “看见了,漂亮。”慕青坐在床上侧过头,正好看见明媚阳光下的玉兰,而采依兴致盎然,她自然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喜欢就让人摘了,摆在屋里供你玩赏,花开堪折直须折,花朵本来就是供美人把玩的。”外屋传来沈云初的声音,慕青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后又换上了淡然且与世无争的笑容。 “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别摘,由着它生长吧!”慕青说道。 沈云初走进来,采依便敛了笑意福了福身子,随后就离开了。 第五章 疏离 “这丫头昨儿见了我还是笑盈盈的,今天怎么反倒拘谨了?”沈云初看了看采依,随后坐在慕青床边的矮凳上。 慕青则做出一副准备起身的样子,说道:“进宫之后臣女还来不及教那丫头规矩就出了意外,她见到圣上自然是没上没下,还有昨儿臣女受伤摔糊涂了,竟还直呼圣上的名讳,还望圣上可以见谅……” 沈云初神色依旧不变,他按住慕青的胳膊,说道:“快躺下,不用行礼。说实话,我喜欢听你喊我云初,我也喜欢叫你青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就没有君臣,只有云初和青儿。” 沈云初扬起嘴角,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口中喃喃自语:“就像青山围场初遇一样,一切都没有变。” 慕青心中暗自冷笑:“没有变?怎么可能没有变!那日是你设局引我去青山围场,然后又故意安排在猛兽口中救下我,为的不就是让我爱上你,然后心甘情愿跟你回宫?” 而表面上慕青则是神情温暖的看着沈云初,眼光中难掩爱意,那层坚冰都被她藏在了心底。 “是啊,那时候若没有云初你,怕是青儿已经不在了吧!”慕青轻声说道。 沈云初揽她入怀,用下巴轻轻点着她的头顶:“以后不会了,这次我拉你到我身边,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青儿,我想保护你。” 字字句句在慕青听来都格外的刺耳,什么保护?到头来却是你伤我最深。 “云初,我信你。”慕青说道。 过了一会儿沈云初就离开了,毕竟初登大宝的他国事繁忙,白天没有太多时间来这儿看她。 慕青也没有挽留,等到沈云初离开以后慕青叫采依过来。 “这儿住的是慕青妹妹吧?” 门外响起一阵清亮的女声,慕青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定是瑾嫔前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慕青不耐烦,但是还是耐下性子让采依出去看看,并且叮嘱她要做到处变不惊。 采依点头,迎了瑾嫔进来。 一身淡紫色连襟长衫,一身华贵的金银首饰,再带着一身桂花味道的熏香,不是瑾嫔,那便没有别人了。 “请问姐姐是?臣女初来乍到的,还不认识人呢。”记得前世这个贱人也来过一次,自己一眼就认出她推了自己,结果对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药的,慕青也就没有忍心告发她了。 不过这一世慕青依旧不会告发她,因为醒过来的时候对沈云初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沈云初会出手,根本不用慕青眼下和她撕破脸皮,只需安安静静的做那个沈云初心里娴静的女子,这就够了。 “妹妹有伤就不必起来了,我是圣上的瑾嫔,你唤我一声姐姐就可以了。以后我们还要多走动呢,别生分了。”瑾嫔说着,暗自欣喜,前几日没将这贱人摔死,她过得心惊胆战,生怕慕青告发她,现在看来慕青根本不认识她,不然也不会这么平静。 慕青被采依扶起来,说道:“原来是瑾嫔姐姐,一早就听圣上说姐姐最为乖巧,如今看来,确实性子极好。” 瑾嫔坐在她身边笑道:“这一进宫就这么不小心,真是让姐姐心疼,这不姐姐给你带来了药膏,一会儿涂上保准几天就好了。” “谢谢姐姐关心。”慕青接过她手里的小瓷盒,叮嘱采依小心收好。 “既然你没大碍,我就放心,不打扰你休息,先走了。”瑾嫔见她收下了药,便笑吟吟的起身离开了。 慕青脸上甜美的笑容也逐渐淡去,知道瑾嫔离开,慕青的神情已经冷得几乎可以成冰。 “采依,替我拆去纱布,我要看看,我究竟伤的有多重?”慕青有些疲惫的说道。 “是。”采依拿来铜镜,随后小心翼翼的帮她拆开纱布,随着纱布被小心的剥离,慕青才看到自己额头上半指长的伤口。 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实际上伤口并不深,慕青打开瑾嫔送来的小瓷盒闻了闻,才知道当年额角上留疤是为什么。 “去腐生肌膏。”慕青将药盒丢在桌子上说道。 这不禁让采依后背一凉,慕家是靠药材起家,这些她又怎会不知道?只是去腐生肌膏和一般的创伤药无异,正常情况下涂上也分辨不出来,只是这药性比较猛,而且涂了伤口好得快但会留疤,如果不是慕青刻意防着瑾嫔,绝对察觉不到这一点细微的差别。 采依拿起瓷盒细细观察了好几遍,才确定这真的就是去腐生肌膏! “主子的伤在头上,涂了药会留疤,这瑾嫔好恶毒的心思啊!”采依将药盒放下,低声叹道:“咱们把这个扔了吧。” 这深宫真的就这么可怕么? 第六章 有什么打算 “留着,你每天抠出去一点,对外让人认为我在涂这个药膏。”慕青对此反倒是淡然了,身为药材大家出身的嫡女,慕青还是可以给自己另开一副药的。 前世就败在太过相信别人,这才导致她败在里自己的长项上。 “我给你写一副方子,你小心去太医院找药,去找陈太医最好,那人曾为父亲的门客,不要被瑾嫔她们瞧见了。”慕青说道。 采依乖乖拿来纸笔。 “玫瑰六钱、黄芪、太子参、党参四钱、桃仁、水蛭、生地黄、皂刺二钱,金银花一钱……”虽然是小伤,但前一世毕竟留了一道浅浅的伤疤,这一世既然可以改写,那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要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奴婢知道了,这一点老爷也曾交代过。”采依说道,陈太医陈奇从小就经常来慕府,采依和他也是认识的。 “只是主子,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采依看她心事重重的盯着窗外,准备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打算?”慕青回过神来,随后又苦笑着摇摇头:“宫中局势变化太快,与其说是有打算,还不如说是随机应变,你我刚刚进宫,底子太薄,如今下棋只能防守,等到力量足够的那天,我们才能进攻。” 采依听得似懂非懂:“主子说的采依明白了几分,只是采依平日里甚少下棋,所以这行子之道,还是懂的太少了。” “无妨。”慕青缠上纱布,随后躺回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时间还长,我可以慢慢教你,找机会去陈奇那儿找药,他们给我开的药方我信不过。” “奴婢这会儿就去看看,您歇会儿吧。”采依说着也离开了,屋里就剩下慕青一个人,她毕竟受了伤,身子不好,躺了没多久也就睡着了。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所有慕青前世遇到过的人都可以出现在这里,慕青忽然觉得自己前一世太可悲,辗转五六年的深宫中,除了争斗就是争斗,她没有真正爱过,也没有被爱过。 这一觉睡得真长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采依早就回来了斜斜的倚着床沿睡着了,怀里好抱着一包用纸包好的药材。 “采依,你回来了。”慕青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渴的厉害,采依也醒了过来,连忙拿水给慕青喝。 “奴婢去了便遇见了陈太医,陈太医亲自为主子抓的药,并且嘱咐奴婢,如果以后有了封号做了妃嫔,就可以指定他为平日问诊的太医,这样彼此就可以照应。”采依说道。 慕青喝了水,然后点点头:“去小厨房把药煎了吧,煎一晚药就够了。” 此时慕青的伤口隐隐作痛,胸口也闷得厉害,而沈云初却又来了。 “青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沈云初白天一直在忙政事,可心里却总想着慕青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会儿得了空,便连忙过来看她,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她梨花带雨的坐在床边。 “采依那丫头呢?怎么不在身边伺候?”沈云初揽慕青在怀中,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不禁让慕青感叹,也不知道沈云初是真心疼她还是演戏,总之比前一世还要殷勤许多,也许沈云初并不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反倒更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吧! “采依去煎药了,臣女没事,只是想到白天里有位姐姐来看臣女,便觉得心里暖和。”慕青擦了擦眼泪:“让云初你见笑了。” “青儿,今天谁来看你了?”沈云初有些好奇,说话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是瑾嫔娘娘,本来我有点害怕见到您的那几位妃子,没想到她人很温柔,对我很关心,对了……还给我送了药膏。”慕青说话的时候神情无辜,不仅一句坏话没说,还说的都是夸赞瑾嫔的话。 瑾嫔…… 沈云初犹豫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人端上他准备好的糕点。 “这是海棠糕,味道比较清淡,你尝尝好不好吃。”沈云初淡淡一笑,亲手拿了一个海棠糕让慕青吃,慕青不好拒绝,于是勉强吃了下去。 “朕这会儿就回去写诏书,朕要为你册封。”沈云初起身说道:“虽然朕想直接封你为贵妃,但是不合礼法,朕最大的能力就是直接封你为嫔,等以后遇到重大庆典,再封你为妃也不迟。” “我不在乎这些。”慕青说道。 第七章 “静”字可好 沈云初一愣,不解的转过头看着她,她也不慌乱,继续说道:“只要能和云初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听她这么一说,沈云初的疑惑才解开,眼底的温柔荡漾开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青儿你虽是女子,但是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你像玉珏一样温润,不如赐你封号为‘玉’,如何?” 慕青的心脏被那个字刺痛了一下,随后说道:“青儿倒是更喜欢‘静女其姝’,‘静’字不更适合青儿?” “青儿说的没错,这娴雅安详的‘静’字,似乎更适合你。”沈云初听完十分高兴,许是着急着册封,所以便匆匆离开了。 采依送走了沈云初,回来向慕青复命,慕青将海棠糕端给采依吃,同时问道:“圣上可有向你要药膏?” 采依接过一盘海棠糕,说道:“主子果然厉害,竟能猜到圣上的想法,他出门的时候向奴婢要去了瑾嫔今天送来的药膏。” 慕青淡淡一笑叫她退下,对于沈云初……慕青不敢说是了如指掌,毕竟前一世被他利用的那么惨,但她还是可以自信的说自己很了解沈云初的习惯,沈云初敏感多疑,所以既然听到自己说了药膏,一定会很在意这个。 想到这些的时候,慕青的神情再一次变得冰冷——这才刚刚是复仇的开始,为什么自己已经觉得很累很累了? 隔日慕青便被册封为静嫔,又因身子尚未康复,所以沈云初暂时未安排她侍寝,这也让慕青暗自松了口气,毕竟睡在一个自己已经不爱了的男人身边,也是件很折磨的事情。而且终于告别了过去“温润如玉”的身份,慕青感觉心中有着说不尽的畅快。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慕青的伤基本已经好了,有了沈云初的特许,这一个月里慕青没有被人打扰,过得也算轻松自在,再加上沈云初在前朝的事务太多,只有偶尔来看她,并且来了也只是带些点心随意寒暄几句,用不了太多时间就要离开。 慕青知道起码之后的小半年里沈云初会一直这么忙,所以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如今伤好,免不了的繁文缛节又要开始进行,本应该在封妃前就进行的礼节训练只能被推到现在。 “静小主醒了?那咱们的教学就开始吧?”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慕青闻声睁开眼,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床边,她看着慕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萧宛瑶一眼认出这女人是皇后身边的李姑姑,为人阴险的很,想起前世自己也不少遭到她的欺辱,心中不禁感到厌恶,但还是强做平静,对着李姑姑淡淡的说了句“有劳姑姑了”。 穿衣洗漱之后,李姑姑说道:“老奴教规矩的时候,旁人就不要在场了,免得小主分心。” 慕青清楚这老家伙支开旁人是要做什么,分明是想在没人的时候好好调理她,但是她却不害怕,变装作毫无城府的样子说道:“采依,带着他们下去吧!这儿有李姑姑照应着没问题的。” 李姑姑再次露出那诡异的笑容,慕青完全看在眼里,一脸淡然的吃着早饭,而心里却狠狠的咒骂了她几句,更是下了决心要在教规矩的时候狠狠整她。 “静小主的娘家既是大户人家也是官宦家庭,所以规矩定然学了不少,但是这里是皇宫,是最高贵的人的居所,所以除却一般规矩以外,还要讲究的就是两个字‘从、容’,一言一行都要从容,从容可生优雅,上等人做事要记住四字‘处变不惊’,这样才有皇家风范。” 李姑姑说完后将一只茶杯递给慕青,才继续道:“大户人家的小姐首先要沉稳,少了这个便会显得轻浮,老奴相信以慕家小姐的身份一定打小就学过这些,但宫中生活可比慕家的事情要多,所以老奴要教静小主遇事如何沉稳。” 慕青听着并且一言不发,此时心里想这个老东西翻来覆去把这些规矩说的玄之又玄,但是正经东西又不教,摆明了是变着法的整她,还好该会的规矩她一个也不落的都会了,所以不用怕。 果然李姑姑不怀好意,一下午的功夫并没有教慕青规矩,反倒是拎着茶壶,往慕青手中的杯子倒滚烫的热水。 慕青冷笑一声,皇后给李姑姑出的招可真够狠的了! 第八章 痛苦地回忆 这是大户人家甚至皇宫用来训练丫鬟宫女的法子,为的是让她们更好地为主子上热茶,保证期间不出岔子,时间久了手掌会结茧,但是过程痛苦的不言而喻。皇后和这位李姑姑以为她不知道,所以故意用这个方法企图烫伤她。 这种痛苦的训练前世慕青在皇宫中也接受过,并且也从中找到了诀窍。 此时她拿着茶杯,心里还在犹豫到底是该表现出轻松应对、见招拆招的姿态;还是应该故意装作不知道,水倒满茶杯的时候她故作忍不住烫的样子将瓷杯扔了出去,烫她一下? “静小主可要认真学了,今晚上皇后娘娘为了庆祝您册封和伤愈,特意摆了宴席请了圣上和各位娘娘前去,这可是您的殊荣啊!”李姑姑说道,笑容中毫不掩饰不怀好意的意味。 今儿白天教规矩,晚上就让她去赴宴,这分明就是为了让她难堪! 于是慕青手一抖,一杯热水都撒在了李姑姑的手上。 李姑姑疼的直叫,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慕青不慌不忙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无辜的看着狼狈的李姑姑。 “静小主!老奴虽是奴婢,但也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多年,皇后娘娘都给老奴三分薄面,你竟然烫伤我……老奴……老奴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理!”李姑姑叫嚷道。 慕青抱着手臂,格外平静地笑,说话时的声音却是冰冷的:“烫到姑姑确实是我的错,但是皇后娘娘仁慈,怕是不会惩罚我,不如你顺便告诉圣上吧!告诉他我把你烫伤了,顺便告诉他你是如何被烫伤的!圣上要罚,慕青便悉听尊便。” 李姑姑面容窘迫,她心知整治慕青,给她下马威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圣上并不知情。况且圣上对静嫔是疼爱有加,若是让他知道教的内容是这个肯定会生气,李姑姑犹豫片刻便觉得心虚,自知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 李姑姑没了刚刚的气焰,慕青便满意的笑了笑,对着门口的采依招了招手,说道:“采依你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门口看着,怎么看见李姑姑受伤了,也不进来帮忙?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机灵?” 这话是说给李姑姑听的,整个事情的始末都有旁人看着,就算她想回去说谎,也是不行的了。 采依眼睛一转,随后连忙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碎了的杯盏,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李姑姑,她立马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手段,于是嘴角带着笑道:“李姑姑怎么受了伤?快随采依出来,让采依你上药包扎。” 李姑姑自知这次是轻敌吃了大亏,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叹了口气,悻悻地跟着采依去了偏殿。 “采依,宴席是什么时候?”等到采依送走了李姑姑,回到寝殿的时候,慕青问道。 “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采依回道。 “可有人来知会一声?或是送来帖子?”慕青又问。 采依愣了愣,随后摇摇头:“回主子的话,不曾有人来。” 慕青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主子?可是有事情?”采依看慕青一脸愁容,便问道。 慕青轻叹一口气,说道:“暂时没时间解释,采依你为我画一个清淡的妆容,然后再找出我那套竹青色的襦裙给我穿,速度要快。” “哦……”采依听罢立马照办,虽然她心中疑惑,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主子是一个靠谱的人。 采依手脚麻利,很快画好妆容,又找出了慕青要的衣衫,换好之后慕青说道:“走吧,我们去朱雀殿。” “啊?”采依愣在原地:“主子,我们不应该是去皇后娘娘的凝紫殿赴宴,为何要去圣上的书房?” “我确定是去圣上那儿!时间紧迫,快点跟我走。”慕青说道。 转眼已是下午,凝紫殿的大殿中正在匆匆忙忙的布置宴席,皇后则在后花园里悠哉的赏花。 “娘娘,李侍从回来了。”一旁的宫女走进花园里说道。 “叫她过来。”皇后用手抚了抚枝头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不缓不慢的说道。 李姑姑一手包着厚重的纱布,一脸憔悴的走进后花园,跪在皇后李氏身后说道:“老奴给娘娘请安,老奴办事不利,还望娘娘责罚。” “哦?”皇后指尖停顿了片刻,随后侧目看见了李姑姑受伤的纱布,问道:“慕家那丫头是有多大的能耐,竟把你给弄成了这样?” “回娘娘的话,老奴这次小瞧了静嫔,老奴用了以往训练宫女丫头的法子调教静嫔,没想到反倒被她算计了。”李姑姑跪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手,显得十分懊恼。 第九章 乖顺 “你知道本宫做事向来不喜欢听过程,你只需告诉本宫,这件事你占不占里、接下来怎么打算?”皇后并没有生气,神情依旧淡然,她凑近了嗅了嗅玉兰花,缓缓问道。 李姑姑表情窘迫,挣扎了好久才说道:“回娘娘的话,静嫔狡猾的很,老奴这次一点理都不占,不仅如此,老奴还有些害怕她并非传言中那般软弱可欺……”李姑姑想起刚才慕青冷淡中带着狠厉的神情,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她真的去圣上那儿告状,那结果又会如何呢? 皇后眼睛一眯,指尖一用力便将枝头的玉兰掐了下来,她只是神情微变,但声音依旧平淡:“她慕青再聪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个宫中的生存法则她还不懂,多少人都是到了头破血流才能明白其中道理,但往往那时候已经晚了。” 李姑姑低着头连连道:“娘娘说得是。” 皇后神情缓和了不少,把玩着手里的玉兰花,说道:“李姑姑在族中是最稳妥的老人了,本宫交代给你的话,你也一定都说了,如果她今夜不来,本宫便可以指责她轻慢了本宫,不肯接受本宫的邀请;若她来了更好,这次本宫是以赏花为名办的宴席,反正她没有收到请柬,来了便是不请自来,本宫也好奚落她一番……总之这个威信是要立的,不然的话本宫以后如何管理后宫,而这六宫中人又怎么肯对本宫乖顺?” 就连在皇后身边侍奉多年的李姑姑都不得不赞叹,皇后做事向来想得会比一般人多,只要她出手,不管对方是进还是退都变成了错误。 这大概就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还是王爷的沈云初,在王府中就已经练就了整治别人的手段的缘故吧! “李姑姑,最近就跟在本宫身边好好修养,这事情不怪你,你该做的都做了,本宫也为料想那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腕,着实是本宫轻视了她,你且安心养伤。”皇后的脸上向来难看到怒意,这次也是一样。 慕青……你如果不听本宫的话,本宫叫你无法在这皇宫中好好的活! 皇后离开后,那朵被折下的玉兰花已经被揉成了碎片。 华灯初上,各宫的妃嫔便陆陆续续的来了皇后的凝紫殿,凝紫殿中也是灯火辉煌,布置装扮的井井有序。 每位妃嫔入座前都要上前向皇后请安,李姑姑站在一旁,等了许久后默默说道:“娘娘,各宫的主子都来齐了,唯独长庆殿那位还没来。” “哦?”皇后勾起嘴角,低声道:“看样子长庆殿那位胆子并没有李姑姑说的那么大。” 李姑姑低垂着眼帘刚想说“是”,却看见一个竹青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李姑姑定睛一看,正是慕青。 “娘娘,长庆殿的那位来了。”李姑姑附在皇后耳边说道,而皇后却端坐在金椅上一动也不动。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慕青走到金椅前施礼,该有的礼数一道也不少。 而皇后则是将手搭在椅座上,随后瞥了慕青一眼,说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刚在本宫的宴席上穿的这么随意?” 慕青眉头微皱没敢起身,依旧跪在金椅边说道:“回娘娘的话,嫔妾是长庆殿的静嫔慕青,特意来给娘娘请安。” “静嫔?”皇后嘴角含笑转过身来,一手撑着下巴,俯视着下面跪着的人儿沉默半晌才道:“原来是圣上新册封静嫔啊,你不是受了伤,为何不在长庆殿里养着,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明知故问,李亦秋还是这般让人讨厌。 慕青低着头暗自咬了咬牙,说道:“托娘娘的福,嫔妾的伤已经痊愈了,还没及时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是嫔妾的错。” 凡事要忍让,话里要退让三分,这是慕青一定要做足的戏。 “谁让你不懂皇家的礼数,这一点本宫还是可以谅解的。”皇后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可是偏偏挑此时此刻来本宫这儿请安,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皇后话里的奚落之意很明显,本宫没有明确说明请你慕青来,若你不请自来,就是不懂礼数。 “说吧,李姑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你那儿一趟,回来就伤成了这样?”皇后问道,乍一听是心不在焉的随口一问,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在质问新来的静嫔! 李姑姑看着慕青被皇后绵里带针的数落了一顿,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活,得意的心思溢于言表。 皇后一句话让慕青陷入尴尬,当然慕青也知道会有这一出,这点言语上的小委屈,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合不合时宜?”门外传来沈云初的声音,原本就不是很吵的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皇后的笑容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白天她派人去请沈云初赴宴,可是被他委婉的拒绝了,说是国事繁忙抽不开身,皇后也不好执意让他来,这事本来就此作罢了。 “臣妾不知道是圣上来了,未曾远迎,还望圣上恕罪。”其他事情先搁置一旁,皇后连忙起身带着众妃嫔想沈云初请安。 “起来吧!”沈云初带着笑意坐上金椅,说道:“今儿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国事繁忙朕实在是抽不开身,本想就这样算了,但是青儿亲自来朕的书房劝朕,说朕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也是众位嫔妃的皇上,希望朕前朝后宫都能顾上,后宫和乐,朕在前朝才能安心办事。她这一说,倒是让朕心里对皇后有些歉疚,想来皇后办这个宴席就是为了朕的后宫和乐,而朕却不来,岂不是辜负了皇后的一番苦心?” 第十章 臣妾不敢 “圣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妾分内的事情。”皇后福了福身,说道。 “对了,刚刚朕来的时候听到你说不合时宜,皇后你不妨说说看,为什么静嫔来得不合时宜?”各位妃嫔归位后,沈云初倚着金椅问道。 “因为……”皇后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回圣上的话,因为臣妾得知静嫔妹妹一进宫就受了伤,如今刚刚伤愈还身子虚弱,勉强自己来臣妾这儿请安,臣妾自然心疼妹妹的身子,忍不住就责骂了一句。” “对啊圣上,娘娘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李姑姑也帮着皇后说道。 沈云初撇了李姑姑一眼,李姑姑立马识相的闭上了嘴。 “原来如此,皇后也是一番好意,静嫔你也不能怨恨皇后。”沈云初转而对慕青说道。 “嫔妾不敢。”慕青福了福身子说道。 沈云初笑了笑,让太监在他的身旁两边各安置了一个位置让皇后和慕青坐下,说道:“你们中一位是朕的皇后,理应坐在朕的身边;而静嫔呢,是朕新册封的嫔妃,初来乍到和诸位爱妃还不熟悉,就先暂且坐在朕的身边,借着这次皇后的宴席,和各位爱妃认识一下,朕希望以后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沈云初的话温和而有道理,自然让在场所有妃嫔信服——起码表面上信服了。 宴席一开始,皇后便举起就被对沈云初说道:“臣妾先敬圣上一杯,祝圣上身体安康。” 沈云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朕有一个提议,既然这是一场以春花为主的宴席,诸位爱妃不如就玩儿一个小游戏,每人说一句和花朵有关的诗句,不许重复,再选一个人来猜是什么花,说不上的人、被猜中的还有猜不上来的人都要自罚三杯酒,如何?”沈云初喝完就以后看所有人都太过拘谨,于是提议道。 众人自然是随声附和,饶有兴致的说要参与的。 “那就由臣妾先来,然后依次顺下去,然后让静嫔妹妹来猜。我想以静嫔妹妹的聪慧,一定可以的,圣上觉得如何?”皇后抢先说道。 这种猜诗的游戏其实不算公平,第一是因为越轮到越往后的越难,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饱读诗书,第二是对于猜的人来说会很难,其中若是真的有文学造诣很高的人,引经据典都十分冷僻,这样也很难猜道。而慕青就这样被放在了难的一组里,自然是有压力的。 “客随主便。慕青听娘娘的。”慕青淡淡一笑,从容不迫。 “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皇后沉思了片刻,轻笑道。 慕青并未急着说出答案,而是说道:“娘娘说的这种花是宫中一种根巧耐寒的花,它似是羽衣仙女纷纷下,又像是华阳真人头上的玉道冠” 沈云初不语但眼底藏笑,心知慕青已经猜了出来。 “所以娘娘所说,应是凝紫殿中的白玉兰。”慕青回道。 “静嫔果然才思敏锐。”皇后脸色依旧淡然,嘴角带着笑,并未因为慕青一时的出风头而表现出不满,反倒是一副大度的模样。 但是慕青心里更清楚,李亦秋这人城府很深,她一直是躲在最后面使坏的人,前一世待真相浮出水面之时,也离慕青沉水之日不远了。 慕青每每想到这儿,牙齿都不禁会打颤。 “怎么,青儿你不舒服?”沈云初注意了慕青的神色变得凝重,不禁关切的问道。 那凝重的神色转瞬即逝,慕青回过神后,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她摇摇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皇后娘娘过誉了,嫔妾有些担不起。” 沈云初没再多说,他拿起酒杯示意皇后左侧的齐妃继续游戏。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齐妃起身向沈云初施礼,随后说道。 要说齐妃……慕青皱眉,她前一世对这位齐妃的了解倒是很肤浅,她只知道齐妃在众位妃嫔中姿色是上等的,性格和才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她算命不太好的女人,明明容貌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了但还只是个妃位。 只能说偏偏容貌对沈云初的吸引并不是最大的,慕青前一世曾留意过,沈云初更爱有才华的女人,如果一个女人精通琴棋书画,才能更引起沈云初的注意。 “是迎春花。”慕青前世与她并无交集,这一世也不想和她结怨,慕青知道她并无这方面的才华,所以干脆直截了当的回她,也不再说话绕弯的为难她了。 “静嫔说得极是。”听罢,果然齐妃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随后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慕青。 而慕青看她的时候,始终报以温和的目光。 “该轮到嫔妾了。”齐妃话音刚落,她身旁的女人便忍不住抢先说道,慕青看了她一眼,才知是和她同一时间进宫的琳嫔。 “看见妹妹,嫔妾不禁想起一种花来,这便说出来,可好?”琳嫔笑吟吟的起身向沈云初施礼,随后又对慕青说道。 第十一章 蠢的可以 慕青心中冷笑,这个琳嫔当年仗着自己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常常来欺负她,放在前一世那个懦弱的慕青身上也就忍了,而这一世若她再想欺负自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姐姐但说无妨。”慕青维持着自己优雅从容的笑,说道。 “那姐姐就献丑了。”琳嫔虽然也在笑,但眼里却蕴着一丝恨意:“偶依一棵树,遂抽百尺条。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妹妹可知是什么花?” 慕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琳嫔真是蠢得可以,方才大家都在看齐妃的时候,慕青看见李姑姑走到琳嫔身边耳语了几句,没想到她想也不想就照着念了。 沈云初不说话,但是神情已经不如之前自在了,慕青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既可以帮琳嫔,又可以害琳嫔,琳嫔的荣辱,都成了慕青一念之间的事情。 慕青起身,拿起一杯酒说道:“姐姐博学,咏凌霄花的诗句那么多姐姐不用,偏用这首当年大诗人白乐天讽凌霄花的诗一首来比喻妹妹,妹妹自知家中世代经商没有权势,和这柔弱的凌霄花一般,若只是讽妹妹一人,妹妹可以忍受,只是为何偏偏又带上了圣上?” 琳嫔一愣,随后指着慕青急道:“你乱说什么呢?我哪里讽刺你了!说你是凌霄花,那是在夸你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呢!” 蠢就是被人陷害了还不自知,慕青同情的看着琳嫔,这个傻丫头根本不懂诗词歌赋,又怎会知道白乐天这首诗是用来讽刺的呢? “你不懂,那就由朕来解释给你听吧!”沈云初大袖一挥,声音冰冷道:“白乐天这首诗,说是咏实为讽,讽的是凌霄花依附于大树便耀武扬威,觉得自己得了势就不会倒,而有朝一日大树倒了,凌霄花也就朝不保夕了。若有一天朕倒下了,依附于朕且得宠的静嫔也就完了,琳嫔想说的实际上是这个意思吧!?” 沈云初目光冷的能杀人,琳嫔当场吓得瘫倒在地。 她怎么知道这几句诗的出处?她还以为是夸赞凌霄花生命力强,生长速度快呢!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慕青则是表情淡漠而内心悠然自得——琳嫔这一世竟这么早的退场了,自己终于不用终日看着她像一只乌鸦一样的在耳旁乱叫了。 “琳嫔竟敢当众诅咒朕,朕罚她到冷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还有礼部尚书的女儿竟不知礼,他这礼部尚书也不用当了!”沈云初说着,怒意更胜,若不是自己初登大宝不宜杀戮,他真的想活剥了这女人。 “圣上,圣上……嫔妾没有这个意思,不要累及家父……嫔妾……”琳嫔趴在地上连连解释道,也许她从未想过几句诗可以毁了她所有,所以她的声音颤抖,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皇后此时起身说道,她走到沈云初身侧,用手轻柔的抚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都散了吧。”皇后估摸着宴席也无法进行下去了,于是对众妃嫔说道,而后又不经意的看了慕青一眼,就继续安抚沈云初了。 琳嫔被太监强行拖走,众妃嫔也识相的默默离开,伴随着琳嫔刺耳的哭喊声,今年的第一场宴席结束了。 采依搀扶着慕青离开了凝紫殿,一路上谁都没说一句话,直到回了长庆殿,采依让下人都退下之后才悄悄问道:“主子,奴婢怎么没明白,今儿个在凝紫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青坐在铜镜前,将头上的发簪一一卸下,随后将梳子放在采依手中,说道:“你这丫头也蠢,先帮我梳好了头发,我再告诉你。” 采依乖乖的拿起梳子,替慕青梳头发。 “其实原因很简单,圣上早就看琳嫔不顺眼了,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子将她彻底从自己身边甩开。”慕青看着铜镜里的采依说道。 采依瞪大了眼睛,思索片刻后又摇摇头:“主子的意思,采依还是不太懂。” 第十二章 主子你可真厉害 慕青对这个妹妹还是极有耐心的,她笑了笑之后解释道:“这要说到琳嫔的父亲礼部尚书了,他是前朝的大臣,他自圣上登基之后对圣上的举动多有干涉,圣上已经很厌烦他了,但又没有理由革他的职,如今我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主子又怎么知道琳嫔会犯错?”采依疑惑道。 “这个也很简单,我看见李姑姑在琳嫔耳边耳语,而琳嫔一脸无知,我就知道肯定是皇后给她支了什么损招了,所以一直有所防备,没想到她的破绽这么大,我随便几句话就可以让圣上抓住把柄了。”慕青说道:“其实如果我想救她,同样也是几句话的事情,但是会引来圣上的不快,我与她并无交情,所以我还是选择自保。” 采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主子你可真厉害。” 慕青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有苦笑:“哪有厉不厉害的,在这宫中生活,就跟刀口上舔蜜一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语言这东西没有对错,就看说的人怎么用,听的人怎么想了……”慕青说着,不禁陷入了沉思,沈云初可比她之前想得要狠多了,慕青本以为他只是要借这件事革了她父亲的职位,对她充其量是责罚,没想到直接打入冷宫。 以后出不出来那都是假的,冷宫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个地方都多么恐怖就只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但是进去的人并没有出来的机会,慕青细想从前,才发觉自己进了冷宫之后,出来的那天便是站在望江楼之上了。 琳嫔再无翻身之日,而琳嫔的娘家怕是也就这样倒了。 慕青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家族,上一世灾难来的太快,一件接着一件,打击的慕青根本来不及思考,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去看前世家族遭临的灭顶之灾,和如今的琳嫔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原来沈云初当时早就有了对慕家进行灭族的想法了,当他找准一个时机便开始行动了。 慕青苦笑,自己其实和琳嫔没什么区别,都是沈云初早晚会看不顺眼的刀俎之肉,只是琳嫔如今到了被斩杀的时机,而自己的还没到。 慕青想:是时候该为自己的家族谋划一下了。 “主子,听说昨晚这一闹之后圣上就没有回朱雀殿,直接留宿皇后那儿了。”清晨时采依在铜镜前替慕青梳妆的时候说道。 自从登基之后沈云初一直独自住在朱雀殿,而当晚沈云初却留宿凝紫殿,折了个琳嫔倒是便宜了皇后。 慕青用螺子黛一边描眉一边说道:“圣上一块心病被皇后除了,他当然也要适时的感谢一下。” “难道圣上不知道这是主子您的功劳吗?”采依歪着头,有些愤愤不平。 慕青忍不住笑了:“你当圣上为何突然想玩儿那么无聊的猜谜游戏?有为什么皇后兴致那么高,还给琳嫔支招?那是他们夫妻看准了琳嫔蠢不懂忌讳,故意设局让她跳呢!” “啊?”采依惊讶的长大嘴巴,脱口道“这……奴婢怎么没看出来?” 慕青抬手拍了一下采依的额头,嗔道:“你个黄毛丫头若都能看出来,那其他人不都看透了?” 慕青一早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礼部尚书妨碍到了沈云初,而把他除掉之后皇后就可以让父亲推荐自己的学生赴任,这前朝后宫是连在一起的一盘棋局,他们夫妻连手除了琳嫔,并不简单是后宫的琐事。 就如当年沈云初对待慕家一样,也许那些污蔑慕青的脏水,沈云初都心知肚明,但是他无动于衷,就是因为他知道慕青已经没有用了。 “采依,你一会儿拿些银子去找赵总管,说我离家太久有些想家了,想见见弟弟了,问问圣上的意思。”慕青放下眉黛,对采依说道。 采依乖乖照办,拿了银子去了朱雀殿,很快又回来了,进屋时脸上轻松又喜悦的神情就已经告诉慕青,事情已经办成了。 “吩咐小厨房做些荷花糕,辰儿最喜欢吃了。”慕青说道。 “诶?主子怎么知道辰少爷会来?”采依愣了一下问道。 慕青不屑的看了采依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喜怒不形于色!你再看看你,如果你有尾巴,现在已经翘上天了!是怕旁人看不出长庆殿有好事发生吗?” 第十三章 妹妹好兴致 采依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得意的神情表现的太明显了,不禁脸颊发烫,惭愧的低下了头:“主子说得对,采依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行了行了,快去做点心吧,一会儿辰儿来了看阿姐这儿没吃的,会不高兴的。”慕青对采依向来宽容,若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不会留在身边的。 而她自己这会儿无事可做,就去了院子里赏花。 “妹妹好兴致,姐姐前来叨扰,没扰了妹妹的兴致吧?”慕青感觉的耳边清净半日,没想到瑾嫔就来了。 她最讨厌瑾嫔成日关注她的举动,就好像自己没事做一样,整日阴魂不散。 “怎么可能扰了兴致呢?赏花么,人越多越热闹。”慕青看着开的正盛的玉兰花说道。 “妹妹说的是。”瑾嫔含笑走到她身边,用手轻抚玉兰的花瓣:“此时玉兰花期正盛,其他的花儿开的再艳也不如这孤高的玉兰夺人眼球。” 瑾嫔这是以花喻人,向慕青示好。 “姐姐说得是。”慕青欠了欠身:“可是玉兰花期短,一场风雨就凋谢了,且不如牡丹雍容华贵,惹人喜爱。”慕青并未领情,而是委婉的和瑾嫔保持了距离。 瑾嫔和琳嫔不同,她的心思更细腻,且给人一种温柔甜美的感觉,所和皇后那种绵里藏针的性格有几分相像。 “主子,荷花糕做好了,辰少爷也……”采依走过来,看见瑾嫔也在便收敛了不少,福了福身说道:“奴婢见过瑾嫔娘娘。” “妹妹有客人来?”瑾嫔神色异样,像是发现了重大的新闻一般。 “是慕青的弟弟,瑾嫔姐姐来的正好,和我们一起品尝采依刚做好的荷花糕。”慕青淡淡一笑,决定满足一下瑾嫔的好奇心。 “这不太好吧!妹妹真是好福气,圣上竟允了你弟弟进进宫看你。”要知道齐国礼数有讲究,妃子入宫之后除了父亲,其他的亲人很难见到。 “姐姐既然好奇,不妨就和妹妹去看看。”慕青说着,自顾自的去了正殿,至于瑾嫔要不要跟来,那就是她的自由了。 瑾嫔站在原地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一走到大殿门口,就看见殿内坐着一个孩童,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青白相间的锦袍,衬得肤色粉白粉白的,加上他五官生的漂亮,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他正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荷花糕,另一手拿着街上买的麻糖,两只脚够不到地,只能在空中晃悠。 他一抬头,看见门口正走过来的慕青,便两眼一亮跳下椅子,朝着慕青跑了过去。 “阿姐,辰儿想死你了!”慕北辰跑过去抱着慕青的腿,开心的叫道。 走在后面的瑾嫔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有些失望——怪不得圣上会准许,原来只是一个小孩子。 但既然来了,瑾嫔便不好急着离开,只能走进去说道:“哟,妹妹,这就是你的弟弟吧!生的真漂亮。” 慕青摸了摸慕北辰的头,说道:“来,辰儿快见过瑾嫔娘娘。” 慕北辰这才松开慕青,眼睛亮亮的看着瑾嫔,声音怯怯的说道:“辰儿见过瑾嫔娘娘,给娘娘请安了。”说着,慕北辰抱着小手向瑾嫔鞠了一弓。 “呀!这孩子真要把人心融化了,真实让人喜欢啊!”瑾嫔摸了摸慕北辰的头,说道。 “瑾嫔娘娘,这是我带来的麻糖,您要尝尝吗?”慕北辰晃了晃手上的麻糖问道。 “乖孩子,你吃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了,我先走了。”瑾嫔想想也没别的事可以打听到,所以还是先快点回去向皇后复命去了。 “阿姐,我跟你说,这麻糖是爹爹从湖北带来的,辰儿一直给阿姐留着一起吃,辰儿可不……”瑾嫔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慕北辰的声音。 当瑾嫔彻底离开长庆殿以后,慕北辰才又乖乖坐回椅子上,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阿姐叫辰儿进宫,不仅仅是吃荷花糕吧?” 慕青勾了勾嘴角,眼前这个孩子不亏是她的弟弟,年仅八岁就已经很聪明了,再加上父亲平时管教的严格,他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很多。 “对,辰儿随机应变,还真让阿姐佩服呢!”慕青坐在他身边说道。 慕北辰放下手中的糕点,一边拍掉手上的残屑一边说道:“爹爹教我的,说这是逢场作戏,除了在家人面前,我都要表现的傻一点。” 慕青苦笑,原来孩童的那份天真在弟弟看来只是傻。 “我是有话对你说,但是你真的听得懂吗?”慕青问道。 第十四章 怎么混的下去 慕北辰摇摇头:“听不懂,但是你尽管说,我可以一字不落的复述给爹爹听。” “许久不见,你有长进呀!”慕青摸了摸弟弟的头。 慕北辰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慕青:“阿姐,你才离开一个多月而已,哪里很久了?先别说我,我倒是担心你啊,你这么软弱可欺的性格,怎么在这里混下去?我看刚刚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就是不怀好意的,你不要把这个世界想的那么美好,我真的很担心……不然你跟我回家吧!我可以养阿姐一辈子呢。” 慕北辰歪着脑袋看着慕青,认真的说了好多。他聪明,懂很多事,但是毕竟年幼,更多的是他不懂的事情,毕竟没有经历过。 “就你知道心疼阿姐。”慕青笑着摸了摸慕北辰的头,前一世慕家倒台,一家人被处斩,而她可怜又年幼的弟弟被发配边疆,从此在无音讯。 “阿姐再也不是那个好欺负的慕青了,你不用担心,以后阿姐可以保护你,也可以保护这个家。”慕青暗自握紧了拳头,这一世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好好守护住自己曾经没有保护好的东西。 “嗯?阿姐真的可以么?”慕北辰大大的眼睛无辜的望着慕青,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姐姐。 “会的。”慕青坚定的按了按他的肩膀,随后道:“言归正传吧,我要你回去告诉爹爹,这几年内朝野上下会有很大的变动,要爹爹和京中的官员减少往来,还有,要私下开始结交一些边远地方的官员……至于慕家的资产,从现在开始就往江南转移吧,要做到不动声色,江北这边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的,一旦发生变故,就逃到江南隐姓埋名,我们家要为以后打算,叫爹爹务必相信慕青。” 经历过惨痛的教训,慕青虽要改变一切,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认为沈云初不会对慕家下手,在真正行动起来之前,她一定要给自己的家族留一条后路。 “记住了吗?”慕青问。 “阿姐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逃吗?”慕北辰忽然问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的。我会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辰儿,你那么聪明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慕青搂着弟弟稚嫩的肩膀问道,他那么聪明,当家家族败落被发配边疆的时候,一定会更痛苦吧! 宫门关闭之前慕青亲自送慕北辰到宫门口,慕家的家丁正在门口候着,将他送到自己认识的家丁手中以后慕青才算放心。 “主子,您可回来了。”慕青回了长庆殿,采依便急急忙忙走出来,看着慕青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有事情要告诉我?”采依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今天上午礼部尚书周大人被革职,由丞相大人的门生接替。” 慕青微微叹气:“这不是预料中的事么?圣上除掉了眼里的沙子,而皇后也如愿为自己娘家铺路,难为周大人一生耿直,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 采依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止如此,奴婢还听说琳嫔昨夜被打入冷宫,今天就已经疯了……” “疯了?”慕青道,她心想那冷宫的生活确实恶劣,但不至于这么快就将人逼疯,至于琳嫔为何疯以及是何程度,慕青目前还不知道。 “嗯。”采依点点头:“听说是昨儿夜里被关进冷宫以后就一直哭喊,后半夜就没声音了,起初以为是哭累了,所以睡着了,没想到今儿上午太监去送饭的时候看见琳嫔娘娘痴痴傻傻的坐在床沿上,那小太监常年在冷宫里伺候,见过不少受了大刺激的妃嫔后疯了的样子,所以一眼就看出琳嫔疯了。” “那周大人可知道?”慕青若有所思,遂问道。 采依叹气,眼里充满了惋惜:“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自己都被贬到了江南道做知府,从此和京中再无瓜葛,琳嫔是好是坏,他也无能为力了吧?” “周大人可就这一个女儿。”慕青起身:“采依陪我去冷宫,我去看看琳嫔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别呀!主子……听说冷宫那里戾气和阴气重的很,对您的身子不好。”采依担忧的扯了扯慕青的衣角说道:“再说了皇后娘娘在背后使坏,但最终坏人可是主子您做的……去了万一被琳嫔认出来又怎么办?” “被认出来了又能怎么样?采依,琳嫔只是读书少,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这事情究竟是谁做的,她心里可是清楚的。”慕青说道。 “可是主子您去了又能怎样?琳嫔她现在已经不得宠了,去了要是被圣上或者皇后娘娘知道了,岂不是会惹麻烦上身?”采依说道,她很害怕圣上会因此迁怒到慕青身上。 “圣上那儿不用担心,皇后那儿确实该想一想。”慕青抱着手臂沉默许久,陷入了思考。 第十五章 何必如此费心 采依拉一拉慕青的衣袖说道:“主子何必如此费心?就算见到了琳嫔又能怎么样呢?” 慕青咬了咬嘴唇,说道:“见到她,就可以知道慕家以后会不会多一位伙伴。” 说话间皇后派人来了长庆殿,说是有事叫慕青去凝紫殿一趟。 “真是经不起念叨。”慕青先是耐着性子打发了那宫女离开,随后又抱怨道。 “走吧。”慕青换了一套正式的衣衫,随后带着采依准备去凝紫殿。 “等等。”慕青顿了步子,站在门口说道,她忽然想起今天是三月初五,她入宫之后的这一整个三月是特别的日子。 三月初五……三月初五…… 慕青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后李亦秋头风疾发作的时候! 她素来身子一般,只有每年犯头风疾的时候病殃殃的,但这病说犯就犯,根本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听说是生大皇子以后在月子里得的病,那时候她还只是王府里的王妃。 是这一天没错,慕青想了想——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趟冷宫,李亦秋今天也许没有心思在别的地方。 “走吧!”慕青嘴角上扬,而采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很快到了凝紫殿,站在殿外的李姑姑脸色并不好,看见慕青的到来更是阴沉了三分,没好气的让慕青在这儿等着,她进去通传。 待李姑姑回来之后,慕青才缓缓进了正殿。 李亦秋着一身红色夹袄病殃殃的倚坐着金座,根本没心思看慕青一眼。慕青心想此时已是春天,虽然还有些冷,但不至于穿这么厚,也许自己猜的没错,这一天正好赶上了李亦秋旧病复发。慕青表面平静,走到了正殿中央下跪,不喜不怒的向李亦秋请安,而李亦秋则是懒懒的挥了挥手,让她在一旁坐着。而此时瑾嫔等人也陆陆续续到了。等到人基本上来齐以后又过了许久李亦秋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儿个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太后娘娘寿辰事情。现在不比以前在王府,每逢她老人家寿辰送礼祝寿即可,现在太后娘娘可是万金之躯,寿辰也该认真对待……” 李亦秋说着说着脸色发白,歇了许久才缓过来一点儿。 “以前各位和本宫一起待过王府的妹妹都知道,本宫生过大皇子以后身体素来不好,落下了病根子,但是调理一阵子也就复原了,都多少年不犯了如今春末又不行了,看样子是前几天受了凉,引出了旧病复发。” “望娘娘保重凤体。”慕青跟着其他嫔妃一起站起来,福了福身说道。 李亦秋挥了挥手,说道:“眼下重要的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不能因为本宫这点小病就给耽误了,你们都是圣上的妃子,如今也该为圣上分忧了。太后寿辰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了……齐妃,你最稳重,就由你来负责,其他人帮忙就好了。” “臣妾遵旨。”齐妃乖乖起身说道。 李亦秋说罢,又用丝帕掩着嘴咳嗽了两声,脸上难掩倦意:“行了,我这身体最近实在是不好,也没什么精力再在这儿说下去了……你们看着办吧!咳咳……” 李亦秋这可不是装的,慕青清楚的记得李亦秋这次病的确实挺厉害,每日每夜睡不着觉,人也消瘦了好多,后来幸得一位老太医的秘方才得以痊愈,这位老太医和慕家还颇有源源。 只是李亦秋不懂感恩,明知道那是慕家给她的恩惠,却还是一再逼迫慕青,一直把她逼到了死路上。 李亦秋已经要下逐客令了,而慕青必须要在这之前作出决定,因为她要很快的权衡究竟该如何做才可以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李亦秋果然朝她们挥了挥手,道:“乏了,你们回去吧……” “皇后娘娘……”李亦秋在众人的搀扶下准备离开,却忽然被慕青叫住,李亦秋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倦意:“怎么?玉嫔还有事么?” 第十六章 旧疾 “娘娘这次的病有些严重,太医看不好,嫔妾不舍得看娘娘受罪。”慕青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亦秋,言辞恳切的说道。 所有妃嫔都朝着慕青投来惊讶的目光。 “哦?”李亦秋颇为惊讶:“玉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青点点头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娘娘您可记得慕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亦秋想了想,随后轻笑,而她的眼里还带着一丝不屑:“玉嫔,本宫知道你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你说这话有些猖狂了吧!你知道本宫这病是旧疾吗?若是太医治不好,你又有什么办法?” 慕青并未退缩,反而带着一丝笑意,自信满满说道:“皇后娘娘,如果您的病情这么拖下去,嫔妾估摸这一个月里您都会受罪的。如果太医不得其法,那一定会出事,到时候能不能熬过去,真的是个未知数。” “大胆!你竟敢诅咒皇后娘娘!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将你问斩!”说话的是李姑姑,平日里她已经看不惯慕青了,何况她们两个还结了怨。再说了李亦秋是她族中人,而且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然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任何不利! “嫔妾只是实话实说,并无诅咒之意!皇后娘娘信不信,嫔妾确实无法左右,但是嫔妾生在医药世家,算得上半个医者,俗话说医者父母心,嫔妾既然学过医,哪怕是死也不会坐视不理。”慕青说着便跪了下来,但是依然是挺直了腰板,她知道,如果想让别人信服,那么自己就应该先让自己信服。 李姑姑看她这样反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也开始犹豫,而李亦秋也是一愣,她根本没想到慕青会这样。 她的眼里神色复杂,许久都不说一句话,大殿里安静的厉害,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但是慕青知道,李亦秋也许心动了。 “娘娘眼角后一指处此时疼的厉害吧?像有东西钻进去一般疼。”慕青面不改色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亦秋脱口而出,这种难受的感觉,她还没有向别人说起过。 “嫔妾还知道如何用药,就看娘娘信不信了。”慕青说道,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本宫凭什么信你?”李亦秋问道。 “娘娘自然可以让太医帮您看,嫔妾今日一番话,也完全是心疼娘娘的身体,并没有其他意思。”慕青回道。 李亦秋看着慕青许久,却是不语。 “娘娘,依老奴来看,还是要相信太医,至于玉嫔这份情,您心领就足矣了。”李姑姑谨慎的打量了慕青一番,这些话可以证明李姑姑对她依然存着防备之心。 “那也无妨。”慕青神情依旧,她自然的拢了拢,随后欠身说道:“那么嫔妾也告退了,娘娘您可要保重身子了。” 说罢采依扶着慕青欲走,却被李亦秋叫住:“不妨玉嫔写下药方,本宫拿给太医瞧瞧,若是可以用,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慕青的嘴角勾起笑意,但回过头的时候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她朝着李亦秋福了福身,说道:“嫔妾回去便写好方子交与娘娘,请娘娘稍安勿躁,只要娘娘身体康健,这才是嫔妾最大的心愿。” 这回答还让李亦秋满意,此时的她略显疲惫,说道:“回去吧,本宫乏了。” 离开了凝紫殿,采依才从紧绷中走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小声说道:“主子怎么那么好心?既然您讨厌皇后娘娘,为何就不放任她病下去?” 慕青道:“没有永远的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现在在宫中势单力薄,怎么有能力和她作对?我和她来日方长……”慕青走到御花园中的时候顿了顿脚步,又低声说道:“我想到的药方治标不治本,我这次帮她,一来是让她暂时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要针对我;二来是希望不要把陈太医那年迈的父亲牵扯进来。” 那位和慕家有渊源的太医便是陈琦的父亲,他的父亲曾救过慕老爷的命,所以慕老爷才对陈琦格外照顾。 甚至一度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慕青不再回想往事,回过神对采依说道:“采依,我们从假山后面的小路走,很快就可以到冷宫。” “主子怎么知道?”采依有些惊讶。 第十七章 绝望 慕青笑了笑,走在了她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在宫中混下去?” 走出小径,另一段则是一片萧条破败,虽然依旧是朱墙碧瓦,但是却已经破败,和对面的灯火阑珊相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了。 借着月光,慕青看着朱漆褪尽的大门,不禁红了眼眶。 如今是泰兴元年,前一世的四年后,她被太监强行推进了这扇门里,一待便是整整一年,这一年中她有多少屈辱,有多少绝望,此时的她都犹记在心,当她的手触碰到大门的时候她便觉得浑身都痛,三年虚幻的幸福,一年的冷落和最后一年的屈辱…… 一幕幕在慕青脑海中回放,慕青忍不住按着心口痛苦的蹲在地上。 “主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嘛?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发现慕青的异样,采依连忙蹲下扶着慕青。 可能是采依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惊扰了守门的侍卫, 他走过来说道:“冷宫禁地,什么人前来?” “采依……给她……”这种疼痛还在心口持续,慕青咬着牙回头对采依说道。 “主子……”采依想说话,却看慕青分外坚持,于是从锦囊中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雪花银。 “侍卫大哥收下吧,就当什么都没看见。”采依说道。 侍卫的脸上露出笑意,他对此毫不掩饰。 “快去快回,别有大动静。”侍卫拿了银子,心满意足离开。 慕青清楚自己的疼痛完全是一种幻觉,只是她旧地重游时的痛苦回忆,她勉强起身,靠着采依缓缓走进了冷宫。 “主子您瞧他那幅嘴脸。”采依不忘刚刚遇见那侍卫时的场景,鄙夷道。 “他们这些人,呆在这个鬼地方,心里早就扭曲了。”慕青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那一年她逐渐明白了在这里的生存守则,并且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人丑陋的嘴脸——那时候的她甚至庆幸这里只是赤裸裸的人吃人,而不是深宫之中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用心计去算计别人,用坏心眼去揣测别人,这是曾经的慕青不敢做的事情。 “主子你可还好?”采依问,因为慕青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还好,那个房间是不是琳嫔的房间?”慕青抬手指了指左起第三间房间,问道。 “主子在这儿等采依,采依这就去看看。”采依说着,便向着房间走去,一开门里面便飞出一个酒坛子。 接着是一声脆响,酒坛子碎了一地。 还好采依反应快,躲到了一边,不然一定会被这酒坛子砸晕过去。 “被关进冷宫的人现在没有几个,应该是这儿了!”慕青自言自语,此时心口的疼痛已经好了大半,她快走了几步,终于在门口看见屋内憔悴的琳嫔。 “出去!都出去!”琳嫔神情慌乱,眼里却是一片茫然,她露出的小臂上有几处淤青,也不知道是发疯时自己不小心撞的,还是遭受了其他特别的事情。 “琳嫔,你可认得我?”慕青尝试着唤了她几声,而琳嫔却没应她,依旧坐在地上。 看她一动不动,慕青壮了壮胆子走上前,蹲在琳嫔身旁抬起她的手臂,挽起衣袖才看清楚,她的手臂上全是一块一块的淤青。 慕青看罢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李亦秋惯用的手段,起码当年她也遭受过这样的对待,李亦秋遣下人来打她,事后又说她身上的伤是自己发疯撞的。 “采依,你身上可带了跌打药?”慕青问道。 “带了带了,主子叮嘱过的,采依一直带了一点在身上。”采依说着,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锡盒。 慕青拿过锡盒,打开之后闻到一股清凉凉的薄荷味,里面装的是凝脂般的药膏。 平日里可以提神醒脑,关键时刻可以活血化瘀,慕青觉得这活络膏有用,所以平日里让采依带一盒在身上。 慕青拿出帕子沾了点药膏要给琳嫔抹,而琳嫔却将手抽了回来,警觉的看着慕青。 “你干嘛?”琳嫔怯怯的问道。 “抹上了就不疼了。”慕青说着,拉过她的手,一边涂药一边说道。 琳嫔不说话,但是比起刚才要乖了许多,安静的看着慕青擦药给她。 “真好闻。”琳嫔说道。 慕青苦笑,说道:“皇后有心要扳倒你,你竟一点都没有察觉,真是笨的可以。我那天若不是那样针对你,怕是你会遭受皇后更狠毒的手段吧?今天本来只是想看看你,但是看见你这样,让我想起一个人,不禁有些心疼你。” 第十八章 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琳嫔不语,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慕青叹气,好好的一个人就被李亦秋折磨成这个样子,这才一天而已,自己当年究竟是如何熬过整整一年? 门外的树丛忽然发出了几声沙沙的响声,慕青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想想也许是风吹过,慕青也就没有太在意。 “行了,你照顾好自己吧!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来的……琳嫔我相信你可以听懂我的话,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管遇见什么。”慕青为她身上的伤都擦了药,随后由采依扶她起身。 “采依,我们走吧。”慕青道。 离开了冷宫,慕青随原路回了御花园,此时天色已晚,御花园里再无其他人。 “主子你看,桃花全开了。”采依抬头,正巧看到一树开的粉嫩的桃花。 “对啊,桃花也开了,天暖了。”春夜里凉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这种桃花的香气因为太淡,所以平时放在白天根本不起眼。 “更深露重的,怎么还有美人有如此闲情赏花?”忽然背后想起一个男声,激起慕青一身的冷汗。 她一回头,先是惊讶,随后赶紧低头后退了两步,说道:“嫔妾见过福王殿下。” 男人扬了扬眉,笑道:“原来是皇兄的妃子,但是我看你面生,我们见过吗?” “回福王殿下的话,未曾谋面。”慕青低头敛目,说道。 “那就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福王?”男人笑道。 “夜里能在御花园中出入自由的男人只有圣上和福王,且旁人常说起殿下气度不凡与人和善,如今看来阁下确是福王殿下没错了。”慕青有些紧张,这样的场面要是被别人撞上了,那她就可以进冷宫和琳嫔同住了。 男人笑了笑,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本王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本王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慕青皱了皱眉,说道:“如果福王殿下真的赏识嫔妾,就应该当做从未见过嫔妾,等到圣上向殿下介绍嫔妾时,我们再认识也不迟。” 福王笑了笑,点头道:“本王没白夸你,果然聪明还谨慎,你说的有道理。对了,再过几天就是春季围猎了,你也要争取去啊,这样皇兄就可以介绍你让我光明正大认识了。” 慕青没有回答,只道:“天色已晚,嫔妾告退了。” 福王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朝着御花园更深处走去,慕青也不关心他去哪儿,而是赶快带着采依离开了御花园。 围猎是齐国自古有之的重要仪式,之所以有历代皇室围猎的活动,起初的目的是要告诫皇室子弟,马背上打来的江山是来之不易的,要后人谨记这一点,以免日后丢了江山。如今已经演化成为皇室与高级官员之间的一种娱乐活动,更多的作用是放松休闲,同时还可以增进皇帝与官员之间的感情,这一点已经成为了齐国皇族与官员之间一条不用说就已经达成的默契了。 齐风相对开放,所以平日里久居深宫的妃嫔那几日也可以随行,并且也可以参与打猎。 沈云初刚登基不久,所以这一次围猎显得十分隆重,皇后因为头风疾不能随行,所以其他几位妃嫔便一起随行。 慕青原本没有兴趣,但是想到要和李亦秋独处在宫中,实在太过冒险,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和沈云初一起去围猎。 直到围猎当天沈云初的心情才转好,自登基以来他就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如今虽是仪式,但是已经轻松了很多,沈云初权当是出来散心。 出发当天的清晨天气甚好,一早采依打开窗,看见外窗外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日子。天气渐暖,采依拿出一套嫩黄色的襦裙给慕青,慕青嫌它颜色太艳,于是自己找了一套天青色的儒裙穿,这样看上去比较清新,最重要是低调。 沈云初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小李子专程来,牵来了马车为了接慕青过去,上了马车离开长庆殿之后与大队伍汇合,在望江楼下经短暂停留,随后队伍浩浩荡荡从玄武门出发。 慕青和采依坐在马车中,时不时透过帘子看向外面,出宫之后一路上风景甚好,这才让她们忘却了宫中的压力。 “虽然主子说过,做人眼光要长远,但是采依真的想一直待在宫外,真想和主子一起离开皇宫。”采依说道,相比于往日,如今的她神色自若,看起来也比往日活泼不少,没了往日在宫中的拘谨:“但是能看到主子不皱眉头的样子真好,采依喜欢主子这样。” 第十九章 眼光要放长远 慕青听罢淡淡一笑,她从小虽然养尊处优,但是天生性子恬淡,在父亲的教育下也没有那些强烈的等级观念,再加上采依是她妹妹,所以不管采依说什么慕青都不介意,反而觉得身边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很是欣慰,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如今能开心的过几天也是很不错的。 一路上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按理说道路有些漫长,但是慕青二人都觉得时间有些快,一路上说说笑笑说说笑笑一眨眼就到了。 六横围场就是齐国的皇家围场了,平日里有人看守所以也没有人来,所以显得格外清幽,加上如今万物复苏,青山绿水的自然环境,慕青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清幽之所要叫“六横”这样霸气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在这里发生一场杀伐,这里就是一个小型战场,这会贵族们要在围场中找到当年征战六横洲的感觉。 这五天他们住的都是每年搭建的帐篷,虽说是临时搭建,但是和慕青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天气刚刚转暖时匠人们就开始在青山加班加点的盖帐篷,就是为了皇家围猎这五天。 前一世性子太过安静,沈云初觉得她不合适来这样的场合,所以每年一次的春季围猎他根本没想带慕青来,这一世也是,但是慕青还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了这么一个机会。 因为熟知沈云初的喜好,所以在出发前一晚慕青特意去朱雀殿找沈云初,和他下了半晚上的棋,沈云初爱棋,但是总是找不到真正肯和他计较输赢下棋的人,如今慕青对她毫不客气,让他感觉棋逢对手,便痛痛快快杀了几盘。 最后沈云初意犹未尽,而想到第二天又要去围场,仔细想想难得逢了对手,如果还要等五天才能再下棋,便觉得心里痒痒,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要带慕青也去。 然后慕青就这样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可以说慕青是以一种高姿态来了围场,而不是求着沈云初带她来。 此时已是晌午,一路舟车劳顿,沈云初先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片刻,下午先要在附近打猎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作为热身,第二天开始才是重头戏。 “主子,奴婢刚刚听说随行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容貌俊逸,却和咱们齐人长的不一样。”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采依说道。 慕青调侃道:“哟,我家采依长大了,都开始注意这些东西了。” 采依脸颊绯红,说道:“不是不是,主子您想多了,采依只是听别人说的,听着新奇才和您说的。” “也算不得新奇吧!”慕青回忆着,齐国和周边国家的来往还是很密切的,时战时和,所以随行中有外族人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这里地势平坦,主子我刚刚看到北面的山坡上有一片花海,如果可以的话,采依想去看看。”采依傻笑了一下,扭扭捏捏说道。 “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也想去看看,那咱们这就去吧。”慕青一听也来了兴趣,想要一同前往。 因为花海处于围场中,所以慕青可以自由走动,这样的小事不用去请示沈云初,自己去就可以。 步行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那花海,果然和采依说的一样,这北坡一片都是花,足够称为花的海洋。 慕青走进花海中,心中不禁有些兴奋,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美,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一定把自己拘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斗得你死我活呢? 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慕青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开始变得干净了。 “采依,你说这是什么花?”慕青想到这花在宫中从未见过,黄色的花蕊,八瓣或粉或白的花瓣,样子甚是漂亮。 “是格桑花。”有一个声音回答她,但并不是采依。 慕青的神情冷却下来,她放下手臂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不远处站着一个麦色皮肤的男人,他个子很高但是并不强壮,五官深邃,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慕青。 慕青一愣,再一看采依已经躺在了花海之中。 “采依!?”慕青喊了她一声,可是她并没有回应。 “我先让她安静一会儿。”男人用不标准的口音说道:“因为我想和你说话。” “你是……”慕青一边问一边努力回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采依所说的异族男人,但是他为什么来这里,他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你不用怕。”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这不会有别人,我只是想问你,你是否喜欢这样的草原和花海?”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慕青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迟疑了片刻她才点点头:“喜欢……” 男人俊逸的面庞变得温暖起来,他的笑容十分好看:“那太好了,我要带你去蒙古。” 慕青的脑子有些混乱,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其中的缘由:“什么意思?” 第二十章 想要你 “蒙古要和齐国开战,齐国不想,想求和,我想要你,你来,就不打仗。”男人努力组织语言,奈何他汉话说的并不算好。 但是大致意思慕青已经明白,而且总觉得这套说辞似曾相识,不过应该是五年以后的事情了,难道说那个男人五年前就已经见过她?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慕青扶着额头问道,显然此时已经让她头疼了。 “因为我喜欢。”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抬头,似乎对此很骄傲。 喜欢?慕青冷笑,这不过是另有图谋的说辞吧! “这是格桑花。”男人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俯身摘下一朵,说道:“吐蕃认为这是幸福的花,我们认为这是盛世之花,总之是好运的意思,送你一朵,祝你好运。” 慕青没有接过花朵,而是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希望你不要介入……我这一辈子是背负着命债来的,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不能跟你走。” 慕青的心中跳过一个名字——吉达,蒙古最善战的将军,只不过和她面前这个文弱的瘦高少年实在太不相符了。 “我时间多,等你、陪你都可以。”男人不恼,语气平和的说道。 慕青摇一摇头,已经不愿意和他费口舌,而是走到采依身边狠狠摇晃了她几下。 “采依!”慕青心中担心,还好摇晃了她几下她便醒了过来。 “嗯……主子?我怎么睡在这儿了?”采依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 “你怎么睡在这儿了?”慕青问。 采依一手撑着头回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真的不记得了。” 慕青叹气,扭头却看见花海中的男人不见了,她连忙起身去看,可是四周也没有了他的人影。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慕青不禁怀疑,但却意外的看见自己的衣裙上放着一朵这下来的粉色花朵。 “这是格桑花……祝你好运。”慕青看着花海,男人的话语犹自在耳边盘旋。 天色将晚,慕青这才同采依一道回到歇脚的地方。 暮色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四下生起了篝火,慕青远远便看到了沈云初的帐篷外头,似乎多了两队禁卫把守,想来此时怕是在接见什么重要的人物,慕青握着手里的格桑花,忽然想到了下午在花海中与她搭讪的异族男人。 吉达……他真的来了吗? 慕青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帐篷里休息,奈何才走两步,皇上身边的小李子匆匆追上来:“静嫔娘娘,静嫔娘娘……” 那小李子一路小跑着跟过来,倒把慕青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询问详细:“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那小李子一边抹着汗一边说:“娘娘你可回来,叫奴才好找,皇上都等急了。” “皇上?皇上他怎么了?” 小李子缓了口气儿,附在慕青耳边耳语了几句,采依还在一头雾水当中,慕青却已经跟着小李子疾步赶去了沈云初的帐篷。 此刻,沈云初的帐篷内气氛略有些诡异,只见沈云初与吉达二人端坐在棋盘的两端,专注地盯着棋盘,从慕青的角度看来,吉达神态悠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而沈云初却捏着黑子一筹莫展。 看来,那小李子说得没错,皇上这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了。 慕青仔细打量着吉达,他当真是蒙古鼎鼎有名的少将军吗?人们只知他骁勇善战,却不知他还精通中原棋艺,沈云初钻研棋艺多年,精通各种复杂棋局,却大有要败在吉达手中的趋势。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寻常人博弈切磋,输赢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此时对立的两个人,一个是齐国一国之君,一个是蒙古少将军,他们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个人,而是他们身后的齐国与蒙古。 若是沈云初今日输了这一局,这会叫整个齐国都成为蒙古族人的笑柄,他日恐怕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慕青紧握双拳,手心亦早就生出了冷汗,她款步进入帐内,先是向沈云初欠身行了一礼,又冲吉达盈盈一笑。 “皇上。”慕青注视着沈云初,神思却已飞到了棋盘上,这近乎是一局死棋,就棋盘上的局势来看,对沈云初所执的黑子极为不利,不论他这一子落在哪里,都会带来不小的损失,甚至满盘皆输。 难怪吉达会露出那样自信得意的表情。 但此局也并非无解,慕青很快便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地从沈云初手中接过那枚迟迟未能下落的黑子,刻意在指间旋转了两下:“皇上与人博弈,也不叫上臣妾观棋,可知臣妾手痒的很,不如这剩下残局便由臣妾代劳,皇上且到一旁歇息。”慕青语气娇宠,像极了一个只知献媚邀宠的花瓶妃子,但沈云初看得出来,慕青此举不像是在胡闹,便允了她。 第二十一章 你输了 慕青回身又冲吉达绽出一抹如花般的笑容,吉达心中莫名一痛,这笑容中,敛藏着的是慕青对他无尽的鄙夷与挑衅。 看起来,她似乎还对白日里花海中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但即便如此,吉达也不信这样一个纤纤弱女子能够随随便便破了他的棋局。 可吉达就是在这样的自信下,轻而易举地被慕青抢占了先机,他以为慕青会如沈云初那等常人一般,掉进自己所设的陷阱当中,之后每一步都会算计在他的手里,可再看棋盘,吉达不禁目瞪口呆。 慕青非但没有中了他的圈套,反而三两下便把自己的白子给绕了进去,就此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不可能!”吉达惊呼一声:“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少将军,你输了。"慕青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此时白棋已彻底沦陷,再无生还的余地。 “好!好啊!”沈云初欣慰地拍了拍手:“青儿当真好技艺!”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吉达神色变幻有如戏台上变脸的戏子,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但很快,吉达便恢复如常,他生性本就豁达,更何况是“死”在慕青手里,也算“死”得其所,心中莫名一阵畅快,他当真没有看走眼,这个女人他吉达要定了! “我输了。”吉达爽快地认了输,一双鹰眸却紧盯着慕青,慕青大感不妙,退至沈云初身后,经此一事,沈云初心中对慕青更为赞许,这个女人,似乎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他忽然很期待,慕青到底还会带给她多少惊喜? 但只有慕青自己知道,适才所有镇定自若都是装出来的,她对那局棋只有三分把握,若是一子不能引得吉达中计,她之后也无济于事。可吉达却那样轻而易举地跟着自己的步子走进了自己的圈套,到底是她太高估了吉达,还是吉达刻意给她放水? 慕青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采依不知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起慕青,慕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陪皇上下了局棋。 夜间,慕青辗转反侧,似是中了魔障一般,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吉达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摘给自己的格桑花,还有他轻易许下的“幸福”。 慕青双臂紧紧抱着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个人,他和她根本没有可能,她是沈云初的女人,是齐国的皇妃,就算她再恨沈云初,也不会不顾礼义廉耻拿整个齐国的尊严开玩笑。 可是,那花海草原广阔天空与那深宫内院勾心斗角比起来,又仿佛带着太多的神秘与诱huo,她若说自己从不向往自由,那是假的,连她自己都信不过。 她早就厌倦了这尘世纷扰尔虞我诈,若有一日能够海阔天空自由翱翔,她又何尝不愿? 只是,她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慕青不知道自己睁着眼睛到什么时辰才入睡的,而睡梦中又是那些苦不堪言的回忆,直至清晨梦醒,慕青顶着一双瘀黑的双眼,连进来伺候她梳洗的采依都吓了一跳。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采依忙拧了毛巾为慕青擦脸。 第二十二章 可真会说话 慕青坐到妆镜前,上了妆才勉强掩饰过去。 “主子昨夜没睡好?”采依一边伺候慕青更衣一边问。 “大概……大概是不习惯吧!”慕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能再想那个人,也不能再因为那个人而出现任何差池了。 今日慕青穿的是一身轻便的骑装,蓝色领口绣着一朵粉嫩的玉兰花,高束的腰际,齐膝长靴,彰显出高挑完美的身材。 今日狩猎难免要骑马,慕青虽不善骑射,但也不甘心只做一只花瓶。 待慕青穿戴整齐,采依兴奋地围着慕青转了好几圈:“主子,您穿这一身可真是好看?” “就你嘴甜会说话!”慕青整了整发髻,采依嘟着嘴:“我可没有乱说,主子这样倒像是那驰骋在大草原上的女英雄!” “咯噔”一下,慕青的心跳像是忽然漏跳了一拍:“你适才说什么?” “我说主子就像是天生生长在草原上的……”采依说到一半,忽然噤了声,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主子恕罪,是采依嘴快了。” 慕青摆摆手:“罢了,以后这样的胡话不要再说!” “是,采依记下了!” 慕青与采依出来时,大家皆以准备妥当整装待发。 沈云初的身侧,有瑾嫔柔妃相伴,慕青一瞬间倒像是成了个多余,没了她立足的位子。 柔妃出身将门,最擅骑射,这样的场合,给了她十足表现的机会,她牵着马与沈云初并肩而立,时而低头私语,时而对笑成欢。 慕青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们,马厮那里还剩最后一匹马,身形消瘦不说,脾气看上去还不太友善。 慕青对着那匹马,迟迟没有动作,身后瑾嫔催促道:“静嫔姐姐倒是快些,大家都在等你呢!” 慕青沉了沉险些迸射而出的怒火,此时若同瑾嫔较劲,难免显得她慕青小气不懂规矩,若是不与她计较,又实在是见不惯瑾嫔那一副嚣张嘴脸。 慕青余光扫了一眼沈云初,适才,只是适才那一刹那,她甚至期盼沈云初或许会为她站出来做点什么,但此时看来,沈云初任在与柔妃不知谈论些什么叫人兴奋的事情,完全不曾注意到慕青这里,慕青心头暗笑,指望沈云初?她疯了吗? “来,我的马让给你!”突然,吉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慕青身旁,牵着他的马,一脸从容地对着慕青。 慕青回头看他,他……又是他,为何总也逃不开这个男人? “不……”不待慕青回绝,缰绳已经送到了慕青手里:“你与我之间,无需太过客气。”吉达拍了拍马背:“它叫猎风,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反而会保护你。”猎风像是听得懂自己主人的话一般,抬了抬前蹄子,昂着头在慕青的手里蹭了蹭:“你看,它似乎也很喜欢你……”吉达顿了顿,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慕青牵过猎风,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吉达耳边道:“你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而我是谁的女人!” 第二十三章 他根本不珍惜你 吉达朝着慕青身后的沈云初看去,双眸中迸现出说不清的复杂。 “他根本不懂珍惜你。”吉达毫不畏惧慕青的警告,慕青有些头疼:“那也不关你的事!” “多谢你的马!”慕青不客气地拉着猎风回到大队伍,而吉达则从他的手下手里牵了另一匹普通的黑马。 猎风是匹枣红色马,毛色光亮顺滑,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 怎么又想到了他?慕青努力清空了大脑里胡思乱想的杂念,纵身上马,而这时沈云初似乎才注意到了慕青的存在。 奈何慕青与他之间还隔了个瑾嫔,似是刻意为之,沈云初遥遥望了她一眼,又看到她身下的猎风,莫名心中升起一团怒火,未及发作,吉达带着他的人却已迫不及待地追问:“皇帝陛下,这狩猎可以开始了吗?” 沈云初的目光从慕青身上又转移到吉达身上,不知为何,他竟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出发!”沈云初扬起手中的马鞭,以沈云初和吉达二人为首,代表着齐国与蒙古的两队人马悉数进入猎场树林,慕青并没有赶在那人群中,刻意留在了最后,没想到瑾嫔也留了下来。 慕青斜睨了瑾嫔一眼,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慕青很清楚,以瑾嫔的个性,必然又要耍出什么手段来,想到这里,慕青不禁提高了警惕。 瑾嫔抬手挡了挡天上的日头:“哎呀。” 慕青不愿理会她,拉着猎风便要跟上大队,却听瑾嫔阴阳怪气地说:“不知大齐皇妃与外族少将有染,皇上会怎么处置呢?” 慕青回身瞪了一眼瑾嫔:“瑾嫔既然这么好奇,自己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你!”瑾嫔气急败坏的指着慕青:“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哼!” 对于瑾嫔的刻意挑衅,慕青不再理会,俯身拍了拍猎风的脑袋:“猎风,我们走!” 瑾嫔最后那抹清晰的冷笑消散在满地飞扬的尘土中。 慕青进了林子才知道,她早已落了单,哪里还追的上大队伍,四周空旷森冷,除了或许隐藏在某个暗处的野兽,一个人影也没有。 慕青勒紧了手里的缰绳,在这林子里又绕了两圈,还是没能看到半个人,即便她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但对于此刻所处环境,还是莫名生出了一丝畏惧。 附近灌木丛中隐有异动,慕青下意识地伸手去碰箭囊,拔出箭才知道,她的箭囊早已被人动过手脚,所有箭的箭头都被人截去了,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慕青气愤地将箭囊甩进了灌木丛中,惊动了匍匐在灌木丛中的猎豹。 猎豹探出一颗头来,一眼看到了慕青,正抬脚朝慕青这边缓缓走来。 慕青紧紧抱着猎风的脖子,猎风也感受到了不远处猎豹的敌意,驮着慕青缓缓后退,猎风是跟着吉达上过战场的,他临危不惧的能力甚至叫慕青刮目相看。 突然,猎豹仰头一声嘶吼,像是在召唤它同伴一般,慕青单人匹马,已经陷入了退无可退的绝境。 不论是坐以待毙亦或是血拼一场,根本都是死路一条,慕青身上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件利器。 而就在周围猛兽快要围上来之际,慕青突然跳下马:“猎风,去吧,去找你的主人!”马鞭狠狠抽在了猎风的屁股上,猎风前蹄一纵,飞奔出去,而留下的慕青无疑成为了众多猛兽的目标。 慕青站着一动不动,顷刻间大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就要死了,不知被猛兽撕碎,疼痛致死是什么感觉。 可她不甘心,上天既然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绝不可能再次轻易让她死去。 就在猎豹向她扑过来的前一秒,慕青忽然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听天由命”。 第二十四章 救她的竟然是他 “嗖嗖嗖”,仿佛是瞬间,十几只利箭飞射过来,听到猎豹最后一声长鸣,慕青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猎豹已然倒地,身中十几箭,而他的同伴被吓得四处逃窜,场面异常纷乱。 就在这样的纷乱中,沈云初飞身来到慕青身边,拦腰将她提到自己的马背上:“青儿,没事吧!” 慕青摇摇头,突然从背后拥住了沈云初,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叫慕青难以言喻,她虽然恨透了沈云初的无情,可此刻心底对他却有着一丝感激,她没想到危难关头救了她的竟然是沈云初。 待沈云初带着慕青离去后,吉达才从树木掩印中出来,马蹄有一下没一下的踩在地面上,连发十箭,拼尽他所有的力气,只怕她会受到半点儿伤害,幸好她没事……而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狩猎结束,本来成竹在胸的吉达竟然当众向沈云初认输,沈云初龙心大悦,吩咐开宴,一扫此前对吉达的顾虑与阴霾,吩咐开宴,要与吉达痛痛快快畅饮一番。 慕青安静地坐在沈云初的身侧,她的旁边是一脸闲适的瑾嫔,回想自己那被人动过手脚的箭囊,慕青不禁注意起了瑾嫔,是她做的吗? 如果是她,那么这个人,是万万留不得了。 瑾嫔感受到了来自慕青的敌意,捏着帕子掩了掩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对你的箭囊做了手脚吧?” 慕青打量着瑾嫔那好看的眉毛,抛开其他,她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从头至脚,简直无可挑剔,可偏偏生出一颗黑透了的心肝。 “不是怀疑。”慕青轻启朱唇:“是肯定。” “哈!”瑾嫔毫不畏惧地对上慕青探究的眼神:“我若说不是呢?” “你以为我会信?”慕青笑得诡谲:“适可而止吧,否则……” “慕青,你就这么看得起你自己吗?”瑾嫔抓住慕青的手,外人看来,二人表情和谐谈笑风生,像是一对相处融洽的姐妹,实则却是暗潮汹涌丝毫不输给男儿战场上刀剑搏斗。 慕青心想,此次随行的只有瑾嫔,柔妃还有自己,她曾与柔妃有过小小恩惠,从前与她亦没有什么过节,想来柔妃不会突然这样针对她,那么剩下最有嫌疑的就只有瑾嫔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瑾嫔突然主动给慕青斟了一盏酒:“没错,你大概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我最想要你死。” 瑾嫔眼眸瞥向另一侧的柔妃:“可你也不要忘了,这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她不可能!” “是吗?”瑾嫔笑的风姿卓然:“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听了瑾嫔这几句话,慕青心底突然空落落地难受,是啊,她为什么要相信柔妃?这个宫里,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不可相信的,包括柔妃! 女人一旦开始嫉妒,眼中哪里还有什么情谊往来,有的不过是你死我亡。 但若此事真是柔妃所为,那么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和眼前这个张扬跋扈的瑾嫔相比,心机城府可想而知。 第二十五章 代妹妹敬少将军 “青儿,你白日受惊了,这杯酒,朕敬你!”沈云初与吉达一番寒暄后,终于有空注意起身边人,慕青托起酒盏:“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 慕青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沈云初又体贴地为她斟满,似是刻意做给吉达看似的,吉达自始至终面带笑容,没有留给旁人任何破绽。 瑾嫔摇着手中蒲扇,突然心血来潮,拱手道:“这杯酒,我代静嫔妹妹敬少将军。” 慕青不禁回头看瑾嫔,她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怔楞的还有沈云初与吉达,吉达礼貌地回以一礼:“不知瑾嫔娘娘这是何意?” 瑾嫔莞尔一笑:“少将军英勇,白日里静嫔妹妹遇难,幸有少将军连发十箭相救,少将军不愧为蒙古草原上人人敬仰的雄鹰。” 瑾嫔一番话虽说的悦耳动听,却不动声色地翻转了整个局势,一直以为是沈云初救了她的慕青此时心中五味具杂,她看着吉达,又看看身边的沈云初,沈云初的一张脸早已变色,奈何当着吉达的面无法发落了瑾嫔。 “瑾嫔姐姐说笑呢,救我的分明是皇上。”慕青这是在救瑾嫔,至于她领不领这个情,也就看她的造化了。 吉达很配合慕青:“是啊,瑾嫔娘娘怕是有什么误会吧,皇帝陛下勇斗猎豹,救下静嫔,当是皇帝陛下勇猛无敌,吉达还要多向皇帝陛下讨教才是。” 慕青总算舒了口气,吉达虽是蒙古人,没想到不但擅长中原棋艺,就连察言观色也有他的见地,至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足了沈云初面子,而吉达并不是为了瑾嫔,是为了慕青,他不想齐国皇帝因此发怒,连累了慕青。 只要她平安,是谁救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云初神色缓和下来,慕青扶着他坐下:“陛下,传歌舞吧!” “好!” 早已备下助兴的舞姬们伴着乐声陆续入场,适才还沉闷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得到了调剂。 伴着那歌舞乐声,众人又欢快地喝上了,而慕青此时,却翻涌着异样的滋味。 晚宴结束后,各自回到各自的帐篷休息,慕青却睡意全无,沈云初没有留下她,她反而落得清闲。 夜幕下,慕青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翠色披风,风拂得她的长发偏偏飞扬,天际,一轮残月若隐若现。 慕青打发了采依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主子,这大晚上的,奴婢怕……” “回去吧!”慕青坚持:“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里到处都有皇家亲卫把守,外人根本无法靠近,甚至于连一只外来的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若要有事,也只会是内鬼所为。 瑾嫔,齐妃……慕青闭上眼,心底划过一丝阴狠,不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这更深露重的,妹妹一个人站在这里,可别受了凉。”不知何时,齐妃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慕青身后,甚至还“好心”地为慕青披上了衣裳:“若是妹妹有个好歹,会叫人担心的。” 齐妃分明话里有话,慕青又岂会听不出来。 “齐妃姐姐。”慕青回身向齐妃行了一礼:“姐姐此刻不曾陪王伴驾,怎么有空来和妹妹闲聊?” “陛下今天累了,此刻早已歇下,姐姐放心不下妹妹,毕竟今日受了惊,特来看看妹妹。” “妹妹多谢齐妃姐姐关心。”慕青神色恬淡,到叫齐妃心中发慌:“不过是几只畜生,还不至于会惊着妹妹,倒是姐姐……” 慕青上下打量了齐妃一番,只以为齐妃生性随和,从不与人为恶,实在是看不出来她会耍出什么心机手段来。 真的会是她吗? 慕青话说了一半却没再说下去,只是饶有深意的看着齐妃,看得齐妃浑身发凉。 “妹……妹妹既然没事,姐姐也就放心了。”说罢,裹紧外衫就要离开:“夜深了,妹妹快些回去吧,姐姐便不叨扰了。”仿佛害怕自己在慕青面前多待一刻便会多露出一丝破绽一般。 可便是这短短的几句话闲聊,却已足以让慕青看清了齐妃这个人。 顾沁婵,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你疯了? 慕青又在原地站了站,风大了,也觉得凉,便要回去,转身却撞进了另一个陌生的怀抱。 吉达!慕青警惕地推开面前的人:“你疯了!” 吉达却不以为意,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抱紧了慕青:“你放心,这里四周的人都被我换掉了,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而你的男人,此时正搂着其他女人睡的正香,他更不会有空来管我们!” “啪——”一击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吉达的脸上,慕青这是使足了十成的力气,即便是吉达这样的大男人,亦被扇得吃痛,揉着发胀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慕青:“我只以为你是一朵鲜花,没想到还是一朵带刺的鲜花!” “不!”慕青锐利的眼神如一头愤怒的狮子逼近了吉达:“你很快就会发现,我非但不是你眼中的鲜花,还会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是吗?”吉达似是不信:“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你太自以为是!” “是你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吉达退后两步,刻意与慕青之间保持出一段距离,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另一边脸颊再受到伤害。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叫你回不到你的蒙古,再也见不到你的族人!”这不是玩笑,而是慕青对吉达又一次的警告。 仿佛早就料到慕青会是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一般,即便是挨了慕青那一巴掌,吉达也并不曾有半点儿生气,甚至当成了那是慕青对他爱的表达。 因为他深信,这个女人终有一天会属于他。 慕青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非要盯着她不可:“咱们中原有很多漂亮的女人,我想你们草原上的女人也不会太差,以少将军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是,慕青一直不明白,她与这位蒙古少将军从未谋面,此前更不曾有过任何交集,为何偏偏看中了她? 前世,他不由分说地向沈云初讨她,迫得她不得不一死以保清白,这一世,自己竟然又莫名其妙地被他缠上,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一见钟情吗?呵,慕青不信,她可以断定,吉达必定另有目的。 当然,她也同样可以断定,吉达不会对她说实话,至少目前不会。 吉达上前一步,伸手捋了捋慕青散在耳际的碎发:“我美丽的公主,不,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你必须相信,我绝不会伤害你,绝不会!” 慕青轻笑出声:“真是抱歉,我中原人素来思想保守,不如你蒙古一族民风开放,更何况,你现在挑衅的是一个有有夫之妇,而我的男人,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但其实,吉达从来不曾将沈云初这个齐国皇帝放在眼里,他自始至终眼中对于沈云初对于整个齐国的蔑视,慕青看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允许吉达对沈云初不敬,因为她恨沈云初的无情无义,但她却不能容忍吉达践踏整个齐国,因为她慕青,是个堂堂正正的齐国人。 吉达看慕青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更加欣赏起这个女人来。 第二十七章 爱慕 “青,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会发现,在我身边,你会更加快乐!” 吉达依依不饶,慕青只觉得好笑,原来他不但自以为是,更是个自作多情的男人。 “那么,现在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绝不可能有那么一天!”慕青看都没有再看吉达一眼,擦身而去,吉达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暗暗捏紧了拳头:“青,会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离开!” 夜风将吉达的这句话带到了慕青的耳中,慕青烦躁地捂住了耳朵,她现在特别害怕看到吉达这个人,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她不是怕他,而是怕他会动摇自己复仇的心。 采依见慕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焦急地询问道:“主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慕青褪下外衫:“好了,我乏了,要歇了,采依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采依伺候慕青躺下,熄了灯,才退了出去,却在夜幕下看到一个人影快速闪过,再一眨眼,却又什么都没有了,采依揉了揉眼睛,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便没有再多想什么。 次日一早,慕青恍恍惚惚被外头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惊醒,趁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唤来采依问:“外头怎么了?” “主子,您醒啦,出大事儿了!”采依一脸慌张,慕青表情亦跟着严肃起来:“怎么了,你说清楚!” “齐……齐妃娘娘遇刺了!” “什么?”慕青的困意瞬间全无,忙梳洗更衣:“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儿夜里!”采依将自己知道的都向慕青复述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刺客,刺杀的目标本是皇上,可……可齐妃娘娘醒着,便替皇上挡了刺客一刀,那一刀砍得极深,齐妃娘娘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这么巧?”慕青随意扎了个发髻便匆匆赶去了沈云初帐中,进到帐内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齐妃顾沁婵一脸惨白地躺着,双眸紧闭,看着尤为叫人心疼。 沈云初寸步不离都守在齐妃身边,紧握着她的双手:“爱妃,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瑾嫔与慕青几乎是同时过来的,二人却又同时默契地站在帐外不曾进去。 慕青看着瑾嫔,而同时瑾嫔也在打量着慕青。 二人面面相觑良久,忽又默契地离了帐篷踱步到外头人少的地方。 “妹妹觉得,这围场重地,会是谁那么大的胆量,竟敢行刺皇上呢?”瑾嫔揉着手里的帕子,极目远眺远处的丛山,慕青望着对面湖泊,随手丢进去一颗小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湖心漾起了层层涟漪,慕青痴痴地望着那涟漪,突然笑道:“妹妹哪里比得上姐姐聪慧过人通晓天地。” “哈!”瑾嫔笑起来:“我听说那刺客就一个人,直闯皇上大帐,事后当场自尽,死无对证。” 慕青听着,并未插话,只听瑾嫔继续说:“至于齐妃姐姐挨的那一刀,刀口虽深,却不致命,只不过失点儿血,多受点儿苦罢了。” 第二十八章 会殃及到谁 这话似乎是刻意说给慕青听得,“姐姐话就说到这里,妹妹才是真的聪慧过人,自然能看穿这其中蹊跷,至于此事会殃及到谁……”瑾嫔忽然深望了慕青一眼,“哈哈哈,总之那个人绝不会是我!” 因为,瑾嫔深知,自己在齐妃眼里不过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绊脚石而已,还不至于会叫她下这么大的血本对付,至于慕青,那可就说不定了。 瑾嫔走后许久,慕青才缓过神来,从瑾嫔的话里,慕青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阴谋味道。 齐妃……齐妃……慕青实在难以相信,这会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刺杀,不是为了刺杀沈云初,也不是为了刺杀齐妃,真正的目的是自己…… 晌午,福王沈云禾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慕青远远地看到福王一路风尘地赶到帐内。 “臣弟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此时,齐妃还处于昏迷中,沈云初已陪了她多时,看到福王过来,这才松开齐妃的手。 “平身吧!”沈云初看到福王那一身武装,默默地转过了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福王。 此次狩猎,福王称病不能同行,而此时,福王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似乎太过巧合,可沈云初没有证据,不能随意指控福王,伤了他们兄弟表面上的和气,毕竟福王手握重兵,而另一头又有蒙古族虎视眈眈,一旦他与福王动起干戈,蒙古族趁虚而入,那么他与福王二人都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叫蒙古坐收渔人之利,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不论那刺客到底是不是福王的人,沈云初都不可能会与福王计较,想到这里,沈云初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云禾,你来的正是时候。” “皇上,可查到那刺客的身份?”沈云禾关切道。 沈云初摇头,“没有,那刺客当场自尽,没有露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这可就奇怪了!”沈云禾托腮,“这围场内外重重重兵把守,怎么会有刺客。” “这一点,朕也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便是内鬼所为。”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吉达,“皇兄,蒙古人狼子野心,皇兄不是不知道,今次,莫不是那吉达背后使的什么阴损的招数,想要以逸待劳……” “不!”沈云初突然摇手,“吉达没有理由这么做,他此来我齐国是与我们谈和的,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事,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皇兄就这么相信那个吉达?”福王不解,“皇兄可曾想过,蒙古人诡计多端,兴许谈和是假,刺杀是真……” “是吗?”福王的话突然提醒了沈云初,是啊,他并非完全了解吉达为人,若他当真以谈和为诱饵实则是想杀了自己,倒真是防不胜防了。 “此事……” “此事便交由臣弟去追查吧!”福王突然打断沈云初的话,“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冤枉了好人,也绝不会放过奸佞!” 福王一脸正气慨然的模样倒是让沈云初吓了一跳,这个弟弟向来对自己多有不服,却不知为何会在这件事上如此上心。 为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踵而来,沈云初回头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齐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回想当夜…… 众人皆以为刺客所要刺杀的目标是他这个皇帝,而齐妃为了护驾才挡了刺客那一刀,实则不然,经过沈云初仔细回忆后发现,当夜那刺客的目标,分明直指齐妃…… 齐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行刺一个小小妃子呢? 想到这里,事情似乎开阔了不少,而一切却都需要等齐妃醒来,才有个明确的答案。 傍晚,慕青来看齐妃,“你来啦!” “是,臣妾来看看齐妃姐姐。”慕青看到沈云初那异常疲惫的神色,她还从未看过他这样殚精竭虑的样子,是为了齐妃吗? “姐姐她……”不待慕青说下去,沈云初突然扼住了慕青的脖子,“青儿,告诉朕,朕平日待你如何?” 慕青一怔,不知沈云初这是何意,“皇……皇上……”慕青挣扎着却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得清楚,她不知道在自己到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云初会突然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 “说!是不是你!” “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慕青倔强地睁大了眼睛。 “你不明白?”沈云初似是气极,福王适才来报,虽然不曾查到刺客的什么蛛丝马迹,却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皆是传的静嫔与吉达。 沈云初原不愿相信慕青会和吉达有什么瓜葛,可是想到吉达肯将自己的爱驹猎风借给慕青,林中又那样拼命救了慕青,不得不叫他对吉达与慕青之间的关系另眼相看。 “告诉朕,你没有背叛朕,告诉朕!”沈云初手下用力么,慕青突然重咳了两声,面色阵阵发紫,在沈云初的手中,她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他捏死的蚂蚁。 不,她不能死! 她还没有报仇,她不能死! 只是那一瞬间,一抹清泪顺着慕青的眼角滑下来,淌进沈云初的手心,沈云初心中一凉,突然松开手。 慕青跌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自己生疼的脖子,抬头仰望沈云初,“皇上若信了那些传言,又何必来问臣妾,这样多此一举,何不直接杀了臣妾……” “你以为朕不敢!”沈云初厉声道。 可慕青却偏偏笃定沈云初不敢,因为此时的他,还需要慕家的支撑,沈云初的翅膀还没有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动了慕家。 “皇上想杀谁自然就能杀谁,没有敢不敢一说,臣妾在皇上眼里,也不过只是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物件罢了……”慕青垂下脑袋,前世她曾那般深爱过这个男人,她以为他也像她对他的爱那样深沉的爱着她,即便不再爱了,曾经至少也是爱过的,可后来才知,一切从头至尾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如今……又何尝不是逢场作戏呢? 看只看谁的戏演的更真罢了! 慕青垂首掉泪,沈云初心头却一阵抽痛,突然扶起慕青,拥她入怀,“青儿……是朕鲁莽了,你别怪朕,朕也只是气急了。” 慕青摇头,“皇上说什么话,臣妾怎么会怪罪皇上,皇上是天子,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齐妃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慕青与沈云初紧紧相拥的情景,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年头,原本想好醒来后要对沈云初说的话,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她终究是低估了慕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双手紧紧攒着床单,这一刀,挨得可真是不值啊! “咳……咳咳……”齐妃突然咳嗽了两声,惊到了此时正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沈云初与慕青。 慕青抬头去看榻上的齐妃,推了推沈云初,“皇上,好像是齐妃姐姐……醒了……” “是吗?” 二人赶紧凑过去,当真是齐妃醒了,沈云初欣喜,忙派人去请了御医来。 “爱妃……”适才还抱着慕青情意绵绵的沈云初,此时又全身心都放在了齐妃那里,紧紧挽着齐妃的手,“爱妃,你感觉怎么样?伤口可还疼?” 齐妃笑得一脸从容,“叫皇上担心了,是臣妾的罪过。” “说什么胡话……当晚……”沈云初想到当晚,却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端倪一般,“总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是啊,叫齐妃姐姐受苦了!”慕青顺着沈云初的话头道,她与沈云初之间,在齐妃看来,感情似乎又有增进,天哪,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很快,齐妃醒了的消息便传开了,瑾嫔闻讯也赶了过来,满脸堆笑着说了不少好话,同时也化解了不少尴尬,经过御医诊治,确信齐妃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剩下的只需要好好将养调理便没有大碍了。 沈云初也算放下了心,齐妃身后是整个顾家,他初登大宝,前朝还离不开这些大臣们的支持。 慕青劝了沈云初去休息,自己和瑾嫔留下来照顾齐妃,沈云初对她好一番夸赞,称她懂事顾大局,当是适才对她那般粗鲁的一种补偿。 慕青对沈云初的心早已凉透了,自然也不会再在乎沈云初对她什么态度。 待沈云初离去后,帐内只剩下慕青,齐妃和瑾嫔三人,这三个女人各怀心思,如今慕青很确信,齐妃一心想要对付的人是自己,而瑾嫔两边挑唆,想要叫她们二人互相斗得两败俱伤,她坐山观虎斗落得自在,至于慕青,不论是齐妃还是瑾嫔,都不是善茬,她亦仔细想过,若要同时对付,她必将腹背受敌,何况宫中还有一个心思深沉的皇后,她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唯有与瑾嫔合作,先扳倒齐妃。 瑾嫔察觉到慕青的眼神,诡谲地笑了两声,“嘿呀,齐妃姐姐这伤好得可真快啊,要是旁人,恐怕这条性命早就不保了吧!” “你什么意思?”齐妃突然警觉起来。 第二十九章 绢布花 “妹妹哪有什么意思啊,齐妃姐姐莫不是心虚?哈哈哈……”说着,瑾嫔掩唇笑了起来,“我说姐姐,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这多危险啊,万一一个不小心,没有栽倒别人,自己倒先爬不起来了,那得多吃亏。” “你……”齐妃气结,“夏瑾言,你今日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要跟我阴阳怪气的!” “切。”瑾嫔一阵好笑,“这里又没有旁人,姐姐还在装什么呀?谁不知道,你齐妃姐姐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瑾嫔话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而慕青却已经察觉了一切,她活了两世,竟然没有发现,齐妃原来是皇后那里的人。 这就难怪了…… 积压在慕青心中所有的疑问皆有了答案,前世就是因为漏看了齐妃这个人的存在,才让自己输得那样狼狈,那样彻底。 她发誓,这一世,她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瑾嫔垂着头,适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她不知道为何会因为无故说漏嘴的一句话而致使瑾嫔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但慕青坚信,瑾嫔,齐妃还有皇后三人之间,必定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妃姐姐好好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为了化解这样的尴尬,慕青拉了瑾嫔要走,奈何齐妃却突然像是抢占了先机一般,“静嫔妹妹回去吧,至于瑾嫔妹妹……”齐妃那双媚人的眸子里,仿佛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叫人看了心中不禁发寒。 慕青抓着瑾嫔的手,却分明感觉到了瑾嫔手心溢出的涔涔冷汗,到底是什么,竟然迫得她这样紧张? 见慕青迟迟不走,齐妃不耐烦了,“怎么?静嫔有什么不放心吗?本宫不过是有几句体己话想要单独同瑾嫔妹妹好好说一说,静嫔妹妹不会连这个方便都不给姐姐吧。” “好。”不论是齐妃还是瑾嫔,对慕青而言,她都没有必要维护,慕青松开抓着瑾嫔的手,“那就不打扰两位姐姐叙话了,妹妹告退!” 不知怎的,就在慕青转身时,她恍然看到了瑾嫔那无助又似绝望的表情。 慕青怔楞了片刻,终是没有逗留,径自离开。 慕青走出去不多远,甚至还能听到齐妃的呵斥声,“夏瑾言,你好大的胆子!” 从前,只以为夏瑾言是皇后的一把刀,如今再看,仿佛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晴好的天空,实则暗潮涌动,又有会知道下一刻不会骤雨狂风呢? 不知不觉,慕青竟有走到了那片开满格桑花的花海,记得那个人说,格桑花是幸福之花。 “幸福?”慕青冷笑出声,“到底什么是幸福呢?” 冷不防地,一串闲散的脚步声正缓缓朝慕青靠近,最后在慕青的身后站定。 那人的双脚毫不怜惜地踩在这满地的花草上,慕青唯一可以肯定的,来人不是吉达,因为吉达绝对不会亵渎格桑花。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慕青不禁提高了警惕。 “静嫔娘娘好兴致啊!”身后之人开口置唤她“静嫔”,显然是认识她的人,而这声音…… 慕青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人来——福王,沈云禾。 想也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危险,她本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瓜葛,奈何这个人却总是对她不依不饶,此前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的显然也是这个沈云禾。 慕青敛去满面愤慨,转身,回以一个温和如旭的笑容,欠身行了一礼,“见过福王殿下!” “静嫔娘娘多礼了!”沈云禾抬一抬手,“静嫔娘娘此时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吗?” 慕青退后两步,这沈云禾身上像是长满了毒针一般,只要稍微靠近一步,搞不好就会遍体鳞伤。 “福王殿下说笑了,我能等什么人,无非是看着这片花海好看,多呆了片刻罢了。” “是吗?”福王闷哼一声,“我还以为……静嫔娘娘是要等着与谁相会呢!” “呵。”慕青算是想明白了,这个沈云禾纯粹就是想要跟她过不去,她本想与他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奈何这河水偏偏倒流进她这井水当中,那可就由不得慕青心狠了。 慕青四下看了看,突然笑道:“福王殿下,这四周空旷无人,慕青就算是想与人相会,那个人除了福王殿下,还会有谁?” 沈云禾一惊,本想触触这女人的眉头,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她将了一军,可见,这女人不但是聪明过人,而且还心思缜密阴险,不得不防啊! 但很快,沈云禾心中涌出了另一个念头,若是这样聪明绝顶的女人能够唯他所用…… 复又上下打量了慕青好一番,面容身材皆是上品,如此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女子,当真是这世间罕见,沈云禾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慕青的脸上,直看得慕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慕青别过脸,“福王殿下可知,你这样盯着你皇兄的女人看视为失礼。” “呵呵。”沈云禾双手背到身后,“有趣,真是有趣!” 慕青不知道沈云禾笑什么,一直目送着他离去,心里才算踏实了,天知道,她适才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沈云禾到底有多紧张。 次日,众人准备返京。又是一夜惊梦,慕青早早便起来了,拖着疲累的身子拉开帐篷,鼻息间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低头,即看到一大簇还沾着露水的格桑花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这里。 慕青蹲身捡起那捧花,是吉达? 按着自己的直觉,慕青翻了翻所有花束,果真在这一大簇花中发现了一支异样的花,那是用上等绢布制成的足以以假乱真的格桑花,慕青捧着那些花回到帐内,找了一只大瓶子插上,而那支假花则被自己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主子,您起来啦!”采依从外头进来,“奴婢以为您还睡着,正要进来叫醒您呢!” “怎么了?” “嗷,齐妃娘娘突然伤势加剧,皇上吩咐即刻返京为齐妃娘娘疗伤。”采依收拾了被褥,又匆匆伺候慕青梳洗更衣,“主子,咱们可得快些,外头那些人都等不及了!” “就剩咱们了?”慕青看了看外头,天还未大亮,怎么这么赶?昨日见了齐妃,不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吗,怎么才过了一夜,就伤势加重了呢? 果真,不多时,便有小李子进来催促,“哎呦,我的静嫔主子,您怎么还没收拾好呢,皇上要发怒了!” “好了好了,就好了!”采依忙给慕青披上披风,拉了她便走,“赶紧走吧主子!” 慕青出去匆匆瞥了瑾嫔一眼,瑾嫔的整张脸都被衣帽裹着,像是不能见人一般,昨日她和齐妃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慕青才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前头便吩咐了启程。 慕青拉着采依问:“瑾嫔怎么了?” “她啊……”采依挠了挠头,“奴婢听说,瑾嫔娘娘昨日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脸。” “这么巧?”慕青拉开车帘看到外头长长的车队,由福王沈云禾开路,一路浩浩荡荡往京城赶。 “主子在看什么?”采依也跟着凑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慕青好奇,“那些人呢?” “什么人?” “那些……”慕青又仔细在车队中搜寻了一遍,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遂问道:“那些蒙古人呢?” “主子原来问的是他们啊!”采依不以为意,“他们走的比咱们还要早呢?” “什么?” “昨日主子睡的早,所以不知道,昨日夜里,少将军便率着他的一众部下回蒙古去了!” “夜里就走了?”慕青想起早起收到的那捧还沾着露水的花,如果说吉达夜里就走了,那花又是谁摘的呢? “他们走了多久了?” 采依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对那个蒙古少将军这般上心,却也不好多问,“嗯……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不,不对……”慕青心底“咯噔”了一下,中计了! “采依,你收拾包裹的时候,可拿了我那只锦盒?”慕青想到自己将那支绢花收在了自己放步摇的锦盒当中,若是采依收进来了,那么此刻当直接扔了便是。 采依翻了翻白眼,“什么锦盒?” “就是,就是那只……”慕青一时无法同采依解释,拿了包袱,整个翻了一遍,都没有翻到那支锦盒。 “主子找什么?”采依不解,“主子平日喜爱的首饰,奴婢都给您收起来了,应该没有别的要紧的东西落下的!” 慕青突然长叹了口气,将翻得散乱的包袱扔给采依,“早上可有什么人来过?” “唔……”采依想了想,“奴婢没有看到什么人来过啊,啊对了……”采依眼前一亮,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似的,“奴婢好像看到福王殿下了,可是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然后奴婢就被叫去帮忙了,之后回来,主子您就醒来了……” “果然是他搞的鬼!”慕青笃定道,采依看她脸色不大好,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您怎么了?您不要吓采依……” “采依……” 第三十章 把柄 “奴婢在。” “若我所料不错,咱们要有大麻烦了!” “啊?”采依反应总是要比旁人慢一拍,“主子,您说什么?什么大麻烦?” “回宫就知道了……” 慕青闭上眼,既然这样大费周章地设计了她,想来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眼下,要好好想想,当如何应对他们了! 福王沈云禾,齐妃顾沁婵……他们之间到底又有什么联系呢? 慕青的一个头突然变得两个大,前世明明毫不起眼的齐妃,为何今生会突然像是变了个样子呢? 这当中,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没能看清不能掌控的? 不知何时,沈云禾骑着他的马突然就倒回了慕青的马车边上,慕青正掀着车帘,抬头撞上沈云禾那挑衅的眼神。 沈云禾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只装绢花的锦盒,慕青分明看到了沈云禾唇角的那抹笑,她亦可以肯定,那绢花的确是吉达的,至于为何会到沈云禾手里,为何又会被沈云禾拿来设计自己,这些慕青一无所知。 慕青放下车帘,她现在十分不愿意看到沈云禾那张脸。 沈云禾能够拿这只绢花威胁慕青,慕青凝眸托腮,他没有直接交给皇上,显然这当中还有他其他的私心。 但若叫慕青就这样坐以待毙任人鱼肉,慕青绝对做不到。 可遗憾的是,沈云禾就算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还能设计制造出个把柄,而自己,非但抓不住他的错漏,就连设计制造也无从下手。 “沈云禾……沈云禾……”慕青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 一旁的采依不禁多了句嘴,“主子突然提福王殿下做什么?” “没什么。”慕青沉静下来,“我就不信了,但凡是个人,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会犯错,而人一旦犯了错,就一定能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主子是说福王殿下吗?”采依被慕青一阵碎碎念念得有些头晕,“福王殿下可是个远近闻名的贤王,怎么会犯错呢?” “他?”慕青笑起来,“还贤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福王的狼子野心,就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是怎么得到“贤王”一说的? 一说起福王,采依的话匣子就像是收不住了一般,“福王殿下,曾经可是京中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呢!” “真的假的?”慕青不敢置信,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福王还有这样大的魅力? “那可不!”采依难得露出这么娇羞的模样,拉着慕青继续道:“福王殿下到现在还不曾婚娶,也不知是不是还在等那个人。” “谁?”慕青那颗八卦的心禁不住采依的诱huo。 “唔……那个谁来着?”采依抓着头发,“反正就是福王殿下从前很喜欢的一个女子,他们都快要成亲了,奴婢听说后来那女子嫁给了旁人,福王殿下无可奈何,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女子有过任何瓜葛。” “这么痴情?”慕青不信。 “是呢,这些主子你就不知道了吧!” “只是,福王已经是富贵中的富贵,那女子若是与福王真心相爱,又怎会嫁给旁人?这世上还有谁能叫福王无可奈何呢?”慕青托腮。 “有啊!”采依脱口道:“当今皇上,岂不是比福王殿下更富贵吗?” 采依简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慕青突然茅塞顿开,“采依,你说,那女子是哪一年嫁作他人的?” “前一年秋天的事情吧……” “前年秋天……”慕青凝眸,那不正是齐妃顾沁婵嫁给沈云初的那一年吗? 一直想着沈云禾和顾沁婵关系不寻常,却一直想不通哪里不寻常,这下,慕青彻底明白了,不算是十成十的把握,至少也有八成可以确定,顾沁婵就是福王昔年的爱人。 这是慕青如今手上能够抓到的唯一稻草,她不得不搏一搏。 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回到了宫中,齐妃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沈云初即刻召集了所有御医前来会诊,一时半刻还顾不上慕青。 趁着这个闲暇功夫,慕青去见了瑾嫔,因为她确信瑾嫔脸上的伤没有那么简单。 慕青进去的时候,瑾嫔正坐在妆镜前,身边一个人没有,从铜镜中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势不轻,可她却不能唤御医来为自己诊治,就算她敢唤御医,此刻恐怕也没人有空来搭理她。 慕青走近几步,出现在了夏瑾言面前的铜镜中,夏瑾言明显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来的吗,想不到现在连她身边的奴才都这样欺负她。 慕青按着瑾嫔的肩膀,“这伤绝不是摔的吧?” 夏瑾言不说话,“你看到了,我现在脸上这么大的伤口,你一定很高兴吧?”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姐姐受伤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慕青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这是我们慕家最好的伤药。” 夏瑾言不肯接,“你有这么好心?” “呵。”慕青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你虽害过我不假,可你这次也算是帮了我,我这个人虽然记仇,但也记恩。” 因为,今世的瑾嫔和齐妃相比,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而经此一事后,慕青甚至确信,夏瑾言曾对她所做的一切必然有她不能为外人道的苦衷,故此,慕青才决定要拉夏瑾言一把,多一个暂时的“朋友”也总比腹背受敌十面埋伏强上许多。 “药我放在这里,至于用不用,你自己考虑。”慕青看着她脸上的伤,如果所料不差,那该是顾沁婵留下的,“你这脸上的伤可再拖不得。” 夏瑾言仍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受慕青莫名送来的这番“好意”,甚至怀疑慕青是否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毕竟从前的自己,对慕青没少使坏陷害。 “都这个时候了……”慕青坐不住了,霍然起身,“你这脸还要不要了!”说着,一把拧开瓷瓶,捏着夏瑾言的脸颊,竟是要亲自给她上药。 慕青的动作看似粗鲁,但轻重却拿捏得十分有分寸。 “慕青,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慕青!”夏瑾言一边挣扎一边叫嚷着,慕青却不由分说地按着夏瑾言,“你要是不想变成一个丑八怪,最好给我乖乖的!” “你放开我,慕青,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你放开我!”夏瑾言空出来的两只手不停地抓挠着慕青的后脑勺,甚至抓破了一层油皮溢出血丝来。 而夏瑾言脸上的伤口在药物的催动下,疼痛欲裂,她痛呼着以为慕青要对她做什么,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终于引来了祥云殿里的宫女太监,宫人们一进门便看到慕青按着自家主子,不知道在做什么,而自家主子则痛苦万分地挣扎,任谁见了都以为慕青要对瑾嫔不利。 “谁叫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慕青回头呵道,气焰吓到了这帮宫女太监,他们怯怯地退了出去,其中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赶去了凝紫宫,她们不得不将祥云殿的情形告知给皇后娘娘。 “夏瑾言,你配合一点,我想你宫里的宫女此刻已经赶去了凝紫殿,不多会儿便能请来皇后娘娘,到时候,我这药才涂了一半,你这脸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慕青的话明显唬到了夏瑾言,她不再叫嚷,心知自己喊破了喉咙,此时祥云殿中也没有人赶进来,而慕青既然知道有人去通知了皇后娘娘,还对自己不依不饶,难道她真的没有在这伤药里做手脚真的没有存了害自己的心吗? 可是无论夏瑾言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慕青是真的在帮她。 在皇后娘娘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时候,慕青正好给夏瑾言上好了药也包扎好了,夏瑾言脸上的伤口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清凉的感觉。 “这药留给你,以后你自己涂,涂完这瓶,这脸差不多也就好了。”慕青将药瓶丢给夏瑾言,出门去迎皇后娘娘。 夏瑾言捏着那只药瓶,拳头缓缓收紧。 门外,慕青双膝跪地给皇后行了个大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静嫔!”皇后看见慕青,满眼的不高兴,“你果然在这里。”想不到静嫔还能好好地回来,这个办事不利的齐妃!皇后心中恨得牙痒痒,但看到静嫔在这祥云殿,又有祥云殿得宫人说静嫔大白天里公然要加害瑾嫔,如果此事属实,那么静嫔这回绝对再不能让她逃脱。 “皇后娘娘怎么会来?”慕青抬首望着皇后。 “这话当是本宫要问你才对。”皇后领着一众宫人进入祥云殿,“你好好的怎么回来瑾嫔的祥云殿?” 慕青还跪着,看皇后的样子,丝毫没有要慕青起身的意思,慕青暂时忍了不与她置气,“嫔妾来探视瑾嫔姐姐。” “哦?”皇后满眼的笑意,“可本宫怎么听说,你似乎想要对瑾嫔不利?” “嫔妾冤枉。”慕青不卑不亢道:“嫔妾与瑾嫔姐姐关系要好,无端端为何又要加害姐姐呢?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本宫自然会明察!”皇后四下望了望,问一旁的宫人道:“你们家主子呢?” “主子……主子她……” 那宫人答不上来,却在这时,屏风后头款款走出一名女子,慕青一眼便看出了是瑾嫔,瑾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面上蒙着面纱,遥遥给皇后跪下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带病之身,多有失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第三十一章 丝帕传情 “病了?”皇后一惊,“好端端的,这怎么就病了?可严重吗?本宫宣御医来给你瞧瞧!” 皇后本想趁机来一并收拾了夏瑾言和慕青二人,可不知为何,看到慕青和夏瑾言此刻的表现,李亦秋偏觉得事情不像宫女说得那样简单。 夏瑾言先是伏地谢了恩,“臣妾只是感染了小小风寒,并无大碍,如今齐妃姐姐受伤昏迷,整个御医院恐怕都无暇来照看臣妾这小小的病症吧!” 当真是小小风寒吗?李亦秋不信,“瑾嫔,你这脸……”若真是风寒,又何须这般遮遮掩掩地蒙着脸呢?适才那宫女向自己禀告时说得绘声绘色也不像是作假,在她赶来祥云殿之前,在这里,夏瑾言和慕青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娘娘恕罪……”夏瑾言垂着头,“臣妾脸上生了湿疹,不敢面见娘娘,万一传给了娘娘……” “湿疹?”李亦秋眉头明显皱了下,“好端端地怎么就染上了湿疹?” “水……水土不服的缘故吧,娘娘还请宽心,静嫔妹妹已为臣妾上了药,想来已无大碍。” “原来如此。”连夏瑾言都开口为慕青开拓了,李亦秋也无法再为难慕青,唤了她们起身,“原是误会一场,你们且起来吧!” “谢娘娘!”夏瑾言起身顺带还扶了慕青一把,李亦秋见了大为惊讶,这对死对头,怎么随圣驾出了趟宫,关系就大变了呢? 李亦秋走时,刻意在夏瑾言身边停了停,目光狠戾地盯了夏瑾言半晌,夏瑾言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欠身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李亦秋唇角扯了扯,闷哼一声,带着一众宫人扬长而去。 待彻底看不见李亦秋的影子,夏瑾言突然背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着气,慕青靠近两步,突然拥住了她,“没事了!”慕青轻拍着夏瑾言的后背,小心安慰着,“没事了……” 李亦秋不过是很平常地问了几句话,怎么就叫夏瑾言怕成这样了呢?慕青不明白,夏瑾言到底在怕什么,只是这一刻,突然很想安慰安慰一下无助的她。 看到这个样子的夏瑾言,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曾经的那个无助而又绝望的自己。 夏瑾言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猛地推开慕青,扭头刻意不去看她,“谢谢你的药,你可以走了!” 慕青的伤药涂在她的脸上,药效如何她自己还是有感知的,至少证明,慕青没有在药里做手脚,可她们注定成不了朋友,那又何必有太多的牵扯呢? 就让她们永远成为一对敌人好了,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牵绊那么多愧疚与不忍心,这个宫里,最不该有的就是真情。 “你适才……”慕青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适才皇后在的时候,夏瑾言虽不曾明言,但维护自己的意思是很明了的。 “你不要误会,适才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为了帮我自己。”夏瑾言急急地想要与慕青撇清关系。 慕青抿了抿唇,“我知道。”夏瑾言这样明显的心口不一,她也懒得去同她纠结这个,她的心意自己能看的通透,至于她嘴上怎么说,那是她的自由,自己无权干涉。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变扭女人啊! “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慕青与夏瑾言对视了良久,气氛一直僵持着,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连慕青提出离开,夏瑾言应都没应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那样出神。 慕青回到长庆殿,正好采依也从宫外回来了,还意想不到地给慕青带回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主子。”采依神神叨叨地将那包裹得十分紧密的锦盒交给慕青。 又是锦盒,但这只锦盒不同于沈云禾手里的那一只。 沈云禾手中的锦盒是慕青的把柄,而慕青手上的这一只却恰好是沈云禾的秘密。 沈云禾手中的把柄是无中生有而来,可慕青手上的这个秘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奴婢回了一趟慕府,管家的女儿云珠与福王府上的一个小厮交好,那小厮为了讨云珠开心,便偷偷送了这个给云珠姑娘。”采依道。 “这么巧?”慕青拆开锦盒,里头是条绣工精美的丝帕,帕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可帕子上绣的诗句却连慕青都惊到了。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慕青默念着帕子的诗,单从这句情诗上本也看不出什么,可偏偏帕子的最下方还绣上了两个人的名字——“阿婵,云禾”。 慕青冷笑,“那小厮怎么会有这东西?” “前年,福王命人将很多旧物扔掉,那小厮看到里头不少好东西,便私藏了些,其中便有这方帕子。”采依解释道。 “天意。”慕青目光一凛,“走,咱们去晨曦殿。” “是!” 晨曦殿,十多名御医齐齐跪伏在地,他们忙活了大半天都没能将齐妃救醒,皇上大怒,下了最后通牒,再救不醒齐妃便要了他们的脑袋。 其中一名老御医不时抹着额上的冷汗,他们一群人分别都为齐妃诊治过了,也已经确认过了伤势,一直认定没有性命之忧,可齐妃却偏偏醒不过来,对于齐妃昏迷不醒的原因,他们却怎么都诊不出来,即便是皇上如此发怒,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正在沈云初大发雷霆之际,慕青携着采依款款而来,手里还抱着好些药材,慕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慕青自小有对医术有些见解,虽不曾给人诊过脉治过病,可一些医书里有载录过的症状她还是能够分辨的,比如通过药物致使自己昏迷这样的症状…… 慕青原只是猜疑齐妃假装昏迷,亲自来了晨曦殿,看到跪了一地的御医,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猜想。 “臣妾给皇上请安!”慕青欠身行礼,沈云初扶起她,“你不在寝殿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不放心齐妃姐姐……” 沈云初见慕青一脸诚恳的模样不像是作假,又见她手里捧着的一堆药材,“这些药……” “奴婢派人回慕家取的,兴许对齐妃姐姐伤有所帮助。” 沈云初瞥了其中一名御医一眼,那御医很快意会,跪行着来到慕青跟前,取了慕青手中的药材往鼻子前嗅了嗅,又取了另外一些对比了一番,确认道:“回皇上,这些药材的确是伤好的疗伤良药!” 沈云初点点头,吩咐人将药材拿了下去。 “皇上……”慕青望了沈云初一眼。 “怎么?” “臣妾想去看看齐妃姐姐……” 沈云初犹豫了下,终是点头,道:“也好,你去吧!” “是!” 沈云初与慕青一道入得内殿,慕青看到顾沁婵平躺在睡榻上,当真是昏迷不醒,伸手触了触她的脉搏,脉息正常,伤口也正在愈合,并不是这刀伤致使的昏迷。 慕青亲自替顾沁婵掖了掖被角,转而劝说沈云初道:“皇上且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大概都不曾好好歇息。” “那……” “皇上放心,这里还有臣妾呢,臣妾会代皇上好好照看着齐妃姐姐的,但愿姐姐早日醒来。”慕青伸手温柔地捋了捋齐妃散在耳际的碎发,在沈云初眼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那好吧!”沈云初按了按发胀的头,“那朕就先去处理政务了!” 慕青点头,又劝慰道:“皇上放心去吧!” 待沈云初走后,慕青又将外头跪着的那众御医打发走了,随即吩咐采依道:“你去,亲自把药煎了。” “是,奴婢这就去!”采依取了适才带来的药材,又叫上了晨曦殿的两名宫人,三人一同去煎药,这是慕青教给她的,在外头做事一定要高调,这样才不容易被人抓到错漏使出什么阴招暗害。 慕青坐在顾沁婵的榻前,从怀里取出了那方丝帕,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帕子上的情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本是一对有情人,为何又会被迫分离呢? “顾沁婵,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慕青凝望着顾沁婵的眉眼,即便是昏迷中,也是那样好看。 慕青重又将帕子叠好了塞到怀里,此时采依的药也煎好了,在那两名宫人的眼皮底下采依亲自端着药,又在那两名宫人的陪同监督下送到了慕青手上,这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被人发现任何破绽,其实采依经手的本就没有破绽。 药碗到了慕青手上,却只见慕青拿着勺子搅动了两下,又送到其中一名宫人手里,“伺候你们主子服下吧!” “是!” 宫人接过药碗,另一个人则上前扶起了顾沁婵,而此时,慕青趁着她们不注意,褪下了手上的护甲交到了采依手里,采依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护甲给藏到了身上。 而这看似补身的伤药,便是掺进了这小小一指甲盖的其他药物,便能起到它该有的作用——唤醒齐妃。 两名宫女伺候齐妃喝下了药,慕青又亲自看了那药碗,当真一滴不剩,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第三十二章 花园对峙 解决了顾沁婵这一头,剩下便是福王沈云禾那一头了。 沈云禾入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想来此刻差不多该是离宫的时辰。 慕青打发采依留在晨曦殿中照看着齐妃,待药效发作,齐妃醒来后,立刻吩咐人去告知她。 采依应下,慕青则匆匆赶去了福王离宫必经的御花园,择了一处假山候着。 果真不出慕青所料,慕青只在假山后面稍待了片刻,便远远地看到沈云禾朝这边走了过来。 慕青很肯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子,只有她能够看到沈云禾,沈云禾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她。 可慕青却又分明看到沈云禾孤身一人,连个随从都没有,走了两步,却又在这附近停了下来,四下打量,像是在寻什么人。 难道说他在找她?他一早料到了她会在这里等他? 慕青虽然早就领教到了沈云禾的手段,原以为他只是耍耍小聪明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如她所想的这样简单。 这个男人能够走出第一步,或许便已经盘算好了之后要走的九十九步。 只是…… 慕青捏着手中的那方丝帕,不知道他有没有料想到自己前年丢掉的东西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上甚至还成了他的威胁呢? 想到这里,慕青决定留下这方丝帕,待到真正紧要关头再作为自己手上的一张出其不意的王牌拿出来。 至少目前来看,还用不上它。 而沈云禾这样大费周章地试图诬陷她,到底意欲何为,慕青还没有查清楚,所以,仔细斟酌后,决定先配合沈云禾,摸清楚他的底细再做打算。 事实上,如果慕青料想不差,沈云禾这样设计自己却并没有要将那绢花交给沈云初的意思,这分明是想用这绢花来威胁自己,至于他要达到什么目的,只有接近了他才能知道。 终于,沈云禾还是找到了慕青藏身的假山,近前一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静嫔娘娘。” “福王殿下有礼!”慕青仰头望着沈云禾,那不卑不亢的模样看得沈云禾十分心动。 “静嫔娘娘大概等了很久了吧!”沈云禾道。 “福王殿下说笑了,我只是路过,何来等候一说?”慕青笑答,沈云禾跟着默契地笑一笑,“对,对对,静嫔娘娘只是路过,是本王唐突了。” 慕青仔细打量了福王,看他笃定的样子,仿佛认准了慕青会十分在意那只误收下的绢花一般,本以为福王会借此大做文章,却原来只是想要针对她一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福王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那么妾身便告辞了!”慕青转身要走,却在沈云禾的意料之外,这个女人,分明是在这里专程等他的,见了他却又什么都不提就要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而实际上,慕青只是在等沈云禾先开口罢了,因为这桩事,谁先开口就代表谁更在意,更在意的那一方必定会是最终输掉的那一方。 正如此刻的沈云禾,“等等!” 慕青垂首冷笑,如此沉不住气,亏自己还高看了他当他是个敌手,却原来只是雷声稍微大了点,却起不了多大的风浪。 慕青顿住脚步,“福王殿下还有事?” “难道你就不想要回你的东西?” 慕青回以一个无辜的笑容,“妾身听不懂福王殿下在说什么,妾身有什么东西落在福王殿下那里吗?” “你……”沈云禾语塞,“你就不怕本王告诉皇兄……如今外头流言蜚语众多,可都是对静嫔娘娘不利的啊!” 威胁她?慕青早就知道沈云禾会来这一套,可即便是面对沈云禾的威胁,慕青依旧从容不迫,转而欠身向沈云禾福了一礼,“福王殿下若是想要交给皇上,早就交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你既然知道……”沈云禾不再同慕青打哑谜,“本王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是吗?福王殿下难道不是想要给妾身一个被利用的机会吗?” “你……”沈云禾抬手指了指慕青,终是放了下来,“本王就知道本王没有看错人,你真是冰雪聪明,叫本王不得不喜欢!” 这话听上去极其暧昧,好一个沈云禾,公然挑衅起她来,也不怕沈云初砍了他。慕青走近两步,“喜欢?福王殿下喜欢的人可真多……”慕青抬头盯着沈云禾的眸子,“却偏偏都是皇上的妃子,福王殿下……妾身觉得,您是时候娶一位王妃了……” 慕青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沈云禾却听得明白,“都是皇上得妃子……”沈云禾心中重复了一遍慕青适才得话,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看到沈云禾如此怪异的神情,慕青心道痛快,“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诗,却叫沈云禾心脏漏跳了一拍,险些窒息。 “你……”沈云禾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慕青却露出了如旭日般温和的笑容,“王爷觉得这诗如何?” “好……好诗!”沈云禾含糊应着。 “是啊,妾身也觉得这诗极好。”慕青诡谲地冲沈云禾笑一笑,“王爷,王爷……”见沈云禾愣神,慕青心中更是痛快,“看来王爷是无暇搭理妾身了,也是,这宫里多有不便,妾身就不多留了。” 沈云禾晃过神来的时候,慕青已经走出去老远,而他耳边还回荡着慕青那没心没肺的笑声。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变得软弱不堪,随便是谁都能击倒,而慕青,那笑声却像是一个没心没肺无牵无挂的人,她就没有软肋没有逆鳞吗? 沈云禾不信! 回到晨曦殿,顾沁婵还没有醒来,慕青索性就在顾沁婵房里等上了。 今日在御花园中与沈云禾的对峙,明显慕青占了上风,她忽然觉得手里握着一些人的秘密竟是这样的重要。 面对自己的复仇之路,遥远而绵长,而慕青却通过此事看到了新的希望。 也许,她该是时候好好筹谋一番了。 入夜,顾沁婵醒来,而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沈云初,不是她的贴身宫女,竟是慕青。 顾沁婵像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慕青,霍然坐起身,一动不动地盯着慕青看。 殿内只亮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打在顾沁婵的脸上,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慕青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适才瞌睡的她此刻被惊醒,而抬眼竟是顾沁婵这样盯着她看,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姐……姐姐你醒了!” “怎么是你?”顾沁婵沙哑着嗓子质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才黑,姐姐你可是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可算是醒了!”慕青点上了另外几盏灯,顾沁婵却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那药吃了可致使自己昏睡个四五日的,怎么才一整天就醒了? “姐姐是不是觉得奇怪?”慕青一边点灯一边凉凉地问道。 “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嗷,既然姐姐不懂,那妹妹就解释给姐姐听吧!”慕青坐到顾沁婵跟前,“姐姐原想找个人来刺杀自己,直接嫁祸到妹妹头上……” “你……你胡说什么?”不等慕青说完,顾沁婵便急着打断了慕青的话。 “姐姐别急啊,妹妹还没说完呢!”慕青伸手抓住顾沁婵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脉息不稳,只是因为慕青适才说中了她的阴谋,致使她过于紧张才会如此。 “那日,姐姐在皇上帐中醒来时,不慎看到妹妹与皇上相拥在一起,一时没有机会嫁祸妹妹,所以姐姐着急了……”慕青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喜怒,仿佛是在讲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而这一切听在顾沁婵耳中却十分锐利刺耳。 “姐姐便与福王殿下商量出了这样一个对策,姐姐继续陷入昏迷,而福王殿下则给妹妹我下了个圈套,无非便是陷妹妹于不忠不义,再以私通蒙古少将军的罪名向皇上告发了妹妹,好叫妹妹死无葬身之地。”慕青逼视着顾沁婵,她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都是猜测,却又十分贴切真相,叫顾沁婵连抵赖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急的答不上一句话。 可慕青并未就此罢休,凑近了顾沁婵的耳畔,“姐姐难道不问问妹妹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吗?” 顾沁婵只是看着慕青,紧闭着双唇,什么也没有说。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慕青又一次念出了这首诗,想不到顾沁婵的表情竟与沈云禾出奇的一致。 果真是昔日恋人,竟有这般默契。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沁婵蜷缩着身子往床榻里边退了退,“我从头到尾根本就听不懂你说的话!” “嗷?听不懂啊……”慕青眉头上扬,“你知道吗,这些可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呢,包括你们的过去……”先是恐吓了顾沁婵一番,接着又拖沈云禾下水,彻底挑拨了这一对,不管他们之间是否还有联系,或者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叫他们彻底决裂,再也无法站在同一战线。 第三十三章 生不如死 “那一年……”慕青装模作样地话起了当年,事实上,对于当年顾沁婵和沈云禾之间的事慕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借此看着顾沁婵的反应,对比在御花园中看到沈云禾的反应,慕青心中十分畅快。 然而,顾沁婵恍惚觉察到了慕青是在刻意诓她似的,在慕青和沈云禾之间,顾沁婵选择相信沈云禾,沈云禾这个人处事一向干净利落,又怎么会轻易留下把柄来随随便便被慕青抓到呢? 兴许……兴许慕青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闲言碎语,而顾沁婵确信只要自己抵死不承认,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慕青也奈何不了她什么。 “静嫔妹妹真是会讲故事……”顾沁婵掩唇咳嗽了两声,“想来,妹妹便是这样讨皇上欢心的吧!” “故事吗?”慕青凝眉,“妹妹倒不觉得是故事呢!” 慕青隐约看到了顾沁婵的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 若说此前,顾沁婵对她所表现出的只有嫉恨,只是想看着她倒霉,而这一刻,慕青很确信,顾沁婵对她杀心已起,这只能说明,在顾沁婵看来,慕青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皇上宠爱的小小妃子,而是她最大的威胁和绊脚石。 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冲动地拿出那条丝帕,或许,那不仅仅能成为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还能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顾沁婵脸变得极快,慕青丝毫也不曾输了她去,坐到近前,挽起顾沁婵的手来,“齐妃姐姐,你说我们姐妹……一同伺候皇上,姐姐比妹妹年长,又比妹妹早进宫,位分也高,又何必同妹妹一般见识的是不是?” “是啊!”顾沁婵附和道,“皇上只盼着后宫和乐,如今琳嫔去了冷宫,也就剩了我们几个了,若是再不和平相处,皇上又哪有心思处理前朝事务?” “姐姐说的是……妹妹太多地方不懂事,日后还要姐姐多提点多照顾着妹妹才是呢!”说着两人相拥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真正感情甚好的姐妹。 而不知何时站在帷幔外头的沈云初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心中大喜,连连拍掌叫好,大踏步拉开帷幔走进来,“哈哈哈,朕看到你们这样要好,朕心中真是欢喜!” “皇上……” “皇上?” 慕青与顾沁婵二人同时讶异地望向沈云初,其实,顾沁婵和慕青二人早已看到了帷幔外头的沈云初,所以适才才会那样默契地做了那样一场戏,当真是“情真意切”堪比戏台上经验老道的戏子。 见齐妃安然醒来,还能坐着同慕青说了这么半天话,想来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沈云初近前去探了探顾沁婵的额头,“还好,爱妃你已经没事了!” “臣妾多谢皇上挂念!”就这样当着慕青的面,眼看着顾沁婵便要将脑袋埋进沈云初怀里, 慕青尴尬地背过身去干咳了两声,沈云初这才有所收敛,沈云初扶着顾沁婵的双肩告知她道:“那些个没用的御医,没一个能救得了爱妃。”沈云初侧目睨了一眼慕青,“得亏了青儿带来的药,当真是有奇效,这不,服了药爱妃竟真的醒了。” 青……青儿……慕青心中一颤,每次听到沈云初这样唤她,都觉得浑身难受。 “静嫔妹妹费心了!”当着沈云初的面,顾沁婵表现得十分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只有慕青知道,道出这句话得时候,顾沁婵心中藏着多少恨意。 慕青垂首,“齐妃姐姐是为了救皇上才受的伤,齐妃姐姐才是最大的功臣才对。” 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至少于外界所知道的,便是齐妃为了护驾才受的伤,沈云初即便仔细分析过了当日的情形,却秘而不宣,不知他意欲何为。 沈云初又多嘱托了顾沁婵几句,无非要她好好调养,改日再来看她,而自己则随慕青一道出了晨曦殿。 毫无意外的,沈云初今夜留宿在了慕青的长庆殿。 每每想到前世发生的种种,再看如今这般虚情假意的沈云初,每每与他接触,都让慕青觉得无比恶心。 半夜,慕青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身边的人还睡着,慕青睁着眼睛看着酣睡中的沈云初,心中百般滋味…… 沈云初,你想要这江山,我便替你毁了它,你想要后宫和乐前朝一心,我偏不遂你愿! 沈云初,你曾让我尝尽世间冷暖,尝尽家破人亡之痛,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势必要将前世所受之苦,千倍万倍加诸沈云初身上…… 慕青就这样怨毒地看着沈云初,仿佛仇恨成了唯一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三年,不,或许她可以用更短的时间让沈云初爱上她,让他也尝一尝被最心爱的人背叛是怎样的感受。 次日天明,慕青伺候沈云初洗漱更衣上早朝,临走时,沈云初宠溺地在慕青额上落下一个吻,从来,他只把眼前这个女人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垫脚石,一个用来维系慕家对他的忠诚的桥梁,可现在看来,这个人身上似乎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闪光点,叫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天色还早,你再多睡会儿!”沈云初揽了揽慕青的肩膀,慕青笑盈盈地替沈云初整好龙袍,“皇上快去吧,臣妾也要更衣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小李子候在外头,遥遥看到沈云初望向慕青的眼神,以他一个看惯了各宫主子的经验来看,皇上对静嫔,当真是不同的,眼神中,或许还流露出的那么一丝真情。 真情? 呵,在这寂寂深宫是多么叫人不敢想象不敢相信不敢奢望的东西啊! 待沈云初走后,采依才进来伺候慕青梳洗,慕青换上了一套素色宫装,上了淡妆,正要去凝紫殿向皇后娘娘请安。 走在通往凝紫殿的鹅卵石小径上,慕青不禁回想起了前世种种,前世,她初进宫时,不谙世事,怀揣着对沈云初的那样一份痴念,一心只愿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皇后“高贵仁善”,处处表现出谦和恭谨母仪天下的风范,慕青甚至一度以李亦秋为榜样,想着自己一定也要成为皇后娘娘这样的女人,方配得起沈云初的那样一份深情。 可惜……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皇后的高贵仁善是假的,嫔妃间的姐妹情谊是假的,就连沈云初的那份情谊也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自己对沈云初那执着不变的心意,是真的吗? 或许曾经真诚过吧,可如今,早已被那嗜血的无情蚕食得什么也不剩。 一路畅顺,直到凝紫宫,想不到顾沁婵和夏瑾言比她来的还要早,慕青环顾整个凝紫殿,三人静默地站着,却迟迟不见皇后出来。 三人各自间距开,谁也不看谁,在这静默的半柱香功夫里,彼此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直到李亦秋扶着疼痛的额头款款走出来,落座在凤座上,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扫过她们三人,三人齐齐跪下,和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李亦秋抬手,吩咐赐座。 三人落座,而慕青则注意到,皇后的脸色虽竭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住那一脸的病容,看来近日正是它发作的最厉害的时候,难得皇后竟还这样撑得住,偏是铁了心不用慕青赠予她的药方。 不急……慕青心道,想来她早晚会用的。 “齐妃,你既然有伤在身,怎还来请安?”皇后客套地问道。 齐妃端坐着,待要起身,皇后身边的宫女连忙去扶她,“齐妃娘娘小心。” 齐妃颔首一笑,“多谢娘娘关心,臣妾的伤已无大碍,这请安,还是不能免的!”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而慕青亦早就知道齐妃与皇后早已站到了一起,不知她们为何还要这般辛苦做戏,做给她慕青看的吗? 既是这样,慕青亦趁机对李亦秋一番恭维:“皇后娘娘仁善,臣妾等拜服。” 来来去去一番虚伪的客套后,皇后才说到了重点。 “下月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皇上有多重视你们不是不知道。” 慕青等三人安静地听着,皇后继续说:“今次太后娘娘生辰寿宴还是由本宫操办,至于宴上要给太后娘娘准备哪些惊喜,这个恐怕不必本宫交代了吧。” “是。”慕青躬身,“臣妾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明白最好。” 慕青看到李亦秋那张好看的脸蛋抽搐了两下,忽地摆手道:“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接下来的半个月,无需再往凝紫宫请安了,好好准备着太后娘娘的寿宴吧!” “是——”慕青笃定,皇后这一次一定会用她的药方,否则,这病犯起来,绝对会叫她生不如死。 慕青等人退去,各自分道扬镳回到各自宫殿去,亦是毫无交集,陌生得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彼此一般。 慕青回长庆殿的路上,还在思虑着要为太后娘娘的寿宴做些什么准备。 第三十四章 程宁公主 太后冯氏,除了育有皇上沈云初,福王沈云禾外,还有一位外嫁的公主——沈程宁。 沈程宁是这兄妹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但却在先帝还在世时,甚至连沈云初还没与李亦秋大婚时,便早早被一旨赐婚诏书外嫁了出去。 程宁公主的夫家姓宋,宋氏是齐国开国元勋之后,代代出武将,却也代代为保齐国安宁而战死。 程宁公主嫁给宋宪的时候,正赶上敌国犯境,大婚当晚,宋驸马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便赶去了前线,半月后,宋宪战死,程宁公主就这样小小年纪便守了寡,连自己的夫婿长得什么模样都还没来得及看得清楚,这一辈子便被这样毁了。 宋宪死后,宋家已然绝后,先帝一一追封了宋家已故的众人,而太后娘娘有意接程宁公主还朝,奈何程宁公主执意留在了宋家为宋宪守洁,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就这样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宋家。 太后看的出来,程宁公主本就对宋宪没有多少感情,更无须对宋家担负什么责任,而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出于对太后和先帝的怨恨,怨恨这对父母当初不顾自己的反抗而执意将自己送入了火坑。 如今,即便先帝离世,程宁公主也已守寡六年,可太后依旧对这个女儿怀着深深的愧疚。 这六年里,程宁公主一次都没有探入过江州城,更不用说与皇上与太后见面。 太后也曾亲自去过云州宋家,想要见见这个女儿,却被程宁公主挡在了门外,至此,太后心中更是放不下,甚至因而落下了病根。 今次太后生辰,人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在太后首演上讨太后娘娘欢心,却鲜少有人想到点子上,到底做什么才能够真正让太后娘娘开心呢? 慕青虽也想到了程宁公主,但她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因为前世,她在宫中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见到程宁公主回来过,就连太后娘娘仙逝,那位传说中的程宁公主也从未露过面。 这叫慕青甚至想怀疑,这位程宁公主,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这一世,想来也不会有人再请得动这位神秘的公主吧! 无奈,慕青只能另寻她法。 午后,采依送进来一只锦盒,那锦盒慕青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用来装绢花的锦盒。 “主子,这是福王殿下派人送给您的!”采依将锦盒交到慕青手里,慕青拆开锦盒,看到那朵绢花完好地躺在锦盒中。 福王将这绢花又送回到慕青手里,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同慕青讲和,他放下了慕青的“把柄”,大概是希望慕青也不要将他的秘密说出来吧。 而在绢花的的下面,还有一张绢帛,慕青打开那绢帛,竟是一套在这世上已然绝技的“步步生莲”舞步。 “主子,这是什么?”采依瞧了那绢帛上的各种小蝌蚪一样的东西,毫无头绪的问。 “步步生莲。”慕青解释道。 “步步生莲?”采依依旧不解,“那是什么?” “是一套舞步,程宁公主昔年所创,不过……这世上除了程宁公主,恐怕已经没有人再会这套舞步了!”慕青闭上眼,绢帛上的各个动作要领顷刻间便已经涌进了她的脑海中。 采依听到慕青这样说,来了兴致:“主子,这东西来的可真是时候呢,您不是正在为太后娘娘的生辰发愁吗?” “嗯?” “嗯……您都说了,这世上唯一能叫太后娘娘开怀的只有程宁公主,可显然咱们没有办法请来程宁公主为太后娘娘贺寿。” “说下去。” “唔……奴婢拙见,既然请不来程宁公主,若是主子您能学会程宁公主所创的这套舞步,届时在太后娘娘寿宴上表演给她老人家看,她老人家看到这舞步必然会跟见到程宁公主一样,岂不就会开心了?”采依思想单纯,她会这样想慕青也并不觉得稀奇。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练好这套步步生莲。”慕青道。 但事实上,她并不打算练舞,她也不擅舞蹈,这么说,不过是想给外头有心人一些错觉罢了。 不怪慕青多留一个心眼儿,这东西是福王沈云禾送来的,她实在不会相信沈云禾会有这么好心,还有这套舞步从何而来,为何会在福王手上,这背后沈云禾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这一切,慕青都不得而知。 慕青心中对太后寿宴上要送上什么样的贺礼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现在只待假意配合沈云禾,看看他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 而就在慕青收到“步步生莲”的时候,晨曦殿的顾沁婵也收到了同样的绢帛。 不用说,顾沁婵也知道沈云禾托人将这绢帛交给她是什么意思。 顾沁婵善舞,而今又有了这样一套舞步,更是如虎添翼,沈云禾的意思大概就是希望慕青白忙活一场吧,因为他认定了慕青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再比顾沁婵更出色。 然而五日后,有消息传到慕青耳中,“你说什么?” “主子,外头的人来说,晨曦殿的齐妃娘娘也在练舞,只是不知道练的是不是娘娘您说的那套步步生莲。”采依担忧道。 “哼!”慕青冷哼,果然如她所料,幸而自己没有中了沈云禾的诡计。 福王府,沈云禾正在园子里给他精心培植的那些花花草草们细心地浇水,管家匆匆小跑着过来,“王爷。” “何事?”沈云禾头也不抬一下,管家近前一步,送上一枚令牌,“有稀客来访。” 沈云禾接过腰牌,神色大变,“她在哪里?” “正厅用茶。” “替我更衣!” “是——” 福王府正厅中,女子一身紫衣,兜帽罩住了大半个脑袋,周身散发出的逼人的寒气叫人只敢远望不敢近视。 两侧,两名持刀的年轻武卫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一看便知他们的使命便是保护这名紫衣女子。 沈云禾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踏着正步赶到正厅,女子垂首用茶,眉头皱也没皱一下,沈云禾在门槛处瞧见了女子,怔楞了片刻,而后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近前几步,却被女子的两名护卫持刀挡住了。 沈云禾也不恼,退后两步,道:“阿宁,六年未见,你的变化可真……真大。” 原来,这诡异打扮的紫衣女子竟然就是公主沈程宁,是沈云初和沈云禾的小妹。 可见了如今这样的沈程宁,沈云禾却哑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六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程宁公主吗? “阿……阿宁……”沈云禾还要说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程宁霍然起身,“我累了。”说罢,便在武卫的随身护送下,出了正厅走入了内院。 仿佛她下榻的不是福王府,而是她宋家的别院一般。 直到沈程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沈云禾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天……天哪,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了?”沈云禾扶着胀痛的脑袋,管家立马上前扶住他:“王爷……王爷您没事儿吧王爷……” 然而沈云禾果真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也难怪他这样绝望,本想以“步步生莲”设计慕青,没想到这步步生莲的主人竟然回来了,那么他此前的安排和算计不是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经过管家的急救,沈云禾才算清醒了过来。 镇定过后,沈云禾开始思量整件事,询问管家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 “可还带了其他人,又或者还有没有其他异样?” 管家摇头,“老奴不知,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两名随从。” “此刻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老奴适才差人去看了,她寻了间僻静的厢房歇下了,可……” “可是什么?”见管家支支吾吾,沈云禾不免有些紧张。 “可是,老奴差去探寻的人却被打了回来,折了条胳膊……”管家痛心道,“那孩子老奴看着的,挺老实的一个人孩子,可这胳膊……恐怕保不住了。” 沈云禾一惊,这六年不但改变了沈程宁的样貌,怎么连性情也变得这般血腥狠辣? 可也难怪她,一个女孩子,要撑起整个宋家,这六年经历了多少事,又有多少磨难是外人不敢想象的呢? 可是,她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宫,偏要留在他这福王府里呢? “不行……”沈云禾越想越不对劲,“本王得亲自去看看!” 管家突然紧张地拉住沈云禾,“不要……别啊,千万别去啊王爷……” 他担心沈云禾也会被那两个恶奴卸下一条胳膊,他们可是放下话的,谁也不能打搅了他们主子休息。 沈云禾不以为然,“放心吧,本王终究是她哥哥,本王就不信她那么绝情!” 说罢,沈云禾便向内院奔了过去,管家叹息地愣在原地,又不放心地跟了上去,甚至还叫上了府里几个得力的护卫。 “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三十五章 冷血冷情 沈程宁一眼挑中的院子可说是整个福王府最安静却又最精致的所在。 沈云禾一路饶了很久才找到那院子,抬头看到外头匾额上写着“岳明轩”,沈云禾在这福王府多年,竟不知道府中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虽然偏僻,但四处绿水环绕,倒不失为一个休憩的好地方,程宁真是好眼光,沈云禾不禁叹道。 从小,沈程宁的性格就与他人不同,先帝有很多儿子,然而却只有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可说是被众人捧在掌心呵护长大的,程宁公主不但得先帝与太后宠爱,连当时的各宫妃嫔也极为喜欢她,人们都说程宁公主就像是齐国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齐国大地,而今,这齐国的太阳却渐渐封闭了自己,敛藏了自己所有的光芒,成为一个寡言少语冷血冷情的人。 沈云禾深知妹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妹妹会变成如今这样,恍然还觉得适才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梦,兴许妹妹只是在同他开一个玩笑,他必须要再去见一见沈程宁,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变了,变得这样陌生可怕…… 然而,沈云禾才靠近了岳明轩,沈程宁随侍的两名护卫便拔出了刀,还没等沈云禾靠近沈程宁休息的卧房,佩刀便已经架在了沈云禾的脑袋上。 “住……住手……”管家喘着气跑过来,他的身后,是一队福王府的护院,而那一队十几人和沈程宁身边的两个人相比起来,气势显然弱了一大截儿。 管家疾步奔上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咱们王爷,王爷千金之躯,岂容你们这样放肆,不想活了吗?” 两名护卫动也不动,说沈程宁冷血冷情,可她身边这两名护卫似乎比她还要冷,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只是动也不动地鄙视着沈云禾,沈云禾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你们真的敢伤本王?你们当真就不怕本王治你们的罪?” 两名护卫不说话,手里的动作也不见有任何松懈。 眼看着沈云禾脖子上就要渗出血来,管家颤颤巍巍地拉住其中一名护卫的胳膊,“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咱们王爷,你们……你……”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那护卫一个飞脚,管家整个人便被踹出去老远,只听管家“哎呦”一声痛呼,仿佛听到了自己一把老骨头散掉的声音,试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如何都动弹不得。 沈云禾估量了一下这两名冷血护卫的实力,若是真动起手来,他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人的确是有点棘手,但若是动用整个王府的势力来对付这样两个人,倒是不无胜算的可能。 只是…… 若如此,便是真的惹怒了沈程宁,一来沈程宁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二来,沈程宁此次来江州是否真的孤身只带了这样两个人还未可知,六年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这六年里沈程宁到底攒积了多少力量,更没有人知道她固守着宋家到底意欲何为。 “程宁!”索性,沈云禾也不挣扎不反抗,而是放开了嗓门儿大喊:“沈程宁!” 两名护卫见沈云禾这样大吵大嚷,杀心已起。 沈云禾亦分明感觉到了死亡再靠近,只是,他最后还想再赌一赌沈程宁是否真的这样绝情,若不然的话,那么兄妹就真的只能刀兵相见了! “沈程宁,你真的要我死吗?我可是你亲哥哥!沈程宁……你当真就这么冷血吗?你的良心呢?程宁!”沈云禾越喊越大声。 “让他闭嘴!”其中一名护卫指示道,二人对视一眼,就要动手,大刀就要割断沈云禾脖子的瞬间,被一粒突然飞来的石子弹开,电光火石间,保住了沈云禾一条小命。 二人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主人阻止了他们,因为这世上,除了他们的主人,谁也不能快过他们的刀。 二人收手,恭敬地立在两边,沈程宁顶着一双睡眼缓缓走出来,一身紫黑色束身一群,包裹出玲珑精致的身段,长发松散披在脑后,眉目森寒阴冷,薄唇紧抿,整个人如同一朵绽开的罂粟花。 两名护卫见了沈程宁立刻低下头,沈程宁越过他们径直逼近了沈云禾,上下打量了沈云禾一番,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样,捕捉到沈云禾脖子上的刀口印子,沈程宁不禁冷笑,“堂堂福王殿下面对我两名手下就怕成这样?” “程宁……”沈云禾待要开口,沈程宁十指在他肩上点了一下,沈云禾就这样张着嘴巴一个字音都再不能发得出来。 “送你们王爷回去!”沈程宁轻挑了一眼那些缩在一旁角落里的王府护院,旋即领着她的两名护卫闪身离去,紧闭了岳明轩的院门。 沈程宁点了沈云禾的哑穴,他不是没有办法冲开这穴道,只是没想到沈程宁这六年里非但学了一身本事,而且这功力还这样深厚,想要冲开她这穴道,恐怕没有两个时辰办不到,而王府中根本找不到比他沈云禾自己伸手还要高的人,沈云禾只能这样任由下人送到自己的卧房,然后独自在房里用力。 “沈程宁……你个没良心的!”沈云禾一边试图冲破穴道一边狠狠怒骂着沈程宁,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一个妹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沈云禾一边暗暗运功一边思虑这个问题,显然沈程宁回京的事情还没有旁人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太后?或者让沈云初知道? 沈云禾更想不明白的是,当年自己与程宁关系要好,反倒是沈云初,也是促成程宁这段悲剧婚姻的助力之一,这丫头为何不去闹腾沈云初反倒是来福王府找自己的晦气? 两个时辰后…… “啊——”沈云禾一声惊呼,总算冲开了沈程宁给点的穴道,打开卧房的门,却见外头一众下人手忙脚乱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做什么,而管家因为受了一脚整个人都瘫了下不来床,沈云禾便随手抓了个下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个个都这样慌慌张张的?” 那下人见了沈云禾,连礼数都忘了,只匆匆告诉他:“那个可怕的女人……那个可怕的女人……” 沈程宁?这丫头又在干什么? 事实上,沈云禾今日在岳明轩受辱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王府,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岳明轩住着的那位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个连他们王爷都畏惧的主子。 众下人们口耳相传,人人都不敢怠慢,又见了管家和此前管家身边那小厮的下场,他们更是打着十二分精气神,深怕哪里得罪了岳明轩的那一位,从而飞来横祸缺胳膊少腿甚至终身瘫痪。 “王爷……奴才要去干活儿了。”那小厮回了沈云禾便匆匆离去,但分明什么也没有跟沈云禾说清,沈云禾不甘心又拉了一个人来问,“你们到底怎么了?都在干什么?”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丫鬟闷着头一直往前走,深怕自己走慢了会受罚一般。 无奈,沈云禾只得亲自跟着一众下人涌入前厅,到了前厅,一眼便看到沈程宁悠然闲适地坐靠在软榻上喝茶,她的两名护卫负手静立在她的身后。 厅内,尽是整个福王府的丫鬟小厮,众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沈程宁,就怕她一个不高兴自己便要倒霉。 沈云禾进去,竟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沈云禾不禁怀疑,这里真的是他的福王府吗?这才短短一天时间,府里上下竟被沈程宁治得服服帖帖唯她是从。 “咳。”沈云禾干咳了一声,没有人应,“咳咳……”沈云禾又咳了两声,还是没人应。 “沈程宁!”沈云禾恼了,几步扒拉开人群冲到沈程宁跟前。 身后两名护卫敏捷地挡在了沈程宁跟前,沈云禾咬牙,他们福王府怎么就没有这样机灵的护卫? “沈程宁……你到底想干什么?”沈云禾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沈程宁放下手中喝了两口的茶,轻蔑地睨了沈云禾一眼,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沈程宁冷笑,段看着沈云禾,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一般。 “是,这六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你就算心中有怨,也不该来拿我这福王府撒气吧,我可没亏待过你,我……”沈云禾突然说不下去了,却见沈程宁腾然起身,一把拽开沈云禾便往外走,沈云禾大惊,“喂,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程宁脚步顿了下,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王府,带着她的两个随从,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沈程宁走了,沈云禾这才松了口气,但转而又担心起来,“不好,她不会是进宫了吧?”母后要是被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毕竟,目前来看,母后是他唯一的靠山,若是母后倒了,沈云初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立威。 第三十六章 闯宫 想到这里,沈云禾再也坐不住,立刻吩咐人备了快马,他必须要赶在沈程宁之前去见太后,至少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去接受如今性情大变的沈程宁。 此时,天色已大晚,沈云禾匆匆进宫,宫门外的守卫大惊,“福王殿下,这么晚了,不知福王殿下可有皇上的召见?” “本王进宫,还轮到你们来阻拦吗?”沈云禾心中本就郁结难消,看到有人拦了他的去路,心中一团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如今倒好,正好借他出气。 宫门外的一队守卫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倒在了沈云禾手下,赵总管远远看到这副情景,大湖不妙,匆匆赶去找皇上,而皇上此时正在慕青的长庆殿。 长庆殿中,慕青与沈云初才经历一场云雨,二人皆是疲累,早已歇下了,赵总管跌跌撞撞寻过来,外头值夜的小李子见了赵总管,惊道:“赵总管,您这是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要去做什么?” “皇上呢?”赵总管喘着气,小李子看了看寝殿里熄掉的烛火,向赵总管使了个眼色,“皇上累了,才歇下。” “可……可是……” 赵总管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若是惊扰了皇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就在犹豫不决之际,寝殿的门突然被拉开了,出来的是慕青。 慕青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额上还淌着细密的汗水没能来得及擦干。 慕青看了看李公公又看了看赵总管,显然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赵总管,何事这样惊慌?”慕青步下台阶,对视着赵总管。 “静嫔娘娘……”赵总管想了想,索性将事情告诉静嫔娘娘,撂了这个烫手山芋也好,到时候,静嫔娘娘回不回皇上可不是他能管的了,就算皇上怪罪,上头也还有个静嫔顶着。 “静嫔娘娘,福……福王殿下闯宫了……” 对此,慕青竟丝毫没表现出任何一丝讶异,“赵总管,这么简单的事,还要向皇上请示吗?皇上累了,没有皇上召见的口谕,宫门下锁后,擅自闯宫者,该如何?” 慕青顿了顿,“本宫资历小,并不懂这些,赵总管应该比本宫更清楚该怎么做。” “是……”赵总管听得明白慕青话中的意思,慕青这是要他公事公办,可那是福王殿下啊…… 似是看出了赵总管的顾虑,慕青补充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赵总管,难道你想要让他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吗?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你能吃罪得起吗?” “是……”赵总管躬一躬身,“奴才多谢静嫔娘娘提点,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赵总管走后,慕青找来了采依,“采依,你去晨曦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的人知道。” “什么消息?”采依不明白。 “嗯……”慕青附在采依耳边,采依示意,“奴婢明白了,主子,您放心,奴婢已经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采依走后,慕青又重回到寝殿,沈云初还睡着,慕青和衣坐在床边,看着沈云初的睡容,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 她要采依去晨曦殿散播福王闯宫被抓的消息,无非是想要逼顾沁婵出手,届时,她再带着皇上亲自过去,将顾沁婵逮个正准,从此这个祸患也就可以根除了。 慕青计算着时间,看着差不多了,推醒了沈云初,“皇上……皇上……” 沈云初醒来,揽了揽慕青,“青儿,怎么了?” 慕青垂目,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怎么了这是?”沈云初坐起来,看到慕青这样,一阵心疼,“快告诉朕,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吓死臣妾了……”慕青脑袋埋进沈云初怀中,“吓死臣妾了,臣妾梦到……臣妾梦到……” “你梦到什么了?”沈云初搂着慕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梦魇。 慕青只是哭,却什么话都不肯说。 “好可怕,皇上,真的好可怕,好多血……好多……” 沈云初没头没脑地听着,突然翻身下床,推开门,看到小李子正候在外头,慕青跟着追上来,“皇上……” 沈云初见小李子神色异常,也觉得不妙,遂追问道:“你怎么了?难道跟静嫔一样也梦魇了吗?” “奴才……奴才……”小李子吓得浑身一抖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隐瞒皇上,福……福王殿下闯宫,伤了宫门守卫……” “什么?”沈云初不敢置信,可想到沈云禾敛藏的野心,又觉这些奴才没有必要欺骗他,“这个混账!”沈云初怒呵一声便往宫门处赶了过去。 慕青追着一起,“皇上……皇上,臣妾同您一起去!” 晨曦殿,果然如慕青所料,有宫女将福王闯宫被抓的消息传到了顾沁婵耳中。 原已经歇下的顾沁婵突然更衣起身,提着灯笼便要往宫门外赶。 然而顾沁婵却在途中撞上了皇后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拦住顾沁婵,“齐妃娘娘,这么晚了,齐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李姑姑?”顾沁婵一惊,她不知道李嬷嬷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很显然,李嬷嬷的意思是要拦着不让她往宫门的方向去了。 “齐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凝紫殿等着您呢!” “皇后娘娘?”顾沁婵反问。 “是,皇后娘娘特意差奴婢在这里接应齐妃娘娘,齐妃娘娘,长夜漫漫,可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啊,还是随奴婢往凝紫殿吧,别叫皇后娘娘等急了。”顾沁婵听了李嬷嬷的话,也觉不妙,想来这桩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索性便跟了李嬷嬷去了凝紫殿。 慕青与沈云初来到宫门处,果真看到沈云禾已经被大内禁卫牵制住了,然而慕青扫视一周,除了沈云禾没有看到任何人。 慕青不禁哑然,难道说采依没有把消息带到晨曦殿? 不可能……采依虽然愚钝,但办事不会这样粗心大意,显然是晨曦殿那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白白一个可以一举祸害到福王和齐妃两人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 沈云初逼近了沈云禾,“福王,你这是做什么?” “皇兄……”沈云禾撑大了眼睛,“臣弟一时糊涂……臣弟……” 他只是一时气愤,而忽略了这里是皇宫,是沈云初的地盘儿,而自己打伤了宫门守卫,很明显已经有了谋逆的嫌疑,他虽有谋逆之心,却并没有急于这一时啊! “皇兄,你听我解释,臣弟真的是一时气愤,臣弟不是故意为之,皇兄你信我,皇兄……”沈云禾极力想要同沈云初解释些什么,奈何沈云初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送福王殿下回府,没有朕的吩咐,哪里也不许去!” “是!”几名禁卫得令,便押着沈云禾离开了。 慕青面不改色,安抚了沈云初,二人便重又回到了长庆殿。 沈云禾被送回福王府,皇上这是给他下了禁令,他心中不愤,一回头竟看到沈程宁正忧然地站在月下,仰头不知看着天上的什么。 “沈程宁!”沈云禾怒不可谒地冲到沈程宁跟前去,而这次,沈程宁身边并没有护卫及时出来护住她。 沈云禾的拳头险些就砸到了沈程宁,沈程宁不躲不闪,幸而沈云禾及时收手。 沈云禾惊道:“你那两个忠犬护卫呢?” 沈程宁瞥了沈云禾一眼,只是冷笑。 沈云禾被她笑的浑身不自在,沈程宁淡淡启唇,“蠢货!” 原来,沈程宁身边的两名护卫早早便混入了宫门守卫当中,不过是几句话激了沈云禾一番,便逼的沈云禾动了手,而在沈云禾打红了眼的空隙,那二人抽身离去,所以沈云禾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错漏,此时回想起来,那两个刻意与他抬杠的守卫,可不就是沈程宁身边的两条狗吗? 正想着,只觉两道黑影掠过,那二人又出现在了沈程宁身边。 沈程宁转身,回到岳明轩,再也没有多看沈云禾一眼。 望着沈程宁的背影,沈云禾狠狠咬牙,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沈程宁设计的,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等等,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啊! 可……这样的沈程宁,心机城府如此深重,这还真的是他的妹妹吗? 不,不是,一定不是! 这女人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不像是程宁,一定是冒认的! 沈云禾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并暗暗发誓,“等着吧,我一定会揪出你的尾巴来的,竟敢冒认公主,哼!” 岳明轩的卧房里,沈程宁的脸笼在暗淡的烛火中,两名护卫立在她的身侧,沈程宁那强撑住的坚强顷刻间崩塌,“你们说,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主人,您永远不会有错的!”宋泰道,宋安眯了眯眼,“他这样蠢钝,主人确定没有选错人吗?” 原来这两名护卫,一个叫宋泰一个叫宋安,皆是宋宪原先培养的随侍,宋宪战死后,他们便跟了沈程宁。 于沈程宁而言,宋泰宋安并不仅仅只是她的护卫,还是她的两位挚友,甚至说是她的师父。 第三十七章 别枝 沈程宁原本对刀剑只通宵些许皮毛,这还亏了从小跟着沈云初与沈云禾两位哥哥偷习来的。而这几年,沈程宁到了宋家,幸得有宋泰宋安二人多加指点,功夫大有精进,沈程宁天赋奇高,很快便有了超越宋泰与宋安的趋势,但她却始终从心底视宋泰与宋安二人为自己的师父。 “夫人此次离开云州,恐怕老夫人那头又要……”宋泰略显不安道。 “怎么?这些年她闹腾得还不够多吗?” “我只是害怕夫人伤神。” “我会伤什么神?”沈程宁撑着下巴盯着那摇摇欲坠的烛火,“她要闹便由着她闹去,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要她死了!” “属下明白!” “你们退下吧!” “是!” 宋泰与宋安关好门出去,二人对视一眼,准备轮流值夜。 房中的沈程宁渐渐陷入了深思…… 宋老夫人薛氏是宋宪的母亲,原本亦是宋家的主母,然而自宋宪战死后,薛氏一直对沈程宁怀恨在心,坚信是沈程宁克死了她的儿子,沈程宁在宋家的头两年,便受尽了薛氏的折磨,险些死在了薛氏的手里,然而那些苦痛煎熬沈程宁都熬过来了,几次险些丧生,她都没有向太后以及先皇求过救,这更滋长了薛氏的气焰,薛氏虐待沈程宁的手段愈来愈狠毒,最后迫得沈程宁不得不反击。 后来,沈程宁从薛氏手中夺过宋家主母位子,重新整顿整个宋家,用当初薛氏对付自己的手段一样一样地还给了薛氏,薛氏几次求死,沈程宁都未能如她所愿,只因…… 沈程宁撩开额上的发丝,那一条长长的疤痕,丑陋不堪。 这几年沈程宁遍寻各方名医,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将额上那条丑陋的疤痕去掉,那是薛氏留给她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薛氏息事宁人,她要薛氏活着,生不如死那样地活着。 岳明轩的烛火亮了一夜,沈程宁亦是一夜无眠,次日,沈云禾到前厅用早膳,却见沈程宁早已到了,还霸占了他的主位。 这一大早便遇到这样的情况,量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沈云禾刻意往沈程宁身边一站,示意她坐错了位子,然而沈程宁却对他视而不见,低头喝着茶吃着点心,临了只不咸不淡地客套了一句:“起来了?用早膳吧!” “你……”沈云禾一时哑然,他竟然找不到要用什么话来攻击沈程宁。 “爱吃不吃,不吃就撤了吧!”沈程宁吩咐一旁的下人道。 沈云禾再耐不住,坐下扒拉住自己面前的糕点,“不是,沈程宁,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我不想干什么。”沈程宁瞥都没瞥沈云禾一眼,继续吃着东西。 “你,你你你……”沈云禾激动道,“你说你既然回来了,你这也不去见母后,也不去见皇上,赖在我这福王府里又是几个意思?”他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没想通沈程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故意设局害我,现在好了,我被禁足在这福王府了,大家都出不去了,你满意了?” 沈程宁叹了口气,侧目白了沈云禾一眼,“闭嘴!” 沈云禾竟然被沈程宁的气势给唬住了,他或许并不是真的畏惧沈程宁,这看起来的畏惧中,大概还带着一丝对妹妹的宠溺吧。 “沈程宁,这里是福王府!你就是这么吼我的吗?我是谁?我是你哥哥!” 哥哥?沈程宁嗔笑,有多久了?她甚至快要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哥哥”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那样遥远而又陌生。 不……她不能这样,沈程宁竭力克制着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要,就不该继续这样妇人之仁! 沈程宁随手捏了块糕点塞到沈云禾嘴里,“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罢,沈程宁便领着宋泰和宋安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王爷……您没事儿吧?”扶着自己快散掉的老腰的管家颤抖着扶着沈云禾,沈云禾含着糕点,用力咬了两下,每一下都像是咬的是沈程宁一样。 “查!”沈云禾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猛灌了两口水,才缓了过来,随即吩咐道:“必须给我去查!” 管家听得稀里糊涂的,“王爷,查什么?” 沈云禾一把将空碟子扣在管家头上,“蠢货,当然是去查她的身份!” “谁?” “沈程宁!”沈云禾这两天火气本来就大,原本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随和温柔的性子亦瞬间崩塌,“蠢成这样,你到底还想不想在府里呆着了!” “是是是……王爷教训得是,可奴才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查她?难道她不是程宁公主吗?”管家哈着腰,天知道他做出这个动作有多么吃力。 沈云禾转念一想也是,他有什么理由去查沈程宁,沈程宁虽然性情大变,但他还是可以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就是沈程宁,这种兄妹之间的默契感,不是随随便便跟谁都能有的。 可是,不能查又治不了她,难道就放任着她在福王府里这样折腾自己吗?自己现在连大门都出不了,沈云初那个小心眼的还派了不少禁卫来把守着福王府。 真以为他会谋反似的,就算会谋反也不会蠢到赶在这个时候。 沈云禾越想越气,最后竟然化悲愤为食欲,放肆地吃起了东西来。 晌午,沈云禾闲得无聊,想要去找沈程宁好好谈谈,毕竟兄妹俩,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从前的从前,他也是那样疼爱这个妹妹。 然而沈云禾遍寻了整个福王府都没能见到沈程宁。 “见鬼,好端端的大活人,去哪里了?”难道出府了? 可是外头那么多官兵,她是怎么出去的? 而此时沈程宁早就坐在了江州城最大的茶楼“雅竹轩”中,沈程宁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斜对面便是江州城最有名的消金窟“琼香楼”。 “都查清楚了吗?”沈程宁侧目看一旁的宋泰和宋安。 宋泰答道:“是,都查清楚了!” 此时,沈程宁穿的是一身黑色男装,头上戴着一顶兜帽,更为她增添了不少神秘。 沈程宁拿起桌上的剑,“走吧!” 此时的琼香楼里,异常热闹,因为今次是拍卖琼香楼新晋花魁别枝姑娘的日子…… 沈程宁带着宋泰与宋安进去的时候,老鸨迎上来,一见了沈程宁这样的一副打扮,怔了怔,原想打发他们离开,一看这样的人物,又是佩刀又是拿剑的,搞不好一个不痛快就砸了她的场子。 直到宋泰将一锭金子塞到老鸨手里,老鸨这才禁不住诱惑,“三位爷,里边请!” 沈程宁没出声,她此来的目的很显然便是为了别枝,当然,里边还有无数个纨绔子弟怀揣着跟沈程宁同样的目的--别枝。 想不到,云州一别,她非但没死,竟还成了琼香楼的头牌,这女人,断然留不得,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解决了她。 皇宫,长庆殿,慕青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采依跟在她后头,才要出门,慕青顿了顿,回头问:“采依,你昨日确定看到齐妃带人出过晨曦殿了吗?” “是,奴婢看得可仔细了,齐妃娘娘的确提着灯笼带着人出了长庆殿,只是……” “只是什么?”慕青追问。 “只是后来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齐妃娘娘突然调转方向,好像是去了皇后娘娘的凝紫殿。”采依如实答道,而以她的脑子断然想不出这当中的缘由,可慕青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腹诽道:凝紫殿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而消息传到凝紫殿那样快,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庆殿出了凝紫殿的奸细。 只是此刻,慕青暂时顾不得逮住那奸细,她得出宫一趟,离太后娘娘的生辰只有五日了,她若再筹备贺礼,可当真要被皇后等人借题发挥了。 故而,慕青向沈云初讨了一枚出宫的令牌,沈云初原想派人跟着慕青加以保护,然而被慕青婉拒了,慕青道:“臣妾出宫采买些物品,片刻就回来,皇上无需担心,况且臣妾自小生长在民间,哪有那样娇贵?” 推说再三,沈云初才同意慕青独自带着采依出宫,并要求她在日落前回来。 离开朱雀殿,慕青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裙,“走吧,顺便回复看看辰儿。” “主子这是想念辰少爷了!”采依附道,但采依面上的喜色也不亚于慕青。 “难道你就不想他?”慕青故意逗她道。 采依埋下头,怯怯道:“想……” 那毕竟,也是她的弟弟,虽然她的身份不能曝光,但不代表这段血浓于水的感情不存在。 琼香楼,此时的拍卖会早已开始。 那传说中的别枝姑娘蒙着面纱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只在众人面前站了站便回了房,连个面都不曾露一下。 然而越是如此神秘莫测,便越叫那些男人们有所期待,他们纷纷筹好了银子,跃跃欲试,只等叫价。 第三十八章 一掷千金 沈程宁多施给了老鸨一锭金子,被安排在上房雅座中,免受外人打扰。 宋泰与宋安时刻注意着外头拍卖的动静,他们大有对别枝志在必得的意思。 沈程宁牢牢抓着手中的剑,掩在兜帽中的双眸锐利如鹰,带着对别枝深不见底的恨意。 “夫人……”宋泰似乎看出了沈程宁心中的忐忑,从旁安慰道:“她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不得不除,这一次,夫人切不可再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她怎么可能会对她心慈手软呢?那个贱婢…… “宋泰你多心了,今日,她非死不可!”沈程宁敛眸,“宋安你下去看看叫到什么价了,不管多少,最后都给我敲定下来!” “是。”宋安应声下楼,沈程宁眼前映上一层水雾,“雀儿,我今日便为你报仇,你瞑目吧!” 原来这位别枝姑娘便是宋家旁系的一位庶出小姐,这几年来,与薛氏一起坑害折磨沈程宁,沈程宁之所以这么恨宋别枝,那是因为,宋别枝害死了自小便伺候她甚至跟着她远嫁到云州不离不弃的侍女的雀儿。 宋别枝威胁雀儿对付沈程宁,雀儿不从,宋别枝恼羞成怒便害死了雀儿,也是从那时起,沈程宁才真正看清了这纷繁世态冷暖,真正开始成长开始隐忍开始谋划一步步掌控宋家一步步叫那些害过她的人统统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没想到,宋别枝心机城府极深,却设计逃出了宋家,沈程宁一路派人追杀,几次三番都被她侥幸躲过了。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沈程宁都没能得到宋别枝的消息,到了江州才知道,她自甘堕落进了琼香楼,难怪……难怪她的人近乎翻遍了整个云州到江州一带,都没能找到宋别枝的下落。 此时,宋别枝的身价已经被喊到了两千两,老鸨乐得合不拢嘴,想来这别枝姑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模样长得俊俏不说,那勾男人的手段更是一流,三两下便把她这琼香楼里的其他姑娘都给比了下去,今日叫她的价,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这半年来,别枝在这琼香楼里没少给老鸨捞金,老鸨就差没把她当成财神爷供起来了,她不愿意露面便随她,她露了面不愿意陪客也随了她,她只陪酒不陪睡亦由着她的性子。 如今半年过去,好不容易劝通了她肯放开自己,老鸨自然要趁机叫出个天价来也不枉费她养了别枝这半年时间。 “陈大公子二千两,还有更高的吗?”老鸨甩着帕子,一张红艳艳的大嘴咧着就没合上过。 底下安静了半晌,又哄闹了起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叫道:“我,二千五百两!” “刘老爷二千五百两……”老鸨重复道。 “我出三千!”那姓陈的公子不依,眼看着到手的鸭子,怎么能眼睁睁允许她飞了呢? 而场上看上去只剩这两位财主相争了,二人从衣着排场上看,都是不差钱的主,老鸨心中自然也有算计,陈公子家是做茶叶买卖的,富甲一方,而那刘老爷是开绸缎庄的,生意从江南做到了江北这带,自然也是不会在乎那区区几千两银子。 刘老爷想也不想:“我出四千!” 陈公子恍似急了,冲刘老爷挑衅道:“我说,刘老头,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人家别枝姑娘都能做你女儿了,你怎么这么老没正经!” 被人当众这般羞辱,刘老爷怎会善罢甘休,但他却不急于与陈公子口舌,只问老鸨,“妈妈,这还叫吗?我可是叫的四千,再没人叫,别枝姑娘今晚可就跟我了!” “诶诶诶……”老鸨看刘老爷财大气粗的这副样子,正要应下,那姓陈的不依不饶道:“妈妈你看看这个老不要脸的,就他不差钱吗?本少爷我也不差钱,四千五!” “陈公子四千五百两,刘老爷您看这……”老鸨略显为难的看着刘老爷。 刘老爷待要开口,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人群中的宋安按住了肩膀。 刘老爷正怔楞间,宋安上前一步,叫道:“我家主人出五千!” 陈公子嗔笑,“喂喂,哪里来的什么无名小卒!可知江州城就属我们陈家最有钱,跟本少爷抬杠,你可真是不自量力!”言吧,陈公子大手一挥,“妈妈,我出五千五百两。” 妈妈一笑,正要回绝宋安,宋安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主人出的是五千两……黄金!” “黄……黄金……”老鸨撑大了眼睛,使劲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啊?我没听错吧!”老鸨不停地询问者身旁的侍女,侍女连连点头称是。 底下一片寂静,适才还气势汹汹的陈公子唬得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五千两黄金,折算成白银就是二十五万两……他父亲的茶庄虽然有钱,不会在乎他挥霍几千两玩儿个女人,可若是随随便便为了个风尘女子挥霍几十万两,那还不得气得跟他断绝关系不可! 陈公子仔细斟酌了一番,“我我我……不过一青楼女子,你们家那藏头缩尾的主人稀罕,本公子让给他便是了!”说罢,带着一众家丁拂尘而去。 此时二楼雅座上的沈程宁有些疑惑地问宋泰:“五千两黄金?宋泰,宋安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泰挠挠头,“这不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宋安适才大概是找到了这老鸨私藏的金库了!” “这么聪明!”沈程宁夸道。 “可不是!”宋泰得意一笑。 显然,自陈公子退出后,刘老爷自然也不敢再抬价,而其余众人也只剩下看乐子的余地,老鸨高高兴兴地迎了宋安,“不知你们家公子……”宋安侧目望了一眼雅座上的沈程宁,老鸨意会,“嗷嗷嗷,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公子,公子真是大手笔啊,叫你们家公子放心,我这就去让别枝姑娘准备准备,今晚必定叫公子满意而归……” 宋安点头,那老鸨走了两步又转身疑心道:“不知那钱……” “放心吧,片刻后会有人抬过来的!”宋安说罢便转身去找沈程宁。 老鸨还沉浸在这份意外的欢喜中,真是想不到,别枝身价可以抬这么高,果然,模样长得好,手下功夫好就是重要。 “夫人……”宋安回到沈程宁身边,沈程宁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看他,“好啊,宋安,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为夫人省钱,也是宋安的本分……”宋安毫不谦虚道。 沈程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泰与宋安对视一眼,异常欣慰,因为有太久太久没有看到沈程宁这样笑过了。 宋别枝的房里,老鸨急急地便跑过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别枝啊……哎呦,我的宝贝……” 宋别枝坐在妆镜前,心不在焉地梳理着头发,看到老鸨进来,也没打算起身相迎,“妈妈怎么来了?” 宋别枝背对着老鸨,只从妆镜中看到老鸨那种笑得得意忘形的老脸,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叫人看了极其恶心。 老鸨凑上来,“哎哟,别枝,你可真是妈妈的宝贝,真是妈妈的摇钱树啊!” “呵。”宋别枝冷笑一声,“妈妈不是在下头忙着呢吗,怎么有空上来?难道拍卖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啊!”老鸨道:“你猜是谁最后竞得了高价?” 宋别枝恣意地理着头发,“不是陈公子就是刘老爷咯,这有什么悬念吗?” “哈哈哈。”老鸨掩嘴笑了起来,“我的姑娘哟,这回可不是他们两个呢!” “难道这江州城还有比他们两个更有钱的吗?”宋别枝不以为然。 “那可不!”老鸨越说越兴奋,“那人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打扮怪异得很,我起初还打算轰他们出去的,没想到最后竟是他竞得了最高的价。” 老鸨神秘兮兮拉着宋别枝,笑问:“你猜,他最后竞得了什么价?” 宋别枝摇头,“多不过五千两银子吧!” “嗯……不对!”老鸨摇头,“是五千没错,不过……不是白银,是黄金!” 宋别枝一惊,江州城多少富豪她没见过,怎么还会有这么阔绰的人物?他到底是谁? “怎么?心动了?”老鸨看穿了宋别枝的心思,一般人她听了见了都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惟独今次,脸上有了一丝波动,“是不是?快跟妈妈说说,别不好意思,这样的财主你要是能搞定,妈妈也替你高兴不是?” “妈妈是想要别枝搞定他的钱吧!”宋别枝直截了当地道,她在这里半年,见过的经历过的太多太多,早就不习惯再和着老鸨绕弯子打哑谜了,她们出卖色相为的什么?难道还是什么知趣雅兴吗?无非是男人腰包中的银子罢了。 “别这么说嘛……”老鸨拽着宋别枝的胳膊,“你虽是我琼香楼的人,可妈妈我也希望你幸福不是,要是他愿意要了你,给你赎身……” 第三十九章 逃命 老鸨冒着星星眼,要是那人肯为别枝赎身,那她一定要趁机喊个天价,从此也能歇业享清福去了。 “好了好了。”老鸨安抚道:“我的好姑娘啊,你啊,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好好打扮打扮,妈妈也好替你们安排!” 这里安抚了宋别枝,老鸨又急急奔出去找沈程宁,然而沈程宁却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宋安与宋泰二人挡在门外,“你要干什么?” 老鸨略显尴尬,“额我……我不是……”老鸨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眼睛还瞥到沈程宁,房门便被宋泰紧紧闭上了,老鸨什么也没瞧见,无奈只得询问宋安道:“那钱……” “哼,放心,一分都少不了你的!”宋安话音刚落,便有侍女上来告诉老鸨道:“妈妈,有几个人带着几口大箱子正在门外等着您呢!” “难道是……”老鸨乐开了花,宋安点点头,“去吧!” 老鸨一想到那几口箱子里都是黄灿灿的金子,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下去,满身的赘肉也跟着抖了起来。 “矮油,我的金子,我的宝贝……”老鸨撬开其中一口箱子的一角,确定了里边的东西后,吩咐人道:“你,你们,帮我把这几口箱子送到我房里去!” “是……”安顿好这些后,老鸨又上了楼去催宋别枝,“别枝啊,你准备好了吗?可别叫人家公子等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别枝披上外衫,插上最后一根珠花,正拉了门要出去,却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沈程宁房门外的宋安,宋别枝一惊,立马紧闭了房门,寻来侍女问道:“那边那个人……是谁?” 侍女挠了挠头发,“姑娘,那边房里歇着的便是姑娘今晚要服侍的人,那门外的是她带来的手下吧,我听妈妈说,她带了两名手下呢,那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可吓人了!” 宋别枝按着扑通乱跳的胸口,是她……竟然是她…… “你下去吧!” “是……姑娘,您可要快着点儿,不然妈妈可要不高兴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宋别枝轰走了那丫鬟,摔上门,怎么会是她呢…… 自己已经沦落至此,为何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为什么…… 不!她不能过去,她过去必死无疑,想到这里,宋别枝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这半年私藏的金银钱帛,能揣的都揣在了身上,拉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那条碧澄的小湖,她虽然怕高,但她更怕沈程宁! 不能,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决不能再落到她手里去,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一定会叫自己尝尽苦头再慢慢折磨致死…… 一想到沈程宁,宋别枝心中就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咬了咬牙,宋别枝提起裙子,纵身便翻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湖面溅起高高的一层水雾,宋别枝没入湖中,很快,便没了动静,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宋别枝在湖中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敢慢慢往下游逃过去,她不知道这条湖的下游通向的是哪里,她只知道,离开这里,离开江州,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选择。 适才,宋别枝掉进湖里的声响沈程宁也听到了,只是那一声,沈程宁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便问宋安:“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宋安摇摇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沈程宁沉下心来,忽又觉得不妙,“宋安,去对面看看!” 宋安大概也猜到了沈程宁的意思,旋即提了刀奔向了对面宋别枝的房间,果真如沈程宁所料,人早已不在房里了,宋泰与沈程宁紧随其后赶了过来,宋泰一脸诧异,“我们一直盯着这里啊,怎么人会不见了呢?” 反倒是沈程宁一脸镇定,几步走到窗户边,看到窗外的那条胡,再联系自己适才听到的那声奇怪的声响,“沿着这条湖追!” “是!”宋泰与宋安丝毫不耽搁,迅速飞出了琼香楼,他们苦寻别枝半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能再让她逃脱了! 而此时,慕青刚从慕府出来,能够再与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有这样片刻的相聚,慕青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慕北辰将慕青和采依送出来老远才肯依依不舍的回去,慕青看着弟弟的背影,叹道:“采依,你看,辰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主子说的是,我也觉着了呢,这男孩子啊,长得就是快!”采依怀里抱着的是一只铜色锦匣,匣子里装着一副万寿图,这万寿图是慕青的父亲从江南高价觅得的,为的就是太后寿辰好借慕青之手献给太后。 如今家人也见了,进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也有了,慕青与采依二人正打算回宫。 二人沿着平月湖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慕北辰的个子说到慕家的生意,又说回到慕北辰身上去。 “奴婢觉得,辰少爷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文武全才!”采依得意道。 慕青叹口气,“我才不要他是不是什么全才,我只要他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慕北辰与慕青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二人感情极好,慕青的生母孙氏很早便去世了,后来慕青的父亲慕元盛便娶了苏氏为继氏,苏氏贤惠体贴,待慕青亦是视如己出,后来苏氏为慕元盛生下了慕北辰,这一家子也算是圆满了。 若是一辈子都能像这般其乐融融就好了…… 可惜啊可惜,她所有的美梦与幻想,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统统都被沈云初打碎了。 慕青好害怕前世所历的那些事今生再历一次,她好怕看到那一天,父母家人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而自己却身居深宫无能为力…… “若是可以,我当真希望留在宫外,永远都不要回到那个冷漠无情的地方去!”慕青暗暗神伤。 采依不知要如何安慰慕青,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姐姐……我可以唤你一声姐姐吗?” 慕青一怔,采依忽地改口,“对……对不起,采依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说什么傻话!”慕青略带宠溺地敲了敲采依的额头,“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哪来什么非分不非分之想的?” 听了这话采依俨然破涕为笑,“真的吗?”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又不是在宫里,你自然可以随性些,想唤我什么便唤我什么。”慕青挽着采依的手,“这一辈子父亲怕是都无法承认你,可你要相信,父亲是疼爱你的,我对你也是一样。” “采依不求名分,姐姐……采依一辈子都只想跟着你,不管姐姐是荣是衰,采依都不会离开你……” “好妹妹……” 二人相拥而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若所有一切的幸福都能如此简单,那该有多好啊! 只是,一旁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采依胆子小,忙缩在了慕青的身后,慕青原本胆子也并不大,但此时,只有她与采依两个人,作为姐姐,她不得不竭尽全力护住采依。 试探着拨开那处草丛,草丛中却滚出个人来,采依立时便被吓得尖叫不止,“姐姐……姐姐她不会是死了吧……” 慕青蹲身探了探,“没死!还有气儿!” 采依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死人,那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但慕青却更想告诉采依,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活人有心,会算计会害人,而死人却不会…… 慕青翻了翻地上的人,看清了样貌,采依从旁叹道:“姐姐,这人长得真好看。” 慕青承认,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连同为女人的自己看到她的这副样子都有为之动容的冲动。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才从琼香楼逃出来的头牌花魁娘子宋别枝。 看她浑身湿透,大有溺水的征兆,慕青将包袱丢给采依,自己则试图按压宋别枝的胸口,好将她吞进去的积水挤出来,不至于呛死。 “咳……咳咳……”在慕青的多番努力下,宋别枝总算缓了过来,宋别枝睁开眼,看到慕青,惊慌中带着狐疑,“你是谁……是她派你来的吗?” 慕青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扶着她坐起来,采依解释道:“你溺水了,是我们家……”想到这里是宫外,面对的又是个陌生的女人,采依便留了个心眼儿,道:“是我们家小姐救了你。” 宋别枝半睁着眼睛打量起慕青还有她身侧的丫鬟打扮的采依来,看她们不像是在说谎哄骗自己,想来也是,若是想要她的性命便由着她溺水而死就好了,又何必还要费力救她? “多谢!”宋别枝摸着身上的东西,想着跳下平月湖时,身上揣着不少值钱的东西,既然慕青救了她一命,那便拿钱打发她吧,然而宋别枝摸遍了全身都没有摸到任何一件像样的东西。 第四十章 祸根 宋别枝不禁狐疑地望着慕青,莫非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被这两个人拿走了? 慕青冷笑,似是看出了宋别枝眼中的探究,“姑娘,我若没猜错,你是从上游飘到这里来的吧,这是下游,这么湍急的流水,你能保住这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觉得你身上那些东西还会在吗?” 是啊……宋别枝这才意识到,自己揣在身上的东西恐怕已经沉入湖底了,所以说,此刻她虽逃了出来,可她依旧是个穷光蛋,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还是个未知。 再看眼前二人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什么小门小户家的千金小姐,宋别枝很快在脑海中盘算了下,与其自己孤身一人颠沛流离,不如另寻一个好的依靠,等待时机。 只见宋别枝抽泣了两声,突然拽着慕青,“小姐……这位小姐,既然是您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求小姐收留别枝,别枝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若是前世,慕青兴许会为宋别枝的这番说辞动容,怜悯她可怜的遭遇,可重活这一世,慕青看人却总是多了一丝半缕的戒备,看到宋别枝这样标志的模样,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寻常的丫头呢? “别枝……别枝……”慕青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 然而慕青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前世确实并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这一世,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变故呢,这些变故来得太快,甚至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小姐……你看她这么可怜……”采依不禁对宋别枝动了恻隐之心,可慕青仍是不放心,毕竟宋别枝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为何会好端端的溺水,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慕青抬头望向平月湖的上游,上游是江州城最繁华的地带…… 琼香楼?莫非她是从琼香楼逃到这里来的? 慕青总相信,此女并非等闲之辈,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便是哪家的填房,再不然就只能是琼香楼的姑娘了。 但慕青并不打算直接说穿,她在等着宋别枝亲口告诉她。 宋别枝咬唇,她看得出慕青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对上了聪明人,自然知道说假话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宋别枝突然抽噎着扯住慕青的袖子,“不蛮这位小姐,别枝……别枝是一路从琼香楼逃出来的。”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然而宋别枝的哭声却丝毫没有叫慕青有所动容,她冷漠地听着宋别枝继续道:“别枝万般无奈才会沦落风尘,今日妈妈竟要竞价卖了别枝的……别枝的……”说着,宋别枝哭得更伤心了,她话虽未说完,慕青已然明白了大概,她并不怀疑宋别枝的话,因为她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说谎只会更早地暴露自己。 但慕青也不会完全相信宋别枝,因为她坚信宋别枝会对她说真话,同样,真话中必然也会掺杂些许假话,好让她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只是,采依涉世未深,自然便被宋别枝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哄骗了,一旁看着干着急,“小姐……” “小姐……”宋别枝带着哭腔,“别枝知道,像别枝这样的下等人攀不得小姐这样的大人物,可是别枝不求别的,只求小姐能给别枝一个机会,别枝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为奴为婢,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地方去强颜欢笑。” 慕青蹲身,拖住宋别枝的下巴,“可你天生便不是一个为奴为婢的命,你当真甘心吗?” 宋别枝装作听不懂慕青在说什么的样子,只顾垂首落泪,“别枝真的别无所求,求小姐收留别枝吧,别枝真的什么活儿都能干,真的……” 慕青看得真切,她可以掩饰掉她的欲望她掩饰掉她的算计与阴狠,可她骨子里生来的野心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她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于慕青而言,宋别枝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把利刃,若自己运用得到,她自然可以为自己披荆斩棘铲除一切祸患,而最后,她亦是一把可以反噬自己的毒枭,用与不用,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权利与富贵,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慕青盯着宋别枝那张娇俏别致的脸蛋,似乎想要看穿她心底还藏着多少难以告人的秘密。然而宋别枝深沉得叫慕青都觉得后怕,她有预感,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条凶残的毒蛇,绝非池中之物! “钱财地位,哪有性命来得重要?”宋别枝眼眸翻转,“我只想要活着,现在!” 慕青看到了宋别枝眸中的异样,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到三个黑衣装扮的人正往这里赶过来,他们沿着湖边一直往下,不知在寻找些什么,显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慕青她们的存在。 看宋别枝那毫不掩饰的恐惧表情,慕青大概已经猜到,这三个人就是奔着宋别枝来的。 “琼香楼的姑娘大概不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人物吧,看他们的身手大概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无疑,这杀气四溢分明就没有想过要你活命。”慕青边说边端详起宋别枝来,“你说我是把你交给他们,还是……” 宋别枝蜷缩着身子往草丛深处挪了挪,“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就对了。”慕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听宋别枝道:“他们中间的那一位戴着兜帽的,其实是个女人,她是宋家少爷的正妻,半年前,我还在宋家为婢,少爷一日多喝了两杯酒,我伺候少爷歇息的时候,少爷对我……我推脱不掉,却正好被少夫人撞见……少夫人要杀了我,少爷仁善,偷偷放了我,我辗转到了江州,沦落到琼香楼,可少夫人此来江州得知我还活着,恼羞成怒,便试图到琼香楼杀我……” 宋别枝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慕青听在耳中,不算全信,但也不是不信,譬如,她说她家少爷只是喝醉了酒才与她有些许暧昧,这里慕青是断然不可能相信的,而另一种可能无非是宋别枝不安现状爬上了少爷的床,故而被少夫人记恨…… 这样想来,倒是跟慕青所看到的宋别枝这个人性格有些相符。 “想要活命吗?”慕青问。 宋别枝狠狠地点头,拽着慕青的胳膊不肯撒手。 慕青小声叮嘱采依道,“这里离府里很近,你带她回府,我去牵制住他们!”说着,将自己披在身上的披肩取了下来系在了宋别枝的身上,然后纵身跳入了湖中。 慕青成功引起了宋泰与宋安的注意力,慕青拼命地往平月湖的中心游过去,不时侧目看采依与宋别枝,确认她们已经走远了,这才放开胆子继续往湖中心游。 宋安指着湖心的水波,“夫人,你看……” 沈程宁闻声看过去,果真瞧见了湖心的女子,睨了宋泰一眼,“宋泰,你水性好,下去瞧瞧!” 宋泰得令,想也不想便奔着慕青的方向跃了下去。 这湖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浸在这湖水中恍似又回忆起了前世纵身跳下江水中的情景,慕青啊慕青……慕青突然有些悲伤,你这一辈子拼尽力气到底为了些什么? 想到前世的种种苦难,恨意顷刻间便涌上心头,可由于体力不支,慕青在水中猛拍了两下,便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下沉,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回,她选择了利用宋别枝那柄利刃来助自己复仇,即便她知道,结局也会被这柄利刃反噬。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除了报仇,她不知道她这样活下去的意义还有什么。 宋泰很快便找到了慕青,将她整个人从湖中捞起来,扒拉开慕青散乱的头发,竟发现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宋泰也并没有就此放手,他一路小心翼翼地将慕青拖上了岸,沈程宁见到慕青也是同样一副诧异的表情,“怎么回事?” “夫人,不是她。”宋泰答道。 “我知道不是她。”沈程宁蹲身打量了慕青一番,慕青平躺在地,虽然动弹不得,但她的意识却尤为清醒,“为什么救我……这世间诸多苦难,到处都是伤害与背叛,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沈程宁眸色深沉得让人觉得恐怖,慕青看不清她兜帽下的那张脸,只能依稀瞧见她半张的薄唇,似要说什么,却又忽然咽了回去。 她或许是想劝慰慕青,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因为自己也同样有过那般痛苦绝望的时刻,可转而,沈程宁又收回了自己的那份恻隐之心,起身道:“既然她不想活,阿泰,替我把她再丢下去!” 宋泰迟疑,“夫人……她……”好好一条鲜活的人命,况且他们与她素昧平生无冤无仇的,宋泰既然救回了她,却实在是不忍心再把她丢回去。 “宋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宋安取笑道:“要不你求了夫人,让你把她带回去做媳妇?” 第四十一章 似曾相识 宋安知道自己失言,接受到沈程宁不悦的神色后立刻自觉地噤了声立在一边。 见宋泰迟迟不肯动手,沈程宁也不勉强,不知从哪里抛出一颗药丸,猝不及防径直飞进了慕青的口中。慕青只觉得喉中一阵干涩,很快那药丸便化掉了吐都吐不出来。 对于见惯了各种神奇药材的慕青来说,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黑衣男装打扮的女人到底给自己吃的什么药,但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药没毒,反而对她的身体大有益处。 慕青翻了翻眼,挣扎着坐起来,揉着喉咙,宋泰抢嘴安抚道:“你放心,不是什么毒药,我们夫人心善,这药对你有益的!” “要你多嘴!”沈程宁瞪了宋泰一眼。 宋泰立马规矩了不再多言,慕青抬眼去看沈程宁,却被她刻意避开了始终不能看清她的脸,这个女人,满身戾气却始终无法掩盖那颗本该纯善天真的心,她是谁?为什么自己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慕青问,她深知这个问题问得很荒谬,沈程宁也不可能会真的告诉她,可她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沈程宁连多看慕青一眼都没有,只留给慕青一个落寞却又孤傲的背影。 不…… 慕青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认识她的…… 然而,慕青没有力气再追上去询问个究竟,这让她很遗憾,不多时,采依寻了回来,看到慕青这样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还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带了干爽的衣服出来,“姐姐,快把衣裳换了吧!” 慕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采依看了十分担心,“姐姐您怎么了?” “没事……”慕青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此生是否还有幸再见到那个人,看看她兜帽下的真面目。 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她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就不为别的,为了宋别枝也会再见。 想到宋别枝……慕青转而问采依,“都安顿好了吗?” 采依点头,“是,奴婢都按着小姐说的安排好了,别枝姑娘暂时养在府里,等过些时候让老爷找个由头送进宫来。” 慕青咬咬唇,希望她这一步棋走对了。 “回宫吧,再晚,宫门可就要下锁了。” “是……”采依抱着万寿图紧随着慕青。 福王府,沈云禾不知道沈程宁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就连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云禾指着沈程宁,半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神出鬼没的?” “哼。”沈程宁闷哼一声,“我看你是你亏心事做多了满眼里见鬼了吧!” 沈云禾自知自己说不过她,自己也想通了,自家兄妹实在是没什么好争的,便由着她吧,偏不信她能够占着福王府一辈子,甚至一辈子设计把自己禁在福王府中不让他见皇上或者太后。 如今沈云禾只待五日后太后生辰,届时就算是皇上不撤了这禁足令,太后见不到他也会派人来寻他的,他才不担心。 沈云禾发了半天的呆,沈程宁亦盯了他半天,更不介意再泼他一瓢冷水道:“别异想天开了,太后生辰,我会代你参加!” 沈云禾一惊,拽着沈程宁:“沈程宁!宁儿……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没事,只是想她老人家了,想见见她。”她恨她,可她更爱她。 她总是在这样的爱恨中挣扎煎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抉择。 “你想她……你想她你直接去见她啊你为什么……”沈云禾还想再追问下去,沈程宁却一个闪身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忽然有种无力感涌上沈云禾的心头,想不到他英雄一世,竟然会被自己妹妹牵着鼻子走甚至还毫无还手招架之力,真是又丢人又气人还不能对人说,这样憋屈的日子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王……王爷,用膳了!”管家小心翼翼地进来,沈云禾白了管家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不吃了!”沈云禾袍袖一甩将自己关进了卧房。 岳明轩,沈程宁在房中简单用过晚膳后,宋泰和宋安被她叫了进来。 宋泰闷着头,“宋泰知错,请夫人责罚!” 沈程宁虽然板着一张脸,却没有要责罚宋泰的意思,“你知道你错哪儿了?” “宋泰不该心软……” “还有呢?” “不该违逆夫人的意思。”宋泰双唇紧抿,他的确是诚心前来讨罚,宋泰与宋安的忠心,沈程宁从不怀疑,只是对于这桩事,沈程宁并不生气的原因在于,宋泰并没有违逆她的意思,因为她本就不打算要慕青死。 “夫人,想不到今日又让别枝那丫头跑了。”宋安不安道,没有杀了别枝,夫人心里肯定不痛快,可看夫人的神态,如此悠然,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别枝?”沈程宁笑起来,手心托着一盏茶,“你们难道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夫人……” “属下知道了,夫人早就猜到了那个落水的女人是想要刻意引起我们的注意而让别枝脱身,所以……”宋安推测道,宋泰接过他的话头,“所以夫人给她的那粒药丸……” “那粒药丸没有问题。”沈程宁道,“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而且……我敢肯定,别枝就在她手里。” “夫人果然聪明……”宋泰赞道,宋安推了推宋安,“这还用你说,夫人本来就聪慧过人。” 突然一道莫名的劲风拂过,宋泰与宋安二人脚下不稳,直接被拂到了门外,卧房的门应声紧闭,只留下宋安与宋泰二人在门外面面相觑互相嘲笑。 沈程宁这里安定下来了,可此时的琼香楼却乱作了一团,本以为碰上了财神爷白白给自己送来五千两黄金,可当老鸨回到自己的房里打开那放金子的箱子的时候,怎么看都怎么觉得那些金子眼熟,似乎残留有自己摸过多遍的味道,后来越想越狐疑,偷偷跑到自己的小金库密室中,才知道这些金子本就是从这密室中遗失了出去再有辗转送回来的。 虽然各类金银财帛一分不少,可老鸨还是觉得吃了大亏,她势必要去阻止别枝,不让那个“男人”得逞,然而当老鸨找到别枝的房里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再看另一边厢房,那三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如今等到天黑,老鸨还没有等到别枝回来,呼天喊地悲痛不已,众人怎么劝都不能叫她平衡。 “妈妈……别枝姐姐走了,您还有我们哪,我们会好好赚钱好好孝敬您的……” “就是啊妈妈,您别再伤心了!”几个姑娘围着老鸨好一顿劝说,那老鸨却突然怒道:“你们……你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别枝,我的别枝啊……别枝……” 众姑娘听了不高兴了,也不愿再继续贴着脸劝下去,心性高的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紧闭了房门不再出来。 半夜,老鸨蹲在琼香楼的门口,原还期待别枝能够回来,却坐等右等不见人影,终于按捺不住,奔向了京兆尹的衙门,擂响了鸣冤鼓。 躺在娇妻美妾怀里睡的正香的京兆尹于大人被吵醒,不情不愿地半夜开了堂,看到的击鼓鸣冤的竟然是琼香楼的老鸨,整个人都有些懵,因为他是琼香楼的常客,所以老鸨一眼也就认出了他,他担心老鸨当着堂上众人的面胡说八道,满脑子的瞌睡立时就清醒了,忙从高座上跌跌撞撞跑下来,凑近了那老鸨,“你……你怎么来这里了?这大半夜的,你击的什么鼓啊?” “我……” 于大人抢嘴道:“我可告诉你啊,我每次去可都是付了银子的,你可别乱说话,我……我可是个好官,大好官!” 老鸨不是不通事理的人,自然听得懂于大人的弦外之音,只道:“于大人放心,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你。” 于大人松了口气,这才又坐回到他的高座上,敲了敲惊堂木,“你有什么冤屈啊,说给本老爷听听?” 老鸨边说边抹泪,将今天发生的事给于大人叙述了一遍,于大人大惊:“你说什么?竟然有人敢私拐别枝姑娘?” “是……他偷了老身的钱还来充大爷骗了老身,趁着老身没注意,竟然拐走了我的别枝啊,大人……别枝就像是老身的亲女儿一样,老身不能没有她啊……”那老鸨说得声泪俱下,但事实上,因为别枝是琼香楼的活财神,没了她琼香楼的生意天知道得有多难做,可如今,有人拐走了她的活财神,她不生气才怪。 “大人……您一定要为老身做主,一定要抓到那三个骗子,把我的别枝找回来啊大人……” 于大人吞了吞口水,别枝姑娘他是见过的,自然也是垂涎许久,只是那别枝姑娘清冷的很,几次三番都没能得手,现在竟然被三个骗子给拐走了,叫他也无法接受。 第四十二章 昔年情分 再见那老鸨痛心惋惜的样子,于大人盘问道:“你可晓得那三人的姓名来路?” 老鸨摇头,“老身不知……老身连那主儿的面都没瞧清楚,只晓得她的两个随从。” “这……那要是他日你再见到她那两个随从,你可还能认得出来!” “认!当然认得出来,他们化作了灰,老身也能认得出来!”老鸨咬牙切齿道。 于大人撑着脑袋,连人家底细都不晓得,这下找起人来岂不是大海捞针吗?况且丢的还是琼香楼的姑娘,若这案子大张旗鼓地办了,被同僚知道不定要挖出多少事情来,也不体面。若是不办,想来这老鸨还得寻上其他官家,到时候要是将他往琼香楼寻花问柳的事情抖落出来,那他岂不是要颜面尽失还如何在这江州城混下去了? 左思右想,于大人决定先敷衍着老鸨,把这案子便接下来了,至于找人嘛……找不找得到还不是看他心情一两句话的事情吗? 于大人当着老鸨的面劝了她不少好话,这才打发了她安心回去等待消息,这老鸨也不傻,走时还特意叮嘱了于大人一声:“若是大人无能为力,老身只好另寻他人了……” 于大人眉头轻皱,他堂堂京兆尹竟然受琼香楼的老鸨威胁,真是太丢人了! 经这老鸨和于大人的一阵念叨,此时身在慕府的宋别枝连打了几个喷嚏。苏氏给宋别枝安排在西厢最好的客房中,大小姐交代带回来的人,她不敢怠慢。 她虽为慕元盛继氏,也是名正言顺的慕夫人,可自进了慕府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这才得了大小姐慕青的爱戴与敬佩,慕元盛待她亦极好,自娶了她也不曾有过外室甚至连房小妾都不曾纳过,这样富足安逸的日子,对苏氏来说,她早已知足。 宋别枝被当成了上宾一般款待,她本以为慕青最多只是个官宦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想到非但是江北首富慕家的嫡小姐,还是如今宫中正得宠的静嫔。 宋别枝靠在窗前,她从云州一路逃亡到江州,为的就是找机会进宫,周转多时,甚至不惜沦落风尘,为的就是寻机会揭发沈程宁的谋逆之行,几次险些丧命,几次死里逃生,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就在她宋别枝眼前,她又岂能放过? 清晨,苏氏来看宋别枝,苏氏丝毫没有摆出她大夫人的架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叩了叩门,宋别枝早早便起了,应声开门,见了苏氏,怯怯地行了一礼,“夫人。” 苏氏回以一笑,“别枝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谢夫人关心,别枝一切都好,这里……这一夜,当真是别枝有生以来睡得最安逸的一夜。”宋别枝垂眸,余光扫过苏氏身后的几名丫鬟,丫鬟手上托着新裁的衣裳,还有数件首饰。 苏氏扬一扬手,“来,你们将东西送到屋里去。” “是!”丫鬟们应道。 苏氏解释道:“时间太赶,来不及裁制新衣,这些衣裳都是大小姐入宫前裁的,款式料子都是最新的,大小姐也没穿过,还有这些首饰也是新打的,望别枝姑娘不要嫌弃!” 宋别枝一怔,随即受宠若惊地跪了下来,“夫人……别枝何德何能,竟能得夫人如此厚爱,别枝……别枝……别枝实在是无以为报。” “傻姑娘快起来!”苏氏搀扶起宋别枝,“快别这样,这些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宋别枝冷哼,自然是举手之劳,对于慕家来说,当真是九牛一毛。 “既然大小姐交代过了,我自然会依着大小姐的心意,好好照顾你的,别枝姑娘切不要拘谨,好好安心住下便是。”苏氏从头至尾,面含微笑,看不出一丝异样,这让宋别枝不禁深思,这个慕夫人,到底是真的本性纯善,还是……太过于会伪装? “你们两个。”苏氏随手点了两名丫鬟,“这段日子你们就负责照顾好别致姑娘吧!” “是!”两名丫鬟应道,心中虽有不服,却亦不敢造次,待苏氏走后,两名丫鬟立刻冲宋别枝拉下脸来,嘀咕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要我们来伺候。” “就是,除了大小姐和夫人,我们还没伺候过别人呢!”那两名丫鬟有意无意地白了宋别枝一眼,“我说别枝姑娘,这更衣洗漱这样的小事,就不需要人来伺候了吧!” 宋别枝牙关紧咬,竭力隐忍着,想她从前在宋家,也是前呼后拥的千金大小姐,如今虎落平阳竟然要被两个粗使的婢子取笑,她当真是不甘心。 然而,为了自己更好的将来,宋别枝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而微笑着回道:“两位姐姐说的是,别枝身份卑微,不敢劳烦两位姐姐,两位姐姐休息去吧,这更衣洗漱这样的小事,别枝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哼。”两名丫鬟冷哼了一声,手拉手便离开了,再也不曾理会过宋别枝。 卧房里只留下宋别枝一人,窗户敞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清晨的阳光透过这道裂缝透进房中,宋别枝紧握着一支雕刻精美的珠花,迎着阳光笑得诡异,“让我用别人用剩下的东西吗?呵,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这些轻贱了我的人统统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长庆殿,因为昨日落了水,慕青不负众望地病了,还好只是轻微的风寒。 这次来给慕青看诊的是陈琦,慕青特意指了他全权看顾自己身子,只是没想到,齐妃也特指了陈琦,这让慕青有些诧异,陈琦的医术在整个御医院都不算太拔尖儿,素来又与齐妃没有什么交情往来,为何顾沁婵会特指了要他呢?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譬如陈琦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的交情? 陈琦为慕青把完脉,开了张方子叫采依到御药房取药,慕青摈退了左右,陈琦默契地躬身施了一礼,“静嫔娘娘……” “说吧,你刻意支开采依,又示意本宫摈退左右,是想告诉本宫什么?” “娘娘……”陈琦欲言又止,踌躇多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娘娘近日可曾服过什么特别的药丸?” 慕青怔楞半晌,忽地想起昨日在平月湖,那个一身黑衣扮作男装的女人丢给自己的药丸,不禁捂着了胸口,那药明明没有问题的啊,难道是她自己判断错误? “怎么?我是无意错服了一枚药丸,难道说那药丸有毒?” 陈琦摇摇头,面色凝重道:“不……那不是毒药,只是……” 陈琦这样,反倒让慕青越发紧张起来,“既然不是毒药,那是什么?”慕青顿了顿,复又追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陈琦忙摆手,“不不不……娘娘放心,这药绝无半点性命之忧,只是……”陈琦吞吐着,慕青不耐烦地逼道:“你说,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只是……娘娘这近两年里,不会有孩子了。”说罢,陈琦垂首跪在一旁,慕青凝眉,“怎么会这样?”说不清悲喜,只是为这消息怔住了,她本就不愿意为沈云初生孩子,现今竟然因为那颗药丸遂了她的心愿,那个黑衣装束的女人,到底是谁? 为何……为何总觉得她那样熟悉,可想到她却又不禁有一丝丝心痛呢? “本宫知道了,两年而已……”两年……足够她复仇了! 慕青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叮嘱道:“此事除了本宫,就不要再传给第三人知道了。” 陈琦点头:“微臣明白,想来赠药给娘娘的人也不知此药会给娘娘带来这样的困扰。” “你是说……” “是。”陈琦解释道:“若微臣没有猜错,那是药圣凌无所制的龟苓丹,这种丹药有镇定心神抗毒的功效,若是未出阁的女子服用,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后果,但对于已出阁的女子来说,药效期间,绝无可能受孕。” 陈琦尽可能地向慕青解释得详尽,慕青这才明白,兴许昨日强行喂她这药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早已不是闺阁小姐了吧! 所以,她……只是想帮自己吗? 慕青恍惚发了许久的呆,陈琦候在一旁,慕青突然晃过神来,二人不再纠缠此事,慕青想到齐妃,随问道:“陈琦,本宫听说,近日齐妃找你的次数也愈来愈频繁,可当真吗?” “静嫔娘娘……”陈琦拱手道:“为各宫主子效劳,是微臣的本分。” 慕青轻笑,“昔年你与我一处长大的情分,陈大人可还记得?” 陈琦双眸骤亮,“微臣切不可忘,昔年……”仿佛瞬间陷入了昔日美好的回忆中,慕青是他从小的梦想,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日功成名就定要迎娶慕青为妻,可如今……他年少时的梦想,却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他除了将这份深情深埋,别无他法。 第四十三章 太后生辰 陈琦望向慕青的目光中,仿佛都满含着款款深情,明明知道自己与她之间早已再无可能,却还是无法狠心割舍下这一段。 慕青端看着陈琦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许久,突然伸手扶起了他,“琦哥哥。” 有多久没有听到慕青这样唤自己了?陈琦面上抑不住的欣悦,良久才起身,道:“娘娘,微臣……适才失礼了!” 慕青抿唇轻笑,摇了摇头,“琦哥哥,慕青没有兄长,从小,你就像是慕青的兄长一般。” 陈琦猛地又跪了下来:“静嫔娘娘……微臣实在是……实在是不敢当。” 这一回,慕青亲自提步,双手扶起陈琦,“琦哥哥何必这样,难道你我之间当真生疏了吗?” 陈琦拼命摇着头,“不不是的,青儿……不,静嫔娘娘,微臣……微臣……”陈琦吞吞吐吐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慕青深知,陈琦一旦紧张就会结巴,而他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在慕青面前撒谎,从小便是这样。 “青儿永远记得,昔年琦哥哥曾说过,要一辈子护得青儿周全,不知琦哥哥这话还做不做数?”那是十岁时候的事儿了吧,虽然过去数年,可昔年的情景却仍历历在目。 这话无疑触动了陈琦心中某根敏感的心弦,他突然望着慕青,郑重道:“青儿,昔年承诺,陈琦不敢忘。” “有琦哥哥这句话,青儿就放心了,所以……”慕青附在陈琦耳畔问道:“琦哥哥会帮我的,对吗?” 陈琦后背一僵,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殿外,一抹碧色身影悄然离去,殿内的陈琦与慕青毫无察觉。 四月初七,太后生辰,宫中早已筹备妥当就等今日,除了以皇后为首的各宫妃嫔,再就是在京的群臣文武百官,各自携带家眷入宫赴宴贺寿,想来宫中已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长庆殿中,赵总管送来了新裁的几套宫装供慕青挑选,“静嫔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娘娘选一套吧!”赵总管尖着嗓子道。 慕青在一众眼花缭乱的鲜艳色彩中,最后仍是只挑了一套淡青色罗纱裙,想来,皇后今日必定穿得喜气异常,她不想抢了皇后与太后娘娘的风头。 “有劳赵总管跑这一趟了!”慕青塞给赵总管一锭银子,赵总管嘴上说着:“这些都是老奴应该的。”可手里也不曾见他推拒了慕青的赏赐。 这些事理在宫中早就见惯不惯了,慕青也不曾在意。穿戴整齐后,慕青命采依取来先前准备下的贺礼。 采依得意的将那只锦盒抱在怀里,“主子,这万寿图可是老爷花了重金收来的,太后娘娘必然喜欢!” 慕青莞尔一笑,“但愿呢!”然而直觉告诉她,今日寿宴定不寻常,她叮嘱采依道:“你一定要好好看管这副万寿图!” “是,奴婢知道,适才奴婢还亲自查看过了,主子您放心吧,不会出错的!” 慕青满意的点点头,“走吧,对了,今日爹爹是不是要带着母亲还有辰儿一同进宫赴宴?” 采依凝眸想了想,回道:“老爷身在乾州怕是来不及赶回来了,怕单只是夫人带着小少爷来了!” “知道了,我们过去吧!”慕青眉头深锁,既然母亲来了,想来那个人……也耐不住会跟着进宫来吧,慕青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宋别枝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来。 此时的福王府中,宫中已经派人来传过话了,太后娘娘想要见福王殿下,叫福王殿下即刻准备进宫。 沈云禾如蒙大赦,正要去准备,却不知不觉后脑勺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阴影中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沈程宁,沈程宁伸出手轻轻触了触沈云禾的脸颊,最后在他口中塞进一粒药丸,“二哥哥,你就好好睡一觉吧,这一觉过后,所有事情都结束了!”说罢,宋泰与宋安二人突然出现,将沈云禾抬进了内室。 沈程宁再出来的时候,早已换上了与沈云禾一样的装束,再加上精湛的易容技艺,连伴在沈云禾身边多年的管家都没能认得出来。 宋泰宋安亦扮作了寻常小厮的模样跟在沈程宁身后,沈程宁交代道:“好好在外头守着,她在里头休息,可不要轻易去打扰了她,到时候她发起火来,本王可不敢保证你这身子骨还能不能健全。” 管家一惊,“王爷是说她……” 沈程宁点点头。 管家摸着自己仍在发痛的老腰,“老奴明白了,王爷放心吧,老奴必定好好守着,绝不让人进去打扰,也不会让她轻易出去!” 沈程宁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带着宋泰宋安坐上了福王府的马车。 原来先前刻意对府里人做出那些凶残的事情,为的只是这一日…… 临行前,沈程宁忽然问:“阿泰阿安,此行凶险异常,你们……都想好了吗?” 这是一件有关于生死存亡的大事,沈程宁忽然紧张了起来,倒是宋泰宋安安慰了她:“夫人放心……我们兄弟俩的身家性命早就交给了夫人,惟愿夫人一世长安!” 沈程宁莫名地有些感动,吩咐车夫道:“走吧!” 长寿宫,诸位宾客皆以到齐,就连帝后二人也已就坐,慕青坐在下手,再上面隔着一个齐妃,然后才是皇上与皇后,同为嫔位的瑾嫔夏瑾言与慕青同坐一席。 慕青莫名地觉得,夏瑾言整个人蜕变了不少,话明显少了,只是低头静静地坐着,倒不似当年那个张扬肆意嚣张跋扈的夏瑾言了。 正如慕青所料,皇后当真刻意装扮试图艳压群芳,皇后李亦秋原来样貌不俗,可毕竟上了年岁,再如何修饰也难掩那渐渐衰败的容颜。 齐妃刻意避开了皇后所钟爱的紫色,即便衣着上稍逊一筹,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齐妃与皇后并坐,到底谁更胜一筹。 慕青摇着小扇子一一打量了众人一番,心中暗笑,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争斗,好戏……还在后头呢! 无意扫过苏氏,苏氏带着慕北辰,而她身后站着伺候的那一位,不正就是宋别枝吗? 她……果然还是来了,亏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女人! 宾客悉数皆已到齐,却迟迟不曾开宴,众人不禁私下小声议论起来。 “太后娘娘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看也是……” “莫非是?” “福王殿下!” …… 众人正说着,忽有人通传道:“福王殿下到——” 一直绷着一张脸的太后娘娘瞬间绽开了笑颜,沈程宁扮成的沈云禾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款步走入长寿宫,跪拜行了大礼:“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皇上请安,见过皇后娘娘——” 太后久不见福王,心中亦是想念,伸手拉了福王到自己身边去,“云禾,这几日,叫你受委屈了,母后已经同你皇兄说过了,都是误会一场,不会再这样关着你了。” “儿臣谢母后体谅——”沈程宁拱手道。 苏氏身后的宋别枝无意瞥了一眼坐上的太后,又扫过太后身边的福王,不对…… 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那个人的气息……是那个人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到底在哪里?她到底藏在哪里? 宋别枝不受控制地四处张望着,试图在这众多宾客中找出沈程宁的身影来,没有,没有没有! 不论宋别枝怎么努力寻找,都没能找到任何跟沈程宁想相似的人。 宋别枝这样的异动被慕青看在了眼里,不禁疑惑,她到底在找什么?看她那恐惧不安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让她如此惊慌呢? 太后娘娘突然吩咐开宴,宴中,各家都要献上各自的准备的贺礼,先是皇后,皇后为太后娘娘准备的是一副华丽的凤凰刺绣,寓意太后福泽绵延,太后欣慰地命人收起了绣图,紧接着便是齐妃。 慕青猜想,齐妃大概是要在太后娘娘面前表演“步步生莲”以博太后娘娘赏赞,然而齐妃却借故卖了个关子,要慕青先献出贺礼。 慕青不卑不亢,从采依手中取过锦盒,“嫔妾为太后娘娘备下的是一副万寿图,望太后娘娘喜欢……” 然而,当慕青信心满满地从锦盒中取出“万寿图”在众人面前展开时,所有人的脸色都陡然变了,太后娘娘不禁怒道:“好你个大胆放肆地静嫔,竟敢戏弄哀家,你可知罪?” 慕青一惊,这才察觉到是万寿图出了问题,低头一看,自己也唬了一跳,原本波澜壮阔的万寿图,怎么变成了一幅素锦? “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青急出了一头汗,却要强作镇定,这一定是有人要刻意陷害她,不能乱,一定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镇定! 慕青捏紧了拳头,目光撞上福王冷幽幽探究的眼神,心底像是被寒冬冰雪滚过一般,太后娘娘轻启朱唇,“来呀!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给哀家拖下去!” 第四十四章 一舞生辉 慕青镇定自如地杵着,她知道越是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越是不能慌,不能自乱了阵脚! 她相信,那个有意盗取了万寿图陷害自己的人就在这众多宾客当中,不可以!她慕青绝不可以就这样轻易被打倒! 慕青仰头,冷不防瞥见来自“沈云禾”那戏谑的目光,难道说此事跟他有关? 不!慕青很快否定了自己心中这一猜想,沈云禾这段时日一直被禁足在福王府,他没有机会调换万寿图,况且出长庆殿的时候,采依说过,她亲自查验了没有问题,如果不是沈云禾,难道是齐妃?又或者……是皇后? 慕青一一扫过齐妃和皇后,她们面上出奇一致的幸灾乐祸,到底是她们当中的哪一个搞的鬼呢?还是……两个人都是同谋? 然而,事态已经发展到容不得慕青在这样胡乱猜测下去,太后娘娘一声令下,数十名太监一拥而上,眼看着就要将慕青架走。 去哪儿?冷宫吗?想到前世自己也是这样莫名地被一群太监扔到冷宫去的,慕青心头一阵发寒,再看沈云初,丝毫没有要维护自己的意思,心中莫名抽痛,真是讽刺,她怎么会去期待沈云初会当众忤逆太后娘娘而维护自己呢?他的心中根本没有自己,或许,早就巴不得找个借口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了吧! 也好…… 只是,慕青心中不甘心,她的复仇大计还未实施,老天爷不能这么对她! “太后娘娘……”慕青欲要辩驳,还未想好说辞,却见“沈云禾”附耳不知同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太后娘娘突然扬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那群太监应声松开慕青,太后娘娘饶有兴味地盯着慕青看了半晌,幽幽道:“静嫔,福王说你另有惊喜赠予哀家,可当真?” 沈云禾?慕青抬头望向太后娘娘身边的“沈云禾”,很显然,太后娘娘是听了他的话才让人撤下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坑她? 齐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道这个福王到底在搞什么鬼,盗换慕青的万寿图是他策划的,眼看着太后娘娘发怒就要绑了她,怎么又突然出面替慕青解围呢? 惊喜……一方素锦,能有什么惊喜?慕青额上不禁渗出了两行细汗,却见“沈云禾”哗啦一下摊开了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面上的一副水墨山水图正对着慕青。 猛地,慕青灵光一现,突然起身,捧起素锦,当众将素锦平铺在地,回身吩咐采依道:“采依,备墨!” 采依不敢怠慢,适才的情形她也看到了,搞不好太后她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她们就要搬去冷宫与先前的琳嫔作伴了。 很快,采依便取来了研好的磨,慕青丈量了整张素锦,心中大致有了想法,侧目吩咐乐师道:“奏乐!” 乐师意会,随着慕青轻起的第一个舞步,奏起了平缓悠扬的“曲云调”,众人尚还不知慕青到底想要做什么,更多的人则是不屑,等着看慕青的笑话,这样临场的发挥能发挥出什么好东西来? 然而,随着几个开场舞步结束后,直到看到慕青以足点墨,潇洒自如地在平摊在地上的素锦上点出朵朵祥云,随着乐声的顿挫抑扬,慕青的舞步时缓时疾,素锦上的万寿图也渐渐成型,众人看得痴了,人美,舞美,画更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听得那击掌声,跟着有人附和,随即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一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慕青足下的画布,最终,随着乐师奏响了最后一个乐符,慕青用尽最后一点墨,一副徐徐生辉的万寿图呈现在众人面前,连太后娘娘都不禁叹服,在“沈云禾”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高座,细看了慕青的现场作出的万寿图后,赞不绝口。 “妙!真是妙啊!静嫔,想不到你竟还有这番细腻的心思,是哀家错怪你了!”太后娘娘挽起慕青的手,慕青手心满是粘腻的汗水,太后娘娘仿佛看穿了适才那完美的表演背后,慕青有多么紧张,所以这份惊喜,根本就不是早已准备,而是临场发挥! 久经深宫多年争斗的太后娘娘,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呢?慕青……被人陷害了,而她竟能临危不乱地甚至说完美地为自己解了围,这个女人的睿智与手段都不敢小看,想这如今的后宫形式,太后娘娘冷眼瞥了皇后与齐妃一眼,她们两个,绝不是慕青的对手,未来……这宫里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了。 太后娘娘拉着慕青坐到她身边,可说是慕青片刻间占尽了所有风头。 齐妃咬着牙,愤愤地望向“沈云禾”,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怎么回事?齐妃心中越想越不对劲。 “齐妃姐姐……”慕青唤道,给她使了那么大个绊子,现在也该轮到她顾沁婵了,慕青倒是想看看,太后娘娘若是看到有人偷学了程宁公主的“步步生莲”甚至还意图模仿了程宁公主,不知她老人家当作何感想。 顾沁婵恍然回过神来,慕青笑意盈盈,“姐姐,该你了。” 顾沁婵冷不防地一个颤栗,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无奈,只能咬牙硬着头皮上前,跪伏道:“太后娘娘,臣妾新习了一支舞,望太后娘娘喜欢!” 众人由于还沉浸在适才慕青那支舞的震撼中,显然对顾沁婵说的舞蹈不感兴趣,太后娘娘点点头,“你去吧!” 顾沁婵在两名宫女的伺候下进入内殿更了衣,片刻后,一众身着荷色舞裙的舞姬簇拥着一身透粉面上罩着面纱的顾沁婵袅袅而来,乐师奏响了熟悉的“睡莲”,顾沁婵轻碾莲步,即便顾沁婵习得再用心却也只学到了程宁公主当年的三分精髓,换而言之,顾沁婵用尽心力却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步步生莲,呵。”扮作沈云禾模样的沈程宁折扇掩面,不禁冷笑,不知齐妃若是知道,程宁公主就在场,她还会不会有这个胆子来献丑。 慕青敏锐的捕捉到沈程宁唇边的一抹冷笑,怎么回事?这个福王从一进来她就觉得不对劲,可细看了又仿佛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 这并不能怪慕青,毕竟她就算能预料到所有事情的发展,也不会预料到沈程宁会突然回京还扮成了沈云禾的样子。 太后娘娘看着顾沁婵的这舞步,适才还挂在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谁也看不出她的沉默到底是处于讶异惊喜还是愤怒。 对此,顾沁婵毫不自知,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舞步当中,可当年程宁公主的步步生莲,足下当真能碾出莲花来,而顾沁婵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让自己的足下也同样生出莲花来,这算是她的遗憾,也是这舞步看起来那样不和谐的原因吧! 舞曲才到最紧要关头,乐师的琴弦嘎然而断,殿内瞬间死一般地安静,太后娘娘面色铁青,一双怒目狠狠地瞪着顾沁婵,若是起先对慕青的是愤怒,而此时对顾沁婵的却是满满的杀意。 顾沁婵一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太后娘娘恕罪……”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沁婵,却唯独沈程宁一人盯着慕青看,因为只有她一人看出了乐师如此适时地拨断了琴弦,必定是慕青的意思,只是……她还不确定慕青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那乐师暗示,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那乐师就不怕触怒圣颜吗? 就在沈程宁狐疑之际,乐师突然伏地叩了两个响头,哭诉道:“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忍再弹奏下去了,这才会故意拨断琴弦的,太后娘娘……奴婢……” 那乐师声泪俱下,到让太后娘娘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耐着性子听她道:“这曲子是奴婢们当年为程宁公主所排,如今……如今……奴婢们实在是不愿再为旁人弹奏!” 说罢,其余一众乐师纷纷跪下,“还请太后娘娘体谅奴婢们对程宁公主的一番思念之情。” 好一个慕青,好一个静嫔!沈程宁不禁赞道,想不到她竟收买了整个梨芜园的所有乐师配合她演了这样一场戏。 如此一来,太后娘娘非但不会怪罪她们,反而会被她们的忠心所感动,这样精明的算计,就连如今的自己,恐怕也没有把握胜得过她吧? 果然,太后娘娘下令赦免了所有梨芜园的乐师,独留下顾沁婵,凄然地跪在殿内,甚至无人胆敢上前为她说一句话。 顾沁婵望向“沈云禾”,却见她一双眼一直盯着慕青,心中不禁酸苦翻涌,她到现在都还这么信任这个男人,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自己到底又得到了什么呢? 皇后娘娘起身,欲要替顾沁婵开脱,慕青突然出言阻了皇后,“皇后娘娘,齐妃姐姐好生糊涂啊,怎就不知程宁公主是太后娘娘的禁忌呢?竟还试图亵渎程宁公主当年的风采。” 第四十五章 再见如故 皇后一时失语,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又坐了回去。 “母后……”沈云初倒是想说些什么,慕青猜不出他到底是不是也想要为齐妃开脱,但太后娘娘却没有给沈云初开口的机会。 顾沁婵凝望着“沈云禾”,心口不住地抽痛着,最后怒瞪着慕青,她很确信这一切就是慕青搞得鬼,慕青,她便是死,也不会放过她的! “带下去!”太后娘娘似乎一刻都不愿见到顾沁婵一般,甚至不给顾沁婵一句辩驳的机会,便被一群太监押了下去。 慕青托起面前的酒盏,啜饮一口,顾沁婵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这个属于她慕青的结果会沦落到自己身上吧! 顾沁婵被带下去后,殿内虽还有欢笑,但任谁也知道那欢笑有多假,太后娘娘一向端庄慈祥,却唯独对于程宁公主的事零容忍,太后娘娘扶着额,想来做寿的兴致已然尽失。 沈程宁大概也没料到寿宴上会出这样的状况,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刺杀行动。 很快就会结束了…… 而一切就在宾客悉数散去之际,宋别枝小心翼翼地跟在苏氏身后,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再多滞留一刻仿佛就会多一刻的危险。 苏氏走在众多宾客最后,宋别枝踌躇良久,却突然停了下来,猛地摇头,她不能走,她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皇上告诉太后。 宋别枝几步疾奔回殿中,冲上前便拽住了太后娘娘的衣袍,“太后娘娘……救我!” 殿中顿时惊乱,顷刻间无数禁卫军涌入殿内,太后被惊得连连后退。 “你是什么人?竟敢惊了太后娘娘!”赵总管上前一步,一脚踹开宋别枝,宋别枝一直闷着头抽泣,太后惊魂未定,在沈程宁的搀扶下落回凤座。 沈程宁一眼就认出了底下跪着的人就是宋别枝,想不到她竟还有胆子跑到这里来,沈程宁饶有兴味地睨了慕青一眼,当日,在平月湖救下宋别枝的人,就是她无疑。 “母后……”沈程宁轻抚着太后娘娘的后背,低喃道:“儿臣适才注意过,她好似是慕夫人苏氏的随侍丫鬟呢!” “慕青?”太后娘娘转而望向慕青,慕青半张着嘴,她只知宋别枝来历并不简单,也知道她有过人的心思,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鲁莽地冲撞到太后娘娘。 皇后难得逮着个机会,痛失齐妃这颗棋子已经让她心生不甘,再不济也要让慕青尝尝苦头。 “静嫔,既是你娘家家奴,怎的这么没有规矩,还是说……你们另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皇后娘娘,这可是莫大的冤枉啊!”慕青起身辩驳,“她虽是我娘家家奴,可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会有什么不轨图谋呢?况且……看她这样,定是有什么隐情……” “噢?本宫却是不知,她会有什么冤情要这般胆大妄为地要同太后娘娘说的。”皇后冷笑着坐下,沈云初呵道:“抬起头来!” 众多禁卫将宋别枝围了个水泄不通,宋别枝惊慌中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刻意掩藏的倾城容颜,面上挂着泪,叫人看着不禁生怜。 “说,为何要冲撞太后!”沈云初逼问,宋别枝哽咽道:“皇上……太后娘娘,奴婢有话要说……奴婢……” 宋别枝吞吐了两下,正了正色,“奴婢是云州宋家的人。” 云州宋家?这个敏感的地方又触动了太后的心弦,太后不禁动容,“云州宋家?你当真是云州宋家的人?” “是!”宋别枝点头,“奴婢……奴婢是大将军宋宪的堂妹,宋别枝!” 太后惊道,“怎么回事?你既是宋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成了慕府的家奴?” “奴婢……奴婢是被人追杀至此,迫不得已,才成了慕府的家奴,奴婢此次以身犯险,只想告诉太后娘娘,告诉皇上,沈程宁那个贱……”宋别枝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再看时,只见她嘴巴张合,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而她的四肢渐渐瘫软,最后竟倒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惊道。 慕青俨然看到了从“沈云禾”指间飞出去的两枚银针,而正是那两枚银针让宋别枝再也开不了口。 这绝不是巧合!显然,她是分明不想让宋别枝说下去,。为何她说到沈程宁,会那么紧张呢? 慕青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命人上前查探了宋别枝的状况,却什么都没能查得出来,慕青开口道:“看看她下颚可有什么银针之类的利器?” 御医照着慕青所言查看了宋别枝的下颚,亦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回静嫔娘娘,微臣是发现了她下颚有细微的伤口,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利器。” 不可能!慕青笃定,她明明看到银针飞了过去,怎么会没有呢? “那她……可有性命之忧?”慕青复问道。 御医摇摇头,“倒不会致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辈子也就会一直这样瘫软着,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却要尝尽千百种痛楚,生不如死啊……”那御医抚了抚额上的冷汗,他从未见过这世间还有这般残忍的剧毒,连慕青也吃了一惊。 慕青的余光扫过沈程宁,俨然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戾气,他不是福王!慕青又一次肯定,他虽扮得像,但却忘了,福王的小指上有一条细细的疤,那疤慕青曾经特地留意过,并且很确信,那疤这辈子都会跟着沈云禾,可是眼前这个沈云禾,一双手细白光嫩,根本没有那个伤疤! 像是注意到了慕青探究的神情,为免节外生枝,沈程宁丢给宋泰宋安二人一个眼神,自己率先制住了慕青,而宋泰宋安则奔向了沈云初。 沈云初有些身手,自与宋泰宋安二人周旋,再加之即将大批赶来的禁卫军,沈云初非但不会受到伤害,宋泰宋安恐怕也会性命不保,而沈程宁当即将慕青制在了手里,试图以此做要挟换得宋泰宋安平安。 可是……慕青突然凉凉地笑道:“他根本不爱我,你这一步,走得大错特错。” 慕青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只有沈程宁一个人听得见。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是谁,程宁公主……我们是一路人!”慕青道。 沈程宁勒住慕青的手稍稍松了些,但只是片刻,眼看着宋泰与宋安二人落了下风,沈程宁想也不想又一次勒紧了慕青,“不想她死,就让你的人给我退下!” 慕青最后一次怀着一丝希望望向沈云初,沈云初丝毫没有要听从沈程宁的意思。 慕青终于死心,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取任何指望,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你看到了,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慕青叹道。 沈程宁突然松了手,“我以为我可怜,原来,你比我还可怜!”转而,沈程宁提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殿内瞬间寂静,宋泰宋安注意到沈程宁这边的动向,一个不慎落入了禁卫手中,挣扎不得。 “不……不要!夫人……” “夫人……” 宋泰与宋安齐声唤道。 沈程宁忽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其实从未想过真的刺杀沈云初,她不过是想给自己挣扎存活的这几年找一个借口罢了,现在……她连活下去的借口都没有了! 沈程宁的脖颈处溢出鲜血,仿佛只需一瞬,她便能结束这一切苦难,慕青不知为何,心口剧烈地疼着,“不要……” 慕青扑上去,却不及夺过沈程宁手中的剑,反被沈程宁所伤,手掌上的伤口撕裂疼痛,仿佛通向了心脉,可眼下慕青却顾不得这许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程宁死,她不能允许这个被皇权毁掉一生的女子就这么凄凉无助的死去,她抓着沈程宁的剑,“这么多年了,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么一条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开始呢?” 沈云初与太后娘娘都被慕青的这番话搅糊涂了,适才分明是那贼人挟持了慕青,怎么此刻好似慕青还要救她? “青儿,你做什么?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还不快住手,到朕身边来!”沈云初怒呵道。 “不……正是因为臣妾知道她是谁,臣妾不能松手,太后娘娘……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吗?娘娘……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慕青哭诉着求道,太后怔住了,“你说什么?静嫔,你说她是谁?” “让儿臣来告诉您她是谁!”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门外,是真正的沈云禾,沈云禾不知何时醒来,竟赶了过来,一把揭开沈程宁面上的面具,可是…… 就在假面撕开的那一瞬间,连沈云禾自己都惊呆了。 沈程宁这段时间在福王府搞出那么多风波,原以为自己会恨极了她,可现在看到她这张脸,突然竟连恨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第四十六章 神智失常 惊讶的非但是沈云禾,还有靠沈程宁最近的慕青,坐上的太后娘娘亦倒吸了一口气,“咣当”沈云初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无可置信,眼前这个大半张脸惨遭毁容的女人,真的是他们那个骄傲而又美丽的程宁公主吗? “程宁……哀家的程宁!”太后娘娘跌跌撞撞从凤座上走下来,轰走了一干禁卫,虽然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可就是这几步远仿佛相隔了一个轮回,是她,都是她的错,她的执拗害苦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看到太后靠近,沈程宁竟有意要后退,不过是一场戏却被沈程宁演的如此逼真,瞒过了所有人,除了宋泰与宋安。 他们是唯一见过沈程宁毁容后模样的人,沈程宁是惨被宋别枝毁去了美貌,却并没有凄惨成如今这副模样。 宋泰与宋安二人心中不由得同时生出一个想法,原来夫人早有准备,所以她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放弃了这次的刺杀计划…… 只因为,她不想搭上宋泰与宋安二人的性命,所以才将一场血肉拼杀演变成了如今这般的苦肉计。 想不到……夫人竟会如此待他们情深义重,宋泰与宋安二人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不枉费他们兄弟这几年来的誓死追随。 “别过来!”沈程宁突然伸出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别过来……别过来!” 沈云禾这才明白了为何沈程宁总是要刻意挡住自己的脸,为何会莫名觉得这个妹妹和当年的程宁判若两人了,经历了多少再劫,才会将她摧残成如此模样? “程宁,别害怕,是母后,是母后啊!”太后娘娘像是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她所有的愧疚与无奈都成了心中无法补救的遗憾,六年了……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如今的沈程宁。 “夫人!”宋泰与宋安挣开束缚,几步奔向沈程宁,将她护在身后,“夫人……”宋安甚至用自己的袍子罩住了沈程宁,挡住她那张脸,“夫人,我们回去,我们回云州去!” 无需言语交流,更无需过多的眼神交接,宋泰与宋安极其自然地配合着沈程宁,沈程宁心中欣慰,却又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躲在了宋安的身后,满是惊恐与彷徨。 对比适才那个提剑横架在慕青的脖子上,以慕青的性命威胁沈云初束手就擒的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所有人都忘记了前一刻的恐慌,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论她犯了多少错,都该值得原谅,因为这是他们欠她的,这是一笔如何都还不清的孽债。 “程宁,到母后身边来好不好,程宁……”太后娘娘近乎是乞求一般,她此生历过前朝后宫万般争斗,或许还从未有人叫她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那是她的女儿,她甘愿如此。 “母后,当心啊……”皇后李亦秋紧张道,“您忘了,她适才可是要刺杀皇上,难保不会对您……” 李亦秋的担忧并没有错,可惜这样的“衷心”表决却用错了时机亦用错了人。 太后哪里肯听她的劝告,哪怕此时沈程宁当真刺她一剑,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宁,母后求求你,到母后身边来,母后知道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答应你,今后一定好好补偿你……”可不论太后如何恳求,都不见沈程宁有要靠近她的意思。 慕青手上还淌着血,此时也顾不得疼,只是,她静默地看了这许久,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沈程宁这前后反应差异太大,若不是戏做的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的神智已经失常,所以时而清醒睿智,时而又会变成如今这样胆怯的模样。 慕青盯着沈程宁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向她伸出了手,缓缓靠近她,“公主别怕,没有人再伤害你了!” 令人惊奇的是,沈程宁却没有推拒慕青,反而乖乖被慕青揽在了怀里,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般,依偎着慕青,仿佛慕青就是她最大的依靠一般。 慕青轻抚着她散乱的头发,面露忧色,突然悲伤地告诉太后以及沈云初道:“太后娘娘,皇上,若是臣妾没有断错……公主怕是曾经受过什么重大的刺激,才会导致她精神失常。” 宋泰宋安配合地点点头,大有十分佩服慕青的意思,宋泰解释说:“这位娘娘说的是,夫人她五年前被人推下枯井,九死一生,后来虽保住了性命,可……她的精神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 “是啊……”宋安补充道:“两年前得神医救治,夫人已经久不犯病了,我等都以为夫人恢复如初了,可如今不知怎么的,突然又犯了。” 这番话真假参半,却叫人判不出任何端倪,沈程宁不禁心中暗暗赞许宋泰与宋安的表现,跟着自己多年,竟也学会了这般逢场作戏。 听得宋泰与宋安的这番说辞,太后心中愈加悲愤,她发誓,定要严惩那些伤害过沈程宁的人。 慕青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着沈程宁,而后又向太后请求道:“太后娘娘,不如先让公主到臣妾的长庆殿安顿下来吧,太后娘娘切莫着急,臣妾虽不精通,但基本医理还是懂些,相信能够照顾好公主的。” 太后眼瞅着沈程宁只死死的拽着慕青一个人的胳膊,无可奈何,“好,那便依你,哀家便将程宁交于你了,静嫔,你可得好生替哀家照看着。” “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慕青复又扫了一眼沈云初,“那么……皇上,太后娘娘,臣妾就先告退了!” 慕青带着沈程宁走后许久,长寿宫中还处于一片死寂当中,太后最终打发了皇后与瑾嫔,只留下了沈云禾与沈云初兄弟二人。 宋别枝被赵总管带了下去,还未想好如何安顿,却又被李亦秋半路给要了过去,说是送到她的凝紫殿。 赵总管落得清闲,便照着李亦秋的吩咐做了。 夏瑾言留了个心眼儿,看到李亦秋对宋别枝那么上心,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然而夏瑾言并没有急着戳穿她,她要看看李亦秋到底想玩出什么来。 长寿宫中,太后,沈云初与沈云禾兄弟,三人沉默良久,沈云禾突然趾高气昂道:“要儿臣说,此事还得怪皇兄……” “云禾,不得无礼!”太后呵道,虽然此时殿内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可终究是君臣有别。 “母后……儿臣又没有说错,若不是当初皇兄的提议,父皇又岂会那般狠心……”沈云禾不依不饶。 沈云初久久不说话,沈程宁是太后心中的遗憾,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遗憾?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了妹妹的幸福,难怪程宁会一心想着杀了他。 他怪不得程宁的。 “如今,程宁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再去追究过去的那些事还有什么意义?”太后冷静过后分析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料理好程宁的身子,哀家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哀家的程宁好好的!” “母后,你是不知道,程宁现在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她……”沈云禾忽然没再说下去,他忽然想到,沈程宁那样愤恨皇兄,这对自己来说岂不是一件有如天助的美事?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多事将自己牵扯进去呢? 沈云初面如死灰一般,哽了许久,挽着太后的手道:“母后放心,程宁也是朕的妹妹,朕与母后一样爱她……”既然曾经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他也不愿再伤害她第二次,只是……沈程宁反心已起,若有一日,还是要这般刀兵相见,他作为一国之君,不保证自己还会这般纵容沈程宁。 长庆殿,宋泰与宋安将沈程宁扶到内殿,慕青吩咐采依去请陈琦来,慕青遣走了殿内其他伺候的宫人,只留下宋泰与宋安二人,慕青这才得空打量起这两个人来,亦确信了当日在平月湖边追杀宋别枝的就是沈程宁与她的这两个手下,慕青还认出了宋泰就是将她从平月湖中捞上来的那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慕青道。 宋泰拱手,“原来当日落水之人竟是静嫔娘娘,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慕青笑道:“冒犯可不敢说,不过,本宫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不会水……” 宋泰奇道:“那娘娘为何要犯险下水呢?平月湖的湖水有多深,想来娘娘也不是不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本宫自然知道!”慕青秀眉轻挑,“可最终本宫还是被你所救,不是吗?” “是!”宋泰点头,“娘娘与我夫人无冤无仇,该救。” “你们二人当真是忠心耿耿,也不枉费你们主子保你们一命!”慕青叹道,沈程宁竟然会这样对两个手下,想来这两个手下对沈程宁定有什么不凡的恩情,才会叫她如此难以割舍。 再想到,宋泰与宋安二人从未唤过沈程宁“公主”,而是口口声声唤她“夫人”,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吧! 第四十七章 一方净土 夫人……慕青凝眸沉思,沈程宁是宋宪的夫人,她宁愿担上这样一个名分,都不愿意再接受自己是皇家女儿的身份,由此可见,沈程宁对皇家存了多少怨愤与不甘啊! 也许是遭遇太过相似,所以才会在初见她的时候有那样心痛的感觉吧! 慕青的手还在淌血,然而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兴许是疼的麻木了。 宋泰提醒道:“静嫔娘娘,您的手……” 慕青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缓缓淌血的手,宋泰从自己身上撤下一片衣角,在陈琦赶来之前,先给慕青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慕青看了他娴熟的动作,不禁好奇道:“你从前也是这般对你们家主子的吗?” 宋泰点头,“从前主子总会受伤,所以……”所以久而久之这止血包扎的技巧就练得娴熟了。 总是受伤…… 慕青心中一阵抽痛,到底是什么人,让沈程宁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陈琦赶来后,未先顾忌沈程宁,一眼看到慕青手上的伤,忙放下药箱,也顾不得行礼,便先替慕青处理了手上的伤口。 “娘娘怎的如此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双手,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娘娘是想要这般眼睁睁看着这双手废掉吗?”陈琦一边给慕青止血上药一边“埋怨”道。 慕青知道陈琦这是在关心自己,也不恼,面色平和道:“本宫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严重那样夸张?” “娘娘……您千金贵体,可再不要这样鲁莽冲动了!”陈琦在路上也听了采依将长寿宫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慕青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包上,然后去瞧瞧公主的情况。” “是!”陈琦小心翼翼地给慕青手上包上纱布,这才提了药箱去见沈程宁。 然而,不等陈琦靠近,却听沈程宁口中幽幽吐出一个字:“滚!” 陈琦一惊,侧目看慕青,慕青亦是无奈,劝道:“你先到外头候着吧!” “是!”于是,陈琦只得又提着药箱出去。 慕青默叹了口气,走近两步,道:“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御医的诊治,我若没猜错,你自己就是鬼医的徒弟,得了鬼医毕生真传!” 慕青近乎是用笃定的语气同沈程宁说话,沈程宁也不乐意同慕青绕弯子打哑谜,“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配合我演出那样一场戏!” “因为我想帮你啊!”慕青挽着沈程宁,“这宫里上上下下,只有我能够帮你!” “呵。”沈程宁冷笑,“你想帮我?我看你是自己想要找一个帮手吧!” “有什么区别吗?”慕青仰头,努力抑制着自己近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强作镇定道:“我们既然有着同样一个仇人,为何不能相互帮衬共同进退呢?” “敌人?”沈程宁笑起来,“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他的妹妹,怎么可能当他是敌人呢?这不过是我们兄妹之间闹着玩玩罢了!” “是吗?”慕青摊手,“原来公主这么快就可以将这六年所受苦难统统释怀啊,慕青实在是佩服。” “你为何恨他?”良久,沈程宁试探着问慕青道。 慕青阖上眼,凉凉道:“一个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如何让我死如何平掉我整个慕氏一族的人,我为何不能恨他?就因为他是皇上吗?” “呵,想不到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冷酷这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所以公主您要不要接受陈琦的诊治呢?”慕青盯着沈程宁看似全废的那张脸,她能够易容成沈云禾的样子,难道就不能把自己的脸易成如今这副模样吗?“陈琦……是我的人,公主完全可以放心!” 放心?沈程宁冷哼,她早已经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但最终,沈程宁还是决定接受了慕青的提议,若不让陈琦诊治,经由陈琦之口向太后与皇上回禀了她的情况,恐怕还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陈琦跪着给沈程宁切了脉,脉象平和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却惊觉她体内有一股强劲的气流蔓延,陈琦诊不出来那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控制着她。 “单从脉象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陈琦如实回道。 “可公主偏偏是这个样子,你却诊不出异样,陈琦,这难道不正说明了你的无用吗?你可得好好诊诊,莫要丢了你父亲多年攒下来的脸面!”慕青的弦外之音陈琦听得一清二楚,再又细细地给沈程宁号了脉,最后道:“娘娘说的是,是微臣适才没有诊断清楚,是微臣疏忽。” “所以呢?”慕青挑了挑眉,“现下陈御医可断清楚了?” “是是是……”陈琦摸了摸额上的汗,“断清楚了,都断清楚了!” “说说?”慕青饶有意味地盯着陈琦看了半晌道。 陈琦吞吐了两下,颤巍巍小声道:“公主头部曾经受过重创,才会落下这个病根,并且,这病根怕是无法根治,若受刺激便会犯病。” 慕青点头,似乎很满意陈琦的回答,复又问道:“那公主的脸呢?” “脸……脸……”陈琦额上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静嫔娘娘,公主的脸曾经受过刀伤灼伤,恐怕也是难于恢复原貌了!” “知道该怎么向皇上与太后娘娘禀告了吗?” “是……是……微臣会……会如实向皇上及太后娘娘禀明公主的状况!”陈琦近乎是连滚带爬般逃出长庆殿的,慕青给了沈程宁一记安慰的眼神,“放心吧,他不会出漏子的!” 因为慕青很确定,陈琦不会害她! 长寿宫,太后听得了陈琦的诊断说辞,心如刀绞,“当真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吗?” “是……”陈琦跪着,“微臣无能,公主殿下所受的伤害太多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太后心中的愧疚感更深,恨不能代替沈程宁承受这些痛苦,“哀家不要听你们这番无能为力的说辞,哀家要程宁好好的,不论用什么办法!” “微臣……微臣……”陈琦支支吾吾半天,“微臣只能全力以赴,但其结果,微臣不敢妄下保证!” “你退下吧!”太后娘娘突然没了兴致听陈琦说下去,“明日遣你父亲进宫,哀家要见他!” “是……”陈琦心头“咯噔”了一下,怯怯退去,可心中却莫名担忧起来,若是父亲查出了程宁公主的病情有假,那他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可是他又无法将实情告知给父亲,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犯下欺君之罪,定会亲自将他绑了交给皇上与太后处置不可,他不敢冒这个险,思来想去,陈琦还是决定到长庆殿找慕青商议,看看此事要如何解决。 仿佛一早便已料定了太后娘娘会有意要请出陈琦的父亲一般,慕青并没有陈琦所表现的那般慌乱,其实早在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时,慕青便已经做足了准备,如今陈琦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乡下,恐怕人已经下不来床了,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就算是她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叫一个连床都下不来的人断什么症了。 慕青望着陈琦离去的身影,默默道了一声“对不起”。 “不要怪我,若不如此,又怎能保你父亲一命?”前世,陈琦的父亲便是被皇后利用,最后死在了皇后的手里,这一世,慕青唯有用这个办法,才能保陈琦父亲一命,即便下半辈子或许再不能下地行走,但至少他的日子平静得不会再被人打扰,这样…… 兴许是对他最好的安排吧! “你这样妇人之仁,能成得了什么大事?”冷不防地,沈程宁站在了慕青的身后,她又换上了她近几年才爱穿上的黑色束身衣,整个人掩在一片阴霾当中,却叫慕青看着越发心疼,她明明是一个脆弱得需要所有人保护的人,却故作坚强,把自己武装成一个不屑于与这个世界为伍一般,仇恨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成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们,本该就是同一类的人。 “有些人该死……有些人确实无辜,我若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那么又与我所憎恨的那些人有什么分别?”慕青道。 “哼,是非黑白?”沈程宁单手撑着门框,“若有一天你被这世间你所信仰的东西欺骗伤害后,你还会说出这番话来吗?” 慕青无法告知沈程宁自己前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甚至远远要超出了她的,可即便如此,慕青仍然相信,在这污浊不堪的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方净土,那里四季如春,充满了爱与希望,永远没有阴谋算计与利用伤害。 倘若有一天,有一人为她铸造这样一方乐土,她或许甘愿放弃一切与他远走高飞。 可惜,此生怕是不会再有那样的良人出现了。 这是慕青的遗憾,亦是慕青遥不可及的奢望。 第四十八章 心存怀疑 齐妃无端入了冷宫,这让久在冷宫的琳嫔大感痛快。外人皆以为琳嫔真的疯了,唯有慕青知道她不过是装疯卖傻。 这寂寂冷宫,因为齐妃的到来,再不会寂寞了吧!想这长夜漫漫,终有一人与她互相折磨,这成了她们活下去的唯一乐趣。 相比当初的琳嫔,齐妃对自己这番遭遇显然要冷静许多。 不过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成者王侯败者蔻罢了。 只是……只是差那么一点,进来的就是慕青而不是她顾沁婵了! 直到现在,她仍然想不通,明明是沈云禾同她初定的计划,为何最终沈云禾会有意向着慕青呢? 这当中另有隐情,还是说沈云禾从一开始就是存心要害她? 顾沁婵早一步被送到了冷宫,所以对后来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有人将那一切变故告诉她,难免心中会对沈云禾有所猜忌。 琳嫔在这个时候跌跌撞撞闯进了顾沁婵屋子,顾沁婵看到琳嫔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模样,一时失笑,竟连气都没了。 “姐姐?”琳嫔那双贼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顾沁婵,整个人忽然像个年糕一样粘了上来,一把搂住顾沁婵的脖子扑上去就是一顿乱蹭,“好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哈哈……” 琳嫔身上到处弥散着一股酸臭味儿,这叫顾沁婵极难忍受,几次想要推开,奈何不知怎的琳嫔力气竟然那么大,怎么推也推不开。 她当真疯了吗? 顾沁婵的脑海中不禁生出这样一丝疑问,可是一向爱美的琳嫔搞成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深信,她来这冷宫也才短短数日啊,再想出头已是遥遥无期。 难道自己也会跟她一个下场吗?顾沁婵喉咙一紧,不,不能,她不能在这里等死,她顾沁婵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可是如今身处冷宫的她,与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又该如何自救呢? 她总还盼着沈云禾会来设法带她出去,即便那个男人一再让她伤透了心。 烛光微冷,琳嫔撑着下巴坐在顾沁婵对面,顾沁婵单手扶着桌沿,打量琳嫔许久,忽然叹道:“你这个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知道喜怒哀乐,终日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若是这世上从来没有纷争没有猜忌与算计,该有多好…… 夜深,顾沁婵将琳嫔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看似熟睡的琳嫔却在顾沁婵走后突然撑开了双眼,外头夜风骤起,树叶婆娑摇曳,突然一个矫健的黑影掠过,琳嫔靠在窗前,看了个分明,虽无法辨认来人,却分明看到他进了隔壁顾沁婵的屋子。 顾沁婵眼看着天色不早,自己也疲累无比,准备合衣入睡,身后房门“吱呀”了一声,紧跟着自己身子一僵,莫名被人从身后搂进了怀里。 房里没有点灯,房门应声紧闭,虽看不到来人的脸,但顾沁婵却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这气味她如何都不可能会认错,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沈云禾。 她就知道,沈云禾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她想他没有白信他。 只是,顾沁婵还没有开口说话,身子一轻竟被沈云禾打横抱了起来,在这漆黑得连一丝半缕月光都没有的夜里,两个人静默相拥,彼此心照不宣。 这迟来的温存,叫顾沁婵有些应接不暇,她原本便是沈云禾的未婚妻,为了助他成事,无奈入宫成了沈云初的妃子。 从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顾沁婵其实就明白,不论沈云禾将来如何,自己与她都无可能,而今夜……兴许是她最后的慰籍。 他要放弃她了吗? 顾沁婵伏在沈云禾的胸口,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心跳声,“云禾……”她迟疑良久,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 沈云禾轻轻拂过顾沁婵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声音略带沙哑道:“说什么傻话,阿婵,一有机会,我还是会想办法助你离开这里的!” “不……”顾沁婵眼眶不禁湿润了,“冷宫日子难熬,可倘若留在这里能与你有片刻相拥,沁婵就算一辈子出不去,也认了……” “阿婵,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沈云禾曾以执手相许,但顾沁婵心中明白,倘有一天,这天下归于沈云禾,她留在他的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成为他这一生荣耀中最大的丑闻。 顾沁婵咬着唇,紧紧拥着沈云禾的身子,这样奢侈的日子不多,能拥有一刻她便要珍惜一刻。 三更时分,沈云禾与顾沁婵依依分别,换上夜行衣离开,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这一切都被隔壁的琳嫔盯了个正着。 只可惜,琳嫔始终无法确认那黑衣人的身份,凭她的脑袋也万不会想到那个人竟会是沈云禾。 三日后,太后派去请陈琦父亲的人回来说,陈琦已经瘫在床上许久了,如今已是耳聋眼盲近乎成了废人一个。 同时,又有消息传到太后耳中,闻名天下的医圣也于两年前过逝,冯太后连这最后的希望都落了空,心中难免愈加觉得对不起沈程宁。 而沈云初派去云州宋家查访这几年所发生的事的人也回来称,宋宪的母亲薛氏在沈云初的人赶去的前一晚一根绳子将自己给吊死了,如今宋家已乱作了一团,姨娘朱氏顺势上位,代为料理着宋家大小事务。 这诸多的巧合联系到一起,仿佛又不是巧合那样简单,但沈云初始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纰漏到底出在哪里。 遣去身边众多侍从,沈云初信步走到长庆殿,长庆殿殿门大开,远远便看到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坐在院中。 慕青与沈程宁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沈程宁却始终痴痴的,静默地盯着慕青,兴许是因为慕青照料得当,沈程宁整个人看起来是要精神了许多,可这如何都同那日执剑行刺的人联系不到一处去。 沈云初始终对沈程宁心存着怀疑,奈何太后压着,他动不得她。 沈程宁与慕青二人看到沈云初进来,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刻,慕青起身迎了上去,“臣妾叩见皇上。” 沈云初低头看到慕青手上缠着的纱布,双手扶起她:“爱妃请起,手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看似与慕青说话,可沈云初的眼神却时时都盯着沈程宁,沈程宁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沉醉其中,丝毫没有把沈云初当一回事的样子。 沈云初也不恼,想来此时就算再如何同沈程宁发难,太后会第一个同他翻脸,怎么做都划不来。 “程宁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沈云初与慕青一处坐下来,采依奉上了香茶与点心,慕青点了点头,道:“是啊,好几日了一直都是这样,也不见好。” 沈云初故作疑惑道:“为何她偏只向着你一个人,为何当日你要那样护她,为何……” “皇上……”慕青突然打断沈云初的问话,“皇上是在怀疑臣妾什么呢?” 沈云初语塞,慕青继续道:“臣妾久居深宫,程宁公主多年留在云州,我与她素不相识,皇上问我为何要那般护她,因为她是公主,她是皇上您唯一的妹妹,是太后娘娘的心头之宠,皇上难道还不知道臣妾为何护她吗?” “爱妃你误会了,朕不是怀疑你……”沈云初不知要怎么自圆其说,事实上他的确在怀疑慕青,甚至特意派人调查了慕青那日出宫后做的所有事情,然而派出去的人回来却告说什么也没能查到,这让沈云初不得不疑心,这是一场精心设下的局,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自己…… 慕青早知沈云初疑心重,喜怒无常,有过前世的经历,如今面对沈云初,早已是从容不迫,任他肆意试探,自己也总有办法应对自如。 当然,这还要多亏了沈程宁这个幕后“军师”的出谋划策,才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一干二净,叫人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们算准了一切,却漏算了一个宋别枝。 而此时,宋别枝却在皇后李亦秋的手中,甚至早已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去处。 其实沈程宁并不是没有想到宋别枝,兴许是对自己的毒针太过自信吧,即便宋泰与宋安没能找到宋别枝,她亦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深信,宋别枝此生都再开不了口了! 沈云初按了按慕青的手背以示宽慰,复又轻唤了沈程宁两声,“程宁。” 沈程宁手里的动作明显顿了下,被沈云初看在眼里,沈云初再唤道:“程宁,你看看朕,朕是你大哥啊!” 此话一出,沈程宁却再不理会,冗自沉浸在破解九连环的乐趣当中,沈云初默叹了口气,“罢了。” “皇上无需泄气。”慕青安慰道:“臣妾想,公主她总会好起来的!” 第四十九章 正是得意时 沈云初留下与慕青多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如今有沈程宁呆在长庆殿中,他留宿也不便,皇后那里又不想去,这便顺势成了瑾嫔夏瑾言最得意时。 已经连续几日,沈云初都是在夏瑾言的祥云殿中过的夜,经过多番变故的夏瑾言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鲁莽冲动的夏瑾言了,她亦有了自己的心思与谋划,如今接连琳嫔与齐妃都进了冷宫,一个得罪了皇上一个得罪了太后,想来她们也折腾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了,而这后宫当中,剩下的除了皇后便是她与静嫔慕青二人,静嫔曾有意与自己示好,她想得很通透,不论是静嫔还是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想真的变强变大,就不该依附任何人,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独立自主。 傍晚,赵总管又来祥云殿传旨,称皇上小半个时辰后便会过来。 夏瑾言赏了赵总管几颗珠子,进得内殿梳洗,取出从御医那里偷偷要来的方子,缓缓捏紧了双拳。 这宫中,除了皇上,子嗣便是唯一的出路,皇后娘娘的第一胎在万众期待下,却只是诞出了一位公主,还是个天生体弱的公主,不得不送去祁山行宫调养,显然,若是这宫中上下,谁若能够第一个为皇上诞下长子,那么她的地位可就不言而喻了。 而如今,正是夏瑾言该利用的最好时机。 祥云殿中烛光旖旎,长庆殿也不曾闲着,慕青与沈程宁二人一人一只枕头半窝在榻上,外头宋泰与宋安小心把守着,房中只上着一盏灯,昏黄的光晕有些醉人。 “你真的不担心宋别枝?”慕青侧头问道。 “我还从没失手过。”沈程宁自信满满。 “为何不杀了她?”慕青不解。 “死又有何难,我为何要那样轻易成全她!”提到宋别枝,沈程宁近乎是咬牙切齿,她有多恨宋别枝就有多恨沈云初,“他们既然把我变得如此不幸,我若不好好回报他们,又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程宁……”慕青忽然想劝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想叫我放下?”沈程宁轻笑道:“你自己又何曾放下过?” “你知道?” “自然!”沈程宁平躺了下来,“我怀疑过你,也调查过你。” “嗯……” “不过,如今却是有些同情你。” “呵。”慕青冷笑了两声,“我也挺同情我自己的。” “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们慕家。” “我知道!” “他向来如此,为达自己的目的,从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沈程宁越说越激动,“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一死了之吗?” 慕青静静地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沈程宁,一如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心疼着她的同时也像是在心疼着自己。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他还活着还这样恣意潇洒地活着,我就不甘心,他不死,我又怎么舍得先他一步呢?” 那是她的大哥,她一母所出的亲大哥啊,该有多大的仇怨才能叫她对自己的亲大哥生出这样深沉刻骨的恨来呢? 慕青挽着沈程宁的胳膊,碰触到她的双手,她的双手冰凉入骨,正如她如今凉透了的心一样,“程宁,我会同你一起,这条路,你再不会走得那样孤单了!” 沈程宁半眯着眼,“你就那么信任我?你不要忘了我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是啊,沈程宁的话不禁提醒了慕青,她为何会选择那样去相信一个人呢,可是面对沈程宁,慕青总是不自控地想要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喜她所喜忧她所忧,仿佛她们就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挚姐妹一般。 沈程宁并不排斥慕青,但多年来,经历诸多变故,她的性格早已变得多疑而又小心翼翼,她想……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的,所有情谊,不到最后,都不值得深信。 连日来,太后娘娘若想见沈程宁,便会派人传召慕青,而慕青知道太后的意图,便会顺着太后的意思带着沈程宁到长寿宫走个过场,沈程宁始终一副痴痴傻傻的慕青,依赖着慕青不肯撒手,见慕青对沈程宁那样好,太后心中对慕青也不禁生出了些许好感来,甚至有意叫皇帝晋了慕青的位分。 但虽然有太后像沈云初提及了封慕青为妃的意思,却被沈云初压着迟迟没有下旨,太后不知道沈云初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六月,已经算是真正进入酷暑季节了,气候骤然提升,酷热难耐,宫中正在筹备往祁山行宫避暑,而此时却从冷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齐妃怀孕了!” 算算日子,自齐妃入了冷宫迄今已有两月,查了敬事册子,日子也对得上,这孩子在众人看来无疑是皇上的。 夏瑾言气坏了,在祥云殿中大发雷霆,揪着给她开方子的许御医怒道:“本宫前后没少赏你东西,你当初同本宫如何担保的?皇上连续宿在本宫殿中半月有余,可本宫这肚子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倒叫冷宫那个贱人抢了先机!” 许御医满头瀑汗,“微臣……微臣不敢欺瞒娘娘,微臣这方子确实是没有问题啊,而且,娘娘如此受宠,受孕亦是早晚的事,兴许……兴许还未到时机,娘娘再等等!” “本宫不愿再听你的这番说辞,等等等,本宫已经等了多久你知道吗?滚,给我马上滚出祥云殿!”夏瑾言怒斥了许御医一顿,又打砸了祥云殿中不少东西,还是觉得不够消气,外头又传道说,齐妃已经被接出了冷宫,回到了晨曦殿养胎,夏瑾言更是怒火中烧,憋屈得恨不得当即便提了刀将顾沁婵的脑袋削下来。 长庆殿,慕青正在园中修剪花草,沈程宁抱着点心坐在秋千上,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晨曦殿那位又回去了。”沈程宁道。 “嗯,我听说了。”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宫中上下怕是都知道了! “你还有心情修剪花枝?”沈程宁饶有兴味地看着慕青,慕青回头报以一笑,“不然能怎样?我又指望不上我这肚子!” 这还得多“谢”沈程宁当初给的那颗药丸。 沈程宁尴尬地笑笑,“我当初的确是故意的。” “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的故意啊?”反正她也无意怀上沈云初的孩子。 “不过……”沈程宁突然凝眸道,“有桩事我需得告诉你。” “什么?”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慕青提起兴趣了,只是随口附应了一声,继续修剪着花枝。 沈程宁从秋千上站起来,将手中的糕点盘子递给宋泰,凑到慕青耳畔压低了声音道:“齐妃送了我皇兄一顶绿帽子,这桩事你说值不值得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慕青手中的动作突然僵住不动了,追问道:“你怎么……” 忽又想到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愚蠢,沈程宁是什么人,药圣的关门弟子,她能够给自己下个闭子药,难道就不能给沈云初也下吗,“所以,皇上他根本就不可能……” “没错!”沈程宁扬了扬唇,“我就是要他断子绝孙!” 这下事情可就复杂了,既然沈云初不可能有孩子,那么齐妃肚子里的那一个,又会是谁的呢? “不对……日子不对。”慕青恍似突然抓到了什么紧要的线索一般,“齐妃侍寝是在太后寿辰之前,那时候……” “呵!”沈程宁莞尔一笑,“你以为我才来的江州城吗?” 原来是早有预谋……难怪,难怪自皇后诞下小公主后,宫中女子再无人受孕,原来一切的源头都在沈程宁身上。 可沈程宁到底是何时如何做的手脚,慕青一无所知,猛地眼前划过一个场景,脱口道:“六横围场!” 沈程宁转而不再理会慕青,淡淡甩了句:“不笨嘛!”说罢拂袖进了内殿。 原来,早在围猎时,沈程宁就已经出现过了,慕青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女人来,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当日,宫中那些位分较低的嫔妃多有到晨曦殿向齐妃道贺,而慕青却反其道去了一趟冷宫。 采依依旧给慕青打着掩护,慕青进去后,琳嫔静坐在自己的房中,仿似早就料到慕青会来一般,幽幽道:“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一上午了。” “你知道我会来?”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你不放心,肯定会亲自过来一趟。”琳嫔笃定道,“问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突然这么直接,倒叫慕青有些措手不及,“有生人来过?” 琳嫔点头,“来过,不下五次!” “看清什么人了?” 琳嫔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 慕青心中有了底,转身便要走,突然侧首道:“你放心,周大人在江南一切都好!” 琳嫔坐回原处,听到这番话,终于松了口气,却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多谢。” 慕青抿唇笑了笑,拂袖而去…… 冷宫岁月难熬,而今,存活于世的唯一寄托,便只有她的父亲以及周家上下了…… 第五十章 奸细 晨曦殿,不论是特意跑来看热闹还是真心道喜的,顾沁婵一律都叫人打发走了谁也没见,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 顾沁婵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难以想象,隔着这层肚皮,竟还住进了一个小人儿。 这是她的孩子,不,准确说,这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们的孩子,从在娘胎里开始,就不得不成为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她自己是个工具,她的孩子也是个工具,她的爱,为何会沦落得如此卑微? 顾沁婵眼角不禁滑出了眼泪,这个孩子,不论能不能生下来,都注定是个悲哀。 慕青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足过晨曦殿半步,她想,不论晨曦殿那边的意图何在,自己这样规避总没有错的。 至于底下一众妃嫔传言说她静嫔如何嫉恨齐妃有孕不肯探视,慕青只是一笑而过,这样的传言她还是担得起的。 瑾嫔的祥云殿风光过一段时日后,再如今便是晨曦殿,想来沈云初久不踏足长庆殿,兴许都快要忘记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吧! 慕青与沈云初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是御花园中遥遥望见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再惊不起任何波澜。 她如今能够安静地呆在长庆殿中过几天舒坦安心的日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倒是沈程宁按捺不住了,二人一同用过晚膳后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纳凉,慕青支开了所有随侍的宫女太监只留了采依还有宋安与宋泰二人在一旁守着。 沈程宁抱胸斜睨了慕青一眼,“我那皇兄许久没来过长庆殿了,你想他吗?” “你故意的吗?”慕青嗔笑道,“故意拿这样的话来取笑我!” “我可没有!”沈程宁不承认,“我只是觉得,自从我住进你这长庆殿,好似耽误了你不少事情,你肯定心里恨极了我吧!” “我有你说的那么小心眼吗?”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还不是太熟。”沈程宁不论什么时候,总还是这样一副骄傲自负的样子,可慕青与她相处久了,却对她如何都生不出半点儿厌恶之心,反倒是有些怜惜她,她是一个需要被保护也是个值得被保护的人。 “要不然……”沈程宁托腮,“要不然我搬出你这长庆殿好了,省的碍着你的事儿,我那皇兄看见我就跟看见瘟神一样,我走了,也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慕青还真是舍不得沈程宁搬离长庆殿,毕竟,两个人已经渐渐习惯了彼此,慕青前世没有什么知己好友,这一世能够遇到沈程宁,兴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既然是缘分,当就好好珍惜。 “哎呀——”沈程宁长叹一声,扶着秋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冷不防地在隐蔽的花丛中发现了异动,“谁!”沈程宁高呼道,花丛中的人很快离去,在沈程宁的眼皮底下,沈程宁却没有立刻对她下手,就这么将她给轻易地放跑了。 “怎么?”慕青抬眼望向沈程宁,很快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显然是长庆殿中混入了外头的人。 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决定按兵不动,只等那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毕竟,长庆殿中混入的到底是谁的人,是否还有同伴在,这一切她们都无从得知,若是此时贸然逮住了她,只怕她是要一死了之,届时什么都问不出来,也是徒劳。 夜深,一抹孤影从长庆殿中鬼鬼祟祟地跑出来,一路奔向晨曦殿的方向,宋安紧随其后,却在亲眼看到她进了晨曦殿后,才离去。 然而那人似是谨慎的很,看似进了晨曦殿,其实并没有,在晨曦殿的角门处蹲了半晌,后又折返去了另一个方向——凝紫殿。 宋安回到长庆殿中向沈程宁回禀时说:“属下亲眼看着她进了晨曦殿。” “可看清楚了?” “是,看清楚了!”宋安笃定,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人会在自己离开后又折返到凝紫殿。 慕青面色沉冷,凉薄的双唇紧抿,眸中仿佛有股有团怒火要喷薄而出。她一直以为会是皇后李亦秋安插进长庆殿的,想不到竟然是齐妃! 顾沁婵……慕青双拳捏紧了,既然你一再苦苦相逼,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你打算如何?”沈程宁站在慕青身后,小心试探着问。 “哼,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她倒要好好看看,齐妃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要知道,顾沁婵的所有秘密都捏在自己手里。 凝紫殿,霞儿跌跌撞撞跑进去,一头撞在李嬷嬷身上,“嬷嬷,奴婢有要事要求见皇后娘娘!”霞儿抓着李嬷嬷央道。 李嬷嬷不悦,嗔道:“这么晚了,娘娘早就歇下了,哪里来的时间见你!” “不……嬷嬷,奴婢真的有万分要紧的事儿要见皇后娘娘!”霞儿急的满脸通红,李嬷嬷还想再阻拦,里头,李亦秋却突然出声道:“让她进来!” 霞儿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立马越过李嬷嬷推门而入,跪行着扑在皇后脚下,“娘娘……求娘娘救救奴婢……” “霞儿?”李亦秋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想不到竟然是她早先安插在长庆殿中的霞儿,“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回话!” 霞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娘娘……奴婢……奴婢身份恐怕已经败露了,求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贱命死不足惜,可若是坏了娘娘的事……” 看似是卑微到了极点的乞求,可这当中却还暗藏了些许威胁,李亦秋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霞儿的弦外之音。 李亦秋心中愠怒,却刻意压抑了下来,面色平静水波不惊,按着霞儿的手安抚道:“你放心,你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救你,只要你按着本宫的吩咐行事……” “娘娘……奴婢出来时已经被人盯上了!”霞儿道。 “什么?”李亦秋眼看着就要发怒,霞儿突然改口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那人一直跟着奴婢,奴婢就把她引去了晨曦殿……” 霞儿不笨,知道李亦秋与晨曦殿中的齐妃面和心不合,想借由此向皇后邀功得以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她却不知,李亦秋素来心狠手辣,对她亦早已起了杀心。 “好霞儿!”李亦秋正色道,“这桩事你做得好!” “谢娘娘夸赞。”霞儿埋下头去,李亦秋按着阵阵发痛的额头,“霞儿你过来……” 霞儿乖顺地凑近了李亦秋,李亦秋在霞儿耳边耳语了几句,霞儿听了,了然地点点头,“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李亦秋摆摆手,“你且回去吧,这桩事成了后,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谢娘娘……”霞儿连连告谢了才退了出去,霞儿在凝紫殿外站了站,咬着唇,回头深深望了凝紫殿一眼,这才往长庆殿而去。 其实,从凝紫殿出来,她仿佛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可她没有选择,她的父母家人包括两个才出生的弟妹,都在皇后娘娘手里…… 长庆殿中,宋泰来报说:“她回来了!” “知道了……”慕青扬了袖子,采依上前替她褪下外衫,“都下去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应付那些烦心事,不是吗?” 宋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两颊恍惚掠过一丝绯红,很快又消逝不见。 沈程宁从宋泰身后轻拍了他一下,惊得宋泰跳了起来,沈程宁掩唇嗤笑不已,“宋泰,你怎么了?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若是有人想杀他,这个时候,恐怕宋泰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宋泰垂头:“夫人……” “你想什么呢?”沈程宁好笑地望着宋泰,仿佛只一眼便能洞悉了宋泰暗藏在眸中所有的秘密。 “我……我……” “宋泰。”沈程宁突然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了起来,“你完了!” “夫人,我……”宋泰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沈程宁,一把扳着宋泰无措的双手,在他的脉搏上按了两下,“宋泰,她不是你该想之人,我劝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程宁几下替宋泰打通了全身经脉,从他的脉象看来,显然是练功时心不在焉,才会练岔了气,险些就走火入魔,幸而沈程宁发现得及时。 宋泰像是被沈程宁说中了心思一般,不知所措的垂下头,“夫人,宋泰知道错了……” “不,你没有错……”沈程宁安抚道,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若爱错了一个人,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你该有更好的选择与归宿,她不适合!” “是……宋泰谨记,宋泰绝对不会再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宋泰拱手,沈程宁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回去歇着吧!” 沈程宁拂袖而去,宋泰凝望着慕青的卧房,看着房中的灯熄了,却迟迟不肯离去,靠在外头的柱子,发了许久的呆,这才转身而去。 月色下,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清减而又孤寂。 第五十一章 受审 次日,慕青还处于睡眼惺忪的状态下,突然就听到了外头一阵稀碎的吵嚷声,采依跌跌撞撞跑进来,“主子,主子不好了!” 慕青惊得坐起,“怎么了?” “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主子过凝紫殿去,外头来了好多……好多人……”采依捂着胸口,说着李嬷嬷便带着人闯了进来,恶狠狠地拨开采依,幸灾乐祸地挑眉白了慕青一眼,“静嫔主子,随奴婢走吧!” 慕青蓬头散发着,衣服还没换,怎能轻易跟了李嬷嬷而去。 “嬷嬷这么兴师动众地来请本宫,难道没看到本宫尚未梳洗吗?” 李嬷嬷不语,眼里话里对慕青都满是不屑。 “难道说,嬷嬷要替本宫梳洗吗?”慕青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嬷嬷可是近身伺候皇后娘娘的,本宫可劳不动嬷嬷您,还是请嬷嬷外头候着吧!” 李嬷嬷无奈,只的带着她的人退到殿外,采依关紧了门,一转身却见慕青早已换好了衣裳,动作利索地坐在妆镜前添妆。 “主子……”采依太过紧张慕青,握着梳子的手似乎都在颤抖。 “想不到她动作这么快……”慕青只以为是齐妃从中捣鬼,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凝紫殿的那一位,不知道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怎么办?”采依害怕得就要哭出来了,“主子,她们会为难您吗?” “不知道。”慕青如实答道,她确实是心中没有半点儿底,不知道凝紫殿那边这回又想按给她什么罪名来对付她。 “那我们怎么办……主子……奴婢害怕!” “别怕……”慕青抓着采依的手安慰着:“你主子命大,不会有事的,放心!”慕青想,老天既然又意要她重生一回,又怎能这样轻易地叫她被打败呢! 她想……不论顾沁婵与李亦秋用什么办法对付她,她都有足够的资本对抗。 外头,李嬷嬷侧耳不知在与身边的几名宫女说些什么,时不时探头左右四顾,沈程宁远远地便看到了这边的情景,带着宋泰与宋安走了过来,刻意在李嬷嬷面前晃了晃,李嬷嬷丝毫没把沈程宁这个“残废”了的公主放在眼里,只看着她痴痴傻傻的模样,索性连礼都不曾见。 沈程宁不知同宋泰说了什么,宋泰转述道:“公主问你们,你们这么多人这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李嬷嬷抚了抚自己的衣袖,高昂着头,像是没有听到宋泰的问话一般,轻哼了一声,别过脸不予理会。 沈程宁使了个眼色,宋泰了然,一步上前擒住了李嬷嬷,李嬷嬷的胳膊一阵吃痛,不可置信地瞪着宋泰,连连喊痛,可嘴里却又不饶人地叫嚣着:“你是什么不长眼的狗奴才,竟敢这般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狗奴才!” 宋泰好笑地反驳道:“我是奴才,我是公主的奴才,难道嬷嬷您就不是奴才了吗?” “你……” “李嬷嬷……”一旁随李嬷嬷来的几名宫女紧张得手足无措,却又忌惮宋泰,不敢上前,只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宫女踌躇着上前劝道:“这位大哥还请饶了李嬷嬷吧,我等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来请静嫔娘娘的!” 宋泰一把松了李嬷嬷,李嬷嬷脚下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这时,忙有宫女蹲下身扶了李嬷嬷起来,李嬷嬷灰头土脸地瞪着宋泰还有他身后的沈程宁,“你们……你们等着!” 沈程宁冷笑,宋泰回到沈程宁身边,三人越过李嬷嬷,要进慕青的寝房,李嬷嬷欲要阻拦,却被宋泰的一个眼神呵住了。 沈程宁推门进去,宋泰与宋安候在门外,沈程宁见了慕青只长话短说道:“我替你查过了,皇后拿了御医院的陈琦,不知有何意图……” “我知道了……”慕青眼眸流转,“这事儿……”她突然面露难色,“可惜了……” 像是直接瞧出了慕青的心思一般,沈程宁凉凉道:“你想牺牲那个小御医?” 慕青不说话,沈程宁咯咯笑着,“你当真心狠,比我还要狠!”至少她沈程宁还有宋泰与宋安两个值得她这个主子守护的人,而慕青呢……她谁也没有,谁也没有! 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慕青转过身去,“我没有选择!” 沈程宁咬唇,目送着慕青被李嬷嬷一等人趾高气昂地带走。 沈程宁靠在门栏上,久久地没有吭声。 “夫人,我们……”宋泰不安地请示道,他很担心慕青,十分担心! 显然,沈程宁昨晚同他说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沈程宁叹了口气,“什么也不用做,回去睡觉!” 因为,在此之前,沈程宁已经设法见过陈琦了。 像是一早就料到了陈琦的存在会威胁到慕青一般。 凝紫殿,皇后李亦秋高高在上,瑾嫔夏瑾言与齐妃顾沁婵分坐在两侧,还有其余众位位分稍低的嫔妃则分坐在下手,陈琦跪在殿正中,一直垂着脑袋,李亦秋不时伸手按着发痛的脑袋,最近她的头风症愈来愈不受控制了。 齐妃经过冷宫一事后,变得愈加沉默寡言了,夏瑾言看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嫉恨,恨不得一把破了她那肚皮不可。 李嬷嬷带着慕青姗姗来迟,李亦秋这才来了精神,而慕青才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堂下跪着的陈琦,以及另一侧跪着的霞儿。 霞儿……慕青心中一阵冷笑,这是要同她鱼死网破了吗?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慕青欠身道,却冷不防地挨了李嬷嬷一脚,迫得她双膝不受控地跪了下去,膝盖处一阵吃痛,慕青抬头怒视着李嬷嬷,李嬷嬷高昂着脑袋,丝毫不以为意。 慕青隐忍着,抬眼看向李亦秋,李亦秋望向她的眼神中除了挑衅就是胸有成竹的得意。 “静嫔,你可知罪?”李亦秋不愿与慕青多有纠缠,直截了当地问道。 慕青轻笑,“嫔妾不知所犯何事,要皇后娘娘如此劳师动众,这一大早的就不得安生!” “静嫔素来伶牙俐齿!”李亦秋扶着宫女的手坐起来,“有人向本宫揭发,静嫔行为不检点,静嫔你认还是不认?” 慕青瞥了霞儿一眼,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的来由,想来当初太后娘娘寿宴,调换了万寿图的那个人,也是霞儿吧,这么久以来,她长庆殿中竟然养了个奸细,真是防不胜防啊! 犹还记得,当初那个跟在采依身后怯生生的霞儿,慕青似乎还特意吩咐了采依好好照顾霞儿,看她规规矩矩的样子亦不像是什么有坏心眼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霞儿,竟然是个奸细! 是齐妃还是皇后? 昨日宋安跟出去瞧见霞儿是往晨曦殿去的,可如今看来,这霞儿更像是皇后的人才对。 但不论是皇后的人还是齐妃的人,她的心思深沉得亦叫慕青佩服不已,还好自己重生一世,有过一次教训,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才不会叫霞儿有更多的空子可钻。 而如今,能叫霞儿拿出来大作文章的,当真只有陈琦了吧…… 陈琦一直埋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看慕青,慕青心道,她与陈琦多年的情分,今日当真要做个了结了吗? 牺牲陈琦……保自己安逸? 慕青忽然犹豫了,她与陈琦多年的情谊,陈琦从来不曾对她有过异心,可自己却想着要牺牲了他,自己怎么会这般自私? “皇后娘娘。”慕青从容地迎上李亦秋的挑衅的眼神,“东西可以乱吃,这话……恐怕不能乱讲吧!嫔妾是皇上的嫔妃,这样大的罪名扣在嫔妾身上,嫔妾可受不起。” “霞儿——”李亦秋呵道,霞儿立刻跪行着上前一步,磕了两个响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不敢隐瞒,奴婢确实亲眼看到静嫔主子与陈御医行为亲密……” 霞儿抬头看看皇后,复又看看慕青,慕青冷笑着,李亦秋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接下去的一出好戏,吩咐道:“说下去!” 霞儿颔首,“奴婢看到陈御医与静嫔主子已经抱到了一处……陈御医多次到长庆殿中,静嫔主子都要支开奴婢们,只留采依姐姐伺候,娘娘若是不信,自可以带了采依姐姐来,审问一番便知奴婢有没有撒谎!” “带采依!”李亦秋道。 下一秒,慕青便看到两名太监不由分说地将采依押到了长庆殿,采依身子弱胆子又小,自然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可又害怕自己最快说错了话,害了慕青,所以自始至终,采依都紧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 “扑通——”采依跪了下来,李亦秋怒呵道:“采依,若不想受苦,就把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本宫,本宫便可饶了你,给你重新指派个好差事!” 采依低着头,依然什么都不肯说。 李亦秋面上挂不住了,比了个手势,李嬷嬷带着人上来。 李亦秋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她不肯说,那就……让她受些苦吧!” 第五十二章 信与不信 李亦秋双唇轻启的瞬间仿佛已便能操纵他人的昌运生死。几名太监上前,粗鲁地将采依拖了出去,小半会儿后,殿内众人便听到了外头采依凄厉的哭喊声, 夏瑾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顾沁婵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揉搓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慕青的眸色渐渐发冷,遥想这两世,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即便是今生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自保,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偏偏都要逼她都想着要她死? “静嫔,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吗?”高座之上,一脸雍容的皇后娘娘审视着慕青,满嘴咄咄逼人,“你若再不开口,恐怕……底下那几个太监手里不知轻重,闹腾出人命来,那可就不是儿戏了!” “皇后娘娘!”慕青高抬起头来,“嫔妾素来敬您,您为何要这般执着地处处相逼?” 李亦秋换了个姿势,继续撑着脑袋,“本宫与你素无恩怨,如今这般,也不过是为了整顿后宫秩序为了保住皇上的颜面,静嫔,你如此蔑视皇威,与御医苟且,这般不知廉耻,本宫尚不曾与你动粗,不过是要你老实交代事情来由始末,本宫自然会秉公处理。” “呵呵。”慕青冷笑出声,“不过是一个下等宫女的片面之言,皇后娘娘就如此笃定嫔妾当真有此不堪的行径吗?” “如若不是事实,你的近身宫女又怎么会抵死不肯回话呢?” 慕青总算是明白了,今日摆明了就是要逼她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而采依,不论她开口还是不开口,都能被有心人利用,为的不过是要她慕青点头认罪罢了。 外头采依的哭喊声渐渐弱了,李嬷嬷满头大汗地回到殿中禀报道:“回皇后娘娘,那贱婢受不住刑,昏死过去了。” 慕青脑门“轰”地一声炸开了一般,采依不是旁人,是她的妹妹啊,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要如何同父亲交代?况且采依素来对自己忠心耿耿,如今却要因为她而受此大罪,慕青紧咬了牙关,怒视着李嬷嬷,近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威胁道:“你会后悔的!” 李嬷嬷不以为然,冲身后两名太监努了努嘴,那两名太监又朝着外头的人比了个手势,下一刻便有人抬着奄奄一息的采依进到殿内。 采依被打得满身血污皮开肉绽,若不是看到她的手指还有细微的动弹,当真会以为她就此咽了气。 这副情景看在众多嫔妃眼中亦是十分触目惊心,李亦秋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慕青心痛不已,整个人跌坐在地,适才还绷紧了的心弦瞬间崩塌,李亦秋看着时机已到,挥手叫人将采依给带了下去,趁着慕青心神慌乱之际,继续逼问道:“静嫔,你还不肯承认吗?”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青合着眼,胸腔内有一股咸涩仿佛即将喷薄而出,李亦秋见无法从慕青这里问到什么,转而又去逼问陈琦,“陈琦,你在这宫里也有好些年了,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亵渎嫔妃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宫自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保你陈家上下不受牵连!” 陈琦跪伏着,脑袋深深埋在地上,迟迟不作声,李亦秋恼了,冲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上前一步,揪着陈琦的衣领带着他抬起头来,陈琦看到李亦秋那副趾高气昂地嘴脸不禁心中发寒,“皇后娘娘要微臣交代什么?” “陈琦,你是个聪明人!”李亦秋步下凤座,行至陈琦跟前,俯首盯着陈琦,“本宫知道,你与静嫔青梅竹马,自小便恋慕静嫔是不是?” 陈琦紧咬着嘴唇不答话,他知道皇后这是在故意套他的话,不论他怎么回答,最后都能被皇后借故圆说最后扣在慕青的头上好置慕青于死地。 “陈琦……说不说,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这该是李亦秋给陈琦的最后耐心,陈琦脑海中混乱一片,忽回忆起昨夜里,就在他准备入寝时,程宁公主忽然来找他,同他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此时回想起来,他才终于明白了程宁公主话中的深意,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好,既然嘴硬,来人,给本宫撬开他的嘴巴!”李亦秋吩咐道,却在这时,外头有赵总管通传道:“皇上驾到——” 不是说皇上今日同福王一同出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李亦秋微怔,却见沈云初已经大踏步进了凝紫殿,身后众人两边排开,沈云初一进内殿便看见了跪伏着的慕青以及一脸失措的皇后,瑾嫔见了皇上,心道,此时皇后已经再占不得任何便宜,还不如就此送了慕青一个人情也好顺了皇上的心意。 夏瑾言叩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怔楞中的皇后以及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跟着瑾嫔下跪拜伏,沈云初一扬手,“都起吧!”继而望向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李亦秋面色略显严肃,解释道:“皇上,静嫔她行为不端,臣妾正在盘问!” “盘问?”沈云初笑道,“朕看皇后这是在拷问吧!”沈云初在外头已然看到了采依的惨状,又见慕青这般心如死灰的模样,心头竟有些发痛,“皇后,你还有半点儿母仪天下的样子吗?” “皇上——”李亦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臣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您。” 沈云初闷哼,阔步坐上高座,“那皇后倒是审给朕看看,到底是静嫔行为不检还是朕的皇后有意挑事为祸后宫呢?” 为祸后宫…… 李亦秋脑海中反复萦绕着沈云初口中的这句“控诉”,原来在他眼里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沈云初蹙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偌大后宫中的众多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不是不谙其中道理,只是不愿插手,因为这众多女人当中,没有一个是他心头所好。 他娶李亦秋为皇后,是迫于先帝以及太后娘娘的压力,他纳齐妃,是因为齐妃于他有过“救命之恩”,自然他并不知道那所谓的救命之恩,亦不过是福王沈云禾与齐妃顾沁婵设计出来的把戏罢了,而他娶夏瑾言与慕青,皆都是因为夏家与慕家可以助他巩固帝位。 当慕青看透沈云初的这一点的时候,早早便觉得他是个可怜之人,这一辈子都活在处心积虑的算计当中,算计着自己的亲人挚友甚至算计着自己的枕边人。 他的心里,何曾真的爱过谁,他爱的恐怕永远只有他自己而已。 慕青遥望着沈云初,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曾经让她渴望过,期待过,深信过,深爱过…… 也是这样一个男人,亲手将他推入深渊,害她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倘若他能够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怜悯,又何至于把自己迫害至此? 那双看似含情脉脉的双眸中,沈云初不知道,所有的情谊不论真假,早已被仇恨占据。 李亦秋指着陈琦,控道:“皇上,臣妾何曾冤枉了静嫔,就是这个叫陈琦的,与静嫔关系匪浅,皇上若是执意想要袒护静嫔,莫非是想纵容她做出更加出阁的事情吗?” “噢?”沈云初饶有兴味地揣度着慕青,“静嫔,告诉朕,皇后可有冤枉了你?” 慕青垂首磕了两个头,这才抬头撑开双眸凝望着沈云初,“皇上若选择信臣妾,臣妾便是清白的,皇上若是选择不信,臣妾百口莫辩。” 是啊,解释再多,也不过是看沈云初的态度罢了,慕青在赌,赌沈云初如今帝位已然巩固,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慕家。 而慕家这段时间早已瞧瞧将根基转移到了江南,若是沈云初就此下了狠心,慕青留的后手也绝不会与沈云初善罢甘休。 沈云初转而又看陈琦,“告诉朕,你与静嫔,可有逾矩之举?” 陈琦埋头,亦磕了两个响头,“微臣不敢,微臣虽与静嫔主子有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但微臣只把她当成微臣的主子,不敢有半点儿亵渎!” 适才,沈云初没来的时候,李亦秋问了他半天的话,陈琦一个字都不曾答,不想现在,沈云初一来,陈琦竟回答得这样干脆利索,好似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沈云初来似的。 霞儿慌了,跪行着上前,自证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敢隐瞒,奴婢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皇上,静嫔主子的确同这位陈御医行为亲密!”霞儿咬唇,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奴婢亲眼所见陈御医从静嫔娘娘的寝房中出来,衣衫不整……” “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是沈云初手中的茶盏应声砸在地上,碎裂成渣,众人明显看到了沈云初眸中的厉色,李亦秋恍然以为沈云初信了霞儿所说,正要火上再浇上一把油,好让这团火烧得更旺盛些,但只有慕青知道,沈云初这般愠怒的原因,是因为……这一次,他竟然选择信她。 第五十三章 心系公主 “皇上——”李亦秋提着衣裙上前央道:“这等祸乱宫闱之人,还请皇上严惩!” “严惩!”沈云初闷哼,声音冷得叫人发寒,“来人!” 紧而,很快有禁卫冲进凝紫殿,众人皆以为皇上要严惩慕青,纷纷为她倒吸了口气,却不料,皇上竟下令道:“将这个口无遮拦胆大妄为的贱婢拖出去——” 李亦秋愣了,不是要惩治慕青吗?为何几名禁卫纷纷奔向了霞儿,只得沈云初最后道:“杖毙!”下一刻,霞儿便被不由分说地带了出去,只听得凝紫殿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喊声中似还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好似是在说:“皇后娘娘,救我……” 谁也没有想到沈云初会当着众多嫔妃甚至皇后的面这般“袒护”慕青,但事实上这并不是“袒护”,而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慕青他会杀,但绝不是现在。 沈云初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李亦秋,可惜,此时的李亦秋并不能理解沈云初的真实心意,只以为沈云初宠爱慕青已经到了无法无忌的地步,心中对慕青的恨意愈加浓烈了起来,李亦秋指着陈琦,“难道你就敢保证,你对静嫔就毫无非分之想吗?” 陈琦心里明白,霞儿虽然死了,可这桩事还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过去,无奈只得做出了最后一个决定—— 陈琦伏身,先是一通认罪,众人皆以为他认的是自己对慕青生出的非分情谊,李亦秋心中得意,只要陈琦认了,慕青再有白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只要对皇上多加劝说一番,皇上必然会杀了她。 “微臣有罪,微臣认罪……” 慕青心头一紧,她不知道陈琦不停认的是什么罪,他们之间是否是清清白白,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沈云初云淡风轻的面上渐渐沉黑最后甚至变得有些阴冷,或许……若是慕青与陈琦的事坐实了,他会叫他们二人生不如死吧,这就是沈云初强烈的报复之心。 沈云初怒喝一声:“说下去!” 陈琦埋着头:“微臣该死,微臣确实对一个人有着非分之想……” 慕青倒吸了一口气,却故作镇定,若是此时她露出什么破绽被沈云初看了,在他的眼里,这便是不打自招,沈云初霍然起身,陈琦连忙解释道:“可那个人不是静嫔娘娘。” 不是静嫔?这样的翻转的说辞,令众人又一次咋舌。 “微臣……微臣一直心系程宁公主,微臣该死……”陈琦几次挣扎还是说了出来,慕青乍然,猜也知道陈琦这说辞只是骗人的,陈琦与程宁公主并不相熟,何来恋慕一说,陈琦这样解释,无非是想替她彻底解除眼前的困境,却意图白白搭上自己,甚至牵连了程宁公主。 然而,慕青转而又意识到,陈琦牵扯出程宁公主,便是料准了程宁公主有太后娘娘庇护,自然不会有事,至于自己,他的生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由不得任何人做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琦,你疯了吗你!”李亦秋突然激动地拽着陈琦,“是她,是静嫔要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陈琦,你可知道亵渎公主又是什么罪吗?” 陈琦埋首,他当然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不过,他自认为这样做值得。 “陈琦……”李亦秋莫名焦急起来,“你这般胡说八道,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代价又是什么?” 陈琦不卑不亢,“微臣就是太清楚不过欺君之罪是什么,所以才不敢对皇上对各位主子有所隐瞒,微臣亵渎公主,微臣甘愿领罪,便是皇上要杀了微臣,微臣也认了!” 沈云初捻着手中的一串念珠,静坐着迟迟不发话,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李亦秋不甘心,难道这桩事就此让慕青逃脱吗?不……不行! “皇上——”李亦秋不依不饶,“皇上,莫要听信陈琦胡言乱语,他定然是为了维护静嫔才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皇上,定要严惩他们二人!” “够了!”沈云初突然怒喝一声,“皇后,你是为了朕的后宫为了朕的颜面还是为了你自己的一己私欲你自己知道!” 沈云初句句如刀直接剜在李亦秋的心口,迫得李亦秋近乎窒息,令人讶异的是,沈云初只是轻罚了陈琦半年的月俸,并不曾要杀他,甚至亲自扶了慕青起来,好一顿安抚,此事便就此作罢,倒是叫皇后好好吃了个瘪。 出了凝紫殿,慕青莫名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没敢耽搁,马上叫人把采依送回了长庆殿,沈云初没有一道与众人出来,单独留在了凝紫殿,大概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太拂了皇后的面子吧,有些事还需要在私下解决的好。 然而慕青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她只想赶紧救了采依,慕青抓住陈琦的手,虽说他们二人才经历了凝紫殿这桩事,本不该太有过密的交集,可为今能够救采依一名的也只有陈琦了,陈琦跟着慕青一路小跑着回长庆殿,沈程宁似早已备好了一般,所有医药都已准备好,采依一被送回去便得到了救治。 慕青在看大沈程宁如此贴心地为她所做的一切后,忽然整个人不受控地一把抱住了沈程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适才还近乎要晕倒,此时竟能够紧紧地搂着沈程宁。 “宁儿……”慕青低语,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欣赏过一个人,“谢谢你。” 慕青知道沈程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知道陈琦之所以会当众那样说,必然是得了沈程宁的指示,否则这等有伤公主名节的事儿,他断然不会轻易为之的。 沈程宁轻拍着慕青的背,深知她今日所受的屈辱并不寻常,只是这样任由她抱着自己。 这宫里处处危机四伏,她们二人也就只剩下彼此可以拥抱取暖相依为命了。 内殿中,陈琦与其余两位御医查看过采依的伤势后,皆露出了难色。 慕青抓着陈琦的手,“陈琦,你跟本宫说实话,采依她的伤势到底如何?” 陈琦直摇头,痛心道:“娘娘……采依性命虽然保住了,可是……只怕她日后在难以下地自如行走了,而她将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千般痛楚……”陈琦沮丧地为采依的伤口上涂上止痛伤药,“便是这止痛药也难以抑制她的疼痛,当真是……生不如死……” 慕青恍然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只是一顿板子而已怎么会这样? “如果微臣没有断错,给采依上型的板子上定然被人做了手脚,而采依能留着一口气已是万幸!”陈琦如实相告道。 慕青身子一阵踉跄,险些栽倒,幸而一旁的沈程宁扶了她一把,慕青抓着陈琦的手,恳求道:“救她,无论如何,我只要她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她活着……” “可是……” 陈琦为难,“可是……她若是承受不住这疼痛,一心求死又当如何?” “不会的!”慕青不相信,“采依她绝不会就这样轻言放弃!” “娘娘别着急,微臣会尽全力保住她的性命!”陈琦安慰道。 慕青咬着牙,心中将凝紫殿的人恨了个遍,李亦秋以及李嬷嬷,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自认此时动不得李亦秋,但对付李嬷嬷一个奴才,又有什么难? 慕青轻抚过采依惨白的脸颊,“你放心,本宫一定替你把今日的仇给报了!” 长寿宫,今日在凝紫殿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太后娘娘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这当中存在的猫腻。 “这个亦秋啊……”太后娘娘枕在凤塌上,“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太后近身随侍方姑姑俯身为太后娘娘捏着肩,附在太后耳中道:“也怪不得皇后娘娘,如今齐妃有孕,静嫔又得皇上喜欢,她自然是要头疼些。” “所以这就是她害人的借口吗?”太后娘娘半眯着眼,“哀家看静嫔是个不错的孩子。” “太后娘娘怕是觉得静嫔主子对公主好才这般认为的吧?” “就你聪明!”太后娘娘嗔道:“宁儿喜欢的人,哀家自然也会喜欢,对了,今日那个叫陈琦的御医说什么来着?” “回太后……据说那陈琦在凝紫殿中亲口承认自己心系咱们程宁公主殿下呢!”方姑姑复述道。 “陈琦……”太后娘娘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来历哀家倒是一清二楚,是个清白人家的好孩子,只是这地位……”太后心中盘算着陈琦的身份还是配不上她的程宁的。 方姑姑打了个圆场道:“太后娘娘,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公主也愿意,太后您让皇上许他个闲散的职位便是了。” “是啊……一切还要看宁儿的意思!”太后娘娘扶着方姑姑的手坐起来,“对了,程宁最近的情况如何?哀家想见见她!” “诶——太后娘娘您先歇着,奴婢这就去长庆殿给您把公主请过来!” 第五十四章 一念之差 方姑姑伺候太后娘娘歇下,从前程宁公主不在身边,太后娘娘日日思念,夜不能寐,如今,程宁公主回来,却又得了神智失常的怪症,太后娘娘这口心病怕是越积越深,终有一日,这身子骨,总是要顶不住的。 方姑姑拉上帷幔,遣了两名宫女小心在外头守着,自己则只身一人去了长庆殿。 此时天色已晚,经凝紫殿一事,折腾到现在,众人皆已疲乏不堪,方姑姑本以为长庆殿众人已经歇下,才想着小心点儿去通报,以免扰了静嫔,可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长庆殿灯还敞亮着,殿内殿外都是人。 “方姑姑好!”守在殿外的小宫女见了方姑姑,欠身道。 方姑姑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却不似皇后身边的李嬷嬷那般骄横,方姑姑丝毫没有架子,冲那小宫女笑了笑,问道:“静嫔主子可歇下了?” 那小宫女侧目往里头望了望,摇头应道:“还没有呢,采依姑娘怕是要熬不过去了,好些个御医一同守着瞧呢!” 采依是慕青从娘家带进宫的丫头,这个方姑姑是知道的,听这小宫女这般说,方姑姑亦猜到了这其中的厉害,更要紧的是,采依是在凝紫宫出的事…… “快,快带我进去!”方姑姑吩咐道。 小宫女也知事情要紧,而方姑姑又是个举足轻重的人,不敢轻慢,忙领了她进去:“姑姑请!” 寝殿内室中,一众御医围坐在一处,紧张地商讨着什么,而一旁睡榻上躺着的正是面无血色不省人事的采依。 慕青静静地坐在边上,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采依,只盼着她能够醒过来。 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敢劳慕青带着程宁公主去长寿宫呢?可程宁公主却又是个离不得的慕青的,方姑姑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程宁公主的身影,慕青侧目看到方姑姑,收敛了满面愁容,问了声好:“方姑姑是来找公主的吧,公主已经歇下了!” “啊……不……”方姑姑忙解释,“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今天白日里所发生的事,也知静嫔娘娘您受了委屈,这不,临睡前还不放心,叫奴婢过来瞧瞧。” 慕青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欠身道:“代本宫谢过太后娘娘,今日实在是不便,明日一早,本宫会陪同公主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慕青的话语当中明显带着一丝哽咽,方姑姑嘴巴张合了两下,却是什么都没说,“静嫔主子,那奴婢……先回去给太后娘娘回话了!” “方姑姑慢走!”慕青意思性地送了送方姑姑,待方姑姑出了长庆殿,慕青强撑出的坚强瞬间崩塌,拽着陈琦,追问道:“怎么样……都这么半天了,你们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出来吗?” 陈琦摇头,“娘娘……” 慕青不甘心,又望向其余几位御医,而他们给慕青的也是同样的反应,“娘娘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这意思很明显,采依活不成了,对采依动刑的人实在是太过歹毒。 慕青咬了咬牙,又坐回采依身边,抓起采依的手,“采依,你醒过来啊,你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这个时候,沈程宁进来,看到慕青这个样子,心头略有不忍,打发了几位御医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几位御医如释重负,纷纷告了罪,惶惶不安地离去。 沈程宁关上门,留了宋泰宋安在外头守着,慕青抬眼望着沈程宁,沈程宁还是头一次从慕青眼中看到那种莫名绝望而又挣扎的眼神,“你……” “你可以救她的是不是?宁儿……你可以救她的是不是?”慕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着沈程宁,“我知道你可以的,你是医圣的徒弟啊……” 沈程宁咬唇,“我若能救,我会不救吗?她留着一口气已是不易,她如今除了这身皮子,内里尽已没有一处完好……” 又一次,沈程宁看到慕青痛哭不止,像是失去了人生中唯一的希望一般,沈程宁漠然地将慕青偎在了怀里,缓缓合上双眸,眼角竟也滚下了一行清泪。 她有多久没再落过眼泪了?余光瞥向床榻上还在痛苦挣扎的采依,沈程宁捏紧了双拳,她或许可以用续命丸保采依一条性命,可她选择了没有…… 不要怪我,沈程宁默念着。 她一直觉得慕青缺少点什么,或许就是这种真真切切的深仇大恨吧? 如果采依的死,能叫慕青看清目前的形势,看清这个残酷的后宫,看清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从而奋起反击,那么采依也将死得其所了! 只是,沈程宁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念之差,会叫她来日追悔莫及…… 采依终究没能熬到天亮,后半夜便没了气息,慕青彻夜未眠,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手中的温度渐渐冰冷。 直至天已大亮,沈程宁靠在门外头痴痴地看着慕青,慕青僵硬的起身,面上泪渍已经干涸,这一夜她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她缓缓走出来,在看到沈程宁的刹那,终于,身子一软,倒在了沈程宁的怀里。 慕青再次醒来的时候,沈程宁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采依被人送回了慕府,想来苏氏也知道该如何料理采依的后事。 “你先别动……”沈程宁扶着慕青,让她整个人靠在软垫上,“你都把自己熬成这样了,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采依……采依呢?”慕青慌张地想要下床去寻,沈程宁按着她,“行了,你还要这样子多久?” 慕青哽咽着,“她不是我的丫头,她是我……” “我知道,她是你妹妹!”沈程宁直言,“我一早就看出来你们关系不同寻常,你放心吧,该做的我都已经替你做了,该交代的我也都派人替你去交代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养好你这身子,别再折腾出其他事情了!” “不,我……” “人已经没了,难道你还想要她不得安生吗?莫非你想要人查出采依的身世牵连你们整个慕氏家族吗?”沈程宁无奈,只能如此逼迫慕青,“逝者已逝,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为她好好置办后事,为她报仇……” “报仇……”慕青喃喃自述,“对,报仇,我要为她报仇!” 慕青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可人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这睡睡醒醒,前后竟就过了大半个月,事实上是沈程宁在喂给慕青的汤药里做了点手脚,好让她好好睡过这段日子,调理好身子,届时才有力气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 静嫔大病,齐妃有孕不便侍寝,而皇后因为静嫔之事与皇上之间又生出了些许隔阂,所以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大多又宿在了瑾嫔的祥云殿。 夏瑾言很是卖力,像是迫不及待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塞进去一个皇子似的,好去跟齐妃较劲。 可沈云初虽然时常留宿祥云殿,却对夏瑾言没有任何流恋,倒是每每经过长庆殿会忍不住驻足观望一番,几次三番想要踏进长庆殿,心头却又生出了另一丝迟疑,几次走到长庆殿外,却偏偏又过门而不入。 他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犹豫迟疑些什么,听到慕青重病不起,他心中分明担心得要死,可潜意识里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她只是一枚棋子,自己怎能对一枚棋子动情呢? 因为沈程宁住在长庆殿的缘故,太后娘娘那头什么好东西也都往长庆殿里送,长庆殿虽没了皇上的踏足,却从此多了太后娘娘这样的靠山,这对慕青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因为私心里,她比谁都不愿意面对沈云初,每每看到他与他接触,都会叫她感到无比厌恶与恶心。 这日午后,慕青醒来,揉着胀痛的脑袋,四下望了望,忙有伶俐的小宫女发现了她,立马前来服侍,“主子,您醒了,感觉如何?” 慕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在那小宫女的搀扶下下地走了两步,问:“我这回,又睡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比上回多了两个时辰而已。”小宫女如实答道,“可这回娘娘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呢!”那小宫女为慕青披上斗篷,“娘娘,奴婢扶您出去转转吧,屋里闷得慌!” 慕青叹口气,“走吧!” 没有采依在身边,慕青总觉得自己哪里是不完整的,看着如今自己身边面生的宫女,慕青竟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对待。 小宫女扶着慕青在长庆殿院中一处篱笆墙外坐了下来,慕青靠在摇椅椅背上,懒懒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近前一步,怯怯地答道:“奴婢叫珠儿,是皇上特意遣来贴身伺候娘娘的!” “皇上?”慕青反问,似有不信:“皇上为何会派你来?”本看着那珠儿的宫女文文静静的也讨人喜欢,可一听是沈云初派来的,慕青心中莫名地多出了一份警惕。 第五十五章 示好 珠儿觉察到了慕青骤变的神色,她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心思却大的很人也机灵,否则沈云初也不会把她派到慕青身边来了。 “皇上同奴婢说,娘娘身边最要紧的宫女去了,怕娘娘不习惯底下那些粗苯的服侍,所以才叫奴婢来贴身服侍娘娘。”珠儿不卑不亢,稍稍躬下身,声音不大却足够叫慕青听得清楚。 慕青扯了扯唇,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揣度沈云初将珠儿安排到自己身边到底是什么意图了,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包括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疲惫”,她不忍心睁眼看这残酷的世界,还有多少伤痛是不可避免的,还要流尽多少人的鲜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才算终结? 慕青什么都没再问下去,阖上眼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珠儿忙上前扶着她,“主子,快到用膳时辰了,您先坚持着别睡,奴婢陪您说说话解闷儿,用了午膳再睡也不迟!” 慕青哪里还听得进去珠儿的话,没有生出敌意已经算她做的最大的妥协。 无奈,珠儿只得让慕青靠在自己的怀里,她身子虽然娇小,可力气却不是盖的,慕青恍惚迷离的意识里,自己是被珠儿抱回寝殿的。 显然,珠儿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是受过特训的。 安置好慕青后,珠儿拉上门,便赶赴了朱雀殿向沈云初回禀这边的情况。 “静嫔主子午时醒了半刻钟,奴婢还陪着她到院子里坐了会儿,不过不大会儿又睡了过去。”珠儿将长庆殿的一切事宜一五一十地都交代给了沈云初知道,好似沈云初亲临所历一般。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吗?”沈云初搁下手上正在批阅的奏折,若有所思。 珠儿抿了抿唇,“回皇上,静嫔主子的气色倒是看起来好些了,可这心病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陈御医每日都会来请脉,御医也说娘娘即便是醒来,这心中郁结的苦楚恐怕也难以释怀。” 良久,沈云初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挥手打发珠儿道:“你回去吧,朕知道了!” “是,奴婢告退!”珠儿疾步离开朱雀殿,沈云初唤来小李子,小李子哈着腰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你说,当日皇后给那个叫采依的宫女,上的是什么刑?”沈云初问。 小李子应道:“回皇上的话,是杖刑。” “前后杖责多少?” “三十……”小李子如实答道。 沈云初陷入深思,才三十下板子怎么会要了采依的性命呢?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小李子迟疑着,仔细观摩着沈云初的神色,看他为此事发愁,小李子便想着碰碰自己的云起,兴许,自己能正中皇上下怀讨了皇上喜欢。 “什么事你说吧!” “是……”小李子近前两步,“奴才也是无意得知,当日给那个叫采依的宫女上刑时,李嬷嬷曾叫人换了板子,至于那板子……后来被李嬷嬷吩咐人销毁了,奴才猜想,会不会是有人在那刑杖上做了手脚,才会要了采依姑娘的性命?” 小李子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叫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沈云初稍待了片刻,“摆驾凝紫宫!” 小李子一惊,即刻反应了过来,皇上大概是要去凝紫宫给静嫔主子出这口气了,随即宣道:“皇上摆驾凝紫宫——” 此时,凝紫宫中,皇后正在用膳,而李嬷嬷也在一旁伺候,当外头的人报说皇上驾到时,皇后和李嬷嬷都怔住了,事先并没有听到人来通传皇上会来啊,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皇后忙放下筷子,与李嬷嬷一道出门接驾。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怎么会突然来了?”皇后迎上去,沈云初若无其事地搀了皇后起来,“起吧,朕寻思着皇后宫中的膳食,便就过来了,皇后可在用膳,朕能否同食?” 皇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皇上……您怎的不早派人来通传一声,也好叫臣妾好好准备一番,皇上快请进来!” 沈云初笑得一脸适意,“朕这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李嬷嬷,还不快去添副碗筷!”皇后吩咐道。 李嬷嬷得了吩咐忙去了小厨房,又将小厨房里刚炖好的火腿炖肘子一道端了上来。 皇后给沈云初碗里送去一块火腿,“皇上您最爱吃的一道菜,臣妾每日都会叫厨房备着,便是想着皇上随时能来随时便能吃上。” “皇后费心了!”沈云初毫不客气地吃了,这倒叫皇后和李嬷嬷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原本以为皇上突然过来,必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今看皇上这样自如的用膳,倒有种她们多心了的错觉。 “皇上您再尝尝这个!”皇后不时给沈云初添菜,沈云初吃得津津有味,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最后,沈云初吩咐李嬷嬷道:“给朕盛碗汤吧!” “是!”李嬷嬷接过碗,小心翼翼地给沈云初装了汤,又小心翼翼地送到沈云初跟前,这个过程本事她最为得心应手的,可却不知怎的,突然那盛汤的碗就从手中滑了,滚热的汤水溅了沈云初一身,甚至烫红了沈云初的手背,瓷碗砸在地上,发出激烈的脆响,李嬷嬷惊得双腿一软便是跪地不起,皇后忙拿帕子替沈云初擦拭手上沾到的汤水油渍,又紧忙差人去了清凉药膏来给沈云初涂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皇上恕罪啊……”李嬷嬷不住地告饶,沈云初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冲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意会,挥一挥拂尘,有模有样道:“胆敢伤了皇上龙体,来呀,将这个该死的嬷嬷拖下去——” 此时惊慌失措的不只是李嬷嬷,还有皇后,皇后没想到便是这样一件事,就叫沈云初要杀了李嬷嬷,忙告饶道:“皇上开恩,李嬷嬷服侍臣妾多年,臣妾……臣妾离不开她啊,想来适才那只是个意外,她一定不是有心的,皇上……” 沈云初吹着自己手背上两个被烫得通红的水泡,俯首白了皇后一眼,最后拂袖而去。 李嬷嬷就这样……被沈云初处死了,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皇后望着沈云初决绝而又冷漠的背影,心灰意冷,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她好似想明白了,用膳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皇上这一趟,是专程为了杀李嬷嬷而来。 皇后越想越自责,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让李嬷嬷从旁伺候,若是李嬷嬷不在皇上跟前,会不会就能暂时保住她一条性命? 想不到,皇上为了长庆殿的那一位,竟然可以如此冷漠决绝,皇后恨极了慕青,她此时越是悲愤心中对慕青的恨意便越多出一分来。 “慕青……本宫在一日,便绝不会要你好过!”皇后咬牙切齿道。 长庆殿,傍晚,慕青又醒来了一回。 这会儿伴在慕青左右的是沈程宁。 沈程宁让珠儿在外头候着,此时寝殿中只有慕青与她二人。 慕青睁开眼,冷幽幽瞧着沈程宁,“宁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沈程宁笑着扶了慕青坐起来,“你醒的正是时候,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了。” 慕青根本没有一点食欲,许多天不曾好好进食,都是勉强用汤药吊着这条命,好好一个人,眼看着瘦成了皮包骨头,面色苍白的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空了一般。 慕青眨了眨眼,大概是依旧觉得无所恋眷,便想着再睡下去。 她想一睡不起,却偏偏不能如愿。 “等等,你别睡。”沈程宁忙拦住慕青,托着她的后背,“我告诉你一桩事,你好好吃点东西好不好?” “宁儿,我没有胃口……”慕青虚弱地说。 “可你总这么不吃东西,这身子还怎么熬得住?”沈程宁心疼地将慕青揽在怀中,“我告诉你,李嬷嬷死了。” 果然,这个消息叫慕青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你说什么?宁儿,你再说一遍!” “李嬷嬷,死了!”沈程宁重复道。 “当真?宁儿你没有骗我?”慕青抓着沈程宁,沈程宁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骗你,这下,你可愿意吃东西了?” “要,我要吃……”果真,慕青听得这个消息,便来了食欲,沈程宁忙唤了珠儿将晚膳送到了寝殿中来,由于太久没有进食,能吃的也只是些清淡的小食配米粥,珠儿端着米粥要来喂慕青,沈程宁抢了先,“还是我来吧!” “诶!”珠儿将盛米粥的碗送交到沈程宁手中,自己则坐到了慕青身后,用自己的身板托住了她。 珠儿看着沈程宁认真的样子,不禁好奇,都说这个公主神智有些问题,在她看来,这时好时坏反复无常的病症也太奇怪了点吧,她真的神智有问题吗? “来,慢点小心烫……”沈程宁细心的样子叫珠儿不得不对她留起了心。 大概连沈程宁自己也没有想到,便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弱小小的宫女,竟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思吧! 第五十六章 心病 果然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么多天以来,慕青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多东西,整碗米粥都喝了下去,沈程宁看着欣慰,拉着她说了好半会儿话才放她好好休息。 珠儿目送沈程宁离去,夜间,珠儿试图探一探沈程宁的寝房,却不料她的两个护卫宋泰与宋安一刻不离地轮流守在外头,叫珠儿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宋安与宋泰二人早就注意到了珠儿,宋安守在外头,遥遥地望了珠儿一眼,别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宋泰在沈程宁房里,报给沈程宁道:“夫人,你猜的没错,那个叫珠儿的宫女,的确有点问题!” “呵。”沈程宁闷哼,“我那个皇兄啊……” “她看似还有些身手。” “这话怎么说?”沈程宁凝眸,宋泰只是猜测,“属下也说不好,得寻个机会好好试探她一番才行。” “知道了,你们两个见机行事便是,但是……”沈程宁嘱托道:“但是,别在宫里动手。” “那夫人打算如何?” “先看看吧,近日我会寻个由头带静嫔出宫,到了外头,再试也不迟。” 凝紫殿,皇后李亦秋自李嬷嬷被处死后,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不少,李嬷嬷是她入宫时从府里带进来的,亦是自小将她带到大的乳母,她们二人之间早已生出了常人所难理解的情谊,如今于她来说,这样重要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李亦秋欲哭无泪,因为那是皇上下的令,她总不能去记恨了皇上,可是她心中这口恶气这样憋着也不是个办法,就这样痛楚愠怒积压在李亦秋的心头,竟形成了病根,加之难以抑制的头风恶疾,整个人一下子就病得下不来床了。 先是静嫔,再是皇后,宫里一下子病倒了两位主子,可忙坏了整个御医院,迫得他们没日没夜的想方设法配药寻方,奈何两位主子患的都是心病,哪里是他们小小御医能够治得了的。 除了给静嫔与皇后两位娘娘配药请脉外,还要腾出人手来照顾已孕的齐妃以及神智时好时坏的程宁公主。 陈琦在御医院里头常常听到他们的抱怨,他亦当做是风刮过耳畔,听一听便也罢了,幸而,太后娘娘吩咐了,只需他好好照看长庆殿住着的静嫔与程宁公主二人便可,其他人的生死皆与他无关。 祥云殿,瑾嫔夏瑾言自以为如今宫里只她最能讨皇上欢心,用膳时,禁不住试探着问沈云初道:“陛下,如今,皇后娘娘也病倒了,这后宫诸事,总要有人打理,否则这偌大一个后宫,岂不是人人都要翻了天了?”夏瑾言看似无意的闲话,沈云初却是明白她的心思,但沈云初的为人偏是这样,别人越想要的东西,他偏要不遂了人愿。 想起此前太后为静嫔讨封,又借着如今这个机会,沈云初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道:“爱妃说的对,这后宫,是该有个人来帮着皇后打理才对。” 夏瑾言一喜,私以为皇上这是要封赏自己了,才准备跪下谢恩,却不料皇上唤来赵总管道:“替朕拟旨,加封静嫔为静妃,中秋节后待她身子好全了行册封大礼。” 赵总管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道:“呃……陛下说的是,静嫔主子还是瑾嫔主子?” “怎么?朕适才没有说清楚吗?还不将朕的旨意送去长庆殿?”沈云初丢给赵总管一记白眼,赵总管知趣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经过此番,夏瑾言整个人都不好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在她的祥云殿中拟定加封长庆殿的旨意,把她夏瑾言置于何地了? 然而,即便心中再有怨言,夏瑾言也不敢直接顶撞了沈云初,沈云初提了筷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夏瑾言显然兴致不如之前,沈云初故意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夏瑾言隐忍着,嘴巴张合两下,咬牙道:“怎么会,臣妾怎么会不高兴?静嫔妹妹德才兼备,当得起静妃之衔,臣妾为她高兴呢!” “呵。”沈云初冷笑一声,“朕就知道,爱妃你是最懂事最通情达理的!” 夏瑾言尴尬地笑着,沈云初这番夸赞还真是违心的很。 赵总管将加封的圣旨送到长庆殿,慕青才下了床,珠儿替她收拾干净了到正殿接了圣旨,又多赏给了赵总管一些金银,才算完事。 慕青抓着这道突如其来的加封圣旨,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前世,她被册立为妃是因为她怀上了沈云初的孩子,今生,因为沈程宁从中捣乱,她是注定不能怀上沈云初的孩子了,可这道加封圣旨,好似也来的早了些。 她记得前世,加封是在年后的事情啊,这才快到端午,慕青不得不承认,这一世,有太多的事情有所变故,多得她无力预知甚至无力改变。 想到采依的惨死,慕青心头还是会难以释怀地疼。 珠儿扶着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珠儿看到慕青脸上挂着泪,猜想她大概又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忙安慰:“娘娘快别哭,这……皇上如今加封娘娘为静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呵。”慕青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那么……本宫当笑是吗?” 珠儿语塞,慕青对她并不友好,这一点珠儿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可她身受皇命,不得不留在长庆殿留在这位主子身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除了慕青之外,包括程宁公主以及底下众多宫人对她都是心存芥蒂甚至于是戒备提防的。 珠儿咬着唇,“奴婢扶娘娘进去吧!” “不用了。”慕青将圣旨交给珠儿,“本宫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可是娘娘,您身子还未痊愈,奴婢担心……”珠儿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沈程宁突然走了过来,替慕青解了围,沈程宁拉了慕青到自己身旁,嘱咐珠儿道:“我陪着她,这下你可放心了?” “公主?”珠儿疑惑地望着沈程宁,指不定这个公主什么时候又会犯了病呢! “怎么?你不信我?”沈程宁反问。 “没……奴婢不敢……”珠儿忙摆手,“好吧,那娘娘多披件披风,免得受凉。”说着,珠儿给慕青系上披风,再三嘱托:“娘娘,外头凉,可别多待。” “知道了。”说罢,慕青与沈程宁二人手挽着手便离了正殿,先是在院中小坐了会儿,眼瞧着珠儿那丫头时不时探出脑袋来观察她们两个,沈程宁托着下巴,“你这宫女不简单啊!” “你喜欢?那便给你好了?”慕青打趣道。 “那是皇兄特意安排了来伺候你的,我可没那个福气。”沈程宁嗔道。 “是伺候还是监视,这可不好说。”慕青靠在藤椅上,“如今这加封圣旨一下,倒叫我有些措手不及。” “怕什么,他给你就拿着。” “可我不会忘,他能给我多少,就能拿回去多少,甚至比给我的更多!”慕青咬牙,“宁儿,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是不声不响地替你处置了凝紫殿的那个恶奴,给你出了口恶气,再有是莫名其妙地下了这道加封圣旨,这行事作风,不像是他啊……”连沈程宁一时也有些看不明白,沈云初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若说他是对慕青上了心? 别说是沈程宁,就连慕青自己都是不信的。 “总之不论怎样,他既然给了你机会,咱们可就不要辜负了他……”沈程宁唇边淡出一抹笑颜,“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也不枉在这后宫中待过一场。 凝紫殿,有宫人将皇上加封长庆殿静嫔为妃的消息送到了李亦秋的耳中,李亦秋本就病着,这下病得更厉害了,整张脸都变了颜色,血色全无,本还吃着药,突然,一阵急火攻心,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吓坏了从旁伺候的宫女。 “不好了不好了……”那宫女跌跌撞撞跑出去,“快,快叫御医,皇后娘娘呕血了……” 这桩事在后宫里传了开来,众嫔妃所忧的可不是皇后的病症,而是传言皇后娘娘得知皇上加封静嫔为妃的消息,一下子气得呕了血,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上至嫔妃下至宫娥太监,人人都在看皇后的笑话,无一例外。 长庆殿中,慕青与沈程宁相对而坐,二人正在琢磨一场棋局,明显,此局沈程宁略有些吃力,此时还处在下风。 慕青捏着她的白子,含糊问道:“不用问,这桩事又是你做的吧?” “什么事儿?”沈程宁眯着眼盯着面前的棋局,心里将慕青恨了个透,这个女人,下的什么棋,把她黑子的活路全都堵死了,还怎么玩儿下去? 慕青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嗔道:“你还装傻?” “对,没错!”沈程宁一扬脑袋,“是我做的,又如何?”那样子活下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第五十七章 封妃 慕青忍不住伸手在沈程宁的脑袋上弹了下,撂下话来:“喂,你还没想出下一步怎么走吗?” “急什么?这不是正在想嘛。” “唔……”慕青丢下棋子,“再想不出来我可不陪你了,我得睡觉去了!” “诶……”沈程宁忙拉住她,“这才什么时辰你就睡觉,前些日子睡了那么久还没把你给睡够的?快坐下,再多陪我会儿!” “好吧……”慕青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重又坐了回来,这时候,珠儿托着两碟点心过来,搁到慕青与沈程宁的手边,正好慕青也饿了,便随手拿了来吃。 点心是珠儿亲自做的,看着样子不错,吃着味道也好,慕青莫名又回想起,昔日采依还在的时候,她也做得一手好点心…… 思及这些,慕青的心情一下子又被扰乱了,目光迷离地盯着那碟点心,竟又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沈程宁唤了珠儿道:“快,快拿个盆儿来!” “啊?”珠儿不解。 “叫你拿个盆儿来给你家主子接着,这成天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这长庆殿还不得被她的眼泪给淹了?” 珠儿才听明白,沈程宁这是在开玩笑,本还伤心到极点的慕青,在被沈程宁这般逗了一番后,竟破涕为笑,伸手便捏了沈程宁一把,“叫你欺负我,看我如今病着治不了你了是吧?” 沈程宁忙摆手告饶,“好了好了,我可是晓得你的厉害的,我认输,我认错,静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静妃……是啊,她已经是静妃了! 听到“静妃”这个称谓,慕青还有些不太适应,然而,她必须要尽快适应这个新身份,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她用这个新身份来完成。 中秋后,册封大典照例进行,除了皇后李亦秋称病没做任何表示外,其余众多嫔妃纷纷送上了祝福,包括孕中的齐妃顾沁婵以及心有不甘的夏瑾言。 大典过后,夏瑾言赖在长庆殿迟迟不肯走,连茶都喝了好几盅,最后珠儿不得不提醒她:“瑾嫔娘娘,我们娘娘乏了,要歇息了,您看,您是不是改日再来与我娘娘叙谈?” 夏瑾言瞅着慕青,大病一场后的慕青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大圈儿,再看慕青旁的沈程宁,不禁冷嘲道:“哎呀,如今妹妹晋封为妃,当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皇上宠爱妹妹才会如此,不过……妹妹这宫里还住着个闲人,皇上怕是也不会来你这儿了,可怜姐姐我……”夏瑾言摇着手中的蒲扇,“好了,妹妹你好好歇息吧,姐姐我可要回宫准备着了,皇上晚上还得歇在姐姐那里呢!” 夏瑾言得意着离去,珠儿怄得恨不得上去揍她一顿,慕青轻笑:“理她做什么?” “可是……”珠儿生生地为慕青感到委屈,自然,夏瑾言的这番话很快便经由珠儿之口传到了沈云初的耳中。 “她当真这般说?”沈云初追问。 珠儿狠狠地点头,“奴婢不敢撒谎,当时,瑾嫔主子可给我们娘娘不少委屈受了呢!” “那她……” “我们娘娘当时脸色就不太好,过后果真偷偷躲着抹眼泪呢!”自然,慕青并没有像珠儿说得这样偷偷躲起来抹眼泪,这话是珠儿自己个儿擅作主张添油加醋说给沈云初听的。 沈云初沉默半晌,唤来赵总管,“去,通知敬事房,近日瑾嫔的牌子就不用上了!” “是——”赵总管瞥一眼珠儿,猜就知道是这丫头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然而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站队的内监大总管来说,这些嫔妃间的纷争与他根本毫无干系。 “那皇上今晚……”赵总管试探着问。 “长庆殿!”沈云初长袖一甩,便风风火火地赶去了长庆殿,数月没有踏足长庆殿,今日再来,竟还有些怅然。 慕青迎出来,沈程宁所居住的偏殿早早便熄了灯,慕青看到跟在沈云初身后的珠儿,心下大概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是珠儿在沈云初面前说了些什么,才会把沈云初给引来了长庆殿。 这个珠儿……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臣妾……叩见皇上。”慕青双膝跪地,伏了一礼。 沈云初上前双手扶起了她,“爱妃……” 他们之间生疏得好似两个世界的人一般,慕青不禁后退两步,拘泥地捏着手中的帕子。 身孕挽了慕青的手,领着她往寝殿而去,珠儿与赵总管二人守在外头,珠儿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似,今日侍寝的不是慕青而是她自己一般。 只是……当慕青再与沈云初接触时,竟还有些生涩,沈云初明显感觉到了慕青的不自在,眉头轻蹙道:“怎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慕青解释道:“皇上莫要多心,臣妾身子才好,所以才会有些紧张……” “朕在这里,你紧张什么。”沈云初宠溺将慕青拥在怀中。 事实上,那根本不是紧张,而是打心底升腾出的嫌恶。 偏殿中,沈程宁与她的两个手下都还没有睡,宋泰神色不太正常,沈程宁狠狠地责骂了他一番,“宋泰,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想不该想的人,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你都听进去了吗?” “是……” “我不要你这般敷衍的答复,我知道,你是喜欢她的,可你看清楚,她是皇上的女人!”沈程宁气不打一处来,“且不说她对你根本毫无意思,便是对你有意,你们也不会有结果,宋泰,我是为你好,你不要糊涂了,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毁了你自己的!” 这些话,宋泰都听得明白,沈程宁的确是为他好,可若是,感情可是任由自己收放自如的话,那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痛苦折磨? 宋泰咬着牙,指天发誓道:“夫人您放心,我宋泰指天起誓,若再有不该动的念头不该有的想法,就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宋泰态度很认真不像作假,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誓言,竟会真的成了真…… 祥云殿,夏瑾言气急败坏地摔砸了好些东西,吓得宫女太监一个也不敢上前劝慰。 “慕青……慕青……”夏瑾言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是慕青这个贱人,怎么就没病死她!” 然而这咒骂对慕青来说,根本毫无意义,慕青近乎是睁着眼到天亮的,这种虚情假意的温存,叫她十分不自在,好似在炼狱中烹煮煎熬一般,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赵总管伺候沈云初上早朝,沈云初嘱咐慕青道:“你再睡会儿,等朕回来一起用早膳!” 慕青疲累地点点头,见沈云初走了,这才阖上眼睡去。 珠儿吩咐人准备了丰盛的早膳,奈何沈云初下了早朝回来时,慕青还在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只剩沈云初独自用膳,沈云初突发奇想,“程宁公主起了吗?要不,把她叫来吧!” 珠儿迟疑了半晌,回道:“回皇上的话,程宁公主一早便起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此刻怕是不在长庆殿中。”珠儿答道。 “怎么?” “一早,太后娘娘便吩咐了人来将程宁公主请了去,此刻怕是在长寿宫中通太后娘娘一处用膳呢!”珠儿伺候沈云初用膳一边解释道。 这顿早膳,沈云初是得甚是乏味,眼瞧着慕青睡的深沉,不免好奇,“她,平日里也都这么睡着吗?” “皇上……”珠儿咬唇,“自娘娘大病之后便是这样,总时不时会睡过去。” 珠儿没有撒谎,只不过此次,慕青是不愿多与沈云初接触,才迟迟不愿醒来。 沈云初叹口气,“罢了,让她好好睡着吧!” 珠儿掩口笑道:“还是皇上疼惜静妃主子的身体。” 长寿宫中,沈程宁果真在同太后娘娘同桌用早膳,太后娘娘派人到长庆殿去请的时候,若是平日,沈程宁必定会找各种理由推脱,今日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为的亦不过是避开沈云初。 而太后娘娘见沈程宁来得如此利索,心中却是欣慰得很,只以为沈程宁与她之间的嫌隙就要慢慢化开一般,沈程宁静默地坐着用早膳,与太后娘娘之间实在没有过多的交流,然后即便是能够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好地坐在自己的跟前,太后娘娘心中也是欢喜的,故而整个人看着春光满面,精神多了。 “来,多吃点!”太后娘娘甚至不惜亲自动手为沈程宁布菜,沈程宁并未推脱,只是,想着许多年前,她也是这般赖在母后宫里同母后一处用膳,现在,竟完全就像是在应付任务一般,如此生分如此不自然。 沈程宁搅动着碗中清明的米粥,心头五味具杂,这顿早膳,她强逼着自己狂吃东西,以此来压抑心中的不愤,然而,再怎么压抑,也掩不去她眼眸中的愁思与愤恨,每每叫她回忆起过去种种美好,便如同在她即将愈合的心口又狠狠地挖上一刀,眼睁睁看着那刀捅进心口,再拔出来,那样的痛楚,真的是糟糕透了。 第五十八章 凤栖宫 太后私心想着,趁着这会儿沈程宁的神智还算清醒,便就着用早膳的时候,问起了前段日子的那桩事来。 “哀家派人查过那个陈琦了,出生虽不高,可身家却是清清白白的,为人也还实诚,若是阿宁你看着可以,这官职品级什么的,倒是可以直接回了皇帝,叫他稍微提一提,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后娘娘这话显然是在试探沈程宁,大有要撮合了她与陈琦的意味。 沈程宁闷笑着喝粥,并未急着接话。 太后尚还以为沈程宁也存了这份心思,便越说越欢,“若是,你们真能够成了,也了却了哀家一番心事,阿宁,你的日子还长……” 本以为是真心待她,原来不过是为了减少自己心中的内疚罢了。 沈程宁撂下筷子,“我吃饱了。”正要起身而去,太后娘娘忽然拦住她,“阿宁,再陪母后多坐会儿吧!” 沈程宁默叹了口气,想着此时回去,沈云初必定还在长庆殿,撞见了也是尴尬,便就听从太后吩咐,坐了回来。 太后命人撤去了早膳,拉了沈程宁坐到跟前,似还在为适才所说的那桩事伤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沈程宁心中是个什么意思,遂追问道,“阿宁,母后适才所说的那桩事,你意下如何啊……” 沈程宁嗤笑,“太后娘娘。”她没有唤太后作“母后”,明显是对她心存芥蒂,太后娘娘听着这生疏的称呼亦是心痛不已,沈程宁不自在地将手从太后娘娘手中抽了回来,交叠置于自己的胸前,道:“太后娘娘觉得,这世上程宁还能与谁相配?” “啊……”太后娘娘不禁怔楞,转念一想即明白了,“是啊,宁儿说的是,这当今世上,还有谁能够配得上我们宁儿的?” “我想太后娘娘您怕是想错了……”沈程宁撩开自己掩在脸颊上的头发,“您看看,我这样,还能配得上谁?”那脸上丑陋的疤痕叫人看了心中不禁生寒,生母已然如此,更何况是要与沈程宁共度余生的人呢? 太后娘娘突然捂住胸口,她抑制不住的难过,当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错,如今怕是再如何想要弥补也是徒劳,她的宁儿,大齐国举世无双的程宁公主啊,如今那昔日光彩竟再不复存在了。 “看清楚了吗?”沈程宁凑近了前些,“太后娘娘还以为,可以补救些什么吗?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换回的境地了!” 自沈程宁回宫以来,太后娘娘明显比从前更加憔悴苍老了许多,再加之沈程宁屡屡这般故意气她,她已经是一个要靠着汤药度日的人了,双手不禁颤抖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方姑姑忙过来扶着太后,吩咐外头的宫女道:“快,快把太后娘娘的汤药端进来!” 宫女应声,丝毫不敢懈怠,沈程宁端坐在一旁,方姑姑冷眼瞥了她一眼,道:“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您不念她生养之恩,好歹莫要再这般气她了啊!” “方若!”太后拼着最后的力气呵道:“哪里容得你这般同公主说话的?” “是……”方姑姑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替太后娘娘顺着气,“是奴婢鲁莽了,太后娘娘可别生气,奴婢再也不会这样了!” 喝下汤药,太后又猛咳了几声,饶是如此,一旁的沈程宁亦是无动于衷,太后心力交瘁,却强撑着坐稳,继续同沈程宁说话。 “罢了,你若……你若无意,那么此事,今后咱们就……就不提了,你莫要同母后置气,母后……也只是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太后娘娘既然身子不适,那当好好休养才是,莫要再操不该操的心,以免徒增伤怀。”沈程宁捏着帕子,几次想要替了方姑姑去安抚太后娘娘,但她都忍住了,她想,既然要做到心狠,那便一狠到底吧。 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全盘大计。 经此后,太后娘娘果真默契地对陈琦一事不再多言,却也不曾这般轻易地放了沈程宁回长庆殿。 太后娘娘稍作休息后,突然提议道:“阿宁,如今静嫔已经晋封为静妃,你再住在她的长庆殿,怕是有不便之处吧?” 想来往后,皇上出入长庆殿的次数不在少数,太后娘娘此言看似是在为沈程宁着想,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实则也是在为了皇上考虑,毕竟,沈程宁如今的悲剧,也算是皇上一手造成,沈程宁那样恨极了皇上,若是皇上出入长庆殿又逢沈程宁犯病,再来一次向上回那样不计后果的刺杀,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到底是该向着程宁还是该向着皇帝呢? 沈程宁自然已经反应过来了太后娘娘的用意,叹她用心良苦,因着刺杀的事儿,皇上没有处置她甚至还放过了宋泰与宋安,这并不代表皇上与她之间已经化解干戈。 对于沈云初这个皇兄,沈程宁还算是了解的,他隐忍不发,为的是更加激烈残暴的报复。 “太后娘娘思虑的是,静妃娘娘要侍奉皇上,想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管我,我若再赖在长庆殿,是有些不够意思了。”沈程宁顺着太后娘娘的话头,太后娘娘心中一喜,接口道:“哀家的意思是呢,你何不如就搬来长寿宫与哀家为伴,岂不是好?” 沈程宁轻笑:“太后娘娘的好意程宁心领了,想来太后娘娘身子不适,程宁若是厚着脸皮搬来了长寿宫,给太后娘娘造成更大的困扰,届时影响了太后娘娘的凤体康愈,岂不是程宁的罪过了?” “怎么会呢?你若肯搬来长寿宫陪着哀家,想必哀家这病也好得快些。” “太后娘娘好会说笑,程宁倒从不知道自己还有治病医人的本事,太后娘娘还是听从御医安排,好好静养才好。” “那……” 沈程宁起身福了一福,“程宁会依照太后娘娘所愿,尽快搬离长庆殿,只是……这长寿宫,程宁可住不起,还请太后娘娘准许程宁搬回凤栖宫。” 凤栖宫,那是沈程宁下嫁云州前在宫中的居所,这几年一直空置着,偶尔不过几名宫女进去洒扫一番,除此之外便再无人进去过。 凤栖宫的一应陈设用具还同六年前一样,丝毫不曾有所改变,仿佛这六年时光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午后,沈程宁便收拾了搬进了凤栖宫,慕青陪着她一起过来的,当沈程宁看到凤栖宫现如今同六年前毫无差别的样子时,不禁心痛,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叹道:“又回来了。” 可惜,时光却如何都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慕青小心扶着沈程宁,不用想也知道她心中悲苦,“好了好了,这里的东西要是不喜欢,便全换了新的便是。” 沈程宁默默走到寝殿,房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充盈着她整个青春所有的幻想与美梦。 可那些美梦,还是破碎了。 “你知道吗?我从前最不喜欢绣花。”沈程宁拿起案上绣了一半的绣布,“你知道,这副绣样我绣了多久吗?” 慕青静默着摇头。 沈程宁像是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回忆当中,竖起手指道:“九个月!” 慕青听着,她像是重回了当年那个稚嫩的年纪一般,摊开手上已经辨不清图案的绣布,“从年初到年尾,母后说,女孩子总要学些针线,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被人笑话。” “宁儿……”慕青低声唤道,却又不忍心打扰了她这样美好的回忆,也许,只有六年前的那些美好,才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些许笑容,可惜……后来的这六年记忆,却无法抹去。 黑暗,恐惧,痛苦,挣扎,她所经历的一切一切,足以泯灭她对所有骨肉亲缘的期待与幻想,她是沈程宁,可她一点也不愿意成为沈程宁。 所以,她从不许宋泰宋安唤她公主,只唤她作“夫人”,她早已摈弃了她作为大齐公主的身份,在云州那些年,也从没有人真正把她当做过公主,她更不屑以公主的身份去换得自己一丝半点儿厚待。 这个将一生幸福都葬送在政治上的女孩儿啊…… 慕青莫名地心疼,对于那些过去,她是有些耳闻的,昔年,先皇忌惮宋家权势,宋家功高震主,先皇为了此事,几近崩溃,而那时,先皇已经病入膏肓,令太子沈云初监国,沈云初年轻气盛,宋家又大有要扶持福王的意思,几经思量后,沈云初决心牺牲沈程宁,以公主下嫁笼络宋氏人心,大婚当日,边关动乱,宋宪临危受命,拼死搏杀,大退敌兵,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而举国皆以为宋宪是死在南蜀国人的手上,包括沈程宁从前也是这样以为,可惜,沈程宁无意从边关逃生回来的宋泰宋安口中得知,宋宪根本就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沈云初派出去的暗卫手中。 沈程宁将这一切告诉慕青的时候,慕青并未觉得意外。 第五十九章 盛宠 沈云初一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吗? 慕青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沈程宁,但想来沈程宁也是不需要她安慰的,她总是那样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疼,从前的命运无法把握,想来,今后的命运,她再不能那样懦弱地活着任人鱼肉! 沈程宁在凤栖宫住下,令人意外的是,她将凤栖宫所有的东西都叫人换成了新的,过去的半点儿痕迹都不曾留下。 珠儿将这一消息告诉慕青的时候,慕青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也好,抛下过去的执念,才能换得新生。” 自沈程宁搬去凤栖宫后,沈云初近乎日日留宿长庆殿,这叫慕青有些诧异,从前虽得盛宠,却也不至于如此,但她总是不愿意轻易相信沈云初,私心里甚至觉得,沈云初这个人,不论做什么,都必定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今放眼这整个后宫,皇后娘娘病症缠身,连每日嫔妃例行请安都给免了,只安心留在凝紫殿养病。 大概真的是因为慕青晋封的事,惹得她病上加病吧! 齐妃顾沁婵为了保胎,终日足不出户,闭门不见任何人,好似这一胎对她而言十分要紧,出不得半点儿差错。 一群新人浮躁散漫甚至看不到一个拔尖儿的,而旧人当中也只剩一个瑾嫔夏瑾言,可惜慕青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蠢材罢了。 即便是如今沈程宁搬去了凤栖宫,与长庆殿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但慕青与沈程宁二人每日总还要腻上一两个时辰,好似有叙不完的话一般。 沈程宁劝说慕青不要推拒沈云初,“你若笼住他的心,有本事叫他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何愁大事不成?” “我觉得恶心。”慕青直言。 “恶不恶心也已经恶心过了。”沈程宁剥了个橘子,掰开一半递给慕青,“总之,不论你使出什么法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他离不开你。” “我……”慕青为难地咬唇。 “罢了。”沈程宁从怀中掏出一支香膏递给慕青,慕青疑惑地摇头,“什么?” “你闻闻!” “好香啊……”慕青揭开盖子,凑到鼻梁处嗅了嗅,那股奇异的香味充斥了整个嗅觉器官,“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和情香。”沈程宁吃着橘子,云淡风轻地回道。 “这……” 沈程宁解释道:“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调制的,你只需每日将它抹在胸口,若是喝上点酒,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若是被发现了,可是祸乱宫闱的大罪啊!”慕青担忧道。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慕青摇头。 “还是说,你害怕了?” 慕青迟疑着,沈程宁却突然笑了起来,“好了,在你这里坐得久了,我这全身都坐得酸疼了。”沈程宁起身拍了拍肩膀,“东西我已经给你了,用不用你自己把握,兴许你用不着这东西也能叫他不可自拔呢?” 沈程宁伸手拢了拢慕青的衣领,“你可要仔细收好,莫要被你身边那小丫头发现了。” 珠儿?慕青轻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珠儿提着糕点从小厨房出来,正看到沈程宁离去的背影,问道:“诶?程宁公主这就走了?” “嗯,怎么,你还要留人家一起用晚膳不成?” 珠儿略有些沮丧,慕青看到她手中的点心,明显是做了两个人的份,不禁笑起来,“她没口福,咱们自己吃!” 慕青对珠儿鲜有这样平和的好脸色,珠儿心中一喜,险些高兴得跳起来,忙放下了点心,“这可是奴婢新学的,娘娘您尝尝……” 慕青伸手捻起一块,送入口中,淡淡的薄荷香入口即化,这是采依生前最擅长做的薄荷糕,慕青怔怔地看着珠儿,这薄荷糕明显没有采依做得精细,可吃着亦别有一番滋味,看得出来,珠儿是用了心去做的。 只是她不明白…… 慕青不明白,珠儿既然只是沈云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名眼线,那么珠儿只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再汇报给沈云初知道便可以了,为何又要费尽心思地做这么多事来讨好自己呢? 对于这个珠儿,慕青是越来越看不懂。 珠儿紧张地望着慕青:“不……不好吃吗?” 慕青回过神来,漠然地笑了笑,将剩下一半薄荷糕也送入了口中,侧目瞥了珠儿一眼,“你自己尝尝便知道了。” 珠儿踌躇着挑了一小块送入自己口中尝了尝,“好像……好像是差了那么点儿。” 然而此时,慕青已经走远了。 用过晚膳,朱雀殿那头突然派了人来请慕青,那太监看着眼熟,好似是赵总管手底下带着的,见了慕青,跪行了大礼,“静妃娘娘,皇上今日政务繁忙,抽不开身,烦劳您过朱雀殿去!” “啊?”慕青不解,既然政务繁忙,那还要她去做什么? 见慕青迟疑,那太监解释道:“娘娘,快随奴才走吧,这是皇上吩咐的。” 珠儿听了,忙帮着慕青收拾,又是添妆又是更衣,她倒是比慕青自己还要积极。 “公公稍待,娘娘稍做准备便会随公公过去的!”珠儿交代完毕便紧闭了寝殿的门,慕青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妖娆多姿的脸,她最不爱以色侍人,如今却要日日做着这样违心的事情,心中当真不快。 忽地想起沈程宁给她的那盒香,兴许,当真该用的,否则,这心里总是过不去,万一这个时候恼了沈云初,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青取出香盒,珠儿倒是多看了两眼,看着慕青往自己身上抹,也嗅到了味道,好奇道:“娘娘,这是什么香?味道这样奇特?” 慕青怕她起疑便解释道:“这是本宫的父亲从江南带回来的,江南醉香坊老板娘亲手调制而成。” “噢。”珠儿为慕青披上披风,“这倒是件稀罕的。” “是啊,仅此一盒。” 慕青紧了紧衣裳,推开门随了外头候着的那太监往朱雀殿去。 晚秋,这气候冷不防地就开始转凉了,慕青素来怕冷,所以一路上经过秋风这么一刮,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也怪慕青自己,有宫轿不坐,非要走着过去,连珠儿都有些架不住了,“娘娘,这风这么大,早知道给您多备上一件衣裳了,这么凉,可要当心了啊!” “就你多嘴,好了,就快到了。”眼看着前头就是朱雀殿了,慕青转而打发了珠儿道:“你回去吧,顺道去凤栖宫看看程宁公主可有什么短缺,这天越发冷了,她想必也是个怕冷的人。” “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的。” 慕青行至朱雀殿外,赵总管已经等候多时了,忙迎了上来,“哎呦,老奴给静妃娘娘请安,娘娘快别在风口站着了,快进去吧!” 慕青抿一抿唇,推门而入,外头的风从门缝中灌入,慕青忙关了门,沈云初正好抬头看到她通红的脸蛋,竟别有一番风姿,不由笑道:“青儿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慕青并没有多少心情同沈云初玩笑,也不见行礼,吃嗔笑道:“这么晚了,皇上唤臣妾来做什么?臣妾一介女流,政务上必然也帮不上换上什么忙。” “朕哪里舍得劳动你。”沈云初拉了慕青坐到他身旁,“你只需好端端在这里坐着,朕看着你,也就舒心了。” 沈云初态度变化太快,竟叫慕青立时有些应接不暇。身子不由得往沈云初怀中倾了倾,一股浓郁的幽香散发出来,沈云初敏感的鼻子嗅到这香味,不禁赞道:“青儿今日熏的什么香,这么奇特。” “臣妾哪里有什么好香?”想到此前皇上赏了齐妃一套香料,讽道:“可没有齐妃姐姐那样的好福气,能得皇上喜爱。” 沈云初伸手狠狠刮了慕青的鼻子两下,“你记性倒是好,朕下次可不敢随便赏人东西了。” “皇上真是会说笑,皇上爱赏谁东西便赏谁东西,哪里由得臣妾管的?”像极了寻常百姓家拌嘴的小夫妻一般,慕青起身,道:“臣妾无福,可不敢同姐姐们争抢,只盼着姐姐们怜惜,剩下点儿什么也好让臣妾沾沾光。” 这话轻贱得好像自己在这后宫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慕青是故意说的,沈云初也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味,却是不同她计较,稍稍安抚了一番,便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慕青在这朱雀殿中闲来无趣,便趁着沈云初没时间搭理她,四下里走走看看。 沈云初这朱雀殿中珍藏了许多古玩字画,前世慕青鲜少有机会看赏这些字画,如今倒是白白一个好机会落在眼前,慕青仔细翻看着,历朝历代可考究的还有一些模糊了姓名的,都是世间罕见的极品,当真是什么样的宝贝都有。 然而在这众多字画中,慕青惟独看上了一幅无名氏所画的海棠。 这一幅海棠画得实在是太过逼真,又十分有意境,叫慕青爱不释手。 第六十章 海棠 慕青细看着这幅海棠许久,如何都舍不得撒手。 待沈云初忙完了政务伸着懒腰准备歇息时,慕青忙抱着这幅画去向沈云初讨,她实在是喜爱得紧,若是讨不到,可真是要茶饭不思了。 其实这幅画对沈云初来说并没有什么,他只是好奇为何慕青会突然转了性子想要海棠,他分明记得慕青最爱的是玉兰,想着便故意逗了逗她道:“朕这朱雀殿中,旁的东西你倒是可以随意挑选,单只是这幅海棠不行。” “为何?”慕青不解,“皇上那么多名家名作都舍得,怎就舍不得这幅海棠?” 沈云初从慕青手里收了海棠图来,张开来仔细瞧瞧,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之处,遂对慕青的心意更加好奇,“那你倒是同朕说说,你为何偏要了这海棠不可呢?” “喜欢便是喜欢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像是害怕那海棠图随时要被人摧毁了一般,慕青迫不及待地又从沈云初手中抢了过来,“皇上赏赐别的姐姐那么些稀罕的东西,臣妾都没说什么,怎就一幅小小的海棠图舍不得给了臣妾?” 看慕青这架势像是要生气了,沈云初忙安抚了,“好了好了,你若当真喜欢,便拿了去,回头朕命人挂到长庆殿,让你日日看着,这样可开心了?” 慕青如获珍宝般将那海棠图卷了起来抱在怀里,“这样一幅海棠图,还是求了半天才得的,臣妾可还需要跪下谢恩吗?” “谢恩倒是不必……”沈云初往慕青这边靠过来,“你可知这幅海棠图,出自谁人之手?” 慕青摊开一角看了看落款,“并无落款,莫不是某个无名氏所作?” “呵。”沈云初闷笑了两声,“这是朕在你卧病期间所作。” 慕青一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兴致大不如前,再看手中画作,好似也并没有多喜欢了,竟然是他画的,慕青不可置信地确认道:“陛下此话当真?” “朕是九五之尊,需要哄蛮你一个小小女子?”沈云初突然挽着慕青的手,将那画作搁置到一旁,“想不到朕的画作竟得爱妃如此喜欢。” “呵,呵呵。”慕青尴尬地干笑着,若一早知道那画作是沈云初所作,她定然碰都不碰,此刻真是悔得她肠子都快青了。 然而,由不得慕青反抗,沈云初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紧紧拥住了慕青,附在她的耳畔低喃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该就寝了……” 次日,静妃慕青留宿朱雀殿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齐妃倒是没什么动静,像是自太后寿宴莫名被打入了冷宫之后便已练就了心如止水的秉性,如今只一心留在晨曦殿养胎,外头事事一概都不过问,就算是有宫女将外头的事情告知给她,她也不过是皱两下眉头,然后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像是在专心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想也知道她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至于凝紫殿那里,李皇后的病总不见好,前后换了好几名德高望重的御医,开了好些房子用了无数名贵的药材,却都无济于事。 如今,又有不懂事儿的宫女将慕青留宿朱雀殿的这桩事说给了李亦秋听,更加剧了李亦秋的病情,正在喝药的李亦秋听闻这消息,脸立时就变了样,按着胸口好一顿咳嗽,险些又咳出一滩血来。 “出去!”李亦秋呵道,“给本宫滚出去!” 那宫女尚还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叫皇后娘娘这样生气,只是李亦秋心中怄得很,自从李嬷嬷去了后,纵观偌大一个凝紫殿,竟再也找不到一个贴心的人来,这个皇后当的,真是好没意思。 除此之外,底下那些新来的嫔妃们看着宫中如今的风向势头,都在商量着如何讨好巴结静妃慕青,只除了祥云殿的瑾嫔夏瑾言,夏瑾言一早听得这样的消息,恨不能冲到慕青面前狠狠地将她撕碎了才好。 慕青赖到凤栖宫中同沈程宁一道用早膳,珠儿从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娘娘您是不知道,奴婢来的时候,听几个宫人说,瑾嫔主子气得发落了祥云殿中好些个宫女太监,当真是叫人害怕极了,还口口声声称娘娘‘狐媚惑主’要替皇上处置了您呢!” “她要有那本事何至于只能动动嘴皮子。”慕青吃着粥,压根儿不曾将夏瑾言放在眼里。 沈程宁冷笑一声:“静妃娘娘何不拿了她立威?” “立威?”慕青陡然笑起来,“我要拿她立什么威?” “你如今在这后宫的处境,若再不为自己的后路考虑,你以为你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沈程宁说话如此无所顾忌,慕青不由得冲她多使了两个眼色,示意她珠儿还在一旁。然而沈程宁却并未有避忌珠儿的意思,像是刻意说给她听似的。 慕青叹了口气:“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想到夏瑾言当初夹在齐妃与皇后之间的窘状,慕青总有些不忍。 然而沈程宁要比慕青干练利索得多,“你同情人也要看人值不值得你同情,适才你也听到珠儿说什么了,人家都要想着法子处置你了,你也这般任人欺负吗?” “是啊娘娘……” 叫慕青意想不到的是,珠儿竟从旁附和起了沈程宁的话,“奴婢也觉得,娘娘若是一味只知退让,恐怕只会叫人得寸进尺,反而由人嚣张由人欺负了。” 慕青回眸,托腮打量起珠儿来,不禁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仅仅只是沈云初手中的一枚眼线吗? “瞧瞧?”沈程宁不由得意起来,“连你身边这小丫头都明白的道理,你自己怎么就糊涂起来了?” 慕青沉吟道:“劳你费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若真到了那一天……”夏瑾言踩到了她的底线,她亦绝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午后,沈云初当真派人将那幅海棠图送来了长庆殿,还吩咐了他们一定要亲自挂到慕青的寝殿当中去。 “皇上怎么赏了娘娘这样一幅画儿?”珠儿不解,看那海棠图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慕青垂首立在一旁,“那是本宫自己讨的……”说到这个就莫名地忧伤。 珠儿掩唇笑着表示不信,“娘娘什么样的字画儿没见过,怎么会要了这样一幅画儿?” 慕青扶额,却无法将此时如同吞了无数只苍蝇的感受说给珠儿听,只暗叹,都怪当时眼瞎才瞧中了这样一幅画。 如今沈云初还要将它挂在她的寝殿中,叫她日日看了闹心吗? 这招可真够狠的! 送走了那些前来挂画儿的太监,慕青吩咐珠儿道,“珠儿,你去找块帘子来,把那画儿给我挡上!” “娘娘也觉那画儿不好了?” “别瞎说!”慕青嗔道,“这海棠图可是出自皇上之手,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珠儿听了立时噤了声,“奴婢失言……” “快去吧!” 然而,海棠图被挡上后,沈云初晚上来问起,慕青解释道:“既然是皇上所作,臣妾自然当爱惜,可不就是怕沾上灰吗?这才叫珠儿挡上的。” “果真吗?”沈云初转而问珠儿,他想,珠儿毕竟是他的人,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跟着慕青来诓他的。 珠儿点头,“娘娘思虑周全,奴婢也觉这样挡着会更好。” 沈云初挥一挥手,打发了珠儿,迫不及待地拥住了慕青,一切正如沈程宁所料想的那般,自从用了那盒特制的香料,沈云初恍似一日也离不得慕青,只要将她绑在了身边才好。 夜幕降临,长庆殿的灯也随之熄灭,在这后宫沉寂多日的晨曦殿,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听到敲门声,顾沁婵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又来扰她,便毫不客气地呵道:“本宫不是交代了,这会儿不用人伺候,哪里就有那么多事情要来烦?” 然而,这呵声刚顿下,那叩门声又起了,无奈顾沁婵只好去开门,外头一副太监打扮沈云禾突然就闯了进来。 顾沁婵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沈云禾忙反手关上了门,喘着气道:“婵儿,我进来一次不易,你最近好吗?” 顾沁婵咬着唇,手掌拂过自己隆起的肚子,如今已快六个月大了,“为了他,再不好过,我也能熬过去的!” “委屈你了……” 沈云禾搂住她,如今看来,这个孩子是非生下来不可了,只是,生下来之后,等待他们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 “你怕吗?”沈云禾问道,“也许,等待我们的会是万劫不复的未来。” 顾沁婵摇头,“我不怕,能与你与我们的孩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说不怕其实是假的,她怎么会不怕? 从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或许可以这般大义凌然地说自己无所畏惧,可如今已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顾沁婵的眼中隐有泪水,叫沈云禾看着异常心疼,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惟独面对顾沁婵,束手无策。 第六十一章 瑾言 一旦淌进这个漩涡,本就再由不得自己随意抽身。 沈云禾小心翼翼地扶着顾沁婵坐下来,如今离临盆之期已近,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未来的问题来。 “这宫里,知道你我秘密的,只有她一个人。”沈云禾道。 “慕青。”顾沁婵低喃,“她如今已是静妃,与我平起。”不,准确说,慕青那个“静妃”之衔要远比自己的“齐妃”之位尊贵多了。 宫里的女人,谁贵谁贱,除了看位分,更多的还是要看皇上的心。 “当初未能除去她,如今,怕是更难了。”沈云禾扣紧了桌沿,“当日若不是程宁搅局,我们的计划又怎会失利?” “程宁公主……”顾沁婵与沈程宁并不熟悉,只是,顾沁婵不明白,沈程宁与慕青到底是何时搭上的,怎么像是早就有所交集的故人一般。 非但顾沁婵疑惑,连沈云禾至今也没能看得明白,更好奇的是沈程宁,到底意欲何为,那装疯卖傻的功夫,当真叫他另眼相看。 “你说,程宁公主到底有什么目的呢?”顾沁婵百思不得其解,沈云禾也未看明白,“只能说静观其变,切记,如今在这宫里,不要轻易去招惹静妃。”沈云禾想,既然慕青暂时没有要与他们为敌的意思,那么他们也就各自相安无事便好。 顾沁婵点头,“我知道,在孩子出世前,我绝不会轻易招惹是非,我只想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 晚风乍起,眼看着天要落雨,沈云禾辞了顾沁婵便匆匆离去,外头那些宦官宫女们幽幽醒来,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罢了,听到外头骤起的雷声,忙不迭去关紧了门窗,好似是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样子,这大概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吧! 每每下雨天,慕青便总是睡不安稳,好似前世身在冷宫的她,那样煎熬着度过每一个下雨的夜,恐惧绝望无人能知。 慕青睁着眼,外头电闪雷鸣,像是在宣泄着老天爷对这个人世间的极度不满。 莫名地一个颤栗,她哆嗦着蜷缩在一旁,惊醒了身边适才还在熟睡当中的沈云初, 伸手,沈云初触碰到慕青冰冷而颤抖的身体,不由的心头一滞,她竟是在害怕? 半梦半醒中,沈云初轻轻用力,将慕青带进了自己的怀中,茫然无措中,慕青没有过多的挣扎,顺势埋进了沈云初的怀中。 不知,这场大雨,到底何时才能停歇。 次日,新选入宫的一众采女们,不知怎的竟相约到了长庆殿来,说是给静妃娘娘请安。 这宫里的规矩,只有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如今皇后虽病着,却还没有死,慕青虽有代为主理六宫之权,却万万受不起这样的请安仪士,还是珠儿机警,没有让她们进去,只推说静妃娘娘疲累没法接见她们,顺便斥责了一番:“如今皇后娘娘虽病着,岂容得你们这般欺侮?若是今日静妃娘娘见了你们,事情传到皇后娘娘那里,” 慕青虽未露面,但她在殿内听着外头的动静,珠儿的话也尽数听在她的耳中,看珠儿这丫头平日里娇娇弱弱疯疯癫癫的,可要紧关头,却毫不好糊,偏是这样多变的人就越是难以琢磨她的心思。 珠儿三言两语便将这些个新晋的采女们打发了,慕青闷笑一声,转而撩了帘子回到寝房当中。 而那些被打发离去的采女们在回各自宫苑途径御花园时,偏巧碰上了瑾嫔,众人欠身行了礼,夏瑾言头顶朝天,压根便没将她们放在眼里,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咸不淡的“嗯”便头也不回地越过她们而去。 走过去老远,方觉不对劲,便问身旁的宫女,“那些人适才来的是什么方向?” 宫女沉思道:“好似是静妃娘娘所在的长庆殿方向。” “长庆殿?”夏瑾言不禁好奇,“好端端的他们跑去长庆殿干什么?” 那宫女一时犯了愣答不上来,忽地想起了自己昨日听到的风声,道:“奴婢听闻,那些新晋的采女们昨日商议着今后每日晨省都要去长庆殿给静妃娘娘请安呢!” “请安?”夏瑾言嗤笑,“就凭她也配?” “娘娘说的是!”那宫女低着头,“宫里的规矩在那里呢,除了太后娘娘,便只有中宫皇后娘娘才有资格接受嫔妃晨省,静妃娘娘虽得宠,却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夏瑾言,夏瑾言突然折返,“走,暂不回祥云殿了,随本宫去凝紫殿!” 她想,她还是该去好好见一见这病榻之上的皇后娘娘的,有些事,还需得亲自说给她听才好。 凝紫殿,李皇后难得起了身,此时便已经抱上了小暖炉,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晒太阳。 夏瑾言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也没要外头的宫人们通传,便横冲直撞地进了内殿来。 “哎呦,皇后娘娘起身了啊!”夏瑾言近前一步,欠身装模作样行了一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皇后扶额,这凝紫宫难得清静了这么久,她怎么来了? “起来吧!”李皇后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好好的,你怎么来了?” 瑾嫔莞尔一笑:“嫔妾昨夜梦魇,担心娘娘凤体,这才一早前来探望。” 夏瑾言话虽说得好听,可李亦秋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人,她怎会不知道夏瑾言是个阳奉阴违的小女人,不过是懒得同她计较,测过脸去,“如今看也看了,本宫还需休息,你可以退下了!” “娘娘……”夏瑾言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李亦秋叹口气,“怎么?你还有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有件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呵。”李亦秋闷哼,“你今日来不就是要说给本宫听的吗?本宫若是不让你说,你岂不是要闷在肚子里闷坏了?” “皇后娘娘,嫔妾只是……” “说吧!” “是——”夏瑾言怯生生道:“嫔妾今晨看到众位新进宫的采女们一同赶赴长庆殿像静妃妹妹行晨省请安大礼,嫔妾实在是看不过去,皇后娘娘如今还在这宫中主事,那静妃也太不成体统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说成了一个满心向着皇后处处为皇后忧思的人,李亦秋怎会看不出来夏瑾言心中的小小算盘,不过是要挑拨了她与静妃,好叫她们二人互斗,而她夏瑾言来坐收这个渔翁之利。 “娘娘?”见李亦秋迟迟没有反应,夏瑾言心中不免焦急,难不成李亦秋要由着慕青这般胡作非为吗? 李亦秋合着眼,淡淡道:“你既将这桩事告知了本宫,可你也看到了本宫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力气去过问这些琐事?静妃再如何也身受隆恩,如今又得皇上特许主理六宫,你这般背地里来说她的短处,难道就不怕被她知道了吗?”李亦秋大有威胁警告夏瑾言的意思,“罢了,本宫实在是乏累,这桩事本宫自有主张,无需你再过问。” 夏瑾言动了动唇,终是知趣地什么都没有再说,欠身再有福了一礼,“皇后娘娘好生静养,嫔妾告退!” “去吧!” 夏瑾言走后,李亦秋翻了个身,眉头紧蹙,头好似又比早上更疼了些,迫得她不得不伸手按着。 她倒是想要同慕青斗,可惜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能让她拿出来斗的呢? 她非但没能让慕青痛不欲生,却叫她小小反击便折了她最信赖的李嬷嬷,这口恶气她李亦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可如今的形势并不适合意气用事,若不能一击彻底搬倒慕青,她宁愿不去招惹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 毕竟,她手中还捏着一张王牌,这桩事,不着急。 然而,今日夏瑾言到凝紫殿向李皇后请安一事,很快便从凝紫殿传了出去,并且有意识地传到了长庆殿那里。 珠儿气愤难消,“这个瑾嫔主子,怎么是这样的人,还好今儿一早奴婢便把那些采女们打发了回去,若是真叫她们进来了,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慕青浑不在意,“就算你把她们打发了回去,人家要想污蔑咱们还不是凭着她空口白牙地胡说八道吗?” “是啊……”珠儿叹口气,“瑾嫔主子太过分了,娘娘不要怕,您没有做过的事儿,想必皇上也是向着您的。” “这事儿倒怨不得瑾嫔。”慕青心里明白,藏在背后使手段的人,才是真正该防范的。 比如……好端端的夏瑾言去过凝紫殿的消息怎么就传到了长庆殿?必然不可能是夏瑾言以及她自己身边的人透露的,那么剩下的可能便只有凝紫殿的人故意出卖了夏瑾言。 若是慕青没有猜错,凝紫殿的算盘打得应该是想看着夏瑾言与慕青互掐吧? 只可惜,慕青并不中套,对付夏瑾言,还损不了她多少实力。 “珠儿。”慕青唤道,“去请程宁公主来喝茶!” 第六十二章 计划 不多时,珠儿便将沈程宁请了来,沈程宁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许是才睡醒,慕青拉了她,“前些日子,是我终日里睡着,你还说我的,现在倒好,我俩倒是反过来了,我好了,你倒成了个瞌睡虫。” 沈程宁扶着椅子坐下来,定了定神,揉着脑袋,一脸颓色道:“这么火急火燎地寻了我来,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这时候,珠儿上了茶水点心,双手奉上,道:“公主请用茶。” 慕青从旁附和,“这薄荷糕珠儿做的,前几回就想拿给你,可惜你没口福,这回就且给个面子尝尝吧,否则这丫头可真是要怀揣着这心事儿夜不能寐了。” “什么薄荷糕这么稀罕?”沈程宁捻起一块,仔细瞧了又瞧,大小色泽都看不出端倪,凑近了嗅了嗅,味道也无异样,便送到唇边,然而,紧紧只是咬了一小口,沈程宁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慕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忙打发了珠儿出去,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这薄荷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莫非真被她猜对了,那个珠儿自始至终就是个心怀鬼胎的坏心眼儿丫头,存了心要来害自己的?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沈云初的意思? 气氛僵持着一瞬间有些尴尬,慕青额上有细微的冷汗冒出,“到底怎么了?宁儿,你快说啊!” 然而慕青却见沈程宁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着,顿时哑然,“这……你……” 沈程宁一边吃一边掩嘴笑道:“不错啊,你这丫头手艺可真是好,早知道这么好吃,我前些时日就赖在你这里多吃几口了!” 慕青皱眉,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同我开这样的玩笑?” “喂,是你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如今这宫里也就我们两个人能说得上话,私底下再不开开玩笑,岂不是要闷死了,这外头呢,人是要杀,这里头呢,还容不得我们两个寻些乐子吗?”即便是强颜欢笑,也是要笑的。 毕竟哭着也是一日,笑着也是一日,若自己都不懂的疼爱自己,还有谁会怜惜她们呢? 慕青抿唇,“好了好了,同你说正事儿呢!” “嗯?”沈程宁握着茶盏,“怎嘛,你想明白了?” “是啊,想明白了,夏瑾言并不值得我去同情!” “我早说过了,你同情她,她也不见得就真的领你的情。”沈程宁道,“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慕青摇头,“你呢?” “这桩事嘛……”沈程宁低头抿了口茶,“我倒是有个一举多得的计划。” “什么计划?” 沈程宁附在慕青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慕青神色骤变,惊道:“若是……” “你放心,顶多吓唬吓唬她,哪里真要了她的命,这回咱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试探你身边那小丫头,顺便除掉夏瑾言这块绊脚石。”对于这样的筹谋算计,沈程宁说起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其深沉的心思不禁叫人咋舌。 “怎样?” 慕青咬唇,“那便这么办吧!” “行,我打点一下,届时,你只需配合着点儿便可!” 沈程宁得意地扬了扬唇,慕青伸手也捻了一块儿薄荷糕送进嘴里,叹道:“如今我这身边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看来这送信一事……” “这你就无需担心了。”沈程宁伸手,从慕青的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来,“这根簪子总见你一直带着,借我一用便可!” 慕青点头,“好!” 离开长庆殿,沈程宁径直回到凤栖宫,将早已备好的书信交给了宋泰,另外还有从慕青头上取下来的发簪也一并交给了他,嘱咐道:“你出宫一趟,设法避开所有人耳目去一趟慕府,将这书信亲手交给慕老爷,切忌,此事十分紧要,这发簪是静妃娘娘的信物。” 宋泰捏紧了发簪,点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另外,沈程宁又安排了宋安去做接下来的一应准备,之后的事情……大概就都能在她的掌握当中了。 然而前往慕府送信的宋泰十分顺利,并没有用上慕青的发簪,而那根发簪,自此便一直留在了宋泰身上。 这大概是宋泰对沈程宁唯一一次擅作主张的隐瞒。 慕元盛看了沈程宁写的书信,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盘问了宋泰一些必要的问题,确定是自己女儿的意思,便义无反顾地照着书信中所托去做了。 两日后,慕元盛让苏氏亲自入宫面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原还疑惑,苏氏并不擅交际,也鲜少入宫,怎会突然求见? 怀揣着这份疑虑,太后娘娘还是接见了苏氏,苏氏很是懂规矩,人也谦虚低调,太后娘娘看着亦十分欣赏她的为人,作为慕元盛的继氏,能够将整个慕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得继女慕青那般敬爱,显然这个女人必有她的好处。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苏氏礼貌地行了大礼,太后娘娘笑盈盈地命人给她看了座,又奉上了宫中上好的香茶。 “慕夫人,你鲜少在后宫走动,今日怎么想起来看看哀家啦?”太后娘娘和蔼地问道,苏氏虽是慕元盛继氏,但终归年轻,在太后娘娘眼中也实难把她看成平辈,苏氏淡笑着,“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入宫,除了看望太后娘娘外,还有桩事想要告知太后娘娘。” “噢?”太后娘娘突然来了兴致,“什么事竟劳你亲自进宫一趟?” 苏氏怯怯地低了头,回想着慕元盛同她说的那些话,意识到这桩事对慕青来说十分重要,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家夫在江南无意结实一位奇人,听家夫说,他竟是医圣唯一的嫡传弟子,臣妾想,早前太后娘娘曾派人寻访过名医无果,如今却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臣妾就想着回了太后娘娘,兴许能派上用场。” 苏氏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叫人听了不得不为之动容,太后娘娘目光停留在苏氏脸上迟迟不曾移开,苏氏被太后娘娘盯得心中隐隐有些发慌,不禁闷下了头。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太后娘娘不敢确信,反复追问道。 苏氏紧握着双拳,道:“太后娘娘,臣妾不敢隐瞒……” “若当真有此奇人,兴许宁儿的伤……”太后娘娘思忖着,单凭这一点,她就要去试一试,为了沈程宁,足以叫她忽略掉所有的疑点。 “只是……” 苏氏支支吾吾着,像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完一般。 “只是什么?”太后娘娘从凤座上起身,行至苏氏跟前,“若是当真有此奇人,何不将他请到宫里来?” 苏氏叹了口气,“回太后娘娘的话,怪臣妾没有同太后娘娘说清楚,只是此人性情古怪,谁也请不动他,家夫也曾劝他来京谋事,甚至有过举荐他入宫为医的意思。” “怎么,他不愿意?” 苏氏叹了口气,“这种身怀绝技的人,大多都古怪些。” “呵!”太后娘娘不屑,“哀家就不信,叫皇帝下道圣旨把他召进宫来,看他从不从!” 苏氏“无奈”说出了那小神医在江南的住处,得了太后娘娘不少赏赐,这才如释重负般离开长寿宫,甚至不曾过一趟长庆殿,直接被方姑姑引着出了宫。 当晚太后娘娘便召了沈云初商议此事,沈云初对此事半信半疑,然而不想悖逆了老人家的意思,当即便派了人去了一趟江南。 晚上,沈云初宿在长庆殿,晚膳时,沈云初问慕青,“你可听过怪医扶风?” 慕青杨装着才听到这个名字的样子,回道:“臣妾近日才听闻,据说是臣妾爹爹在江南结交的一位朋友?” “他是医圣的嫡传弟子。” “是吗?此事臣妾倒是不曾听爹爹说起过,臣妾已经许久没有与爹爹联系过了。”慕青坐在一旁替沈云初剥虾,沈云初叹了口气,“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叫朕将那人请进宫里来。” “太后娘娘许是为了给程宁公主治病吧!”慕青道。 “是啊,太后对程宁,总是心存了一丝愧疚……” “那么皇上呢?”慕青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突然噤了声,低着头继续剥虾,蘸着醋将虾肉送到皇上嘴里。 两人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沈云初眼眸中翻滚着一些异样的光芒,良久深望着慕青,问道:“朕听说,你同程宁的关系甚好?” “是啊。”慕青应道:“臣妾与程宁公主还算谈得来,她……”慕青顿了顿,手指有些微的颤抖,“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姑娘……” 沈云初眉头一紧,“可怜……”像是咬牙切齿般,“就算重来一次,朕也不会后悔当年所为……” “皇上……”慕青盛了一碗汤,吹凉了递到沈云初手里,“皇上喝口汤吧,这汤臣妾觉得炖得还不错。” 很明显,慕青是想就此岔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因为慕青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立刻杀了他…… 第六十三章 江南行 数日后,皇上派去江南传旨的人回来了,然而带回来的却是扶风拒绝入宫的手信。 沈云初大怒,“他竟这样胆大,连朕的旨意也不遵吗?” 然而那传旨的太监却道:“奴才打听了,那怪医扶风可是个了不得的人,他虽是我齐国人,可他也是南蜀皇帝的救命恩人,南蜀皇帝还曾许他半壁江山为谢,都被他推拒了。” 沈云初忽然来了兴致:“他救过南蜀皇帝的命?” “是啊!奴才一连探访了他周遭不少人,人人都对他的医术称赞不已,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就是那脾气不太好!” “哼!”沈云初不屑,“朕就不信,他既是我齐国人,身在齐国,朕会请不动他!” “皇上……”那太监谏言道:“老奴见了他,他声称要病人亲自上江南登门求医,这才算是给了皇上面子,不会为难病人,否则……否则……”那太监吞吞吐吐着说不清楚。 “否则什么?” “否则……就是皇上您亲自去了,他也不会见!” “放肆,如此放肆的人,朕岂能容他?”沈云初大怒,那怒火眼看着就要蔓延,却无意看到了那太监脸上的伤,遂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哎……奴才笨嘴拙舌,当着他的面,责备他不识抬举,结果被他的护卫给打了出来。”那太监说着抹了两把泪,“皇上……他说了,一月后,他就要去南蜀了,若是不想耽搁病人医治,还需尽快!” “行了!”沈云初扬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云初生气之余,将这事又复述给了太后娘娘听,太后娘娘起初也是气恼不已,招来了慕青,道:“静妃,你父亲与不是朋友吗?能不能通过你父亲……” 慕青为难地咬唇,“回太后娘娘,这个臣妾也早就想到了,也同父亲商议过,父亲也遣人送去了书信。” “他怎么说?” “他说……父亲若是也这般为难他,那么连这个朋友也做不成了!”慕青答道。 “此人怎的如此嚣张?”太后娘娘怄道,转念一想,若是就此放过了这样的奇才岂不是可惜? “难道真要宁儿亲自下江南吗?”太后娘娘迟疑道,“哀家实在是放心不下……” 此事慕青突然点明:“太后娘娘,臣妾看来,兴许真的只有唯一的这么一个选择了。” “你也觉得该亲自去一趟江南?” 慕青点头,“想来这宫中久病不愈的还有皇后娘娘,何不叫皇后娘娘也同往?” “不妥,不妥……”太后娘娘摆手,“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 “太后娘娘……”慕青巧言劝道:“江南离此快不过五日路程,若放弃此次机会,程宁公主……难道太后娘娘忍心见公主一辈子这般煎熬痛苦吗?”说出这番话后,慕青的心莫名地绞痛着,在心底对太后娘娘忏悔道,对不起,利用了您老人家对女儿的愧疚之情。 “你们都回去吧,容哀家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太后娘娘打发了所有人,沈云初随慕青一同回到长庆殿,一路上,沈云初好似一直都在盯着慕青看,慕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嗔道:“皇上这样盯着臣妾做什么?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沈云初否道,“朕只是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 “朕恍惚感觉,你似乎很赞成此次江南一行?”沈云初多疑的性格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慕青本想着懒得同他解释,但转念又一想,这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部分,若是此时疏漏了,那么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皇上。”慕青庄重地望着沈云初,“你希望程宁公主康复吗?” 沈云初张了张嘴,却未回答,只在心底思忖着,是啊,他希望程宁康复吗? “程宁公主很可怜……”慕青垂首,眼眶微微发红,“若是这个怪医扶风能够有办法治好公主脸上的伤,那么公主这辈子兴许还能从头开始,皇上,难道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舍得给她吗?” 沈云初突然拉下脸来,“好了,朕该怎么做,还无需你来教,你回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今晚就不去你那儿了!” 说罢,沈云初拂袖而去,慕青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冷幽幽地勾了勾唇。 沈云初,终有一日,我也会叫你尝一尝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一整晚,太后娘娘辗转难眠,思前想后,或许她该去问问程宁自己的意思的吧! 次日一早,太后娘娘便传唤了沈程宁到长寿宫用早膳,用膳时,太后娘娘与沈程宁说起了这个怪医扶风一事,沈程宁神色冷漠,“皇上不会许我出宫的!”沈程宁回道,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进了这座牢笼,就等于被沈云初软禁了,沈云初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出去? 然而太后娘娘否定道:“怎么会呢?那可是最疼爱你的大皇兄,若是那个扶风真有怪医之才,倒是不妨一试,只是……哀家只担心你此行的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叫哀家可怎么好?” “太后娘娘无需忧心。”沈程宁不咸不淡道:“程宁不去便是了,也省的大家心思各异。” “你怎能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太后娘娘安抚道:“去,为何不去?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哀家这就差人安排,连同皇后,也一块儿去,来回也不过大半个月的事情,最多加派人手沿途保护,再与江南知州那里打声招呼。”太后娘娘说着便吩咐了方姑姑去安排,“你先去一趟凝紫殿,将此事先告知给皇后,她去不去随她,总之莫要耽误了哀家的宁儿便好!” “是,奴婢这就去办!” 沈程宁低头用膳,可唇边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凝紫殿,方姑姑来询问李皇后的意思,李皇后额上裹着头巾,侧身见了方姑姑,道:“这天下当真有这样的奇人吗?” “是啊,皇后娘娘,听说南蜀国皇帝身染的也是头风之症,偏叫他给医好了,南蜀皇帝还曾许了他半壁江山作为谢礼呢!” “既如此……本宫倒是想要一试。”李亦秋已经被这头风之症折磨的不成人样,此刻只想着若真有这样的人物,能够根治她的病,她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也是心甘情愿。 方姑姑回到长寿宫将李皇后的意思转达了,太后娘娘稍一沉吟,“不成,还少个贴心的人跟着,哀家还是不放心。” “不如就让静妃同行吧!”沈程宁提议道。 这是第一次沈程宁主动同太后娘娘说话,太后娘娘心头一暖,“宁儿,你想要静妃跟着?” 沈程宁点头,“这宫里,只有她对我好。” 太后回想,好似的确是这样,“也好,静妃这孩子细心,又会体贴人,由她同行照顾你,哀家确实放心不少!” 随后太后娘娘便紧锣密鼓地安排了开来,而得到可以同行江南的消息的慕青,在沈程宁的掩护下进了一趟冷宫,秘密见了琳嫔。 慕青不曾忘记,琳嫔的父亲乃是江南知府,告知琳嫔此次她将同行江南后,琳嫔欣喜不已。 “你有什么话,要本宫带给你父亲吗?” 静妃还能记着她记着她父亲,琳嫔已是感激不尽,书信一封交给慕青,哭诉道:“一切,有劳静妃娘娘了。” 慕青安抚过琳嫔后,便要离开,转而嘱咐她道:“不管怎样,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琳嫔狠狠地点头,“是!多谢静妃娘娘!” 琳嫔目送着静妃离开,泣不成声。 次日,太后娘娘安排了两队亲卫护送这慕青沈程宁与李亦秋三人往江南而行,太后娘娘一路送行到宫门外,而沈云初却迟迟不曾露面。 李亦秋一人独坐一辆马车,有方姑姑随行照顾她,至于慕青则和沈程宁同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一路往江州城外而去。 “总算出来了!”慕青靠在车壁上舒了口气,“离了那座恐怖的牢笼,外头果然是海阔天空,自在逍遥!” “你喜欢外头的世界吗?”沈程宁问。 慕青皱眉,“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我这辈子都要被困死在这牢笼中呢!”好似从前也有那么一个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问过她喜不喜欢这广阔的天空,慕青陷入了沉思。 “世事无绝对呢!”沈程宁撩开车帘看到外头的行人街道,曾经沈程宁也一度陷入了绝望中,以为此生都要如此煎熬,但命运在彻底否定她之后,仿佛又给了她新的希望。 是的,只要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宁儿?那个扶风真的可以……”慕青拉着沈程宁的手,沈程宁缩了回来,道:“扶风……是我的人。” 一句话,将慕青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然而却听沈程宁道:“救治南蜀皇帝是真事儿。” 第六十四章 江南行2 慕青凝眉,“那么说,这个叫扶风的人的确有些本事咯?” “江南怪医林扶风,你以为人家这名号是花钱买来的不成?”沈程宁放下车帘,眼眸中有意味不明的光亮闪烁,说起林扶风,其实算是她的半个师兄,林扶风从小就想拜医圣为师,可惜医圣至死都没给林扶风一个关门弟子的名分,然而这么多年来林扶风的医术精进,其中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天资聪颖的缘故,但更多的是有赖于医圣的暗中指点。 至于医圣为何宁愿暗中指点林扶风就是不肯收他为徒这一点,沈程宁也没能弄明白。 沈程宁与林扶风结实,是因为南蜀皇帝,事实上,真正救治南蜀皇帝的是沈程宁而不是林扶风,但沈程宁却将这个功劳暗中推给了林扶风,林扶风心知肚明,所以,不论南蜀皇帝给予他多少金银财帛甚至许他半壁江山,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一律全给推拒了。 但林扶风却对沈程宁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好感,兴许是沈程宁打心眼儿里将林扶风认作自己的师兄的缘故吧。 如今医圣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执着那些虚妄的名分已经毫无意义,沈程宁曾带着林扶风祭扫了医圣的墓,林扶风在医圣的坟前对着他的墓碑行了拜师大礼,以了却了他多年的夙愿。 医圣他老人家再不能跳出来嚷嚷着此生绝不会收他为徒了,这样,反而叫林扶风觉得有些落寞悲伤。 林扶风与沈程宁多番接触下来,两人关系愈来愈好,林扶风有志于将医圣所学发扬光大,沈程宁难得落得清闲,便将这样大的重任直接推给了林扶风,林扶风自己亦甘之如饴。 沈程宁撑着头,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她不能同慕青明说的,她或许心疼慕青,慕青也心疼她,但于沈程宁而言,她觉得,自己利用慕青的成分还是多过当她是知己的,所以她做不到完完全全对慕青坦诚相待,而这些事情要是说起来,一桩桩牵连起来,恐怕几天几夜也是说不清楚的。 不多时,南下的车队出了江州城,慕青靠在车壁上休息,半合着眼问道:“路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沈程宁好似也来了困意,“宋安亲自去办的,不会有差!” 正说着话,二人各自靠在车壁上休息,只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再做打点。 马车外头,跟着车队一路前行的珠儿双目空洞,不知在想着什么,脑海中是皇上昨夜交代给她的事情,还记得皇上说,要她此次出来,多盯着程宁公主还有静妃娘娘…… 珠儿越想心中越是发慌,因为皇上还交代说,若是发现静妃娘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企图,可直接杀了她。 珠儿想不到,那个看上去对静妃娘娘宠到了心尖儿上捧上了天的人,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 她虽是皇上的人,可她跟了静妃之后,却觉得静妃是个可亲可近的人,说白了,她不想对静妃动武,不管静妃做了什么…… 福王府,沈云禾正在演武场练剑,他一早便得知了太后娘娘安排了静妃皇后与程宁一同下江南,而本以为皇上会令派自己一路护送,可沈云禾在府中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圣旨,后来沈云禾才知,皇上已经钦派了他身边的禁卫副统领赵括一路护行。 这看上去本没有什么大不了,不用他沈云禾卖力,他也落得清闲。 然而正练着剑的沈云禾眸光突兀地闪动了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入他的脑海。 或许,他应该…… 除掉慕青,这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吗? 沈云禾不动声色地继续练剑,心中却暗暗盘算着如何叫慕青此次江南之行,有去无悔。 宫中,沈云初终日在朱雀殿中批阅奏章,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一般,那滋味糟透了。 非但是沈云初坐立不安,连太后娘娘也是一颗心跟了沈程宁她们往了江南,“也不知道程宁她们这会儿到哪儿了。”太后娘娘靠在凤塌上,方姑姑跟着去了,伺候她的是两个年轻的宫女,小宫女一边给太后娘娘捏肩一边宽慰道:“太后娘娘您就放宽心吧,程宁公主她们此刻怕是已经出了城了,再有两个时辰便能到驿站休息了。” “哎。”太后娘娘叹道,“不知怎么的,哀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太后娘娘大概是太过忧心程宁公主了。”小宫女宽慰着,这一上午,自从程宁公主出了宫门起,太后娘娘便开始念叨了,一直念叨现在,她们也是没有办法,除了想方设法安慰着,什么也不能做。 然而这桩事最得意的莫过于夏瑾言,静妃走了,皇后走了,那个傲慢的公主也走了,如今这宫里,齐妃又是个不管事儿的,那不就是她夏瑾言的天下了吗? 天还没黑,夏瑾言便开始准备,要祥云殿的小厨房尽快备上上好的膳食,准备去给沈云初献殷勤。 而夏瑾言自己换上了鲜少梳过的高髻,簪上了满头珠翠,对着铜镜好好将自己梳理了一番, 夜幕刚刚降临,夏瑾言便端着参汤迈着小碎步走向了朱雀殿的方向。 守在朱雀殿外头的赵总管见了夏瑾言,忙弓身行了礼,拔高了嗓音道:“奴才给瑾嫔娘娘请安。”其用意是在告知里头的沈云初,瑾嫔来了。 她会来,沈云初并不意外,然而沈云初早已有些厌恶了夏瑾言,并不是特别想要见她。 赵总管让夏瑾言在外候着,自己进去又询问了一遍,而后出来,软声细语地告知夏瑾言道:“皇上政务繁忙,此刻怕是不得空见娘娘,娘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可是这……”夏瑾言指了指手上的参汤,赵总管提过装着参汤的食盒,“这汤水奴才给您递进去,娘娘可安心回去了!” 夏瑾言撇撇嘴,心有不甘,然而望着紧闭的朱雀殿大门,她亦无能为力,只能扁着嘴离去,心中还十分纳闷,皇上怎么不肯见她?不见她能见谁? 赵总管将参汤递进去,沈云初闲暇抬头瞥了一眼,冷漠地说道:“赏给你了!” 赵总管有些犹豫,“这……皇上,老奴可不敢,这可是瑾嫔娘娘特意为皇上您准备的……” 沈云初不悦地白了赵总管一眼,“叫你喝你就喝,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赵总管不敢多言,只得拎了食盒下去。 “回来!”沈云初突然叫住赵总管。 “是,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沈云初托腮,饶有兴味地问道:“前儿听说储秀宫里新来了位奇女子?” “是,乾州都督曹大人选进宫的。” “噢?朕倒是想见见她。” “诶!老奴这就去传唤了她来。” “去吧!”沈云初挥了挥手,赵总管出了朱雀殿的门,将食盒丢给了手底下的小太监,亲自跑了一趟储秀宫。 储秀宫里住着很多没有位分也没被临幸过的女人,推开那厚重的大门,赵总管抬步进去,那些吵吵嚷嚷的女人们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到赵总管比看到皇上本人还要兴奋,因为赵总管代表了她们这些女孩儿们的所有希望,仿佛赵总管每一次来,都能接走她们一般。 然而,赵总管在这些女孩儿们中间游走挑拣了半天,突然逮着了这里的老宫女秦姑姑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叫柏凝的秀女?” 秦姑姑微愣,那个柏凝进宫多日,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外族女子,这里的女人们都不拿她当回事,只以为皇上没有可能会看上这样一个外族女子,所以尽管有什么不痛快有什么气都往她身上撒,而柏凝性格沉敛,并不愿意多生事端同这些女人过多计较,这阖宫上下她谁也不认识,谁也不会帮着她,她便只能默默忍受着,短短数日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呃……”秦姑姑面露难色,“不知总管公公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见柏凝姑娘呢?” 赵总管闷哼一声,“洒家能有什么事儿?”储秀宫这里的现象,他在这宫里呆了几十年岂会不明白,看秦姑姑的脸色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尖着嗓子道:“皇上指明了要见柏凝姑娘,秦姑姑,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教你该怎么做吧!”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秦姑姑哈着腰,“公公先进去喝杯热茶,我这就去叫柏凝小主准备!” “哼!”赵总管拂尘一扬,一脸鄙夷地踏进内殿,“给我快着点儿,皇上还等着呢!” “是!”秦姑姑没敢懈怠,立马找了几个人去到了柏凝房里,将早已歇下的柏凝从床上捞了起来。 柏凝惊惧地望着秦姑姑,瑟缩着身子,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打,秦姑姑忙换上一副殷勤的面孔,“哎呦我的好姑娘,您的好日子到了,怎么还睡着啊,快,快起来!我好给您梳妆啊!” 第六十五章 柏凝小主 柏凝拂开秦姑姑的手,“秦姑姑,有什么吩咐您就说吧!” 秦姑姑陪着笑脸,“哎呦,我的好姑娘,您快别这么说,奴婢哪里敢对您有什么吩咐啊?” 柏凝看秦姑姑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不似作假,遂坐直了身子,望了望窗户外头,好些个姑娘正探着脑袋朝她这房里张望,叽叽咕咕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姑姑,她们是在做什么?”柏凝揉了揉鼻子,踩上鞋坐到妆镜前,秦姑姑冲外头的姑娘们横了一眼,呵道:“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都回去睡觉,难道还指望着皇上召幸吗?” 那些姑娘们不屑地啐了两口便都不情不愿地回去了,秦姑姑低头轻声细语地安抚了柏凝道:“柏凝小主,她们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可不能同您比啊,过了今晚,您可就是真正的主子了。” 柏凝梳理着头发,看着镜中映现出的那张绝美的轮廓,回想着她进宫前曹大人交代给她的话,加之这些日子在储秀宫受尽了的冷眼与欺辱,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目的,今晚,势必会成为她翻身的最佳时机。 “姑姑。”柏凝唤道。 秦姑姑殷勤地候在一旁,“您说皇上会喜欢我吗?” “呃……”秦姑姑不否认,连她看了柏凝都会被柏凝的异样的美所吸引,她早该知道,这样的人物,在储秀宫中是住不长久的。 想起往日所作所为,秦姑姑懊悔不已,极尽所能地奉承道:“姑娘如此天姿国色,陛下自然会喜欢,姑娘放心!” “借您吉言!”柏凝上好妆,换好衣裳,起身转了一圈,而后盯着秦姑姑看了半晌,冷幽幽道:“姑姑,柏凝不会忘记您的!” “是是是……”秦姑姑挽着柏凝的手,“姑娘快请,赵公公可还等着呢!” “不劳姑姑相送了,柏凝自己会走!”柏凝一把挣开秦姑姑的手,“姑姑且等着柏凝回来看您吧!” 柏凝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倒是秦姑姑两条腿都被吓得瘫软,她本是皇后娘娘的人,往日在这储秀宫中作威作福惯了的,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自然谁也不敢拿她怎么办,可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宫中,秦姑姑举目无人,现下是真的慌了,万一柏凝得势,恐怕第一个便是要拿自己出气了。 柏凝随赵总管往朱雀殿而去,赵总管初见了柏凝,也是讶异得很,他身历两朝,见过的美人无数,却是没有见过像柏凝这样带着一丝半缕异域风情的美人,若是她再能讨得皇上圣心,日后钱途亦是不可小觑了。 “皇上,柏凝小主来了!”赵总管将柏凝送进朱雀殿,沈云初拂手令他退下。 猛然抬头,沈云初对上了柏凝那双黑葡萄似的双眸,双眸中迸射出异样的的神采,沁人心魄,那挂在唇边的笑容火热而浓烈,仿佛能够瞬间将人的心房灼烧忘却一切痛苦。 “你叫……柏凝?”沈云初撂了笔,迫不及待地走近了柏凝,仔细瞧了她,单看样貌,恰是和了他的心意。 “是。”柏凝欠身,“柏凝给皇上请安。” “好,好一个柏凝!”沈云初挽上柏凝的手,连连赞道。 朱雀殿的灯火很快便熄了,而祥云殿今夜却是无眠。 很快便有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禀道:“回瑾嫔娘娘,皇上今夜留在朱雀殿,哪里也没有去!” 看来皇上是真的政务繁忙了?夏瑾言搓着帕子,稍稍安了心准备入睡,然而那宫女接着又说:“可是奴婢看见……看见……” “哎呀你看见什么了?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清楚!” “奴婢……奴婢看见赵总管从储秀宫带了名女子去了朱雀殿!” “什么?”夏瑾言拍案而起,“可看清了是谁吗?” 那宫女摇头,“天太黑,奴婢没有看见,只知那女子进了朱雀殿便再没有出来!” 夏瑾言急的咬牙,政务繁忙便是这样繁忙的吗? 正要发怒,忙有宫女上前阻拦,“娘娘息怒,娘娘……” “本宫,本宫……本宫竟比不得一个储秀宫的小小秀女吗?”夏瑾言不服,“皇上,皇上他怎能如此薄情待我!” “娘娘息怒,左不过是一个没有位分的秀女,娘娘要治她还不容易吗?”那宫女劝慰道:“如今宫中,齐妃娘娘是不管事儿的,还不就剩娘娘您一人了?明日查知了今夜侍寝的到底是哪位小主,娘娘随便给她点儿厉害便是了,何苦在这里同自己置气?” 夏瑾言觉得她说得在理,便强行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然而,自己怎么也无法睡得安稳,想着,往后的日子越来越难熬,心中便莫名地难过,然而夏瑾言的眼皮跳了一整天此刻还在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叫她心神难安。 慕青她们赶赴江南的车队在最近的行馆歇下,地方官员也知是三位了不得的贵人,纷纷加强了守备,丝毫不敢怠慢。 后半夜,沈程宁窜入慕青房里,单手掩住了慕青的嘴巴,慕青突然撑开眼,心道,大概是沈程宁安排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果不其然,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刀剑相拼的打斗声,沈程宁附在慕青耳边,“别怕,见点儿红!”说罢,握紧了匕首便往慕青胳膊处划去,伤口不深,但看起来却十分可怖,沈程宁忙塞给慕青一粒药丸以帮助她止疼。 此时,正有两名黑衣人冲了进来,直逼慕青,慕青本以为这是沈程宁事先安排了来做戏的,便没有在意,任由他们挟持了。 而在外同人缠斗的珠儿惊闻慕青房里异样,冲了进来,看到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尽被人挟持了,观察了下形势她一人独挡房里的四五名黑衣人,确有些压力,忙大声唤道:“快,快救静妃娘娘和公主殿下!” 在外继续与人打斗的宋泰宋安二人置若罔闻,这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戏码,为的是要试探出珠儿的真实实力。 眼看着宋泰他们脱不了身,珠儿咬牙便冲了上去,这个时候,她想得或许是,据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叫她的主子有事吧! 况且她看到她的主子还受了伤。 然而沈程宁此时却有些诧异,因为她看到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好像只是慕青,似乎拼了命地想要置慕青于死地,而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如此陌生,与外头她安排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两拨人,看来,是真的遇上刺客了。 沈程宁大呼,“宋泰!” 外头的宋泰听到里边沈程宁的喊声,大概也晓得了情势,冲外头他们自己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事先安排好了的黑衣人纷纷撤退,宋泰与宋安这才抽出身来冲进房里协助珠儿,三个人对付这区区几名黑衣高手还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很快平息,五人横尸当场,沈程宁忙扶了慕青,“你没事儿吧!” “主子!”珠儿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扯了布条给慕青包扎,而她自己身上也多多少少挂了彩,“我没事!”慕青道,珠儿却是执拗地掉出了眼泪,“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娘娘,您受惊了!” 慕青轻笑着,不知怎的,心头竟有一股暖流沁入,而此时外头的援手也已经赶来,却听方姑姑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大概是皇后那里出了事儿,慕青与沈程宁忙冲了出去查看究竟,原来是皇后受惊过度,直接晕了过去,而她的身上中了两刀,虽不致命,却要叫她好好吃些苦头了。 随行的御医陈琦查看了皇后的情况后,命方姑姑给皇后娘娘的伤口处上了伤药,道:“娘娘惊吓过度才会昏厥,想必很快就会醒来,而这伤口也不过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陈琦此时真正担忧的是慕青,离了皇后房里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慕青这头查看慕青的伤势,慕青推拒了,“我不妨事的,你放心!” 很快有人清理了现场,那五具尸体也被人抬走,沈程宁目光凛冽,似在思虑着什么,忽然突兀地问慕青道:“你是否同福王有所过节?” “福王?”慕青也惊出了一身汗,“宁儿你是说,这些人是福王派来的?” “我还不确定,但……”沈程宁咬了咬唇,“但十有八九,确是出自福王府!” 慕青跌坐下来,“我知道了。” “所以你真的得罪过福王?” “不是得罪!”慕青摇摇头,“大概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福王想要封了我的口吧!”而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你说什么?”沈程宁没能听明白慕青话中所指,慕青轻哼道:“宁儿,你知道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肯定不是沈云初的,难道……沈程宁望着慕青,“难道是……” “没错!”慕青点头,“我知道这样大的秘密,你说福王能容我活着吗?” 沈程宁捂着胸口,像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怎么可能!” 第六十六章 凝嫔 福王府,沈云禾派出去的人很快便回来报信说,“无名拔尖儿的高手,一个都没回得来。” “你说什么?”沈云禾好似不信,“那五个人可是本王千挑万选的人物……” “王爷,那女人身边竟有个厉害的丫头,还有两个不得了的护卫……” “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他们既然没能活下来,你又是怎么回来的?看你这浑身上下,连一丝伤痕都没留下来!”沈云禾疑道。 “说来也是奇怪……”那人解释,“王爷明明只派了属下与那无名高手同去,可是不知怎的,咱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好像还有另一拨人。” “此话怎讲?” “属下是混在另一拨人里,才得以全身而退,但是属下回来细想了,觉得那拨人来的有些蹊跷。” 沈云禾听他将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转念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思忖了一番,问:“你是说,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无意伤人,只是想要闹出点儿动静来?” “是……” “那他们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这个属下也没能想明白,属下跟着他们说退便就退了,途中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而属下未免暴露,离了行馆便抽身赶了回来!” 沈云禾托腮,“罢了,你下去吧,这桩事既然有人替咱们背锅子,那咱们岂不是落得干净?” “王爷的意思是?” “查查那帮人是谁指派的!” “是……” 沈云禾眉头深锁,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跟自己想到了一处呢,这宫里难道还有其他人想要置静妃于死地吗? 又或者说,对付的目标不是静妃而是皇后? 沈云禾细想着宫中情势,除去齐妃,剩下的便只有瑾嫔夏瑾言了,莫非是她? 次日,便有人将慕青等人在行馆遇刺之事传到了沈云初耳中,沈云初下旨封锁了消息,绝不容许任何人透露到长寿宫中以免太后娘娘担心。 “她们如何?可有重伤?” “皇上放心,两位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还有些皮外伤,已经有随行的御医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回来报信之人答道。 想来,沈云初亦是不必担心的,毕竟,他已经将珠儿那样的高手放在了慕青身边,况且,他心知程宁身边两名护卫也不是好招惹的。 至于这此刻到底是谁派去的……他会派人探查,但只会暗中去查,若是叫太后娘娘知道了这桩事,势必又会闹出一些不可收拾的麻烦来。 沈云初撑着头,唤来赵总管道:“柏凝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吗?” “回皇上,奴才办事儿,您就尽管放心,已经按着皇上的旨意,册封柏凝小主为凝嫔,此刻已经迁往了昭阳殿。” 沈云初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是。” 储秀宫里出来的女人,一朝或宠,即便晋立为嫔,这件事情很快在后宫中传开,先前储秀宫中那些欺负过柏凝的人个个战战噤噤,就怕柏凝事后来找她们的麻烦。 秦姑姑已是自顾不暇,而那些姑娘们却个个都指着秦姑姑来罩着她们。 “姑姑,您快想想办法吧,如今只有您能够救咱们了……”一名红衣女子扯着秦姑姑的胳膊,另外几名也纷纷跪了下来,七嘴八舌地央求道:“姑姑,平日里您的主意最多,您就快想想吧!” “哎……”秦姑姑长叹一声,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她已是自顾不暇,正准备着主动去向柏凝赔罪求饶,哪里还管的了这些丫头。 “姑姑,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平日里我们可都是听了您的指使,才会那般对她的,若是她回来心事问罪,我们逃脱不得,您可是也开不了罪的……” 不知那是哪里来的丫头,竟这般威胁秦姑姑,秦姑姑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威胁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你在这储秀宫里已经快三年了,我怕了柏凝那贱人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吗?你们就省省心吧,注定是要老死在这宫里了,嘴巴都给我干净点儿,要是乱嚼舌头根子,小心我现在就取了你们的性命!” 秦姑姑一番话唬得人唏嘘不已,众人纷纷埋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秦姑姑的为人她们再清楚不过,平日里仗着自己同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的,飞扬跋扈做尽坏事,她若想要杀人,当真是会做得出来的,才不会管她们这些姑娘是不是皇上的秀女呢! 秀女又算的了什么呢? 没有皇上的眷顾,她们连普通的宫女都不如。 “是谁,惹得秦姑姑发这么大的火气呢?”这时,外头一串银铃响起,她们都知道,这串银铃是柏凝平日里从不离身的那一串,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柏凝过来了。 众人抬眼,即见一名身段妖娆穿着富贵华丽的女子踏入了殿内,满头珠翠步摇,晃花了她们的眼。 “柏……柏凝……”有不知趣地秀女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秦姑姑一脚踹了过去,“什么没眼力的东西!”斥罢,赔了笑脸迎上去,“凝嫔娘娘金安……” 柏凝冷笑,“秦姑姑好!” 看到殿内众人皆跪着,面上神色各异,柏凝不禁生疑道:“姐妹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呢?” “嗷……”秦姑姑逮着机会,忙殷勤道:“她们平日里犯了不少错,没少得罪凝嫔娘娘,奴婢这是在帮着娘娘出气儿呢!” “这样吗?”柏凝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没错,就是这些人,将她视如草芥般凌辱,她一个也不会忘记,也绝不会放过她们任何一个。 然而,她正得盛宠,并不适合闹得太难看,“倒是劳烦秦姑姑了!”柏凝微微一笑,提着衣裙踱了两步。 秦姑姑上前扶着柏凝,道:“只要凝嫔娘娘高兴,奴婢甘愿为娘娘做任何事。” 话说得真是好听,柏凝心中腹诽,若此时还是她初入宫中那一日,见到秦姑姑的这副面孔,恐怕真的会天真的以为秦姑姑是个和蔼亲切善良的人吧。 只可惜…… 她们让她提早领略了宫中的一切残酷,看透了这一切的人情是非冷暖曲直。 柏凝拂开秦姑姑的手,“姑姑,过去的事便都过去了,何必还要这般为难姐妹们呢?” 众人一怔,没想到柏凝会这样说,本以为她会借题发挥,好好发落了她们,而柏凝却开头替她们暂时解了围。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今日来,是得了皇上的首肯,带两位姐妹去昭阳殿同住的。”柏凝的视线定在了那红衣秀女的身上。 那红衣秀女名叫红菱,入宫已经三年有余,正如秦姑姑所言,像她这样的,大概这一辈子都只能蹉跎在这深宫中了吧! 红菱被柏凝盯得有些浑身发寒,柏凝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深深剐在她的脸上,迫得她不得不低了头去。 同时被柏凝盯上的还有红菱身边的沉香,沉香虽才进宫不久,但素来与红菱最为要好,她更是在红菱的怂恿下当众给过柏凝耳光,这样的仇怨,柏凝又岂会轻易忘记? 柏凝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昔日,红菱沉香二人与我最为‘要好’,如今本宫一人独居昭阳殿,好生寂寞,二位姐姐,可愿意与本宫同住?” 说是同住,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柏凝的言下之意,便是要红菱与沉香二人去昭阳殿给她做宫女伺候她。 所有人终于明白了柏凝适才为何会有为她们开脱的意思了,原来不是开脱,而是寻着另一个法子报复。 最先被柏凝盯上也是最不幸的,竟是红菱与沉香二人。 沉香扯了扯红菱的胳膊,低声问道:“红菱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红菱咬唇,驳道:“凝嫔娘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都是入选进宫的秀女,也算是皇上的御妻,皇上既然钦赐了昭阳殿给凝嫔娘娘独居,我们哪里敢占了娘娘的寝殿?” “不过是一件宫女所居的屋子,我昭阳殿虽说大不过凝紫殿,华丽不过长庆殿,可哪里就窘迫得不能腾出间屋子给二位姐姐居住了?”柏凝撑着下巴,注视着红菱与沉香二人,看着她们变幻的神情,心中十分痛快。 红菱不甘道:“你竟要皇上的御妻与你为婢?此事皇上知道吗?” “御妻?”柏凝掩嘴放声笑了起来:“从来没有侍过寝,甚至是皇上的面也不过是遥遥望见过而已,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御妻吗?” “柏凝,你……”红菱喘着气指着柏凝。 柏凝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怒斥道:“此事本宫已经回过了皇上,也得了皇上的首肯,我劝姐姐还是莫要再这般口不择言,否则……妹妹可就顾不得什么昔日情分了!” 昔日情分?红菱冷笑,她们之间哪里来的什么昔日情分,有的也不过是积攒在柏凝心底深处的仇怨罢了。 红菱挣扎着抽出手来,事已至此,她人微言轻,亦是无可奈何,昔日之事,她从不后悔,怪只怪自己没有柏凝这样的机遇罢了! 第六十七章 红菱 红菱挽着沉香的手,小声安慰:“别怕,姐姐在。” 沉香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当着柏凝的面,却是硬生生憋着不敢流出来。 柏凝背过身去,“本宫在昭阳殿等着你们,若是过时不来,本宫可就要叫赵总管亲自来请了二位姐姐去了!” 说罢,柏凝抬脚便走,丝毫没把整个储秀宫的人放在眼里。 秦姑姑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红菱与沉香二人,今日算是她们二人给整个储秀宫顶过了一劫,而看着柏凝走远了,沉香的眼泪再也收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她与柏凝近乎是同时入的宫,如今柏凝蒙获盛宠,成了一宫之主,而她竟要委屈地去给柏凝当宫女,她心中好是不甘。 红菱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能揽了她到自己怀里,小心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天色将晚,红菱与沉香二人磨磨蹭蹭还有种不愿离开储秀宫的意思,昭阳殿那边又遣了人来催了两次,这才将她们二人给催动了。 红菱与沉香二人稍稍收拾了便跟着昭阳殿的掌事太监过去了,此时正逢皇上也在昭阳殿中同柏凝一道用晚膳。 红菱是见过沈云初的,遥遥望见了,便带着沉香上前叩拜。 “奴婢叩见皇上……”沉香见红菱下跪也跟着跪了下来,二人齐齐叩拜,沈云初正握着筷子,侧首瞧了地上跪着的二人一眼,喉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嗯”声,重又转过身去问柏凝道:“爱妃与朕提起的便是她们二人吗?” “正是呢!”柏凝满脸堆笑,“臣妾在储秀宫那段时日,多亏了二位姐姐照应,如今臣妾蒙宠,哪里能够忘了二位姐姐的‘恩德’,自然是要将两位姐姐留在身边的,臣妾可是与她们一刻都分不开!” “难得你这般善良!”沈云初赞道,复又瞥向了红菱与沉香,“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是!”红菱应声抬头,沉香怯怯地掩在红菱身后,沈云初瞧了她们的模样,虽是不差,却算不得什么上品,更没有叫他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来,抬手示意她们起身,道:“你们二人日后便留在昭阳殿伺候凝嫔,可有异议?” “皇上,我……”沉香抢嘴开口,却被红菱掐疼了胳膊,红菱稍微沉稳些,回道:“能够近身伺候凝嫔娘娘是奴婢们的福分,奴婢们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样最好!”说罢,沈云初遣了她们二人下去,继续用膳。 昭阳殿的掌事宫女连翘将她们二人安排到了最末等的房里,又冲着她们好一顿训斥,红菱知道,这大概是柏凝安排下来的意思,关起门来,沉香委屈极了,伏在红菱肩头又是一阵哭诉,红菱抿了抿唇,起初还是好言安慰,被沉香哭得烦了,突然一把推开了她,呵斥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沉香立马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红菱面色有些难看,“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告诉你,我们要好好为我们今后谋算!” “姐姐……”沉香不明白红菱话中的意思,红菱便说得更加通俗了点:“凭她柏凝能够获宠,难道你我就不能吗?” 如今既得了这个可以时时亲近皇上的机会,为何她们就不能抓住呢? 长寿宫中,太后娘娘临睡前又是一番唉声叹气,“也不知程宁她们到哪儿了,这都两日了……” “太后娘娘您就放心吧!”宫女铃铛替太后娘娘铺好了床,扶着她躺下,道:“派去跟着的人已经捎了信儿回来,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担心!” “可哀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啊……”太后娘娘捂着胸口,“也不知怎么的,这眼皮也是跳个不停,你们不曾哄骗哀家吧?当真诸事顺利吗?” “是呢,太后娘娘,您就放宽心,好好安睡吧!”铃铛拉上帐帘吹熄了两盏灯,退至了外室守着。 而慕青等人因为受惊昏迷,便多在行馆中耽搁了一日,此时皇后娘娘已经清醒了过来,陈琦过去要给她请脉,却被她给赶了出来,嚷嚷着要其他大夫来。 无奈,当地知府大人便重新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 众人自然晓得皇后娘娘为何不愿意由陈琦请脉,先前,皇后那样污蔑他,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她李亦秋哪里还敢由陈琦接近她。 说起这个沈程宁便觉得好笑,而慕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 那桩事,还害的她丢了采依。 沈程宁很快反应了过来,拍了拍慕青的肩膀,“好了,又惹你想起旧事来了,是我的不对,你快别这样了,我们明日还要赶路,江南那边都已经安排妥了,咱们早些到也好早些成事。” 慕青点头,“我知道了,快睡吧!”为了以防万一,沈程宁再不敢留了慕青一个人在房里,毕竟自己身手不错,而慕青却是半点儿功夫不会,单凭那个叫珠儿的丫头,恐怕是护不得她的周全的,所以,沈程宁便留了下来又同慕青挤在了一张床上。 次日一早,众人便收拾了准备继续赶路。 方姑姑扶着皇后娘娘出来,皇后娘娘面色一片惨白,像是丢掉了一半的魂儿一半,膀子上脖子上多处都还绑着纱布,这些伤口虽然不重,却要叫她好好心悸一段时日了。 “皇后娘娘,您慢着点儿!”方姑姑扶着皇后踏上马车,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而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则相互搀扶着跳坐了上去。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沈程宁撩开帘子看了看皇后所座的马车,掩不住的欣慰,笑道:“你说,昨日要是那些人下手再重些,会怎样?” 慕青不说话。 沈程宁又问:“若是,昨夜我直接了结了她会怎样?” “皇后死了,我们都活不成……”慕青道。 “切!”沈程宁撇撇嘴,“要杀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还得留着她这条命,于我们也是大有益处的!” 这个道理慕青明白,毕竟皇后身后,还有盘根错节的李家势力。 江南,风宁别院,扶风独坐在湖心凉亭中,悠然自得地饮着茶。 一袭风雅脱俗的白衣,一柄描着山水的折扇,一副惊人玉面,好一个偏偏俏公子,当真人如其名,如风般俊逸潇洒。 湖中雀跃的鱼儿漾起一波激荡,便是这些鱼儿们嬉闹就叫扶风看得痴了,唇边不禁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大概就这两日便会到了吧。 扶风又心研制了一种药膏,对祛疤除痕最有效用,等她来了,正好给她试试。 而扶风心中想着的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师妹,沈程宁。 风宁别院之所以会取“风宁”二字,便是取自他与沈程宁二人的名字。 原本是打算接了沈程宁来江南与他同住,奈何沈程宁志不在此,这叫扶风不免生出些许遗憾来。 此时的沈程宁,坐靠在马车中,不禁猛打了几个喷嚏。 “你别是昨夜受了凉,冻着了吧?”慕青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沈程宁身上,沈程宁摆摆手,“哪里那么容易受凉,只怕是,不知道哪个不知好歹的在背地里骂我!” “就不能是谁想着你惦记着你吗?”慕青逗趣道。 “呵。”沈程宁冷笑,“这世上,还会有谁会真的在乎我惦记我?” “那个传说中的怪医扶风呢?” 沈程宁不说话,可慕青却恍惚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大概对扶风也是有些许意思的吧,只可惜…… 慕青叹了口气,歪在车壁上,脑海中翻涌过过往无数的情景,若是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愿意搅进皇家这污秽不堪的地方来。 若她不是慕家女儿,只是寻常女子,有幸觅得如意郎君,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该是怎样美好的事情呢? 叹只叹,她活了两世,亦终究逃不过这残忍的命运。 沈程宁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慕青伸手挽住了她的。 前方的道路异常坎坷,在争取自由与反击复仇的道路上,她们二人只能相互依偎,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青儿,你曾经爱过他吗?”沈程宁问。 慕青迟疑了半晌,大概猜出了沈程宁所问之人,“爱过的吧!”慕青叹道,“初进宫时,我真的天真的以为,他是我此生良人,而我是她心中的挚爱。” “那现在呢?如果他突然告诉你他爱上你了,不能离开你了呢?”不知怎的,沈程宁忽然就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有种预感,好似这样的问题,早晚都会出现一般。 慕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旋即摇了摇头,“让他爱上我,这不是一直都是我们所谋划的吗?” “是!但我想知道,你也会再次爱上他吗?”沈程宁深望着慕青,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不,应该说是必须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六十八章 拉拢之心 很长时间的沉默,慕青挽着沈程宁的手有细密的冷汗溢出,像是陷入了深沉而又复杂痛苦的回忆当中。 身子不禁有些颤抖,沈程宁紧紧挨着她,劝慰道:“青儿,你怎么了?” 眼前恍惚有出现了昔年沈云初下令诛杀慕家一众老小的决绝场景,不,她绝不会原谅,也绝不会允许前世的悲剧再次重演。 慕青缓过神来,郑重道:“宁儿,你放心,我这颗心,不论面对怎样的考验,都不会再有半点儿动摇,也绝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让我动摇!” “这样就好!”这一次,沈程宁选择了相信慕青。 复仇之路太过冗长,一旦被男女之情左右,那么非但不能使得她们的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还会连累她们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二人对望许久,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沉闷,沈程宁突然岔开了话题道:“青儿,你身边那丫头,身手不赖啊!” “你说珠儿?” 沈程宁点头:“是啊,昨夜,她可是拼了全力想要救你。” “是吗?”虽然慕青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从一开始就觉得珠儿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绝不单纯,只是没想到,她竟会舍命相互,这份情谊慕青看在眼里,不得不为之怔然。 珠儿……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说,我那大皇兄将这么一个丫头安排在你身边,到底是为了保护你还是为了监视你呢?”沈程宁托腮,慕青摊了摊手,“这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大皇兄。” 毕竟,沈云初的心思,她们还并不能全然掌控。 就连慕青这样一个侍奉了他两世的人,都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完完全全地了解了这个人。 宫中,自柏凝获宠后,后宫局势仿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底下众多低阶嫔妃又纷纷将巴结的对象转到了昭阳殿。 顾沁婵虽说终日闷在晨曦殿中,除了御医谁也不见,但这外头发生的事情,可一件都没差错的落进了她的耳中。 恰在此时,宫女绿竹便绘声绘色地同她讲述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皇上看上了储秀宫的一名女子,直接晋为了凝嫔?”顾沁婵挺着大肚子,略有些吃力地在软垫上坐下,绿竹小心翼翼地捶着她的腿,低声细语道:“是呢,娘娘,您是不知道,听外头的宫女太监们传言说,那位凝嫔主子长得可是标致着呢!” “嗯……”顾沁婵闷哼,“这宫里从不缺美人,若说漂亮标致,又有谁能比得上静妃呢?” “这是自然……”绿竹接话:“静妃在入宫前可是被外头奉为我大齐第一美人,不过,奴婢听闻,那位凝嫔主子,同静妃娘娘相比较,竟有平分秋色之意呢!” “是吗?”想来,若不是如此,皇上又怎么会瞧得上她呢? 顾沁婵凝眸,“或许,本宫该寻个机会见一见那位凝嫔。” “娘娘要见凝嫔?”绿竹惊道:“可是娘娘已经数月不曾见外客,如今身子又重,御医也吩咐了娘娘当好生静养才是,也不知那凝嫔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万一冲撞了娘娘,那可怎么好!” 绿竹的担心顾沁婵也已经顾虑到了,但是为了长久的打算,既然宫里突然多出了凝嫔这样一个人物,若她真能与慕青平分秋色,又怎能放过这个拉拢的机会呢? 兴许日后对付慕青,还得靠着凝嫔。 思及此,顾沁婵越发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去会一会那位凝嫔。 顾沁婵抚着绿竹的手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撑着腰,“走吧,陪本宫到御花园中走走,顺道去看看那位凝嫔主子。” “是。”绿竹拿了披风,“娘娘披上这个吧,外头凉了,可要当心!” 顾沁婵听话地系上了披风,在绿竹以及大大小小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向了御花园的方向。 凑巧的是,夏瑾言今日也有意要来见一见柏凝,近乎是与顾沁婵同时从各自宫里出发,顾沁婵才在御花园中站定,迎面便看到了夏瑾言,夏瑾言的气势丝毫不输给顾沁婵,遥遥看到顾沁婵,并未躲闪,直接走了过去,盈盈一拜:“哟,这不是齐妃姐姐吗?见过齐妃姐姐!” 顾沁婵侧首看了夏瑾言一眼,“妹妹也是来赏花儿的吗?当真是好兴致呢!” “妹妹可不像姐姐这般辛苦,怀着龙裔,自然不得空,妹妹我终日无所事事,也只能出来看看景儿赏赏花儿了。”夏瑾言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面上露出来的尽是笑意。 “怀着龙裔又如何,还不是比不得瑾嫔妹妹,能得皇上眷宠。”顾沁婵这话满含着讽刺,谁不知道这宫里多了个千娇百媚的凝嫔来与她争宠。 看夏瑾言整张脸都变了颜色,顾沁婵竟觉得有些痛快,“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在外头乱走了,还是快回去歇息吧,不然,还怎么侍奉陛下呢!” “妹妹身子安好,不劳姐姐费心,姐姐还是看好自己吧,这肚子该有六个月了吧,离足月分娩还有些日子,可要当心了,没事别出来乱跑的当是姐姐才对!”说罢,夏瑾言甩了袖子便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被顾沁婵这么一气,原先打算去会一会凝嫔的心思也没了。 “娘娘去哪儿?”夏瑾言身边的宫女翠儿不识趣地问,被盛怒中的夏瑾言狠狠地甩了个耳光,“回祥云殿!” “是……”翠儿揉着霎时红肿的脸颊,怯怯地跟在了夏瑾言身后往祥云殿而去。 “娘娘……”待夏瑾言的人走后,绿竹突然扯住了顾沁婵的衣袖,顾沁婵冲绿竹使了个眼色,绿竹会意没再多言。 绿竹本想告诉顾沁婵,她发现了凝嫔等人就在这不远处的假山边上,适才顾沁婵与夏瑾言拌嘴的那一幕,大概也都被她给看了去,而事实上,顾沁婵早就觉察到她的存在了,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便是此时,顾沁婵也没有戳破她的意思。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把她请过来?”绿竹小声请示道。 顾沁婵摇摇头,“不必了,外头风大,还是扶本宫回去吧!” 诚然,绿竹不能够明白自己主子的用意,明明说好了要去见一见凝嫔的,怎么人都还没见,又要急着回去呢? 顾沁婵目不斜转地又折回了晨曦殿,好似丝毫没有看到柏凝的样子。 柏凝撑着手在假山边上站了许久,身旁的乔嬷嬷告诉她道:“刚刚才走的那位,是齐妃娘娘。” “齐妃?”柏凝好奇道:“我竟从没见过她!” “是呢,娘娘入宫时日不多,自然是没有见过的,齐妃娘娘自从有了身孕后便终日都呆在晨曦殿中,除了御医,谁也不见。” “这样……”柏凝抿了抿唇,“那……我听您说起过,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两位皇妃,除了这位怀有身孕的齐妃姐姐,还有一位是谁?我怎么也从来没有见过她?” “您说的是静妃娘娘吧?”乔嬷嬷道:“静妃娘娘在娘娘您晋封前便已随皇后娘娘一同下了江南,娘娘您没有见过那是自然的!” “可是,我听这宫里的人说,我与那位静妃娘娘长得很像,是吗?” 乔嬷嬷一时语塞,“娘娘快别听那些奴才们乱嚼舌头,娘娘有娘娘的美,静妃娘娘自然也有静妃娘娘的好处,娘娘只管宽心,莫要胡思乱想,好好侍奉皇上便是。” 柏凝点点头,“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正要回昭阳殿,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吩咐乔嬷嬷道:“嬷嬷,牢您替我备一份厚礼,我想去晨曦殿拜见那位齐妃娘娘。” “这……”乔嬷嬷有些踌躇,却是应了下来:“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晨曦殿,绿竹扶着顾沁婵坐了下来,出去了一趟,顾沁婵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对劲,绿竹忙派人去请了御医来。 御医仔细瞧过后,叮嘱道:“娘娘胎像不太稳固,日后切不可再这样劳累,更不能再出去吹风了啊!” 顾沁婵点点头,“多谢御医,今日只是被闷坏了,日后本宫自当注意。” “哎……”那御医叹息一声,开了药方派人去取药,“这几服药娘娘可要按时吃,为了胎儿着想,娘娘莫要大意啊!” “是呢,本宫都听御医的。”随手从首饰盒中取了一串翠玉珠子递给御医,“有劳御医了。” “这……”那御医还在犹豫要不要收,绿竹道:“您就收下吧,这是娘娘赏赐的,莫不是嫌娘娘的上次不够贵重?” 那御医一怔,接过珠子连连叩头谢恩,“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送走御医,绿竹回来照看着顾沁婵,越发觉得好奇道:“娘娘既然已经发现了凝嫔,为何不肯见她呢?” “若是本宫主动见了她,那不是降低了本宫的身份?” 绿竹似懂非懂,顾沁婵也不怪她,只道:“绿竹,你去备茶,想来,这晨曦殿要有贵客来了!” 第六十九章 相似 “是!”果不其然,绿竹才下去没多久,外头便有内监通传道:“凝嫔娘娘求见!” 毫无疑问,顾沁婵许了她进来。 柏凝向顾沁婵行了跪拜大礼,一副恭谨谦逊的模样。 顾沁婵邀了她坐下:“本宫这身子重,起不得身,凝嫔妹妹莫要客气,坐吧!” 这时,绿竹端上了茶水点心,“凝嫔娘娘请用茶。” 顾沁婵满脸堆笑:“也不知,本宫这里的点心茶水,妹妹吃不吃的惯,且担待些。”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这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平日里妹妹想要吃,可还吃不得呢!”说着柏凝毫不客气的捻起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她本不是喜爱吃甜食的人,所以这糕点入口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倒是顾沁婵,似是无意,却又极有心思的观察着柏凝,半是开玩笑道:“说起点心,本宫这里的确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当是静妃那里的,就连皇上吃了,也是久而不忘赞不绝口呢?” 静妃?又是静妃,这两日似乎很多人都在她面前提起过静妃,柏凝越发好奇,这个静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遂开口问道:“妹妹入宫不久,也没见过什么人,这两日总听人提起静妃娘娘,却不知,那静妃娘娘是个怎样倾城绝色的人物?” “她啊……”似乎是早就在等着柏凝开口发问似的,顾沁婵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轻咳了两声,绿竹忙小心拍着她的后背。 顾沁婵仔细端详了柏凝一番,伸手挽了柏凝的手,“来,你坐过来点儿!” “是。”柏凝乖顺地坐到了顾沁婵身边,“姐姐……” “哈。”顾沁婵突然兴奋地笑了起来,指着柏凝,又拉了绿竹来道:“你来,你快看,凝嫔妹妹的眉眼,是不是与静妃竟有几分相似?” 绿竹配合地张大了嘴巴,“是呢,不仔细瞧真还不知道,凝嫔娘娘与静妃娘娘,倒像是一对姐妹呢,这般相像。” 事实上,柏凝与慕青,本就如同乔嬷嬷所说的那般,各有千秋,只不过放在一起比较的人多了起来,自然也就觉得她们相像了。 而齐妃真是想要拿这一点来笼住凝嫔这枚棋子。 “他日,待静妃妹妹回来,你们可一定要好好见一见,说不定这性情也合得来,竟真能成为一对姐妹呢!”顾沁婵看上去很像在为凝嫔高兴,可柏凝心中却酸苦的很。 这般说来,她之所以得宠,便是沾了那位连面都没有见过的静妃的光吗? 顾沁婵今日的话点到即止,并没有多言,而揣着满腹心事的凝嫔也没有在晨曦殿中多留,又勉强吃了几块点心便回了她的昭阳殿。 昭阳殿中,红菱与沉香二人近乎被阖宫上下所有的人欺负,所有脏活累活都由着她们二人在做,红菱心中虽有不满,却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等待时机一举反击。 沉香身子虚软,不比红菱,红菱在自己累得身心俱疲的状况下还不得不抽出精力来照顾沉香。 她不知道这值不值得,也没有想过,她只知道,她与沉香都不该沦落至此。 而沉香将红菱视为了这宫中上下唯一的依靠,若是连红菱都不管她了,那么她剩下的选择也只有一死了。 “你在一旁坐一坐吧,这里我来!”红菱打发了沉香到一边去,自己抬起了那两桶水,看着红菱这般维护自己,沉香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便是亲姐妹,也没有这样的情分了吧! 柏凝回到昭阳殿,本就生气,见到红菱与沉香二人,不由得便将心中怨气全都撒在她们二人身上。 推散间,红菱的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台阶上,立时便涌出了鲜血,沉香害怕极了,却是只能哭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柏凝手中的花盆又要砸向红菱,沉香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想也不想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替红菱挡住了柏凝砸下来的花盆,顿时,沉香脑门上鲜血如柱,听到声音赶出来查探究竟的乔嬷嬷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吓坏了,忙扶着柏凝:“娘娘,您可有大碍?” 柏凝丝毫不以为自己适才是否做了不当的举动,不过是处置了两个奴才,而乔嬷嬷却知道,若是凝嫔此时处置了两个奴才事情传到皇上耳中,恐怕凝嫔的前程也就止步于此了。 “娘娘快回去,这里有奴婢来处理!”乔嬷嬷忙叮嘱道。 柏凝似并未解气,犹豫着不肯走,“我……” “娘娘!”乔嬷嬷严肃道,“为了娘娘的前程,娘娘且听奴婢一回吧!” “那好吧……”无奈柏凝只得回去。 而此时的红菱与沉香二人,抱作一团,红菱额上的伤同沉香头上的伤想必简直太过轻了,沉香这样一个怕疼的人,显然是已经疼到了没有知觉,红菱抱着她,“沉香,你怎么样沉香?” 沉香眼前一片眩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张了张嘴,“姐姐……我终于也为你勇敢了一回……”说罢,沉香的脑袋便耷了下去,垂在红菱的肩上,红菱手上沾着的全是沉香的血,就连那般坚强的她也不禁泣不成声。 乔嬷嬷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心里亦不是滋味儿,蹲下身探了探沉香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儿,吩咐红菱道:“快,快把她扶到我屋里去!”随后又吩咐了人去请御医,并且一并告诫了昭阳殿上下,这桩事谁也不许吐露出去! 红菱顾不得其他,抱着沉香便往乔嬷嬷的住处而去,乔嬷嬷紧随其后。 沉香的后脑处还在不停的流血,手忙脚乱中,乔嬷嬷只得临时给她上了止血药,好不容易等到御医来,亦顾不得解释别的,拉了御医便进来,“御医,你快救救她,快……”红菱自己额上还在淌血,却急急地给御医跪下了,那御医看了沉香的伤势,略显惊诧:“这……这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的?” 红菱咬了咬牙,“快别问这么多了,御医您快想想办法吧!” “诶诶!”那御医打开药箱便给沉香做了紧急处理,治了血又上了药也缠上了纱布,却仍不见沉香醒来,御医拉着红菱,“好了,她算是稳住了,该你了!” 红菱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伤,在御医给她包扎的同时,红菱反复问道:“我妹妹她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御医摇摇头:“我虽然能够保住她的性命,至于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这个我也不好说,兴许过了今夜她就醒了,兴许明日,兴许后天……又或许……” 又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至于醒来是个什么样子。”御医又长叹了一声,“这位姑娘伤的是后脑,恐怕就算是醒过来了,也形同痴呆了。” 红菱有些颓然地撒了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近乎绝望之际,乔嬷嬷忙赶了御医离开,回来紧闭了房门,叮嘱道:“红菱姑娘,我本可以看着你们二人自生自灭,我既然选择救你们,我想你们也该明白我的用意。” 红菱坐在沉香床边,冷冷道:“乔嬷嬷你放心吧,这件事,我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这样最好,你放心,这几日你便好好在这里照顾着她,至于娘娘那里,自然有我去劝,待你们伤好了,我必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去!” “那就多谢乔嬷嬷了!”红菱沉着冷静道,可她的眼神中却是仇恨与不甘。 这件事,绝无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乔嬷嬷走后,红菱轻轻抚摸着沉香苍白的脸颊,“你这是为我挡了一劫啊!” 想到这里,红菱心中竟有些发酸,想不到平日里那个看起来软软弱弱的沉香,竟会如此…… 乔嬷嬷打点好一切后,便去见了柏凝。 此时柏凝正坐在自己寝殿的妆镜前端看着镜中的那张脸。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同静妃相似,她不要相似,她不屑成为任何人的影子和替代品。 乔嬷嬷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柏凝身后。 柏凝看到她,冷不防问道:“那两个贱人死了吗?” “娘娘……”乔嬷嬷有些许失落,初见柏凝时,只以为她是个性情温婉的女子,只是,今日这么一闹,倒叫乔嬷嬷不得不对这位主子生出另一种看法。 “怎么?你怎么这么看着本宫?” “奴婢有几句话,即便是娘娘不爱听,奴婢想来今日也是定要说给娘娘听的。” 柏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同本宫这般阴阳怪气的!” “娘娘,像今日之举,可不敢再来一次了啊,皇上最痛恨的便是心狠手辣之人。”乔嬷嬷不得不抬出了皇上来,“若是今日之事传到了皇上耳中,娘娘以为皇上会如何看待娘娘?” “不过是两个贱婢,皇上难不成还会惩治本宫吗?”柏凝不解,“嬷嬷怕是要多心了。” “奴婢只是在为娘娘打算,先前静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采依死在了皇后娘娘的凝紫殿,皇上之后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处死了皇后娘娘最信服的李嬷嬷,这件事宫中上下,人人皆知,这样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第七十章 双生子 听到乔嬷嬷说起这桩事来,柏凝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皇上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曾给,想来若是知道了今日发生之事,还不知道要如何惩处自己。 柏凝凝眸仔细思忖着,自己如今在这后宫脚跟还未站稳,是不宜多生事端,乔嬷嬷所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日下来,柏凝总是在听人提起静妃,越发好奇,静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嬷嬷,你告诉本宫,本宫是否与静妃娘娘相像?”柏凝拉着乔嬷嬷,她心中总是盘旋着齐妃的那番话,好似自己不过是静妃不在皇上拿来消遣的替代品而已,柏凝骨子里的骄傲不愿意自己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认清,有些人,决不允许与她比肩而立。 听到凝嫔这样问,乔嬷嬷总算明白了。她就说今日凝嫔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对红菱与沉香二人撒了那么大的气,原是因为这个。 乔嬷嬷好言解释道:“娘娘哪里听来的胡话,那些没脸的宫人们说的,娘娘只当他们胡说八道便是了,改日给他们一顿板子也就都乖了,娘娘快别多心。” “哪里就是本宫多心了。”凝嫔对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若是一人两人如此说,本宫听过也便罢了,可若是大家都这么说……”柏凝喉咙间隐有哽咽,“就连齐妃娘娘也这样说……嬷嬷,你说,这叫本宫如何不多心?” “哎……”乔嬷嬷长叹一声,她其实很清楚,这不过都是宫中的老伎俩了,她是宫中的老人了,看到的这些个是是非非还少吗?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乔嬷嬷通达明理,她看到柏凝的时候,也是真心心疼他,便想着劝她抽身于这勾心斗角的漩涡中,不要赔了自己的后半生。 细数这宫里的人物,不论是皇后娘娘,亦或是齐妃与静妃,甚至于瑾嫔,哪一个是好惹的主子? 乔嬷嬷总想把这些道理说给柏凝听,踌躇良久,却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她想,事到如今,不论说什么,柏凝怕是也听不进去了吧? “娘娘。”乔嬷嬷手搭在柏凝的肩上,“宫中人多口杂,岂是人人的话都能当真的?有些事情,还要娘娘自己去明辨才好。” 柏凝深望了乔嬷嬷一眼,“本宫懂你的意思,也知嬷嬷是真心待我好。” 这算是对乔嬷嬷的一丝安慰吧! “对了,那两人如今怎么样了?”柏凝问起红菱与沉香道。 乔嬷嬷又是一声叹息:“红菱所受的伤倒不是要紧的,只是沉香那丫头……” “怎么?”柏凝迫切地问道,状似有些紧张。 “御医说,她能保住那条性命已是难得,怕再醒过来,也是个废人了。”乔嬷嬷道,“娘娘放心,御医那边奴婢已经打点过了,出去不会乱说什么的。” 这个柏凝倒是不担心,“那红菱呢……” “红菱的心性儿……”乔嬷嬷顿了顿,“娘娘听奴婢一句,红菱那丫头的脾气不同旁人,这往后,且把她们二人交给奴婢吧,奴婢自会想办法叫红菱闭口不提。”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柏凝也无心再纠结红菱与沉香二人,只听从了乔嬷嬷的话,“好吧,那就有劳嬷嬷费心了!” “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乔嬷嬷欠身道。 晨曦殿,绿竹从外头进来,遣散了一众宫人,拉上帘幔,神秘兮兮地对顾沁婵道:“娘娘,奴婢适才出去打探过了,娘娘果真神算,那凝嫔娘娘回到昭阳殿大发雷霆,还失手打伤了两名宫女呢!” “此事当真?”顾沁婵正吃着药,绿竹得意道:“奴婢在昭阳殿外候了许久,是亲眼看着御医进去的,后来待那御医出来,奴婢便跟上去拦了他,才问清楚,昭阳殿的两名宫女都受了伤,一个倒是没什么大碍,而另一个,到这会儿恐怕还昏厥不醒呢!” “可有性命之忧?”顾沁婵放下药碗,莫名紧张道,若是这个时候闹出人命来,那这颗棋子,岂不是白费了? “奴婢问过了,那御医也说了,虽是昏迷,却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只不过,再醒来也是个痴傻的废人了。”绿竹将御医所述如实禀道。 “没死就好。”顾沁婵放下心来,管她是不是痴傻,左右不过是个没用的宫女,只要柏凝这颗棋子还在,不过,如今看起来柏凝这个脾气,倒是合了顾沁婵的心意,他日真是好奇,她与慕青撕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绿竹重又端起药碗递给顾沁婵,“娘娘如此殚尽竭虑,还是要顾虑下自己的身子啊,快先把药喝了吧!” 看着自己一日日大起来的肚皮,顾沁婵接过药碗,她是该好好养着身子,不为别的,只为肚子里的这小家伙。 顾沁婵正喝着药,绿竹端详着她这肚子,突然好奇道:“娘娘,您有没有觉得,您这肚子与常人有些不同?” “你胡说什么呢?”顾沁婵不悦道,“你哪里还见过什么人的肚子不成?” 绿竹忙摆手告饶,“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好奇,奴婢曾见过皇后娘娘怀大公主时,她的肚子看起来要比娘娘平坦些,可娘娘这……”绿竹没敢说出口,她或许是想说,顾沁婵这六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倒像是人家八九个月那么大。 可也怪不得绿竹这样觉得,因为就连顾沁婵自己也有了些许疑虑。 “绿竹,你去请御医来,本宫要好好问个明白。” “是……” 才消停下来的御医院,绿竹又来寻人,因为是齐妃娘娘,御医们不敢怠慢,便跟了绿竹过去。 此时给齐妃号脉的御医与上午请的那一位不同,这个入宫时日虽不长久,资历也没有上午的那一位长,但看起来医术却要更加精湛些。 号完脉的御医面色有些异样,顾沁婵紧张道:“怎样?” 那御医迟疑半晌,问道:“娘娘最近妊娠反应是否更加猛烈了些?” 顾沁婵点头:“是有些不同寻常了,怎么,这要紧吗?” “娘娘放心,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微臣也只是怀疑,娘娘恐怕怀的是双生子啊!” 双生子?顾沁婵欣喜之余,却有些狐疑道:“怎么从未有人同本宫说过?” 御医解释道:“这脉象时隐时现,寻常御医也不敢妄加论断,况且,微臣如今也只是猜测,也不敢确切断定,还请娘娘稍安勿躁,等待临盆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顾沁婵点点头,“御医说的是,这种事,还是要等到临盆才好说,若是此时张扬了出去,对本宫也会造成诸多困扰,那就劳烦御医为本宫保守这个秘密了。” “这个自然!”那御医满口答应道。 绿竹亲自送了他出去,再回来时,看到顾沁婵兀自靠在软垫上发呆,待绿竹要近身去,却被顾沁婵阻了回去,“你下去吧,本宫想自己静一静。” “是。”绿竹心中纳闷,若娘娘当真怀的是双生子,那岂不是一件叫人兴奋的事情吗?怎么娘娘看起来还是那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入夜,沈云禾伺机潜入了晨曦殿,外头虽有不少宫人守卫,却依旧没能发现沈云禾的行踪。 沈云禾看到顾沁婵一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心疼,“阿婵,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吗?” 顾沁婵只是摇头,良久,拉着沈云禾,艰难地说道:“云禾,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一定要……” “我知道我知道。”孕妇最忌便是愤怒激动,沈云禾尽可能地安抚着顾沁婵,“傻瓜,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不,你不明白,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真的好怕好怕……”顾沁婵偎进沈云禾怀中,“你知道今日御医同我说了什么吗?” “怎么,难道是胎相有变?” 顾沁婵摇头,“御医说,我可能怀的是双生子!” 双生子?这于沈云禾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然而顾沁婵却警醒他道:“这一局我们输不起!” 沈云禾明白顾沁婵的意思,“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让慕青有机会活着回到京城!” 不为别的,也为了这两个孩子,这更加坚定了沈云禾与顾沁婵二人除去慕青的决心,至少在她开口说破他们的秘密之前,叫她永远也再不能开得了这个口。 沈云初派去查探行馆刺客的人,成功被沈程宁的布置所误导,继而查到了夏瑾言的父亲,户部尚书夏真的头上。 这叫沈云禾的人十分讶异,本以为皇上的人会查到他们头上,却白白叫夏真给背了黑锅。 沈云禾的人回到福王府将此事告知了他,“王爷,难道说,另一拨人,真的是夏真派去的?” 沈云禾托着下巴:“这也不无可能,你想想看,夏真的女儿是谁?瑾嫔!瑾嫔素来都是与静妃不和。难保不是瑾嫔的意思。” 第七十一章 熟悉身影 见沈云禾陷入沉思,来人又问:“王爷,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既然有人给我们做了替罪羊,那就……”沈云禾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叫弟兄们放手一搏,这一回,不成功便成仁!” “是!” 慕青那边,再有半日路程便能到江南了,而扶风出来接应沈程宁的人已经顺利与她们会和。 为免遭人疑心,沈程宁并不曾与接应的人表现出任何熟络,兴许是受了扶风的指示,那人也没有刻意要与沈程宁搭讪的意思。 撩开车帘,慕青眺望着远处的风光,叹道:“若是能一直留在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啊!” “山高水阔,是挺叫人留恋的!”沈程宁附和道。 不知怎的,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手捧着格桑花的声音,他也曾许他天高地阔自在逍遥,只是,不知那人此时又生在何处。 男人的话,当真不能深信,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 慕青等人的车队脚程较缓,因为带着三个女人所以不怎么方便,而就在她们所走的官道后头,突然冲出一队马队,领头之人意气风发,扬着马鞭从慕青她们的马车边上擦过,带起一地尘土,越过慕青车队老远,那人却猛地回头望了一眼隔着帘子的慕青,紧接着,他身后所带的人马喧闹而过,速度极快,不似常人。 沈程宁怒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这般无礼!” 可慕青却沉浸在适才那突兀的一个回眸中,他的身影太过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又或许,这只是他的错觉而已,再想看个明白时,那马队早已没了踪迹。 见慕青一直在发呆,沈程宁伸手推了推她,“喂,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慕青回过神来,忙于解释道:“没看什么,只是觉得,适才那个人……” “你也觉得那人很无礼是吧?”沈程宁对着他又是一顿咒骂,“不过,我看他们的方向,好像也是在往江南而去。” “是啊,这条官道通到底只有一个方向,说不定还能遇上他们呢!”慕青定了定神,自嘲道,吉达此刻应该远在蒙古,怎么会到大齐境内又恰好与她们相遇呢?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的好! “你啊!”沈程宁劝慰道:“要我看,你肯定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所以精神才会有些恍惚,等到了风宁别院,叫扶风好好给你配一副安神茶调养调养。” “风宁别院?”慕青重复道,很快便猜出了其中的意味,“好名字!” “我警告你啊,不要胡猜!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程宁嗔道。 “知道了知道了!”慕青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半眯着眼,“大概再睡一觉就能到了吧!” 沈程宁点点头,“安心睡吧,此地平坦,又是官道,不会有什么事的!” 趁着慕青熟睡,沈程宁突然跳下了马车,抢了一名随从的马,纵身而上,扬起马鞭,“驾——” 她本就善骑射,这路上一连几日,同慕青一起闷在这马车里,可把她给闷坏了,这眼看着就要到江南知府所管辖的区域了,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匪徒,便叫她过过瘾也无妨。 看着沈程宁远去,宋泰与宋安对视一眼,二人终还是不放心,最终,宋安决定跟了上去,而宋泰留了下来保护慕青。 宋安眼看着就要追上沈程宁,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又被沈程宁给甩开,想着沈程宁骨子里本就有些许贪玩儿的性质,又恰好她今日这般反常,也不忍心扰了她,便就这么远远的跟着,只保证沈程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便好。 沈程宁行至一片山谷处,突然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极目远眺,这幽幽山间,仿佛暗藏着无处玄机,叫人心境开阔之余,也不免生出许多感慨来。 沈程宁突然下马,张开了双臂,尽情地呼吸着山间气浪,突闻身后脚步渐近,不像是宋泰宋安他们,那到底又是谁? 容不得沈程宁多想,鼻息间嗅到一股馨香,那是迷香? 这种迷香沈程宁还不放在眼里,意识到危险后,沈程宁早已凝神屏气,只待时机一举突破重围,奈何自己一时疏忽,考虑到了迷香,却忽略了那气味浸体也有同样的效用。 眼前渐渐模糊,意识再如何挣扎,也终于在迷香的作用下彻底丧失,就这样,这群突入而来的神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沈程宁给带走了。 当宋安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再也见不到沈程宁的时候,这才开始发慌,他一路疾奔,便跑便高呼:“夫人!夫人你在哪里?” 他的呼声被那群黑衣人听到,领头之人突然劫住了宋安的去路,宋安还未反应过来,黑衣领头突然当着宋安的面摘下了面巾,宋安瞳孔渐渐收紧,“少……少爷?” 沈程宁与宋安近乎同时失踪,此时大部队还浑然未觉。 慕青醒来时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着急地探出脑袋来询问道:“程宁公主呢?” 珠儿应道:“回娘娘的话,公主她突然想骑马,便就这样去了,您放心吧,有宋安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兴许,这会儿已经到了江南城了呢!” “是吗?”慕青也相信,以沈程宁的机智宋安的身手,他们主仆二人不会出什么事,可不知怎么的,胸口闷闷的,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详预感。 这种感觉因何而来,慕青按着脑袋,她也不知道。 “娘娘再歇一歇吧,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到了!”珠儿看着慕青面色有异,劝慰道。 慕青点头,“好!” 皇后所乘的马车内,皇后昏睡了一路,此时也才幽幽醒转,身侧方姑姑扶着她坐起来,“娘娘您醒了!” “哎……”李亦秋撑着时刻胀痛的脑袋,“到哪里了?” “娘娘稍待,前面就是江南城了,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到了。” “还要一两个时辰啊!”李亦秋探出一只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这天也快黑了,想来今日必是见不成那位神医了!” 方姑姑理了理李亦秋略有些散乱的头发,“娘娘,今晚还是要好好休整,明日再安排见那位神医。” 李亦秋长呼了一口气,她快被这头风之症给折磨疯了,真有种生无可恋的悲悲戚感。 不多时,车队便已抵达江南城,接待她们的正是如今的江南知府周之境,也就是琳嫔的父亲。 周之境推算慕青一行人今日便到,一大早便已经吩咐了人在城外候着,午时过后,自己便亲自过来等候,远远看到了慕青等一行人的马车,欣悦的上前迎拜,珠儿扶着慕青下马车,前头方姑姑也扶着皇后下来,挨着位分尊卑,慕青一直行在皇后身后。 周之境原本也是京中大元,一眼便从慕青与李亦秋的装扮中辨认出了谁尊谁卑,却只是同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两位主子!” 李亦秋并不待见这个周之境,奈何此时身在别人所管辖的地段,即便她是一朝国母,天高皇帝远,皇上的手也伸不到江南来。 倒是慕青,对周之境明显客气了许多。 单从这一小小的细节,周之境便已认定,这两位主子并不和睦。 京中来信说,同来江南的有三位主子,可周之境左等右等,都不见那第三位主子露面,不由生疑道:“不知,还有位主子,为何不下来?” 慕青一听,有些着急:“我只当她已经到了,难道并没有吗?” 周之境摇头,“微臣一早便候在了这里,若是那位主子到了,当能够看到微臣,微臣也定会注意到她的呀,可微臣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从京城来的贵人……” “怎么回事?”慕青利目瞥向宋泰,宋泰解释道:“兴许是主子不喜欢这阵仗,直接进城了呢!” 想来也是,以沈程宁的性格,自然不愿意被周之境牵制着,兴许真的正如宋泰所说,她已独自一人潜入了江南城。 再者,慕青想起那风宁别院的名字,猜想沈程宁大概是不愿惹人注目,偷偷去瞧她那位师兄了吧! 这样想着,慕青也算宽心了不少。 一番虚礼过后,周之境直接将她们安置在了周府,周之境虽然被贬为了江南知府,可他昔年的官儿也不是白当的,他在江南的府邸可丝毫都不比原先京城的差。 慕青在周府安顿下来后,却怎么都坐不住,拉了宋泰,瞧瞧吩咐道:“你是知道你家主子的,你这会儿便去风宁别院问一问,你家主子可在那里?” “是!”一来是慕青的指示,而来又关乎于她家主子的安危,宋泰不敢怠慢,连口水都没喝,便风风火火趁着夜色赶去了风宁别院。 在宋泰的再三要求下,见到了扶风本人,当宋泰问起:“我家夫人可有来此?” 扶风却突然懵了,“宁儿不是今日才到的吗?” 宋泰心道不妙,“糟了,扶风公子莫要欺瞒属下,我家夫人当真没有来此寻你吗?” 第七十二章 会面 扶风一拳砸在案上,“这种事我有什么好瞒你的,若是宁儿来过,我岂会连你都不告知,只是她当真没有提前来我这里。”说着扶风突然按住宋泰的肩膀,“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是一直都与宋安跟着宁儿的吗?” 宋泰懊恼的捶着脑袋,“若我一早便能知道夫人会出事,我又岂会不跟上,扶风公子,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宋泰将沈程宁在距江南城不足二十里地的地方纵马前行的过程告诉给了扶风,“想着那处是官道,距离江南城那样近,不可能会有什么匪徒出没,况且宋安也跟了过去,可谁成想,现在连宋安也跟着一起失去了音讯。” 宋泰说着,越发着急起来,“扶风公子,您快帮着想想办法啊!” 扶风心中未必就不比宋泰着急,只不过如今这个情形,谁都可以乱,惟独他不能乱。 这个庞大的计划,沈程宁的突然失踪绝对是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扶风扶着门槛沉思良久,吩咐宋泰道:“你回去将实情告知静妃,叫她先将此事压一压,若是公主失踪传开了,这江南城怕不得安生了,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必然会受到牵制。” “是……那……” “你放心,我会趁夜亲自出城寻找宁儿的下落,我相信,宁儿心思灵敏,必然会给我留些线索。”扶风笃定道。 “那就有劳扶风公子了!”说罢,宋泰趁夜离去。 宋泰走后不久,扶风换上夜行衣,只提了把剑,便没入了黑夜中。 宋泰回到周府,众人已经安寝,只慕青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宋泰小声叩了叩门,“娘娘。” 一直陪着慕青的珠儿听出是宋泰的声音,赶去开门,宋泰多望了珠儿一眼,跻身进去,抱拳回道:“娘娘,属下去风宁别院问过了。” “怎样?宁儿可在那里?”慕青起身,可看到宋泰涨红的脸,也猜到了结果。 “不在吗?”慕青复问。 宋泰摇头,“扶风公子已经出去相寻了,娘娘……你莫要担心!” 宋泰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可现在却还在这里劝慰慕青,宋泰瞥了眼一旁的珠儿,“娘娘……” “不妨事,珠儿……也不是外人。”慕青道。 宋泰不知道慕青同珠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本还对珠儿心存芥蒂的慕青,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十分相信珠儿似的。 可他终究只是个护卫随从,这些主子们的心思他不好猜,也没有资格随便过问,但他唯一只希望的是,自家主子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扶风公子的意思是,叫娘娘将此事先压一压,否则若是牵动了上面,细究起来,整个江南城可就要乱套了。” “我知道该怎么办。”慕青点头,“宋泰,你去外头守着吧,我有些事要同珠儿商议。” “是。”宋泰略有迟疑,却终究什么都没有细问便退了出去。 关上门,慕青双眸突然死死地紧盯着珠儿,“这件事跟吉达有关吗?” 珠儿忙摆手,“娘娘……少主将奴婢安排到大齐皇宫,为的便只是看护娘娘的周全,旁的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况且少主与程宁公主素未谋面,又怎么会对程宁公主不利?” 慕青沉着脸,“你当本宫就那么好糊弄吗?吉达把你安排在我大齐皇上的身边,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到,皇上又会辗转将你放在了我身边呢?” 珠儿被慕青问得哑口无言,慕青虽然对沈云初诸多愤恨,可私恨却不至于牵扯到叛国,齐国与蒙古素来势不两立,她不信吉达将珠儿安排在沈云初身边不是别有所图。 “你也无需瞒我,我一早便看出了你并非全然忠心于皇上,想必你也发现了我与程宁公主的诸多端倪,所以才会多番试探,但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我不论吉达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要痴心妄想我会配合他,最好劝他早日回到他的蒙古去,不要在我齐国境内肆意妄为,真当我齐国无人了吗?”慕青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珠儿咬了咬唇,欲要解释,却发现,不论她怎么解释,在慕青看来都是无济于事的辩驳,毫无意义。 但她踌躇良久,终还是道:“奴婢无论怎么替少主解释,想来娘娘也不会相信,但奴婢还是想替少主说一句话,少主对娘娘的一番心意是真的,少主此来齐国,甚至委身藏于江南城中,为的也是娘娘,娘娘莫要误解了少主的一番痴心。” “呵。”慕青冷笑,吉达在这短短半年时间里,便大挫蒙古汗王的两位世子,如今顺理成章成为蒙古少主,未来的汗王,这样有野心有魄力的男人,也是蒙古唯一一个将眼睛死盯着齐国这块肥肉的人。 齐国土地肥沃,地势尤佳,历来都是诸国试图向外扩张的首选,然而齐国也不乏猛将,譬如当年的宋氏一族,迫得那些野心勃勃的邻国只能退兵观望,如今宋氏一族凋零,再无人可以提枪上场,那些个浇不灭的野心又再一次盯上了齐国,这其中,首要的便是吉达。 吉达总是对齐国抱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这让慕青很不解,蒙古这些年内战早已兵马溃散人心不齐,他到底哪里来的资本想要同齐国叫战? “我要见他!”慕青道,“珠儿,我要见他!” “啊?”珠儿一惊,“娘娘,这……” “没错,就现在,我必须要见到他!” 珠儿没敢回绝,应道:“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珠儿出去,慕青独自坐在窗边,烛火晃眼,她起身,试图吹灭两只,然而,才刚站起,脑袋突然一重,复又狠狠地跌坐了回去。 与沈程宁一样,慕青也在不知不觉中身中迷香,然而迷倒慕青却远远比迷倒沈程宁容易的多。 近乎是与慕青同时倒下的,还有外头守着的宋泰。 珠儿确信慕青已然没了知觉后,这才推门而入,将慕青整个人扛了起来,不知为何,整个周府的人今夜都睡的十分深沉,慕青这边这样大的动静,竟丝毫没能有人发现。 这一夜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慕青只觉得脑袋如针扎般痛苦,揉着酸痛的眼睛,怎么睡着了? 不对!慕青意识渐渐清醒,她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人迷晕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隔着帷幔珠帘,外间好似还坐着一个人。 慕青起身下地,摸索着走了出来,望着那人的背影,慕青脱口而道:“吉达?” 吉达回过身来,手中托着一只精巧的夜光杯,“你醒了?” 慕青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相比于年前所见的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更多了几分锐利沉稳。 慕青几步上前,一把夺了吉达手中的夜光杯,“真的是你?” 吉达笑得愈加肆意,“没有错,我美丽的王妃,的确是我!” 慕青狠狠地将那高脚夜光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什么意思?” 吉达一脸无辜,“不,你不能这样误会我,我本来是想亲自去见你的,都是珠儿,擅作主张,竟然把你给迷晕了,并且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慕青嗤道:“你不用再给我装傻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吉达摊摊手,熟络地揽住,手臂一勾,将慕青整个儿带入了自己怀里,“你知道的,我半年前就已经同你说过了。” “说过什么?”慕青挣扎着从吉达怀里脱开,“我是齐国的皇妃,你最好尊重一点,况且,我早已不记得你半年前同我说过什么。” “是吗?”吉达拉着慕青坐了下来,“不记得没有关系,我可以慢慢帮你想起来。” 慕青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位蒙古少主的注意,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确定,与吉达素未谋面更别谈什么早已暗许的情分。 慕青自知自己无力挣扎,安静地坐了下来,冷静地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番,望着吉达,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于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不是吗?况且,我还是大齐皇帝的女人,你堂堂草原少主,要了我,你不怕你的臣民耻笑吗?” “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你们中原人所计较的,我们草原儿女从不忌讳这些,我们看上的人,不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夺过来。”吉达眸中的深情不似作假,可此时作为当局者的慕青却怎么都看不到这一点。 “你处心积虑在我齐国皇宫里安插眼线,你以为我会信你只是单纯为了我吗?”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你若是就这样轻易相信了,那我岂不是看错人了?”吉达斟了杯酒递给慕青,却被慕青没好气地给拂开了。 “别再痴心妄想了,不论是齐国还是我,最终你什么都得不到。” 慕青虽这般说,但吉达却丝毫都不生气,执拗地挽着慕青的手,“那就等着瞧好了,不论是齐国还是你,我统统都会拿到手。” 慕青不知道吉达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看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竟莫名地生出些许惊慌。 第七十三章 你凭什么保证 慕青咬唇望着吉达,吉达并不躲闪,坦坦荡荡地迎上了慕青探究的目光,“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果然,跟你有关!”慕青眼神变得犀利,像是要将吉达整个人一片片刮下来一般,“你到底要做什么?宁儿与你无冤无仇!” 吉达摊摊手,略显无辜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冤枉我,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唯一可以保证的便是,她会很安全!”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慕青一步上前,揪住吉达的衣领,手指下滑,按在吉达的胸口,“我警告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人,特别是宁儿!” “呵!”吉达不怒反笑,“我一直在想,你最在意的是什么,得知我有意对付齐国对付齐国皇帝,你都不曾这般激动,却为了齐国的一位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 “是,我在意她,那又怎样?” “为什么?” 慕青咬唇,确是没有回答,她与沈程宁之间那种同病相怜的苦楚,又岂是他人能懂? 默默叹了口气,慕青行至门边,伸手去拉门,吉达却从身后叫住了她:“你知道吗?齐国皇宫又多了一位新宠。” 慕青冷笑,“少主耳目众多,连皇庭后院的事情都能了如指掌!”话中满含着不屑与嘲讽,“记住我说的话,否则,我也会叫你知道什么叫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只要你舍得……为你散尽一切又如何?”吉达没有拦住慕青的去路,出了这道门,外头自有珠儿会带慕青回去。 然而吉达望着慕青远去的身影,缓缓握紧了双拳,“沈云初,总有一日你会发现,你所背弃所忽视的那一切,都是你此生再不可能仰望得到的珍宝。” 出了吉达所在的庄子,眼前一片敞亮,仰头,天边一轮旭日缓缓升起,迎着旭日,慕青不禁笑出了眼泪,身边的珠儿一脸莫名,“娘娘怎么了?” 慕青摇头,“这天,该变了吧……” 昭阳殿,沈云初一早被噩梦惊醒,猛地弹坐了起来,身边的柏凝也跟着被吓醒了,忙起身询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沈云初按着额头,心有余悸道,“没事,朕适才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朕梦到……” 他梦到他亲自下令斩杀了慕家一众老小,他梦到了死去的慕青向他索命…… 这梦实在太过诡异,他不忍回想。 柏凝擦了擦沈云初额上的冷汗,“皇上,没事的,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天色还早,沈云初却再没了睡意,披上衣裳起身,唤来赵总管道:“已经有两日没有江南那边的消息了,皇后与静妃她们该到了吧?” 赵总管应道:“是呢,若不耽搁,昨日便就到了,想来今日便会有手书发到京中来的,皇上稍安勿躁!” “不知为何,朕这心里烦闷的很,总觉得江南那边会出什么事。” “陛下宽心,静妃娘娘聪慧,又有高手随行,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赵总管宽慰道,沈云初单手撑着门栏,“那些刺客的来路可都查明了吗?” 赵总管点头,略显为难道:“纪小将军回报的手书中说,那些刺客,怕是出自夏大人府上……” 沈云初抬手,示意赵总管不用再说下去,赵总管了然,“奴才伺候陛下更衣。” “嗯……” 沈云初匆匆离去,柏凝这才起身梳洗,看到镜中为自己梳髻的乔嬷嬷,问道:“嬷嬷,本宫听说,行刺皇后与静妃的那些刺客来路都查到了呢!” “是吗?”乔嬷嬷好似浑不在意,“查到了便好,陛下会严惩的!” “听赵总管说是与夏家有关,这个夏家……”柏凝唇角微微勾起,“莫不是瑾嫔姐姐的娘家?” “娘娘,这些事儿当还是由皇上亲自处理,若是娘娘太过干涉,恐怕陛下会不高兴呢,如今娘娘要做的,只是想着如何讨陛下欢心便是了。” 柏凝有些扫心,噘着嘴嗔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的便是了!” 乔嬷嬷笑起来,替柏凝插上珠翠,“这后宫啊,争啊抢的,不就是为了皇上的心吗,若是可以留住皇上的心,又何必要去费其他心思呢?” “可是……” 乔嬷嬷打断她,“娘娘只需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方得长久啊!” 柏凝听着,却不曾全然相信乔嬷嬷,心里执着信奉的是,若她不害人,早晚有一天人也会来害她,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早朝后,沈云初单独召见了纪小将军,纪小将军将他所查到的所有疑点和证据一一呈报。 “微臣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查到了这些蛛丝马迹,唯一指向的便是夏家,陛下这事儿……”纪小将军话说一半,沈云初扬手拦住他,“此事朕自会处理!” 纪小将军出了朱雀殿,沈云初随后便带着夏真府上的管家所供出来的一应罪证赶去了祥云殿。 彼时,夏瑾言正在祥云殿中独自生着闷气,气愤柏凝独宠,她已许久没能见到皇上了,然而,外头突然通传说皇上到了,夏瑾言一个激动,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宫女的搀扶下出外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夏瑾言一脸期待,可沈云初自始至终却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遣散了一众宫人,独留了夏瑾言一人跪在殿中。 “皇上……”夏瑾言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云初突然将那份口供扔给夏瑾言,“你自己看看,你父亲做的好事!” 本是查证刺客的出处,却叫纪小将军不慎查到了夏真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违心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桩桩件件都不够他死的。 夏瑾言看着那口供,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忙不迭跪拜道:“陛下,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陛下切不能凭着这份来路不明的口供,就怀疑臣妾父亲对您的忠心啊陛下……” “来路不明?”沈云初斥道:“这份口供是夏府管家也是夏真心腹所供,难道要朕亲自去问了你父亲吗?” “不皇上……”夏瑾言仍不甘心地辩解着,“这一定是有人肆意陷害,一定是……” “哼!”沈云初冷瞥了夏瑾言一眼,“从你推静妃下水那日起,朕便已经对你一再容忍,你告诉朕,这次派人行刺皇后与静妃,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行刺?”夏瑾言突然慌了,“什么行刺?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从没想过要行刺皇后亦或是静妃啊!” 沈云初打量着夏瑾言,“不是你?那就是你父亲咯?” “不……”夏瑾言摆手,“也绝不会是父亲,父亲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然而夏瑾言却没再说下去,她忽然想起母亲此前来宫里,自己同母亲抱怨了几句,说若是能除掉静妃与皇后就好了,难道说是母亲回去将这话带给了父亲,父亲信以为真,真的趁着这个机会出手了吗? 不……不论是不是父亲所做,这桩事一定不能承认。 夏瑾言咬牙:“皇上不信臣妾,难道连父亲也不信吗?当年若不是父亲……” 当年若不是夏真等一众老臣竭力拥护沈云初,想来今日他这皇帝也不会当得这样太平,然而提起当年旧事,沈云初心中却始终像是扎了一根刺,因为当年合力除去云州宋家的,也有夏真,在沈云初看来,知道这桩旧事的人,都得死,更何况还是参与者呢? 所以不论夏真是否真的无辜,这一次,他都非死不可! 夏瑾言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彻底将夏真的后路给堵死了,沈云初只吩咐人将夏瑾言关进了冷宫,至于夏家的结局显而易见…… 甚至容不得夏真的一句辩驳,吵架灭族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已。 绿竹将这外头突如其来的变故告诉给顾沁婵,顾沁婵略有动容,“就这样,抄了家?” “是,瑾嫔主子被打入冷宫,还未有别的处置,至于夏家,陛下的意思是,一众老小,一个不留。”绿竹说起来,都觉得心悸不已。 顾沁婵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像是在安慰腹中的孩子一般,“别怕,都会过去的!” “娘娘,陛下他……” “好了,别说了!”顾沁婵不愿再听到这些血腥的事情,打发绿竹下去,她独自坐靠在软榻上,失笑道:“这才是我们的陛下啊!” 若有一日,她与福王落在陛下手中,不知陛下又会如何处置他们二人呢? 还有他们的孩子…… 顾沁婵简直不敢想下去,这样残忍狠辣的手段,是他们能够经受得住的吗? 到了这个田地,他们已经不能仅仅满足于只是除掉慕青这样简单了。 若有一日,万不得已,恐怕连皇上也留不得。 这天下一日不是福王坐镇,她们母子则一日不得安生。 “那就放手一搏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力为自己争取一番,顾沁婵思虑着,这才是新的开始,不是吗? 第七十四章 大火 这不是夏瑾言第一次来到冷宫这样凄寒可怖的地方。 从前,她趾高气昂前呼后拥地来到这个地方,为的是数落嘲笑比她先一步进来的琳嫔还有因太后寿宴冒犯程宁公主的顾沁婵。 可如今,送她过来的是皇上的一道圣旨,容不得她半句辩驳。 赵总管面无表情地告诉她:“皇上念你进宫多年,留你一条性命,至于别的,你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琳嫔从旁看着,夏瑾言今日下场,可说是比她凄惨百倍,她虽无端入了这冷宫,可她周家至少没有人员伤亡,她的父亲虽不能再是京中大员,但在江南之地也算是平稳度日安享荣华,与夏瑾言满门尽灭相比,琳嫔释怀了许多。 赵总管离去,夏瑾言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外头的宫门重重地关上,从此,这破落的一方天地便是她的栖身之所。 还好,这地方并不是她一个人。 回过头,看到琳嫔正蹲在掉了半层红漆的柱子边看她,夏瑾言咬咬牙,昔年风光,今日落败,只是刹那光景而已。 她是冤枉的,她想要申诉,可皇上连听她一句分辨都不肯,自那满门诛灭的圣旨颁下去后,夏瑾言总算明白,皇上兴许知道她是冤枉的,终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将夏家诛灭罢了。 接下来该是谁了呢? 遥想当年助皇上巩固政权坐稳江山灭去宋氏的几大世家,周家已凋,夏家已灭,该轮到慕家了吧? 夏瑾言挨着周琳坐下来,看着她一副疯癫痴傻的模样,不禁羡慕起她来,伸手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你呀,疯了也好,便不会再有痛苦的知觉,你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父母族人尽灭是何种痛苦吗?” 周琳不答她,只是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双眸看着夏瑾言,夏瑾言抱膝坐着,“我们在这宫里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从来就没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宠爱过一个人吧,到头来都不过是他算计的棋子。” 夏瑾言自以为周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也难得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人听她倾诉,越说越忘情,道:“你知道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谁吗?” 夏瑾言自问自答道:“静妃吗?还是新宠凝嫔呢?”说着,夏瑾言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皇上真的宠爱静妃?你以为皇上为何要突然拉凝嫔上位?” 夏瑾言活了这么久,却在瞬间将沈云初给看了个透,“他不过是未雨绸缪,提早给静妃找个对手,到时候,静妃的下场必然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君心难测,帝王薄情,你明白吗?”夏瑾言再看周琳,没想到周琳竟靠着自己的肩头就这么睡了过去。 “没心没肺真好。”夏瑾言揽着周琳的脑袋,叹道,眸中是深沉的绝望。 没有怨愤,一切都是命。 午后,一直随侍在李亦秋身边的方姑姑突然来找慕青,珠儿在外拦了她,道:“嬷嬷,娘娘正在午休,何事这般匆忙?” 方姑姑遥遥望了望慕青紧闭的房门,道:“皇后娘娘头疾发作的厉害,怕是再耽搁不得,当快些去拜访了那神医才是啊!” “娘娘已经安排人去报了信,怕是得叫皇后娘娘再等些时候了,那神医脾气古怪,若是惹急了他,咱们便是人多势众,他也不过是一抹脖子的事儿,他可是个骨头硬不怕死的,万不可贸然行事啊!”珠儿将这缘由娓娓道来,方姑姑听罢,点点头,“这倒也是。”转而又问起程宁公主道:“公主可在?” 太后娘娘虽派了她随行伺候皇后娘娘,但方姑姑心里却明白的,太后娘娘真正要她看顾的是程宁公主。 昨日据说程宁公主提早一步进了城,至今都还没到她,不禁有些担心。 幸而珠儿反应机敏,回道:“嬷嬷放心,公主正与我家娘娘一处午睡呢,不妨事的!” 方姑姑抬步想要进去看看,珠儿拦了她道:“嬷嬷留步,公主睡的浅,怕是吵醒了就不好了。” “我就远远看一眼,不会惊到公主的。” 方姑姑不愧是在太后娘娘身边呆了几十年的人,行事还算谨慎,所以不论什么事,她总要亲自看了才能安心,正如此刻,听珠儿说了公主无恙,她自是不信的,非要自己亲自看一眼确认了才肯相信。 珠儿拦不住她,反倒是愈加阻拦干涉,倒叫方姑姑愈加生出疑虑来,更是坚定了她要亲自进去看一看的信念。 方姑姑顺势推开门,珠儿略显惊慌,方姑姑闷哼一声,然而,隔着门缝却看到里头慕青与沈程宁好好的靠在榻上午休,沈程宁什么时候回来的,珠儿莫名惊出一身冷汗,她竟毫无察觉。 方姑姑没有进去,看过之后便放心地重又带上了门。 珠儿欠了欠身,“嬷嬷好走,待我家娘娘醒了自会告知嬷嬷。” 方姑姑没有理会珠儿,自顾自离去。 回到李亦秋房里,方姑姑如实将事情告诉了她,李亦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们就是故意要拖着本宫的病,看了本宫的笑话,才趁了她们的心。” “许是娘娘多虑了,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娘娘莫要多想了!” “本宫哪里多想了,静妃与本宫早有嫌隙,想是恨透了本宫吧,刻意以此来刁难本宫……”若不是为了早日根治她这头风之症,她根本不会委身来江南这蹩脚的小地方。 李亦秋越说越火大,然而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了,为了早一刻见到那位神医,她只能将满腔怨愤统统忍了下来。 方姑姑走后,珠儿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再一次确认了沈程宁的确是回来了,环顾整个房间,难道是靠后的那扇窗户? 珠儿走到窗户边细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窗户边上看到了沈程宁的脚印。 可是,她一直守在外头,竟然没有发现沈程宁从窗户进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沈程宁踱步到珠儿身后站了许久,一直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珠儿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竟毫无察觉。 沈程宁转而坐到慕青身侧,笑道:“你这丫头,心思不简单哪!” “咱们也不是这一两日才知道她不简单的不是吗?”当初慕青以为珠儿是沈云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本就没有打算给珠儿多少好脸色,如今,竟发现珠儿原来也不是沈云初的人,竟是吉达的人,这叫慕青更不能轻易相信了她。 慕青的刻意冷淡与疏离珠儿都看在眼里,但她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像从前那样小心谨慎的跟着慕青,却不知道,慕青也曾想过好好对她,而此刻,对她的心境却是再不相同了。 “公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竟连奴婢都不曾察觉!”珠儿返身到沈程宁与慕青跟前,福了一礼,慕青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沈程宁讽道:“若是事事都让你知道,那咱们这主子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珠儿咬唇,她心知自己这一尴尬的身份会遭人排挤,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真是好奇,你家主子怎么就不怕我们处置了你,或者将你们家主子所做的那些勾当告诉给皇上?”沈程宁端详着珠儿,珠儿怔楞了半晌,缓过神来回道:“少主说了,静妃娘娘是个心善的好人,不会随意处置了奴婢的,再说……有公主在,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给皇上的。” 沈程宁愤愤地哼道:“他倒是自信的很!” 珠儿不再接话,慕青却是好奇沈程宁失踪的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似与吉达有什么关联?然而慕青试着问过两回,沈程宁却刻意岔开了话题不愿与她多讲,更叫慕青意外的是,宋泰宋安二人也像是经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整个都变了模样,再不像平日私下里那么随和。 沈程宁不愿说,慕青也就没有多问,傍晚时分,宋泰将京中飞鸽传书送来给沈程宁查看,沈程宁看完书信内容,不禁笑出了声,问慕青道:“你猜,这信了写了什么?” 慕青倒没反应过来信中内容,只是想知道,“你在京中还有人?” “不然你以为我身边只有宋泰与宋安?” 是的,慕青曾经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沈程宁不禁笑她天真,将书信塞给慕青,“你自己看!” 信中内容自然是讲夏家如何在一日之内被抄家灭门,慕青看后唏嘘不已,却又像是经受了前世那一场血腥的风波一般,颤抖着双手将那书信揉成了团,“他……居然这么狠。” “在他眼中,除了权势地位,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沈程宁冷笑道,可慕青的面色却在顷刻间煞白一片,夏家倒了,之后是不是该轮到慕家了? 看来……真的该早作打算的! 回想当日,托辰儿嘱咐父亲将慕家产业尽数向江南一带转移,这真是个十分明智的决策。 第七十五章:总不能耗着她 沈程宁唤来珠儿,“你去皇后那里告知一声,我们准备出发了!” 珠儿得了吩咐没敢耽搁便去了,慕青倚着门框,“你真打算要你师兄把她的病医好?” “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毕竟来了这一趟,总不能一直耗着她,难免她不会疑心。”沈程宁对皇后是没有多少感觉的,二人并无牵扯,不像慕青,恨皇后恨到了骨子里,但这一点沈程宁是清楚的,所以她即便与皇后没有恩怨,也不会善待她,毕竟她与慕青才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为表“诚意”,三人没有乘轿,皆是徒步而行,风宁别院那里接应的人告知说,只能待贴身服侍的人,其余人等一律都不得跟行。 对于这一条令,李亦秋极为不满,方姑姑却及时劝住了她,叫她多加忍耐,等医好了病症,再收拾那帮人也不迟。 李亦秋咬牙,她平日娇养惯了,这样徒步而行,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不像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并肩在后头有说有笑,丝毫不觉得闷。 候在别院外头的是扶风的侍从常新,常新见了沈程宁,原想见礼,却被沈程宁一个眼神给呵了回去,常新这才想起来,程宁公主与自家公子的关系还是个不能为人所道的秘密。 常新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诸位便是京城来的贵人吧!” 李亦秋面色不善,甩也不甩他,倒是慕青微微一笑,道“正是,敢问扶风公子现下可得空了?” “我家公子已久待多时,诸位请!”常新礼貌地迎了众人进去,李亦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娇慢地从常新身侧擦过,踏过高高的门槛,进得风宁别院中,如同踏进了自己的宫苑一般随性,却不知常新在后头丢了她多少白眼,嘀咕着:“还皇后呢,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这抱怨声落进沈程宁耳中,沈程宁抬手狠狠在常新脑门上砸了一下,“闭嘴,少给你家公子惹麻烦。” “是,夫人!”常新的这声“夫人”与宋泰宋安口中的“夫人”意义是大不相同的,宋泰他们所称的自然是“宋夫人”,而常新所称的却是“扶风的夫人”。 毕竟他家公子的心思他还是了解的,终日惦记着的也只有沈程宁一人了,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一个姑娘都没有,就连侍女也不见招一个,外人怕是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癖好呢! 风宁别院的景致也可堪称是江南一绝,慕青来此之前,亦想过,扶风这样的人物所居住的地方定然也是不同凡响,这亲自一见,院中意境当真配得上这别院的名字。 流水潺潺又有满园青翠,这样的地方,住上几年也是不会腻的吧! 然而还没见到扶风,李亦秋又开始抱怨,“本宫既已来了,他怎么还不出来相迎,架子真就这么大吗?” “架子大不大也得看人家的本事!”慕青不愿再与李亦秋装模作样地相互礼让,明明相互愤恨却要装出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实在叫人恶心,遂驳了她的话道:“人家怪医扶风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若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能横行无礼任意妄为,怕也会遭人耻笑吧,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你……”李亦秋指着慕青,慕青却是得意的扬唇,笑的愈加肆意,李亦秋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瞬间脑袋胀痛,就差要晕了过去。 慕青掩唇,“皇后娘娘体虚多病,就不要再动不动生这么大的气了,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担待不起,知道的是说皇后娘娘心眼儿小,眼里容不得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慕青不懂规矩,专门给皇后娘娘找气受呢,皇后娘娘气伤了不要紧,可别毁了我的名声,那我可真是要冤死了……” 慕青话才说完,沈程宁亦跟着“噗嗤”笑了出来,她只知慕青有勇有谋却不知原来慕青还可以这样毒舌,方姑姑显然是不满慕青这一举动的,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眼里也会向着皇后多一些,然而此地不是皇宫,太后娘娘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方姑姑再想维护皇后,也无能为力,只得扶着李亦秋往里走,劝慰着:“娘娘莫要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见李亦秋与方姑姑走远了,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像是疯了一般搂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不可开交。 沈程宁拧了拧慕青的鼻子,“你不怕她回宫去在皇上面前哭一哭又跑去太后那里闹一闹?” “她愿意那便去呗!”慕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只要她这趟回去还有那个力气折腾!” 沈程宁点点头,“那倒是,你放心吧,扶风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能给她点甜头,自然也能叫她有罪受。” 慕青轻笑,拍了拍沈程宁的肩,“我们也进去吧!” 三人在厅中坐了许久,常新按着扶风的吩咐奉上了院中最好的茶,慕青与沈程宁倒是品的津津有味,然而李亦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茶水,连碰都没有碰,“这样的粗茶,也敢端上来,你们主人的待客之道为免太过随意!” 常新性子急,最听不得这些话,李亦秋话音刚落,常新便上前撤了她跟前的茶,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一滴不剩,顺便丢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慕青托着茶盏,意犹未尽地道:“这茶看似简单,可里头却大有学问呢!” 沈程宁暗笑着正与慕青一唱一和,“看你什么都懂的样子,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这茶里有什么学问呢?” 慕青有意瞥了一眼李亦秋,“这茶啊,我听说是南蜀国贡茶呢,昔年我父亲重金求取,都不得,想不到却在扶风这里喝上了。” “难怪我吃着新奇,听说这茶祛病排毒的功效十分显著,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沈程宁搭腔,慕青咯咯笑着,“自然是真的了,只可惜,有些人是没有福气享用了!” 李亦秋知道慕青与沈程宁二人说的是她,当时便拉下了脸,嗔道:“本宫当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当个宝一样,这样的茶连给本宫漱口本宫都不会稀罕!” 事实上李亦秋心里懊悔得很,这茶她是听说过的,也曾找人重金寻过,却是始终不得,如今摆在她面前,她竟还就这样给错失了。 然而心中再多懊悔,嘴上也是不能软了的,以免叫慕青看了笑话。 可惜她不知道,不论她怎么说怎么做,慕青都已经拿她当成一个笑话了。 扶风迟迟不来,这厅中气氛又异常尴尬,李亦秋按捺不住问常新道:“你家主人到底是什么架子,要摆的这么大?我们都等了多久了?” “贵人若是不愿意等了,可以自行离去!”常新自是不愿给李亦秋什么好脸色的,李亦秋面色一白,“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今日多次冒犯本宫,难道就不怕……” 李亦秋话未说完,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正是一身白衣的扶风,扶风大踏步进来,“哟,我不过是晚到了会儿,这是怎么了?常新,我交代你怎么照顾客人的,你怎么能让人生这么大的气?” “公子……”常新一脸委屈。 扶风抱着扇子冲李亦秋弯了弯身,“贵人莫怪,我这随从不懂规矩,叫您看了笑话,您可别生气,我回头定会好好收拾他!”扶风给常新使了个眼色,常新哼哼着离去。 慕青和沈程宁都看得出来扶风这副阳奉阴违的模样,可唯独李亦秋却认了真,只以为扶风怕了她,当即摆起了她皇后的架子,“你就是那个怪医扶风?” “怪医不敢当,在下确是扶风!”扶风挺直了腰板儿,李亦秋傲慢地昂着头,“你真是好大的谱子啊,命你入宫你不肯,如今本宫亲自下了江南你又迟迟耽搁不肯相见,扶风,你既是我齐国子民,难道连我齐国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扶风一脸惶恐,“贵人娘娘教训的是,可娘娘好似忘了,在下如今已不是齐国人了!” “哼,你既不再是齐国人,却迟迟滞留在齐国境内,又将我齐国律法置于何地?” 扶风轻叹一声,“原来皇后娘娘这般劳师动众地来我这江南小城,只是为了找在下兴师问罪啊!”扶风伸手,“那倒是不劳娘娘费心了,扶风就在这里,仍凭处置。” 慕青附在沈程宁耳边,道:“你这师兄可真是有意思。” “死猪不怕开水烫?”沈程宁回道,慕青摇摇头,“这个比喻不好,软硬不吃啊,看皇后怎么办!” 沈程宁抱胸,“咱们要不要帮帮忙?” 看皇后骑虎难下的样子,慕青揉了揉脑袋,却并不急着上前帮腔,只先看了皇后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便是。 皇后环顾四周,见无人帮衬自己,最后竟还是只有方姑姑出声劝道:“扶风公子,我家娘娘没有那个意思,您不要误会,我家娘娘既然肯来,自然是带来了十成十的诚意的,扶风公子,您看……” 第七十六章 我哪里敢同你置气 方姑姑不停地给李亦秋使眼色,心道等病治好了再料理了这傲慢无礼的扶风也就是了。 李亦秋看得明白方姑姑的意思,语气也跟着绵软了下来,“公子莫怪,本宫适才,只是一时冲动,若是开罪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扶风嗔笑,“贵人这是什么话,您可是京中的大贵人,齐国的皇后娘娘,我哪里还敢同您置气!” 李亦秋已一再隐忍,扶风也算是占尽了便宜,得到沈程宁的眼神暗示,自知不能再任性妄为下去。 为了抑制住李亦秋心头的那团“怒火”,扶风当即便命人做了准备为李亦秋施针,扶风自是没有那个本事根治李亦秋的头风症,能做的也不过是暂时压制一二,好叫她舒坦几日。 至于那真正有本事根除此症的人,却是沈程宁,而沈程宁是绝无可能为了李亦秋出手的。 施针过后,又经药剂调理,李亦秋神色大好,就连方姑姑也看出来了,直夸扶风医道了得。 李亦秋被折磨了这么许久,头一次觉得神清气爽,对扶风的态度大改,大有拿他当宝的架势,然而扶风却始终保持着那副不冷不热的姿态,丝毫不愿多与李亦秋清静。 扶风安排了众人在风宁别院住下,当晚又亲自给李亦秋送去了汤药,汤药里多添了些许安神剂,李亦秋想也不想便喝了下去,扶风心中偷乐:这下还不让你睡个天昏地暗! 打发了李亦秋又撇下了方姑姑,扶风这才得空去找沈程宁,鬼鬼祟祟潜入沈程宁房里却扑了个空,扶风有些沮丧,难道她这大晚上的还赖在慕青房里过夜不成? 扶风复又蹑手蹑脚地奔到了慕青房外,虽在自家院子里,却大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慕青房里果然上着灯,扶风耳朵贴着门框,里头沈程宁与慕青二人正在说话,扶风不觉好奇她们这两个女人成日腻在一起都会说些什么,哪里来的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连觉都不能各自回去睡。 房里,慕青拉了条薄薄的被子覆盖在二人的腿上,晚秋了,夜里还是有些阴凉。 沈程宁手中抱着一本医书随意翻看着,医书是她的师父留下来的,书上各处还都留有师父的亲笔批注,看着这些熟悉的字迹,莫名就想起了她的师父。 慕青空对着烛火发呆,突然饶有兴致地问沈程宁道:“我觉着你那个师兄看起来还不错,你说呢?” “他?”沈程宁有片刻的晃神,“青儿,你难道也盯上他被他那副外表给诓骗了?” “胡扯什么?”慕青恼道,“这样的玩笑哪里能随便乱开,我在问你,你倒好,胡搅蛮缠把我给扯了进去,哪有你这样的损友!”慕青骂道,“再说了,我看他眼里心里装着的可都只有你一个人呢!” 沈程宁合起书拍在慕青脑袋上,“就准你寻我的开心,还不准我说你了是吧,我的静妃娘娘,我可从来不曾见过有你这样霸道的人!” 说着二人在房里撕闹了起来,扶风在外头蹲得膝盖发酸,正准备推门冲进去的时候,却听沈程宁道:“不管他对我情谊如何,我与他之间除了师兄妹的情分,再不可能还有其他。” “这天下又没有那样绝对的事情,何必要将自己的后路堵死了呢?”慕青不解。 沈程宁暗叹,“从前或许并无绝对,而今……却可以肯定了。” 因为宋宪回来了,他没有死,反而带着满腹仇怨回来了! 但这些沈程宁都无法同慕青说明,慕青只以为沈程宁始终还沉浸在过去的那段痛苦回忆中,也便不再多问,吹灭了烛火,拉着沈程宁躺下,“快睡吧,你身上冷,靠着我点儿!” 外头听了半天墙根儿的扶风默默站起身,寻了根柱子靠着,本还心存一丝希望的他,听到沈程宁说那样绝对的话来,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伤痛的。 可回想这些年他对沈程宁的情谊,从未要求过沈程宁回报他什么,往后也并无什么不同,那么他这么惆怅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扶风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里,房里不曾点灯,脑门狠狠地磕在了门上,撞出好大的一个疙瘩,也不觉疼,眼前眩晕了两下便就地倒了下去。 不多时,那不徐不缓地呼噜声传了出来。 这样也能睡着,真是个人才。 次日,天刚微微亮,常新照例到扶风房里喊他,门推了半天却怎么都推不开,使了把劲儿,忽听房中一声凄厉的嚎叫。 常新这才警觉,扶风就睡在门后头,他从外头这一使劲儿,直接将门里头的扶风给撞了出去,脑袋再一次磕在了桌脚处。 原还昏睡不醒的扶风这一磕,彻底将他给疼得清醒了,常新不知所措地望着扶风,扁嘴道:“那……那个……公子,我也不是有意的!” 扶风怒瞪着作为“罪魁祸首”的常新,常新被他瞪得心里发慌,摆着手连连后退,“公子,公子您别激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常新!”扶风冲着常新勾了勾手指,“过来,来我这儿!” “不不不……”常新退得更厉害了,“公子,这您不能怪我啊,我也不知道您会有床不睡直接睡地上,而且还靠着门后头啊!”说罢,常新撒腿就跑,扶风衣衫不整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嚷:“常新,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站住!” 此时慕青与沈程宁正好也已经起床,正看到扶风追着常新而去的狼狈模样,慕青不禁好奇,“他这是怎么了?” “习惯就好。”沈程宁倒是不曾在意,“他经常这样抽风的!” “啊?经常这样?” 慕青许是被吓到了,好歹也是个有名望的翩翩公子,要是被外头的人看到扶风这个样子,怕是他的脸从此就得找块布蒙上了。 慕青与沈程宁正要一同到厅中用早膳,李亦秋还未醒来,方姑姑来取了早膳便回去了,慕青与沈程宁二人倒是丝毫不觉生分,扶风没到她们便已经开动,丝毫不拿自己当客人。 不多时,扶风换了身清爽的白衣出来,折扇掩面似乎是想挡住他额头上被砸出来的两个大红疙瘩。 慕青没忍住,抱着茶盏笑出了声,“扶风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这脑袋,怎么好像……” 扶风尴尬地坐到一边,笑回道:“下人不懂事,给砸的。” “要紧吗?”与慕青不同的是,沈程宁没有笑他,习以为常地关心道,“虽不是特别厉害,还是要抹些药酒才好。” “是是是,我知道的!”扶风放下折扇,大方地对着沈程宁,“你适才是在关心我吗?” 沈程宁侧目瞥了扶风一眼,“吃你的饭!” 扶风憋屈地哼哼了两下便没了下文,慕青抱着茶壶,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这两人,忽然觉得,他们竟是那样的相配。 若是可以,真心希望沈程宁可以和扶风有个好的结果,就让扶风带着沈程宁远离一切是非纷扰,抛开血腥恩怨,一起远遁江湖逍遥一世,又有什么不好呢? 思忖至此,慕青不禁心觉悲凉,沈程宁至少还有个扶风,而她这一生又有谁呢? 男女之情,到底是靠不住的不是吗? 京中,凝嫔专宠,连太后娘娘也不得不注意起这个女人来。 太后娘娘鲜少过问后宫诸事,可如今后宫众嫔妃,两个身在冷宫,两个远在江南,留下的齐妃又在养胎,凝嫔荣宠渐盛,大有成为新的后宫传说的趋势,位分小的贵人小主们,伸长了脖子要想巴结昭阳殿,柏凝倒是坐得住,婉拒了那些人的“殷勤”,知道的以为她懂事识大体,但事实上,只是因为柏凝压根就不把那些位分不如她的小主们放在眼里。 这一日,太后召见了昭阳殿贴身伺候柏凝的乔嬷嬷,乔嬷嬷心中有数,知道自家主子风头太盛,难免招惹了一些闲言碎语。 乔嬷嬷给太后娘娘行了大礼,太后却迟迟不曾叫她起来,乔嬷嬷也不急,只跪着,太后娘娘端坐在凤座之上,一副俾睨众生的架势,道:“你知道哀家今日唤你来为的是什么吗?” “是,奴婢明白。”乔嬷嬷低着头回道。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哀家本不愿再多说些什么,你曾经也在哀家身边呆过几年,知道哀家的脾气,既然如今近身伺候着凝嫔,也知平日里该提点她些什么,莫要叫她生出什么错乱来,这后宫的那些事情啊……”太后娘娘单手撑着脑袋,她经历的还不够多吗? 乔嬷嬷俯首又磕了两个头,“是……奴婢定不会叫太后娘娘烦忧!” 乔嬷嬷是这宫里算起来也有些资历的老人了,不同于此前侍候李亦秋的李嬷嬷那般心术不正,乔嬷嬷伺候柏凝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在提点她如何收敛,锋芒毕露必会殃及后路,然而柏凝起初还听她一些,渐渐的,柏凝亦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特别是当夏氏一族倒下了之后,柏凝大有一种要取代夏氏的架势。 第七十七章 就你能讨哀家欢心 太后娘娘拉着乔嬷嬷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了她回去,要紧的该提的也都提了,就看她们如何抉择。 铃铛伺候太后娘娘歇下,劝慰道:“太后娘娘又何苦如此劳心,您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这样殚尽竭虑啊!” 太后娘娘有些怅然,“你个坏丫头,这是在变着法子说哀家老了吧?” “太后娘娘不老!”铃铛仔细捶着太后娘娘的肩膀,“太后娘娘只需要好好听了御医的吩咐,好好静养,可还是高寿着呢!” 太后娘娘伸出手来,刮了刮铃铛的鼻子,“坏丫头,就你嘴巴甜最能讨哀家的欢心。” 铃铛抿唇笑着,太后娘娘侧身叹了口气,“哀家若是再不为皇帝操心操心,还能为什么操心呢?” “是……可那毕竟是皇上的后宫,您又何必……” “哀家虽是太后,可也是一个母亲,为母的心情,你可明白?”太后娘娘认真地看着铃铛,铃铛摇头,“奴婢不明白……” “傻丫头!”太后娘娘笑起来,“也是,你年纪还小,过两年,等你满了年岁,哀家给你配个好人家,你就明白了。” 铃铛怔了怔,猛地摇头,“不……奴婢不要离开太后娘娘,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太后娘娘!” “说你傻还真是傻,那要是哀家死了呢?’不知怎的,今日太后娘娘的感慨十分多,铃铛吓到了,突然伏地叩了个头,“太后娘娘千岁,若是太后娘娘不在了,奴婢也不愿一人独活,定随了娘娘去,下一世奴婢还要伺候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竟就这样被铃铛给感动哭了,抓着她的手,突然就想到了沈程宁,“也不知道程宁现在怎么样了……哎……” 铃铛心里明白,这太后娘娘对程宁公主的心意最是炽热,几乎日日都要念叨无数遍才罢。 午后,福王沈云禾入宫来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刚刚吃过药,所以疲乏得很,见到沈云禾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倦倦的不想说话。 沈云禾坐了会儿,陪着太后娘娘说了会儿话,见她睡熟了才离去。 然而沈云禾并没有原路出宫回府,而是穿过羊肠小径,拐了几个弯子,最后趁着正午宫人们懈怠的间隙,换上了太监服混入了晨曦殿。 此时,红菱刚好从御药房取了药正要回去,路过晨曦殿,看到沈云禾所扮的太监从眼前“嗖”地一下窜了过去,惊得红菱手中的药包都掉在了地上,然而红菱只是冲着沈云禾的背影多望了几眼,心中怒骂他不长眼,却不曾想到别的。 沈云禾来到晨曦殿中,并未急着进去与齐妃相会,而是转悠了一圈儿将殿中所有人都给敲晕了包括绿竹在内,这才安心地推门进去。 顾沁婵挺着肚子,越来越不方便走动,终日只好躺着,沈云禾进来看到她,才算安心,又伏在顾沁婵的肚皮上听了听胎里的动静,最后抓着顾沁婵的手,道:“阿婵,这一次,我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扫清所有的障碍!” “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吗?”顾沁婵问。 沈云禾点点头,“是,我会亲自过去!” “由头呢?” “乾州闹匪,我不过是领兵过去剿匪罢了!” “有把握吗?”顾沁婵扣紧了沈云初的手心,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愿意他出事,万一……叫她们母子该怎么办? 沈云禾按了按顾沁婵的手背,复又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万一!”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切记!” 顾沁婵努力的点头,“你放心去吧,我在这宫里不会有事!” 沈云禾咬咬牙,起身要走,顾沁婵在他的身后默默淌下两行泪,“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这话一直萦绕在沈云禾耳畔迟迟不散,次日,沈云禾摔兵前往乾州剿匪,而其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秘密赶赴江南绞杀慕青等人。 慕青等人在风宁别院中住的还算安心,当夜沈程宁没有同慕青睡在一处,而慕青房里突然跳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慕青睡眠一直都狠浅,经过上回迷香所害,沈程宁已经秘密研制出了一种对抗那种迷香的药丸,慕青算是占了沈程宁的光,也讨了一颗来吃,所以现在这种迷香丝毫不能对慕青造成任何威胁。 无需点灯,也无需看清来人的脸面,单是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慕青便已经能够断定来人定是吉达无疑。 慕青猛地从床上坐起,裹上外衫,抡起手边的茶壶便砸向了窗边的人影,吉达险些躲了过去,害怕制造出动静,伸手稳稳接住了茶壶,恼道:“我日日念着你,想着你,你竟就这样不想看到我吗?” “哪里教的你这样没有规矩,别人的卧房也是你说来就来的吗?”慕青愤道。 吉达将茶壶放回原处在离慕青稍远的桌旁坐下,幽幽叹道:“你是我的女人,房都不让我随意进,这话多让我心痛!” “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 “我们蒙古不像你们中原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过是在用我的方式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如此而已!” 慕青渐渐明白,很显然试图同吉达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但她也确定吉达不是一个这样随便轻浮的人,他这么晚来,定然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遂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还是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吉达起身,坐到了慕青床边,慕青往里缩了缩,呵斥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哼!”吉达轻哼,“好了,我时间有限,得即刻就走,我来是想告诉你,近几日内要小心!” 说罢,吉达破窗而出,而慕青正兀自怔楞,吉达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耍了那么半天的姿势,结果要紧的话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这叫慕青实在无法忍受,一拳狠狠捶在了被褥上,骂道:“吉达,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 慕青与沈程宁各藏着秘密,谁也无法对谁彻底说明,不说不是为了掩藏什么秘密,而是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扶风连续为李亦秋施了五次针,李亦秋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连慕青看着都觉得有些诧异。 诚然,这不过是暂时的假象而已。 慕青与沈程宁执手来到园中的时候,李亦秋正坐在凉亭中与对面的扶风有说有笑,初次见面时,这二人还闹得跟什么似的,此刻竟相处融洽至此。 沈程宁拉着慕青正欲往其他方向而去,没想到李亦秋竟然叫住了她们。 于是慕青与沈程宁再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好回头跟着坐到凉亭中去。 李亦秋先是当着慕青与沈程宁二人的面从头到脚将扶风给夸了一遍,扶风也不觉害臊,一副当之无愧的模样,而后李亦秋又挽了沈程宁的手,笑道:“神医,你看,我这顽疾你都能医治,你可得好好给她看看,看她是不是这里有些问题!”李亦秋指着脑门的方向。 这看似是在为沈程宁好,实在是暗中阴了沈程宁一把,显然李亦秋还不知道沈程宁与扶风相熟,所以她想确认沈程宁是否真的神智不正常,若是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先前太后娘娘寿宴上的刺杀都是有预谋的? 扶风装得比沈程宁还要严肃,执了沈程宁的手,探了探脉搏,半晌,脸色骤变,那样子逼真得连慕青都给吓住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这要紧吗?” “哎呀!”扶风夸张地叹道,“哎呀呀呀!” 沈程宁闷哼,双目死盯着扶风,扶风不以为然,趁机使劲揩油,在沈程宁的腕上蹭了又蹭,慕青看不下去了,一把扯开扶风的手,怒骂:“你到底有完没完,什么情况你倒是快说啊!” “这……这这这……”扶风支支吾吾,“公主病情如此严重,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早为公主诊治啊!” “啊?”慕青张大了嘴巴,沈程宁以手肘推了推慕青,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毕竟扶风嘴里的话,十句能有十句半当不得真。 指不定哪天谁得了个风寒,他都能给人说成绝症,最后轻而易举地给人治好,再受人膜拜。 “不行不行……”扶风连连摇头,“这病太严重了,我得回去好好做做准备!等我!等我!”扶风扭头就跑,像是演不下去了落荒而逃似的。 慕青与沈程宁对视一眼,二人不管李亦秋变幻莫测的脸色,落下她一人也离开了凉亭。 李亦秋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三人皆已不知去向,石桌上的糕点谁也没动,李亦秋伸手捻了一块,却不是吃的,就这么在手中捻着,她的眸中闪烁着的是算计阴谋的光泽,叫人琢磨不透。 扶风躲到自己房里,紧闭了房门,沈程宁与慕青分开后径自来到扶风房外,并没有叩门,而是一脚将门给踹开了,正在宽衣的扶风吓了一跳,立马护住自己的胸膛,回过头,正对上沈程宁戏谑的目光。 第七十八章 如此莽撞 若是平时,沈程宁并不会这样鲁莽冒失地来找扶风,而面对扶风敞着的上半身,沈程宁甚至连半个表情都没有给他,这叫扶风心里十分受伤。 沈程宁背过身去,扶风很快穿上衣裳,坐了下来继续扮演他的偏偏俏公子,抓着把折扇摇啊摇,沈程宁听到身后没了动静,这才转过身去,一把夺了扶风手里的扇子,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快,老实交代!” 扶风被呵得一头雾水,“老实交代什么呀?” 沈程宁就差没拔剑抵着扶风的脖子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扶风故作镇定,一脸无辜,“我能发现什么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 没错,他的确是发现了沈程宁体内的异样,他甚至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沈程宁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沈程宁有些沮丧地在扶风对面坐下,“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扶风激动地跳起来,“你当我是真傻子吗?我早就不该相信你的,你说你当年体内所中奇毒早已解了,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假的,你知不知道,你再这么下去,绝对活不过半年!”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扶风,算我拜托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不,不行!”扶风坚定地摇头,“我不能再放任你这么胡闹下去了,你必须马上接受治疗,否则,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没有用的……”沈程宁颓败地望着窗外,“若是有办法,当初师父又怎么可能不救我……” 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而今,她亦不过是想在死之前将自己的心愿了却罢了。 当初宋家人给她灌下毒药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她还能够这般多活几年吧! “就非要报仇不可吗?”扶风哽咽着问。 “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报仇吗?”沈程宁冷笑,“他们把我迫害成如此境地,难道我还能够看着他们逍遥吗?” “放下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在呢?”扶风一心只想着沈程宁能够活得轻松自如,不想她这般被仇恨左右心智,从而丧了自己的性命,只可惜,沈程宁心底深沉的痛,他不可能明白,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能够做的,只是默默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守护她,哪怕真的到了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 当扶风想,不管有没有可能延长她的性命,他都不会放弃。 气氛骤然僵冷得有些可怕,扶风换上他素日笑颜,二人不约而同地岔开了这个严肃而沉痛的话题,扶风挑了挑眉,问:“喂,我问你,你适才看到我是何感想?” “什么?”沈程宁故作不解。 扶风急了,“你看啊,我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在你面前扒光了衣服,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吗?”或者流个鼻血什么的不也算正常吗? 沈程宁恍惚愣了下,反问道:“美男子?” “不美吗?”扶风比了比自己傲人的身材,“嗯?” 沈程宁嗤笑,“美!美死你了!” 沈程宁从扶风这里离开,又冷不防地被慕青给拉了过去,慕青按着她的双肩坐下,质问道:“你刚从扶风那里出来?” 沈程宁点点头,“是啊!” “那他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沈程宁装作一脸无辜,“他需要跟我说些什么吗?” 慕青这下有些懵,还以为沈程宁也发觉了扶风适才异样的表现,才迫不及待地寻过去问个究竟,难道都是她多心了吗? “青儿,你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慕青神色有些恍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被扶风的话给吓到了,程宁,你的身子真的不要紧吗?” “傻不傻啊你?”沈程宁站起来,敲了敲慕青的脑袋,“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吗?我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我自己难道会看不出来?” “也是。”慕青闷声,“不过你还是得多小心注意些,别叫我担心……” 沈程宁微微笑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自从李亦秋在扶风的医治下有些起色后,便时常赖着扶风,从早到晚,好像离了扶风就活不成一样,即便扶风说得很明白,她如今的状况已经无需再施针,只需好好调养便可。 然而两日后的午夜,风宁别院却来了一群黑衣不速之客,趁着众人安寝的时候,一把大火,将这座清雅别院燃成一片火海。 “不好啦,着火啦!着火啦!”不知是谁,敲响了第一声铜锣,这才惊醒了院中众人,扶风纵身而起披着外衫便往沈程宁的房间而去,扣了半天门没有反应,猜想她兴许又睡在了慕青往里,复又奔向慕青房间的方向,然而,令扶风诧异的是,整个别院中,偏偏是慕青所住的那一件烧得最旺,扶风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幸存的常新拽着扶风往外走,“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扶风不甘心,“不行,我要等宁儿,宁儿……” 扶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宁儿,你听到没有,宁儿……” 然而熊熊大火中再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常新无奈之下打晕了扶风,将他扛了出去,顺利逃出来的除了几位家奴之外还有便是方姑姑与李亦秋,李亦秋虽然活了下来,却有半边脸被灼伤了,当时便吓得晕了过去。 而那火势再难抑制的别院中,再没有走出任何一个人来…… 像是一场噩梦一般,众人只能看着那浓浓烟雾滚滚蔓延,却无能为力…… 次日,江南急奏送到京中皇上手中,静妃与程宁公主在一场大火中丧生,尸骨无存,而皇后娘娘重伤,正在周知府处休养。 看到这份奏报的时候,沈云初脸色大变,揪着送信之人,质问道:“什么大火?哪里来的大火?怎么好端端地会起火呢?” 那不过是个送信的人,微不足道,颤颤巍巍地只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告诉了沈云初,“夜里风宁别院莫名便起了大火,火势汹涌而不可控制,像是刻意针对的静妃娘娘,而程宁公主又与静妃娘娘同住一屋,所以……都没能幸免于难。” 沈云初跌坐回龙椅上,与此同时,太后娘娘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当即悲痛欲绝,再没能下得来床,御医们赶去长寿宫为太后诊脉,纷纷摇头,都说太后娘娘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一瞬间种种噩耗袭来,沈云初大有一种难以支撑的感觉,柏凝趁机来看她,都被迁怒责备了一番,回到昭阳殿,方才听得乔嬷嬷说了来龙去脉。 “如今宫中多事,陛下这个时候心情必然不好,娘娘莫要往心里去。”乔嬷嬷抚慰道,然而柏凝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她关心的重点却是,“你是说,静妃死了?死在了江南回不来了?” 乔嬷嬷面色凝重,这本是一件极其震撼叫人悲伤的事情,可为什么凝嫔看起来还一脸兴奋? “娘娘,您……” 柏凝扬手,“真是太可惜了,本宫本来还想看看我与她到底有几分相像的,如今却没了这个机会,真是心有不甘哪!” “娘娘,娘娘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乔嬷嬷大惊失色,“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怕是又要迁怒于娘娘您……” “怕什么……”柏凝不屑,“越是在这个时候,本宫越是要让皇上知道,谁才是最后真正留在她身边的人!” “娘娘……”乔嬷嬷自知劝阻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凝嫔一意孤行,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结局一般,剩下的只有慨叹与无奈。 一连数日,太后娘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偶尔醒转,口中念叨的也只是沈程宁的名字。 沈云初看着十分心痛,问了御医道:“你老实告诉朕,母后她……” 那御医胆战心惊地跪了下来,“回陛下……微臣不敢隐瞒,太后娘娘如今精力已经枯竭,多则半月,少则……少则……”那御医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埋下了头,深深磕了个响头,“少则也就这两日了……” 这于沈云初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母后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实难眼睁睁看着母后就这样离去,加之慕青与沈程宁的死讯带给他的冲击,饶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最终却也难以控制生老病死。 沈云初没有责备迁怒任何一名御医,安静地坐到太后娘娘身边,挽着她的手,太后娘娘迷迷糊糊中,却还说着:“宁儿……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宁儿,都是我们……毁了她这一生……” 这一生最叫她遗憾后悔的,竟都是因为沈程宁,如今,她却要将这份遗憾带到来世,沈云初忍着泪安慰道:“母后宽心,宁儿她不会责备你的,不会的……” “哀家不能原谅自己……她竟这么狠心,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给……” 第七十九章 国丧 太后娘娘闭着眼,气息愈来愈微弱,殿外,隐隐传来众嫔妃的抽泣声,沈云初抓着太后的手愈来愈紧,像是极为害怕太后就此离开一般,“母后……母后……” 然而他却再没能得到太后娘娘的任何回应。 铃铛跪伏在地,御医上前探了探太后娘娘的鼻息与脉搏,面色沉重地跪倒在地,沈云初悲痛难以自抑,眼泪也跟着倾巢而出。 “还请陛下节哀……”众御医伏地,沈云初缓缓起身,最后凝望了太后娘娘一眼,慢慢走出长寿宫,有风拂过他的面庞,带着他面上的泪,一种难言的痛楚占据着他的心房,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也会有这样伤心的时候。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肆意的发泄,为的是他的母后,还是慕青…… 太后薨逝,举国悲戚。 彼时,本应该在江南那场大火中丧生的慕青与沈程宁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蒙古境内,吉达将她二人奉为上宾,在王廷中出入自由,却惟独不许她们离开蒙古。 慕青和沈程宁都明白,若不是吉达提早带她们离开,想必此时,她们真的已经成为了一滩黑灰,无人可辨。 “也不知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一定乱套了吧!”慕青靠在一张虎皮靠背上,沈程宁与她歪在一处,淡淡回道:“大概吧,兴许,如今我们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两个死人了吧!” 慕青没来由地觉得心烦,也不知道这心烦为的是什么。 “你说吉达他到底想做什么?”没错,他是救了她们,却也控制了她们的行动自由,“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吗?”沈程宁轻描淡写地望望外头湛蓝的天,“我觉得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软禁!” 慕青无言以对,“你觉得,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是谁?” 沈程宁叹了口气,郑重地望着慕青,“青儿,不是’我们‘,是你……” 慕青失笑,“对对对,是我,你是被我连累的无辜受害者!” 沈程宁侧了侧身,“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你说呢?” 慕青眸中渐冷,“宁儿,你胡说什么呢?” 沈程宁拨了拨手边胡琴的弦,“我可没有胡说,吉达可是巴巴着要娶你当他的王妃呢!” 慕青一拳捶在沈程宁身上,“宁儿,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慕青吃不惯这里的羊奶烤肉,吉达便从中原请了几个厨子过来专门给慕青做她爱吃的,每每看到吉达这样体贴的对慕青,沈程宁总忍不住要说道两句,“要不然你就留下吧,难不成你还惦记着我那个皇兄呢?” 慕青不说话,低头扒饭,“你要是还想当齐国的皇妃,大不了让吉达把齐国占过来便是!” “宁儿!”慕青突然重重地搁下筷子,平日里玩笑开得多本没有什么,但这种关乎到家国大义的玩笑,慕青是决不允许沈程宁随意乱开的,“私人恩怨永远不可以牵扯到家国兴亡,若我为了私人仇怨而至齐国于不顾,我同那些卑贱之人又有什么分别?” 沈程宁也没有要同慕青继续争论下去的意思,绕过这个话题,道:“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慕青点点头,面色如常,却再没了什么胃口,“如今该仔细想想的是,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你以为吉达是吃素的?我们已经彻底与世隔绝了知道吗?连宋泰宋安都不知道被他弄到了哪里去了。” 慕青撑着头,“难道真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午后,吉达来看慕青,并且给她们带来了两个消息。 慕青和沈程宁各自坐在一边,谁也没有把吉达当回事,吉达也不恼,在她们二人中间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如今齐国乱成什么样子了吗?” 慕青瞥了吉达一眼,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吉达却非要凑到她面前去似的,“我告诉你们啊……” 吉达一开口,慕青就觉得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才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齐国太后薨了……” 慕青与沈程宁几乎是同时被这个消息怔住了,“你说什么?” 吉达叹了口气,“齐国的太后,也就是这位公主的母亲,去世了!这样说,你们听明白了吗?” 沈程宁颓然地跌坐了回去,慕青面色看着也十分难看,然而她们都知道,太后突然离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 吉达像是看出了慕青的心思,接口道:“你想的没错,如今你们二人在齐国已经是个死人了,而太后因为得到了公主的死讯,一时无法接受,才……” “出去!”沈程宁呵斥道,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叫吉达一时难以招架,没想到慕青也帮着沈程宁一起将吉达给轰了出去,“出去!” 吉达不与她们计较,命人锁上了门,慕青扶着沈程宁,沈程宁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在慕青面前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无助地伏在慕青的肩头痛哭起来。 “都是因为我……”她曾经恨透了她的母亲,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母亲的死而难受成这样,多少恩怨情仇,也耐不住一个“死”字…… 慕青小心轻拍着沈程宁的后背,多少劝慰的话已然无济于事,此时,要的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听她哭诉而已。 然而沈程宁却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哭得眼睛红肿,最终沉沉睡去,慕青心疼地替她盖好被子,她自己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听闻她的“死讯”,还不知道爹爹和辰儿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不行,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至少也要与父亲接上话,好告诉他一声自己安好,也不至于叫他老人家太过担忧。 齐国国丧,沈云禾从乾州回来,却也没能有机会见上太后娘娘最后一面。 齐妃挺着大肚子跟着众嫔妃一起为太后娘娘诵了两日经,也算了尽了一份自己的心意。 人群中,顾沁婵与沈云禾匆匆擦身,顾沁婵已然能够感觉到沈云禾身上一丝难言的戾气,看来这江南之事,却是他所为了。 不知为何,原本除去慕青是一件足以叫他们安枕无忧的事情,却因为这桩事引得太后娘娘重症不治,心中竟还生出了一丝愧疚。 顾沁婵轻抚着自己的肚皮,“孩子,娘亲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为了保护你们,娘亲不得不这么做……” 她更是乞求老天爷,若有什么报应,只管冲着她顾沁婵而来,不要牵扯到她的孩子,也不要牵扯到他…… 半月后,李亦秋从江南回来,面部被严重灼伤,已再难恢复原貌,只能蒙着面纱,匆匆回到凝紫殿,闭门不见。 然而,这后宫可不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地方,很快便传至了大小宫苑,皇后容颜尽毁,怕是再难见人了。 如今后宫真正得意的大概只剩下凝嫔了吧,没了静妃,皇后又不足为惧,她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凝嫔仔细收拾了,只等着皇上来她的昭阳殿,从晌午等到天黑,却迟迟不见人来,不免生疑。 太后丧期已过这么许久,皇上怎么还不来? 却听底下的丫头们回复说:“奴婢瞧见皇上去了长庆殿。” “长庆殿?” “是……是静妃娘娘生前所居的宫苑!”那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答道,柏凝一怒之下,将头上的步摇狠狠地砸在地上,“人都死了,还去那晦气的地方做什么?” 乔嬷嬷看不下去了,忙拉住了柏凝,“娘娘,这话可胡乱说不得啊,若是被皇上听到了……” “本宫怕什么,本宫……”柏凝还欲叫嚣,却被乔嬷嬷给拖到了内殿,“我的主子我的娘娘,您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如今这后宫形势于娘娘来说最有利,娘娘何苦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乔嬷嬷说的话并不无道理,仔细思量过后,总算安静了下来。 突然心血来潮,问起红菱和沉香,“那两个贱人呢?” 乔嬷嬷有些沮丧,“沉香醒是醒了,但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话也说不清楚,幸而红菱照顾她,不然只怕她……”终究是个可怜的人。 “她们活该!”柏凝哼道,“当初她们一起欺凌侮辱本宫的时候,谁又曾同情可怜过本宫?” “过去的事情,娘娘又何必再度提起呢?” “本宫只是不甘……”越想心中火气越大,“你去。把红菱给本宫叫过来!” “这……”乔嬷嬷迟疑,眼见着柏凝就要动怒,乔嬷嬷无奈,只好允道:“是,奴婢这就去叫!” 然而,乔嬷嬷回去的时候,红菱并不在房中,只有沉香一人,傻傻地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只布偶,乔嬷嬷问她:“沉香,你红菱姐姐呢?” 沉香睁着迷茫的双眼,完全听不懂乔嬷嬷在说什么似的,只知道摇头点头,乔嬷嬷叹了口气,“罢了,我自己出去找找吧!” 第八十章 念旧 长庆殿中,如今空寂如一座废宫,沈云初不知怎么的,竟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个地方。 沈云初自认为对慕青从无半点眷念,即便是从前恩宠有加,也不过是为了宽慰慕家罢了,没有半点真心。 可却在得知慕青“死讯”的这许久之后,竟会这般心痛神伤,以至于会不自觉地来到她所居住的宫殿,回想从前种种,一呆便是几个时辰。 沈云初总也想不明白,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殿外偶尔几名洒扫的宫女,只敢远远拜伏,谁也不敢上前惊动了沈云初,看着他在这殿中呆坐着,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众人皆感唏嘘,想来陛下对“已故”的静妃真是用情至深! 红菱就这样安静地杵在长庆殿外,遥望着殿中这个男人,这个年轻的帝王是这后宫中所有女人的渴盼与向往,他可以轻易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命运,可以将她捧上天带向那至高无上的权势顶端,也可以一夕之间将一个人送入地狱狠狠踩在脚底下,都不过是他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帝王之心,又岂是人人都能看尽的呢? 红菱就这么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云初,事实上,她们这些女人没有人会天真地想要看透他,她们要的无非是讨他的欢心,哪怕只是昙花一现般的一时欢愉。 沈云初余光扫向殿外,看到怔怔杵着的红菱,冷眸一凛,红菱清瘦的身影在阳光下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沈云初眼前恍惚,仿佛看到檐下站着的人正是慕青一般,不禁露出一丝轻笑,是她回来了吗? 这微笑对红菱来说显得弥足珍贵,然而沈云初却很快强逼着自己从幻觉中抽离,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慕青已经不在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红菱仍旧站着,沈云初起身,行至红菱身边,淡淡扫了她一眼,笃定道:“你不是长庆殿中里伺候的。” “是!”红菱微微欠身,沈云初轻哼,“朕记起来了,你是昭阳殿的,朕曾经在昭阳殿中见过你。” “是,皇上好记性。”红菱不卑不亢地应对着,沈云初不免对她另眼相待,“怎么,是你家主子叫你来寻朕的吗?” 沈云初话中明显带着不愤,红菱听着却是没来由的幸灾乐祸,闷头解释道:“主子嫌奴婢粗手笨脚,从来不叫奴婢近身伺候。”自然这种近身使唤的活儿也轮不到她来做,红菱是想表达这个。 沈云初越加疑惑:“那你好好的怎会跑来长庆殿,你可知这长庆殿是什么地方吗?” “奴婢知道!”红菱欠身,“这是静妃娘娘生前居所。” “你既知道,那这又是为何……” “自静妃娘娘出事后,奴婢夜夜难安,只得寻来此处,恳求静妃娘娘恕罪……”红菱满脸悲切,像是犯了什么难以饶恕的大错一般。 红菱话说的蹊跷,却叫沈云初多留了个心眼儿,不禁奇道:“你说你夜夜难安,这与静妃有何关联?” 红菱起了个话头,叫沈云初生出了些许疑心,却又刻意不将话挑明,一副生不由己的痛苦模样,叫人直觉这背后还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待沈云初想要再问个明白的时候,红菱早已不顾圣驾威仪,抹着眼泪跑远了。 乔嬷嬷遍寻红菱不见她的人影,却叫她看到红菱从长庆殿中出来,不免好奇,她好好的来长庆殿做什么,据她所知,红菱与长庆殿原来的主子可是没有什么往来缘故的。 “红菱?”乔嬷嬷突然叫住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了她道:“我寻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里?” 红菱没有同乔嬷嬷解释太多,反问道:“嬷嬷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乔嬷嬷拉着她往昭阳殿走一边提醒她道:“娘娘正急着找你呢,我也不敢不来寻你,可你也知道娘娘的脾气,待会儿见了她可切莫要与她顶撞,一时受些委屈便也罢了,知道吗?” “嬷嬷说的是。”红菱低着头,眸中好似有异样的光泽正在闪烁,“奴婢只是奴婢,娘娘毕竟是主子,奴婢哪里有同娘娘主子置气使性子的道理,这些红菱都明白的!”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乔嬷嬷按了按红菱的手背,“也知你心里的委屈,只可惜,这些都是个人命数罢了。” 红菱扯了扯唇,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嬷嬷待红菱的情谊,红菱心里明白,再者,若不是嬷嬷从旁悉心照料,只怕沉香的性命也救不回来,这份恩情,红菱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的。”不论乔嬷嬷设法救下沉香,为的到底是她心底的那一丝仁义道德,还是为了维护她的主子……只是红菱暗暗发誓,他日若有机会,她必会将这份恩情还了乔嬷嬷。 乔嬷嬷与红菱二人回到昭阳殿,柏凝已经睡下了,此时更没了要见红菱的兴致,乔嬷嬷也未再提,打发了红菱回去照顾沉香,拉开帘子看了看里头的人睡的正熟,便也没有叨扰,倚在殿外炭火旁候着。 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天气越发冷了,各宫也正看着这天气各自供上了炭盆以便取暖,柏凝又是个极为怕冷的,或者说她的身子“矜贵”的很,自从住进这昭阳殿以来,冷热皆都受不得半点儿,也不知从前她在宫外是怎么过活的。 没有人深究柏凝的出生,想来她的出生也高不到哪里去,也没有人细查她的根底,只因为她在这后宫当中,看上去是最为利落纯粹的一个人,没有外戚,也无朝臣往来,这是最让沈云初放心的地方。 慕青与沈程宁的“死讯”隔了好几日才传到了冷宫当中,同时伴着太后娘娘薨逝的悲戚,琳嫔久久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慕青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周琳再清楚不过,放眼这整个后宫当中,还有谁的心思谋略比得上她慕青,只是这样一个自命伶俐聪慧的女人竟就这样死了? 冷宫当中消息得来不易,真假一时难辨,但不用想都知道慕青“意外生死”的背后必有隐情,说是一场大火,而那场大火的来路必然值得深究。 周琳目光空洞而呆滞地凝望着窗外,双唇冻得微微发颤,“看来,是起风了。”伸出手去往窗外探了探,寒风中甚至还夹杂着雨点,“看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会刮起无数浪潮呢!” 周琳兀自回想起慕青在去江南前来着冷宫见她的情景,除了要与她捎个口信给她父亲,还说了一些意味莫名的话。 周琳还记得,慕青当时是这样说的:“若我此去回不来,你要记得,将你昔日在这冷宫中看到的一切设法传入皇上耳中,切忌……” 如今想来,慕青怕是早已猜到她此去江南必会发生不可避免的意外,难道说跟她有关? 这个秘密,慕青本想着一辈子替顾沁婵保守,不论她腹中孩子到底是谁的,总归是一条性命,而她无意于伤及无辜,所以一直隐忍着,只要顾沁婵不找她的晦气,她也可以一辈子不去揭露这个真相,可是如今顾沁婵却选择了赶尽杀绝…… 周琳虽不确定当初往来于顾沁婵房里与她私会的男子到底是谁,却也知道此事的要紧,顾沁婵腹中孩子血统不正,这事儿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想来顾沁婵包括那孩子都活不成。 慕青在时,或许还会念及那孩子的无辜,但周琳与她不同,周琳生性本就凉薄,更不会在意顾沁婵孩子的死活,凝眸仔细思量了要怎样将这桩事传出去,由她自己来传必然不方便,在众人眼中,她不过是个疯子,一个疯子的话又有几个人会信。 除了她…… 周琳莫名想到了如今与她同住在这寂寂冷宫中的夏瑾言。 或许可以再利用利用她呢! 夏瑾言在这冷宫中所待的这些日子,早已麻木习惯,起初的那些许不甘怨愤,都被她默默吞忍着,她甚至没有勇气自裁,只是这样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般过活。 人若没了期盼,那么她存活于世也等同于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阴冷毫无人情味的地方,只有她与周琳两个人,却终日都说不上半句话,从来也都是夏瑾言一个人自言自语,却是今日,夏瑾言竟然听到周琳开口了。 周琳缩在屋子的一角,浑身颤抖着,嘴里不断念叨:”好可怕,好可怕!“ 夏瑾言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她又在说什么胡话,拿了饭菜递给她,”快吃饭吧!“ 不料周琳突然打碎了饭碗,夏瑾言一阵恼怒,还未发火,周琳突然揪住她的胳膊,嚷嚷道:”姐姐,姐姐,我看到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夏瑾言以为她糊涂了,适才的怒火也不忍心再冲她发泄,揉了揉她的脑袋劝慰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吃了饭睡觉,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何必想那些不会再发生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你不相信我 “姐姐……你不相信我……”周琳执着地试图同夏瑾言说清楚一些事情,奈何夏瑾言总不能静下心来去听她一个疯子的话,这让周琳十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冬天来得特别快,腊月初便已开始飘起了大雪,宫里宫外,满城皆都染上了一层银白。 久未见雪的顾沁婵在宫女绿竹的搀扶下站在廊下,伸手托住那纷纷扬扬坠下的雪花,不禁心满意足。 如今,她的胎像稳固,按着御医的说法,离临盆之期已近,这最后关口更要十分小心谨慎,平日里这晨曦殿也不会有人来,顾沁婵也无心再过问后宫诸事,只盼着临盆之期顺利诞下腹中孩子,才算了却了她心头一番大事。 ”娘娘,您说这雪得下多久啊?“绿竹寻了话茬问道。 顾沁婵眉眼含笑,自从慕青”死“后,她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扬了扬唇应道:”下雪有什么不好,我倒是希望它能够下一整个腊月都不要停呢!“ ”啊?“绿竹不解其中意味,”那要真是下那么久不停,这雪地得多难走啊!“ 顾沁婵懒得同她多言,撑着腰转过身去,”才站了这么一小会儿,这腰就感觉受不了了,快扶我进去歪着!“ ”是,娘娘辛苦,还是不该这样劳累了自己才好!“绿竹小心翼翼地搀着顾沁婵跨过门槛,行至内殿,隔着帷幔燃上了炭火,”娘娘可还觉得冷吗?“ 顾沁婵摇摇头,”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 沈云初久不在后宫走动,却时常会独自一人留宿在长庆殿中,即便身旁无人伺候。 众人只以为皇上惦念”已故“的静妃,心伤未解,所以才会这般,这其中流露出皇上对静妃的多少深情,无人可比。 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终究还是输给了一个”死人“,这其中最为不甘心的自然是柏凝。 柏凝几次主动前去朱雀殿,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赵总管给打发了,她越想越是难过,难道她的余生就得这样在这宫中蹉跎了吗? 她不信,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比不过一个死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乔嬷嬷总是劝她多加忍耐,莫要急于这一时,久而久之,柏凝连乔嬷嬷的话也不肯再听了,只觉得乔嬷嬷是在敷衍她并非真心实意伺候她,这般猜疑的性子倒与沈云初有几分相像。 皇上每每留宿长庆殿,总能看到红菱也会从长庆殿出来,终于,乔嬷嬷还是注意起了红菱这样反常的举动来。 乔嬷嬷试图问过红菱,常往长庆殿为的到底是什么,红菱却是不答,只说静妃曾对她有恩,不过是悼念故人罢了。 乔嬷嬷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红菱话中端倪,再要问时,红菱便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乔嬷嬷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这后宫当中难得的安静,李亦秋的脸被灼伤后,迟迟不得恢复,终日闭门不见,这成了她最大的心事,沈云初偶有探寻过她两次,却是再也没有踏足过凝紫殿。 后来,御医明确告诉李亦秋,即便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再让她的脸恢复原貌了…… 李亦秋心如死灰,那场大火,带走了慕青与沈程宁,却留下了她,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若是知道这样,还不如同慕青一样,死于那场大火当中,兴许陛下也能因此永远将她记挂在心上了。 方姑姑无意得知李亦秋这般心思后,惊出一身冷汗,自太后娘娘薨逝后,她便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跟在了李亦秋身边,看着李亦秋这般饱受折磨,她亦不忍,却不得不去劝慰:”娘娘可别再生出这样颓废的念头了,不为别的,娘娘也该为小公主想一想啊!“ ”明月……“是啊,她就算失去一切,但她还有明月。 明月是李亦秋与沈云初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沈云初如今唯一的孩子,可这位小公主从出娘胎开始身子便不好,无奈才请高人带到祁山休养,这一去便是五年,李亦秋每年才能肩上她一面,作为母亲,多少思念藏于心底,却又不得不为她而隐忍。 ”青玄师父说了,公主身子大好,来年开了春便能回宫长伴娘娘左右了,娘娘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弃了,到时候小公主可怎么办呐!“ ”是啊……“李亦秋叹了口气,”本宫若是就此放弃了,明月又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那么可怜……“ 腊月中旬的一日夜里,天际一声闷雷作响,随着这声闷雷,晨曦殿中炸开了锅,本应离顺产之日还有一月有余的顾沁婵,不知怎的,突然动了胎气,眼看着就要生了。 外头大雨滂沱,整个晨曦殿上下都被惊醒了,来不及撑伞,冒雨跋涉,往来于各处,有去叫御医的,有去请皇上的。 难得的一晚,柏凝将沈云初留在了她的昭阳殿,所以当晨曦殿中的人来此寻皇上的时候,柏凝想也没想便叫人把她们给打发了回去,声称今晚齐妃便是死了,也休想从她昭阳殿中把人带走。 绿竹大惊失色,再想分辨几句,却被昭阳殿的人给轰了出去。 无可奈何之下,绿竹只得回去,因为此时晨曦殿中还需她伺候,却在转角出碰上了红菱,红菱撑着伞来到她身边,”绿竹姐姐!“ ”你是……“绿竹没与红菱有过接触,所以看到她只觉得陌生,红菱解释道:”我是昭阳殿的红菱。“ 绿竹听到她是昭阳殿的人,面色有些难看,讽刺道:”你家主子好手段!“ ”姐姐莫要生气……有些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实在是难于干涉,我知姐姐忧心齐妃娘娘,这才赶来送姐姐回去,雨天路滑姐姐小心。” 是啊,作为奴婢,有时候真的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就算是看到不平的事,碍于主子们的身份,她们亦是敢怒而不敢言,绿竹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听得红菱这般说,面色稍稍才有缓和。 “那就多谢你了!”绿竹承了红菱这份情,二人一路相携,跌跌撞撞回到晨曦殿中,此时御医才刚到,顾沁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晨曦殿,早有福王的眼线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了沈云禾,沈云禾冒雨夜行,却又不敢靠近晨曦殿,只能藏在暗处,暗暗为顾沁婵打气,他从未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刻,只盼着顾沁婵能够顺利生产,从此,他们也可以谋划新的未来。 内殿之中,顾沁婵面目狰狞,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她人生中新的希望。 这一夜沈云初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红菱与绿竹二人忙里忙外,伺候顾沁婵生产,顾沁婵闭着眼,满眼想着的都是沈云禾的模样,她想,唯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看到黎明的曙光,看到一丝半缕的希望…… 终于,晨曦破晓,这一夜大雨终于停了,随着黎明公鸡的第一声啼叫,晨曦殿中先后传出两声婴儿的啼哭声,这一夜总算顺利过去,沈云禾瘫坐在角落里,很快便听到整个晨曦殿都沸腾了的声音,众人奔走相告,“生了生了,齐妃娘娘顺利诞下两位皇子!” “快,快去告诉皇上,齐妃娘娘诞下两位皇子,母子平安!”宫人们闹腾着,这仿佛是上天赐福一般,沈云禾心中大石终坠下,扶着柱子缓缓起身,再过会儿,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看来他今日是没有机会进去看看顾沁婵和他两个儿子了,但至少,知道他们母子平安,这也就好! 沈云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晨曦殿,闪身之际,红菱恍惚看到人影从眼前掠过,亦如当日在晨曦殿外所见一样,红菱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同绿竹道:“还是让我回去请皇上吧,姐姐劳累,快进去陪着齐妃娘娘!” “那就麻烦妹妹了!妹妹这一夜也是辛苦!” “不妨事!”二人客套寒暄了一番,红菱便匆匆赶回了昭阳殿,此时昭阳殿殿门紧闭,柏凝和沈云初还未醒转,红菱跪在殿外,厉声报道:“奴婢求见陛下,还望陛下一见!” 那声音大得足以隔着殿门传入沈云初耳中,沈云初恍惚惊醒,却被柏凝勾着身子动弹不得,稍稍翻了个身,问道:“外头什么声音?” 柏凝揉了揉眼,“不晓得又是那个不知趣的奴才,这般作死!” “皇上,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柏凝劝道,“臣妾出去看看!”说着,柏凝起身,拉开殿门,看到外头跪着的红菱,立时不悦,随手扯了一件不知什么的物件便扔了出去,“你疯了不成,这么一大早,扰了皇上清梦,找死吗?” 红菱无所畏惧,“娘娘还是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好。”柏凝还未反应过来,红菱直接拨开柏凝,冲了进去,隔着帷幔跪下禀道:“奴婢特来恭喜陛下,齐妃娘娘顺利诞下两位皇子!” 沈云初一惊,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八十二章 贵妃 红菱又将事情细细禀明一番,沈云初迅速穿戴,拔腿便奔向了晨曦殿,临走时,看也没看柏凝一眼。 柏凝怒不可谒,伸手便狠狠甩了红菱一个耳刮子,“贱人,你是存心同本宫过不去吗?” “娘娘打吧,最好打得再重些,毕竟,恐怕过了今日,娘娘也就再没机会这样对我动手了!”红菱按着半边红肿的脸,满目仇怨。 “你以为本宫不敢吗?本宫就算是现在杀了你,那又如何?”说着柏凝搬起手边的花盆便要砸下去,红菱也不躲闪,倒是乔嬷嬷冲了上来,拦住了柏凝,“娘娘……娘娘切莫冲动啊……”此前已经伤了一个沉香,若是连红菱也这样伤了,那么事情败露,柏凝可就真的完了。 柏凝哪里肯听乔嬷嬷的劝告,此时恨不得砸死了红菱才痛快,“这个贱人就是存心来和本宫过不去的,她若不死了,要本宫如何咽下这口气!” “娘娘心中气愤,又何必同自己过不去?”乔嬷嬷不停地冲红菱使眼色,一边拽着柏凝不让她动手,“她左不过是个奴婢,娘娘何必为她赔上自己呢?” 红菱正杵着动也不动,乔嬷嬷呵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瞧见娘娘见了你就来气吗?还不快退下!” 私心里,红菱自是希望柏凝对她动手的,最好这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届时,她也要出去宣扬,说柏凝因为听闻齐妃诞下两位皇子,气愤嫉妒不过便拿宫人撒气。 可偏偏,昭阳殿中终究还有个乔嬷嬷这样的明白人,无端端坏了红菱的谋算。 “娘娘既然有气,自然要有人给娘娘出气,娘娘想砸便砸吧,只要娘娘高兴,便是把我砸死了又有什么关系!”红菱近前,鄙视着柏凝,句句紧迫,像是在刻意激怒柏凝一般。 柏凝性情古怪冲动,自然禁不住红菱这般刺激,挣扎着甩开乔嬷嬷,终究还是将手中那花盆砸了下来,然而却并未砸在红菱脑袋上,无端端被横冲着过来的乔嬷嬷挡了去,最后砸在了乔嬷嬷的腿上,顿时鲜血喷涌,蔓延了一地。 “你……你这是何苦……你何苦为了这个贱人……受这样的委屈?”柏凝不可置信地指着乔嬷嬷,无法理解乔嬷嬷为何要为红菱挡下这一遭。 红菱也被这一幕惊到了,这样豁出性命的事,乔嬷嬷竟然也肯做。 可惜柏凝却始终不识好歹。 连红菱都看得出来,乔嬷嬷这一挡,为的不是红菱,而是为了给柏凝留条后路,不至于叫她彻底败绩。 只是…… “你这样真的值得吗?”红菱俯身半抱住乔嬷嬷,喃喃问道。 乔嬷嬷腿上伤处痛得已经麻木,强撑着回道:“既然泽了主子,自然要尽心尽力,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总归,主子所料想不到的事情,作为奴婢,应当事事为其思虑周全,这样才对!” 乔嬷嬷这样的忠心,在这深宫高墙中,已经越来越不易见到,只是,红菱暗暗叹道,柏凝她不配得到这份忠诚! 此时,御医们怕是都聚在晨曦殿中,这个时候去寻怕是极难,反而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百般无奈之下,红菱只得奔回自己房中,取了此前沉香治伤所用剩余的药物来给乔嬷嬷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柏凝负气而去,再没管过她们二人。 “还好,伤得不重。”红菱一边包扎一边安慰道:“比之前沉香的情况好多了。” 这后半句,明显带着一股子怨气,乔嬷嬷听得出来,却又无法劝服红菱不去恨不去怨,只是叹气,“人活一世不容易,若得坦坦荡荡,又何必要将自己淌进浑水当中呢?” 红菱不以为然,“身在这宫墙内院中,谁又能真的孑然一身呢?成王败寇本身就是生存的硬道理,我若不学会反击,能做的也就只有等死,难道,要我变成沉香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吗?” 红菱一番话堵得乔嬷嬷哑口无言,是啊,很多时候,为求自保,甚至于出手反击,亦会不得已做出一些违逆本性的事情来。 只不过,红菱的本性便不善纯,以她的手段,在这宫中,终有一席之地,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红菱将乔嬷嬷送回房中休养,之后又去看了沉香,给她弄了吃的,这才得空好好歇一歇,一宿不曾合眼,她整个人都快蔫了。 红菱撑着头在一旁打瞌睡,沉香紧挨着她坐着,即便是如今变成这样,沉香的潜意识里也只认红菱一人,除了红菱的话,她谁也不听。 红菱整日盼着沉香快点好起来,常常与沉香说起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红菱却很清楚,这一辈子,沉香怕是都醒不过来了…… 晨曦殿中,沈云初赶过去的时候,顾沁婵正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她虽疲累不堪,却因喜悦并无睡意,然而得知沈云初要来,竟硬逼着自己睡了过去。 只因,她丝毫都不愿见到沈云初。 “陛下……”绿竹代顾沁婵解释道:“娘娘劳累了一宿,此刻已经睡下了!” “既睡下了,那便不要吵醒她了!”乳母抱着两位小奶娃来给沈云初请安,沈云初一心扑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事实上他本就没有要关心顾沁婵的意思。 他以为,那是他的孩子,是上天对他的恩眷,是先祖赐给他的福泽,是齐国兴旺的象征…… 沈云初时不时抱抱这个,放下又抱抱另一个,两个小奶娃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襁褓上做了记号,还真是难以分辨到底谁大谁小。 “朕的儿子,哈哈哈,瞧瞧,瞧瞧,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多像朕!”这一日,沈云初十分开心,竟在晨曦殿中陪着两个奶娃逗玩了一整天,而顾沁婵也睡了整整一天…… 顾沁婵产下双生子的消息传到凝紫殿,李亦秋不过是简单派人送去了补品以示慰问,别的再无表示。 而今,她只能窝在凝紫殿中,哪里也去不得,谁也见不得,只因这张被毁的脸…… 李亦秋坐在妆镜前,缓缓取下面纱,她甚至不敢正视镜中的自己,用了多少上等良药,下了多少工夫,终还是不能回复原貌,还是得在脸颊最明显的地方留下印子,这道印子虽长在她的脸上,却也像是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如何都挥之不去…… “如今……这凝紫殿,与冷宫又有什么分别?”李亦秋眼神空洞游移而又呆滞地望着镜中她自己都觉厌恶的那张脸,“陛下不会来了,谁也不会来了……谁也不会来……” 她堂堂一国之后,怎就沦落至此?李亦秋怎么都想不明白,那场大火,仿佛是她永生不灭的一场噩梦,却怎么也想不到,那是有心人所为…… “娘娘……”方姑姑悄无声息地站在李亦秋身后,“天黑了,早些安寝吧!” “是啊,天黑了,不早些安寝,又能等谁呢?”李亦秋眉头深锁,解下外衫,“想来,晨曦殿中还要热闹好一会儿吧!” 方姑姑不语,“娘娘终究是娘娘,您才是这中宫之主!” “呵,哈哈哈!”李亦秋无奈冷笑,“只怕很快中宫就要易主了!” “娘娘莫要胡思,凤体要紧……”方姑姑拉上帷幔,点上了一支安神香,伺候李亦秋躺下,静静地陪在左右,“睡吧!” 次日,沈云初便下旨晋齐妃为贵妃,昭告天下喜得皇子之讯,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福王府中,沈云禾在演武场呆了整整一天,一直重复做着一个动作,那便是将箭射向面前靶子上的红心,而那箭靶子所在的方向,正是皇宫所在。 “且让你得意两天!”沈云禾深邃的眸光紧紧盯着手中的箭,“但那终究是我的儿子!” 蒙古王廷,吉达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慕青和沈程宁耳中。 慕青没好气地白了吉达一眼:“你在齐国到底还安插了多少眼线?” “没多少!”吉达摊手,“不过足以将齐国境内所发生的大小事务传到我这里来罢了!” “呵!”慕青冷笑,“都说少主用兵如神最擅骑射,只怕,这阴诡心思,也是无人能及吧!” “你这是在夸我吗?”吉达厚着脸皮凑上前去,“不管是不是,我只当你是在夸我好了,谢谢你,你的欣赏,才是我最大的欣慰和动力!” “要点脸好吗?”慕青转身回到帐中,靠在软垫上,捧着一碟果子百无聊赖地嚼着,对面沈程宁扔了手中医书,朝她这里挨过来,叹道:“没想到,顾沁婵竟还有本事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那可不,一次生俩,又有谁有她那份能耐!” “这下有我那皇兄得意的了!” “可他要是知道那两个孩子代表的是他两个摘不去的耻辱,怎么办?”慕青陷入沉思,她从前不忍揭发顾沁婵,只是不愿伤害她腹中无辜的生命,现在……她与沈云禾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那么她还要继续隐忍放纵吗? 第八十三章 回不去了 眼下,慕青与沈程宁二人被吉达禁困在蒙古王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吉达总是毫无保留地将齐国境内所发生的一切第一时间告诉慕青,目的或许只是为了让慕青知道,以他目前的势力手段,加上蒙古如今蓄势待发的铁骑大军,一举破齐简直易如反掌。 关键只在于他吉达愿不愿意而已。 齐国再有不好,也毕竟是慕青生活了两世的故土,再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有终究还有令她牵念的至亲家人。 然而,此刻她势单力薄,根本无力与吉达相抗,加上沈程宁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模样,慕青心中越发失了底气。 也不知沈程宁心中到底存了什么打算,慕青几次三番试图多问她几句,她亦是选择沉默闭口不言。 吉达横冲进她们的帐内,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案上是慕青闲暇随便沏的茶,吉达抱起来喝了两口,舔了舔唇觉得毫无滋味,又多喝了两口,直摇头道:“你们齐国人真是奇怪,竟然喜欢喝这种苦巴巴的东西,哪里有我们草原上的马奶酒好喝?” 慕青冷眼瞪着吉达,夺了他手中的茶壶,“简直无法交流!” 吉达“咯咯”笑着,“不过,倘若你要是喜欢,我陪你天天喝也是无妨的!” 慕青如今已经对吉达这些“轻浮”的话彻底免疫了,不论他当着自己面前说什么做什么,慕青都不会再像最先那般激动了。 这让吉达觉得十分无趣,他反而觉得慕青当着他的面耍些脾气还更可爱一些,至少证明尚还有那个能力去搅动慕青的情绪波澜。 喝不到茶,吉达也没闲着,又寻思着拿了案上慕青才开始绣的绢布在手中把玩,单看这才绣了不到一半的花样,吉达也辨不清楚绣的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你们齐国女人才有这份天赋和耐心,我草原女儿可是生来拿马鞭的,哪里会碰绣花针!” 慕青一脸鄙夷,嗔道:“你有完没完?话说完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过怕你寂寞陪你多呆呆好打发时间,真是浪费我一番好意!”吉达扬唇,慕青起身推搡着将吉达往外轰,“我谢谢你的好意行不行?你堂堂草原少主,这样没羞没臊,就不怕你的臣民笑话吗?” 吉达还想开口分辨几句,慕青却容不得他多留片刻,“这一天天的,还要不要人安生了!” 吉达在外又多嚷嚷了两声便没了动静,想来是走了。 慕青气呼呼地坐回远处,“真是烦透了!” 沈程宁放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要我看这吉达对你还真是既痴心又执着!” 慕青抛了个枕头狠狠砸在沈程宁身上,“你还笑话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烦他?” “只是单纯地烦他吗?”沈程宁复问:“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情思幻念?” 慕青被沈程宁问住了,陡然晃了一下神,待意识过来的时候,更是恼得不能轻易饶了沈程宁,猝不及防地,慕青朝着沈程宁扑了过去,“好啊你,我知道,老天爷就是派了你来刻意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哪里敢笑话你!”沈程宁挣扎着一边告饶,“要知道,你将来可是极有可能成为这草原上的女主人的,我要是敢笑话你,还不是自讨苦吃吗?” “好啊,你还来,说你两句,你还得寸进尺了,看我怎么对付你!” 两个女人各不相让地扭打在了一起,外头侍女们听到动静,却谁也不敢肆意进来,这闹腾的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 况且还是两名齐国女子,也不知道少主带她们回来做什么,那些侍女们心中是十分瞧不上慕青与沈程宁二人的,平日伺候也不过是当着吉达的面做做样子,吉达不在的时候,压根不会有人搭理慕青二人,幸而慕青也不会随意指使她们! 闹腾累了,二人便头挨着头靠在一处休息,天气太冷的缘故,她们二人皆都裹着厚厚的袄子,人也跟着犯懒,一旦躺下了就谁也不愿多动一下。 慕青侧目望了沈程宁一眼,“宁儿,咱们在这里已经好久了吧!” “是啊!好几个月了吧……”沈程宁叹道,没来由地觉得身上还多长了几斤肉,这种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好像也已经过习惯了呢! “你就一点儿都不想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去?”沈程宁反问:“齐国还有我值得惦念的人吗?” 太后娘娘薨逝,而沈程宁又视沈云初为死敌,这样想来,她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回齐国去了。 “那么扶风呢……”慕青觉得,这个世上总有些什么东西,是值得沈程宁牵念的吧,至少这样,不会让沈程宁看起来那么失魂无助,活得没心没肺像极了行尸走肉。 然而沈程宁只是叹气,“他终有一天会忘了我,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况且,沈程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熬过了这个冬天,想必也过不到明年的冬天,早晚都有一死,还不如就趁现在,让扶风接受这个显示,也好过将来再伤一次。 只是慕青尚不明白沈程宁的这番思虑罢了。 “难道你想回去吗?” 慕青咬唇,“我的父亲,我的弟弟……他们都还在齐国!” “可咱们还回得去吗?”沈程宁反问:“你不要忘了,咱们如今已经算是死人了!” “是啊……他们大概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吧!”慕青的眼角有细细的泪珠滚落,“辰儿一定又长个子了,我忽然好想好想他!” “总还会有机会再见的……”沈程宁安慰道。 齐国,慕府,全府上下皆还沉浸在失去慕青的悲痛当中,相较于多愁善感的苏氏,慕元盛却要冷静的多,他亲自去了江南一趟,暗访数日,只为查清那场大火的来源,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为何而“死”。 赶在除夕前,慕元盛总算是回来了,苏氏领着慕北辰迎了他入府,“老爷此趟辛苦,可有查到什么眉目?” 慕元盛闷哼一声,解开外袍丢给管家,“夫人,辰儿,我们进去再说!” 看来他好似还真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慕北辰机智地紧闭了房门,房中只余他们三人,慕元盛坐下饮了杯热茶,“我此去江南,也不算白去,已连同周知府暗访多日,终于叫我找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亲眼目击当日有人故意纵火的证人!”慕元盛道。 “故意纵火?”苏氏颓然地瘫坐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这样狠心?竟就这样想害死了青儿……” “是啊,姐姐太可怜了,父亲咱们一定要好好查实了,不叫姐姐白受这等委屈!” 苏氏一直抹泪,可怜了这样好的女儿…… “夫人莫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叫青儿白死!”慕元盛道,“那个证人如今我已派人好好安置,只是,他虽瞧见有人纵火,却无法确认纵火之人的身份,这还是个棘手的问题!” “既然已经确定是人为的大火,就不怕查不到行凶的人!”慕北辰笃定,“父亲,如今孩儿已经长成,自可为爹爹分担诸事,爹爹若有什么力不从心的事情,大可以叫辰儿来做,辰儿长大了,也不怕辛苦!” “好儿子!”慕元盛拍了拍慕北辰的肩膀,“你姐姐没白疼你一场!” 福王府中,沈云禾突然收到了一份神秘人的密报,密报中明确告知沈云禾道:“慕元盛已在江南找到纵火目击证人,如今证人已被秘密转移。” 沈云禾揉碎了那份密报,咬牙道:“慕元盛?本王做事向来干净,你竟也能查出这样一个人来!” “去,把孙达给本王叫来!”沈云禾吩咐道,很快,那个叫孙达的少将便赶来了福王府,沈云禾盯着他半晌,质问道:“你当日行事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孙达很快意识到沈云禾问的什么事,笃定地答道:“没有,一切按照王爷吩咐,干净利索!” “那可有旁人看见?” 孙达回想了一番,“应该没有吧!” “应该?”沈云禾的眼神有些可怖,孙达立马改口,“没有没有,属下敢用性命保证,绝对无人看见,绝对不会牵连到殿下爷!” 沈云禾袍袖轻甩,“可是本王接到密报,慕元盛已在江南查到了一个神秘目击者。” “什……什么?”孙达明显不愿相信,“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沈云禾失笑,“本王自然相信你做事细心,孙达……”沈云禾突然丢给孙达一个意味不明的奇怪眼神,“你可以向本王以性命担保过的,所以……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孙达莫名惊出一身冷汗,后退两步,拱手道:“是,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沈云禾点点头,“你去吧,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着拍了拍孙达的肩膀,他相信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八十四章 明月公主 年关已过,气候回暖,缠绵了一整个冬日的雪也停了,而生产过后的顾沁婵身子却是大不如前,月子里好似还受了凉,就这么落下了病根,这晨曦殿中,却是终日都离不得御医了。 陈琦自请每日往来晨曦殿给顾沁婵请脉,虽说从前陈琦是慕青的人,而今慕青已“死”,且陈琦与顾沁婵此前也有过接触,所以顾沁婵并未对他产生任何怀疑,便遂了他的心愿,往后晨曦殿的汤药都由陈琦来负责。 说起陈琦,他自江南回来后,整个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终日借酒消愁,颓靡了好一段时间,却是近日不知怎的,又突然恢复如初,仿佛重拾了斗志一般,谁也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道他感念旧主才会那么伤心,如今伤心劲儿已过,恢复如初也是必然。 晨曦殿中,绿竹伺候顾沁婵服下汤药,恭敬地立在一旁候着,陈琦伸手探了探顾沁婵的脉象,半晌,道:“娘娘体虚,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恢复好的。” “本宫明白,你只管实话与我说便是,本宫如今信你,便会照着你说的去做。”顾沁婵掩唇轻咳了两声,“近两日夜里总是咳嗽,睡不安稳,也是这个缘故吗?” “是啊……”陈琦默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一连生育两位小皇子,耗损过渡,才会导致冰寒侵体,得好好花些功夫调养才行呢!” “你便尽管开药吧,本宫信你!” “多谢娘娘信任……”陈琦微微躬身,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狠戾。 沈云初给那两个孩子赐名“麒麟”——沈麒与沈麟,这其中的寓意可想而知,当真是狠狠打了中宫的脸。 李亦秋的头风之症虽在此前被扶风暂时压制住了,可这回宫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就一日没得安生过,身心俱疲,头似乎比从前更疼了。 “娘娘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方姑姑已经不知要如何劝解李亦秋,她心中的这块病,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吧。 “呵呵……”李亦秋笑起来,“贵妃,又是麒麟双子,顾沁婵她好得意啊……” 奈何只能看着别人生子,自己却再没了那个福分,李亦秋心中怨愤不已,“若不是当年本宫生育明月的时候落下了病症,哪里还轮得到她?” 可她再多不甘亦是无济于事,这一生,终究是没了那个福分。 “去接明月的人回来了吗?”李亦秋问道,她派去的人已经出发好几日了吧。 方姑姑寻思着回道:“该是这两日了吧!” “嗯……”李亦秋神思困倦地应了一声,斜倚着凤塌,恍似又要睡去。 方姑姑替她掩上毯子,心道,明月公主回来了,兴许娘娘的心情也会好一些的吧! 马车缓缓驶过宫门,一路向里行进,车内的小女娃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寻望着这气派恢弘的皇城,侧身弹坐回去,偎在她身边的中年妇人怀中,问道:“茹姨,往后,我们便都要住在这个地方吗?” 沁茹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明月乖,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另一旁的茯苓亦挽着小明月的手解释道:“是啊,公主,娘娘想念你可是想念的紧,日后有了你常在左右陪伴,也不至于太寂寞了。” 小明月扁了扁嘴,突然毫无征兆地“哇哇”大哭了起来,小手搂着沁茹搂得更紧了,“不要不要,明月不要离开茹姨,明月不要住在这里。” 沁茹一阵惶恐,深知此话若是被皇后娘娘听到了,怕是要惹怒了她,连忙劝慰,“我的公主,我的宝贝,奴婢会一辈子陪着公主照顾公主的,不会离开的,乖,别哭。” “真的吗?”小明月像是不信,仰头确认道。 沁茹连连点头,“真的真的,奴婢何时骗过你?” “茹姨……”小明月又将自己的脑袋往沁茹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茯苓从旁看着,有些酸味,不禁提醒道:“公主,待会儿见了娘娘,可不要再喊茹姨了,知道吗?” 皇后娘娘的脾气,茯苓还是知道的,想是皇后娘娘听到明月公主这般称呼沁茹,又这般粘着沁茹,心里必定难受,保不齐还会拿沁茹出气。 小明月不能理解茯苓的意思,昂着小脑袋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喊茹姨?我一直都喊的茹姨,为什么回来就不能喊了?” “公主……听话!”沁茹柔声劝道。 “我不!”小明月撒起娇来,“我就喊我就喊……茹姨茹姨,你不能不理我,不能不要我……” 茯苓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看来在外这几年,明月公主是彻底依赖上沁茹了,这倒是足以证明沁茹伺候明月公主尽心尽力,可也硬生生给了皇后娘娘的难堪。 女儿是她的,却白白对一个宫人这般依赖,叫她如何受得了? 凝紫殿外,沁茹领着明月公主一路谨行,明月紧紧抓着沁茹的手,迈着小腿儿往殿内而去,进了内殿,见了皇后娘娘,沁茹恭顺地伏地磕头请安,“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小明月见沁茹这般跪着,亦学着她的样子跪下磕头,“明月给皇后娘娘请安……” 珠帘后头的李亦秋突然鼻头一酸,竟就这般哭了出来,“明月……”李亦秋向小明月招了招手,“来……来母后这里,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小明月紧张地抓着沁茹的衣袖,“茹姨……茹姨我怕!” 沁茹压低了声音劝道:“公主别怕,那是你的母后,是你的母后啊!” 即便是这样说了,小明月仍旧不敢迈前一步,硬扯着沁茹的衣角,“茹姨……” 茯苓见状,上前抱了小明月便往李亦秋怀里送去,不料小明月竟扑在茯苓怀里挣扎着喊道:“茹姨救我,茹姨快救救我……” 沁茹惊出一身冷汗,想必待会儿自己少不得要挨一顿罚,只是千万不要连累了明月才好。 明月身上那粉嫩嫩的衣裙,衣裙上的绣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沁茹亲手所缝,明月十分喜欢,这个世上,除了沁茹给她做的衣裳她会穿,别的,她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她爱极了沁茹做的糖糕和点心,平日喝的药太苦,只要旁边搁着沁茹做的点心,她立马便会乖乖喝了药,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可以想象沁茹待明月公主好到一种什么程度,近乎拿她当自己的性命一般去爱护,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只是,也许这些美好的日子,以后都不能再有了。 明月终究是公主,是金枝玉叶,终究要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终究要回到她母亲的身边去,而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公主这样依赖一个外人呢? “明月,快让母后看看!”李亦秋揽着小明月,满脸宠溺,“哎呀,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母后记得上回见你,还是个才学会说话的小娃娃,一晃眼竟已是个大姑娘了!” 小明月怯怯地望着李亦秋,嘴唇微微有些抽搐,李亦秋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明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呜……”小明月不管不顾扯着嗓门儿嚎哭了起来,指着李亦秋,嚷嚷道:“你是坏人,你要拆散我跟茹姨,你是坏人,坏人!” 李亦秋竭力隐忍着,只当是小孩子口无遮拦,再者,她也不可能真的同自己的亲生女儿置气,毕竟这个世上,也就剩下明月能够给她带来一丝半点儿慰籍了。 只是……明月却偏偏不愿亲近她。 “娘娘,您别生气,公主她还小,不懂事儿……”茯苓忙抱了小明月到一旁,方姑姑也跟着劝慰:“是啊,公主与娘娘分开这么久,从前见娘娘的几回也不过是匆匆几眼,哪里记得事,娘娘别着急,小公主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还能慢慢来啊!” 李亦秋将满腹委屈重又吞了回去,“本宫没有生气,本宫再怎么也不可能会同她生气啊,本宫只是气自己……过去那几年,是本宫对不住明月,没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左右,是本宫的错,怨不得明月不肯亲近本宫。” “哪里就是娘娘的错了。”沁茹跪伏着上前,“娘娘为小公主做了那么多,牺牲那么大,小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娘娘莫要再那样苛责自己了。” 小明月从茯苓怀中挣扎着跳下来,几步跑到沁茹身边,见沁茹面上挂着泪,竟伸着自己的小胳膊去给她抹泪,“茹姨不哭,明月会乖,明月会好好听茹姨的话,再也不惹茹姨伤心……” 沁茹喉头一哽,哭得越发汹涌,拥住小明月顿时泣不成声。 李亦秋背过身去,吩咐道:“茯苓,你先带公主和沁茹下去休息吧,本宫累了。” “是!”说罢,茯苓领着沁茹如明月退下,方姑姑拉上帷幔,李亦秋躲在帷幔之后,哭得比沁茹还要凶…… “娘娘……”方姑姑试图说些什么劝劝她。 第八十五章 本宫不想听 不奈李亦秋抬手打发道:“好了,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本宫此刻什么都不想听,你也下去吧,且容本宫自己静一静!” 方姑姑没有强留,顺着李亦秋的意,默默退了出去。 茯苓正在安置沁茹,小明月一刻都离不得沁茹,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茹姨茹姨,我们回祁山去好不好?明月不喜欢这里……” 茯苓脸色大变,指着沁茹质问道:“你素日都是怎么教导公主的,适才在里头惹得娘娘那般伤心。” “是……是我的错,这都与公主无关,还希望娘娘不要迁怒到公主身上。”沁茹闷着头,满是苦楚只能往腹中吞咽。 茯苓哼道:“自然都是你的不对,难道你还想让公主替你担责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沁茹百口莫辩,明月小孩子脾气,一旦跟惯了人便很难再接受旁人,所以才会闹成这样,在来京城的路上,沁茹便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明月,皇城是她的家,当今的皇上与皇后是她的父亲母亲,可小明月听是听了,却始终不能接受,她宁愿跟着沁茹在祁山平淡过活一世,也不愿回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 茯苓并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如今她心里也憋屈得很,无处发泄,只得将这一肚子气冲着沁茹撒了。 沁茹心宽,倒是不会计较这些,她如今满心都是明月公主,只要公主好,她便好。 而小明月见茯苓冲沁茹大声吼了两嗓子,竟然看不下去了,狠狠地推了茯苓一把,“你走开,坏姐姐,你也欺负我茹姨,我不准你们欺负她!” 茯苓一怔,这可好,看来明月公主对沁茹当真是比谁都亲,便是说了两句,就这样维护开了,可见沁茹平日怎么爱护明月。 这一幕恰好都被方姑姑看在了眼里,方姑姑过来软语劝了几句,吩咐茯苓道:“好了,你先伺候公主用膳,好好安置了她们,娘娘那边,我自有办法劝慰。” “姑姑真能劝得了娘娘吗?”茯苓有些不信,适才她都看到娘娘在那儿抹眼泪了。 “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 “好了!”方姑姑抬手,“你去吧,好生伺候着。” “是……” 明月公主回宫的事儿方姑姑早已打发人传到了赵总管耳中,赵总管估摸着也传到了皇上那里,然而皇上却丝毫没有要来探视的意思。 沈云初如今一心都扑在他那对麒麟双子身上,大概早已不在乎他这微不足道的嫡长公主了吧! 李亦秋总想着,皇上会顾念与明月的父女之情,不说别的,至少会来凝紫殿看一看她,然而李亦秋左等右等都没等得来沈云初。 沈云初不来凝紫殿,原因太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不忍看到李亦秋,李亦秋脸上的伤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江南的那场意外,慕青的“死”一直是沈云初心中一道难以抹去的梗,即便如今沉溺在喜得双子的欣悦中,但也不代表那道伤口就此磨灭,只要揭起,还是会硬生生地疼着。 晚膳时,沁茹带着小明月同来内殿与皇后一同用膳,小明月明显比下午才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要从容乖巧得多,沁茹立在一旁,小明月坐下后见沁茹站着,她也跟着跳下凳子站到了一旁。 李亦秋眸色一冷,旋即吩咐道:“你也一同坐下吧!” 沁茹有些迟疑,她身份卑微,哪里能够与皇后同桌用膳的道理? “就当是为了明月……” “是!”沁茹抱着明月坐下,小明月瞅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竟一时有有些犯难,不知道到底要先吃哪一个才好。 “明月喜欢吃什么?母后夹给你好不好?”李亦秋举着筷子,一直观察着明月的神似动向,她也想让明月像对沁茹那般依赖自己,却又不知到底要从何做起。 明月陡然看到面前的大虾,够着小小的胳膊便要去抓,李亦秋忙替她夹了送到她面前的碗碟当中,小明月却又将那虾子送到了沁茹的碗里,“怪医叔叔说过,明月不能沾海鲜的!”但沁茹却是十分喜欢吃海鲜的人,所以明月试图够那虾子为的是沁茹。 李亦秋的脸色越发有些难看,却竭力隐忍克制着,沁茹也觉气氛尴尬得有些可怕,冲明月使了好几个眼色,明月很快意识过来,也同样夹了虾子送到李亦秋碗中,即便什么都没说,但李亦秋还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欣慰。 方姑姑又从旁道:“看公主这么小就这么有孝心,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茯苓也跟着附和。 不管怎么说,这顿晚膳总算是安然混了过去,晚上,李亦秋本想让明月同她一起睡,然而看明月扭捏委屈的样子,也未勉强,便由着她跟沁茹去了。 方姑姑伺候李亦秋安寝的时候,似是刻意说道了几句,“其实娘娘何必生这个气,沁茹她终究只是公主的乳母,公主待她亲厚这不正说明公主是个重感情的人吗?况且乳母都是如此感情,假以时日,还愁公主不会亲近娘娘吗?” “是,本宫知道,你说的是个道理,只是……” “再者,公主既然肯这般信任依赖她,也正说明她素日待公主有多好,娘娘一直担心公主在外这些年受了委屈,如今看来,岂不是更安心了些?” 经方姑姑这样一说,李亦秋心中果真平顺了不少,“你说,明月她真的能接受本宫吗?” “娘娘是公主的亲母,哪里还比不得一个乳母的?娘娘就不要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了,早些安歇吧,明日也好多些精神陪陪公主!”方姑姑拉上帐帘吹熄了房中的烛火,静静地退了出去。 次日,赵总管才过来传旨,凝紫殿众人只以为皇上要来,做好了接驾的准备,然而赵总管只轻描淡写地说皇上要见明月公主,吩咐带明月公主往朱雀殿面圣。 “这……”李亦秋有些迟疑,沁茹安抚道:“娘娘别担心,奴婢带公主去,不会有事的!” “也好!”李亦秋点头,“那你们去吧!” 说罢,赵总管便一刻都不曾多留,带了明月与沁茹往朱雀殿而去。 沈云初此刻正在朱雀殿中与几位朝臣议事,明月与沁茹干巴巴地在外头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明月的小脸蛋冻得发红,整个人埋在沁茹身上,“茹姨,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啊,明月好累,好想睡觉。” 沁茹蹲下身,揉了揉明月的脸颊,“明月乖,你父皇正在议事,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父皇了,明月高不高兴?” “唔……”小明月思虑了半晌,莫名摇了摇头,“不高兴。” 沁茹立马捂住明月的嘴巴,“明月,你还记得茹姨同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明月点头,“茹姨说过的话明月都会记得!” “那茹姨如果要你待会儿见到父皇无论如何都不许闹脾气,明月能答应吗?” 小明月眨巴了两下眼睛,点头应道:“是,明月会乖,不给茹姨惹麻烦!” 沁茹揉了揉明月的脑袋,这时,殿中几位朝臣总算出来了,赵总管示意明月进去。 沁茹本想跟着明月一同进到殿中,奈何赵总管拦住她,“陛下的意思是只想单独见一见明月公主,你进去做什么?” 无奈,沁茹只好继续候在外头。 小明月迈着她的小短腿踏入殿中,四下望了望,一脸莫名与好奇。 半晌,高座之上的沈云初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明月?” 明月毫无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向沈云初,又是一脸茫然,“对啊,我就是明月,那你又是谁?” “朕……” 沈云初有些诧异,自己的女儿有一天当着自己的面询问他是谁? 这简直是天下最滑稽的事情了。 “你母后没有同你说过吗?”李亦秋是怎么教她的,沈云初很是好奇。 明月往前迈了几步,“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你,可是觉得你好熟悉哦。” “朕是……”沈云初话到嘴边,突然有咽了回去,这么多年,他对明月不管不顾,又哪里来的勇气说自己就是她的父亲呢? 而这时明月已经蹦到了沈云初身边,仰着下巴,“茹姨说,里边有我的父皇,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让我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现在进来了又看不见人。” “你父皇……”沈云初怔然,“你不知道你父皇是个什么养的人吗?” 明月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他。” “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唔……”明月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他肯定特别凶,又特别丑,特别不招人喜欢!” 沈云初压制着自己的愠怒,“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没有谁告诉我……”明月一脸天真,“是我自己觉得他就是这样的,反正我不会喜欢他……” 小明月说得理直气壮,沈云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凄凉感,不知如何作想…… 第八十六章 拒宠 小明月一脸天真地观察着沈云初的每个表情变化,她虽不通世事,却也看得出来沈云初是在生气。 明月后退两步,“你是谁?”环顾整个殿内,再无旁人,难道他就是父皇? “你是父皇?”明月不敢确定,复问道,忽地又摇头,“不可能啊,父皇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样子?” “为什么就不能是朕这个样子?”沈云初循着明月的话头追问道。 不知怎的,明月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父皇会是像你这个样子……” 小明月哭得沈云初心中发凉,沈云初鲜与小孩子接触,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朕不好吗?你不喜欢朕?” “不是……”小明月哽咽着,“你太好了……明月不敢要……” 都说童言无忌,孩子的话才是最真最诚的话,沈云初再多疑心,也不可能去怀疑一个六岁小女孩的嘴里说出的话会有什么别的意图。 他蹲下身,抱起小明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可是朕的确是你的父皇,这是你无法否认的事实!” “真的吗?”小明月抽了抽鼻子。 “真的!”沈云初点头。 “那父皇喜欢明月吗?” 沈云初神色一滞,旋即笃定道:“父皇喜欢明月!” “不管明月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父皇都不会生明月的气吗?” “是,父皇永远都不会生明月的气!” “父皇会保护明月吗?” “会!” 这本是父女之间最简单不过的交流,可对沈云初而言,却又是这样的难得。 身居高位,他要顾虑猜忌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明月,恰巧像是上天赐予他的一方净土一般。 恨只恨自己错过了六年时间去关心爱护这个女儿。 但他想,从今往后,他定会好好陪伴补偿明月,做一个好君上的同时,也会做一个好父亲。 明月进到内殿许久都没有出来,候在外头的沁茹莫名担忧起来,沈云初喜怒无常的脾性近乎人人悉知,保不齐明月说错什么话,惹恼了这位皇上,迫使皇上做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来。 沁茹越是担心便越是不知所措,赵总管见她这样,只能冷眼瞧着,因为他想不明白沁茹为什么会这般担心,皇上与明月公主毕竟是父女,难不成皇上还能做出什么伤害明月公主的事情来不成? 良久,沁茹才听到里头传出的动静,贴近了细听,方分辨出那是明月的笑声,沁茹不觉有些诧异,还是鲜少听到明月这般轻快爽朗的笑声的,从前病着,每日都要与药物为伴,便是想笑也总是苦哈哈的,如今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能蹦能跳能玩儿能闹,能够这样开怀大笑的机会却也跟着越来越少了。 听到明月开心的笑声,沁茹担忧的神色方才稍稍有了些许缓和,赵总管劝慰道:“说你多心了吧,只管候着便是了,有皇上在,公主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是是……”沁茹尴尬地回以一笑,“是奴婢太过多虑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云初才许明月出来,与明月玩的十分畅快,分别时竟还有些不舍,小明月伏在沈云初怀里撒着娇,“父皇,明月可以经常来找父皇玩儿吗?” 沈云初捏了捏小明月的脸蛋,“当然啦,只要父皇时间充裕,明月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父皇玩儿!” “好耶!”小明月乐呵呵地在沈云初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这才乖乖跟了沁茹回凝紫殿去。 赵总管见沈云初高兴,不免多了句嘴,“陛下很喜欢明月公主?” 沈云初静默地坐着,良久,方道:“终归……是朕的嫡长女。” 不知怎的,赵总管恍惚觉得,自静妃娘娘出事后,皇上的心境变了许久,从前的皇上,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怅然。 可沈云初却明白,自己再禁不起失去了。 只因为,他拥有的除了权势利益,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沁茹带着小明月回凝紫殿的路上,一直试图问她在朱雀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明月总是神秘兮兮地笑着,却是什么都不肯多说。 “那公主喜欢皇上吗?”沁茹见这般问不出什么,便换了个方式询问。 小明月半撑着脑袋想了想,“唔……父皇是个好人,明月好喜欢他。” 沁茹莫名一怔,“那皇上喜欢明月吗?” “当然了!”小明月得意地扬唇,“父皇说他最喜欢明月了,要一辈子保护明月呢!” 见沁茹带着明月平安回到凝紫殿,李亦秋提着的整颗心也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而李亦秋拉着明月问的好些问题,沁茹已经在路上问过了一遍,所以明月顿觉有些厌烦,随意应付了两句便不耐烦地打起了哈欠,称自己困了想睡觉。 李亦秋原想拉着她多说会儿话,可见她如此疲惫,也不愿勉强她,便由着沁茹待她下去休息。 然而回到房里,小明月却又突然精神奕奕地盘腿坐了起来,沁茹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那毕竟是你的母后,你怎么可以骗她?” “我没有骗她!”明月撇嘴,“跟她在一起真的会很容易犯困嘛!”童言无忌,沁茹亦不知要如何劝她,她只知顺着明月的心意,只要明月开心了,什么都好。 不多时,赵总管便领着一大票人赶来了凝紫殿,李亦秋吓了一跳,以为皇上那边又有什么异动,她深知如今这凝紫殿不同昔日,终年见不到皇上是真的,而一旦皇上那边有什么讯息,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然而赵总管带来的却不是李亦秋担心的东西,赵总管引着一众宫人将沈云初赐下的各式赏赐抬进了凝紫殿,解释道:“这些都是陛下赏下的,特意赏给明月公主的!” 李亦秋带着众人谢了恩,赵总管临行前瞧见李亦秋那憔悴无神的面容,顿觉悲戚,却也不做逗留,径直回到了朱雀殿。 赵总管向沈云初如实回禀了凝紫殿如今的情况,沈云初亦跟着一阵叹息,“哎,不是朕狠心不愿去看她,而是朕一看到她便又会想起那个意外……” 因为那个意外,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赵总管见皇上又忆起旧事,为免皇上烦忧,便出声岔开了话题,“陛下今夜打算去哪位娘娘那里安歇呢?” 沈云初眉头蹙紧,想昔日这宫中群芳争艳花团锦簇,如今竟连个歇脚的去处也难寻到。 思来想去,“罢了,去晨曦殿吧!” 如今,顾沁婵因为两个孩子晋封贵妃,皇后又开始放权不理外事,正是顾沁婵得意之时,沈云初亦想借着两个孩子,多与顾沁婵亲近,至少在沈云初看来,昔年陪王伴驾的旧人,也就剩下顾沁婵了…… 晨曦殿,绿竹匆匆忙忙跑了回来,迈过两道殿门行至内殿,见了顾沁婵,喘着气回道:“娘娘,陛下正往晨曦殿而来,娘娘准备接驾吧!” 此时,顾沁婵才喝了药,整个人恹恹的不愿动弹,即便是听绿竹说了皇上要来,也没让她心中泛起多大的波澜。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想皇上过来,因为多与他亲近一丝便越发让她觉得恶心。 “娘娘?”绿竹又唤了一声,顾沁婵这才从愣神中缓了过来,打发了她道:“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绿竹应道,而顾沁婵依旧没有丝毫想要动弹的意思,整个人依旧懒懒散散的,看着十分疲倦。 沈云初过来,见到的便也是顾沁婵的这副模样,一时之间,竟有些彷徨无奈,伸手扶了她起来,关切道:“爱妃如此倦态,是身上依旧不好吗?” “回陛下,臣妾适才吃了药,所以才会觉得乏累,恐难侍驾。”这话中明显是要推拒沈云初的意思,沈云初自然听得出来,拉着顾沁婵到内殿坐了坐,顾沁婵一副闷闷的样子叫沈云初看了十分心烦,遂只留了片刻便负气而去,“身子既然不好,那你便好好养着吧,朕就不来你这里碍你调养了!” 真本是一句玩笑话,沈云初也是一时气愤才会这般说,奈何,顾沁婵却突然跪下谢恩道:“臣妾多谢陛下体恤,真切体弱不能侍驾,还请陛下担待!” “哼!”沈云初轻甩袍袖,愤愤而去。 绿竹瞧着沈云初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了晨曦殿,莫名不解,“娘娘,陛下既然已经来了,您怎么又把他给气走了啊!” 顾沁婵什么也不曾解释,只是扶了扶发胀的脑袋,“本宫累了。” “娘娘……”绿竹再要问什么,却被顾沁婵一记不悦的眼神给呵住了,“是……奴婢伺候娘娘歇息。” 沈云初一路风风火火而出,离了晨曦殿好一段距离,撑着腰在路边生着闷气,“朕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般无知,朕……朕好心去看她,倒好像是朕叫她心生厌烦了一般!” 赵总管从旁劝道:“贵妃娘娘刚刚生产,想来身子怕是真的不如意,陛下还是多担待些吧!” 第八十七章 问罪 赵总管此话一出,沈云初立时就恼了,“好啊,你个老东西,现在连你也帮着别人来说朕的不是了?” “哎呦陛下,这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哪里敢说陛下的不是……”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变扭,沈云初玩味地睨着赵总管,伸手指了指他,赵总管眼神闪烁,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陛下,现下打算移驾哪里啊?” 想来沈云初也无处可去,无非便剩下了昭阳殿还有些意思,然而,沈云初今日却丝毫都没有要去昭阳殿的意思,折返道:“去长庆殿!” 长庆殿,又是长庆殿! 静妃娘娘已离去多时,长庆殿一直空置着,每日叫人清扫,陛下又时不时会在那里住上一晚,以表对静妃娘娘的追念,赵总管心里明白,陛下今日怕是又想起了静妃,遂也不曾多说什么,尖着嗓子唤道:“陛下移驾长庆殿!” 长庆殿中空落落的,只余几个宫人守着,沈云初过去的时候也不曾惊起多大的波澜,除了时刻关注着沈云初去向的昭阳殿…… “又是长庆殿,又是长庆殿!”昭阳殿中,柏凝气愤地摔砸着东西,吓得那回来报信的宫女怯怯地立在一旁不敢吭声,“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厉害,人都死了却还能牵着皇上的心!” 昭阳殿中瞬间又炸开了,红菱站在廊外看着,转而回到乔嬷嬷房中,乔嬷嬷自上次被柏凝砸伤了腰,至今都还没能下得了地,红菱靠坐在她的床前,“嬷嬷许是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吧?” 乔嬷嬷面色略显惨白,她不明白红菱到底在得意什么。 “嬷嬷那么劳心劳力,她亦不知好歹,嬷嬷又何必如此苦了自己呢?”红菱劝道。 乔嬷嬷呆坐着不说话,红菱只是轻笑,“好了,红菱不打扰嬷嬷休息了。” 说着红菱便要走,乔嬷嬷突然叫住她,红菱愣在门边,一动不动,“嬷嬷还有什么吩咐吗?” 乔嬷嬷叹了口气,“红菱,我知你心中怨愤,也知我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但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 “嬷嬷请讲!” “该收手时……便收手吧!” “呵!”红菱失笑,“嬷嬷不觉得这话当同她说吗?” 乔嬷嬷笑起来,“我知你早晚都会离开这昭阳殿,我拦不住你,她如今亦不可能再阻拦了你的去路。” 红菱轻轻勾唇,“嬷嬷想说什么?” “咳咳……”乔嬷嬷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我只一桩事求你……” “求我?”红菱不解,乔嬷嬷她能有什么事是需要求她的。 乔嬷嬷顿了顿,“我只求你日后不论如何,留她一条性命,不要在你手上妄造杀孽!” 终究还是为了柏凝。 红菱回头,凝望着乔嬷嬷许久,“只可惜,她不值得你这般为她。” 乔嬷嬷的眼角渗出泪来,“总归主仆一场,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 “好啊!看在你曾保过沉香一命的情意上,我可以答应了你。”红菱道,踱步到乔嬷嬷床边,俯身注视着她,“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红菱扬了扬细眉,“留在我身边,像待她那般尽心待我,如何?” 此时外头的动静愈来愈大,内殿里传出的打砸声响彻了整个昭阳殿。 真是自寻死路,红菱倚在窗前,突然推门而出,缩着身子往内殿而去,像是刻意去寻柏凝的不痛快似的。 柏凝见了红菱,愈加生气,手上抡着的香炉迎面朝着柏凝狠狠砸了过来,不同旁人,红菱身子灵活,生生躲了过去,见她竟然还敢躲让,柏凝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放肆?” “我是什么东西,娘娘很快便知道了!”说着,红菱突然捡起地上仍燃着的香头,撩起袖子,往胳膊上烫去,顿时,她平滑的手腕上便多出了几个烫伤的黑点。 柏凝惊讶地看着红菱这番举动,愈加不解,后退两步,指着她问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哼!”红菱闷哼一声,不屑同柏凝解释太多,闪身而去。 柏凝愣愣地站在原地,殿外还跪着一众被柏凝砸伤的宫人,怨声四起。 红菱一路赶赴的不是别处,而是长庆殿偏院,她早与长庆殿如今的一位洒扫的宫女打通好了,随时许她进来,偏殿内一切准备就绪,红菱跻身进去,仿佛只在等待一个契机…… 沈云初在正殿呆了许久,又在廊下站了站,他忽然怀念起慕青在时的情景,当初没能好好待她,自是懊悔不已。 目光凌厉地撇到偏殿中人影律动,沈云初握拳,回身问赵总管,“你看见什么了吗?” 赵总管一头雾水,“奴才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不可能!沈云初坚信自己没有眼花,不可能会看错,遂快步往偏殿而行、 果真在偏院中发现了红菱,红菱此时正一边哭诉一边祭奠静妃。 “怎么是她?”沈云初低喃,隐在树丛后面未曾现身,却听红菱一边哭一边唤着静妃,沈云初不觉好奇,吩咐赵总管上前询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赵总管的出现叫红菱吓了一跳,立马惶恐地跪伏在地,“公公……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赵总管满面不悦,“宫中禁止私设祭礼,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哭什么?” “奴婢只是感念静妃娘娘去的不值,一时伤怀,才会乱了方寸,还望公公恕罪……”红菱条理清晰的解释道,每句话沈云初都听得分明,不禁让他来了兴趣,从树丛后头走了出来,行至红菱跟前,吩咐道:“你,抬起头来!” “是……”红菱一副怯懦的模样不似作假。 “说吧,为的什么,竟叫你这般伤心?”沈云初侧身负手而立,红菱依旧跪着,将今日在昭阳殿中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又都说给了沈云初听,对于一个丫婢的话,沈云初自是不信,“你可知,在背后议论你家主子,可是死罪!” 红菱低头,“奴婢知道……可奴婢虽然伺候凝嫔主子,但奴婢也晓得是非轻重。” “是非轻重?” “是……奴婢夜夜难寐,只因奴婢感念静妃娘娘性情纯善,不该遭此侮辱!”红菱句句铿锵,加之沈云初此刻心境,竟然有些不忍心怪责于她,遂伸手扶了她起来。 在碰触到红菱臂弯时,红菱的面色一阵抽搐,莫名引起了沈云初的注意,“怎么?” 红菱只是摇头,“没……奴婢没事!” “没事?”沈云初见红菱言辞闪烁,恐怕是在隐瞒些什么,又见其时不时会按着手臂,遂起了疑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撩起她的袖子,眼前是触目惊心的烫伤,饶是沈云初见了都有些不忍,“这是……” “奴婢……奴婢不碍事……”红菱猛地收回手,跪下道:“陛下莫要多问了,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 沈云初略一打量,“是凝嫔?” 红菱摇头,“不……不是……” “不是?”沈云初复问,“欺君之罪,你担待得起吗?” 红菱突然噤声不再言语,沈云初愤愤道:“朕初见她时,只以为她善良多情,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 “你起来!”沈云初低头道:“告诉朕,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长庆殿正殿内,赵总管传唤了御医来给红菱治伤,沈云初细听着红菱禀述昭阳殿中的状况,红菱句句不假却又句句添油加醋,所以沈云初听来十分恼怒。 次日早朝后,沈云初再次踏入昭阳殿,柏凝刚刚起身不久,瞧见沈云初,慌忙接驾,沈云初却一脚踹了她在地上,环顾昭阳殿众多宫人,恍似各个面上都带着一种难言的苦楚,显然红菱所说不假。 “你平日就是这般待你宫里的人的吗?”沈云初随手拉来一名小宫女,撩开她的袖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清晰可见,柏凝一时惶恐,她没想到有一天沈云初会为这桩事亲自来苛责于她,待要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自始至终,你在朕面前所谓的善良通达,都是装出来的!”沈云初又不甘心地拎了另外两名宫人,却发现他们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伤,不禁觉得心寒。 “皇上……臣妾……”柏凝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受的伤啊……” “你不知道?”沈云初嗤笑:“难不成你要朕相信,是他们自己伤了自己吗?” “不……”柏凝突然回想起昨夜红菱烫伤自己的情景,到此刻她才意识了过来,“红菱,一定是红菱那个贱人……是她污蔑了臣妾,皇上一定要明察,还臣妾一个公道啊皇上……” 听柏凝提起红菱,沈云初愈加生气,“你告诉朕,这些人是你伤的吧?这些事也都是你做的吧,朕冤枉了你,朕哪里冤枉了你?” 柏凝顿觉苦求无门,吸了吸鼻子,瞥到沈云初身后的红菱,如发了疯一般冲她扑了过去,“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当初我就该杀了你,杀了你……” 第八十八章 贵人 柏凝越是如此张牙舞爪,红菱便越是表现的怯懦,乔嬷嬷见状不对,便是托着病残的身子,也执意要出来为柏凝求情。 “陛下,娘娘她不是有意的,还请陛下念在与娘娘往日的情分,恕了娘娘这一回吧?”乔嬷嬷是真心为柏凝求情,柏凝却丝毫不以为然,狠狠推了乔嬷嬷一把,“你少假惺惺地在这里哭给皇上看,你们一个两个都在算计着我,我才是主子,你们不过是是些卑贱的奴才,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柏凝几近崩溃,她从在储秀宫开始,便尝尽了这宫里的人情冷暖,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又被身边人算计,她岂能甘心,饶是皇上在场,她也再不能隐忍下去。 或许,她本性便是如此吧…… 乔嬷嬷颓然地坐在地上,她深知,此局无论如何,凝嫔都输了…… 沈云初下令将柏凝禁足在昭阳殿,撤换了她身边的所有人,只留了两个嬷嬷供她“使唤”,说是伺候她,那两个嬷嬷的手段却也是宫里出了名的,柏凝今后的日子会怎样,可想而知。 最后,沈云初却像是警告柏凝一般,“朕会让你知道何为真正的尊卑!”说罢拂身而去…… 柏凝倚靠在门栏出,痴痴地笑出了声:“就这样……结束了……” 乔嬷嬷原想求了皇上容她留在昭阳殿继续伺候柏凝,奈何她起先与红菱有约,只为保住柏凝的性命。 两日后,宫中又有新旨,红菱一夕之间被晋为贵人,封号为“成”,赐居安阳宫。 红菱做的第一桩事便是将沉香接去了安阳宫照顾,乔嬷嬷遵从当日约定,留在了安阳宫,红菱对这一切的发展很是满意。 天色将黒,红菱负手站在猎猎寒风中,身形单薄而落寞。乔嬷嬷拿了披风给她披上,“虽然开了春,可这天……还是冷的。” “天再冷,哪里有比得上人心的冷?”红菱苦笑,她与柏凝本无深仇大恨,不过是各凭本事在这宫中争得一席之位罢了。 然而,当自己真正顺势往上的时候,红菱竟发现,自己或许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 她或许可以奢求更多,往更高的方向攀爬。 赵总管派人来通知红菱,说陛下今夜会宿在安阳宫,红菱吩咐乔嬷嬷去安排,自己则落得清闲,对于乔嬷嬷这样经验老道的人来说,红菱还是十分相信她的。 凝紫殿中,方姑姑将外头这番变故说给李亦秋听,李亦秋正一心寻思着如何讨明月的欢心,浑不在意。 “娘娘……您如今后宫琐事一概不管,当真放心?”方姑姑问道。 李亦秋难得清闲,“本宫拿什么管?” 方姑姑默叹,“可娘娘您终究还是皇后,是这后宫之主!” “除了这份空有的头衔,本宫还有什么?再说了,这宫里不是还有位正得意的贵妃吗?”李亦秋在一堆玩意儿中挑选了两只精致的陶瓷娃娃,装进锦盒当中,“随她们外头怎么闹,本宫如今只求这凝紫殿清静些。”或许是一场大火,彻底将她那颗膨胀的欲望之心给浇灭了吧! 连李亦秋自己都无心是后宫之事,方姑姑也不好再强求些什么。 挑挑拣拣寻了好些个小玩意儿,李亦秋起身,“走,咱们去看看明月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明月明显对李亦秋也亲近了不少,李亦秋自然感觉欢悦。 小孩子总是这样,稍稍哄一哄,也就好了。 “明月在做什么呢?”李亦秋进来,沁茹正在为小明月更衣,明月侧目看到李亦秋,低唤了一声:“母后。” 这声“母后”直甜到了李亦秋的心坎儿里,李亦秋上前,一把抱住小明月,眼眶跟着又红了。 “母后怎么又哭了?”小明月不理解李亦秋心中的这份激动,“来,明月给母后吹吹。” 李亦秋感慨地默默点头,眉眼中尽是慈母风范。 “明月猜猜母后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玩儿的?” 小明月一听,目光立马瞥到了方姑姑手中的锦盒中去,“哇,明月又有礼物了啊!”说着踮着脚便要往方姑姑怀里蹭。 方姑姑拗不过她,便将锦盒交到了小明月手中,锦盒还是有些沉的,小明月抱着锦盒便到一旁去捣鼓她的小礼物了。 此时,艳阳已升,外头有宫人来报:“启禀娘娘,成贵人特来向娘娘请安!” “成贵人?”李亦秋望向方姑姑,方姑姑解释道:“便就是凝嫔身边的一个宫女,昨日才晋封的贵人。” “知道了,本宫不是说过免去宫嫔请安礼了吗?她怎么还来?” 红菱是何心思,方姑姑也说不清楚,“娘娘若是不想见,奴婢这就去替娘娘打发了她!” “你去吧!”李亦秋还真是不想见,任由谁来了,都不如她在这里陪着小明月来的重要。 “明月喜不喜欢母后送的礼物啊?”李亦秋见小明月玩的尽兴,便凑了上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明月咧嘴笑着,两颗门牙脱了一颗,却任掩不住她的天真可爱。 方姑姑见着红菱,微微欠身,“贵人吉祥,皇后娘娘身子不便,贵人请回吧!” “这样……”红菱也不勉强,“那代我向皇后娘娘问安,便就不打扰了!” “是,贵人慢走!”方姑姑目送着红菱离去,才转身回了凝紫殿。 红菱早知皇后不会见她,过来也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 一位破了相的皇后,又无子嗣,趁着她如今地位不倒的,恐怕只是她身后盘根错节的李家势力吧! 可叹她红菱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一个体面的娘家可供她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从凝紫殿绕行至晨曦殿,近乎绕了大半个御花园,令红菱讶异的是,齐贵妃也推脱说身子不爽,不见,红菱冷笑,这宫里两个说得上话的主子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成了避世的主了。 而令这两个女人大变的,却是同一个原因,那就是孩子。 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们的顾虑也就多了,那些无谓的争斗对她们来说,毫无意义,孩子才是此生最大的希望与记挂。 二月中旬,慕元盛突然收到消息,他在江南找到的那个证人,突然遇袭身亡了。 他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慕府,苏氏见他这般,便来询问:“老爷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慕元盛单手狠狠地拍在桌案上,险些将那桌子拍碎,“想不到我身边竟有人叛变,那证人死了!” “什么?”苏氏一脸不可置信,“老爷身边的人可都是跟了您几十年的老人了啊,怎么会叛变……”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慕元盛双眸通红。 “老爷平日待他们可半点儿不差的啊……”苏氏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思想简单,想不清楚男人们之间的利益纠葛,慕元盛叹息一声,“辰儿呢?” 苏氏应道:“一早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他那样着急是要去哪里。” 福王府中,孙达回来复命,沈云禾已在书房候了他多时。 管家引着孙达进去,沈云禾见了他,“怎么?事情都办妥了?” 孙达颔首,抱拳回道:“爷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做得好!”沈云禾赞道,将案上一叠文书交给孙达:“你所谋之事,本王亦一一为你做实,你可安心了!” 孙达欣喜:“多谢殿下!孙达日后定继续为殿下差遣,尽心尽力!” 沈云禾打发孙达离去,重又落回原作,那个证人死了,这个秘密,终于也将永远成为秘密了。 二月中旬,蒙古大汗身体康裕,一直处于忙碌状态的吉达也终于得了清闲。 而吉达的清闲却也意味着慕青的太平日子到头了。 上午,才用了早膳,便有两名侍女不由分说地将慕青给架了出去,沈程宁原想跟着,奈何被护卫们阻拦了,“少主说了,只许青姑娘一人去!” 沈程宁摊手,“行行行,你们少主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喂你们到底带我去哪里啊?”慕青一路挣扎着,直到看到一大片辽阔的草地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天空下的人单手牵着马,款步向她走来。 “吉达?”有那么一瞬间,慕青心脏险些要跳出自己的胸腔,那个人,像极了梦中的清朗少年,只可惜,待看清了来人是吉达后,那个梦也跟着破灭了。 慕青怔望着吉达,斥问道:“你一天到晚不来折腾我难受是吗?你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吉达挥手示意两名侍女退下,“只是想要带你看看我蒙古的风光与你齐国有何不同。”说着,横在慕青腰间的手轻轻一带,便将慕青整个人托起送到了马上。 “你……”慕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跟着吉达以最凌厉的速度翻身上马,双臂紧紧环住慕青,整个人都被禁锢在吉达怀中,动弹不得。 “你放我下去,你们草原上这么多马儿,就不能各乘一匹吗?”慕青实难接受吉达这样流氓的行径。 第八十九章 同乘一骑 吉达俯身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玩味地笑道:“不能!” “这是什么道理?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 “我草原上的马儿性子刚烈,不同你齐国的马儿温顺,若是让你一人独骑,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思来想去为了你的安全,怎么看我都需与你同乘一骑才妥当,你觉得呢?”吉达满口都是他的道理,慕青甚至无力反驳,这总管是人家的地盘儿,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事情。 眼看挣扎无果,慕青便也就放弃了,安分地靠在吉达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在这一望无垠的绿色中肆意驰骋。 这一幕落进了很多人的眼中,人们纷纷议论少主怀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你们看……少主好像很喜欢那个女人。” “我知道,那是少主从齐国带回来的女人!” 然而,人们对慕青的来历仅限于她是从齐国而来,至于其他知之甚少,这一点吉达将慕青保护得很好,若是她的身份随意外露,恐怕也过不得这小半年的太平日子,齐国境内,若是叫有心人发现了慕青还活着的消息,怕是又要削尖了脑袋想尽各种办法置慕青于死地。 马儿越过一片高地,前方坡上开满了小花儿,慕青眼前一亮,仿佛又忆起了昔年在六横围场外的情景。 “还记得这种花吗?”吉达附在慕青耳边问道,怎么会不记得?慕青低喃,“你同我说过,它叫格桑花?” “哈哈哈!”吉达翻身下马大手横在慕青的腰际,顺势也将她抱了下来,二人徒步往坡上的那片花海走去。 慕青俯身摘下一束,捧在手里,吉达怔望着,眼前的人还是同去年那般,一眼便就能叫人沉沦,可这个女人的心却是那般深不见底无法捉摸,任凭他用尽一切办法,都不能使她对自己沉浮,这让吉达油然而生出一股挫败感。 慕青立在坡顶,注目着南方,那是齐国的方向,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她所有的记挂都在那个方向,她想回去,无时无刻都想回去,就算那个地方也曾带给她无尽的折磨与苦难。 吉达站在慕青的身后,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却怯怯地不敢随意造次,好似能够看到她心中的挣扎与煎熬一般,“你想回去?” “是!” “可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就算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你也要回去?” “是!”慕青坚定道,“是不是死路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回去!” “如果我不准你回去呢?”吉达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过于霸道,遂换了个说辞,“如果……我想让你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呢?” 慕青叹了口气,“要我解释多少次,你才肯明白,一女不从二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在你身边?” “那是你们齐国人的思想,我蒙古从来没有这些顾忌!”是啊,蒙古民风开放,父亲的妾氏尚且可再侍奉儿子,更何况是再嫁这样简单的事情。 可以慕青自小所受的教养无法认同这样的观念,他也不可能背弃齐国背弃慕家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情来。 见慕青面色不善,吉达又将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我知道你心意,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但你需得相信,终有一天,我定会让你抛却这些顾虑,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慕青竟有些感慨,心道:吉达虽然蛮横,时常做出一些极其令人反感厌恶的事情了,可说到底,他心意以表,却从没有强迫过自己,这一点慕青很清楚。 她也很感激吉达对她的尊重与理解,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至少,由目前来看,慕青并不讨厌这个人。 黄昏时分,吉达才带着慕青重回王廷,分别时,吉达与慕青又说了好多话,沈程宁远远看着,以为这一整天下来,二人必然生出了什么新的进展,吉达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拉了慕青回帐中问话。 “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青铺开茶盏,给自己沏上了一杯热茶,解释道:“哪里有发生什么事,宁儿你在瞎猜什么呢?” “没有吗?”沈程宁表示她不信,“瞧你这面色红润的样子,定然有事,你连我都瞒?” “我的公主殿下,我哪里敢瞒你,这天下的事在你眼中还有什么是瞒得过你的?”慕青将茶递给沈程宁,“只是今日在外吹了一天的风,脸上受不住有些烫。” “真的?”沈程宁仍有狐疑,慕青狠狠点头,“真的!”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适才吉达又拉着你说了半天的话,都说了些什么?” 慕青撑着下巴,“哦,他说近日便带我们回齐国去!” “他说的?”沈程宁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他竟然舍得这般轻易地放了慕青回齐国去? “是啊!”慕青抱着茶盏啜饮几口,“想来,动身前,具体事宜,还需从长计议。” “是……是啊!”沈程宁有片刻愣神,只让慕青好好歇息,再没多问别的。 次日,沈程宁寻了个机会单独出去见了吉达,上来便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我依从你所言,顺利将慕青带来了蒙古,现在你又要这般轻易将她送回去,我真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程宁怒不可谒,“你可知道,当日那场大火,我们俩险些就真的命丧当场,若不是……”若不是事先早有计划,能不能顺利脱身还真的不敢说。 吉达自然有他的想法,“我虽倾慕于她,可她终归是自由的,我不会勉强她,更不会逼她做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要的我都会尽力满足她,她不想要的,我绝不会强迫她,就是这样简单!” “呵,这倒是成全了你的一份情谊是吗?”沈程宁的愤怒愈来愈深,“那么我呢?我们既然结盟,你就是这样过河拆桥的吗?” “你与我结盟,为的是要我替你复仇,与她何干,她自然还是自由的!”吉达说得简单,可沈程宁却不这样想,“她一回去,所有计划都会生变,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你的计划还是我的计划?”吉达一语中的,“我的程宁公主,你我相互结盟,说白了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但你不要忘了,真正的决策权在谁手里,齐国我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不要让你膨胀的欲望侵害到无辜的人。” “呵。”沈程宁冷笑,“没错,你救了宋宪一命,这桩交易中,你占得了上风,但你是不是搞错了,宋宪他终究是我沈程宁的夫君!” 沈程宁与吉达的这番谈话不欢而散,六年前,吉达将宋宪从垂死边缘救回来的那一天起,看着宋宪一日日恢复,一日日好转,满心以为自己如获至宝,宋宪用兵如神,诸国无人能敌,然而,直到如今,吉达才发现,从地狱归来的宋宪也不是没有弱点,是的,沈程宁就是他的软肋。 吉达从不知道,原来宋宪对沈程宁用情至深,深到即便知道六年前的联姻是个陷阱,也依旧那般义无反顾,即便知道沈云初不安好心,只因为沈云初以沈程宁的性命做要挟,为了护她周全,便是赔上了整个宋家,亦无怨无悔。 可遗憾的是,沈程宁却从未爱过他…… 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亦如此。 沈程宁对沈云初恨之入骨,可这仇恨渐渐演变成了对权利的渴望,她不再满足于报复沈云初所得来的快感,而是想要将他狠狠踩在脚下,用他当初对付自己的方式同样对付他,这就是如今的沈程宁。 即便,她的生命只剩下仅有的半年。 可越是这样,她心底无人可知的恨意便越深…… 回到帐中,沈程宁的面色不善,慕青有些担忧,“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沈程宁心情极差,拂了慕青的手,一旁静坐了许久,突然庄重地望着慕青,“青儿,咱们留在这里不好吗?” “为什么?”慕青不明白,她一直以为沈程宁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都希望能够早日回去,即便齐国对她们来说都是她们噩梦的源头,可突然听闻沈程宁说出这样的话来,慕青还是吓了一跳,“宁儿你怎么了?我们不都说好了吗?” “我……”沈程宁无法同慕青解释,她只是不希望慕青看到自己大变的本质……她不希望在她的生命中唯一珍惜过的一段友谊,就此崩裂。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沈程宁认真地望着慕青,“吉达他对你很好,你又何必非要回到沈云初身边去呢?” “宁儿……”慕青看起来有些沮丧,“我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我不懂……”沈程宁摇头。 “那我问你,扶风师兄对你也很好,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呢?” 第九十章 疯言疯语 沉默了良久,沈程宁喉间隐有哽咽,“我……跟你不一样。” 一样的,有什么不一样呢?在慕青的意识中,她与沈程宁皆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她们所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早就失去了自由选择幸福的自由。 然而每每谈论到扶风,沈程宁都像是要刻意避之不提一般,总是找借口岔开话题,慕青也是无奈,次数多了,也就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了。 齐国,如今原本清冷太平的后宫当中,不知怎的,突然传出了些许疯言疯语,那疯言疯在宫人们底下越传越开,都说,齐贵妃一胞所出的两位皇子皆不是皇上的血脉,这话传得多了,竟传得越发生动了,就连齐贵妃如何与人私通,都被传得惟妙惟肖,好似有人亲眼看到一般。 没有人知道这谣言的根源来自哪里,也没有人去刻意追寻,只是闲来无事,相互说笑揣测,而渐渐的,竟都传进了各宫主子们的耳中。 红菱听到这一传言时,原本有些意外,但回想几次在晨曦殿外撞到的那个陌生的太监时的情景……再结合这传闻,愈加深信传闻的可靠性。 “连老天爷都在帮我……”红菱叹道,若是齐贵妃倒了,届时上位的会是谁呢? 方姑姑将这桩事带到李亦秋耳中,原本想寻个清静的李亦秋却架不住这桩事的厉害,然而,她虽未亲自牵涉其中,却也没有要出手干预的意思,“由着她们传吧,这事情传开了,查明了,自然能还贵妃清白,可由不得本宫操心,自有皇上定论!” 李亦秋话说得轻巧,然而方姑姑听得明白,其中不乏深意,即是这谣言无需制止,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衬着将这谣言传得更开些,若是宫里传开了陛下还是无动于衷,那就想方设法传到宫外去,那就由不得陛下坐视不理了。 晨曦殿中,几名洒扫的宫人聚在一起,正说着这些事,被绿竹从旁听到了,狠狠责骂了她们一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这般乱嚼舌头,都活腻了吗?背后诽谤贵妃娘娘与皇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几名宫女被吓住了,纷纷跪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绿竹姐姐莫要将这些事说给娘娘知道。” “哼,还不快滚!”绿竹愤道,然而一回头,却见顾沁婵早已站在了帘后,也不知适才那些话她都听到了多少,只是看她面色怪异,突然,心口一口气没能提上了,生生地呕出了一口鲜血,绿竹吓傻了,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陈琦以最快的速度从御医院赶了过来,给顾沁婵号了脉后,只说:“贵妃娘娘这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好生休养便是。” 绿竹急了:“你这御医,到底行不行,娘娘都吐血了,你还说无碍!” 面对绿竹的指责陈琦也不是白挨的,驳道:“娘娘自从生产后,身子本就一直不好,近日来心情又得不到妥当的改善,吐血这是必然,还算好的了,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只怕……”陈琦话到嘴边突然闭口不言,闷着头为顾沁婵施针。 顾沁婵止住了绿竹,以免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刺激了陈琦,毕竟如今顾沁婵愿意相信的也只有陈琦一人。 陈琦给顾沁婵添了一副方子,命绿竹去熬药,说起药食,顾沁婵突然疑虑道:“说来奇怪,我近来喝的药,总觉得酸苦的很,想是你换了什么方子吗?” 陈琦淡漠地笑笑,“娘娘如今的身子和从前的大不一样,自然吃的药也是不同的,娘娘放心,您的药都是微臣亲自负责的,绝不会有问题!” 顾沁婵点点头,“得亏有你。”见他这般细心,不觉赞道:“难怪当初静妃那般器重你,想你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提起静妃,陈琦的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娘娘好生躺着吧,近日能不见外人便不要见了,身子要紧,不然往后可就越来越难调养了!” “本宫知道了,有劳你这般辛苦!”陈琦取了针,退了出去,拉上帐帘,饶有深意地看了顾沁婵一眼,才退了出去。 终于,宫中的这番疯言疯语还是传到了沈云初的耳中,沈云初再想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从前,他看麒麟二子的时候,满满的都是宠溺,如今再看他们,心底莫名升腾起了异样的滋味。 晌午,小明月偷偷摸摸地跑来了朱雀殿,闹着要见沈云初,正好此时沈云初心中烦闷,便召了小明月进去叙话。 小明月看沈云初一脸的不高兴,有些焦急:“父皇怎么了?是明月惹父皇不高兴了吗?” 沈云初摇摇头,“不是明月,明月这么乖,怎么会惹父皇不高兴呢?” “那父皇是怎么了,为什么眉头皱得这么高?父皇皱眉的时候,就不好看了……”小明月伸着手替沈云初抚平了皱眉,沈云初心中一阵暖意蔓延开来,高高抱起小明月,“明月,父皇带你去见两位弟弟好不好?” “好哇好哇!”小明月高兴地击掌,“明月早就听说两位弟弟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父皇快带明月去吧!” 说着,沈云初就这样将小明月抱在怀里,径直往晨曦殿而去。 麒麟双子被安置在晨曦殿的暖阁当中,沈云初去的时候,身后只跟了几名太监,赵总管从旁小心伺候着,沈云初扬手,“无需通传,听闻贵妃又病得下不来床了,就别去打扰了!”说着绕过正殿直接往偏殿而去。 赵总管带着人在外候着,沈云初抱着小明月推开暖阁的门进到内殿,两个小家伙此时刚吃饱了渐渐进入了睡梦,睡得一个比一个酣。 小明月瞧见了两个肉团大小的弟弟,张着手便要下来,于是沈云初便依着她放了她下来,然而明月的个头还没有小奶娃的小床高,只能踮着脚去摸一摸弟弟的脸蛋,软乎乎肉嫩嫩的,明月高兴极了。 “父皇,他们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啊?” 沈云初只是发笑,因为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过繁琐,而明月的问题又总是问的那么奇怪特别。 小明月与两个小奶娃玩闹了半会儿,突然好奇心又泛滥了,“父皇,他们长得像明月吗?” 沈云初本未在意,只以为明月又在问什么稀奇古怪但并不重要的事情。然而经她这样一提醒,沈云初心中的疑心愈发重了起来。 沈云初盯着明月看了半晌,很显然,明月的鼻子与他还是有几分相像的,无需怀疑,明月是他的女儿,而再看麒麟双子,长开了后,竟无一处与他相像。 沈云初心知自己不该因为长相而对这两个孩子心存疑虑,只是外头的疯言疯语传得越来越凶猛,迫得他不得不细细查明这两个孩子的身世。 从暖阁出来,小明月一路蹦蹦跳跳着跟在沈云初身后,沈云初依旧没有惊动顾沁婵,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是何打算。 沈云初走后,绿竹瞧瞧告知她道:“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走了……”顾沁婵一脸颓然,“就这样走了……” 绿竹觉得奇怪,“娘娘此前不是总推脱不愿见皇上的吗?” 可那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皇上不见她,她凭着猜测也猜不出皇上的具体心意,难道说,皇上真的已经起了疑心了吗? 福王府,沈云禾收到了顾沁婵从宫里传出来的信,自顾沁婵顺利生产后,他就依着顾沁婵的心意鲜少往宫里走动,就连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也难得见上一面。 可现在,沈云初还是起了疑心。 对于宫中的那些流言,沈云禾百思不得其解,流言的根源到底在哪里,他也无从得知,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打消沈云初的疑心,以免牵扯到两个孩子的安危。 谁也不会想到,这随随便便便能将如今这整个后宫搅得天翻地覆的几句话,竟出自被众人遗忘的冷宫。 原是周琳的几句“疯话”总算被夏瑾言听了去,起初,夏瑾言只是留了个心,并未当真,可周琳说的次数多了,夏瑾言也就信以为真,为了报复顾沁婵,夏瑾言不惜动用了在这宫里的最后一层关系,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翠玉决也给舍了出去,便就只是为了将这疯言疯语传出去,没想到,竟在这短短时间里刮起了这样大的风浪。 那受了夏瑾言贿赂的老嬷嬷时不时便来冷宫告知夏瑾言外头的情况,听闻陛下已经对那两个孩子起了疑心,夏瑾言兴奋不已,她虽身在冷宫,却也能叫顾沁婵栽这么大哥跟头,也算痛快。 周琳继续装傻充愣,可事实上她比谁都来得清醒,她利用了夏瑾言这一回,也知事情败露,夏瑾言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可她别无选择。 若在这宫里存了同情恻隐之心,那当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第九十一章 血的味道 三月初,这凄冷难耐地冬日总算过去,天气日渐转暖,红菱抱着手立在安阳宫正院中,乔嬷嬷躬身于她五步远的地方候着。 “嬷嬷,你嗅到了吗?”冷不防地,红菱问道。 乔嬷嬷闻声近前一步,附身反问:“嗅到什么?” “血的味道!” 红菱唇角微勾,仿佛看尽了这宫墙之内即将发生的一切阴暗纷争一般,清醒透彻得叫人后怕。 红菱近乎日日都要往凝紫殿跑一趟,即便李亦秋从不见她。 事实上这并不是意味着红菱有多么敬重李亦秋非得日日向她请安不可,至于她心中到底存了什么目的,连乔嬷嬷都看不明白。 被禁足在昭阳殿的柏凝,渐渐淡漠在后宫众人的记忆当中,曾经的风华一再褪去,最终也逃脱不了被人遗忘的命运。 和此前一样,李亦秋依旧没有见红菱,在李亦秋的意识当中,压根儿就没有将红菱放在眼里。 凝紫殿中,李亦秋正在陪同明月公主用早膳,方姑姑才替她出去打发了前来请安的红菱,回来禀道:“娘娘,已经走了。” “嗯……”李亦秋抱着小明月,不耐烦道:“以后,这种事情就无需再过来同本宫说了,你直接替本宫打发了便是!” “是!”方姑姑微微颔首,叹道:“成贵人还真是执着,这都多少日子了,每日都要来走一趟,奴婢以为,娘娘何不见她一见?” 李亦秋闷哼:“本宫同她素无瓜葛,何必见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婢罢了……” 而此时的李亦秋又岂会知道,今日她最瞧不上眼的宫婢,会成为她将来强劲的对手呢? 早膳过后,赵总管便遣人过来接了明月公主过朱雀殿去。 近来,沈云初时常会让小明月伴在他的左右,小明月的天真活泼,仿佛能够感染到他一般,好叫他压抑的心境有些许开阔和舒坦。 就算是在忙于朝务批阅奏章是,沈云初也愿意让小明月在一旁呆着。 甚至于有一次,小明月撑着沈云初一个没留神,拿了御笔在一份重要奏折上胡乱图画了两笔,若是平时,沈云初必然大怒,可面对小明月,沈云初竟然不怒反笑,命人将奏折直接送了出去,附说一句,这是明月公主亲手所批。 这件事很快便在宫里传开了,最先传到的是李亦秋的耳中,就连她,陪王伴驾这么多年,听过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也想不到,陛下竟会这样娇惯明月公主。 三月和暖,桃花怒放吐蕊,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怎么的,忽而铅云密布,那厚重的云彩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 朱雀殿外寒风阵阵,寒冬刚退去了颜色,却没能带走寒流。 皇位之上的男人,头戴金冠,肃穆的脸色看着众人。 “皇上,无风不起浪,宁可查探到底也不能让旁人血脉玷污了皇室血统啊皇上!”年迈的大臣悲痛的呼喊着,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响彻殿内,让人惊心。 沈云初面色更是冷了几分,手不自觉的攥着龙袍的边角,越发的用力。 沁婵,这可如何是好? 眼前浮现出那绝美的容颜,他的心不自觉的抽疼,还有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一晃而过。 “呼……”他深吸了两口气,垂眼看着大臣,语气带着无奈而低沉:“去把孩子带过来。” 如果不这么做,大臣岂会罢休,滴血认亲虽是有伤齐贵妃颜面,也有损皇家的脸面,但唯有如此才能安定人心。 大臣抬眼,已是热泪盈眶,这段时日里苦苦相逼就等着这么一刻了。 大殿里安静极了,领命的公公早就已经出了殿门,恐怕不多时就能把两个皇子带回来。殿中的宫人也不曾闲着,赶紧准备了一口大碗。青色的瓷釉,发白的底,荡漾着清澈透明的半碗凉水。 时间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还没能等来公公,倒是朱雀殿外响起一声哭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话音方落,一袭翠绿衣裳的宫娥,已经冲上了殿门口。侍卫手疾眼快,举起长矛将她拦在大门口。 她却抬起脚一心想要往殿中闯,半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手臂却被侍卫牵制住,霎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卖力的往前倾着身子。 “怎么了!”沈云初心情本就不好,见来人是晨曦殿的绿竹也没好脸色。 绿竹泪眼婆娑,生生在殿门口跪了下来,竭斯底里的喊道:“陛下,贵妃娘娘她……她服毒自尽了!” “哄!” 整个世界都仿若坍塌了一般,沈云初兀地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皆是残垣断壁。 殿中噤若寒蝉,只有绿竹的哭声一直悲切。 眼前顾沁婵的一颦一笑闪现,他不敢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死! 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他退后了半步抵到了龙椅,條然颓废的坐下,往昔凌厉的眼色蓦然失色暗淡无光。 “陛下,求您,去见贵妃娘娘最后一眼吧!”绿竹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的落下,不多时已经湿润了眼下一片的大理石地板。 她本来是要去给齐贵妃准备午膳,谁知道传来了沈云初要滴血认亲的消息。顾沁婵刻意支开了她,待她回来已见她喝下了毒酒。 还没死! 沈云初又站起身,一下子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急急忙忙的抬起步子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大喊起来:“御医!找御医!” 或许,还有得救…… 晨曦殿他好些时日不曾来过了,院中的桃花开得正好,一朵朵鲜活摇曳枝头,微风掠过,带起漫天的花海,粉色花瓣又如一只只翩跹的蝴蝶。 晨曦殿的宫娥吓得不轻,一个个跪在殿门口直打哆嗦,虽然身陷囹囫,但齐贵妃毕竟是齐贵妃,身份高贵。曾深得皇帝宠爱的女人,此刻生命垂危,龙颜大怒可不是她们这些宫娥能担待得起的! “皇上驾到!” 公公一声尖锐的声音,更让跪在殿门口的宫娥身子抖得似筛糠,个个垂眉低眼的行礼不敢抬头。 沈云初哪能理会她们,大步进了殿门中,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药味儿,刺鼻的难受。 他没有停留,径直往寝殿而去,直奔那曾几度欢愉的地方,青色的帷幔下,那一张凤榻,只见一分平躺着,床沿的宫娥轻声啜泣着。 “沁婵!”这一刻,他箭步而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床榻上的女人,消瘦的脸颊青白的让人心疼,半睁的凤眼,不再像往昔一般风韵如丝,只有数不尽的晶莹饱含其中。 “沁婵!你怎么这么傻!你,你为什么要服毒?你若走了,让朕怎么办!”他心疼的抬手抚过她光洁的额头,纵使七尺男儿也湿润了眼眶。 他不敢想象,连她都没了,往后该怎么度过。 顾沁婵面如白纸,嘴角的鲜血是唯一一抹鲜艳的颜色,见沈云初来,微微一笑也很吃力:“陛下,我求你了……” 她已经吐字不清,仅剩的力气握住了他的袖摆,撑着一口气,就等着他来。 “算是我求你了,麒麟皇子真是你的儿子,你相信我,不要让孩子以后背负着骂名。臣妾跟着陛下这么多年,宁死也不愿备受质疑。” 说罢,她缓缓闭上了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生来傲骨,如何低头。 沈云禾心头一阵钻心的疼,嘴唇打着颤,禁不住紧紧抱住了她:“沁婵,你怎么就这么倔!啊?” 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他早就该明白,她就像是寒冬的梅花,宁愿开在凛冽天地也不愿妥协开在暖和的春日里。 “陛下,答应我。”留着最后一口气,她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却固执的攥着他的袖摆要听一句答复。 “好,朕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沁婵,坚持一下,太医……” 半句话还在舌尖未落,攥着他袖摆的那只手,忽然没了力气,垂下耷拉在了床沿。 他瞪大了眼,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驻,不过瞬息后,他紧紧将那瘦弱的身躯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唤出了她的名:“沁婵!”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再懊悔,再心痛,也只能抱着发僵的躯体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绿竹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砰’的一声跪在了殿前,泪水再次湿润了眼眶。 齐贵妃薨逝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毕竟这可是大事,不足半日,宫阙之外几乎人人皆知。有人感叹红颜薄命,有人感叹最是帝王无情。 可宫中辛密又有人知多少,不过茶余饭后议论的话茬子而已,转眼就忘记了。 福王府此刻的沈云禾正喝着初春的龙井,掂起杯盏来,茶盖拂去水面的嫩芽,阵阵清香萦绕鼻尖,难得的好茶。 迫不及待的,执着杯盏凑到了唇边正想品尝一二,谁料,水太烫,灼痛了唇角,他手一抖,杯盏落地,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他已经心绪不宁一整日了。 第九十二章 偷立牌位 “王爷,宫里发生大事了!”沈云禾来不及可惜好茶,家仆急忙前来,一边走一边禀报道:“今日近午时,百官请命要陛下和麒麟二子滴血认亲,谁知齐贵妃娘娘生性刚烈,服毒身亡了。” “你……你说什么?”沈云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的是最后一句,“顾沁婵她服毒身亡了?” 仆人看清他脸上的震惊,正当他是没听清,又跟着说道:“现在皇宫里都在准备下葬贵妃娘娘了,听说好像是因为贵妃娘娘以表忠贞。” 沈云禾没再听他的话,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沁婵死了,那个笑起来百花失色,站在杨柳下袅袅婷婷的女人,居然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像是呓语一般不断的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怎么也不敢相信顾沁婵已经去世的消息:“本王要去皇宫。” 他说着抬起步子脚下生风就要往外走,刚走了两步便又顿下了动作,激动的面色颓败下来。 顾沁婵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别人不清楚,他又怎么能不清楚,为了保护孩子她定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孩子的身份公诸于众。 她,这是为了他好,为了孩子着想,他又何尝不知! “林轶,立上齐贵妃的牌位,供在祠堂,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吩咐着,一瞬间老了好几十岁一般,老态龙钟的坐回了椅子上,脚下依旧是破碎开的茶盏。 林轶乖乖的退出去,沈云禾靠着椅子的椅背,抬头看着房梁,心头翻滚着一种冲动。如果一条白绫挂上去,他是不是就可以和沁婵一起走了? “沁婵,是本王对不住你,是我!”他喃喃出声,漆黑的眸光里敛着悲痛的光。 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把顾沁婵逼上这条绝路?自古两情相悦,他爱上顾沁婵或许本就是一个错误,又或许顾沁婵倾心于他,更是一段孽缘。 现在孩子还在皇宫之中,沈云禾很清楚,如果今日朱雀殿上认亲那么她和孩子,还有他沈云初都免不了一死,还会遭受千古骂名! 毕竟,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啊! 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房梁上收回了目光,手紧握着椅子的楠木扶手,恨不得将它捏碎一般的力度。 双眼悲痛又狠戾,紧咬了腮帮! 他不能死! 沁婵为了让他和孩子活下来付出了生命,他又怎么能撒手人寰,把孩子留给那薄情君王。 能有今天,都是沈云初的错! 他毁了所有,毁了他和沁婵的爱,毁了沁婵,罪该万死! “沁婵,你放心,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把孩子抢回来,那是你和我的孩子!”他眯起眼来,眼中尽是杀气。 沈云初是个什么样的人,全天下又几人不知,生性多疑又冷酷无情。饶是因为沁婵的死而搁置滴血认亲的事,想必也会对麒麟二子心生芥蒂,往后那两个孩子的路可想而知。 首先是宫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定让麒麟二子不好过,再来,沈云初心怀疑虑,定不会看重两个孩子,更别提立储! 唯一可行之道,只有将皇位切切实实的握在手里,才能给那两个孩子最好的生活! “王爷,牌位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可是在府中私立贵妃娘娘的牌位是不是有些不妥当?”林轶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闭嘴,少说话。”他冷眼一瞥,唇角紧抿成了一条线。 顾沁婵是他的女人,又能有什么不妥! 林轶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言,站在一旁垂下了脑袋,他哪敢再多嘴,不管因为什么设立齐贵妃的牌位,这都不是他该多问的事。 齐贵妃的葬行,设奠于晨曦殿,却没几个来上香的,宫中有言,说其实齐贵妃是畏罪自杀,怕皇帝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死了。 闲来无事的人,总是喜欢嘴上没门的谈论宫里的事,流言太多,就算齐贵妃都已经驾鹤西去也没停下来。 白色的花换环绕着棺材一圈,跟前是火光忽明忽暗,宫娥站在门口不敢进,奠台前也只有一个人。 沈云初已经坐在奠台前整整一天了,滴米未进,手上一直不停的撕开纸钱放进火盆,刚放下,火焰就如一条火蛇卷席上来,有时候灼伤了手他也未曾察觉。 赵总管伺候在侧也是觉得心疼,出言道:“陛下,入夜了,回宫吗?” “朕要陪着沁婵。”他冷声道,手上从未停止往火盆里投放纸钱的动作,带着星星之火的灰烬吹得满屋子都是,让人迷了眼。 沈云初抬眼看着奠台,脸色沉重,他只要静静的在这里,能多陪她一刻是一刻。或许,她还不曾走远,还在身边看着他。 “沁婵,对不起。”他声音很低,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见。这句话能找一点说,顾沁婵就可以不用死了,到底是她太倔强还是他不近人情。 天色渐渐的暗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落下,打在青沥色的瓦砾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皇宫里安静的很,或许是下了雨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蒙上了齐贵妃死去的阴影。 直到深夜,沈云初才回到了寝宫中,夜里他梦到了顾沁婵,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谗言,为什么不相信她。 睡梦中惊醒已经是清晨,晨曦的光从纸窗投射进来,撒在地板上,有些刺眼。他掀开被褥坐起身来,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陛下,您醒了。”公公上前恭敬的俯身,看他眼下厚重的乌青就知道,他定是一夜无好眠。 沈云初也没应声,更没有说话,下了床自有宫娥为他穿衣,这个时辰该是去上早朝的时候了。 顾沁婵虽远去,但国仍在。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国无君,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出奇的,朝上并没有百官喋喋不休,或许都知道因为滴血认亲的事逼死了齐贵妃,个个能说回道的都成了个哑巴。 途径御花园,春色正好,翠绿的枝叶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儿,垂在枝叶间,晶莹剔透。 他无心赏景,没有乘玉撵,只顾着往晨曦殿而去,此刻他只想守在顾沁婵身边,只有三天的丧期,很快她就会被葬入皇陵了。 “你可听说,齐贵妃娘娘死得蹊跷!” 忽然听闻这么一句,他不自觉的顿下了步子,往声源处看,不远处的假山后,可见翠绿的衣角,有宫娥在那假山之后。 随行的太监想要上前喝斥,沈云初抬起手来示意他不要多言,公公只好闭了嘴,额头已经是涔涔的冷汗。 两个宫娥尚且不知身后已经有人在,还在议论着:“我听说了一些,好像是说什么瑾嫔娘娘有关。” “对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可惜了齐贵妃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唉!”宫娥深深叹气,皇帝已经冷了脸。 瑾嫔?和瑾嫔能有什么关系? 他眉头紧锁,想不出其中的缘由,瑾嫔夏瑾言早就被打入冷宫了,若非此刻听宫娥提起来,他差点忘了宫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 “咳咳!”公公恰时的咳嗽了两声,吓得假山后的两宫娥探出了脑袋,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是一袭黄袍加身的沈云禾更是惊得魂不附体,立马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两人深谙,刚才的话多半是被皇帝听了去,三魂七魄都给吓没了。 沈云初皱了眉头,冷眼看着跪着的两个宫娥,冷声质问道:“你二人是哪个宫的奴才?” “回,回陛下,奴婢是晨曦殿的宫女。” “奴婢是冷宫当差的。” 闻言,沈云初眉梢轻佻,一瞬不瞬的看着那自称是冷宫里当差的宫娥,若有所思。 “你说齐贵妃的死和瑾嫔有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目光如剑,落在她身上,似乎要洞穿她心思一般。 如果是冷宫当差的宫娥,或许还真知道些什么。 沈云初清楚的知道,瑾嫔是恨他的,可能恨他入骨,但是她一个早已是打入冷宫的女人,又有什么能耐让顾沁婵丢了性命!难不成,她还能让顾沁婵心甘情愿的饮下毒药不成? “回,回陛下。”宫娥跪着磕了个头,小身板颤抖着,好似春日里弱不经风的杨柳枝:“奴婢也是听说的,听说两个皇子不是陛下亲生的这件事是瑾嫔传出来的,每日给瑾嫔娘娘送饭的许嬷嬷一次说漏了嘴,称是瑾嫔娘娘给了她好处,让她把这消息放出来。” 小宫娥说着,一直不敢抬头看沈云禾的脸色,说完,脑袋更是埋得低了一些,这些话宫中已有流传,她也只是听说。 沈云初面色铁青,眉头微蹙,打量着胆小的宫娥,看她的样子到不像是胡乱说出口,也不像被人刻意安排下的人。 “居然还有这种事?”嘴角一抹冷笑,想起瑾嫔那一张脸,脸色更是阴恻得可怕。 宫娥几乎是匍匐在地,连他身后随行的公公也是暗暗吃惊,虽然宫中尔虞我诈的伎俩层出不穷,但瑾嫔在冷宫居然还能办到这样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第九十三章 朕有话问她 “找许嬷嬷到殿前,朕有话要问她!”沈云初说罢,一拂长袖扬长而去,藏在夸大袖摆里的手铁拳紧握! 如果真是瑾嫔所为,他绝不轻娆,敢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耍花样,还真是胆子不小! 御书房静谧无声,许嬷嬷跪在地上不敢动,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可是沈云初却一句话也没有。 她心头忐忑不安,大概也能猜到是因为齐贵妃的事情,她才会被叫到御前问话。然而沈云初又一言不发,让她摸不准这个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每每抬眼,却又能撞上那双深幽的眸子,如魔鬼一般让人胆寒,只对上瞬间她心里便是多一分的慌乱,紧接着垂下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云初翻阅着手中奏疏放在了一旁,这才缓缓的开了口:“说说吧,瑾嫔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有。陛下,怎么会突然提到瑾嫔娘娘呢?”许嬷嬷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嘴上却直接否认。 她能不知,一旦承认下来,那必定是死路一条,勾结嫔妃陷害贵妃这可是死罪,当株连九族的! 沈云初一点也不惊讶,仿佛她的回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疾不徐的展开了另一本奏折看完,批阅后再放到一旁:“你不说也可以,送大理寺审讯,想必大理寺卿的手段会有很多的花样。”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跪在地上的许嬷嬷却吓得魂不附体。大理寺那个地方审讯犯人无所不用其极,很多人不承认罪状,出了大理寺就精神不清疯了! 她要是真的别送到大理寺去,就算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陛下,老奴真的没有和瑾嫔勾结,请陛下明鉴!”她一时慌张脱口而出,却不知已经自己招认了罪行。 沈云初看着她摇了摇头,似感慨:“瑾嫔也真是糊涂了,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蠢货来做这种事。”顿了顿,他目光生寒,接着说道:“来人,把许嬷嬷拖下去择日问斩,株连三族,瑾嫔罪无可恕赐以白绫三尺!株连……” 话方至此,他忽然想起来,夏家已经没什么人可杀了,夏瑾言恨他是理所当然,只是,她不该迁怒在沁婵身上。 “罢了,白绫三尺赐死,不必株连了。”他摆了摆手,面带疲惫,现在就算处置瑾嫔也没了心情。 就算杀了她又能怎么样,顾沁婵依旧是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那是杀十个瑾嫔百个瑾嫔也换不回来的人。 冷宫是这深深宫阙里被人遗忘的地方,不会有人想起冷宫里的人有谁,也不会想起冷宫里的人在做什么。荣华谢后,便是深渊。 瑾嫔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悠闲的躺在一张菱花椅上,盖着一条素色的毛毯,嘴里时有时无的哼着戏曲。 顾沁婵死了,这个世界从未这么的美好过,抬手挡了挡眼前炙热的阳光,心情像是跃过屋顶的那只白鸽,轻快的有些飘飘然。 “圣旨到!” 太监的声音贯穿了冷宫的院子,夏瑾言腾地坐了起来,睁大了眼往冷宫大院门口看去,抬起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她没听错吧?居然有圣旨会传到冷宫,这个地方,就连送饭的嬷嬷每日来来去去都是行色匆匆,深怕会沾染了晦气,怎么会有太监来这里宣旨。 转眼,已见宫人走了近来,威风凛凛一手拿着净身鞭一手握着圣旨,一派正气:“瑾嫔夏氏接旨!” 瑾嫔懵了,完全没料到这圣旨是为了她来,心里一阵雀跃,暗道难不成她马上就要脱离这冷宫了?难道沈云禾少了顾沁婵终于想到了她?这么说来,沈云禾还是对她有旧情的不是吗? 这般想着,她动作极快的掀开了毯子跪在了石板上,双手伏地叩拜:“臣妾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罪人夏氏,现已查明恣意造谣,陷害贵妃,以下欺上罪无可恕,故,赐白绫三尺自行了断。”太监展开了圣旨很快宣读,听着这简短的一句话,夏瑾言的笑意僵硬在嘴角,眼里已经满布惊恐。 原本满心的期待,听过之后只剩深深的恐惧,她看到宫娥红木的托盘里那卷曲的放置着的白绫,是要杀了她的凶器。 “瑾嫔接旨吧!”太监看她良久不言,把圣旨往前送了送,眼神里尽是轻蔑。 都已经是将死之人,娘娘这种称呼有没有都已经没什么区别,这宫里很快就没有瑾嫔这个人人了。 “滚开!”瑾嫔用力的拍开了太监的手,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像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她怔怔的盯着宫娥手中的白绫,喝斥起来:“你们胆敢假传圣旨!我要禀报陛下,我要让陛下杀了你们!居然想要杀了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喝斥,却没能震慑住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反倒是让人笑出了声。 太监嘴角揶揄看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给身后的宫娥使了个眼色悠哉的道:“把白绫送进去吧,我们今儿为瑾嫔送行,她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离开。” 宫娥点了点头,依着吩咐端着白绫进了殿中,轻轻的放在了桌上又退了出来。 瑾嫔发了疯似的扑了上去,攥着太监的衣襟便道:“让我见陛下,我要见陛下!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顾沁婵本来就是个贱人,她和福王不清不楚生下了两个孽种,以为死了就可以证明清白!我要见陛下,我是被冤枉的!” 这个时候,她说的话还有几人会相信,就算她竭斯底里的想要冲出冷宫,在众多侍卫和宫人的面前根本是难如登天! “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她不停的嘶喊着,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几个宫人像是看笑话一般的看着她,就站在门口。 渐渐的,她也累了,颓废的坐在地上,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她不甘心,不甘心! 顾沁婵死了,她为什么要跟着陪葬!明明是她有错,她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又碍着谁了! 下午的时候,斜阳铺面了天际,紫色的云霞在橘色的阳光中镀上了一层金光。 “我真的不想死。”夏瑾言坐在桌前,仔细的打量着那一条洁白的白绫,一想到白绫勒住脖子的感觉她就害怕。 人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想死,夏家的仇还没有报,那么多人死在他的刀下,她死了谁来复仇,九泉之下的夏家列祖列宗如何安息! 可是,已经拖了一天了,早已由不得她。 宫娥亲自将白绫搭在了大梁之上,垂下来,刚好可以用手抓住的高度。 “瑾嫔你知足吧,陛下这次仁慈留你全尸,你若不识趣,就不怕夏家再次血流成河吗?”宫娥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 她并不愿意看到死亡,但这宫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要不是犯了事被处死的,要不就是身份低微病死在宫里没人过问的,死得人太多,见得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瑾嫔抬眼看着晃荡在房中的白绫,忽然大笑起来,贝齿如编笑得猖狂:“好啊!我死了,夏家剩余族人就可以安稳了!” 笑着,她站起身摸着白绫,感受着布料在手心柔软的触感,心想,等一下怕是连这种感觉也不会再有了吧?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那些夏家的英灵? 另一处的寝宫里,周琳手中把玩着一根翠绿的青草,绕着指骨转了好几圈,一遍又一遍,伴着隐晦的笑。 一个人自言自语,大约可以听到她在说什么:“好啊,都死了!”;“死了才好!”这种话。 送上晚膳的嬷嬷瞥了她一眼,放下饭菜在桌上有些好奇的凑上了脑袋:“琳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周琳自从进了冷宫后虽然有时候会疯疯癫癫,但至少还思绪清晰,没想到她这时候突然抬起头看着嬷嬷,扯着嘴角笑道:“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先抓我!” 说罢,她把手中的细草丢开,便沿着屋子跑开来,伴着欢快的笑声,披头散发一路蹦蹦跳跳:“来啊!来抓我啊!” 嬷嬷打了个哆嗦,看她这样子,不是疯了又是怎么回事,撒腿就往门外跑,并关上了大门:“琳嫔疯了!琳嫔疯了!” 嬷嬷吓坏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冷宫,深怕琳嫔会跟着追了出来,她那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 当夜,沈云禾再一次梦到了顾沁婵,她好像一个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一直在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醒来正是三更,一声惊雷当空劈下,他惊坐起来,额头已经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来人,麒麟二子何在?”他连忙询问,念及梦里顾沁婵的模样,他怎么也放不下。大抵是顾沁婵魂魄未能走远,还在记挂着两个儿子。 敬敬的在他面前俯下了身道:“回陛下,两位皇子已经托付奶娘照顾,听说这几天哭闹不止。” 第九十四章 孩子是无辜的 小小的孩子刚出生不久,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母妃已经不在的事实,没日没夜的哭,声音都哭哑了。 “抱过来让朕瞧一瞧。”他说着,目光里带着些许温柔,他这些天都没有见过那两个孩子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公公离去很快折返,他在等待中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顾不得着衣,穿着单薄的孰衣走出内室,看到奶娘襁褓中额孩子挥动着小手,闭着眼,只有啼哭。 沈云初接过其中一个,抱在怀里,眉目里尽是心疼:“乖皇儿,别哭,父皇在这里。” 他轻声说着,拍着孩子,让他感觉安稳,可是不管如何的摇晃,孩子仍旧在哭闹着,他不由的蹙了眉头:“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儿的!” 奶娘胆怯,立时跪了下去:“陛下恕罪,皇子殿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哭,奴婢用过了很多办法,都束手无策。” 沈云禾面色一凝,再看怀里的孩子,模样和他没有过多的相似,倒是像极了他的母妃沁婵。 “太医有说什么?”沈云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还不懂事的孩子,怕是连他这个父皇长什么样子,他都没有印象。 他的哭声显得有些破音,哭得太久的过,没有眼泪,长着嘴还没有牙齿一个劲的哭。 “太医开了方子,没什么起色。”奶娘一五一十的回答,她也是无可奈何,孩子还小,根本不好哄。 难道是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母亲含冤而去? 沈云禾这般想着,心里更是疼痛了几分,抱着孩子看着殿外闪过的电,划破天际照亮了院子里的长青树。淡淡的,开了口:“沁婵,你在天有灵保佑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是朕亏欠了你,但孩子是无辜的。” “哗啦!” 一道雷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院子里的树枝上,一声脆响,树枝应声而断,殿内一阵惊呼,胆小的宫娥吓得瑟瑟发抖。 孩子哭声出奇的戛然而止,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云初哭笑不得,这种巧合,他宁愿相信是顾沁婵听到了他的话,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细嫩的肌肤很滑。 “你母妃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孩子虽然长得不像他,这一刻他也打消了滴血认亲的事,无论如何,这是顾沁婵用性命换回来的孩子,他如果不好好善待他们,又如何对得起死去了顾沁婵。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道闪电而过,伴随着‘铛铛铛’的声音传入了殿中。 “怎么回事?”沈云初抱着孩子往殿门口去,宫娥慌忙的在他肩头附上了外衣,屋子外拂来一阵寒风,便见一个太监提着宫灯跌跌撞撞的跑来。 “陛下……陛下,起火了!”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着,指着冷宫的方向说道:“冷宫起火了!” 沈云初兀地一怔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红色的光照亮了天际,在黑夜里十分的明显。 好端端的冷宫怎么会突然起火,他连忙把孩子递到了奶娘的怀里,转而紧了紧外衣大步的往殿外走。 “陛下,龙体为重还是不要去的好,火势很大。”宫人劝慰道,他刚从那里赶过来,火势实在太大,就算现在救火,也是于事无补。 皇帝不理会他,径直往冷宫的方向赶去,冷宫着火周遭的宫殿势必会受到牵连,他担心的是火势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大火熊熊燃起,宛若一头发狂的野兽直冲天际,还没能靠近,御林军已经将他拦住,再靠近就会有危险。 他站在百步开外,都能感觉到热浪铺面而来,炙热得让人难过,宫门外的那棵桃花在火焰的炙烤下,已经枯了叶子。 “噼里啪啦!”的声响压下了雷声滚滚,宫人来来回回,有人推着水车,有人拿着木盆往大火里泼水。 然而火势实在是太大,那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沈云初看这大火,再这么下去,至少要蔓延到晨曦殿,心里一紧,一滴清凉落在了额头,他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了下来。 终是落下了一场大雨,火势也遏制住,让人心惊的是,偌大的冷宫无一幸存,全都葬送在了这场大火里。 “起火的原因可有找到?”次日大殿之上,他冷声看着大理寺卿,已经让他介入了调查。 昨夜里风轻夜凉,无端端的怎么会起了火,只能是人为,又是谁为之,让所有人都深陷其中找不出真相。 “陛下,臣无能查不出,很有可能是冷宫中的人所为,冷宫本就无人踏足,所以刚起了火的时候才没被人察觉,如果是冷宫里的人烧毁冷宫的,那更是无从查起了。”大理寺卿一筹莫展。 冷宫那个地方,谁会去烧了它,宫内宫三十六人,嫔妃两人,采人六人,侍卫宫娥全葬送其中。 沈云初摆了摆手,只觉得头疼,抬手扶额吩咐道:“重建的事就交给刘爱卿了,死者好生安葬。” 最近的事太多,他也懒得再去查了,只是一个冷宫而已,好在没有蔓延到更远的地方,已经是万幸了。 接连宫里发生了这些事,接二连三的死去这么多人,他神色恍惚站起身退了朝,一步步的往寝宫回。 顾沁婵已经安排下葬,抬眼看着浮动的云,又是一声叹息,再聚首怕是要等到他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了。 一把火过后,好像世界一下子安静了,齐妃跟着下葬,而冷宫中的那两位,且不说她们早已尸骨无剩,便是还剩下了什么,也是没有资格随葬的,不过是裹上一卷草席草草抬出去罢了,或许,这场火对她们而言是个更好的结局。 这时候的凝紫殿一直很清静,不管是宫里有没有那一把大火,这宫里都一个样。 “茯苓,本宫想吃一些桂花松仁糕,你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一下。”皇后懒懒的靠着美人靠,慵懒的翻阅中手中一本残破的书籍。 茯苓领命出了殿门,看了看殿外的天色,这个点上了,天色黑压压的,看来昨夜的一场雨还没下够。 收回了视线,她抬起步子快步往御膳房去,凝紫殿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比如皇后平素里爱吃的桂花松仁糕,桂花的分量要多,松仁的分量要少,故而每次她都必须亲自去御膳房拿回来。 一到了春日里,人总是容易犯困,不知不觉就会睡着,正应了那句话“春眠不觉晓”。 待茯苓拿着桂花松仁糕回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歪歪斜斜的倚着美人靠睡着了,茯苓叹了一口气,只好将桂花松仁糕放在了小方几上。 拿上了一条毛绒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谁知,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响动,竟然惊醒了熟睡中的皇后。 “你干什么!”她警惕的抓住了茯苓的手,眼里满是防备的光,好像是害怕茯苓害她似的。 “娘娘,奴婢是茯苓啊!”茯苓没有害怕,皇后经常这个样子的,时常醒来的时候就会非常的警觉。 皇后看清是茯苓,这才松开了手,抚着额头,感觉睡了很久,又感觉刚刚闭上了眼,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 “娘娘,您要的桂花松仁糕奴婢给您带来了。”茯苓把小方几上的糕点往她手边推了推,那金灿灿的糕点也只有宫里的御厨子才做得出来。 皇后扫了一眼,忽然没了食欲,嘴里麻木的像是失去了味觉一般。她往殿外看了一眼,今天上午在殿中竟然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有些烦躁:“对了,大理寺查探失火原因查得怎么样了?” “听朱雀殿那边传来了消息,好像没查出什么来,毕竟做得很干净,查不到蛛丝马迹的。”茯苓以为她是在担心,故而这般回答道。 “茯苓,隔墙有耳。”皇后突然沉下了脸,那丑陋的伤疤在她生气凝神的这一刻愈发的明显,看起来十分的狰狞。 茯苓连忙闭了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这宫里发生大火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反正死的是两个打入冷宫的嫔妃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在看皇帝那边好像根本就不计较,帝王薄情,饶是对待自己的妻妾也是这般。那死去的人不是他心里的人,又怎么会像死了齐妃与静妃那般的心疼。 “娘娘,殿中的人就只有茯苓一个,其他宫娥都被茯苓遣散了。”茯苓如是回答,这凝紫殿和别的殿不一样,殿中时常会有许多女婢服侍。 皇后不喜欢那些人在眼前来来去去的,平素也就她一个人伺候在皇后身侧,恐怕那些宫娥巴不得离得皇后远远的。 皇后脾性不好,而且脸上又有伤痕,就是这凝紫殿中,也时常听到她们在背后悄悄的议论皇后,说的当然都是些难听的话。 “正好,省的烦人。”她冷冷的说着,转而这才掂起一颗糕点放在了嘴里,轻轻咬上一口,慢慢的咀嚼。 茯苓很有眼色的为她倒上了一杯水:“娘娘,这都午时了,午膳想吃点什么,奴婢去为娘娘准备。” 第九十五章 乌兰 “随便。”她没有特别的喜好,除了对这桂花松仁糕,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桂花松仁糕送到嘴边的动作兀地顿了下来:“陈琦怎么样了?” 齐妃的死,或许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服毒自杀,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齐妃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她自作自受,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偏偏得到皇帝的宠信,现在死了还特许葬在了皇陵,就连死了也让人记恨! “陈太医啊!”茯苓听她这么一提才想起服侍齐妃的那个太医,掩嘴呵呵笑开来:“听说最近回老家一段时间了,大概是心头有愧,不敢面对陛下吧!” 皇后冷哼一声,眼底满是狠戾的光,他走不走都无碍事,迟早还是会回来的。不过那个人帮她铲除了齐妃这个大祸害还真当好生谢谢,当然,她知道陈琦做的那一切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说静妃的死能怪谁的话,那也只有齐妃了,陈琦是静妃的青梅竹马,帮静妃报仇是理所应当。 “娘娘,您说齐妃产子后久治不愈是不是也是那位太医的功劳,总觉得他潜伏在齐妃身边很久了。”茯苓和陈琦打过交道,但是那个人清高自傲,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所以也没什么交情。 当然,茯苓是个聪明的丫头,多多少少会猜测出一些来,否则皇后也不会让她伺候在侧。 “小丫头,你倒是伶俐。”皇后轻轻的一句赞赏,眯起眼来想起回宫后的一些事,不由笑开:“活该死。” 她们都该死,想来她一直想尽办法试图除掉那几个眼中钉,可是呢,屡屡不能得手。现在倒是好,一个个都死了,全死了,除了还剩下一个毫无威胁的成贵人之外,这宫里谁还有能力撼动她中宫地位? 被皇后赞赏,茯苓掩饰不住的雀跃,一时兴起又道:“皇后娘娘,瑾嫔死了,现在我们也不用担心了,反正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疯疯癫癫的琳嫔也跟着赴了黄泉路,咱们中宫一枝独秀。” 确实,偌大的皇宫连个宠妃都没了,她这中宫皇后是唯一一个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她银牙紧咬,抚上了自己的脸,那伤痕那么的明显,摸上去都硌手,心里一阵钻心的疼痛。 是啊,就算宫中连个宠妃都没了,沈云初也不会想起来到中宫来看她一眼,多讽刺的事情啊! 蒙古三月,正是闲时,左部领主却突然派人给大汗送来了一封密函,原本是由他人来送,奈何,乌兰公主听说要往王廷去,便急着抢了这份差事。 乌兰公主是左部领主的女儿,从小娇惯,可说与吉达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吉达哥哥,这是我父王拖我送来的信,一路上舟车劳顿,不知吉达哥哥可否容兰儿在这边休息几日?”乌兰看着把信接走的吉达,心中猛烈的跳动。 害怕吉达不会同意。 吉达接过信,抬头看了一眼乌兰,沉声说道:“辛苦公主了!” 简单的几个字说完以后,吉达转过身便吩咐自己的属下去帮乌兰安排住处。 乌兰红着脸,几个字足以让她激动不已。 但随即乌兰看见一个打扮端庄的女人从帐外经过,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还没等乌兰问出口,就见吉达匆忙的走出帐外,对外面的那个女子说道:“这才刚下过雨,天气微凉,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 那女子不是旁人,确是慕青。 当下,吉达便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给慕青披上,生怕慕青着凉。 慕青抬起头便见到帐内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很俏皮的女子,便对上吉达的视线问道:“哟,少主,来客人了?” “恩!是左部的公主,我先把她安顿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吉达说着才想起乌兰的存在。 一时担心慕青,竟差点把乌兰给忘记了。 慕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嘴角上一如既往挂着淡淡的笑容。 以她看人的经验来讲,乌兰,怕不仅仅只是个简单的公主吧? 同样,帐内的乌兰,心底莫名的抽痛了一下,看着外面两人的互动,莫名嘟起了嘴。 吉达并没有注意到乌兰的这些细微变化,他主要急着先把乌兰安顿好了之后好带着慕青出去走一走。 刚走进帐内想要吩咐属下照顾好乌兰的时候,忽然听见乌兰有些委屈的开口说道:“吉达哥哥,外面的那个女人是谁?” 怎么看上去好像不是草原上的女儿? 并且附近部落也不可能会有这种装束的女子。 乌兰的心里面真是有些憋屈,要知道平日里吉达几乎对其他的女人都很排斥的。 能够和吉达走的近的人几乎都是吉达的亲信,而乌兰是难得能够跟吉达走的近的女子。 乌兰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对吉达来说很特别的存在了,不想这个时候竟然出现一个外族女人。 想到吉达看她的眼神,那样炽热狂烈,这让乌兰的内心愈加彷徨。 要是平日里和吉达本身走的近的人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并不是附近部族之中的。 吉达看了一眼慕青,好似担心她会多想一般,遂急着打发乌兰道:“乌兰妹妹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很辛苦了吧,我先让人带你下去歇息,晚上咱们一块儿陪大汗喝酒!” “好啊好啊!”乌兰兴奋地跳起来,“吉达哥哥,我们好久没有一块儿喝酒了,以前我总会输给你,现在,你就等着被我比下去吧!” 两人又腻在一处叙了半天的话,乌兰甚至一时被吉达框住,忘了慕青的存在,又从吉达这里淘了几件宝贝,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侍从下去。 乌兰走后,吉达整个人都轻松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慕青抱胸站在一旁,凉凉笑道,“怎么?少主你也有烦恼的时候?” 吉达来到慕青身边,帮慕青把身上的披风系紧,动作很温柔让慕青不由得羞红了脸。 “你还有空说风凉话?你就不担心吗?” 慕青好笑地反驳道:“我需要担心吗?搞笑!” 吉达骤然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近来慕青倒不是特别地排斥他了,每次邀她出来,她也不会扭扭捏捏不肯了。 “喂,那可是你的情敌!” “情敌?”慕青掩唇,“挺好啊,我倒是挺喜欢这位乌兰公主的,跟你很般配!” 不过是适才多看了乌兰两眼,慕青便已经能够断定,乌兰对吉达存了深深的情谊,好歹是活了两世的人,这点判断力还是不会有误的!不管是从乌兰的表现还是态度,都非常明显的说明了乌兰非吉达不嫁的决心。 那么吉达呢?他对乌兰有意吗? “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妹妹而已!这么多年了,她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每次来都缠着我陪她玩儿。不过她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了。这件事情回头我会和大汗商量一下的。”吉达面色微微泛红,好似要竭力解释清楚什么似的,言语之中更多的是想要和乌兰撇清关系的意思。 慕青看着吉达,淡淡的一笑,再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吉达,心里更是慌乱,有些担心慕青误会什么。 只是,他嘴笨,又不敢多话,怕说多了,更是错上加错。 诚然,慕青根本不会对吉达有过多的在意。 吉达的手下将乌兰安顿好以后,就回到了吉达的身边。吉达知道慕青这个时候不希望身边的人太多,当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守在外面就好!” 众护卫点头应和,随后转身离开。 偌大的花海中,就只剩下慕青跟吉达二人。 慕青站在原地,仰望着淡蓝的天空,和那偶尔飘过的白云,深深地呼吸着周遭的清新空气。 她似乎渐渐发觉自己有些爱上这个地方了呢! “青儿,我发现一个秘密。”吉达说着,饶有兴味地望着慕青,“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秘密?” “你天天都这么同我说,你不觉得累吗?” “这回是真的!”吉达摊手。 “我管你是不是真的,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我偏要你知道呢?”吉达像个小孩子一般,拉着慕青的手,“我发现你愿意与我亲近了!我还发现……你似乎渐渐爱上这片草原了!” 慕青垂目,对上吉达的视线说道:“少主不觉得草原之上很自由么?比起皇宫之中的庄严,恐怕这里才是世外享受吧!” 慕青倒是没有骗人,她真的觉得草原之中非常自由,做什么事情都会觉得很愉悦。不像在皇宫之中,处处小心,还要随时注意背后是不是有人暗下毒手。 那样灰暗的日子,慕青一点都不怀念,更不愿意重复,若不是为了慕家…… 吉达虽未亲身经历过后宫女人明争暗斗的残酷,却也深谙其中的残忍,毕竟,王权争斗和女人间的争斗,也有相似之处。 只,在他看来,若是他,决然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那样的煎熬与痛苦。 第九十六章 拭目以待 于这片草原而言,慕青对它的感情越来越亲切,如今慕青已经能够从容地独自骑马了,但吉达总是不让马儿奔跑的太快,好似时时会担心慕青骑马出什么意外似的。 但吉达就不一样了,他是马背上长大的,每次吉达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骑在马背上,让马儿飞速的前进,风吹过脸颊,才能让吉达的新逐渐平静下来。 这一回,吉达提议带慕青到更远的地方散心,吉达说得很神秘,倒叫慕青不免心生好奇。 就当是舒放心境吧,说走便走! “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能给我折腾出什么花样儿来!”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吉达特意卖了个关子。 慕青答应出去游玩儿,吉达立刻吩咐属下去准备两匹上好的马儿。并一再交代,一定要是性格温顺一点的马儿,免得摔到慕青。 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马就备好了。 原本躺在青账之中休息的乌兰,听到外面的马蹄声翘起了嘴角。她虽然一路架着马车过来,但也好希望能跟吉达一起骑马飞驰。那种在草原上狂奔的感觉,乌兰虽然不喜欢,但吉达喜欢。 乌兰就自然而然的爱上了,觉得这样才能够和吉达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这样以后走到一起,也不至于没有相同的事情做了。 可刚刚起身走到青账外面,就见吉达扶着慕青上了那匹一直以来吉达最爱的马匹。 那匹马乌兰曾要求吉达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可是吉达说这匹马是他毕生最爱,不会送给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让谁骑,可现在,乌兰竟看到慕青摇摇晃晃的坐在上面。 明显还是不会骑马的样子。 对乌兰来说,平日里吉达非常在乎骑马的人,如果不会骑马的人吉达是不会给太好的马儿让这个人去练习的。 吉达也曾说过,这样会消耗马儿的体力,降低马儿的标准。可是这一刻,为什么吉达会把这匹这么重要的马儿给慕青骑? 乌兰看到这一幕,心中当下怒火丛生,想直接跑过去将慕青拉下马,并告诉她以后打死也不能动这匹马。 可两人的身影已经逐渐走远,吉达牵着缰绳,让慕青平稳的坐在马鞍上。看到这一幕,乌兰的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掉下来,但她还是强行忍住,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慕青只不过是一客人而已,能有幸骑上那匹马大概是因为吉达没有注意的缘故。 乌兰除了在心里这么劝解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直到看见两人走远,背影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跺了跺脚朝着青账之中走去。 刚要踏进去,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乌兰觉得自己好像还不知道慕青的身份。 所以打算问一下身边的侍卫,这些人天天跟着吉达,应该知道慕青是什么人。 走进站在青账旁边守门的侍卫面前,乌兰清了清嗓子,看着这个是为说道:“本公主问你,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吉达哥哥对她那么好?” 站在门旁守护的侍卫,很简单的回应道:“禀告公主,属下不知!” “你……”乌兰气的伸出手指了指这个侍卫,然后跺了跺脚朝着青账之中走去,趴在床上生着闷气,乌兰觉得这次来了以后,谁都和她作对。 趴在床上,乌兰敲打着枕头,自言自语道:“臭吉达哥哥,坏吉达哥哥,那个女人是谁,说一下能死么?怎么一个个嘴都这么紧!” 守在外面的侍卫轻轻抽动了一下嘴角,心中倍感无奈。 这少主带回来的女子是谁,他们敢过问么?难不成少主还会特别像他们交代一下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乌兰坐在床上,时不时的朝着青账门外望去,直到傍晚才见到吉达跟慕青从远处回来。 夕阳西下,是蒙古之中最浪漫的时刻之一。乌兰嘟着嘴,喘了几口粗气,她多希望跟在吉达身边的人是她啊! 夜幕降临,吉达要不是担心慕青适应不了这边夜晚阴凉的气候,说不定会更晚些回来。 吉达伸出手将慕青从马上扶下来,已经骑了一整个下午,吉达觉得慕青也应该饿了,所以赶紧开口说道:“青儿,今晚吃些烤羊腿如何?如果你吃不惯的话,那我还是吩咐他们去准备你爱吃的菜。” “无妨,和你们吃一样的就好!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慕青从马身上下来,顿时觉得臀部有些疼痛。 坐上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下来的时候倒觉得有些累了。至于吃什么东西,慕青觉得自己也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或许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口味,不过吃着吃着,自然就习惯了。 “好,那我在吩咐他们准备马奶酒,让你尝尝我们蒙古的独特风味。”吉达有些兴奋,他本以为慕青会不想吃他们这边的食品。 毕竟齐国和蒙古之中的食物相差太多了,一般的人可能会吃不下相差这么大的食物。所以在吩咐晚膳的时候,还是吩咐下人准备了一些适合慕青的口味。 本来见到吉达跟慕青分开还有些开心的乌兰,听见吉达的吩咐以后,略带一丝不悦的来到吉达身边问道:“吉达哥哥,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对一个外族的女人这么好?我们蒙古的女子多得是,气质哪一个不比的女人强?你怎么就对她如痴如醉的,从早到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我来了之后就见吉达哥哥一直围着她转。” 乌兰的确心里不满,她本来就对不是蒙古的女子有些偏见,但好歹也能够接受。 可现在竟然是她心中最在意的吉达跟外族的女子,这就让乌兰有些接受不了。 尤其是这关系还这么近。 “乌兰!慕青是我的客人,难道你觉得要让她认为我们欺生?有些话该讲有些话不能讲,你还没学得会吗?”吉达现在也不好解释,慕青的身份吉达觉得不应该公开。 毕竟慕青是齐国的皇妃,要不是吉达将慕青救到草原,恐怕慕青早已经被人暗害。 现在慕青的身份基本上没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对慕青也不是好事。齐国皇帝也不知道慕青现在还活着,万一乌兰的嘴不紧,透露出去风声,皇上那边在直接派人杀过来该怎么办? 所以吉达始终并没有说出慕青的身份,只是简单的略过了。 “真的只是这样么?”乌兰不怀疑吉达说的话,但觉得慕青的身份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乌兰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吉达因为什么对慕青这么好。 乌兰的心情始终无法得到释怀,慕青倒想着劝劝她,然而一直得不到机会,乌兰对她的敌意越来越大,好似她真的抢了她男人一样。 “吉达哥哥,我们去喝酒吧!你说好的,今晚陪我喝酒的!”乌兰顿觉气氛尴尬,便也知趣地不再揪着慕青的身份不放,转而又将心思收回到了吉达身上。 乌兰还是很期待能够像小时候一样,跟吉达坐在一起喝上一个通宵。那种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找到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能留在这边跟吉达在一起,乌兰当然要把握住了。 “晚上就在外面,刚好让青儿也尝一尝我们蒙古的特色。”吉达一直觉得乌兰只是一个小女孩,说话做事的时候肯定不经大脑。 所以也没觉得在乌兰面前提起慕青有什么不好。 倒是乌兰,听到慕青的名字以后便有些手上的嘟起了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面却对慕青多了一分敌意。 见乌兰没有说话,吉达以为乌兰同意了,就转身离开原地,朝着慕青的青账之中走去,气的乌兰再一次跺脚。 来到慕青的青账之中,吉达对慕青说道:“今天累坏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再有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是有点累!不过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说起来,蒙古还真是治愈心伤的最好地方呢!若是齐国与蒙古一世交好,永无征战,那该多好!”慕青叹道。 “你不喜欢战争?” “这世上有谁会喜欢战争?”慕青反问,吉达真是问了一个最搞笑的问题。 “蒙古可以跟齐国停战。”吉达说。 慕青脑门“嗡”了一下,想起前世,吉达要求慕青和亲蒙古,才肯与齐国停战,莫非…… 然而事实证明慕青的想法是对的,“只要你愿意。”吉达说。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慕青背过身去,不再多言。 吉达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慕青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更不是谈心的时候,而是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但他终究会等着她,等着她心甘情愿的投入他怀中的那一天。 夜幕降临,篝火已经点燃,慕青坐在外面的篝火旁边,等待着食物烤好。 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慕青回忆起了在皇宫之中的那些情景。 不管好的坏的,现在记起来也都因为草原的宽广而平淡了许多。 一旁的乌兰坐在慕青的旁边,看着吉达为了慕青而忙碌,心情非常不好。 所以在吉达离开的时候,公然对慕青说道:“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吉达哥哥?” 第九十七章 小小心思 “公主这么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的吉达哥哥?”慕青立时便甩了脸色,也许乌兰觉得,整个左部的人都围着她转,便是在王廷也有可敦维护她,凭什么慕青这样一个外族的女子能够给她脸色看?甚至于吉达还这般纵着她? 乌兰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慕青会反过来质问她。她可是蒙古的公主,以后要做蒙古可敦的女人。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是在挑衅她?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乌兰瞪得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问道。 可慕青依旧不为所动,表情冷淡地回答:“不知道慕青说错了什么,让公主这样质问我。我是你们蒙古少主的客人,并不是下人。您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显然,慕青这一番讽刺很有效果,乌兰当场就发飙了。她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给慕青一个耳光! 可慕青就像是料到一般,迅速地躲了过去。只是她的眼神迅速地冷了下来,并没有看乌兰一眼。这样的无视对于乌兰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一次没打中,还有下一次。可惜慕青更加不是好惹的,她伸手就抓住了乌兰的手腕,狠狠地甩向一边。乌兰一个趔趄,差点就没站稳。 “慕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冲撞于我!”乌兰怒火中烧,显然没从慕青这大胆的举动中缓过神来。乌兰可是蒙古的公主,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没有敢这样忤逆于她。 可慕青也不是好惹的,根本没把这个乌兰放在眼里。 “公主,如果您没什么事情,可以回去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可招待您的。”慕青看着乌兰,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一字一句地说道。 乌兰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慕青这样对待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击才好。她冷静下来,说道:“慕青,你是不是仗着吉达哥哥护着你,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和我抢男人,你配吗?” “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吉达的客人。当然,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慕青和乌兰说道,说到后面不禁觉得自己竟和乌兰一般幼稚。 “我可没误会你,吉达哥哥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不对劲!你这个狐狸精,还想和我辩解吗?我乌兰公主可没这么好骗!你给我听着,我和吉达哥哥早就有了婚约,你是插不进来的!”乌兰生气朝慕青大吼,声音也尖了不少。 慕青听了之后,并没有为之所动,她淡淡地回答:“如果公主要告诉我这些,那我都记下来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你离开吉达哥哥,听到了没有?”乌兰说道。 慕青说道:“慕青不过是一个外族之人,公主你却是蒙古的公主,吉达怎么会舍公主,要我这个外族之人?慕青建议公主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吉达身上。毕竟蒙古那么多贵族女子爱慕吉达,那些才是公主真正的情敌。” 乌兰将信将疑地看着慕青,她不相信慕青会不喜欢吉达。吉达哥哥是那么优秀的男人,慕青一个外族女子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慕青那淡然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说假。 “本公主可没空和你说这些,你给我小心点,如果我再发现你缠着吉达哥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乌兰是不会承认,她认为慕青的话是对的。不过,她确实要围着吉达哥哥,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接近他! “是的,公主。”慕青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折磨人的小公主终于可以走了。 乌兰看慕青终于服软,满意地离开了。 慕青则是看着乌兰的背影,喝了口冷茶。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萦绕,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开始思考。马上就要回到齐国,可心里为什么这么乱?慕青啊慕青,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摇,你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慕青!” 沈程宁急急地进了帐内,还没坐下来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她猛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放下:“怎么会喝冷茶?” “吉达走了有一会,不过那个乌兰小公主刚刚走。我忙着和她周旋,哪有时间喝茶。”慕青无奈地说道,对自己惹到这个小祖宗感到疲惫。 沈程宁却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慕青说道:“不错啊,情敌都找上门来了。怎么样,这蒙古公主应该是吃醋了吧?” “程宁,你别乱说!”慕青看着沈程宁,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对方。 沈程宁本来只是想说两句玩笑话,却被慕青的态度给惊讶了:“慕青,这可不像你啊!” “还有半个月,我们就可以回齐国。只有道了齐国,我们的血海深仇才可偶报。这个时候,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呢?”慕青反问道。 沈程宁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是吗,半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是的,吉达答应我,四月齐国就有皇家春猎,到时候他会秘密地将我们俩给送回齐国。你说,眼下这个时候,我会和你开玩笑?”慕青说道。 沈程宁的眼神迅速地沉了下来,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沉迷于儿女长情了。我原以为……” “好了,不说这个了。”慕青的神色还是冷冷淡淡的,却出乎意料地打断了沈程宁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来。 沈程宁动了动嘴唇,终于没有说什么。她看得出来,现在的慕青满腹心事。 “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想说呢。” 慕青没有回应,却是走出帐外,静静地站着。 “我和吉达,是没有可能的。”过了一会儿,她才用低沉的声音和身边的人说话。 另一边,乌兰却是把慕青随口说的话,给当真了。她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慕青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只是收拾吉达身边的女人,那还真的应付不过来。但只要围在吉达身边,就可以防止吉达找别的女人。只要吉达的身边没了那些莺莺燕燕,可就好很多了。那样,吉达一定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乌兰一旦做了决定,那肯定是坚决要做到的。 “其其格,你说我是戴这个好看呢,还是这个好看?”乌兰此时正在自己的帐内,认真地挑选头饰。其其格是她新收的婢女,为人聪慧,很快就得了乌兰的宠,一越成为乌兰近身的婢女。 其其格果真上前看了下,说道:“这两个头饰都极为好看。不过奴婢觉得还是您左手这边的更美,想必少主也会喜欢的。” “好,那我就听你的,你给戴上吧!” 其其格轻柔地给乌兰戴上头饰,然后给对方整理了下衣服,说道:“公主这样的装扮,真的让人眼前一亮,太美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乌兰很轻易地就被其其格这几句话给哄得很开心:“不过,本公主有赏,这匣子里有几个首饰,你可以挑一个!” “奴婢谢公主赏!”其其格连忙谢恩。 “快点选,我还要去吉达哥哥那里!”乌兰说着说着,心情就很好,“也不知道,吉达哥哥会在做什么。” “是。”其其格很快就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首饰,然后千恩万谢的。 乌兰换好衣服,也就很快到了王廷。其其格紧紧地跟在乌兰的身后,作为乌兰的新宠,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吉达哥哥在不在。”在乌兰的心中,吉达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其其格跟在乌兰的身侧,说道:“公主,只要到了,不就知道啦。奴婢想着,少主要是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可未必呢,我看吉达哥哥最近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哪里会想我呢。”乌兰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高兴的。虽然吉达哥哥看上去很喜欢那个狐狸精,但是她不会放弃的! 其其格赶紧说道:“少主那样的人,怎么会被狐狸精给迷住。我看,指不定是那个狐狸精对少主有什么用处,少主才放在身边的。” “你这样说,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乌兰说道。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慕青对她说的话。 很快,两个人就道了吉达的住处。乌兰随便招来一个侍卫,问道:“吉达哥哥呢,在不在?” “少主在看书。”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乌兰听到吉达在看书,就赶紧去了吉达经常看书的青帐。 帐外的侍卫却拦住了乌兰,说道:“公主,请问你来这里?” “我来找吉达哥哥的。”乌兰说道,眼前这个人是吉达哥哥身边的近卫之一,不然的话,她早就发火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多少是要给点面子的。 “公主,请您稍等下,我进去通报!”侍卫连忙说道。 乌兰正想发火,却被其其格给拦住了:“公主……” 乌兰冷静下来,说道:“好吧,我等着。” 那近卫进去之后,乌兰才忍不住发火:“这奴才竟然想拦着我,等会见到吉达哥哥,我一定告状!” 第九十八章 乌兰公主想见您 “公主,得罪了少主身边的近卫,虽然不算什么,但难免给少主的印象不好。我看您还不如算了,一来您是公主,正好显示您的大度,二来,以后再收拾也不迟……”其其格说道。 乌兰满意地笑了笑,其其格说话很得她心。 那近卫进去了之后,果然看到吉达在里面处理事情,身边站着几个穿黑衣的暗卫。见近卫进来之后,吉达摆了摆手,几个暗卫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说了,不允许有人进来打扰?”吉达皱了皱眉,说道。 近卫回答:“少主,是乌兰公主,她想见您。” “不见。”吉达立马回答。 近卫说道:“可是公主已经知道您在这里……” “说我不在这里,去了别处。”吉达说道,“好了,这点小事,就别烦我了。” “是,少主。”近卫听后,只好出去了帐外。 看到乌兰看着自己,这近卫不禁冒了些冷汗。 “本公主可以进去了吧?”乌兰看着近卫,头抬得高高地,说道。 近卫却是尴尬地摇头,对乌兰说道:“公主,少主并不在里面,他走了有一会儿了。” “我看你是在骗我吧?”乌兰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呢,“如果不在里面,那侍卫怎么会说吉达哥哥在看书,如果不在里面,你为什么不知道告诉我,而是去通报呢?” “这……”近卫硬着头皮解释着,“公主,本来是少主在里面议事。属下刚才进去的时候,少主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几位议事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乌兰看着近卫,将信将疑地说道。 近卫连忙回答:“千真万确啊,公主。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去,而是里面是少主禁止人进入的地方,除非有少主的允许。”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你直接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好了。”乌兰不耐烦地打断近卫,问道。 近卫说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乌兰气极反笑:“那你可真是一问三不知啊。其其格,我们走吧。” “是,公主。”其其格紧随其后。 乌兰极为郁闷地带着其其格,离开了吉达的住处。回去的路上,乌兰还不断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吉达哥哥这么忙,我怎么样才能接近他,才能培养点感情额!” “公主不要急,奴婢有个办法,倒是可以尝试!”其其格对乌兰说道。 乌兰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办法?” “只要我们收买一个少主那里的下人,就可以知道少主的行踪了。到时候,只要少主在,就让人传递消息来,这样您就可以见到少主了。” “不错,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乌兰忍不住拍掌。 “公主,您是关心则乱,不然凭借您的智慧,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其格说道。 乌兰高兴地说道:“回头派个人,就把这件事办一下,我一定要尽快见到吉达哥哥。” “是,公主。”其其格答应。 果然,其其格的能力很不错,不到几日就做好了公主交代的事情。这天,其其格就收到了消息,吉达这一天都会待在王廷。 于是,乌兰换了一身新衣服,以及新做的首饰,大摇大摆地又去了王廷。这次呢,还真见到了吉达。因为,吉达在树林里面练剑。 乌兰还让其其格拿着糕点和饮品,在树林外等待吉达出来。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等到了吉达练剑出来。 乌兰连忙跑到吉达的身边,恨不得时刻都黏在吉达的身上,亲热地说道:“吉达哥哥,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吉达没有痕迹地摆脱了乌兰的手,然后轻柔地问道:“乌兰,你这么大早来找我,做什么事情呢?” “没什么,我就想念吉达哥哥了,顺便给哥哥带了点亲手做的吃的。”乌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然后指着一旁不远处的石桌。石桌上摆着很多精致的糕点,看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乌兰做的。 吉达也不戳破,只是和乌兰一起去了石桌上坐下。吉达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即使是对这些糕点不感兴趣的吉达,也有些诧异了。这糕点,竟然比王廷里的糕点还要美味不少。不过,也更加证明了不是乌兰做的。 吉达随便吃了几块糕点,乌兰也高兴地跟着一起吃。很快,桌子上的盘子就见底了。吉达笑道:“多谢乌兰了,味道不错。” “是吗,那我以后还给吉达哥哥做!”乌兰说道。 吉达说道:“那可不必了。” “为什么,吉达哥哥是不喜欢我吗?”乌兰立马就不高兴了。 吉达说道:“再好吃的东西,如果天天品尝也不好吃了。再说了,乌兰妹妹也是金枝玉叶,哥哥怎么舍得让你天天为我做糕点,多伤手呢!” 乌兰见吉达这么说,也笑了:“吉达哥哥,你对我真好。就像是我们小时候,你对我也是那么好。还有可敦,对乌兰也很好。” 吉达的眸中却闪现了些许的不耐烦:“乌兰妹妹,我们去散散步吧。” 乌兰的话被打断,但她却很高兴吉达约她散步。两个人一起站起来,乌兰转过头对身后的其其格说道:“你在这里守着。” “是,公主。”其其格连忙回答。 吉达看了其其格一眼,是个眼生的人,应该是乌兰身边的侍女。于是,他收回了视线,和乌兰走远了。 “吉达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经常来这里,看你都不在呢。”乌兰看着吉达,说道。 “我确实很忙,有很多事情会处理。”吉达说道。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了吉达哥哥呢?”乌兰问道。 吉达回答道:“说打扰,到是有些过了,不过乌兰妹妹,你日后还是少来我这里。” “为什么啊?”乌兰的脸顿时涨红了。 吉达说道:“以前年纪小,我总和妹妹一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妹妹已经是大姑娘,我们在一起时间多了,也有人说闲话的。” 这话说得,可谓是很严重了。乌兰哪怕再傻,也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可是她在委屈,还是点点头,说道:“乌兰知道了。” 一转身,却是流了许多泪水。然后,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擦掉眼泪。 吉达看着乌兰这样的举动,虽有些不忍,却并不觉得后悔。如果乌兰听进去了,日后不来烦他,也是极好的。 齐国,凝紫殿,正是用膳时间,李亦秋褪下外衫,摆摆手道:“去准备午膳,顺便把明月也带过来。” 茯苓俯身退后了两步,转身出了殿门,众所周知这明月公主虽然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可是却一直都是沁茹在照顾,居在凝紫殿偏殿中。 并不远,茯苓吩咐了宫娥装备午膳的同时,便去了偏殿找明月公主,六岁的孩子,在回廊间蹦蹦跳跳,没有一丝的烦恼。 恐怕她连齐贵妃是怎么死的,冷宫又是怎么没了的都不知道,这些事沁茹恐怕也不会讲给她听。 “明月乖一点,等一下就要见皇后娘娘了,不许乱跳。”沁茹跟着明月在身后,见她时而上扶栏摇摇晃晃的走,时而抱着梁柱转上一圈,颇为担心。 明月就是好动,沁茹总是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她,怕她一个不慎磕磕碰碰的受了伤。她虽是明月乳娘,但,也只是乳娘而已,要是明月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得跟着陪葬。 “哦。”一听要见皇后,明月立马从扶栏杆上跳了下来,神色萎靡,垂下了小脑袋瓜。像是霜打过的茄子。 茯苓看在眼里不由的皱了眉头,这明月听沁茹的话是好,可是一听见皇后就这副模样,确实有些不妥当。 她快步上前走到了明月跟前,蹲下身和明月一般高,轻声问道:“明月公主,难道你不想见皇后娘娘吗?” 明月不自觉的看了沁茹一眼,见沁茹站在茯苓的身后摇了摇头,她跟着摇了摇头。茯苓是个聪明的丫头,自然看出明月看了沁茹的眼色。 心中不快,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明月公主乖,皇后娘娘可是吩咐御厨给你做了好吃的呢!” “有珍宝鸭吗?”她好奇的抬眼问,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她近来最喜欢吃的就属珍宝鸭了。 茯苓颔首,她这才欢呼起来往凝紫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欢呼起来:“好诶,好诶,又有珍宝鸭!” 孩子终究是孩子,茯苓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了沁茹一眼什么也没说,而沁茹却不敢对上她的眼,赶忙瞥开了头。 “母后,母后!” 李亦秋还在房间里看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明月的声音,把书搁置在了小方几上站起身来。这才见小小的身影着着一袭粉红色的衣装,像是春日里的花童,铺面而来一阵清香。 “明月来,让本宫抱一抱。”李亦秋难得的露出笑颜,蹲下身,等着明月投入怀抱中。 第九十九章 难以亲近 明月看了她,却生生的在她跟前驻步,目光在她那凹凸不平的伤痕上游移,怯生生的又退后了半步。 “明月,怎么了?”李亦秋嘴角笑意渐渐的收敛,眉头紧皱起来。 她何尝没注意到明月看提她的眼神,心里好似被谁狠狠剜上了一道口子,汨汨的鲜血溢出来,分外的疼。 沁茹刚进殿中便见这场景,吓得不轻,赶忙走过去福身:“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明月公主今日闹了小脾气,皇后娘娘见谅。” 呵…… 小脾气,她哪次来不是害怕她,时至今日还没能习惯的不是沁茹也不是明月,而是她自己罢了。 心头浓浓的失落,她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坐到了圆桌跟前,语气淡漠了不少:“都入座吧,别等的菜都凉了。” 一听可以吃饭,明月又笑开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有珍宝鸭,更是小眼睛都印在了那只鸭子上。 “茹姨,茹姨,跟明月坐一起。”明月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拖着沁茹就要她坐下来陪同一起用膳。 沁茹笑了笑,看了皇后一眼,见她面色铁青,只能回答明月:“明月公主乖,茹姨只是乳娘不能同您和皇后娘娘一同用膳的。” 尊卑有别,就算明月再喜欢她,她终究身份低微,怎能和皇后同桌? “不嘛!不嘛!我就要茹姨陪我吃饭,茹姨你坐下,坐下!”明月拽着她不撒手,一个劲的撒娇,她不喜欢到正殿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平素里茹姨都会陪着她用膳哄着她入睡,到了这里都会变得陌生许多。 沁茹难为之色,还想说什么,皇后清咳了两声冷冰冰的开了口:“本宫特许你入座,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隆恩。”她福了福身,既是皇后应允,她又岂敢不从。 但内心惶惶落座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皇后这个人,看起来有时候很通情达理,实则骨子里是什么心思让人猜度不透,在她身侧总能感觉阴恻恻的让人难受。 “茹姨,我要吃珍宝鸭。”明月指着摆放在桌子中央的珍宝鸭撅起了小嘴,她坐3在椅子上,就算伸长了手也够不着桌子中央的鸭子。 纵使口水直流三千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沁茹看她这样,笑出了声,连连答应道:“好好。” 说着,她伸出手夹上一块珍宝鸭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碗里,眼里满是宠溺之色,照顾明月这么久了,她都快把明月当作了亲生闺女。 “茹姨最好了。”明月拍着小手,终于可以吃上珍宝鸭,双眼弯弯,甚是欢愉。 皇后冷眼看着两人,怎么看她俩才是母女,而她不过就是个局外人,不自觉的握紧了筷子,一脸阴郁。 明月吃的不多,一会儿就吵着吃饱了要回去,沁茹本想让她再在正殿带上一会儿,可是她怎么都不愿意。 皇后宽容让二人离去,脸色一直都不是很好,茯苓送上了清茶漱口,看她的样子也是担心不已:“皇后娘娘,看样子明月公主对沁茹的依恋太深了些。” 不用茯苓说她也看得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着脸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茯苓淡淡的笑之,将漱口水放在了一旁:“其实说到底,沁茹不过是个身份地位的乳娘而已,只要稍稍施加压力她定是害怕,该是让她明白谁才是明月公主的亲生母亲,谁的话在这宫中算数。”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明月身上下手是完全不行的,只能从沁茹身上下手。 “去把方姑姑叫来,让她去偏殿走一趟。”皇后笑意渐渐的浓,只要方姑姑去说上一遍,看沁茹识趣不识趣了,识趣倒是好,若是不识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茯苓答应着,端着托盘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听皇后说道:“告诉方姑姑让明月去朱雀殿一遭,今天她还没去给她父皇请安呢!” 回去的路上,沁茹一直牵着明月的手,她时而走走停停,把花草捻在手中,沁茹看她心情不错,于是温和的声音开口说道:“明月你知道你今天犯了错吗?” “茹姨,明月犯了什么错?”明月一脸迷茫的看着沁茹,她只是去凝紫殿用了午膳而已,哪有犯什么错? 沁茹蹲下身在她跟前,握住了她的小手细声道:“你知不知道不能那样对你的母后,她是你的生母,你要亲近她才好,怎么能在母后面前没大没小的?” “她很可怕。”明月口无遮拦,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切遵从本心。从小她就被沁茹看着长大,对李亦秋没多少感情,而且李亦秋脸上又有伤疤,看起来可怖,她就更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见明月这般,沁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明月这般的亲近她到底是福还是祸。 顿了顿她又道:“明月记住,不管你喜不喜欢你母后,她终究是你是你的生母,你要好生的对待她,不免旁人说你是个不孝顺的女儿。” 孝顺这个词,翰林院的先生教导过她,她理解这个词的意思,顺而点了点头,不忠不孝是要被人唾弃的。 “明月乖。”沁茹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明月的手往偏殿去,不管明月对皇后到底是厌恶还是喜欢,就算在皇后面前做做样子对她也是好的。 两人刚回了偏殿,便听一个小宫娥来报说方姑姑来了,沁茹心中一凝,心想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方姑姑是皇后的心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定是受了皇后的懿旨,大约想也是跟今日的事情有关。 方姑姑年纪也不小了,在这皇宫之中,皇后都尊她一声‘方姑姑’,就别提旁人了。 沁茹早已在殿门口候着,见人来,忙低下了头行礼:“方姑姑。” 方姑姑扫了她一眼,转而听到了欢快的笑声,往院子里看去,正见明月在庭院里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蝴蝶,明月追得乐此不疲,笑声连连。 “明月公主倒是好兴致,看来在沁茹你的照料下,明月公主过得很好。”方姑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明月,看她在桃花树下追逐蝴蝶,犹如花丛中的一只精灵。 沁茹不知方姑姑这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褒义还是贬义,小心翼翼的答复道:“方姑姑謬赞了,沁茹只是尽奴婢的本分而已,明月公主生性活泼,怕是不管是谁照料她都会这般开心的。” 方姑姑笑而不语,转身往殿内走去,沁茹也算是个聪明人,从她方才的那一句回答就看得出来。 看来这一趟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办成皇后吩咐的事情,她环伺殿中转而坐下了一张桌前,沁茹忙不迭的吩咐婢女道:“还不赶紧去给方姑姑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 “不必劳烦了,老太婆我坐一坐就该走了。”方姑姑说着,看着桌上的茶盏放得规整,看样子是没动过。 顿了顿,她才悠悠的说道:“老太婆我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来和你说说话而已,这宫里实在是无事可做,又遇到了齐妃薨逝冷宫起火,连和我这老太婆谈谈心的人都没有。” 沁茹并没有放松警惕,跟着坐了下来,她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不是皇后派她来的么?这种话,沁茹不会相信。 方姑姑是什么人,在宫里资格最老的人了,只听皇后的话,她只不过是明月身旁的乳娘,哪能和她说得上话,更别提谈心。 “方姑姑感慨万千,我到是没觉得无事可做,明月整日在身旁也就不感觉无聊了。”她笑着回答,也是实话。 齐贵妃的死,瑾嫔的死,琳嫔的死她都没放在心上,这偌大的宫城每日都有人死去,她也不是那种悲秋伤春的人,犯不着为无关紧要的人难过。 “是啊!明月实在是个好孩子。”方姑姑打心底喜欢那个丫头,不过就是任性了一些。说着,她摆了摆自己的衣袖,看着袖口细密的针线,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后娘娘是她生母,我想她该时不时的去凝紫殿走走,培养培养这些年隔阂的感情。” 沁茹面色一滞,看来方姑姑还真是为了今天凝紫殿的事情而来,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那是自然,我本打算晚上再带明月过去,明月还小不懂事,老是惹得皇后娘娘不悦,说来也是惭愧,都是我太纵容了明月,失职失职。”她连连两个‘失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摆明了已经认知到自己只是一介奴才而已,方姑姑挑了挑眉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说是不让奉茶,女婢还是沏好了茶水送了上来。方姑姑也没拒绝,任由女婢倒上一杯清茶,她扶着杯盏青绿色的瓷釉来回摩擦,在这尚且寒冷的春日里感觉到一点温暖。 “我看今天就算了吧?现下宫中接连发生了祸事,陛下心情定是不瞬,不如带明月去朱雀殿,陪陪陛下,我们做为宫中之人,能为陛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想必陛下若有明月陪伴会好受一些。” 第一百章 成贵人的药方 方姑姑一口气说完,转而握着杯子不等沁茹开口,神色條然冰凉了几分:“沁茹啊,在这宫里要明白尊卑,皇后娘娘中宫独大,想要处置谁大可悄无声息,处死有些人犹如捏死一只蝼蚁。” 沁茹身形微颤,执着杯盏的手,险些拿不稳,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凉。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续。”方姑姑不愿久留,站起身便垂了垂坐了一会就有些犯疼的膝盖。 待方姑姑离去,她最后一句话一直都迂回在耳边,那威胁的话语,任谁都听得出来。 是啊!这宫里还能有谁能与皇后抗衡,想要杀了她,易如反掌。再往门外看去,听着明月的欢声笑语,心里深深的恐惧。 “明月。”她唤了一声,脸上强装着笑容,不想让明月看出她异样来。 “茹姨,怎么了?”明月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手上拿着开得新鲜的桃花,递给她:“茹姨,我折了一支桃花,你放在房里吧!” 沁茹接过桃花,看了看,鲜嫩的花瓣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了,放在了一旁没打算插在花瓶里:“明月,跟茹姨去看看陛下好吗?陛下他想你了。” 她若有所思,背着手在背后,似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那个皇帝父皇对她还算不错。 踌躇了良久,双眼明亮的问道:“茹姨,那里有好吃的给明月吃吗?” 这丫头,就知道吃,从小就是嘴馋,给她东西吃她就高兴,每次吃东西吃的又不多。沁茹叹了一口气,完全拿这个丫头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就去。”一听有好吃的,她就一口答应下来,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哪想到这宫里的尔虞我诈。 说来冷宫起火实在是蹊跷,瑾嫔刚查出害死齐贵妃赐死,一把火就把冷宫焚烧了个干净,这宫里议论纷纷,说是齐贵妃显灵,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不让瑾嫔留下。 不过这也是无稽之谈宫娥之间谈论的话题而已,沈云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中的齐贵妃不是那么阴狠毒辣的人,他也不会相信是齐贵妃让那一场大火烧焦了瑾嫔的尸骨。 “失火的事情就不用再查了,近来宫中流言四起,让皇后治治。”沈云初坐在书桌前翻动着奏折对一旁伺候的赵总管说道。 他不希望听到那些不利于齐贵妃的话语,总归来说是他负了齐贵妃,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过意不去,人已经走了,何不还要一直追念,让她不得安息。 “是。”赵总管答应着,正准备离去,刚踏出门槛便见沁茹带着明月缓缓往殿门走来,他又折返了回去,低声在他身侧禀报道:“陛下,明月公主来了。” “哦?”沈云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这明月好几天都不曾到他这里来了,那个小丫头就是个开心果,听她来连忙说道:“快让她进来。” “父皇!”话音方落,小小的人儿穿着粉红色的衣裙,一路奔跑而来,裙摆扬起似有当年李亦秋的模样。 她从小被宠着,压根视礼仪为无物,蹭蹭的跑上去在皇帝跟前,想法的往他怀里钻去。 “沁茹叩见陛下。”沁茹跟着进殿福了福身,瞧着明月没大没小的往沈云初的怀里钻,一时有些难堪:“陛下,明月公主说想念你了,于是奴婢就带着公主殿下过来了。” 沈云初抱起明月来,坐在了他的腿上,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好了,你退下吧!” 沁茹点头给了明月一个眼色,让她乖乖的这才退到一旁。 “父皇,不是有好吃的吗?”明月双眼发亮,还在期待着好吃的,小手胡乱的在书桌上摸索着,看着各色各样的奏折,看了就丢在了一旁。 沈云初温和的笑着,一想到麒麟二子现在还在哭闹,明月相比于他俩兄弟已经算听话了许多。 “明月要吃什么?父皇让人给你准备好不好?”沈云初低下的眼,恰好可以看到她淡淡的眉眼,真的和李亦秋往昔一个模样。 她现在也张开了,越发的有美人胚子的模样,长大势必又是个红颜祸水。 明月仰起头来,故作沉思,脑子里各色各样的东西轮番过,到最后却摇头叹气:“明月也不知道什么好吃,算了,不吃了。” 她方用过了午膳,能吃什么,也就说说而已,说罢,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父皇,今天我抓了一只蝴蝶,可是又飞走了,那可是咱们凝紫殿唯一的一只蝴蝶呢!” “哦,你还能抓到蝴蝶?”沈云初故作惊奇的问道,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是你放走的还是它自己飞走的啊?” “我放走的。”明月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本来是已经抓住了,可是明月想啊,要是我把蝴蝶抓起来了,那凝紫殿就没有蝴蝶了,要是没有大蝴蝶就不能生小蝴蝶,夏天的时候就连一只蝴蝶也不会有了。” 她这回答,让殿里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孩子的天真在这时候表现无余。 沈云初难得的舒开了眉眼:“谁告诉你大蝴蝶能生小蝴蝶的,蝴蝶是破茧而出,可不是大蝴蝶生下的。” 明月一脸惊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可是沈云初的话有些难懂,她虎头虎脑的问道:“什么是破茧而出?” 明月才六岁,知道的自然不多,先生教导的也很少,她根本懂不了破茧成蝶这个词的寒意。 沈云初没有丝毫的急躁反而给她讲述起其中的道理来,明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儿,却分外的贴心。 一时间朱雀殿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正当这时候赵总管进来禀报道:“陛下,成贵人来了。” 成贵人? 沈云初兀地一愣,眼前浮现出成贵人的面容来,似有些陌生,他很久没见过成贵人了。一般宴请或者是宫中祭奠,成贵人的位分过低,都不会出现,他也很难去见她。 当年见她风采不凡,不是池中之物,可惜为人女婢,故而封她为贵人,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让她进来吧!”他淡淡的说道,怀中的明月玩弄着他的手,掰开又合拢,好似找到了另一种游戏。 来人逆着光,影影绰绰间,只见衣带飘飘,身姿袅袅,像是从天界走出的仙人一般模样。 沈云初眼神里一丝诧异稍纵即逝,旋即便见走近的她粉黛未施,却干净的像是深谷幽兰一般,给人一种干净舒爽的感觉。 一袭荷花色纹理的衣裙,粉色的菡萏栩栩如生,她福身行礼声音轻柔空灵飘渺:“臣妾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沈云初眼前一亮,许久不见,她越发的动人了些,不自觉的将明月放开,“先跟你茹姨玩去。” 明月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往站在殿中的成贵人看去,就像是她抢走了她的父皇,来争宠似的。 成贵人扫了明月一眼,莞尔一笑道:“明月公主也不着急走了,臣妾刚炖好了莲子羹,明月公主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有吃的?”一听有好吃的,明月立马顿住了脚步,趴在书桌前,伸长了脑袋。 成贵人早听说这明月公主是个嘴馋的主,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还好她早有准备,扭头给身后的女婢试了个眼色,女婢端着汤锅上前,放在了书桌。莲子羹晶莹剔透霎时好看,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明月乐得合不拢嘴,口水比那莲子羹还要晶莹的挂在嘴角。 沈云初直接给推到了她面前,就着她:“来给你吃,瞧你这小馋嘴,你母后知道你这么没规矩吗?” 一旁的沁茹一听极了,赶忙求情:“请陛下恕罪,明月公主还小,是奴婢的错。” 沈云初冷哼一声,抬手隔空点着沁茹,笑她太护着明月。一时间朱雀殿里欢声笑语,明月总是能口出新奇的话,逗得大家其乐融融。 成贵人一直在身侧,明月喝过了莲子羹困了,就跟着就回去了,成贵人为他倒上了茶水,清然一笑道:“臣妾听闻麒麟皇子整日啼哭,臣妾听到了一个偏方,不知管不管用。” “嗯?什么方子,你说来听听!”沈云初立马有了兴致,那两个孩子是齐贵妃留下的,现在整日哭闹确实也闹心。 太医都没办法,成贵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成贵人清冷的眸光一转,顺而看着他桌上的笔墨纸砚道:“不知陛下可否借用臣妾笔墨纸砚?” 沈云初嘴角微翘,这个女人要干什么他不知道,不过既然她说有方法治麒麟二子的百日哭,那就由着她了。 “咯,给你。”他把纸张推到她面前,顺带拿起笔来,在砚台上舔了舔递给了她。 双手触碰间,她娇羞的低下头,握着笔迅速的在宣纸上落下了几个字,清秀飘逸的一行字,写的是一个药方子。 “这……”皇帝有些诧异,他从不知道,成贵人居然会医术,那方子写的药材,落笔的有力,和一般的太医没什么两样。 第一百零一章 成妃 成贵人娇羞的低下了头,“实不相瞒,臣妾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臣妾的父亲曾经会些医术也教导了臣妾一些,说来也只是会偏方而已,拿不上台面。” 沈云初拿着药方在手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成贵人还好似个才女,喜的是或许麒麟二子的状况可以缓解了。 “若是皇儿病情好转,朕一定重重有赏。”龙颜大悦,拿着方子交给了归来的赵总管:“拿去给太医,若是方子没有问题的话,就根据上面的房子配药。” 成贵人眸中一丝得意很快掩藏得很深,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死的死绝的绝,如果她还不站出来,就太不识趣了。 “对了,你跟朕一起去长庆殿,朕想走走。”沈云初站起身来,剪裁得体的衣着加身,欣长的身姿,迈着大步往殿外走。 面上或多或少带着忧郁之色,红菱跟在他神情后,脸上也跟着沉了几分,他这是还念着齐贵妃不算,同时还惦记着静妃,可惜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人都死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念想的的! 两人都没有乘坐玉撵,沿途走走停停,青阳湖两岸的翠绿迎风而动,树叶间桃花不知是从何而来,红绿乡间,春日美景不过如此了。 “红菱,朕记得你名字是红菱是吧?”沈云初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记得初见红菱时候的样子,和现在大相径庭,现在的她沉稳了许多。 “陛下,怎么了?”红菱亦步亦趋的在他身后反问道,心里不禁有些心虚,毕竟她只是一个贵人,是宫中身份最低的妃嫔,这时候来他身边,目的很简单。 怕是沈云初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让她伴其左右,隐隐的担心着。 “没什么,只是问一问。”沈云初确实也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并没有别的心思,他很清楚,红菱到自己身边的目的不纯,但也没打算和她计较。 宫里的女人都一样,想要爬上高位,想要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再者,他其实并不讨厌她。 “皇上,长庆殿就在前面了。”她远远的往前看去,宫殿门口有一棵常青树,终年翠绿,枝繁叶茂,一眼就能看出,几乎已经成了长庆殿的标志。 他从喉咙发出一个音节答应着,负手继续往前走去,每走一步眼前的场景都似乎在重放一遍。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来过,再在生命里落下深刻的烙印便消失不见了,静妃齐妃都是如此。 沈云初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殿门里,女婢见他进殿,慌忙的跪下来:“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的来了长庆殿,他没有理会女婢,径直走进了殿中,后院的长亭中,他坐在石凳上,吩咐宫娥道:“准备一壶清酒一个火炉。” 曾几何时,他和慕青在这里,着着梅花酒,看着满院的雪花落下,当时谁都会以为时光永恒,会一直走下去。 可是到现在,慕青她不在了,连齐妃也不在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 “陛下,您想饮酒了吗?”红菱静静的看着女婢将酒壶和火炉摆上了石桌,点上火,炉中的碳火红彤彤的带着蓝色的光火。 沈云初慢条斯理的将酒壶放在了火炉上,抬眼道:“贵人可否给朕取些桃花来。” 没有梅花煮桃花也一样,只是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好。”红菱一口答应下,转而走出了长亭,长庆殿的桃花开得不如外面的好,有好些只有花骨朵。 她够着手,采了好些盛开的在手心,满满一手心的粉红色,煞是好看。 “陛下,这些够吗?”她把采摘来的桃花放在桌上,酒壶里已经冒出了些许热气来,萦绕鼻尖浓浓的酒香味儿扑面而来。 沈云初点头,修长的手掂着一朵桃花放进了酒壶里,一朵接着一朵,很快便将所有的桃花都放了进去。 红菱看着那酒壶里的酒慢慢的沸腾,粉红色的花朵在透明的酒水中翻滚着,酒气里带着一阵桃花独有的清香。 桃花煮酒,真难得还能亲眼看到沈云初亲手为之,如果那些妃嫔都还在世,如果不是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她一个贵人又如何能够有机会再他身侧看他长亭闲煮一壶酒? 等了约摸一刻钟,沈云初端起酒壶来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一杯清酒,带着热腾腾的雾气。 “尝一尝。”他始终淡淡的笑,眼前的人是红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可是他还是想要听到和她一样的回答。 红菱很聪明的知道,他定是有心事,才会带她来长庆殿煮一壶桃花酒,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又从容的放下了杯盏,声音很轻:“酒好,但味道欠佳,带着苦涩。” 说罢,她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他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回答不同,他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又舒开,摇了摇头,又颔首,转而叹了一口气:“齐妃冤死,朕近来一直都梦到了她,是朕负了她,朕是怕她不会原谅朕。” 他爱的女人,到头来一个都没能留在身边,心里很疼,但他是一国之君,就算心头苦楚也不能对人述说,现在红菱在跟前,正好吐吐苦水。 他的话在红菱的意料之中,她就知道他还在记挂着齐贵妃,抬起手来擦拭着眼角,实则一滴泪也没有:“齐妃姐姐确实冤枉,但是,这根本不能怪陛下,若非是瑾嫔有意陷害,齐妃姐姐也不至于会惨死,陛下宽心吧!齐妃姐姐生性温厚,绝对不是一个会责怪陛下的人。” 有了红菱这翻话,或许她不是出自真心,但沈云初还是感到很欣慰,嘴角一抹苦涩再喝了一口酒,确实是苦涩得紧。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的酒,是红菱送他回宫歇息,絮絮叨叨都是念及齐妃和静妃,他心里怎么也忘不了那二人。 次日醒来,沈云初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皮好似灌上了铅一般的沉重,他根本睁不开眼来,找总管连忙送上了一杯热茶。 他昨天实在是喝了不少的酒,跟在他身边这么酒,找总管还是头一次见他醉得一点意识也没有。 “陛下,来喝一点茶水。”他把茶盏递上去,看他憔悴的脸色,又担心的问道:“陛下,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他摆了摆手,只觉得胃里很难受,坐起身来看着天色,灰蒙蒙的天色尚早,还没到上早朝的时候。 “成贵人呢?”他尚且记得成贵人昨天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却记不清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贵人一早就回寝宫去了。”赵总管一五一十的回答,沈云初薄唇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那个女人倒是挺识相。 这后宫的女人为了地位通常都会不择手段,而成贵人在他烂醉如泥的时候居然还能真本本分分的送他回来,没有逾越雷池半步,倒也难得。 沈云初再也睡不着,洗了脸就坐在书桌前看书,等着早朝的时间,赵总管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陛下,成贵人给奴才留了一个方子,说是对安神有用,要不奴才去太医院那些药回来?” “嗯。”说来,他嘴角浮出一丝笑容来,成贵人确实是出乎了他所料,脾性不错,又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对了,麒麟二子怎么样了?”他记起来,昨日里成贵人不是开了一个方子,说能治麒麟二子哭闹的毛病?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会一些医术还是故作深沉,开几个方子装模作样。 说到这个,找总管会心一笑,一拍脑门道:“陛下不问,奴才还差点忘了,麒麟二子已经安分了许多,虽然还是哭闹,但是已经好了不少了,贵人的方子还真管用。” 沈云初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心里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来,既然麒麟二子的病态已经好了,他对齐妃的愧疚之心或多或少减轻了些。 “拟旨,成贵人红菱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深得朕心,姑封为成妃,赐锦缎十匹,玉玲珑一对,玉如意一只,移居安阳宫。” 这宫里,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齐妃刚逝去就多了个成妃,人都说帝王薄情,这一点也不假。 “成妃?”凝紫殿中,李亦秋正得了兴致,正在描一副字帖,方姑姑将这个消息带来给她,她亦不过是唇角露出了一丝半点儿的微笑,“好,好啊,好一个成妃!” “娘娘可知,陛下这是何意?”方姑姑不解,“齐贵妃刚刚薨逝,未过百日,陛下便又晋了成贵人的位分,这怕是……” “这宫里,终究是太冷清了。”李亦秋冷哼,“咱们这个陛下啊,最是受不得冷清了,这半年来,宫中连陨了那么多姊妹,难怪陛下忧烦。”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该是时候张罗着大选事宜了,陛下念旧,若不给他添几位新人,怕是要伤心上好一段时间了!” 第一百零二章 羞辱 李亦秋从容地描完了整副字帖,从前,她还痴心妄想着陛下的那颗飘摇不定的心,如今…… 李亦秋手轻轻抚过自己那累累的伤处,这道明显的灼伤,毁掉了她一切的希望,她还有什么资格? 不过,这宫中亦并非只有成妃一枝独秀,不要忘了,还有那位陛下也曾盛宠过的凝嫔呢! 只是,李亦秋心里明镜儿似的,“本宫听说,成贵人,不,现在应该叫成妃了,成妃与凝嫔的关系,不浅呐!” 方姑姑点点头,似乎一瞬间明白了李亦秋心中所想,坐山观虎斗,乐得清闲。 凝嫔虽被禁足多日,但是她的消息却是灵通得很,红菱刚刚封妃,她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红菱那个贱人,投机取巧的功夫居然蒙骗了陛下!”柏凝气得直咬牙,红菱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女婢而已,没想到现在的地位已经远在她之上,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娘娘息怒,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女婢闻言紧张的四下看去,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闻,告上一状,恐怕柏凝现在连嫔位都保不住了! 柏凝紧攥拳头,搗在桌角还是不解气,那个丫头何德何能,出身低贱凭什么能封妃! 可是就算她再生气,这也已经是事实,圣旨已经下了。 话音方落,便听门外传来了女婢的声音:“娘娘,成妃娘娘来了。” “什么?”凝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曹操曹操到,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刚被封了妃子,来她这里彰显身份的不成? “哎呀,这么久没回来了,院墙是多久没修葺,怎么成了那样!”门外嫌恶的声音传了进来,还不等凝嫔答应,房门已经被人推开。 只见红菱信步而入,扫了她一眼,尽是揶揄。 “你来做什么?”柏凝没有一丁点的好脸色给她,银牙紧咬,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才好! “别这样啊,好歹是主仆一场,难道凝嫔你就不想我回来看看你么?”她微微眯起了眼,当年凝嫔是怎么对待她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刻薄的女人,现在落得被禁足失宠也是理所当然,早就该被推出去杀了! “我可不敢,你现在可是妃子,而我只是嫔,哪敢有你这么一个奴才使唤!”凝嫔白了她一眼,心里不平。 嘲讽的话跟以前的口吻一样的,她这个人不管到什么时候,嘴巴都不饶人,不干不净的,真想让女婢缝住她的嘴! 红菱不急不躁,自顾自的走到美人靠坐下,媚眼轻挑,目光落在她身上,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妃你是嫔,为何不行礼,这宫里的尊卑难道也忘了吗!” 凝嫔面色一凝,犹如鱼刺在侯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只觉得手脚冰凉。 “想我给你行礼!做梦!”柏凝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她面前,她才就算只是个嫔妃,但也不会给红菱施礼,她算个什么东西。 飞上枝头变凤凰,内在不还是一只又丑又黑的乌鸦! “大家都听到看到了,凝嫔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给我掌嘴!”她厉色喝道,眸中是狠戾的光。 “你!你个贱婢,你居然还想打我!”柏凝瞪大了眼看她,心里心虚的不自觉瞪大了眼,直到退到书架,还在往后退。 她在红菱的眼里看到了阴森的光,这丫头就是回来报仇的,封妃归来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口出狂言罪加一等,来人掌嘴二十,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红菱说罢,身后的嬷嬷便走上前去,抓住了柏凝的胳膊,膝盖后一顶,她整个人便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跪在了昔日的女婢跟前。 昭阳殿的宫娥都不敢轻举妄动,确实是凝嫔有错在先,她们跟本不敢帮衬,而且现在红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宫女,成妃的头衔是她们高攀不上的。 “让你乱说话!”嬷嬷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落下,只听‘啪’的一声,柏凝白皙的脸上便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紧接着又是几巴掌,连给柏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昭阳殿人人噤若寒蝉,暗自为凝嫔摸了一把冷汗。 谁又知道,一个宫女会腰身一变成为妃嫔。 二十个巴掌很快就完了,柏凝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紫红色的像是一个充血的馒头,红菱见她如此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反倒是猖狂笑了起来:“哈哈,柏凝你也有今天!” 说罢,站起身来,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皇后追查起来说不定会让沈云初反感。擦肩而过,她俯下身在她身侧说道:“柏凝,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有好戏等着你呢!时日还很长!” 现在宫里除了中宫皇后也就只剩下她俩了,她要柏凝踩在脚下不能翻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前受的那些屈辱,她要百倍千倍的要回来。 听着她笑声越来越远,柏凝如失了魂一般颓坐在了地上,不甘痛心屈辱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 “红菱红菱红菱!”柏凝的手指深深地扣紧了,早知这个贱人今日这般张狂,当初就该杀了她,杀了她! 都是乔嬷嬷! 柏凝将所有的罪责一瞬间都推给了乔嬷嬷,都是因为她一再劝阻自己,这才给红菱留了翻身的余地。 柏凝心头的委屈与不甘一再膨胀,再不能自已,“红菱,我诅咒你,诅咒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诅咒你……诅咒你……”柏凝口中振振有词,可是她除了这般苍白的诅咒,别无她法,她如今,宫中毫无依靠,宫外举目无亲,只能蹉跎了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得意吧!使劲得意吧!”柏凝哭着哭着,突然狂笑不止,“爬的越高,跌得越惨!”这是乔嬷嬷曾经教给她的,她已记不清乔嬷嬷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却惟独记住了这一句,她希望看到红菱摔下来的那一天…… 蒙古那边,吉达与慕青的关系一日日近了,可乌兰却不干了。 乌兰到底只是个不经事的姑娘,被自己的心上人给拒绝之后,可谓是心碎。她回去之后,什么也不做,就一直哭。不管是谁上来劝,也止不住泪水。 “公主,奴婢有个办法,可以让您嫁给少主。” 青帐里没有其他人,其其格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乌兰可以听到。夜晚的灯火下,照印着其其格野心勃勃的面孔。 乌兰停止住了哭泣:“可是吉达哥哥不喜欢我,他一定是喜欢那个贱人!”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如果您嫁给了少主,少主会慢慢知道您的好呢!”其其格不厌其烦地给乌兰解释着。 乌兰终于开始思考:“不管吉达哥哥喜欢不喜欢我,我都要嫁给他。嫁给吉达哥哥,是我从小时候就有的想法,我一定要实现!除了他,我也不喜欢别的人!” 其其格循循善诱:“是啊,公主,少主是我们蒙古最高贵的男子,只有嫁给他,才是最完美的。” “其其格,说说你的办法。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乌兰说道,显然已经被其其格的说法给打动。眼前这个小小的婢女,一定能帮到她。 其其格点头,说道:“公主,少主那么高贵的身份,必然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能般配。这个王廷之中,除了可汗可以为少主的婚事做主,还有谁呢?” “还有可敦!”乌兰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其格继续说道:“如果您嫁给了少主,他日后少主成为我们蒙古的可汗,对于可敦来说也是极好的。毕竟,您可是可敦的亲人。” “是的,姑姑一定会帮我的!”乌兰对其其格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这件事对于自己和姑姑,都是很有好处的。可敦不是吉达哥哥的生母,日后吉达哥哥成为了可汗,姑姑想要过上好日子,还是需要她在中间维系的。 其其格点头:“公主说得对,可敦那么喜欢您,肯定会撮合您和少主的。” “其实,可敦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可吉达哥哥并不喜欢我,所以一直没有表态过。毕竟,可敦只是暗示。”乌兰想到自己不被吉达哥哥喜欢,还是很泄气的。 其其格说道:“公主,您不妨把这件事交给可敦。只要您暗示可敦,她一定愿意帮助您的。只要可敦对这件事上心,还是有极大的可能。” “说得对啊,毕竟姑姑比我有办法多了。那明天我们就去王廷看姑姑!”乌兰真的是迫不及待,在知道自己不被吉达哥哥喜欢之后,她真的很难受。现在突然知道有了一丝希望,她肯定是抓住不放的。 其其格说道:“既然公主有了计较,何不早点睡觉,明日也好给可敦请安。” “好。”乌兰很高兴,有这么贴心的婢女,“其其格,难为你了。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吉达哥哥,那到时候论功行赏,你是第一个。” 第一百零三章 靠山 其其格赶紧谢恩:“多谢公主。” “好了,你退下吧。”乌兰道。 “是,公主。”其其格赶紧退下。 出了青帐,外面站着两位侍女,看见其其格走出来,面露羡慕和崇拜的眼光:“其其格,还是你有办法,公主果然要睡了。” “没什么的,公主现下已经好多了。”其其格笑道,温和的目光人人觉得很舒服。 “那其其格,你也赶紧去睡吧。”其中一位侍女说道。 其其格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睡。明日公主要去给可敦请安,我要做些糕点,明日公主去看完可敦,也可以带着。” “其其格,你对公主真的是很细心呢。” 其其格摇摇头,说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公主那么仁厚,我只是做些糕点而已。今天两位姐妹守夜,想必也很辛苦,等会我做好了糕点,可以带点给你们吃。” “这可怎么好意思,你的糕点可是公主都夸赞的呢。” 其其格却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大家都是姐妹,不过是些糕点而已。你们就别推辞了,我就先去了。” “那就谢谢了。”两位侍女纷纷感谢。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乌兰就起来了。她坐在镜子前面,端详着自己的脸庞,道:“其其格,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公主是奴婢少见的美人。”其其格这话倒不是假的,公主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不管是气质身段长相都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比较的。 “那和慕青那贱人比较呢?”乌兰眼里有些嫉妒。 其其格回答:“奴婢只远远地见过她,想必也是不及公主的。” “……”乌兰不说话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慕青确实长得美,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 “好了,跟我去王廷吧。”乌兰说道,“不过,我要送点什么给姑姑呢。” “奴婢昨晚做了些糕点,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可以顺便送点给可敦。”其其格说道。 乌兰想了想,说道:“你想得周到。姑姑这么尊贵的人,什么稀罕事物没有。你做的糕点清新美味,或许姑姑会喜欢。” “那奴婢这就去拿。”其其格说道。 乌兰点头,说道:“好,你在帐外等我。” “是。”其其格连忙去了。 准备就绪之后,两个人又奔赴王廷。可敦对乌兰还是不错的,听下人说乌兰来请安,立马就让乌兰进了青帐。 “姑姑,乌兰来给你请安了。”乌兰欢快地朝可敦说话。 可敦的神色变得温和起来,看着乌兰说道:“难得你来看我,就一起用早膳吧。” “嘻嘻,那乌兰就不客气了。姑姑这里的早膳,乌兰可以眼馋很久了。”乌兰挽着可敦的手臂,笑道。 可敦亲切地说道:“你这孩子,又在逗我开心了。” 说完,可敦对身边的示意:“上早膳来。” “是。” “姑姑,乌兰今天带了一些新制的糕点,和一些吃食,到时候放在一起吃吧。”乌兰连忙对可敦说道。 可敦有些惊讶了,问道:“是你做的吗?” 乌兰脸色微红,道:“我哪里会,是我新收的一个婢女,她挺会做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想着让姑姑也尝尝看。” “那也是你的一片心意,那就放在一起吃吧。”可敦把惊讶放在眼底,神色依旧不变。 乌兰见状,连忙让人把东西呈上来,等东西摆齐了,就一起吃了起来。其其格制作的糕点,看上去就是赏心悦目的,让人很难不喜欢。 可敦尝了一口,道:“这糕点,味道还真的很不错。” “姑姑喜欢,那是最好了。”乌兰笑道。 可敦到底是女人,喜欢吃这些甜食。而其其格制作的糕点甜而不腻,看上去像是艺术品,果然很得可敦的喜欢。 “不错不错,那婢女是怎么做出来的,比王廷做的都好吃。”可敦显然是很喜欢的,简直就是赞不绝口。 乌兰说道:“乌兰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生了一双巧手吧。” “赏,重重有赏。”可敦道。 乌兰说道:“姑姑,你这是赏我呢,还是赏我那位婢女?” “额,这有什么区别吗?”可敦有些愣住,在她的认知里,乌兰可不缺什么赏赐。 乌兰道:“那区别可就大了。” “好吧,都赏,可以了吧?”可敦大手一挥,爽快地说道。 乌兰高兴起来,对可敦说道:“多谢姑姑赏!” 可敦却没有因为乌兰的话而感到高兴,反而眉头一皱,对乌兰说道:“乌兰,你和姑姑说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都被姑姑看出来了啊。”乌兰吐了吐舌头,却不愿意解释。 可敦叹了口气,问道:“是不是因为吉达?” “这可不关吉达哥哥的事儿!”一听到吉达的名字,乌兰的声音都变了调。她的语气里,饱含着苦涩,还有难堪。 可敦的眼神锐利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乌兰:“乌兰,你可瞒不了姑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高兴不高兴,说没说实话,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姑姑,吉达哥哥他不喜欢我!”乌兰垂下头,泪眼朦胧地和可敦说道。 她从小的青梅竹马,吉达哥哥,竟然会不喜欢她,会因为一个女人和她不再亲近!乌兰作为一个公主的自尊心,被瞬间给打破了。 可敦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吉达又伤了乌兰的心。她无奈地看着乌兰,抚了抚她的头发,爱怜地说道:“你想要姑姑做什么,只要是姑姑可以为你做主的,尽管说说。” “姑姑你也知道,乌兰从小就对吉达哥哥,很是喜欢。以前吉达哥哥对我也挺好的,可自从吉达哥哥从外面带了两个女人回来之后,就对我越发地无视了。” “乌兰,只不过是两个女人而已。你要知道,吉达以后是做可汗的人,有很多女人也很正常。你放心,你若嫁给吉达,以后必然是他的正妻,他不会负你的!”可敦不以为然地说道。 乌兰摇摇头,着急地可敦解释道:“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吉达哥哥就是四处躲着我,甚至不愿意见我了。就是那个狐狸精干的好事,再这样下去,吉达哥哥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如果是什么贵族女子也就罢了,可那个狐狸精只是个外族之人罢了!” 这件事,可敦也是略有耳闻。可是,从乌兰口中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她瞬间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于是,她连忙安抚乌兰,说道:“乌兰,你不要着急,既然我答应给你做主,那是肯定会给你做主的。那两个女人,我甚至没见过。也不好做判断。这样吧,过几日,我会在王廷设宴,到时候把那两个女人邀请过来。等我了解情况之后,再给你做主。你看如何?” “有姑姑这样说,我要是不答应,那就是不知好歹了。”乌兰是知道可敦的本事,连忙答应下来,“乌兰这么大了,还是让姑姑操心,真的是……” “好乌兰,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姑姑有你,其实是很开心的。过几日,姑姑就会找吉达说说,让他把那两个女人一起带到宴会上来。” “谢谢姑姑!”乌兰道。 可敦对乌兰说道:“过几日就有宴会,你又能见到吉达了。到时候,穿的漂亮一点。姑姑这里有些新到的精锻,你可以挑几个你喜欢的,回去做几件衣裳。” 可敦赏赐的布料,肯定是很好的,乌兰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她随着可敦一起,挑拣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布料,让人送回自己那里。 “既然你都来了,那就陪我一起用了午膳吧。现在呢,我们出去走走。一起聊聊天,散散心。”可敦平日里也是没什么事做的,难得乌兰来这里,肯定是要一起的了。 “好啊,姑姑。你不嫌弃我烦的话,我就要经常来你这里了。”乌兰说道。 可敦说道:“哪里会嫌你烦呢。就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觉得陪我无聊呢。” “怎么会无聊,陪姑姑你说话就是享受呢。我要是有姑姑你这么聪明,估计吉达哥哥就不会讨厌我了。”乌兰说道。 可敦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不到三句话全部都是你的吉达哥哥。看来,我要是不撮合你们俩,你是不行了。” “姑姑,你这是要撮合我和吉达哥哥呢!”乌兰知道可敦是一定会帮助自己的,但是亲耳听到可敦的承诺,还是很高兴的。 “我早就答应你了,不是吗?”可敦话锋一转,嘱咐道,“虽然姑姑支持你,但光是姑姑支持,还是没用的。” “那可怎么办啊?” 可敦说道:“一是你自己。” “我自己吗?”乌兰不太懂可敦的意思。 可敦回答:“是的,你自己。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呢?姑姑希望你,可以尽快懂事起来。” “乌兰知道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可汗会同意的 “还有,就是可汗的支持。可汗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我会从中斡旋,相信会让可汗对你的印象更加好起来。到时候,只要可汗同意你和吉达,那就没有其他人敢反对了。”可敦说道,“毕竟,我不是吉达的生母,他未必就听我的。” “姑姑说得对,可汗的意见也很重要。”乌兰说道。 可敦自信满满地说道:“你放心,可汗会同意的。” 至于原因,那也很简单。蒙古左部的势力不容小觑,即便是可汗也不得不娶左部的公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哪怕不喜欢,也可以娶做正妻,毕竟作为蒙古的可汗,可以拥有很多的妾氏。这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可敦的话就像是定心丸一样,让乌兰再次恢复了自信。 两个人回到青帐,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了。可敦坐下来,对乌兰说道:“让你那个婢女,改日再送点糕点过来,给可汗也尝尝。” “知道了,姑姑。”乌兰知道,这是可敦要开始帮助自己,和可汗提自己和吉达的事情了,哪里会不同意呢。 用过午膳之后,乌兰便带着其其格回去了。只要讨好了可敦,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想到这里,乌兰便对其其格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一时还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来。” 其其格说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公主高兴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才会高兴。” “不,你比她们要好多了。你这次功劳很大,等几日,你再帮我给可汗做些糕点。那么,即便我不给你赏赐,你也会过得很好。” “多谢公主!”其其格连忙说道。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乌兰说道。 其其格说道:“奴婢不敢。”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有什么不敢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吧?”乌兰说道。 其其格说道:“能陪侍在公主身边,就是最大的赏赐了。如果公主能够给我的兄长谋个职位,那其其格感激不尽了。” “你的兄长?”乌兰问道。 其其格说道:“是的,奴婢还有一位兄长……” “那就准了!这件事明天再商量,你先帮我挑挑我参加宴会的衣服!”乌兰也不是傻子,其其格处处帮着自己,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如果她提出了要求,那还好。只要一个人有了把柄,那很好控制。如果没有要求,那就要谨慎对待了。这个其其格,还是合格的。 “是!”其其格跟着乌兰,一起挑选布料和衣服的款式。 “公主,这个颜色好看,衬得您更加明艳照人!”其其格给乌兰挑选了一块鹅黄色的布料,颜色柔和。 “还不错。”乌兰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这几个布料,给我立马做出衣服来。到时候每件都试试,看哪件好看。” “公主想得周到,这几件衣服都很好看,款式也很不错。”其其格在一旁说道。 乌兰说道:“姑姑对我真好,这么漂亮的布料都给我做衣服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在宴会上穿着它们。” 按照惯例,每个月这一天可汗都会去可敦处用午膳。故而一大早,可敦就让人传了消息给乌兰,好让她提早准备。 此时,乌兰的青帐里。 “公主,外面有王廷的人过来,说是可敦派来的人。”其其格对乌兰说道。 乌兰听后,很是兴奋,道:“其其格,快让人进来。我看,肯定是有消息了!” 这些天以来,乌兰经常去王廷找可敦,以培养感情。不过,可敦那么喜欢乌兰,不用乌兰去也是会尽力帮忙的。毕竟,帮乌兰,也是帮她自己。 “奴婢见过公主。” 乌兰见是一个面生的婢女,便问道:“你是姑姑派来的人吗?” “是的,公主。可敦让奴婢来告诉您,她想吃您制作的糕点,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前去呢?”婢女恭敬地回答。 乌兰连忙说道:“肯定是有时间了,哈哈。就算有事情,也不能辜负了姑姑的好意!其其格,赏。” “多谢公主!”那婢女轻车熟路地接过其其格递来的银锞子,笑嘻嘻地收下了。这种赏赐,可敦身边的婢女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了。 乌兰得了消息,还是很高兴的,连忙对其其格说道:“其其格,你快去制作糕点,我看时间很紧急。我估计可汗今天一定会在的。不然姑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派人来提醒。” “公主放心好了,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自从那日后,奴婢每日都会准备的。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全部制作完毕。”其其格回答。 乌兰大悦,让其其格赶紧去准备制作糕点。而她自己,自然是梳妆打扮,稍稍准备了下。等到早膳被呈上来,她都没什么心思吃下去。 “你去看看其其格做好了没?”乌兰吃了一会儿,见其其格还没回来,就有点着急了。 “是,公主。”一旁的侍女连忙去找人。 不一会儿,其其格就拿着食盒回来了。见到乌兰,便说:“公主,糕点都制作好了。”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乌兰很是满意地起身,然后说道。 “是。” 一路上,乌兰的心情还是很忐忑的:“其其格,你说这次的事情,可汗会同意吗?” “肯定会的,公主可是我们蒙古最尊贵的女子。”其其格道。 乌兰说道:“可是可汗的性格,我见着都有些害怕呢。不够他身体不好,这两年倒也好些。” 这话说出来,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其其格知趣地闭嘴。毕竟,乌兰可是蒙古公主,即便说什么,也是没关系的。而她只是一个婢女,任何一个主子,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所以,她要不断地在公主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和不可替代性。 到了王廷之后,乌兰不用通报就可以进了可敦的青帐。可敦见乌兰果然来了,也很高兴:“乌兰,快来和我一起用早膳。” “好啊,姑姑。”乌兰早上没怎么吃,现在已经到了王廷,反而不怎么着急了。 可敦慢悠悠地喝着汤,继而对乌兰说道:“乌兰,我这么一大早地,叫你过来,想来你也知道原因的吧。” “那肯定是知道的,姑姑喊我来,想必是可汗今日会来吧。”乌兰又不是傻子,何况身边还有个机灵的其其格。 可敦道:“不错,今天可汗肯定会来这里用膳。到时候,你可要机灵点。” “这个自然会的。”乌兰其实很不想见到可汗。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于是也就忍忍算了。 中午的时候,可汗果然来了。他一进屋,一屋子的人都跪下来请安。 “乌兰见过可汗。”乌兰看着可汗不怒自威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可汗见到乌兰,也不动声色地点头:“是乌兰啊。” “是呢,乌兰今日来看望姑姑,正巧您也来了。”乌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岂不是,打扰了姑姑和您一起用膳啊。” “哈哈,这没什么。你留下来,一起用膳吧。”可汗并不计较。 乌兰顺杆子往上爬,说道:“那就多谢您了。” “客气什么。”可汗坐下,“你也坐下来,不用拘束。” “恩恩!”乌兰乖巧地坐下。可汗为人专横,在他面前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至于不拘束什么的,就当是笑话听听了。 “乌兰身边有个婢女,做糕点很是不错。今日来呢,顺便带了些那婢女做的糕点,给姑姑尝尝。正好可汗也来了,一起尝尝吧。”乌兰刚坐下来,就把糕点的事给说了出来。 可汗也有点意外,说道:“是吗,那拿出来尝尝吧。” “好的。”乌兰连忙朝身边的人使了眼色,糕点很快被呈上来。 可汗看了一眼糕点,制作精美,像是不错的样子。于是,可汗身边的随侍连忙上来给糕点试毒,确定没有毒之后,才可食用。做可汗,也是相当的麻烦。 可汗吃了一口糕点,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变夸赞了几句:“你有心了,这糕点不错。我今日也是沾了可敦的光,才吃到这糕点。” “可汗这是折煞妾身了。乌兰刚才还跟我说,要是好吃的话,再给你送去呢。她是怕你不爱吃,让我先尝尝的。”可敦说道。 可汗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说道:“转眼间,乌兰也长大了,变得这么懂事,吃了好吃的糕点,也不忘记你姑姑,还有我。” “这可不敢当,只不过是小小的糕点而已。平日里,姑姑和可汗对乌兰也是这么好,乌兰很感激呢。”乌兰笑道。 一顿饭,可汗被两个女人哄得很高兴。可敦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在她刻意的语言下,可汗对乌兰的印象也是极好,一顿饭吃下去,三个人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饭毕,乌兰就立马告辞了:“可汗,姑姑,乌兰也得回去了,改日再来。” “好,那你回去吧。”可汗道。 可敦也点头:“路上慢些。” 第一百零五章 撮合 等乌兰走了之后,可敦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乌兰大了,比小时候更加好看呢。” “是的,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举得有些闹心,现在看起来也是知书达理的,不错,不错。”可汗连说了两个不错,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敦继续说道:“乌兰和吉达也是青梅竹马,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呢。” “哦?”可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确实如此,吉达也需要有一位正妻了。” “可汗觉得,乌兰怎么样?”可敦问道,算是很直接的了。 可汗点头道:“乌兰还不错,作为蒙古的公主,配吉达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吉达似乎不是很看上乌兰这孩子呢。作为乌兰的姑姑,也是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不过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要互相喜欢才行。听说,吉达喜欢一个外面带来的姑娘,有意要给其中一位名分。”可敦说道。 可汗诧异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吉达也是个知道进退的,怎么会对一个外族女子上心?” 可敦脸色变了,貌美的脸上顿时有了一层薄怒:“可汗这是不相信妾身的话吗?如果不相信,过两天王廷有宴会,大可请了那两个外族女子来。这样,可汗也就知道吉达是多么在乎那外族女子了。为了那个外族女子,吉达甚至拒绝了乌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不行。我蒙古的少主,怎么能够娶一个外族女子为正妻,那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可汗显然是对此事很在意,也正中可敦的下怀。 可敦叹了口气,说道:“乌兰这孩子实心眼。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只敢和我说,还不让我声张,怕吉达不高兴。我想着,吉达既然不喜欢乌兰,那我就给乌兰指个别的婚事。” “吉达的话可不算数,婚姻的事情,哪能他自己随心所欲?真是无理取闹!”可汗的眉头狠狠地皱着,显然是不高兴了,“乌兰那里,你也别急着给她找别的婚事。” “可是,我这做姑姑的,看着乌兰长大,道了婚配的年纪,也不好让她不嫁人啊。”可敦有些为难地说道。 可汗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乌兰嫁给吉达!” “可吉达那边……”可敦迟疑道。 可汗说道:“那就由不得吉达了。他想要多少个妾,都可以!但是正妻,只能是乌兰。过几日的宴会,我会告诉吉达,让吉达带着那两个外族女人去。” “那也罢了。希望吉达能够知道可汗的苦心。”可敦说道。 可汗道:“如果那两个外族女子是守本分的,赐给吉达做小妾,也是可以的。如果不安分,那就直接处死。” “这可使不得啊,可汗!吉达对那两个外族女子很是上心,为了她们不惜躲着乌兰。如果处死了,可就麻烦了。”可敦说道。 可汗大怒:“那我处死两个人都不行了?吉达他要是敢!” 可敦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了。在可敦看来,吉达犯不着为了两个外族女子,连自己可汗的位置都不要! “可汗,你先喝点茶,不要不高兴了。吉达是个孝顺的,知道你的想法,肯定是支持的。”可敦连忙给可汗倒茶,希望对方可以冷静下来。 可汗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你在这歇着吧,我去找吉达,问问是什么情况。” “也好,不过可汗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了,吉达那孩子,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可敦说道。 可汗说道:“你真的是比我还操心,吉达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也会很高兴的。” “这都是应该,做母亲都是疼孩子的。”可敦说道,“吉达的母亲不在,我就要加倍对吉达好了。这孩子,也是不容易的。” 喝完茶,可汗就立马去了吉达所在的青帐。 侍卫们见是可汗,都吓得连忙请安。可汗问道:“吉达呢?” “父亲!”吉达知道可汗来了,连忙就跑出来。 可汗看到自己的儿子,本来冲动的心情又平复了一些:“这几日在做什么?” “孩儿仅仅是处理一些事务,这几日并不忙碌。”吉达有些惊讶可汗会来这里。按照他的消息网提供的消息,可汗现在应该在可敦那里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可汗吹到这里来了。 可汗道:“不忙的话,我们就说说话。” “好啊,父亲。”吉达说道。 两个人纷纷进了青帐,一起坐下来说话。寒暄了几句之后,可汗就开始问了:“几日后,你母亲在王廷有一场宴会,你有时间去吗?” “既然是母亲的宴会,儿子肯定是回去的了。”可敦喜欢摆出慈母的样子,吉达自然也会了。见可汗这样问,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有时间就好,顺便把你今日安置的外族女子,也带到宴会上,给你母亲看看。”可汗淡淡地说道,算是引出了今日的话题。 吉达听到这句话,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只好说道:“父亲,那只是两个不起眼的外族女子,怎么能出现在母亲的宴会上呢,身份也不相符啊!” “做了你的女人,身份怎么会不符呢。”可汗道。 “父亲误会了,那两个外族女子,并不是儿子的女人。”吉达无奈地说道。 可汗道:“不是你的女人,你会放在自己身边养着护着?吉达,我是最了解你性格的,如果你不是在意人家,是不会这样的。” “……”吉达无话可说,其实,也算是默认。他确实是很在乎慕青,很在乎很在乎。 可汗道:“算了,我保证不会对两个女人怎么样。过几日,你带着那两个女子来参加你母亲的宴会,怎么样?” “儿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答应的话,也会暴露慕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吉达知道,可汗太了解自己了。 可汗见吉达答应,表情瞬间缓和了起来:“既然你答应,那就好说了。其实,你要是喜欢那两个外族女子,纳为妾室也是可以的。所以,你没必要感到犹豫。做我们蒙古少主的妾室,那也不不是一般的妾室,那两个外族女子也该笑了。” “是的。不过,儿子并没有娶她们的意思。只是玩玩而已。”吉达硬着头皮说道,如果慕青愿意嫁给他,那倒好了。事实上,对方对正妻的位置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妾。想到这里,吉达的嘴角溢出一丝丝苦笑。 可汗见吉达的态度转变,便说道:“如果不在乎,为什么会为了两个外族女人疏远乌兰呢?” “儿子不是因为那两个外族女子疏远乌兰,这纯粹是儿子个人的意志。以前年纪小,无所谓。现在乌兰是大姑娘了,儿子也该避嫌。毕竟,乌兰以后是要嫁人的。”吉达回答。 可汗道:“为什么要避嫌?你不喜欢乌兰吗?” “喜欢乌兰,但是在儿子的心里,乌兰是妹妹!”吉达说道,心里想道,果然是乌兰捣的鬼。一想到乌兰,吉达的头都疼。 可汗看着吉达,神色严肃地说道:“吉达,你听着,乌兰不是什么妹妹,她是蒙古左部的公主!你是未来的可汗,要为大局着想,而不是什么儿女长期,知道吗?” “这……”吉达当然知道,这要是在碰到慕青之前,他也会这样想,根本不用别人去说。可是碰到慕青之后,一切都变了,他甚至开始质疑之前的想法。 可汗说道:“吉达,你在我心里不是这样的,你让我太失望了!” “父亲,能不能让我再考虑。”吉达说道,显然是处在挣扎之中。其实,他只是想拖延。等到可汗走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汗盯着吉达的眼睛,说道:“我不会给你很多时间。这几日,你好好想想。还有,宴会上,我一定要看到那两个外族女子。” “父亲,你放心,宴会那天,我一定会带她们来的。”吉达说道。 可汗说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好。吉达,你要知道,想要做到一个位置,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现在是蒙古的少主,地位尊贵,想要是什么女人都是唾手可得。但你想想,如果你不是蒙古的少主,还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吗?” “是,儿子知道了。”吉达知道,可汗这是在点醒自己。可慕青并不是重名利的人,如果是,他也不会喜欢了。 说完这些话,可汗就有了去意:“既然话说到这么明白的份上,我就走了。你好好想。” “是。” 送走了可汗,吉达的表情就更加地难看了。他对身边的暗卫说道:“去调查下乌兰,最近是谁让她有胆子通过可汗来给我施压的。” 吉达实在是太了解乌兰了,凭着乌兰的脑子,是想不到这么长远的问题。等宴会过去,他一定要和乌兰说清楚。 对于慕青来说,在蒙古的日子算是难得的悠闲。 第一百零六章 你什么时候能放下 可是,她没有办法忘记仇恨,半个月之后就要回到齐国的事时刻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慕青,这是你第多少次叹气了?你要是真放不下……”沈程宁看着慕青独自在那里,有些气闷。 慕青却是狠狠地打断了沈程宁的话:“程宁,不要再说了!” 慕青难得会发点小脾气,沈程宁有些惊讶地看着慕青,然后不说话,她的脸色顿了顿,显现出一些苍白来。 慕青看着沈程宁的表现,有些内疚道:“是我不对,刚才和你发脾气了。我最近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程宁连忙摆摆手,然后稳住身体,坐下来说道:“没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我不说就是了。” 慕青见沈程宁这样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顿时,场面的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就在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慕青却看见吉达进了帐内,身后还站着一个侍女。 “吉达,你怎么来了?”慕青有些惊讶。 吉达看着慕青漂亮的脸庞,本来是一肚子的话,在看到人之后,却不知道先说哪句了。沈程宁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笑了笑,道:“我在这里,是不是影响到了谁,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呢。” 沈程宁说完,眼神就暧昧地从慕青和吉达两个人转了转。那知道吉达却是不为所动,说道:“不必了。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是关于我们要去齐国的事吗?”沈程宁想不到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值得告诉她们两个人。 “并不是。”吉达嗤笑一声,“如果是的,也就罢了。可是,是另外一件事。” “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沈程宁倒是被吉达的举动给吸引到了,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事情可以难倒蒙古的少主? 吉达点头,眼神却是一刻都离不开慕青。而慕青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却是假装没看见一样给避开了。 吉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可汗邀请你们参加几日后的一个宴会,会在王廷举行。” “什么?宴会!”沈程宁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被激动到了。 吉达说道:“是的,宴会。我也是没办法。” “竟然还有难倒你的事情呢。我猜,这件事是不是乌兰那公主捣的鬼?”沈程宁可不是傻子,很快就瞄到了不对劲来。 吉达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能够请得动可汗的人,也只有他了。我被父亲逼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既然有你这句话,那我也就放心了。宴会上,无论你需要什么配合都没有问题。毕竟,我和慕青也承蒙你关照许久。他日回了齐国,也会记得你的恩情。”沈程宁难得严肃,说的都是心里话。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蒙古,她也是不想给吉达添麻烦的。 既然沈程宁都这么说了,慕青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程宁说的对,去就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你们去宴会的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完,吉达就让人把衣服给放上了。 慕青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吉达心里一痛,看着慕青淡漠的眼神,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于是,他只好说道,“那我就走了。” “恩。”慕青还是不为所动。 吉达看慕青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落寞地离开了。一旁的沈程宁无奈地看着这画面,只好又默默地坐下来。等人走了之后,沈程宁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衣服。 “慕青,这衣服还挺好看的。你要不要来试试看?”沈程宁说道。 慕青却只是看了一眼,继而说道:“不用了,穿的那天自然会知道。” 三日后,王廷宴会。 慕青和沈程宁穿着漂亮的礼服,在侍女的引导之下来到了宴会里面。青帐里,有很多贵族女子都在里面,至于可敦可汗,自然是最后才会来。 吉达一眼就看到了慕青的到来,赶紧迎上去,生怕慕青被欺负。在场的一些爱慕吉达的女子,都用羡慕就嫉妒的眼神看着慕青。不过慕青倒是很淡定,根本不被周围的眼光所动。 “你们做这里吧。”吉达给慕青两人挑选了一个位置。 没过一会儿,乌兰就气势汹汹地进来了。她穿着一身红衣,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只是一进来,她就看到吉达在献殷勤,本来高兴的脸色又耷拉下来。 她朝慕青的方向走去。而慕青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根本不去看她。就冲慕青这态度,就已经让乌兰很不高兴了,她箭步上去:“慕青,你抬起头来!” “公主,有什么事吗?”大庭广众之下,慕青知道乌兰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到时候,丢脸可不是她一个人了。 乌兰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敢来。今天,你要是再敢像那天一样,就是吉达哥哥也护不了你。” 不远处,吉达正在和人寒暄。见道乌兰来了,也忙不迭地走到两个人的中间,说道:“乌兰,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和慕青姐姐说说话,不可以吗?”乌兰现在是看清了吉达的态度了,完全是偏向慕青的。所以,她不会当着吉达的面说什么。但是私底下,就难说了。 吉达见乌兰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道:“那你去自己的位置上吧。等会可敦可汗就来了,你也不想失礼吧。” “吉达哥哥,那我们一起?”乌兰看着吉达,心里的酸楚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是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乌兰。在经过失恋之后,她坚强了许多。尤其是在其其格的劝说之下,变得比之前要冷静了一些。 乌兰这次的措词比之前要高明了许多,轻而易举地把问题抛回给对方。 吉达有些尴尬地看着乌兰,说道:“当然。” 吉达和乌兰的身份尊贵,自然是坐在前面的。而在可敦的刻意安排之下,乌兰和吉达就坐在一起,可谓是近水楼台。时间过得很快,人都陆陆续续来齐了。终于,可汗和可敦也出现在宴会上,众人纷纷给二人行礼且不提。 坐下之后,可敦又发话了:“这次宴会,也是给你们年轻人的机会。这次呢,我主要邀请了你们这些适龄的孩子们来参加。大家也不必拘束。” “可敦说的极是。在场要有哪家的儿郎看上哪个女子,尽管大方说出来。可汗给你们做主。”可汗也紧接着,说道。 众人纷纷感谢。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要给吉达少主选女人呢。坐在上首的乌兰,高兴地在一边附和着:“姑姑真的是为大家考虑,乌兰真的是很感动呢。” “你这孩子,难得知道我的苦心。能够看着我蒙古渐渐成长,也是一件美事。今天呢,我请了一些节目来表演,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可敦说道。 宴会上,歌舞什么的是必不可少。而美食呢,也是源源不断地上桌,沈程宁可算是吃得津津有味。慕青在一旁都看傻了:“你能吃这么多呀?” “不吃白不吃。再说了,等会面临我们的,肯定有很多。先吃饱了再说。”沈程宁白了慕青一眼,继续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慕青不说话,觉得沈程宁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人。于是,也安安静静地品尝美食。齐国和蒙古的食物自然是不一样的,慕青多少有些不习惯,但王廷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吃起来也颇为新鲜。 高台上,乌兰不停地陪可敦说话,还不断地给可敦布菜,和她往日的刁蛮公主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在众人傻眼的情况下,乌兰继续摆出一副小媳妇样子。 宴会上早就议论纷纷。 “你看,乌兰公主现在看上去好生贤惠呐!”一个贵族女子小声说着,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另一位女子有些不屑地说道:“如果是你,你也会摆出那副样子来。你想想,那可是自己的姑姑,如果讨好了,以后就可以做吉达少主的正妻。那这一生,可就风光无限了。” “是的,哪怕是嫁给吉达为妾,也是极好的。” “这你就别想了。” 那贵族女子不服气地说道:“这怎么是别想呢。就算坐不了正妻,凭我的身份做妾还不行了?” “你的身份可以做妾,奈何吉达少主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不喜欢我这样,那喜欢什么样的?难不成是喜欢乌兰那样的吗?我看吉达根本就不喜欢乌兰,如果喜欢的话,早就成了,还需要可敦从中斡旋吗?” “你说得对,不过吉达喜欢的人就坐在你的对面。就是做妾,也轮不到你啊。” “我还不信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能够得到吉达少主的喜欢。” …… 宴会一开始,大家都很拘束,但是时间长了,在场的年轻人也都活跃起来。慕青和沈程宁并不认识其他人,就一直相安无事。 突然,沈程宁拉着慕青的袖子说道:“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好像是这样。”慕青并不在意。 果不其然,两个贵族女子站在慕青两人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贵族女子高傲地看着两个人。 慕青回答:“慕青。” 沈程宁说道:“沈程宁。” 在蒙古,也不怕别人知道。当然,也不会有人认识她们的。 “刚才我就感觉你不是我们蒙古族人,你们两个是外族之人吧?” 慕青点头:“是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慕青和沈程宁都没有顶撞人的意思了。奈何,对面的贵族女子似乎是存心来找茬的:“你们是怎么认识吉达少主的?” 第一百零七章 宴会 “这个,吉达少主不让我说,不如您去问问吉达?”慕青直接把皮球给扔了回去。 那贵族女子涨红了脸,道:“你是以为我不敢问吗?” “您误会了,真的是吉达少主不让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说呢。”慕青当然不会怕这个女子。连乌兰她都不在意,何况是眼前的人呢。 “哼,你就是妄想做吉达小妾的那个吧?” 听到这话,慕青甚至要笑出声来了。小妾?别说是小妾了,就是当蒙古族的可敦,她都没什么兴趣。对于一个人来说,在什么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两情相悦白头到老。可汗又如何?和那么多的女人争宠,真的很累很累。 见慕青面露不屑的表情,贵族女子表示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是看不起我吗?” “哪里,您这么尊贵,我可不敢看不起。”慕青说道。 一旁的沈程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以退为进道:“这位尊贵的姑娘,你不妨坐下来慢慢聊。一直站在这里,是不是也很累?” 其实,这话就是赶对方走了。可是这女子并没有那么知趣,听到沈程宁这样说,居然就这么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根本不觉得沈程宁说的是客气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沈程宁看着这皮厚的贵族女子,问道。 “苏迪亚。”女子回答。 沈程宁说道:“不错的名字,你也是喜欢吉达吗?” “是又怎样?我们蒙古的女子谁不喜欢他呢?”苏迪亚说道,“可是,吉达少主显然是乌兰的。喜欢有什么用啊。” “是吗?我看吉达并不喜欢乌兰的样子。”沈程宁不动声色地说道。 苏迪亚笑道:“看你还挺正常的,怎么会这么傻呢。不管喜欢不喜欢,可汗和可敦的态度是摆在那里了。而且乌兰的身份确实尊贵,和吉达也很相配的。” “相配?那倒也是。只是不知道勉强起来的感情,会不会幸福呢。”沈程宁说道。 一旁的慕青却是看不下去了,说道:“程宁,别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不过你们今天要倒霉了,我看乌兰今天肯定会被指婚。到时候,怕是会拿你们出气。”苏迪亚说道,“而且,等你们嫁给吉达之后,肯定也会被乌兰给收拾。” “我可以说你这是幸灾乐祸吗?”沈程宁愣住。 苏迪亚说道:“你看我,虽然是有点喜欢吉达,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和乌兰共事一夫,想都不敢想呢。” “不过我还是要澄清以下,我和慕青没有要嫁给吉达的意思。吉达,也没有说过要娶我们!”沈程宁说道,“真相就是,我们是吉达的以后,以后也会离开蒙古。” “那她们怎么都在说你们是吉达的小妾?”搞了半天,就是个乌龙? 沈程宁说道:“误会一场。我和慕青是好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还是算了吧。” “原来是这样,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乌兰的情敌呢,想来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苏迪亚也是一个爽快人。 慕青顿时觉得沈程宁和苏迪亚像是认识了好久,真没见过刚认识一会儿就聊得这么开的了。果然,苏迪亚说的话都是事实。 等到节目都表演完了,可敦开始切入正题:“今天呢,是个好日子。我也不瞒着大家了,我决定给吉达和乌兰赐婚。” “多谢姑姑。”乌兰连忙起身,表示感谢。 吉达愣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说话。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到底愿意不愿意娶,就直接宣布了婚事? “吉达。”可汗见吉达愣住,显然是不满意他的表现。 “父亲。”吉达道。 可汗看着吉达,说道:“你带的两位姑娘,顺便也上前来,看看。” 话毕,慕青和沈程宁只好硬着头皮上来:“见过可汗,可敦。” “好,起来吧。两个都不错,相貌都是极好的。”可汗大量了下沈程宁和慕青,这两个外族女子长相美丽秀气,举止大方,一看就知道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必定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 “是。” 可汗继续说道:“你们都叫什么?” “我叫沈程宁,她是慕青。”沈程宁说道,语气也是不卑不亢的。 可汗点头,说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想必也是听到了,吉达娶了正妻之后,才能够纳你们为妾。你们以后是吉达的人了,也不要恃宠而骄。听到了吗?” “回可汗,我们二人并不是吉达少主的妾。我们是吉达的客人,是外族之人,必然不会长久待在贵国。承蒙少主的照顾,以后我们会想办法报答。但是,我们并不能嫁给少主为妾,希望可汗能够理解。”这回说话的人,倒是慕青了。 慕青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她们没想到的是,慕青竟然会拒绝这婚事。在蒙古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沈程宁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回可汗,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想必您是误会了什么。”沈程宁也表示赞同慕青的话。 场面瞬间凝固起来,可汗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此时,一直不说话的吉达也反应了过来,站在两人的身旁说道:“父亲,这两位姑娘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请两位姑娘来蒙古做客,并不是要娶她们二人。” “哼,不知好歹!”可汗本来就容易发怒,见吉达护着这两个女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公众场合,犯不着为了两个女人发火。 可敦见目的达到,连忙打圆场:“好了,既然两位姑娘是客人,也就不追究了。你们回你们各自的位置。” “谢可敦。”慕青和沈程宁立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吉达心里很乱,看着慕青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非常地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言不发。 整个场面上也只有乌兰是最高兴的了,她对可敦说道:“姑姑,既然两位姑娘并不想嫁给吉达哥哥,那就直接送她们回家吧。” 可敦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吉达一把捉住乌兰的手腕,眼睛里是满满地血丝:“乌兰,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可是……” “没有可是,你若还想我的正妻,就闭上你的嘴!”第一次,吉达恶狠狠地看着乌兰。以前,在吉达的心里,乌兰是妹妹,可现在,连妹妹都不是了! 乌兰委屈地几乎要落泪,但是可敦却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可敦也皱了皱眉,乌兰怎么就不懂得见好就收呢!吉达已经很不高兴了,作为女人,不懂得察言观色是不行的! “好了,正事已经说完了,大家继续吃喝吧。”可敦对众人说道。 坐在台下的慕青心里也是五谷杂陈,默默地坐下之后,耳边传来的都是沈程宁和苏迪亚一起聊天的声音。 “你们的胆子也是很大啊,居然敢拒绝可汗。”苏迪亚说道。 沈程宁不以为然:“总不能真的答应吧,我又不傻。” “说得也是,如果是我,也不见得会答应。如果答应了,岂不是一辈子被乌兰给骑在头上。她家世比我好,地位比我高,又深得可敦的喜欢,真的是让人羡慕不来的。”苏迪亚说道。 “做公主有什么可羡慕的。”沈程宁更加不屑。 “那你说有什么不好呢?”苏迪亚反驳道。 沈程宁说道:“哪怕是当可汗,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吧,何况是公主。你看公主那么尊贵,吉达怎么就不喜欢呢?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并没有什么好的。” “好吧,我还真的说不过你。”苏迪亚泄气,顿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慕青在一旁默默地不做声。突然,苏迪亚拽拽慕青的袖子。慕青问道:“怎么了?” “你看,吉达是不是在看你呢?”苏迪亚说道。 慕青下意识地朝苏迪亚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吉达确实是在看自己。但慕青只是看了吉达一眼,就冷淡地垂下头,说道:“不是。” “哦。”苏迪亚自讨没趣,也就不问了。不过她怎么都感觉吉达是在看慕青。 吉达确实是在看慕青,就连可汗都看出自己这儿子的变化来了。 “吉达哥哥,可汗在和你说话呢?”一旁的乌兰看吉达沉默,特地在他身边提醒。 吉达回过神来,见到父亲果然是看着自己,连忙说道:“父亲,刚才是在想事情,并没有听到。” “吉达,你过来。”可汗看着吉达,说道。 “是。”吉达回答。 可汗对可敦说道:“我先去了,你在这里主持宴会。” “好的。您去吧,这里有我。”可敦点头。 可汗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有这个喜怒无常的可汗在,大家都是有些害怕的。可吉达跟着可汗走到外面,发现可汗的怒火一直都有。 “吉达,你太让我失望了!”可汗看着吉达,说道,“我这么多年教育你,你呢,全部都交给一个女人了?” “吉达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吉达道。他的大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差点没抠出印子来。他心情烦闷,平日里一个热情开朗的人,顿时就像是枯萎了一般。 可汗一双虎目泛着精光,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你以为我是瞎了吗?你对那个叫慕青的女子,是有意吗?” 连可汗都能看出来!吉达的心都凉了,看来慕青是真的对他的爱无视。 “是。”吉达平日里的冷静都没有了,甚至敢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承认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不过,半个月之内,我会送她们离开,她们是外族人,即便是喜欢,也做不得数的。” “你知道就好。”可汗的神色缓和起来,但是目光里还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第一百零八章 威胁 吉达看着可汗,跪了下来:“父亲,孩儿求您一件事。” “起来说话。”可汗心知肚明吉达到底想要说什么。 吉达说道:“如果父亲答应,孩儿便起来。” “我答应你。”可汗无奈。 吉达说道:“父亲让我娶乌兰,我也答应了。孩子只求能够饶了那两个女子一条命。孩儿保证,会送她们回去。以后,也不会有瓜葛。”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话,绕她们一命也可以。”可汗终于作出了让步,“但是,我希望你回归到原来的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是以前的你吗?区区一个女人,就值得你如此神伤?” “孩儿知道了。”吉达无话可说。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会惊讶于现在的自己吧。会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狼狈万分,却在心里依旧惦记着那个女人。 “念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你是我蒙古可汗的继承人,要时刻记着,你的使命!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以后也莫要怪罪乌兰。乌兰不过是个女人,并不能有什么。”可汗说道。 吉达说道:“孩儿不会责怪乌兰。” “那就好。你要知道,即使没有这个乌兰,也会那个乌兰。”可汗说道。 吉达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一切,都是乌兰捣的鬼,说不会迁怒,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眼下的情况,他可不会说这些。 “是。” 可汗见吉达答应得爽快,也不好说什么责怪的话语:“既然你都记下来了,那我也就不说你什么。参加宴会也累了吧,快去休息休息。” “是,孩儿告退。”吉达说道。 说完话,吉达就走了。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青帐,而是心思重重地朝花海处走去。每次心烦的时候,吉达都会来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也不会有人打扰,所以这也算是吉达的小天地。 而此时的宴会,并没有因为可汗和吉达的离开而冷场。相反的是,可汗走了之后,场面更加地热闹。只是再热闹的场景,也是别人的,对于此刻的慕青来说,恨不得立马飞走。 “慕青,你喝喝看,这个味道不错呢。”沈程宁拿着一杯东西,递给慕青。 慕青却是不理。 沈程宁忙走过去,却看到慕青的眼泪顺着脸庞缓缓留下来。伴随着欢快的歌舞,竟然有些凄凉。沈程宁顿时慌了:“慕青,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慕青擦干眼泪,强作欢笑,“突然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沈程宁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慕青是因为什么而哭泣。她会替慕青难过,却不能替慕青分忧。吉达刚走,慕青就哭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旁的苏迪亚也看出了异样,顿时对慕青说道:“你看你,逞什么强。如果真的喜欢吉达,就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如果是两情相悦,一定要坚持才对。” 慕青并不回答,心里的痛楚永远只有自己知道。如果她能像苏迪亚说的那样,何苦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呢。 沈程宁也是瞪了苏迪亚一眼,说道:“行了,不要再说了。你没看慕青已经哭了吗?” “哦,我不说就是了。”苏迪亚吐了吐舌头,也不敢说话了。 沈程宁苦涩地看着慕青,说道:“慕青,希望你能够好好地。以后我不在,也能够好好地……” 沈程宁的声音很小,即便是苏迪亚都没挺清楚。 看到自己身边左右两个人都像是幽魂一般,苏迪亚也很无奈。这个时候,也有一个贵族女子朝苏迪亚走来:“苏迪亚,整个宴会你关顾着和两个外族人聊天,怎么,还不想找未来的夫婿了?” “我想不想找,和你有关系?我没看上这些人,不行吗?”苏迪亚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来让你回去的,回到你的座位,等会就要散场,如果不是这个,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 苏迪亚只好说道:“好吧,我们回去。” 说完,苏迪亚看着沈程宁说道:“和你聊天挺有意思的,我走了。” “好。”沈程宁也不在意。 等人走了只后,沈程宁立刻对慕青说道:“马上就要散场了,你确定你不和吉达谈谈吗?” “谈什么?”慕青说道,“他有他的大好前程,我何苦去破坏。” “你明明知道吉达爱慕着你,为什么还说这样口不对心的话呢?慕青,虽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我也不得不帮吉达说两句话了。你这样说,对吉达的伤害也很大,你不知道吗?”沈程宁说道,“我只是不像你后悔,曾经这么冷漠地对待吉达。你不知道吉达今天的眼神,就像是心都碎了。你知道,吉达是什么性格的人。” “可是……”慕青说道。 沈程宁焦急地说道:“没有什么可是,哪怕是和吉达说清楚,也好比你们这样不愿意交流。马上我们就回齐国了,你真的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吗?” “我不想。”沈程宁的话就像是惊雷一般,打破了慕青所有的侥幸。是的,她马上回齐国了,如果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样,或许是自己这辈子的遗憾。 沈程宁说道:“这不就得了嘛。等宴会结束之后,你就去找吉达,和他谈谈。不管结果是怎么样,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可是,我不知道吉达在哪里。”慕青说道。 沈程宁说道:“等宴会结束了,我们就去吉达的住处。如果再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好。”慕青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做好决定之后更加坚定了。 终于,可敦对在场的人说道:“宴会结束,大家可以各自散了。今日的宴会,是少主和乌兰婚约的见证。也是诸位的见证。” “恭送可敦。” 可敦走了之后,大家再按照顺序依次走出去。沈程宁和慕青在队伍的末端,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乌兰却坚持等着慕青二人。 “好不容易看见你们出来了。怎么样,今天?”乌兰得意洋洋地看着慕青,说道。 慕青冷笑道:“乌兰公主,我很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就好,早知道你是吉达哥哥的客人,我就好好待你了。可惜了,你马上就离开蒙古,我就是想招待你,都来不及了呢。”乌兰笑嘻嘻地说道,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慕青面前,显得尤其地刺眼。 “乌兰公主,可敦快要走远了呢。”沈程宁却是在一旁提醒道。 乌兰一看,果然是,于是只好说道:“好了,我也要去找姑姑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本公主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了。” “慕青,不要管了,我们走了。”沈程宁看着慕青,拉住对方的手,说道。 “好。” 两个人很快就去了吉达的住处。吉达的侍卫见到两人,立马走来,说道:“两位姑娘好,是来找少主的吗?” “是的,吉达在吗?”慕青问道。 “真不巧了,少主参加宴会,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侍卫回答。 “那你知道,你们少主不在的时候,会在哪里待着?”沈程宁很是着急。 侍卫说道:“少主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去王廷的花海,姑娘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好。那慕青,你去花海,我在这里等你。如果吉达提前回来了,我就让他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去花海没找到吉达,就回到这里,我们再一起回去。”沈程宁说道。 “那我就去了。”慕青并不知道花海在哪里,但是她一路问人,倒也知道了花海的去处。 花海,果然是花的海洋。来到了这么静谧的去处,慕青的心似乎都沉静了一些。 “慕青?!” 慕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然后转过身去,是吉达! “吉达……”慕青喃喃地叫着吉达的名字,眼泪又流了出来。 吉达早就飞奔过来,看到落泪的慕青,忍不住将慕青脸上的泪拭去:“慕青,你怎么了,谁把你惹哭了?” 吉达见慕青不说话,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慕青却挣扎开来,眼泪簌簌地流下来,说道:“吉达,我们不能这样,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慕青,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如果你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愿意抛弃我拥有的一切!”吉达痛苦地吼道。 慕青却是一把捂住吉达的嘴,说道:“不,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已经答应了娶乌兰,你不知道吗?”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吉达说道,“那我立马就取消婚约,我带你走,好不好?” “不,吉达,你冷静一点,我不会和你走的。乌兰是个好姑娘,她为了你做出了那么多牺牲,你不能抛下她不管。”慕青说道。 吉达却说道:“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提乌兰?” “乌兰的做法确实不对,可她是因为爱你啊!”慕青说道。哭完了之后,慕青的心又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吉达道:“慕青,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连父亲都知道我深爱着你,年纪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不……” 吉达的情话非但没有让慕青好受,反而让她更加地心痛:“吉达,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背负着不同的命运。你让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呢!” 见慕青的神色,吉达心痛地保护对方。这一次,凭借着慕青的力气是再也挣脱不了的。他突然抱住慕青洁白的后颈,大手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却是狠狠地吻住了慕青的唇! 慕青挣脱不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吉达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连泪水也贴在一起。 过了很久,慕青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吉达才缓缓地松开。 “慕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吉达缓缓地对慕青说道,眼里是掩饰不了的抗热的爱。 这样的爱,太灼热,太炙热,让慕青连拒绝的方法都找不到。可是上天啊,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呢?明明是错的时间,错的地点! 第一百零九章 故国重返 四月中旬,齐国一年一次的皇家围猎照常进行,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非但只有齐国皇室宗亲以及京中各大望族参与其中,另外,南蜀与东周这两个与齐国比邻的国家也派遣了使团前来,蒙古也不例外。 对上时限月份,慕青意识到,这不正是前世吉达访齐,向沈云初提出要她和亲的时候吗? 而这一世,慕青正随在吉达左右,以吉达义妹“巴雅公主”的身份同往故国。 义妹……慕青嗤笑出声,吉达答应可汗会迎娶乌兰为妻,这才为她换得了这个身份。 沈程宁已经不止一次在慕青的耳边念叨,“你啊,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做什么义妹,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对于沈程宁的这番言论,慕青表示嗤之以鼻,“宁儿,我连皇妃都不想做,王妃又如何?” “吉达和他不同!”沈程宁笃定道,“你信我,吉达一定是属于你的那个对的人!” 每每说到这个话题,慕青便开始回避,“宁儿,乌兰公主就在前头,你想想,若是被她听到这些话,她会怎样?” “你会怕她?” “我自然不会怕她,但我也不想招惹她!”慕青想得很明白,既然吉达与乌兰之间已有婚约,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何况她终究还是要做回“慕青”,做回沈云初的“静妃”的! “此去齐国至少还有五六日的脚程,你可吃得消?”吉达放慢了马速,故意与慕青比肩,慕青摇摇头,“五六日而已,我已再不是从前的样子,好歹在这草原上呆了半年,哪里就那么矜贵了?” 吉达笑笑,“草原永远欢迎你再回来!” 回来?她还会有机会再次回到这片草原上吗?想到这里,慕青竟不自觉地回头望了望那草长莺飞之地,这片草原,终究也曾承载过她的快乐与幻想。 别了……她的梦。 就在慕青冗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戚中的同时,沈程宁与吉达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好似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定一般,而这于沈程宁来说,却是最后一搏,因为近来她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怕是离毒发之期已不远,她不愿她的性命就这样白白送掉,而她的仇人却还能这般逍遥快活! 沈云初……沈程宁咬牙,我又回来了! 齐国皇宫,安阳宫,沈云初从睡梦中惊醒,惊出了满身冷汗,红菱忙上前安抚,“陛下……陛下这是梦魇了吗?” 沈云初撑着头,“朕没事,朕梦到了静妃,还有……还有宁儿,她们……”沈云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皇上,皇上是太过思念静妃姐姐了吧?”红菱从乔嬷嬷手中接过毛巾仔细地为沈云初擦去额上的汗珠,“梦里都发生了什么?她们好吗?” 沈云初只是摇头,却不愿作答,因为,他的梦里,慕青与沈程宁正伸着血淋淋的双手向她索命,慕青一声又一声地嘶吼着:“沈云初,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叫你好过!”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太真切,恍似梦中的一切都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一般。 沈云初翻身下地,“陪朕走走吧!” “是……”红菱为沈云初穿戴整齐,随在沈云初左右,两人信步于宫中走着,却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长庆殿,长庆殿外的花草枯萎了一丛又新生了一丛,眼前的人好似犹在,却怎么都抓不到。 “慕青……”沈云初低喃,“慕青……”一声又一声,沈云初在心底呼唤着,这情景叫红菱看了都觉得不忍,曾经姹紫嫣红群芳争艳的后宫,如今,能够伴在他左右的,也不过是她红菱一人罢了。 难怪皇上会如此伤怀。 “陛下。”红菱为沈云初系上披风,“这里风大,陛下当心莫要着了凉。” 沈云初反手握着红菱的手,他如今能够握在手里的,除了稳固的权利,还有什么呢? “你知道今日早朝,朕收到了谁的请奏吗?”沈云初忽然认真地望向红菱,红菱摇头,“臣妾不知,臣妾不敢妄议陛下的前朝的政务。” “呵!”沈云初轻笑一声,拥了拥红菱,“是慕元盛的请辞折子。” “慕元盛?”红菱故作不知这个名字的来头。 沈云初解释道:“是慕青的父亲。” “他为何请辞?” “他声称自己年事已高不堪重任……”沈云初长长叹了口气,“朕知道,他其实是在害怕。” “害怕?”红菱满脸茫然,“臣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是正常的!”沈云初携着红菱一路走走停停,絮絮叨叨说着红菱听不懂的一些话,他说给红菱听,似乎并不是非要红菱听明白什么,只是需要她暂时充当一个倾听者罢了。 这一点,红菱做得很好,不懂,不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沈云初心里其实很明白,慕元盛之所以请辞,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静妃如今已经不在,而夏家周家皆已败落,他大概是害怕,早晚有一天会轮到他慕家吧! 可是,慕元盛不知道的是,沈云初原本是动了扳倒慕家的心思的,却因为慕青突然出事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说朕该不该允了他呢?”沈云初郑重地问红菱,“不许再说不知道!” “是……”红菱埋首略一沉思道:“若是慕大人去意决绝,皇上便是强留着他,他心已不在庙堂,又有何用呢?” “是啊!”沈云初叹道,“你这话当真是说到了点字子上,一个人,没了心,当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人,朕若是强留着他,也不过是留下了个空壳子,所以,朕该遂了他的心愿,放他自由!” 终究,沈云初还是允了慕元盛所奏,放他归去,慕元盛将京中资产尽数上交国库,举家南迁,他走的那一日,沈云初亦正带着人赶赴六横围场。 与往年一般,李亦秋留在了京中,成妃红菱随行在左右,沈云初虽不曾带着李亦秋,却执意将明月公主带在了身边。 初次随驾而行的明月公主显得异常兴奋,坐在马车里也不安分,时不时就要探出个小脑袋来问一问:“茹姨,我们到哪里了?还要走多久啊?” “快了快了……”沁茹只得这般安慰她,“公主再耐心些,很快就到了!” 今年围猎的意义不可小看,东周南蜀与蒙古皆有来世,恐怕四国关系又要重新恒定了。 齐国的安稳日子,怕是过不远了,这才是沈云初真正担心的事情。 蒙古一直对齐国虎视眈眈,而南蜀与东周两国与齐国面和心不合,若齐国与蒙古一旦开战,那两国非但不会施以援手,怕是还会趁火打劫。 所以无论如何,齐国与蒙古的关系一旦协调不好,将会给齐国带来难以应对的混战局面…… 若是当年的宋宪还在…… 不知为何,沈云初突然就想到了宋宪,宋宪可说是闻名四国的战神,只可惜,宋宪死后,齐国再未出一位如宋宪那般的猛将来。 沈云初亦时常会反思,他当年剿灭宋家,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若是宋家不灭,他便难以固权,每每想到宋家居功自傲无视皇威,他所有的懊悔都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云初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宋家罪有应得,他没有错。 即便赔上了他的亲妹妹。 “父皇,你在想什么?”小明月不知何时跳到了沈云初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见沈云初毫无反应,小明月复又调皮地在沈云初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父皇父皇,你怎么不理明月?” 沈云初被小明月闹得不行,思绪这才又被拉回到现实,微笑着搂了搂小明月,“你啊,真是个调皮鬼!” “父皇嫌弃明月?”小明月突然撅了撅嘴,“那明月也不理父皇了!” “父皇怎么会嫌弃你?”沈云初捏了捏小明月的脸,“你是父皇的宝贝,父皇哪里舍得?” “真的?”小明月撒着娇埋进沈云初怀里,只叹如今,也只有明月公主能让沈云初的心里荡漾起一丝丝暖意,大概这就是女儿的好处吧,贴心自在。 “父皇一定要给明月猎一只老虎!”小明月突发奇想,“好不好?” “明月要老虎做什么?” 小明月仰着脸,满是天真,“明月可以把她带回宫里陪着明月玩儿呀!” “可是老虎会吃人呀!”沈云初捏了捏小明月的鼻子,“万一咬你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小明月摇头,“老虎很乖很乖的,玄净师父他就养了一只老虎,从小就陪着明月玩儿,明月可喜欢它了。”玄净师父是位世外高人,这些年一直隐居祁山,从小,小明月便是在他的照拂下,才得以长成至今日。 说到这里,小明月突然悲戚了起来,“可是……可是它死了,明月想它,好想好想它……” 第一百一十章 娉婷公主 沈云初不知要如何安慰小明月,她哭得很凶,看得出来她对那只小老虎的感情有多深,沈云初轻轻拍着小明月的肩膀,“明月不哭,父皇答应你,会为你猎一只老虎,好不好?” 小明月立时便止了哭,“万岁!父皇对明月最好了!” 红菱坐在一旁,看到沈云初与明月公主的感情这般要好,竟稍稍生出了些许感触,皇上终究还是他柔软的一面的,一是对着明月公主的时候,另一面则是在思念静妃的时候。 幸而静妃死了…… 红菱自私地想,若是静妃还在,她又怎么会有机会? 午时,车队原地停驻休整,小明月蹦蹦哒哒跳下车,红菱亦携着沈云初的手下车走动了两下,老坐在马车里,也怪累的。 小明月突然出现在红菱身后,把她吓得不轻,突然回身,看到小明月从身后掏出一束花儿来,嬉笑着道:“成娘娘,送给你!” 红菱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公主……这……” “这花儿和成娘娘生的一样好看,明月觉得它们最适合送给成娘娘了!”红菱欣然收下小明月递来的花儿,满面欢欣地搂了搂她,沈云初从旁敲了敲小明月的小脑袋,“小马屁精!” 小明月满脸绯红,“成娘娘,好看吗?” “好看!”红菱脸上的笑是真的,不知为何,明月公主仿佛与生俱来带着一种让人怜惜疼爱的魅力,这种魅力就连红菱也跟着被熏染了。 赵总管慌慌张张小跑着过来,“皇上,皇上……” “嗯。”沈云初淡淡应了声,“都问清楚了?” “是,问清楚了,南蜀国的人今日上午便已经到了,东周的人明日也会陆续到,至于蒙古,怕是会与咱们同日抵达。”赵总管如实将探知的消息报给沈云初,沈云初挥手示意他退下,“朕知道了!” “南蜀好快的速度!”沈云初默叹,“收拾收拾,咱们也要加快脚程了!” 南蜀新帝此次遣派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扶风。 自江南那场无名大火后,扶风已经秘密远遁南蜀,成为南蜀新帝的上宾,这次受请代南蜀参与六横围猎,他本不愿,却耐不住南蜀新帝的人情,同来的还有新帝的胞妹——楚娉婷。 六横猎宫,楚娉婷正在擦拭她的爱剑,她是南蜀新帝楚飞扬最疼爱的妹妹,在南蜀国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扶风背靠着门栏离得楚娉婷远远的,深怕楚娉婷的剑会伤到她似的。 “没想到咱们会早到三四日!”楚娉婷嘟囔着,扶风无奈,“我的娉婷公主诶,我都说了晚几日出发也不碍事,您非要赶着过来,看吧,就咱们自己先到了,有什么意思?” “那又怎么了?咱们先到还不能先玩儿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南蜀,扶风,既然你曾经是齐国人,肯定对齐国非常了解吧,本公主命令你,趁着这机会带着本公主好好领略一番齐国风光,你不许不答应!”说着,楚娉婷的剑已经架在了扶风的脖子上。 扶风面色一僵,“公主,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每次说话都要以这么粗鲁残暴的方式吗?” “你若是个能够好好说话的人,本公主又何必如此?”楚娉婷早看出来扶风是个什么德性了,不拿剑抵着他的脖子,他每次总能编排出一肚子的借口来敷衍她,久而久之,楚娉婷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粗鲁的方式对待扶风了。 扶风有些愕然,为何他遇到的公主就没有一个温柔的? 可相比之下,他还是想念他的宁儿,即便她已经不在…… “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心里暗骂本公主?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可是本公主的人,皇兄交代过了,让你事事听从我的安排,你要是敢对本公主不敬,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向皇兄告发你!”楚娉婷收剑抵着扶风的胸口,扶风动弹不得,殷勤地笑道:“公主,您的话,扶风哪里敢不听呢?只是扶风不明白,公主您这么急着想要领略齐国风光,难不成是想嫁到齐国来不成?” “你!”原本是一句寻常的玩笑话,可楚娉婷却立时就恼了,许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了吧,她早前便听皇兄说,有意将她许给齐国福王殿下,她此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看一看这个福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合不合她的心意。 楚娉婷心里在想什么,扶风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心照不宣,顺着她的心思罢了。 毕竟,南蜀皇帝楚飞扬有多溺爱这个妹妹,扶风看得一清二楚,同是兄长,扶风不禁感叹,为何宁儿的兄长却会对她那么残忍呢? 次日,东周国的人也陆续赶到了,东周国领队前来的是二皇子皇甫晟。 东周皇帝年事已高,却迟迟不曾立储,而二皇子皇甫晟是他十一位皇子中呼声最高的一位,皇甫晟此来,怕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要为自己拉拢盟友吧! 至于他的目标是齐国还是南蜀又或是与东周素无往来的蒙古,那就不得而知了。 东周使团刚到时,楚娉婷正与扶风打马而过,扶风立即翻身下马,楚娉婷却勒紧了缰绳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皇甫晟与楚娉婷的目光相对,楚娉婷的满脸傲气,与皇甫晟面上的倔强如出一辙,二人对视良久,气氛显得尤为尴尬。 扶风从旁岔道:“想必,这位便是东周国的二皇子殿下吧!” 皇甫晟礼貌地拱手,轻哼:“若我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南蜀国跋扈张扬的娉婷公主吧?” 楚娉婷一听此话,立时恼了,举着剑:“你说谁张扬跋扈?” “呵,刀剑无眼,公主还是要小心为好!”说着,皇甫晟策马而去,楚娉婷气得面色发白,剩下还没发泄得出去的气全都撒在了扶风身上,扶风只觉得冤枉,“公主,您受了委屈,总不能全怪哉我头上吧!” “皇甫晟!”楚娉婷咬牙,“他算个什么东西?” “回公主的话,他不是东西,他是东周国的二皇子!”扶风扶着自己的伤处解释道。 “哼!”楚娉婷猛地抽了抽马鞭,“驾——” 扶风无奈地摇头,这个脾气,谁敢要她? 皇甫晟于猎宫中所选的住处与楚娉婷的十分相近,拉开窗户正对上的是楚娉婷房间的窗户。 楚娉婷房中的窗户半敞着,皇甫晟于窗前坐着,冲外头招了招手,“你好啊,娉婷公主,还在生气呢?” 楚娉婷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望了望,看到了皇甫晟露在外头的死人脑袋,随手接了扶风递过来的茶杯,猛地冲皇甫晟的窗口砸了过去,皇甫晟敏捷地关上了窗户,茶杯摔落在地,发出“砰砰”脆响。 皇甫晟捂着胸口,“这个楚娉婷,也太嚣张了吧?” “殿下既然知道这位公主的脾气,为何还要故意去恼她?”皇甫晟身边的谋士洛东好奇道。 “洛东啊……”皇甫晟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么此时就糊涂了?既然知道楚娉婷是个不同寻常的公主,咱们又怎么能用寻常的办法去对待她呢?对于她这种性子的人,只有拼命地恼她,才能让她记在心里……” 原来,皇甫晟此行的目的,早就盯上了娉婷公主,还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若是楚娉婷知道皇甫晟对她存了这个心思,不知道她会不会立刻就拔了剑冲过来跟皇甫晟拼命。 楚娉婷房里,扶风惊恐地捂着胸口呆在一旁,“我说公主,咱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下,您能够稍稍温柔一点吗?您这个样子,还有哪个男人敢要?” “扶风!”楚娉婷一拳头砸在扶风肩上,“好啊,你胆子肥了啊,连你也来编排本公主,看本公主回头怎么收拾你!” 扶风委屈,他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每次面对楚娉婷,扶风总要挂点儿伤,他这点医术,就够给自己疗伤了,要是她在就好了…… 莫名的,扶风又想起了沈程宁,也不知近来是怎么了,越发惦念宁儿了,“宁儿,你好不好?”扶风低喃,却被楚娉婷给听到了,楚娉婷凑近前来,逗趣儿道:“怎嘛?你是不是又在想念你的那位老情人?” “你胡说什么呢?她是我师妹!” “师妹?”楚娉婷不信,手中卷着头发,“可你喜欢她,不是吗?” 扶风不说话,只听楚娉婷继续分析道:“如果你不喜欢她,就不会惦记她这么久,何况她于半年前便已经去世了,如果你不是深深地爱着她,皇兄为你择了那么多名门闺秀,你又怎么会一个都瞧不上呢?如果你不是喜欢她,你又何至于将自己束缚成如今这个模样,扶风……你总说我太没心没肺,那么我也劝你一句,有些人有些事,当放下还是该洒脱地放下才对!” 扶风惊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这番长篇大论,竟出自楚娉婷之口,这太不可思议了,“公主,您……没事儿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相见 扶风伸了手探向楚娉婷,楚娉婷一把拂开,“切,我知道,你跟我皇兄一样,平时看我整天喊打喊杀,都觉得我不可能会有这些想法,可是拜托,我怎么样也是个人,也是有心的好吗?” “好好好!”扶风尽可能地陪着笑脸,“我们最美丽最高贵的娉婷公主,当然是有心的啦!”只不过是铁石心肠罢了,偶尔发神经才会出现这种感性的时候。 楚娉婷撂了剑,“喂,扶风,说真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东周二皇子很奇怪?” “怎么?”扶风托着茶盏翘着腿正优哉游哉地喝着,楚娉婷凑到他对面坐下来,“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十分猥琐,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噗——”扶风一口水没咽得下去,直喷在楚娉婷的脸上,“公主,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我……”楚娉婷抓了帕子抹去脸上的水渍,“我怎么了?本公主花容月貌,难不成还见不得人了吗?那个二皇子从头到脚长得跟个变态似的,被他多看两眼,本公主都觉得会折寿!” “是是是,公主您说什么都是对的,好了吗?”扶风起身要走,楚娉婷突然拉住他,“喂,你去哪里?” “我去警告那位二皇子,让他以后少盯着我们娉婷公主看,否则,戳瞎他的眼睛!”扶风说得云淡风轻,楚娉婷竟然信了,“那好,你快去!” 扶风轻笑,这个公主,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脑袋里装的什么也是常人无法猜度的,时而精明的令人发指,时而又糊涂得像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姑娘。 事实上,扶风只不过是觉得屋子里太闷,想要出来透透气罢了,他怎么可能真的去警告东周二皇子,娉婷公主不怕丢人,他扶风还不想把脸丢到东周去呢! 再过两日,蒙古和齐国的人马悉数到齐,这场猎宴怕是要热闹咯。 莫名的,不知是什么哽在了扶风的心理,这两日让他寝食难安,回到齐国,更让他越发地想念沈程宁了,他总觉得沈程宁还活着,好似离自己很近,又好似离自己很远,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扶风很不喜欢。 “宁儿,你过得好吗?”扶风扶着围栏,仰望着天边的云彩,夕阳西落,更添落寞,他仰天长叹一声,人生,总是有这么多的无常,“我已经找到解药救你了,你在哪里呢……” 本以为沈程宁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却又偏偏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可扶风去往南蜀后,却又从南蜀皇帝楚飞扬手里得到了可解沈程宁身上剧毒的解药,而沈程宁却已经不在……这才是上天对扶风开的最大的玩笑吧! 真是讽刺! 扶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回忆了多少他与沈程宁的往事,直到夜幕降临,月儿悄悄爬上天际,楚娉婷倚着门框望着扶风的背影发呆,良久,默叹道:“齐国的月儿不如南蜀的月儿好看。”旋即凑上前去,与扶风并肩站着,递了酒壶给他,“呐,也许你现在正需要这个!” 扶风毫不客气地接过酒壶,轻轻拍了拍楚娉婷的肩,“还是公主懂我啊!” 两日后,蒙古与齐国人马自两个方向同时抵达六横围场,先两日抵达的南蜀和东周两国人马皆都出来相迎,这里毕竟是齐国的地界,这些礼数他们总还是要遵循的。 楚娉婷拉了扶风上前,望着齐国那方的人马,问道:“喂,你是齐国人,那么你应该认识福王吧,他们哪一个是福王?” 扶风撇撇嘴,“我是齐国人,可我也没见过福王啊,不过前头那个骑着黑马的,是齐国的皇帝沈云初!” “他竟是齐国皇帝?”楚娉婷大惊,放眼望去,沈云初一身凌然于世的气势叫楚娉婷不得不叹服,“福王是他的胞弟,兴许,长得也同他一样俊朗呢!” “呵呵!”扶风冲楚娉婷吐了吐舌头,“公主殿下,您这么花痴,谁敢要你?” “死开!”至少在楚娉婷想来,若是福王长得同齐国皇帝差不了多少,好歹也能甩出那个东周二皇子几条街了,嫁到齐国来总比嫁去东周要划算得多! “喂。”扶风推了推楚娉婷,“你不是吧,你皇兄只是提了那么一下,你还真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啦?难道南蜀国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非得跨国远嫁?” “你懂什么?”楚娉婷不以为然,“能够配得上本公主的,该是当世的大英雄。”总之绝不可能是东周二皇子就对了。 福王因途中有事耽搁,所以会晚到半日,这让楚娉婷略感失落,一刻见不到福王真人,她的心便一刻不能安定下来。 “区区福王就把你打发啦?”扶风掰正了楚娉婷的身子,指着蒙古一队的,“看见没有,那位是蒙古少主吉达?” 楚娉婷循着扶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啧,看着倒是挺精壮的,不过……要我嫁去蒙古放羊我宁愿孤独终老!” “说什么呢你!”扶风扶额,他实在是拿这个娉婷公主毫无办法,南蜀国楚氏这对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极品,扶风深深觉得,楚飞扬能够治理南蜀不遭强敌入侵,还真是个奇迹,至于他这个宝贝妹妹,扶风一点儿都不想发表评价。 吉达领着他带来的众人以蒙古之礼觐见了沈云初,沈云初亦客气地回过礼,如今四国和平共处,本没有上下之分。 只是,在吉达的随行人员当中,扶风仿佛一眼就望见了那抹熟悉的声音。 她蒙着面立于人群之后,她的身边亦站着另一位蒙面女子,不知为何,即便无法看清她的样貌,可扶风仍能够笃定,那个人就是她! “宁儿?”扶风低喃,楚娉婷瞪了他一眼,“你喊我什么?鬼才是你的宁儿!” “不……我刚才看到宁儿了!”待扶风挣开人群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众人已经于猎宫中四散开来,扶风一路追寻到蒙古人所居的宫苑外,探着脑袋拼命张望,却怎么都没有再看到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蒙古武卫看到扶风在他们的宫苑外头鬼鬼祟祟,以为他要做出什么对蒙古人不利的事情来,正要拔剑相向,这时候,碰巧乌兰路过,上前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乌兰公主,这里有个人,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往里边张望,我们觉得他十分可疑,正要逮捕他!”其中一名武卫答道。 乌兰随手拔了武卫的刀,亲自走上前来,盯着扶风看了半晌,“你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我……”扶风百口莫辩,这群蒙古人的被害妄想也太强烈了吧,他根本就没有带兵器,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嘛。 扶风摊手,“我想你们对我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儿误会,你看我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武器,也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我只是过来找人的!” 扶风解释得很认真,深怕这帮蒙古人不肯相信他似的。 乌兰挑了挑眉,“找人,你要找什么人?” “嗯……她是我师妹,她……”还没等扶风描述完,赶着追上来的楚娉婷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到了身后,摆着手赔笑道:“误会,误会哈,他是我的随从,不懂规矩,误闯了你们的地方,我这就带他回去!” “你又是谁?”乌兰举着刀,斜眼睨着楚娉婷,楚娉婷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副“本公主这么出众,你竟然不认识本公主”的表情。 乌兰见楚娉婷表情怪异,又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我不管你是谁,既然可疑,那就一块儿绑了吧!” 什么,这个女人竟然要绑她?楚娉婷不可置信地瞪着乌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南蜀国的国力也不比蒙古差,南蜀国的公主自然也不会比人差,凭什么说绑就绑?楚娉婷不服,“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问过你,可你不愿意告诉我,我现在也没有兴趣知道了!”说着乌兰手中的刀挥舞着劈向楚娉婷,楚娉婷撑大了眼睛,这个疯女人,竟然敢跟她动手,然而,楚娉婷腰间的佩剑也不是吃素的,乌兰动刀,她就拔剑,就这样,两个女人竟在这宫苑之外大打出手。 扶风倚着院墙远远躲着,他是知道楚娉婷的实力的,遍寻南蜀上下,都不见得有几个人能打得过楚娉婷,扶风自认为自己身手不凡,却也曾经败在了楚娉婷手下,这个女人,可厉害着呢! 至于乌兰,扶风虽不了解她,但从她出招的速度以及反应能力,扶风可以断定,她绝对不会是楚娉婷的对手。 武卫们眼看着乌兰落了下风,正要上去帮忙,却被乌兰呵住了,“都滚开,本公主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哟,还是位公主呢!”楚娉婷嗤笑道,“那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到底是你蒙古的公主厉害,还是我南蜀的公主技高一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决 经楚娉婷此话一激,乌兰愈加恼怒,卯足了劲儿就要同楚娉婷拼命。 楚娉婷看她势弱,便故意让了她两招,不成想乌兰自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扶风毫无干预的意思,从旁欣赏着这两个同样泼辣的女人打架,好像也蛮有乐趣的,楚娉婷虽然跋扈,但她处世还算有些分寸,以她的性格,顶多给这位娇蛮的蒙古公主一些教训,不至于会真的让她伤筋动骨。 如此便好,剩下的事儿,倒也轮不到他扶风来操心,他如今一心惦念的还是蒙古人员当中的那位蒙面女子,她的身形为何会与宁儿那样想象?还有她身边的那位,是慕青吗?如果是巧合,这也太巧了点吧! 不!扶风冗自摇头,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一定是她们侥幸活了下来,又不知怎么的落入到了蒙古人的手里,一定是这样! 越是这样想着便越是心痒难耐,扶风已经等不及了就想立刻见到她们两个,好仔细问一问这半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而,半晌过后,乌兰与楚娉婷仍在打得难舍难分,就连那些蒙古武卫都看得傻了。 直到吉达的出现,吉达远远走来,一手一个利索地将楚娉婷与乌兰分开在两边,“你们在做什么?” “吉达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乌兰叫嚣着,手中大刀挥舞,吉达一个眼神,示意武卫夺去了乌兰手中的刀,扶风见状,亦装模作样地取走了楚娉婷手中的剑。 但就算这样,乌兰还不肯罢休,“吉达哥哥快让开,让我杀了这个野蛮的女人!” 野蛮?楚娉婷失笑,伸手捋了捋自己散落的碎发,回头望向扶风道:“喂,你是死的吗?有人在诋毁你的公主,你就这么坐视不理吗?” 扶风摊手,无辜地摇头道:“她有说错什么吗?” “哈哈哈!”乌兰夸张地拍手大笑道,“看看,连你的随从都这么说你,我要是你,一定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都不出来丢人了!” 楚娉婷从来没见过像扶风这么猪的队友,气得她恨不得立刻扒掉扶风一层皮,真是不懂,皇兄怎么结交了这样一个无耻的家伙,楚娉婷忍着气,“你是蒙古少主吧?本公主脾气好有风度,不同你们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公主计较,还请少主将她领回去好好管教,要是没什么真本事就该好好勤加练习,别动不动就想跟人动手,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罢,楚娉婷潇洒地转身而去,扶风狗腿似的跟了上去,做好了为她顺毛的准备,不过他并不担心,娉婷公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需好好哄哄,以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说话的,不至于真的翻脸。 和楚氏这对兄妹相处久了,扶风越发觉得舒服自在,他们一个是南蜀皇帝,一个是南蜀尊贵无比的公主,但任何一个都不会摆架子,私下里同扶风的关系更是亲如哥们儿,这才是扶风愿意死心塌地留在南蜀的原因吧! 楚娉婷与扶风走后,乌兰余气还未完全消掉,“吉达哥哥,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他们太过分了!” “乌兰?”吉达郑重地望着乌兰,“你知不知道,以你的这两下子,适才人家要是真的同你动手,你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什么?”乌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明明与她不分上下的啊!”甚至还有略占上风的感觉,怎么会变成吉达口中所述的那样呢? 吉达摇摇头,“那是人家让着你!” “不,我不信!”乌兰不甘心地回头看那群武卫,武卫们埋下头去,倒是有两个实在的,告诉乌兰道:“公主,那位南蜀国的公主,身手的确在你之上……” 乌兰一听,立时气得跺脚,“哼,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武卫们越发不敢抬头了,乌兰负气而去,吉达嘱咐了武卫几句让他们严加防守便也跟着进去了。 此时,慕青与沈程宁的房里,沈程宁趴在窗口看了半天的好戏,也有些乏累,慕青凉凉地调笑道:“怎嘛,久别重逢,你不高兴吗?” “你说什么?”沈程宁装作一副完全听不懂慕青在说什么的样子。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扶风啊!”慕青斟了杯茶递给沈程宁,“我看他这个架势,怕是不好打发,要不然,你寻个机会与他见上一面,省的日后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是吗?沈程宁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她真的应该如慕青所言,寻个机会与扶风单独见上一面吗? 如今,慕青的身份是吉达的义妹“巴雅公主”,而沈程宁则是以巴雅公主的侍女做掩护,她们早就做了妥善的易容准备,加之又有轻纱蒙面,寻常人根本不会对她们的身份有所怀疑,可偏偏扶风一眼就从这么多人里头认出了沈程宁。 这于沈程宁而言,不知当喜还是当忧。 扶风被楚娉婷揪回了他们的宫苑,侍从们惊得目瞪口呆,纷纷为扶风捏了把冷汗。 楚娉婷将扶风丢入房中,没准任何人进去,“啪”地一声紧闭了房门,“扶风,你好大的胆子!” “我……”扶风作势捂住自己的脸,就算挨揍,好歹保住他这张魅惑众生的俊脸。 “我不打你,你紧张什么?” 扶风失笑,“公主殿下的脾气比外头气候变化还不定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就……”就犯病了呢?然而,后半句扶风竟然没敢趁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与楚娉婷抬杠,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不护着本公主?”楚娉婷傲慢地昂着脑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敢叫本公主下不来台,我皇兄不同你计较,本公主也绝不会饶你!” “是,公主,您开心就好!”扶风僵硬地陪着笑脸,心知,楚娉婷适才过去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间接才跟蒙古那位刁蛮公主起了冲突,而整个过程扶风袖手旁观也便罢了,最后竟也没有维护她,这无疑伤到了楚娉婷“脆弱”的自尊,扶风一副自我检讨的可怜模样,“公主,您要有气,就冲着我来吧,别客气!” “哼!本公主当然要发落你,不过,不是现在,我会给你记着,回去让皇兄好好治你的罪!”楚娉婷扔了剑,凝重地盯着扶风,“喂,我知道,你向来不是个莽撞冒失的人,快,告诉我,你到底去找谁的?” 扶风咬了咬唇,“你真的想知道?” 楚娉婷无比确定地点头,“当然,你是我的随从,是皇兄派来保护我的,我当然需要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 “好,那我告诉你,我见到宁儿了。”扶风没有隐瞒,然而楚娉婷却吓了一跳,一拳狠狠砸在扶风胸口,“大白天的,你见鬼啦?”扶风早就告诉过楚娉婷,他的宁儿已在半年前就意外身亡了,如今却又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说他看见宁儿了,这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扶风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胸口,“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看见她了,她的身形,于千万人中,我都能一眼认出来,我绝不可能会认错的!” 楚娉婷仍然无法相信,“你的那位旧情人是齐国人,怎么会跑到蒙古去?你别傻了,兴许只是身形相似罢了,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哪天本公主走在大街上还要被什么莫名其妙地任认作是自己的旧相识吗?简直荒谬!”楚娉婷为扶风分析道:“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你所好奇的那两名蒙面女子,一个是吉达的义妹巴雅公主,另一个是她的侍女,她们的身份很多人都能证实,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抛开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你的宁儿,已经不可能会回来了!” 是这样吗?楚娉婷话虽说的尖锐,可句句都不容扶风辩驳,因为她句句说的都在情理之中。 也许,只是因为他太过思念沈程宁,才会对一个相似的身形产生幻觉了吧? 傍晚,沈云初已派人于各处通知了,今夜会在猎宫举行四国夜宴,有侍女将帖子送到楚娉婷手中,楚娉婷看都没看一眼,“不就是个宴会吧,派个人来喊一声不就完了,还派发什么帖子,搞得跟什么一样!” “这是齐国的礼数,你就不懂了吧!”扶风讽道。 楚娉婷不以为意,“我们南蜀国怎么就没那么多破规矩,我们的国人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就你们齐国人事多!” “喂,公主殿下,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如今也是南蜀国人了!” “哦对,好吧,算我说错了,不过……今晚夜宴,福王会来吗?”搞了半天,楚娉婷的心思竟还在福王身上,扶风无奈地背过身去装作不认识她,“公主殿下现在精心打扮一番可能还来得及,否则,要是被别国公主比下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楚娉婷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是啊,今晚还有宴会呢,届时四国齐聚,她可是南蜀国的公主,若是在宴会上输给了别人,那么丢的可就是南蜀国的脸面了,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在福王面前失了形象,毕竟,在楚娉婷的印象中,听了太多皇兄所述的关于福王这个人的英雄概论,早已心向往之,若是今晚碰过面后也觉得二人气场相当,或许,这事儿也就能定下了。 楚娉婷的这些心思,扶风看得一清二楚,难免要嘲笑她两句,然而,面对扶风的各种讥讽,楚娉婷早已习以为常,渐渐也就没了半点儿作用。 “出去出去!”楚娉婷不由分说地将扶风轰了出去,招呼了其他侍女进来替她梳妆打扮。 扶风扶着门扉笑了笑,这个娉婷公主,情绪还真是一日三变,不……应该是一日三百变,谁也瞅不准,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心什么时候会发火。 即便如此,扶风依然很清楚,楚娉婷的心底也有一片柔软的净土,于大是大非面前亦有她独立的思考和正确的判断。 “这个太素啦!”房中传出楚娉婷尖锐的惊叫声,“这个也不好,太艳啦,人家说不定还以为本公主是个绣花枕头呢!” 扶风隔着门缝冲里头张望了一番,“公主,你就别难为你那些侍女啦,她们伺候你估计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去死吧扶风!”不知楚娉婷随手丢了个什么东西砸向了门框,扶风只听得“砰”的一声,好似瓷器碎裂的声音,猛地跳出去老远,“你再多话,当心本公主绞断你的舌头!” “切!”扶风嗤笑,仰头灌了口酒,这话楚娉婷已经不知道同他说过多少回了,但没有一次当真过,她嘴上厉害,外表张牙舞爪,可扶风知道,她内底里柔软善良着呢,跟她皇兄一个德行。 夜幕低垂,猎宫春晖园中丝竹管乐声声声入耳,慕青与沈程宁结伴而行,乌兰则一刻不停地缠在吉达左右,自从吉达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她便将吉达看得更紧了,生怕一不留神吉达又被人给勾走了一般。 这迫得吉达连同慕青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乌兰越是缠吉达缠得紧,吉达便越是觉得厌恶,只是看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直不曾恼她罢了。 猎宫的精致与慕青印象中的情景大不相同,看来,沈云初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来修缮。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慕青与沈程宁二人走走停停,时而附耳低语,时而轻言浅笑。 “宁儿,你想好了吗?”慕青执着沈程宁的手,沈程宁故作不知,“什么?” “你还同我装傻,我说什么你不知道?”慕青嗔道。 “扶风?”沈程宁随手掐了朵粉嫩的小花插到慕青的发间,“我想好了,我不打算去见他。” “你是了解他的,以他的性子,若不见到你,岂会轻易罢休?” “我会让他死心的!”沈程宁笃定道,不见扶风,不告诉扶风她还活着的真相,也算是为他好吧,既然已经接受了她已死去的事实,又何必再让他承受一次呢? 沈程宁时刻都记得,她的寿命只剩下三个月…… 三个月,呵,沈程宁暗暗冷笑,不足百日而已。 而这短暂的时日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唉……”慕青叹息一声,“终究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干预不得。” 沈程宁回以一笑,“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待会儿见了我皇兄当如何自处吧,巴雅公主,还是……静妃娘娘?” “好啊,得了机会你就来编排我了是吧,白交你这个朋友了!”慕青作势拳头就要往沈程宁身上送,奈何沈程宁身手轻快矫健,慕青终究没有功夫底子,跟着吉达学过两招,却也不足以同沈程宁比对,自然占不得什么便宜。 正在慕青与沈程宁追打撕闹时,迎面跑过来一只娇小的身影,扑腾了两下直接撞到了慕青的怀里。 天色已晚,灯火昏暗,慕青没能看清撞到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条件反射般往后退让了两步,那小东西直接扑到在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完了……沈程宁赶过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慕青摇摇头,“没事没事,你快去看看,她……”慕青指着扑倒在自己前方的一团通红,地上的小人努力爬起来,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脸,无辜地望着慕青与沈程宁,沈程宁失笑:“是个小姑娘,看把你吓得!” 慕青拍着胸脯,“这大晚上的……” 撞上慕青的不是旁人,而是小明月,小明月跑得极了些,加上地面打滑,没收的住才栽了个跟头。 待慕青看清了小明月的脸蛋后,莫名警觉了起来,她前世是见过明月公主的,那时被沈云初下旨关在冷宫,饱受折磨,明月公主曾偷偷去冷宫探视过她,故而,当慕青再次看到明月公主的时候,心底是有些说不清触动的。 她对明月公主更多的是怜惜,这个孩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似乎没能活过那年冬天,慕青心头一紧,那不就是今年吗? 天,上天再度安排她们相见,到底有何意图呢?是想让她救这孩子一命吗? 慕青悄声走过去,蹲身揉了揉小明月的脸颊,“摔疼了吧?” 小明月眨巴着她的小眼睛,摇摇头,“不疼!”说着,蹦跳着跑开了。 慕青望着那团火红的小身影从自己面前“蹭”地消失不见,不觉有些失落。 “怎么?”沈程宁扶着慕青的肩,“你前一刻还怕她,怎么又会突然对她那么温柔?” “我……”慕青无法同沈程宁解释她前世所经历的诸多事情,只能换了一种委婉地方士向她解释,“你知道她是谁吗?” 沈程宁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够肯定,她是齐国人。” 慕青点头,“是,她是齐国人,她是沈云初同李亦秋的嫡长女,是你的侄女。” “什……什么?” “没错,她就是那个一出生便送去了祁山养病的明月公主。”慕青捋了捋沈程宁耳际的碎发,“你没见过她,也不奇怪。” 沈程宁与慕青不同,她与明月公主并无多少感情,所以即便知道明月是她的侄女,她的心头也未曾惊起多少波澜,可慕青却做不到这般绝决,锦上添花容易,可雪中送炭者却是难能可贵,她想,若有可能,她一定会好好护着明月周全。 春晖园中酒宴已备,众人陆续进入园中,慕青她们等着吉达与乌兰先行入园,她们二人则随在吉达身后进入,如今不同以往,她们毕竟是蒙古人的身份。 早一步进入春晖园的楚娉婷正被皇甫晟纠缠着,楚娉婷几次三番要发火,都被扶风给拦了,扶风不断地提醒楚娉婷,今晚要彻头彻尾扮演好一位端庄优雅的公主,无奈,楚娉婷只能咬牙吞忍住了自己的怒火。 不论皇甫晟说什么做什么,楚娉婷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抿唇微笑,天知道她笑得有多辛苦。 当乌兰与吉达进来的时候,头一看便看到了楚娉婷,有句话叫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乌兰阴阳怪气地道:“哎呀,我以为是个多么高贵的公主呢,原来也是个喜欢勾三搭四的随便的人!” 楚娉婷怒目圆瞪,扶风拉着她,压低了声音附耳道:“公主,忍耐啊!” 乌兰见楚娉婷不受她激,越发嚣张起来,“啧啧,身边养了个不三不四的随从,还跟别国皇子眉来眼去,原来南蜀国国风竟是这样开放吗?” 诚然,乌兰这话是说得重了,甚至于说得有些过分了,吉达面色骤变,就连慕青都看不下去了,然而毕竟慕青与楚娉婷不熟,并不想生事,倒是沈程宁,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扶风,看起来,扶风与这位南蜀公主关系匪浅呢! 这回,扶风没再提醒楚娉婷忍下去,楚娉婷手指摸了摸藏于袖中的短匕,回头看了扶风一眼,扶风冲她点点头,“公主不是一直说扶风白吃了你楚家的饭吗?那么今日扶风就让你看看,是否真有本事担得起公主的护卫!” 说着,扶风夺了楚娉婷手中的短匕,几步疾奔到乌兰身边,乌兰吓得张大了嘴巴,然而扶风压根儿就没有要用匕首伤她的意思,扶风最擅长的是行医用药,以药物伤人的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是唰唰两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扶风已经安然回到了楚娉婷的身侧,将短匕重新交还给了楚娉婷。 再看乌兰,众人不禁捂嘴偷笑,乌兰的脸上乌漆墨黑的不知道扶风适才搞了什么鬼,总之,再不能看清乌兰的脸,乌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侧首看吉达:“吉达哥哥,我……” 就连吉达都不忍心再看她,“乌兰,这……” “乌兰公主,你的嘴……”沈程宁指了指乌兰越肿越大的嘴巴,心知是扶风恶作剧给乌兰施了毒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是否曾见过你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毒,睡一觉也就好了,不过,看乌兰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参加今晚的宫宴了。 吉达掩唇,终究伤的是乌兰,亦是伤了他蒙古的颜面,正欲开口向扶风讨要解药,不料这时,楚娉婷好心情地扔了把镜子给乌兰,“呐,我美丽端庄的蒙古公主,好好瞧瞧您这副尊容吧!” 乌兰一把接过镜子,才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尖叫了起来,惊到了在场众人,“我……”乌兰一句话都没能说得完整,转瞬便捂着脸跑了出去。 楚娉婷心情较好地拍了拍扶风的肩膀,“干得好,扶风,回去本公主一定告诉皇兄,让他好好赏你!” 既然乌兰已经走了,扶风也不愿与蒙古闹得太僵,将怀中的小药瓶丢给吉达,“呐,解药,宴会结束你带回去给她便行了!” 吉达接住药瓶,递交给下属,“送去给乌兰公主!” “是!”那下属才要走,扶风突然提醒道:“诶,就算她此刻服下解药,也得到明日一早才会彻底恢复!” “你去吧!”吉达嘱咐道。 毕竟是乌兰出口伤人在先,而扶风若真有心害乌兰,自然也不会下手这样轻,吉达深谙这个道理,自然也没有要同扶风多计较的意思,况且,他也知道扶风是慕青与沈程宁的旧相识。 最重要的是,乌兰不在也好,他正好得了机会与慕青好好在一起。 不多时,沈云初携着成妃款款而来,成妃面上抑着一丝红晕,看上去十分安逸滋润。 慕青听吉达说起过这位成妃的典故,成妃红菱,从一介小小的宫女,一步一步跃居成妃之位,这半年来,齐国后宫,死伤干净,想不到,最后留在沈云初身边的,竟然会是红菱。 慕青对红菱还是有些印象的,前世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储秀宫中一名默默无名的秀女,想不到竟会如今的造诣。 而她的成就,到底是因为上天注定,还是因为柏凝的推波助澜呢? 明月公主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可爱动人了,在其乳母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向内殿,作为主办国的皇上,沈云初自当坐在上席,众人亦没有异议,各自简单地交行了各国的礼仪后,沈云初扬手道:“都入席吧,今日宫宴,大家尽兴,不必拘束!” 吉达拉着慕青坐到了自己身边,皇甫晟则刻意坐得离楚娉婷近了些,按照礼数,扶风与沈程宁这两位特等侍从,都不能入正席,所以他们被安排坐在了下席,且无巧不巧地坐到了一起。 慕青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底莫名为沈程宁捏了把汗。 沈云初安排了格式歌舞助兴,小明月于人群间蹦蹦哒哒,最后竟来到慕青跟前,她十分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揭慕青的面纱,沈云初厉声斥道:“明月,不可!” “父皇……”小明月回头冲沈云初扁了扁嘴,任不愿就此放弃,“我认得这位娘娘!” “明月公主,你又胡说了不是,你怎么可能认得她?”红菱委婉地想要劝她回席,可明月公主哪里肯听,“父皇,成娘娘,你们相信明月,明月真的认得这位娘娘!” 吉达揉了揉小明月的脑袋,“小公主,她是我蒙古人,你怎么会认得?” 明月抽了抽鼻子,“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真的认得!” 慕青狠狠捏了把冷汗,她记得明月,是因为她有前世的记忆,那么明月呢?试问明月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呢? 沈云初拿她没有办法,“好好,好,明月,那你告诉大家,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的?” 小明月咧嘴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我一定是见过她的!”说着又要试图去揭慕青的面纱。 慕青紧张地躲闪过去,冲吉达使了个眼色,吉达意会,端起酒杯,起身道:“是我不好,忘了给众位介绍,她是巴雅,是我的义妹,我蒙古可汗的义女!” 义女?这倒是一件新鲜的事儿,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蒙古可汗什么时候收了为义女。 慕青起身,以蒙古之礼向大家温和地见了一礼,“我是巴雅,我很确定,我不曾见过小公主。” 明月急了,跳起来解释道:“明明有见过,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慕青哑口,小明月叉着腰哼哼道:“适才,我在春晖园外摔倒了,你还问了我疼不疼,你说是不是?” …… 慕青与沈程宁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原来这位小公主纠结的是这桩事。 慕青从容的揉了揉小明月的脸颊,“是是是,公主说的是,我们确实是适才才见过的,是我忘了……” “哼,不止是这样呢!” 不止?慕青轻笑,“莫非公主还在别的地方见过我吗?” 小明月摸摸头,“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在梦里,你快揭开面纱,让我好好看看好不好?” 这无疑是个无礼的要求,沈云初也觉再这般纵容小明月,恐怕会惹恼了吉达,遂吩咐沁茹去将小明月抱了回来。 没能看到慕青的脸,小明月失望极了,就算是坐在沈云初身边,也不能安分,嘴里反复嘀咕着:“父皇,你最坏了,明月不喜欢你了!” 红菱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闹下去,又拿了好些吃食给她,她才稍稍安分了下来。 坐在下席的扶风安安静静看了这样一出好戏,他的对面沈程宁的每一个细微举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沈程宁的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是她的紧张与不安,扶风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紧张?为什么会不安? 无非是害怕她们的身份被暴露! 那么她们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扶风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想,对面这个人与宁儿根本就不只是想象,而是……她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沈程宁也意识到了扶风一直在看自己,拖起酒杯,假作不觉。 突然,扶风一把按住了沈程宁的手,沈程宁虽然惊惶,却不敢声张。 扶风没有使力,可沈程宁依旧无法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 “宁儿……是你!”扶风笃定。 沈程宁摇头,“你认错人了!” “是吗?”扶风不信,“可我觉得,我没有认错,你就是宁儿,我的宁儿!” 沈程宁讶异之余,清醒地看到扶风眸中闪烁的悸动,原来他对自己,用情至深至此…… “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就算揭开面纱,也不会是原来那张脸,易容术吗?我也会!”他们毕竟算是师兄妹,自然沈程宁知道的,扶风也知道,沈程宁所会的,扶风也尽数都学会了,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扶风更能体会沈程宁心中一切所想。 这个世上,也再不会有人,像扶风那般,能够于万千人中一眼就将沈程宁给认出来。 不管她经历过多少的变化,不管岁月如何变迁。 “宁儿……”扶风又唤了一声。 沈程宁心知无法再瞒着他,轻轻启唇,“师兄……” 这一句“师兄”,扶风等得太辛苦,让他用余生去交换,他都甘愿,他就知道,他的宁儿一定还活着,只是,扶风知道沈程宁隐瞒身份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此刻亦不方便多问,以免遭人怀疑,既然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扶风想,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叙,不必急于这一时。 沈程宁很感动扶风的配合,低头敬了他一杯,这一杯酒胜过了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想,他此生再无遗憾。 楚娉婷无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从来没有在扶风面上看到这样自然生动的笑容,莫非,他对面所坐着的那位蒙面女子,当真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怎么可能…… 楚娉婷不相信,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起死回生这回事呢? “公主在看什么?”见楚娉婷晃神,皇甫晟突然凑了上来,捏着酒盏,楚娉婷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呵呵呵,我说二皇子,您是不是特闲?” “这都被公主看出来了,是啊,我是很闲,公主难道不是吗?”皇甫晟一副要与楚娉婷死磕到底的架势。 “二皇子哪里看出来我很闲了?”楚娉婷嗤笑一声,接过皇甫晟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皇甫晟拍手叫好,“公主好酒量!” 不知为何,楚娉婷就是不喜欢皇甫晟,不管他说什么都做什么,楚娉婷就是没来由的厌恶,若不是看在他是东周国二皇子的情分上,她早就想要了结了他! “我说二皇子殿下,您难道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本公主很讨厌你吗?” “有吗?”皇甫晟不怒反笑,“恕我愚钝,还真是没觉得,公主待人不一向如此吗?越是表现出讨厌,便越是在意,难道不是吗?” “不可理喻!”楚娉婷仰头又饮了一杯,“本公主警告你,少打本公主的主意,我跟你不可能,我南蜀国也绝不会与你东周国有任何瓜葛!” “公主这话可别说得太早啊,指不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的真是时候 皇甫晟话音刚落,突然有侍从通传:“陛下,福王殿下到了!” “他到的正是时候!”沈云初起身,抬手道:“快请进来!” “是——” 不多时,沈云禾进来,解下披风丢给随侍,当即便向沈云初行了君臣之礼:“臣弟来迟,还望皇兄莫要怪罪!” “不迟不迟!”沈云初忙招呼着沈云禾入席:“福王事情可都料理完了?” “是,都料理完了!”沈云禾在沈云初下手入座,又与其余众人各自拱手相礼。 从来只听福王名号却未见其真人的楚娉婷总算是得了机会,从福王入殿的那一刹那开始,眼神就没离得开过,想来南蜀国亦不会缺乏青年才俊,可沈云禾满身意气却叫楚娉婷觉得更有味道,难怪皇兄事前多番劝告,说将她配予福王绝不吃亏。 慕青在见到沈云禾的时候,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吉达明白他心中所想,暗暗握紧了她的手以示安慰,压低了声音道:“别担心,有我在!” 殿中歌舞继续,沈程宁与扶风二人看似各不相干事实上暗中以各自最为熟悉的方式做着交流。 突兀的,楚娉婷突然抱着酒杯起身行至沈云禾身边,南蜀国民风虽不如蒙古开放,可楚娉婷终究是个例外,她可不能同寻常女子相比较,她的一言一行更不受任何章法所约束,这一点扶风最清楚不过,所以不论她在什么样的场合做出什么样不合情理的举动,都不要奇怪,因为这才是楚娉婷的一贯作风。 若是她哪天规规矩矩地当个淑女了,那才有问题呢! “福王殿下,这杯酒娉婷敬你,不知殿下可否赏脸?”楚娉婷举着酒杯,清甜一笑,沈云禾略略吃惊,整个人还处在懵然的状态下,沈云初失笑,介绍道:“你不认得她?她是南蜀国的娉婷公主!” “原来是娉婷公主。”沈云禾恍然道:“既是公主敬酒,又岂有不喝的道理?”沈云禾风度较好地回敬了楚娉婷一杯,楚娉婷心愿达成,得意地落回原座,皇甫晟酸溜溜地吃着酒,阴阳怪气地附在楚娉婷的耳畔道:“原来娉婷公主不待见我的原因是因为他啊!” 楚娉婷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早就泼他一脸酒了! “啧啧。”又不知皇甫晟到底怎么,直叫楚娉婷后背发凉,极不自在地往一旁挪了挪,对于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她想,她惹不起还是可以想法子躲着点儿的。 可不论楚娉婷如何躲让,皇甫晟就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皮糖一样,照样黏了上来,“娉婷公主,有件事,不知当不当同你说啊?” “你少来,本公主同你之间无话可说!” “别啊,都劝公主别把话说得那么绝了,指不定公主回头一比较,还是觉得我比较好呢?”皇甫晟没脸没皮的姿态已经超出了楚娉婷的想象,楚娉婷胃里一阵恶心,“砰”地一声,搁下手中酒盏,扭头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呵呵呵。”皇甫晟抱着酒杯一饮而尽,“我忽然忘了要说什么了,公主别急,容我好好想想!”说着坐离了楚娉婷一段距离,突然也学着楚娉婷的样子前去向沈云禾敬酒,然而相比较而言,皇甫晟要高明许多,他在给沈云禾敬酒之前,先敬的是沈云初,毕竟沈云初才是齐国之主,可不能让他觉得众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与沈云初寒暄了好一阵,这才扭身去敬沈云禾,“福王,算起来我们该有两年没见了吧?” “是啊!”沈云禾从容一笑:“二皇子别来无恙!” 遥想当年,他皇甫晟还只是东周国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子,再看如今已经成为了东周拔尖儿的风云人物,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托福王的福气,在下一切安好!”皇甫晟端着一副笑脸:“如今你我有机会再见,可得好好叙一叙了!” “请!”沈云禾回敬道:“二皇子不弃,本王随时奉陪!” “哈哈哈!” 只见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连喝了数杯,楚娉婷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两个男人聚到了一起反而这么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适才她去敬酒怎么就没能想到这么多废话可讲? 也难怪楚娉婷好奇,她自小被她皇兄所护,从来没有经历过酒酌应酬之礼,自然也不知道这敬酒也有敬酒的门道,只以为大家相视一笑喝了杯中之物便就罢了,难得皇甫晟让她好好开了一番眼界。 皇甫晟与沈云禾低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像是相谈甚欢,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跟沈云禾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谈那么久? 楚娉婷不禁想要探听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遂蹑手蹑脚地挪了位子,挪到了一个足够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猫着身子假装同一旁的人说话,事实上她根本就不认识她身旁的那个女人。 皇甫晟见楚娉婷按捺不住了,心中暗喜,这才把话题扯上了正途,拍了拍沈云禾的肩膀,关心道:“福王此番,可是带了王妃同来?” “王妃?”沈云禾尚未迎娶正妃,但上月确是纳了位侧妃,是贺平大将军的侄女贺馨,贺馨一直恋慕沈云禾,整个江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自顾沁婵逝世后,沈云禾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万念俱灰,然而,他竭力将那份悲痛隐忍着,依旧笑脸应对着害死他爱人的罪魁祸首——沈云初,同时,一向不愿多看贺馨的沈云禾,却突然亲自向贺大将军提亲。 贺馨虽只得了个侧妃之衔,可能够了却这么多年的夙愿,便是与人为妾,她亦无怨无悔。 这桩亲很快便定了下来,贺馨也顺利住进了福王府,只是,事情才过去短短数日,沈云禾不解,这皇甫晟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原本各国在其京都要地安插眼线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情,正如齐国皇宫中尚还有蒙古的眼线一般,只是,沈云禾不得不对皇甫晟多留个心眼儿,他东周国的人,竟把眼睛盯到了他身上吗? 沈云禾怔楞了许久,迟迟不曾答话,皇甫晟顺理成章地呛口道:“福王这是怎么了?难道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了吗?” “没有的事!”沈云禾好脾气地笑了笑:“本王尚未迎娶正妃,倒是侧妃有那么一位,只是不知,二皇子是怎么探听到我府院内的事情的?” 皇甫晟猛地被沈云禾给问住了,他原想借此让楚娉婷看清福王并非她的良配,没想到三言两语竟就这样暴露了自己在福王府安插了自己眼线的事。 皇甫晟尴尬地解释道:“呵呵呵……莫非是小弟猜错了?小弟本以为,福王这个年纪,早该成家娶妃了啊!” “是吗?”福王眸色焦灼地盯着皇甫晟,像是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倒是叫二皇子失望了,本王府中为今,只有一位侧妃,此次并未随行!” “这……这样啊……”皇甫晟再不敢面对沈云禾,像是害怕自己脑袋里的最后一点儿东西也被沈云禾给盯了去一般。 皇甫晟乖乖滚回到自己的原座,楚娉婷嘀咕道:“蠢货!” 适才皇甫晟与沈云禾的谈话都被楚娉婷给听了去,楚娉婷正是太“小看”皇甫晟了,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蠢,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主动送上门给人戏谑的,沈云禾三言两语便就套出了他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就这德性,东周国他日若是落在他手上,必定难逃亡国命数。 皇甫晟干咳了两声:“公主是在说我吗?” “哈,这殿中,难道还有人比你更蠢吗?”楚娉婷不以为意地冷瞥了皇甫晟一眼,笃定道:“我警告你,就算福王已有正妃,本公主也不会多瞧你一眼!” 楚娉婷话虽说得肯定,可心中却还是不怎么好受的,在离开南蜀国的时候,皇兄明明告诉她,福王孤身一人多年,府中别说姬妾就连个丫鬟都是少见,怎么现在又突然多出了一位侧妃? 楚娉婷的性子太过要强,她是那种宁愿舍弃不要,也不愿与人分享的人。 而这一点,被皇甫晟拿捏得很准,皇甫晟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刻意说出的那番话。 “娉婷公主,福王已有侧妃,这样你也要嫁吗?到时候这宫墙之乱,啧啧……”皇甫晟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你放心,我可是孑然一身,若你愿意,我此生也当只娶你一人,绝不会沾惹其他。” “呵呵!”楚娉婷冷笑着:“二皇子,你的脸还要吗?”话罢,再不理会他,专心地观赏起了歌舞。 但即便是楚娉婷这般说了,皇甫晟依旧不死心,仍巴巴地想要讨好楚娉婷,他就不信,这世上的女人还有他搞不定的! 明月公主一直被成妃揽在自己怀里,沈云初正在同几位要臣商议明日围猎之事,小明月见父皇一时管不到她了,便挣扎着要往外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主要去哪里 “公主……公主要去哪里?”成妃担忧地拉着小明月的小手,却又不敢太用力怕抓疼了她,更不敢当众大声喧哗,故而声音压得极低。 明月摆弄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不安分地道:“成娘娘,你快放我下来。” “公主还是好好呆着吧,待会儿父皇会不高兴的!”成妃劝道,小明月哪里肯听,偏要下来,伸着她的小胳膊往慕青的方向够:“成娘娘,快,快放我下来,我要跟她一起坐!” 慕青心头一紧,为何,为何她会对这个孩子那么亲切,她们之间仿佛有着些许难以揪离的牵扯,如果说慕青是因为前世的那段记忆,那么明月又是因为什么呢? 成妃拗不过小明月,只得放了她下来,明月“哒哒哒”地便跑向了慕青,一头栽进了慕青怀里,昂着小脑袋唤道:“静娘娘!” “啪——”慕青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慕青,小明月吓坏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往慕青怀里靠了靠:“静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我不是你的什么静娘娘!”慕青强作镇定解释道。 吉达立时起身,为慕青辩驳道:“是啊,小公主,她真的不是你口中所唤的那个人!” “骗人!”小明月哼哼道:“我不可能会认错的,刚才没有想起来,可是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她就是静娘娘,我在父皇那里见过她的画像的,不会有错!” 画像?慕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午后,沈云初曾心血来潮说要为她作幅画像,时时挂在朱雀殿中,那是她与沈云初初识时的事情了吧,这记忆遥远而又陌生,慕青没想到,他真的还留着那幅画像。 听到明月这么说,其余人或许都不明白其中深意,但沈云初和沈云禾的眼神通知瞄向了慕青,若不是明月,他们根本不会注意起慕青来,不过是一个蒙古女子罢了,况且还一直蒙着面纱。 可这一提,他们再细看这位“巴雅公主”时,竟越看越觉得她的身形与慕青相似,莫非,江南那场大火中,她侥幸生还了吗? 若真是她,她又为何不回齐国而要留在蒙古呢? 诸多疑问一瞬间涌向了沈云初的脑海,而沈云禾的内心确是十分忧心,这个世上,知道他与顾沁婵的那段往事的人,尽数都已死绝了,若是此人便是侥幸生还的慕青,为了不叫她扰了自己的大事,必定还是要除掉她的! 慕青见这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面露惊惧,双手无措地揉搓着衣角,委屈道:“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觉得我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可我……” “像……”不等慕青说完,沈云初突然叹道:“不但是身形相像,连声音也像。”说着,沈云初步下高座,亲自走到慕青跟前,确认道:“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慕青摇头:“皇帝陛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青咬紧牙关,她决不能承认,更不能轻易与沈云初对视,因为沈云初此人太过多疑,饶是一个眼神,恐怕也会出卖自己,绝不能给他任何看穿自己的机会。 “父皇……”明月公主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明月不会认错的,父皇你相信明月好不好,她真的是静娘娘,明月没有说谎!”小明月一再为自己辩白,沈云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着:“好好好,父皇知道你没有说谎,父皇知道明月最乖了,明月先去成娘娘那里,这里有父皇,好不好?” 小明月点点头:“父皇,你一定要看清楚,一定要!”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容改变,她觉得“巴雅公主”是静妃,就一定要是静妃,好像一旦确定她不是,自己就算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沁茹将小明月抱了回去,沈云初端详着慕青,慕青垂眸敛目,“皇帝陛下,小公主不懂事,难道你也跟小孩子一样吗?” “公主不要误会,朕没有这个意思,朕也很好奇,为了避免再给公主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公主何不揭开面纱,叫大家好好瞧一瞧,也好叫明月死心呢?”沈云初无非是想看看慕青的脸,却刻意绕了这么一大圈子。 然而慕青越是迟疑,沈云初便越是觉得她可疑,看来,今日,她这神秘面纱是非揭不可了! 角落里,沈程宁神态悠然地坐着,丝毫不为慕青担心,看沈程宁这样,扶风大概也猜到了她们早有准备。 就算慕青揭开面纱,又如何?她们早在面纱内的那张脸上做了手脚。 “皇帝陛下不觉得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吗?”慕青小声抗议道。 沈云初也知道,纵使他身为齐国君主,也无权要求其他女子当中揭开面纱这样无理的要求,只是,他今日若不能亲眼看一看,他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朕知道,此举有些唐突,还望公主不要怪罪,体谅一下朕对故人的思念之情?” “故人?思念?”慕青仰头,沈云初真的会思念他吗? 他不是说……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吗? 他不是说过,一切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吗? 他不是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慕家对他的扶持,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吗? 那么现在又在表什么衷肠呢? “看来,陛下今次是非要巴雅揭这面纱了?” “公主绝色,容大家一睹,又有何妨?”沈云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慕青轻笑,望向吉达:“义兄,你以为呢?” 吉达自然不知道慕青和沈程宁早做了易容,若是今次她摘下面纱,身份败露,沈云初必然要直接将慕青从他的身边带走,如此一来,他与慕青最后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吉达自然不愿意。 吉达摇头:“不……” “义兄,我们虽为外客,可这里终究是齐国的疆土,若我们执意违抗,怕是不妥!”慕青刻意夸大了事态,吉达抓着她,劝道:“别怕,都说齐国人最擅礼仪,今次,皇帝陛下是要亲自破了这形象吗?” 慕青越是推诿,沈云初便越是生疑,最后就连沈云禾也加入了进来,煽动着众人的情绪。 大家皆以为慕青面纱内是一副绝世姿容,闹着要看一看,殿内顿时喧闹起来,慕青早就料到了局面会演变成如今这番,适才多番推脱,不过是让沈云初多加一些怀疑。 越多的希望,当他看清事实的真相后,失望才会越多。 慕青的手微微抬起,扶到耳际,楚娉婷伸长了脖子,好想看一看这位蒙古公主和那位刁蛮乌兰公主是不是长得一副样貌,然而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巴雅公主要比那位乌兰公主随和亲切的多。 人说相由心生,大概,她一定长得也不俗吧,若不然又怎会整日戴着面纱怕被人瞧呢? “公主还在等什么呢?”沈云禾呛声道:“莫非要扫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兴致吗?” “好!”慕青应道。 吉达激动地拽着她:“不,不要,巴雅,我带你走,我们不参加这次围猎了,我们这就回蒙古!” “少主这么激动什么?不过瞧一眼,又不会伤到公主!”沈云禾拦住吉达,慕青冲吉达露出一丝安定的笑容:“义兄别急,福王说的没错,不过是给他们瞧一眼,又不会伤到我,他们既然想瞧,那便遂了他们的愿吧!” 殿内空气顷刻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慕青,唯有沈程宁与扶风,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泰然自若地喝着酒吃着菜。 当慕青将面纱揭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心跳仿佛都漏跳了一拍似的,只以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慕青的脸上竟有一块恐怖的疤,那道疤如一条蜈蚣一般趴在她的侧脸,触目惊心。 大家终于明白她为何要整日戴着面纱,亦终于理解她为何迟迟不肯揭开面纱了,原是脸上有伤,如此一来,倒真的算是沈云初有些冒失失礼了。 慕青镇定地望向沈云初:“皇帝陛下可满意了?看清楚了吗?我还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怎……怎么会……”沈云初不可置信地盯着这道疤看了许久,“朕……” “巴雅,看来这宴会也是无法继续了,我带你回去!”吉达一把将慕青拽进怀里,不顾所有人的反应,越过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见吉达和慕青都走了,沈程宁也不能独留,亦跟着离去。 蒙古大臣们愤愤离席,此次宫宴因为这出闹剧不欢而散,沈云初心情亦久久不能平复,成妃扶了他坐回去,安慰道:“陛下,他们会明白的,这不是你的过失!” “的确是朕唐突冒犯了!”沈云初抓住成妃的手:“红菱,你心思细腻,待会儿备上厚礼,替朕去看看巴雅公主,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是,臣妾明白!” 福王伫立在一旁,他亦不能理解,明明那么感觉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却怎么会有不同的两张脸呢?难道这世上真有巧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你何事 这场本该欢闹的夜宴,就此停罢,众人亦无心再叙,各自告别回到各自的住处。 第一个起身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春晖园,跟着她的不是扶风,而是皇甫晟。 皇甫晟摇着折扇,痞痞地笑着:“哎呀,娉婷公主,你是在找你那位不怎么靠谱的护卫吗?” 楚娉婷嘴角斜抽,讽道:“关你什么事?” “哦,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适才多留了个心,看到你的护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好像是那个方向……”皇甫晟指了指蒙古人所居的宫苑,楚娉婷心中大致已经有数,这个扶风,估计又是奔着那巴雅公主身边的侍女去的。 “我可要提醒公主,自己的护卫还是该看管好为妙,适才宴上,你那护卫与巴雅公主身边的侍女可是眉来眼去了半天呢,这万一魂儿被人勾了去,公主的安危,该怎么办呐?”皇甫晟自说自话,忽又自告奋勇地拍拍自己胸脯:“不过公主放心,你的护卫不给力,我会另外派人贴身保护公主,若是公主嫌弃,我也是乐意亲自为公主效劳的!” 楚娉婷心中一阵恶寒,真是,说皇甫晟不要脸简直还是抬举他了。 回过头,原想骂他两句,却发现压根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他的无耻,楚娉婷扯了扯唇,笑道:“皇甫晟,这世上觊觎本公主的人多的排队,你凭什么觉得本公主就能看上你?” “你……”皇甫晟一时语塞,楚娉婷趁胜追击:“我告诉你,本公主的男人必定要是这举世无双的英雄,否则,凭什么来讨本公主的欢心?” 楚娉婷步步紧逼,皇甫晟步步后退,面色发白,楚娉婷弓着腰,凑近了皇甫晟,眼角含笑,道:“想要征服本公主,那么明日,你就先征服了那猎场再说吧!” 话罢,楚娉婷拂袖而去,独留皇甫晟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 征服?呵!良久,皇甫晟晃过神来,狠狠地呸了一口:“楚娉婷,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会多看你一眼吗?” 可终究,为了自己日后的大计,他眼前只能委曲求全暂且忍受这个女人,不论如何,都要将她以及她身后的南蜀国收入囊中,皇甫晟坚定地想。 楚娉婷一路跑到蒙古人所居的宫苑,原是想着将扶风那个痴汉给揪回去吊起来揍一顿,却无意碰到了慕青。 慕青一个人站在池边,池水倒映着天际一轮残月,月影晃晃悠悠,慕青原本只是在此等候沈程宁,因为沈程宁被扶风给拉出去了,而落入楚娉婷眼中却显得有些寂寞萧条。 楚娉婷想到宴会上,慕青当众揭开面纱,含忍着那么多人异样的目光,心里肯定不好受,再看她的举动,心道不妙,难道说,这位巴雅公主想不开意图一死了之吗? 思虑至此,楚娉婷再也按捺不住,冲了上去,嘴里一边喊着:“不要,不要啊,巴雅公主,别做傻事儿啊!” 慕青惊得回头,冷不防,楚娉婷迎面扑了上来,她原本站的很稳,却被楚娉婷这一扑,脚下打滑,整个人翻下了荷花池,连带着楚娉婷一起掉了下去。 只听连续两声“扑通”,众人闻声赶来的时候,就见楚娉婷紧张地将慕青从池子里捞了上来,咧嘴抱歉地笑笑:“嘿嘿……我忘了,这池子这么浅,淹不死人的!” 慕青垂着头,面纱已经滑入了池子里,楚娉婷“体贴”地朝着那群涌过来的宫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众人听楚娉婷如是说,也就不再强留。 楚娉婷将慕青拉上来,两人疲累地坐靠在池子边背靠着石墩,慕青捂着胸口咳嗽了半晌,才将胃里的水给咳了出来,搞了半天,这位天真的南蜀公主是以为她想跳下这荷花池自杀? “娉婷公主。”慕青认真地望着楚娉婷,道:“如果我想自杀,绝对不会选择这么不明智的方法。” 楚娉婷挠挠头,一再表示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过紧张,才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紧张?”慕青反问。 “是啊!”楚娉婷点头道:“适才在春晖园里发生的事儿,我也觉得是那齐国皇帝太过分了,你可千万不要介意,没有人会对你产生芥蒂的,至少我们南蜀国人从来不会以貌取人,只会嗤笑齐国人的轻薄无礼!” 原来这傻丫头是在安慰她。 慕青有片刻的感动,只是她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这样的感动转瞬即逝,慕青抱腿坐着,望了望被她们二人破坏的一池春水,淡淡笑道:“多谢你,这个时候还能这般宽慰我!你真善良。” “哎呀!”楚娉婷脸色微微泛红,羞涩道:“我平时跋扈惯了,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善良呢!” 是吗?不过从她跟乌兰之间的纠葛来看,这娉婷公主的确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可凭着她适才同慕青说的那几句话,慕青可以断定,楚娉婷虽然任性跋扈,但心性不坏,甚至也有她柔软的一面,而这一面恰好被慕青碰到了。 “娉婷公主……多谢你!”慕青再次感谢,楚娉婷越发不好意思,冲慕青伸出手来:“那,叫我娉婷吧,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朋友?慕青双眸微微闪动,她还能再接受这个朋友吗? “怎么啦……你不愿意吗?”楚娉婷话语中明显带着沮丧:“我真的是诚心的!” “我没有质疑公主的意思!”慕青见状,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公主竟愿意……跟我交朋友?” “那又怎么啦?”楚娉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着:“我楚娉婷平时很少真心交友的,不过我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慕青坦然地搭上楚娉婷的手,坚定道:“朋友!” “嗯!一辈子的好朋友!”楚娉婷双手扣住慕青的手:“走,我先陪你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可别着凉了!” 慕青瞅着她:“你也是啊!” “我不打紧,我从小习武,体格儿好着呢!” 慕青与楚娉婷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慕青的寝房,而乌兰的寝房与慕青相邻,所以外头一有动静便就惊动了乌兰,还在气愤当中的乌兰拉开窗户看到楚娉婷与慕青这般亲密地走在一起,还一起回了房,更是气得鼻孔冒烟,好啊,她最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竟然凑到了一块儿去了。 乌兰“唰”地一下扯下墙上的鞭子,“啪——”一声抽在门框上。“哼,你们凑到一块儿也好,省的我两头忙活,这下正好可以一起收拾!” 回到慕青房里,楚娉婷看到慕青的衣饰,叹道:“哇,你们蒙古的衣饰可真好看!” 慕青只是笑着,随便挑了一件换上,楚娉婷却看着那些衣裳迟迟不肯丢开。 慕青绕至楚娉婷身后,挑了件颜色鲜艳的,递给楚娉婷:“快,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暂且换上我的吧!” “可以吗?”楚娉婷受宠若惊:“我真的可以穿吗?” 慕青反复点头,楚娉婷欢呼雀跃,三两下便扒掉了身上的衣物,毫不避忌地当着慕青的面换装,而慕青只是无意间,碰巧瞥见了楚娉婷背上的半片蝴蝶翅膀的胎记,不禁赞叹道:“好别致的胎记!” “嘿嘿,你是说我背上的那片蝴蝶翅膀吗?嬷嬷们也都说好看,可是我自己却看不到……”楚娉婷穿戴整齐,“我皇兄说,当年父皇为我取名‘娉婷’便就是因为我身上的这个胎记呢!” “嗯!”慕青点头:“名字也好听!” “嘻嘻……”楚娉婷美美的在慕青面前转圈:“巴雅姐姐,你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当然啊!”慕青伸手为她系好腰间的带子,“可比咱们蒙古的女孩儿好看多了!” “真的呀!”楚娉婷扯着衣裙蹦蹦跳跳闹腾个没完:“那巴雅姐姐,我跟你回蒙古好不好?反正皇兄也嫌我烦,早就不打算要我了!” “啊?”慕青一怔:“娉婷,你……” “我跟你开玩笑的!”楚娉婷乐呵呵地搂了搂慕青,如一阵疾风,冲出了门外,在院落中跳个不停,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好像自己已经变身成了一头小野马,即将奔向属于她的自由国度。 “姐姐,来呀!”楚娉婷冲慕青招手:“快来,快教教我你们蒙古的舞蹈是怎么跳的,我也要跳!” 整个宫苑都被楚娉婷这一闹给彻底闹开了,没有休息的众人纷纷探出脑袋向外张望,慕青难得胡闹一回,架不住楚娉婷的热情,很快便加入了其中。 原本逼着自己呆在房中的乌兰再也坐不住了,“啪”地一声拉开门,手里抱着一只陶瓷花瓶,冲着慕青与楚娉婷吼道:“两个疯子,什么时辰了,你们不休息还不让别人休息了吗?” 楚娉婷甩都不甩她,直接就将乌兰给无视了,乌兰见她说话无人肯听,咬了咬牙,一把将手中花瓶给砸了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向慕青,楚娉婷一个激灵,推开慕青,一脚踹向飞来的花瓶,生生夺过一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狗在叫 花瓶当场碎裂,楚娉婷趾高气昂地冲乌兰吐了吐舌头:“喂,你的脸还没好呢,不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哼!有狗在叫,还让人怎么休息?”乌兰借机辱骂道。 竟然敢骂她,气急,正欲冲上去甩乌兰两个嘴巴,被慕青适时的拉住了:“娉婷,别闹!” “我……”楚娉婷咬咬牙,只能暂且听从慕青的话。 而听到花瓶碎裂声的吉达很快赶了过来,直接冲向了慕青:“怎么样,你有没有伤到?” 慕青摇摇头:“义兄放心,我没事!” 吉达抬头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乌兰,心想又是乌兰生出的什么事端,遂狠狠骂了乌兰一顿,乌兰委屈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吉达哥哥不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就直接指责她,当即便“哇哇”大哭了起来,然而便是她这般放声地哭,也没能勾起吉达心中的那丝不忍,吉达翻身拉着慕青:“我送你回房!” 楚娉婷意犹未尽地目送着慕青道:“那,巴雅姐姐,我先回去啦,明儿猎场再见!” 慕青冲她挥挥手,这样狂热鲜活的灵魂,突然闯进了她的世界,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一夜,乌兰是抱着被她眼泪浸湿的枕头入睡的。 这一夜,沈程宁与扶风彻夜未归…… 次日,参加围猎的众人各自牵了马整装待发,与去年一样,吉达仍旧把他的爱马猎风让给了慕青。 慕青忽忆起去年猎场险些遇难,她私以为是沈云初救了她,可后来听吉达提起这段过往,才知,那日真正救她的是吉达,而沈云初只是赶巧到了罢了。 “猎风。”慕青摸着猎风的脖子,她与猎风之间已经很熟了,亦有着很深的默契,慕青并不推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猎风。 乌兰从旁看着直咬牙,凭什么,凭什么就连猎风都这么听她的话? 就算自己与吉达哥哥订了婚,可还是无法阻止吉达哥哥对她好,看来,真的对她不能太仁慈! 乌兰握了握手中的弓弩,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就在这时,楚娉婷风风火火地牵着她的马跑了过来,一路喊着:“巴雅姐姐,待会儿我跟你一起!” 慕青微微含笑,乌兰双眸紧缩,很好,那就一起解决吧! 皇甫晟与他的贴身护卫洛东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而楚娉婷与慕青混到了一起,自然而然的,沈程宁和扶风也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块儿,且还无人质疑。 无疑,楚娉婷给扶风制造了一个好的机会。 扶风冲楚娉婷笑一笑,心照不宣。 沈云初留下了红菱,与沈云禾并肩而行,待大家各自都检查了箭囊后,拔旗出发。 有过去年的教训后,慕青这回也多留了个心眼儿,仔细检查了自己的箭囊无误,这才翻身上马。 进入林子后,楚娉婷正与慕青说着话,突然一回头,却见扶风和沈程宁二人已经不知去向,再看慕青,慕青摊摊手,表示她也很无辜。 为免楚娉婷生疑,慕青先发制人,叹道:“你的护卫好像对我的侍女很感兴趣!” “你也看出来啦?”楚娉婷托腮:“巴雅姐姐,她老说你的那位侍女长得像他的爱人,可是他的爱人分明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说他是不是思念过度,脑子坏掉啦!” “是吗?”慕青干笑两声:“我们主仆还真是长得特别,都像别人已故的故人。” “呃……”楚娉婷尴尬地挠挠头,眼尖地看到前方草丛中飞窜而过的一只野兔,利索地拔出利箭,对准野兔逃窜的方向便是“嗖”地一声,慕青惊悚的发现,离了那么远,跑速那么快的野兔竟被楚娉婷给射中了。 “好箭法!”慕青大赞,楚娉婷得意地扬唇:“让我绣花儿我肯定是不行啦,不过骑马射箭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还是难不倒我的。” 二人慢悠悠地再往前走,她们不同于那些男人,狩猎也只当是散心,毫无争胜之心,所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天扯地。 暗处,一只冷箭好似已经盯了她们许久,正是乌兰。乌兰瞅准时机,突然扬弓:“再见了!”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二箭连发,对准了慕青与楚娉婷。 楚娉婷听到风声,心道不妙,一脚将慕青踹翻下马,而自己却因没能及时躲开,肩膀深深中了一箭。 乌兰见没能射死她们二人,准备再来第二发,还没拔出箭,整个人便被捂着嘴巴带走了。 “娉婷……娉婷你没事吧!”慕青见到楚娉婷肩上汩汩喷涌的鲜血,再也不能假装镇定,冲着林中嘶吼道:“来人,快来人呐!” 而楚娉婷却突然咬紧牙关,劝慰慕青道:“巴雅姐姐,你别着急,没事儿的,这点儿皮外伤。”说着用力将插在她肩上的箭给拔了出来,顿时疼得她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大叫,双眼一翻遍晕了过去。 事实上,楚娉婷很怕疼,就算是夏夜被蚊子叮上一口都会哇哇叫唤半天,何况是被利箭所伤呢?适才只是想在慕青面前表现一番,却不料表现失利,直接疼晕了过去。 慕青看到她的伤口处涌出了汩汩黑色的脓血,心道不妙,这箭上被人涂了剧毒! 闻声赶来的扶风与沈程宁即刻奔了过来,扶风看到慕青怀里的楚娉婷,莫名紧张了起来。 “箭上有毒!”慕青道:“得赶紧救治!” “好!”扶风了然,先为楚娉婷止了血,随机将她抱上马:“我们立刻回去!” 慕青与沈程宁亦不敢多有耽搁,跟着扶风而去。 另一头,乌兰被人拽走,不安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束缚,乌兰嚷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坏我好事!”一回头,却见拉她的不是旁人,而是齐国的福王。 乌兰好奇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救了公主一命,公主非但不谢谢我,还对我这样一副态度,难道不觉得可笑吗?”沈云禾背靠着一颗大树,失笑道。 “救我?”反正事情也被他看到了,乌兰也不再避忌:“你坏我大事,也算救我?” “呵!”沈云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也太心急了些,你以为你第二发能打中她们吗反而会直接暴露你的身份!” “我……”乌兰语塞,沈云禾说得没错。 “那南蜀国公主身边跟着的可是位怪医,你箭上涂的那点儿小玩意儿,可都是人家玩儿剩下的,你那一箭也不过是让南蜀公主受了点儿皮肉之苦,哪里能要的了她的性命,可万一你的身份暴露,你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沈云禾没有吓唬乌兰,就算吉达哥哥肯放过她,南蜀也绝对不会容下她的。 “你这么好心救我……”乌兰也不傻:“该不会真的只是好心吧?” “哈,乌兰公主爽快,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就不必再打哑谜了,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目的!” “你想干什么?”乌兰莫名警惕起来,沈云禾拍了拍他的马背,“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罢了。” 乌兰不解,睁大了眼睛看着沈云禾。 沈云禾附耳道:“我只想知道她的身份……” 直到围猎结束,众人才知南蜀公主在猎场遇刺,可这个时候扶风早已为楚娉婷解了毒,慕青陪在她的床边,她睁开眼睛看着盆中血水,再一次放声嚎叫了起来。 “呜……这得流了多少血啊,好疼啊……”扶风赶紧命人将那血水盆子端了出去,房内空气中仍还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楚娉婷不敢低头看自己的伤口,林中那副英勇无畏的样子荡然无存,哀求扶风道:“你不是有止疼药的吗?你快,快再给我弄几帖啊!” “你以为止疼药是万能的吗?”扶风撇嘴,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手上的匕首,“你连被蚊子叮一口都要止疼药,哼,止疼药早就对你没有效用了!” 楚娉婷欲哭无泪,盯着扶风手中刀:“喂,你拿刀干什么的?” “刀?”扶风扬了扬手中匕首:“哦,也没什么,就是从你的伤口处切掉了几片血肉……” 楚娉婷一听,整个人都僵住了,恐吓道:“扶风,你竟然这么对我,你等着,等着,我回去告诉皇兄……我……” 楚娉婷这一激动,牵动了伤口,更加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整个人扑在慕青怀里嚎啕大哭。 慕青安慰着她,扶风却是无奈:“我说公主殿下,我若不取你几片皮肉,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还有力气在这儿教训我?” 楚娉婷呜咽着,挥手道:“出去出去!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本公主现在不想看到你,不想!” “你……”沈程宁反身凝望了扶风一眼,他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都是这尘世的俗物罢了,留不住也带不走的。 沈程宁再没任何言语,拂身而去。而这一回,扶风没有追上去,或许,他们之间,真的应该更加冷静地思考一番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动机 因为乌兰之死,围猎已不能照常进行,沈云初很是重视这桩案子,命人仔细勘察,定要找出真凶好给蒙古一个交代,而对比乌兰丧命,楚娉婷所受的那点伤已经显得有些不足为道,楚娉婷心宽,却也不急着此时追究,各自都在齐心找出杀害乌兰的凶手。 而受命主查此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沈云禾。 为了便于调查,沈云初特此下令,揪出凶手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猎宫,又有沈云禾大肆散播,声称凶手就在这猎宫四国诸人当中,一时之间搞的人心惶惶。 南蜀与蒙古接连都出了事,而齐国又这样积极地寻找凶手,倒是一直安然无恙事后又坐视不理的东周国不免有些遭人怀疑。 然而,人人皆知东周国此来是想向诸国求好,根本不会图惹事端,所以若说是东周国刺杀南蜀公主在先,其后又杀害蒙古公主,好像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动机呢?根本就寻不到他们作案的动机。 沈云禾看似是在仔细调查,但从头至尾就没有用过心,乌兰因何而亡他心知肚明,总不可能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他这般做,无非是想将这潭水彻底搅浑,直到查无可查,将这桩案子彻底变成悬案,亦或者……让南蜀与蒙古相互撕咬,让蒙古人的目光对准了南蜀,从而齐国得意喘息,沈云禾也才更方便完成他的大计。 几日后,楚娉婷已经能够活动自如,甚至心痒难耐抓着扶风练起了拳脚。 “看招!”楚娉婷抡起长剑便劈向了扶风,扶风躲闪不及,身子一翻,生生躲过一劫,扶风按着扑通乱跳的心口,待在楚娉婷身边这么久,他如今还能活着,真是他福大命大了,祖上积德了。 “死丫头!”见楚娉婷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扶风也不甘示弱,即便没能有机会拔剑,但这般赤手空拳也照样能与楚娉婷对上好几个回合。 楚娉婷越大越兴奋,全然忘了肩上的伤痛,扶风虽招招出其不意,却也是小心翼翼害怕再次碰到她的伤处。 打累了,楚娉婷便就随意地扔了剑,大咧咧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额上热汗涔涔,喘着气儿问道:“喂,你该好好练练了,你看你,这半年来半点儿长进都没有,还拿什么来保护本公主啊?” “公主这么厉害,还需要我来保护吗?”扶风仰天躺下,天上日头正好,暖洋洋的,并不是太过浓烈。 楚娉婷声音轻柔了下来:“我功夫虽好,却始终是个弱女子,皇兄说过,既是女子,自然还是要由人保护的!” “弱女子?”扶风嗤笑了好久:“你竟也敢自称弱女子?” “怎嘛?你瞧不起本公主吗?” “不敢不敢……”扶风忙不迭摆手:“公主身手与心计并存,我哪里还敢瞧不起公主?” “没有最好!”楚娉婷侧目瞧着扶风的侧脸:“就算有也没关系,我收拾不了你,还是有皇兄可以治你的!” 便是这样闲聊着,扶风突然问起楚娉婷道:“来的时候,不是见你对那个福王挺有兴趣的吗?怎么这几日也不见你提他了?” “他啊……”楚娉婷眨了眨眼:“老实说,没见到他的时候,我对他还是存了些许幻想的,可是初步了解过后,发现,他并非我皇兄所说的那般完美,我总觉得……”楚娉婷抵着下巴:“我总觉得他带着一股子深不可测的神秘感,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他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当然不简单,他是齐国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不是,我指的不单单是这个,还有别的!”楚娉婷无法同扶风解释清楚,翻身爬了起来:“不理你了,我去找巴雅姐姐!” 此时,慕青正一人静立在院中,身后房里,沈程宁与吉达二人正在为乌兰做初步解剖。 为了尽快找出凶手,沈程宁只是向吉达提了一提,或许可以从乌兰的死因上着手,而意外的是,吉达竟然同意给乌兰做解剖。 慕青仿佛能够体会得到吉达此时心中的怨愤,他正要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寻找到杀害乌兰的凶手。 楚娉婷过来的时候,沈程宁与吉达二人也正好出来,乌兰的身体保存得很好,过了三日再做解剖,果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沈程宁与慕青对视一眼,楚娉婷凑上前来:“你们在研究什么呢?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吗?凶手到底是谁?” 吉达叹了口气:“你们跟我来!”说着将众人都带到了他的房中。 房外由吉达的亲兵把守,想来便是有人胆大包天意图来听这个墙角也是不可能。 慕青与沈程宁相对坐下,楚娉婷伴在慕青身侧,扶风则顺势坐到了沈程宁那一头,沈程宁双手交叠,面色有些沉重,道:“她身上那些伤痕,其实死后才造成的。” 众人安静地听着沈程宁分析,谁也没有胡乱插嘴。 “我在她的颈部发现了两排野兽的齿痕,说明她曾经被林中猛兽当作了猎物,可是为什么野兽下口之后又丢下了她呢?” “也许是因为野兽发现了更加新鲜的猎物,而她又或许……”楚娉婷一激动,脱口而出,连忙捂嘴噤声,楚娉婷并不生气,继续道:“我便是循着这个放下继续查,猜想或许是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才让野兽没有继续下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她是中毒而亡的!”吉达的手紧紧地扣在桌面:“死前没有挣扎,说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才被人灌了毒。” “是谁……”慕青不可置信地出声问道:“是她相熟的人吗?” 吉达不说话,眼神却冷不防地瞥向了慕青的方向,这一瞥叫慕青觉得心惊,吉达,这是在怀疑她吗? 然而从扶风的方向看来,却觉得,吉达所瞥的方向是楚娉婷,这么说,吉达在怀疑是楚娉婷毒死了乌兰? 理智让吉达没有当即发怒,因为没有证据,况且昨日她们也险些遇刺,更没有理由该怀疑她们。 只是,除了她们,还会有谁呢? 一室的寂静,到最后,扶风拉着楚娉婷告辞,沈程宁也准备出去透口气,房中只余下吉达与慕青二人。 慕青抬头对上吉达探究的眸子:“你在怀疑我,是吗?” “你别多心!”吉达双拳紧握,心中尚还有一丝疑虑,原想与慕青细说一二,可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吞忍,或许,不告诉她也是好的。 因为,吉达在乌兰身上还发现了其他端倪,沈程宁说她是中毒身亡,可她身上分明还有内伤,既然身中剧毒,又怎么会再受内伤呢?到底是什么才导致她丧命的呢? 扶风一路将楚娉婷拉回了他们的宫苑,楚娉婷尤为不解:“你怎么了,反应突然这么大?” “喂,你傻啊,你看不出来那个蒙古少主适才看你的眼神,好像你就是害死他未婚妻的凶手一般,娉婷,我们还是少同他们接触为好,以免什么罪名都寇到咱们头上来!” “哈!”楚娉婷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扶风,现在到底是谁搞不清楚状况,本公主可以断定那日行刺本公主的就是乌兰,如今她既已经死了,本公主自然也不愿再多计较,再说了,他们怀疑我什么?我杀了乌兰?我那日可是受了重伤,重伤你知道吗?下不来地的那种!”楚娉婷越说越激动,扯着扶风的胳膊:“再说了,是本公主要和他们多有牵扯的吗?还不是因为你,看见巴雅姐姐身边那个侍女,就跟没了魂儿一样?这么久了,你看清楚了吗?人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她……”扶风险些脱口而出暴露了沈程宁的身份,立刻反应过来楚娉婷这是有意在套他的话,忙否定道:“就算她不是,我还不能有点儿别的追求了吗?” “切,谁整天跟我说你对你师妹是多么的矢志不渝的了?谁说的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的?都是鬼扯!”楚娉婷一把将扶风推到门外:“给我出去,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负心汉!” “砰——”房门应声紧闭,扶风被挡在了房外,他好心提醒楚娉婷提防蒙古那帮人,却反倒是受了她一顿数落,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儿? 负心汉?竟然说他是负心汉?扶风气得跳脚,冲着紧闭的房内大喊道:“喂,楚娉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成负心汉了?我辜负谁了?我……” 突然房门大开,扶风来不及反应,一盆冷水迎面浇了过来,顿时,扶风全身都被浸湿了,伺候这样一个娇蛮任性的公主,他是有苦难言。 又过去两日,沈云禾还是没能查出什么端倪来,沈云初有些不耐烦:“就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是,凶手……凶手很狡诈,没能留下任何线索!”沈云禾回道。 “朕看,是你办事无能!”沈云初气得一把将手中的水杯砸落,“砰”地一声溅落在地,帷幔后头的小明月吓得往成妃怀里缩了缩,沈云禾默默忍受着沈云初的暴怒:“再有几日,若是还无法给吉达给蒙古一个交代,朕看你就等着披上战甲上战场吧!” 第一百二十章 有这么严重? “皇兄,此事当真有这么严重吗?此事与我齐国毫无关系啊……”沈云禾佯装无知,沈云初拍案道:“人是在我齐国境内出事的,若是再没有证据抓到凶手,你说蒙古人会轻易放过这个由头?” 是啊,蒙古人早就想要同齐国开战,缺的只是一个好的契机,如今乌兰公主死在齐国境内,若是蒙古人以此大做文章,那么齐国与蒙古边境,怕是再难平静了。 “朕再给你两天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齐国,是朕的,也是你的……”沈云初道。 沈云禾低头:“臣弟明白,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在两日之内给吉达给蒙古人一个交代!” 从沈云初房中出来,沈云禾径直去见了吉达,对于沈云禾的到来,吉达感到很意外。 虽说齐国方面让沈云禾出来查证乌兰一事,但吉达从未对齐国对沈云禾抱有任何希望,沈云禾的狠毒,他是知道的,吉达虽然不知道沈云禾同慕青同沈云初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一些过节,可他仍旧可以确定,沈云禾并非善类,而他此来,怕也是并没有找到杀害乌兰的凶手,只是试图来缓一缓他的情绪的罢了。 吉达命人将沈云禾请了进来,没有备茶,只准备了两大碗清水,吉达道:“乌兰一事尚未了结,茶水酒水,怕是都不宜饮用。” “本王明白,少主无需为本王破例!”沈云禾在吉达对面坐下:“乌兰公主出事,本王也很意外,同时也感到很悲愤,在猎场行凶,当真是胆大包天!” “福王可有查到了什么眉目?”吉达平静地问。 沈云禾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方才道:“本王倒是有那么两个怀疑的对象,只是……苦无证据啊!” “怀疑?”吉达不禁好奇:“不知福王殿下疑心何人?” “呵,我想少主你应该是跟我有着同样的怀疑的!”沈云禾未正面回答吉达的问题,吉达抱拳:“福王殿下就那么肯定我怀疑的是谁?” “乌兰公主善良聪慧,又是初来此地,此前从未与人结怨,你说好端端为何有人想要杀了她呢?”沈云禾分析道:“吉达少主,以本王所见,这杀人嘛,无非两个由头,一是泄愤,二是……灭口!” “灭口?”吉达仔细斟酌着沈云禾所说的这两个字,沈云禾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往下说,拱手告辞,道:“我想,吉达少主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本王的意思,乌兰公主手里到底抓着谁人的把柄非逼着他们杀了公主不可呢?” 话罢,沈云禾款步离开了吉达的宫苑,吉达静坐在房中,手指攒紧,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是她……吗?那么她知道吗? 当晚,吉达颇有感慨地找了慕青,他有很多话想要同慕青说,可是见了慕青后,才发现根本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吉达,你怎么了?”慕青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吉达的脸色,便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不妥。 “青儿,坐。”吉达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他们露天而坐,天际残月繁星依旧,丝毫不曾因为乌兰的离开而有半点儿不同,这就是一个人的生命于这个世界而言所存在的意义吧! “吉达,你到底怎么了?你心里若是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问出来,还是说,你觉得,我也是不可信的?” “你知道,我从不会怀疑你!”吉达紧张地抓着慕青的手:“我也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请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从来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慕青见吉达已经好几日神思不宁了,好像刻意在回避着她与沈程宁,莫非…… “难不成,你连宁儿也怀疑?宁儿怎么可能……”慕青是绝不相信的,“你忘了,还是宁儿提议要给乌兰解剖……” “可她也寻了个好几回销毁证据不是吗?”吉达冷笑,他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她说乌兰是中毒而亡,她既然能看出乌兰身上那么细小的野兽牙印,又怎么会看不出乌兰胸口所受的致命一掌呢?” “什么?”慕青从来不知道乌兰身上还有这些细节,“怎么可能呢?” “那一掌没有在乌兰身体表面造成任何伤害,可但凡是习武之人,都不难看出,胸口那一掌,才是最致命的,我虽不知道乌兰身中何毒,但我绝对可以肯定,她是因最后那一掌而死。” 慕青猛烈地摇头:“别说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证明此事就跟宁儿有关不是吗?宁儿或许略知些许医理,也会些防身的拳脚,但还不至于如你们那般出神入化,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她呢?” “她的身手有多高,你不知道吗?”吉达不信:“青儿,你与她朝夕相伴这么久,你难道对她就没有半点儿好奇吗?你了解她吗?” “我当然了解她!”慕青突然起身激动地反驳道:“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当然了解她!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她对我如何,我深知,我岂会疑她?” 围墙后头,沈程宁听到慕青所说的这番话的时候,喉间突然哽咽了两下,她无法否认,她是感动的,感动于慕青对她的掏心掏肺,可惜,她却一再地伤害欺骗着慕青。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采依的死吗?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或许到她沈程宁死的那一天吧! “对不起……”沈程宁低喃,这个世上或许很多人都欠她一句“对不起”,而她却不得不对慕青道一句“对不起”,可惜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吉达还在试图说服慕青接受这个事实,慕青不愿听他多话,无助地捂住了耳朵,突然,沈程宁缓缓走了过来,行至她的身后,轻轻拥住了她,低唤道:“青儿。” 慕青抬头,满面晶莹,拉着沈程宁:“宁儿,你快告诉他,你没有,乌兰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乌兰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是我做的。” 慕青的听觉仿佛有片刻失灵:“你说什么?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这桩事有多……” “青儿,你先回去!”吉达按住激动不已的慕青。 “不,我不回去!”慕青摇头:“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就不能原原本本地将这一切都告诉我呢?” “青儿——你真的要知道吗?” “要知道!”慕青笃定地点头,她想,不管真相有多么的残忍多么地难以接受,她至少应该拥有知情权。 “那好。”沈程宁扶着慕青坐下:“我告诉你,乌兰最后身中的那一掌,是我打的!” “为什么?”慕青望着沈程宁,无法理解:“她固然讨厌,可她并不坏啊!” 沈程宁冷笑,眸光扫过吉达与慕青:“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做错了?对,因为她死了,所以她所犯下的罪孽,你们都可以宽容地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沈程宁回忆着当日的情形:“她意图毒杀青儿与南蜀公主,我知道,你们最终都会原谅她,若单单只是如此,我又何须动手杀她?可是她不思悔改,竟与人串谋想要置青儿于死地,难道我还能留着她吗?” “与人串谋?”吉达追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的确身中剧毒,就算我不给她那一掌,她也活不下去的,且还会受尽折磨,我杀她,不过是帮她早一刻解脱罢了!”沈程宁说这番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丝毫不觉得杀人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反倒是习惯自如得很,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她……因为什么而彻底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慕青怔怔地痴望沈程宁:“宁儿……” “我回不了头了,不,是我们,我们回不了头了!”沈程宁近乎疯狂一般地嘶吼着:“这本就是一个嗜血拼杀的过程,若是当日乌兰得手,真的杀了你与楚娉婷,又当如何呢?难道你们还会同情她怜悯她吗?” 慕青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或许在意的不是乌兰的死,她在意的是沈程宁的心智已经变得如此狠辣坚硬,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程宁吗? 夜已深沉,沈程宁伫立在这夜色之下,看上去是那样的冷艳而又陌生,慕青几次试图抓住她,却发现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仿佛已经被拉得越来越远。 “你早就知道这条复仇之路不好走……”沈程宁说,她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冷静,仿佛生来就举杯了洞察一切的本事。 吉达没有动她,但慕青清醒地意识到,这不代表着原谅。 好似面对沈程宁,吉达有太多的顾忌,慕青自以为这份顾忌是因为她。 她与沈程宁交好,所以吉达便顾忌着她的感受,即便沈程宁犯下如此大错,也不会动她。 可是,慕青心底根本就不愿意自己会对吉达造成这样大的羁绊,若是这样,那么她的愧疚又该加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对得起吉达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牵连 他们之间,本该相互撇清从此毫无牵扯才对,可现在却发现,越是想要撇清的关系便越是纠缠得厉害,原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地面对吉达,却发现,原来心底深处早已对他生出了些许难言的依恋与不舍。 慕青啊慕青,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慕青反复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慕青看到沈程宁进了吉达的房间,她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房中商量了什么又做出了怎样的决定,许久后,沈程宁从吉达房中出来,带着一丝一缕悲凉之色。 吉达已经决定派人将乌兰的遗体运回蒙古下葬,却仍旧装作一副不知凶手是谁的模样,等待着齐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慕青不知道沈程宁与吉达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定,才能让此前那样悲愤的吉达能够这般宽容大义,与沈程宁错身而过的时候,慕青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同她说些什么,沈程宁哑着声音道:“给我两个月,我所犯下的罪孽,终究会一一还清。” 慕青相信沈程宁所言,可她的话中仿佛又带着另一种诀别的意味,只是这个时候的慕青未曾多想罢了。 吉达告诉她,他与沈程宁推论给乌兰灌毒之人一定是好奇慕青与沈程宁身份的人,纵眼望去,除了沈云初和沈云禾还有谁呢? “所以,是沈云初还是沈云禾呢?”吉达还不能确定,因为他二人皆有嫌疑。 慕青立在一旁,目光变得冷蔑:“如果是这样……那么,是我害了乌兰。” “这跟你没有关系。” “掩盖身份是我提出来的,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不会让乌兰白白送了性命。” “我说了,这不能怪你!”吉达拉住慕青:“跟我回蒙古去吧,齐国那兄弟俩太过残暴,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慕青摇头:“我不知道……”就目前来看,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想见见我的家人。”至少不管是去是留,是否放弃报复沈云初与沈云禾二人,都要确定她的家人是否安全。 “好,我会陪你去,然后我们一起回蒙古。”吉达沉声道:“乌兰一死,左部领主必然不会罢休,蒙古与齐国这一战,怕是难免了……” 战争,意味着鲜血与杀戮。 “一定要打仗吗?”慕青问,吉达没有回答,征服齐地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连慕青都不能左右的执着。 吉达的沉默让慕青意识到,自己在他的心底深处,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英雄志在四方当不必为儿女情愁。 他是对的。 沈云禾本想借着乌兰的死离间吉达与慕青之间的关系,却不料吉达这里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吉达命人将乌兰的遗体定棺运回蒙古,他终于坐不住来找吉达。 “吉达少主,凶手还未找到,你怎么就这么匆忙地要把乌兰公主送回蒙古呢?” 吉达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他与沈云禾单独站在一边叙话。 吉达望向沈云禾的目光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愤恨,慕青说得对,这个人远比沈云初狠毒,乌兰之死,绝有可能跟他有关。 “吉达少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云禾下意识地别过脸不去看吉达,好似害怕再多看他几眼便会被他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福王,乌兰到底因何而死,大家心知肚明。”吉达紧了紧拳头,盯着沈云禾:“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因果轮回,报应终有时,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说罢,吉达再不理会沈云禾, 而在吉达去后不久,沈云禾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来,是沈程宁。 沈云禾虽然意识到有人靠近却没想到会是沈程宁,沈程宁在沈云禾身后不远处止步,嗤笑着唤道:“二哥!” 沈云禾面色一凌,是她? 回过望去,沈云禾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正如七年前那般楚楚动人,更添了一份成熟妖艳,是了,这才是程宁,他记忆中的妹妹。 “你的脸……” “怎么?”沈程宁反问,手指碰触着自己新生的肌肤,这张脸可说是完美无瑕,掩去了过往种种伤痕。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们,甚至欺骗了母后!”沈云禾冷笑道:“好啊,真是我的好皇妹,你可知道,母后到死都在呼唤着你的名字请求着你的原谅吗?你真是好手段,你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沈云禾的质问,沈程宁镇定自如,她今日既然敢只身前来甚至以真面示人,她就做好了一切被质问的准备。 美眸流转间,沈程宁已行至沈云禾跟前,目光如针芒一般扫过沈云禾,不屑地嗔道:“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番话的人,便是你了,二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咱们的手上可都不干净,又何必作出这样一番假仁假义的姿态来呢?”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既然你还活着,那么那位巴雅公主,想必就是静妃了?这事若是皇兄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高兴呢?”沈云禾单手撑着身后的树木,眯着眼,心底不知又在盘思着什么。 “二哥。”沈程宁一脸纯真,可那纯真背后却透着一股邪气,沈云禾冷不防打了个哆嗦。沈程宁双手抱胸在沈云禾面前来回走了几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二哥以为你那药就能毒死人吗?” “你……”沈云禾知道沈程宁话中所指的是乌兰身中之毒。 “我的二哥,啧啧,你这么做也太轻率了。”沈程宁叹道,突然“啪”地一声,一块玉佩摔在沈云禾怀里,沈云禾没能接住,玉佩直直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两半。 “认得它吗?”沈程宁指着地上的玉佩道。 沈云禾眼前一怔,他怎么会不认识,这块玉佩一直都是他的随身之物,怎么会在沈程宁那里? 是乌兰?沈云禾忽然意识到,自那晚将乌兰扔出去后,这块玉佩也随之不见了,难道说是被乌兰随手抓走了? “还不明白?”沈程宁注视着沈云禾,莫非是自己太高估这家伙的智商了吗?这样蠢钝,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若不是我替你了结了她,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你?”沈云禾不信:“你以为凭你的三两句话我就会上你的当吗?我知道,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你也早已不是我所熟识的宁儿,你的心性早已大变,我可不受你的诓骗!” “哈哈哈哈!”沈程宁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笑了出来:“我的二哥啊,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沈云禾不语,沈程宁继续激道:“你看看你自己,你是有权势呢还是有地位呢?你手里一没兵权二没实权,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的贤王,白得了一个好听的名声罢了,我骗你,有什么用呢?” 沈云禾咬牙,他深知,沈程宁话虽说得难听,可却半点儿都没有说错,他在沈云初眼中,不过是条会动的狗,与他身边的奴才们没有两样,凭什么,他哪一点比不上沈云初?就只是因为他比自己早生两年吗? 沈云禾不甘心,况且,沈云初逼死了顾沁婵,手中有抓着他两个儿子,他又岂能放沈云初逍遥,绝对不能! 看到沈云禾这副狰狞的表情,沈程宁很是满意,伸出手来抚了抚他的肩膀,沉声道:“二哥,你还没想明白吗?” 沈云禾呆望着沈程宁,沈程宁附耳低喃道:“我是来帮你的!” 沈云禾将信将疑:“你?” “嘘——”沈程宁抵住沈云禾的双唇:“不要坏事,否则……”她袖中的短匕正对着沈云禾的胸口,其中意味沈云禾已经了然,他们兄妹三个还真是像,同样的冷血,同样的寡情薄意,同样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会帮他?沈云禾暗笑,这样的话,再多说十遍,他都不会相信,沈程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狡诈,既然她已不顾及兄妹情谊,他又为何不能将她当作自己成事的垫脚石呢? 沈云禾站直了身子目送着沈程宁离去,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由于沈云禾迟迟没能够查到害死乌兰的凶手,沈云初不由得有些动怒,不只是动怒,还隐隐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慌。 当晚,沈云禾的手下孙达回来复命,趁着夜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沈云禾的房中。 “王爷。”孙达唤道。 房中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气氛甚至有些诡异,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机。 孙达立在门边,沈云禾背对着他坐着,手中捻着他与顾沁婵之间唯一留下的帕子。 “回来了?” “是。”孙达应道。 “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一切如王爷所望。” 沈云禾的身影隐在黑暗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凄寒:“慕北辰呢?” “按照王爷的吩咐,留了他一个活口!” “哼。”沈云禾轻笑:“派人暗中看着他,至少在他们姐弟相见之前,别叫那小子死了!” “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亲身经历 那一晚,慕青一夜梦魇,像是亲历置身在一片血海中一般,脚下到处都是无辜的性命,匍匐着乞求着,钢刀在他们的身上落下一道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漫过庭院,涌入无尽的深渊。 他们的面孔渐渐在眼前清晰,有从小伴她长大的乳母,母亲的隐忍,父亲的不甘,还有辰儿的挣扎嚎叫…… 这是梦,慕青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快点醒过来,她不愿意沉在这样可怕的梦魇中。 后来……慕青才知道,这是父母亲缘之间的呼唤。 “父亲……父亲……”睡梦中,慕青不断地呼喊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睡多久,她想醒过来,却不知是什么逼着她一次次亲历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 慕青房里,楚娉婷不安地守在她的床边,扶风正在为慕青切脉,楚娉婷焦急地催促道:“喂,你平日里总是吹嘘医术了得,都诊了那么久了,巴雅姐姐的烧怎么还没退?” 扶风瞥了楚娉婷一眼:“大姐,我是大夫不是神,退烧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能我看一眼她就好了吧?” “真是急死人了!”楚娉婷时不时便去碰一碰慕青的额头,“这都昏睡了多久了?好好的,怎么会发这么高的烧?是受凉了吗?” 楚娉婷回忆着这几日的天气变化:“这两天也不是特别冷啊!” “你要是少说两句话,她兴许还能醒得早点!”扶风将慕青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中,叹了口气:“况且她这症状不是受凉所致。” 扶风坐到一旁去写方子,沈程宁站在他身侧,问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也许下一刻就醒了,也许还要昏睡两日,先把烧退了吧,再这么烧下去,脑子可就烧坏了!”扶风没有开玩笑,认真地开着药方。 沈程宁扶着门框,她大概明白慕青心中的痛苦与挣扎,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学不会心狠手辣吗? 晌午,吉达给沈程宁带回两个人,是宋安和宋泰。 宋安与宋泰二人急着要见沈程宁,与吉达交换眼神后,沈程宁寻了个机会出去与他们见了面。 “出什么事了?”沈程宁看宋泰的肃穆的神色,便觉不对劲,他二人本是一同与她离开蒙古的,只是半路沈程宁差他们去打探慕青父母的近况,现在他们回来,却是这样一个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袭来。 “说话!”沈程宁按着宋泰的肩膀。 “夫人……我们找到慕老爷和慕夫人了……”兴许是因为太过悲痛,宋泰一直没能好好开口说话,宋安较他要稍微好些,回道:“全府上下,无一生还。” “你说什么?”沈程宁恍惚觉得自己有片刻的失聪,像是听不到宋安所言一般,揪着他追问道:“再说一遍!” “夫人——”宋泰与宋安二人“扑通”跪下,宋泰红着眼睛,道:“是真的——我们一路从江州城寻到江南,终于打听到了慕家迁居之地,可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全府上下,尸横遍地,堪比人间炼狱……” 话至一半,宋泰忍不住哽咽起来,沈程宁从未见过这兄弟俩这般伤心,他们手上沾惹的死人血不计其数,可这一次却叫他们这般悲痛,可见他们所见的场景有多惨烈。 “夫人……要告诉她吗?”宋安不安地问道,他们暂时只将这桩事告诉了沈程宁一人,连吉达追问他们都没敢多说半个字。 “慕老爷身首异处,慕夫人……慕夫人更是遭人……”宋泰说着又哽咽了起来:“我们实在不忍,擅作主张殓了他们。”沈程宁注意到宋泰与宋安随身所带的两个坛子,莫非…… “这里边就是……”沈程宁不敢想象,宋泰点头:“是,这里边就是。”就是慕氏夫妇的骨灰,沈程宁险些跌坐下来,若是慕青知道这一切,要她如何面对? 在蒙古时,能让慕青对这世界还存有一丝欣慰的便是她的父母家人,如今慕家遭此劫难,只怕是她若知道,会生出轻生的念头来。 “夫人,这样杀人掠财的事,这么大的一桩案子,竟无人敢过问,就连周知府也装作不闻,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宋安问。 沈程宁冷笑:“我想我知道是谁!”她嘱咐宋泰与宋安先隐在吉达的部下中,暂且将这桩事压下,待慕青身体康裕后再寻个机会告诉她,尽可能将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交代完这一切后,沈程宁闪身去了春晖园。 沈云禾没有想到沈程宁会这么快来找他,显然有些意外,一把将她拉进房中,关紧了门。 “你来做什么?”深怕被人发现似的,沈云禾面对沈程宁极其不耐烦。 “啪——”不由分说地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了沈云禾的脸上。 沈云禾捂着被打肿的脸,吼道:“你有病吗?” 左半边脸瞬间肿胀,嘴角还溢着血丝,显然沈程宁是用尽了全力打的这一巴掌,可惜就算是再打一巴掌,也无法平息她此时的愤怒。 “我是有病,我竟然会相信你这样的人能够胜任那个位子!”沈程宁自嘲道:“沈云禾,你给我听着,比起心狠手辣,你跟他彼此彼此,不相上下,但比起智谋手段,你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你也别想超越!” “你这话说的未免太大了吧?我有多大的能耐,可不是用嘴巴说的,谁成谁败,拭目以待就好了!”沈云禾不屑道。 沈程宁心头怒火喷涌:“你有能耐?沈云禾,你的能耐就是滥杀无辜吗?你的能耐就是踩着那些无辜性命往上爬吗?” “哈,我当是什么事儿,你竟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你真是无药可救!”沈程宁怒道。 沈云禾沉下脸来,异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激动,不过是因为你与慕青关系要好,可你也不要忘了,当年逼死宋宪父子,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慕家也有份儿!” “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吗?” “无辜?”沈云禾狂笑起来:“夏家除了夏真,其他人就不无辜吗?顾家呢?周家呢?你难道看不出来,皇上这两年陆陆续续已经在一个个将当年参与那桩事的人逐一铲除,至于慕家,就算我不动手,皇上难道真的会容得下他们吗?” 沈云禾的话不无道理,沈程宁微微捏紧了拳头,又听沈云禾道:“慕元盛这个时候告老,皇上虽然准了,可你想想,慕元盛只要在这世上多活一日,对皇上来说,便如芒刺在背,咱们这个皇上当年如何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迫害忠良,陷害亲妹,这一桩桩事,若是传给天下人知道,他还怎么立足?所以说啊,早死晚死,他都得死,我不过是帮他早日超度罢了!” 对于沈云禾的这番谬论,沈程宁只觉得可怕,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她怕自己再这样对着他,会忍不住杀了他。 一个能将自己滥杀无辜说得这样光面堂皇的人,沈程宁不敢想象,若他上位,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不用这么看我,若你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厉害,就算我不动手,你也会动手的,你是我亲妹妹,我还不了解你吗?”沈云禾玩味地按着沈程宁的双肩:“你就不看看,慕青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吉达对她近乎百依百顺,这笔账若是能够记到沈云初头上,你说会怎样?” 从沈云禾的推论来看,慕青一定会借助吉达之手报复沈云初,到时候局面混乱,沈云初应接不暇,正是沈云禾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沈程宁失魂落魄地离开春晖园,凉风顺着她的领口灌入她的全身,她曾经真的想过好好对慕青,采依一事后,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来,可如今看来,她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她手上的罪孽也越来越深,回不去了…… 慕青房里,此时只余吉达一人,楚娉婷太过闹腾,早早便被扶风给拉回去了,沈程宁站在门外,隔着门缝看到吉达对着慕青的表情,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够与吉达一直留在蒙古,永远不要踏出这一步。 第二日,距离乌兰出事已经十日之久,沈云禾一直没能查出真凶,东周与南蜀两国早已有人表示过不满,特别是东周国,东周人皆觉得此事与他们无关,当放了他们早早归国,南蜀人则认为她们公主遇刺尚不曾追究,却要被人当做怀疑对象,显得太不公平,蒙古人却是淡定平静的很,但沈云初明白,最平静的,背后翻滚的浪涌才是最大的。 “听说她病了?”沈云初找来沈云禾问道。 “皇兄说的谁?”沈云禾故作不知。 “她……” “皇兄说的是巴雅公主?” “巴雅……什么巴雅?”沈云初嗤笑:“朕思来想去很久,总觉得,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大的巧合,她是慕青,朕可以肯定!” “皇兄若是还有这样的疑问,当亲自再找她问个清楚才对啊!”沈云禾提议道。 “是了,朕是该找个时机再去试探她一番!”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份 即便沈云禾已经证实了慕青的身份,可他却始终不肯正面直接告诉沈云初,或许,他在等待时机,等待慕青主动向沈云初袒露身份的那一天,那也就是沈云初的死期了。 再问起乌兰之死的凶手时,沈云禾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 “臣弟办事不利,这一点臣弟不敢否认,只是,皇兄你仔细想想,这桩事的蹊跷所在。”沈云禾突然变了脸色,试图将沈云初诱进自己的说辞中去:“这个凶手,会不会自始至终就不存在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兄您想啊,蒙古这么多年来最想做的是什么?柯尔特的野心有多膨胀,你我都很清楚,他对齐国边地一直虎视眈眈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所以说……” 沈云初恍然明白了沈云禾话中的意思,补充道:“所以说,乌兰之死是他们故意设计的一个圈套,为的只是寻个好的理由向齐国开战!” “皇兄英明!” “不,朕可是听说,那乌兰公主与吉达已有婚约啊!”沈云初不敢相信,能故人竟会这么狠,以乌兰的性命做靶子,这代价付出的也太过大了些。 沈云禾沉声道:“那么皇兄是否看出了那位吉达少主根本就看不上乌兰呢?据臣弟所查,他喜欢的可是他的那位义妹巴雅呢!” “这……”沈云初回想起春晖园夜宴时,吉达处处维护巴雅的情形,好似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纯粹,难道一切真如沈云禾所言? “可是巴雅她……”沈云初思量着,若如当日春晖园中所见,巴雅相貌奇丑,又是以什么吸引了吉达呢?若她那张脸是也是假的,那她的真实身份莫非是…… “慕青?”沈云初低喃,“皇兄说什么?”沈云禾追问道。 沈云初摇摇头:“你先退下吧,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沈云禾拱手,恭敬地退了出去,面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了。 傍晚,慕青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见吉达伏在她的床头,不觉震惊,怎么回事,自己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似的,做了很长很可怕的梦,可醒来后却又什么都不不记得了,脑袋里空空落落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吉达?”吉达怎么会在这里,竟然疲累得直接伏在她的床头睡着了,他在这里多久了?一直候在这里吗? 想到这里,本要唤醒吉达的她突然收回了手,也许他是真的太累了。 慕青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动作虽轻,却还是惊醒了吉达,吉达抬眼看到慕青坐了起来,又惊又喜:“你醒了?” “我……”慕青指了指自己,看着吉达紧张的表情:“我怎么了吗?”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吉达欢呼雀跃:“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了四五日了,可吓死我了!” “昏睡?”慕青按着自己脑袋,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会昏睡这么久? 不多时,沈程宁闻声赶了进来,吉达又派人去喊了扶风,楚娉婷一听消息,鞋子都没穿好就朝着慕青这边奔了过来。 “巴雅姐姐,巴雅姐姐!”人没到,楚娉婷的声音便穿透了进来,紧跟着房门“啪”地一声大开,楚娉婷扑进慕青床边,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好点了吗?”说着,将手背对着慕青的额头比了比:“哇,退烧了耶,扶风,有点儿本事啊!”楚娉婷冲扶风挤了挤眼睛。 扶风拍了拍自己胸脯,得意地扬唇:“这算什么,我扶风是什么人,我……” “嘘——”楚娉婷一把堵住了扶风的嘴巴:“小声点儿,当心牛皮吹破了!” 扶风不与她计较,坐到慕青身边去为她号脉,又查看了她的舌苔后,点头道:“不错不错,已经正常了,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那她所患的到底是什么症结?”吉达问,扶风摇头:“心病。” 说罢,饶有兴味地望了沈程宁一眼,沈程宁会意,跟着扶风走出去,楚娉婷则顺势凑得更近了同慕青说话。 外头,扶风把沈程宁拉到了一个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地方去,一脸严肃地道:“跟我回南蜀!”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这两日,各国都准备回程了,你想怎么样?继续回蒙古?还是说,你要留在齐国?”扶风实则是想把沈程宁带回南蜀,好彻底解了她体内所中的剧毒。 可惜,沈程宁不见得就真能领这个情,不管扶风是不是真有办法替她解毒为她续命,她都没有打算继续活下去。 “扶风,娉婷公主是个好姑娘。”沈程宁道。 扶风一脸莫名:“她是个好姑娘,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会很幸福的!”沈程宁笃定道:“你应该好好对人家?” “你在胡扯什么?我跟楚娉婷,别开玩笑好吗?我就算跟她哥哥楚飞扬都不可能会跟她啊!”扶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真是奇怪,你怎么会把我和她想到了一起,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不管是生是死,生,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就算是死,我也会守着你一辈子!” “何苦呢?”沈程宁拢了拢扶风的衣领:“你终有一日会后悔的,后悔今日这般待我,我……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这世上,也只有楚娉婷那样心性豁达的女子才配得上你,扶风,放手吧,有些东西,真的不该太过执着!” “不要……”扶风一把拥住沈程宁:“你明知我不可能轻易放下,你为何总要说出这些话来气我!” 沈程宁试图挣开,却被扶风抱得更紧了,沈程宁伏在扶风的脖颈间,有些轻微的哽咽,这一生,她所负之人太多,而这其中最无辜的莫过于扶风了吧,既然没有一生一世的可能,那就不要轻言开始。 见扶风与楚娉婷离开许久,不放心追出来一探究竟的楚娉婷,正远远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头涌过一丝酸涩,自我安慰道:“楚娉婷啊楚娉婷,你也很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所感动吧?” 楚娉婷双手合十,默默转身。 她不明白自己的那股酸酸涩涩的味道到底因为什么,也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挖空了一般,明明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却难受得不能自已。 脚下像是再也走不动了似的,楚娉婷突然蹲了下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想,一定是太感动了,才会这样,对,一定是这样! “哟,这不是娉婷公主吗?小美人,这是怎么了?” 楚娉婷恍惚听到有人在喊她,而那声音太过熟悉,好像是…… 皇甫晟? 脑袋“嗡”了一下,楚娉婷立刻弹跳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擦,却是一脸凶悍地瞪着皇甫晟:“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皇甫晟瞅了瞅楚娉婷,盯着她看了许久:“呵呵呵,原来你也是会哭的,瞧瞧这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哎呀呀,真是叫人心疼,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哥哥帮你报仇去!” “唰”地一下,楚娉婷突然拔了剑直指皇甫晟:“你最好识相地离我远一点,否则别怪我无情!” “你这是做什么?”皇甫晟果真乖乖地退后了两步:“不过是要回程了,特来同公主你道个别,哪有公主这般将人拒之千里的道理?” “本公主怎样还用不着向你解释,要滚赶紧滚,道别就不必了!”楚娉婷厉声道, “娉婷公主,这就没意思了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我会备上厚礼,亲自去向你皇兄提亲。”说着,皇甫晟竟得意地笑出了声,楚娉婷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挥剑就向皇甫晟劈了过去。 楚娉婷身手好,但皇甫晟也绝不是吃素的,眼瞧着楚娉婷的剑劈过来,没有要与之动手的意思,敏捷地躲开,险些将楚娉婷绊倒,趁着伸手扶她的间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搂了搂她的纤腰。 楚娉婷当即暴跳如雷,要与皇甫晟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若不是瞧见沈云初等人过来,恐怕这场血腥的厮杀再所难免了。 楚娉婷与皇甫晟互换了个眼神,沈云禾疾步走过来,问道:“娉婷公主,二皇子,你们适才是在做什么?” “噢,没什么。”皇甫晟将手中的兵刃交给身后的洛东,道:“适才娉婷公主一时兴起,正要与我切磋较量一番呢!” “哈,娉婷公主真是好兴致!” 楚娉婷见沈云禾与皇甫晟一唱一搭的样子,心里越发不痛快,连着沈云禾也讨厌起来,哼哼了两声便闪身往慕青房里而去。 巧的是沈云初等人也正要去看慕青。 楚娉婷冒冒失失闯进去,吉达正在喂慕青喝药,楚娉婷气急败坏地坐到慕青床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谁又惹到咱们娉婷公主了?”慕青问。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讨厌的皇甫晟 “哼,还不是那个讨厌的皇甫晟,有一天,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楚娉婷捏了捏她的小拳头。 慕青掩唇咳嗽了两声:“好啦,他都要回他的东周国去了,以后也是没什么机会见面的,你也犯不着同他置气,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哎呀姐姐……”楚娉婷扁着嘴:“姐姐你是不知道,皇甫晟那个混蛋东西,他竟然说要去向我皇兄提亲,我才不会嫁给他,讨厌!” 原来是为的这个,慕青恍然大悟,不过说实话,皇甫晟那样的人心术的确有点儿问题,也绝不是一个良配,楚娉婷若当真要嫁给他,还真是委屈了。 “你放心,你皇兄既然疼你,便不会随随便便把你给嫁了的!”慕青拉了楚娉婷的手劝慰道,楚娉婷诺诺点头:“对了,姐姐,要不你跟我回南蜀玩儿几天好不好?” 她想,如果巴雅姐姐跟她回南蜀了,那么她的那位侍女也会跟着一同去的吧。 这样又给扶风无形中创造了一个机会了。 慕青好似看出了楚娉婷的心思:“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因为我喜欢姐姐你啊,想跟姐姐多亲近一些。”楚娉婷道,慕青不怀疑她的这番心意,只是她更在意的是楚娉婷心底的另一层深意。 “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你……”慕青话至一半,突然外头传来了沈云初的声音,慕青的整个神经莫名紧绷了起来,吉达挽着她的手,将药碗放至一旁,楚娉婷跟着替她掩好被子,安静地坐在一旁。 慕青冲楚娉婷眨了眨眼,楚娉婷会意,立马更换了腔调道:“姐姐既然累了,那就好好歇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这话分明是说给沈云初听的,试图告诉他此时来得不巧,巴雅姐姐没有多余的精力见他。 奈何沈云初强赖着不走,楚娉婷亦是毫无办法,原本要走的她也打算留下来保护慕青,有过春晖园夜宴之事后,楚娉婷对沈云初沈云禾的印象都特别的差,指不定这一回这二人又来找巴雅姐姐什么麻烦呢! 沈云初与吉达互相见礼后,看到床上歪着半眯着眼的慕青,她的脸还是那张脸,脸上有道难看的疤,可是她的眉眼神思都像极了印象中的那个人…… “青儿?”沈云初低唤道,慕青心口一紧,却强作不识,沈云初尴尬地笑笑:“抱歉,你们实在是太像了。” “难道说皇帝陛下还认为我义妹是你的故人?”吉达拦在慕青床前,阻住了沈云初的去路,沈云初失笑,他们越是掩饰,不越是证明了慕青的身份不寻常吗? “吉达少主无需如此,朕不过是听闻巴雅公主身子不适,特来探望。”说着,沈云初身后突然蹦出个小人来,正是明月公主,明月公主趁着吉达毫无防备之际,偷偷跳上了慕青的床,扑在慕青怀里:“静娘娘,你生病了吗?” 静娘娘? 明月公主脱口而出的这个称谓叫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楚娉婷在内。 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如果说巴雅姐姐的那位侍女就是扶风要找的人,那么巴雅姐姐她难道……难道她的身份也是假的吗? 楚娉婷抓紧了床沿,心头思绪万千,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定要找扶风好好将事情给问个清楚。 “静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不理明月……”小明月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静妃,任谁说了都没用,这其实还得多亏了沈云初事先的“悉心调教”。 慕青也终于明白,沈云初此番过来,探病是假,亲自试探却是真的,竟还是借由明月公主来试探她。 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沈云初唤回小明月,他唇角的笑意甚浓,像是刻意冲着慕青笑的:“明月,静娘娘累了,咱们就不打扰静娘娘休息了!” “好吧!”小明月扁扁嘴:“可是明日我们就要回京了,静娘娘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呵。”沈云初轻笑:“明月放心,静娘娘她是一定会跟我们回去的!”说罢,沈云初带着一众人缓步离去。 慕青的手心满是冷汗,待人都走光了,神色才稍稍有了些许放松。 楚娉婷惊诧地看着慕青:“姐姐,难道说……” 慕青抿唇,没有打算回答,楚娉婷也很知趣:“姐姐不愿说,我便不问,只是,姐姐这次是如何打算的,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南蜀呢?” “我知道你的心思。”慕青说:“宁儿会随你们回去的,至于我……” 她自然要去一趟江南,慕青猜想,如今父亲肯定无心在朝为官,而他定会如当初约定的那番,辞官隐居江南。 她心里最挂念不下的便是父亲母亲还有北辰,既然已经回来了,哪有不去见一见他们的道理。 吉达深知慕青心中所愿,道:“我会与你同去!” 次日,在慕青的诸般劝阻下,沈程宁果真答应随扶风一同回南蜀,同时带走的还有宋泰宋安以及那个不能说的天大秘密。 至于慕青,则准备与吉达二人偷偷赶赴江南去见她的家人,临行前,沈程宁特意将吉达叫出去,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慕青只知吉达回来面色有些凝重,只以为他们是为了乌兰一事又生出了不愉快,慕青还试图劝诉吉达,吉达告诉慕青:“乌兰的毒是沈云禾下的,他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什么?”难怪,难怪沈云初会对她发出那样诡异的笑,既然沈云禾都知道了,那么是不是代表沈云初也知道了? 可是,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向她发难?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沈云初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慕青也实在无法猜想他到底有何意图,只能耐心等待,以不变应万变。 楚娉婷回程前,特意向慕青道别:“姐姐,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会的!”慕青轻轻安抚着她:“娉婷……”不知为何,慕青突然很想多看看这个善良纯真的姑娘:“有些事,不必太执着。” “姐姐,我记下了!”楚娉婷笑道:“你也一样,要幸福!” 二人紧紧相拥良久,才依依分开,此时沈程宁早已换上了南蜀国侍女的衣服,混迹在南蜀随行人群当中,无人察觉。 楚娉婷跳上马车,与慕青挥手道别,慕青于那群随行人群中恍惚看到了宋安与宋泰的身影,拉了吉达来问:“吉达,宋泰与宋安回来了?可曾带了我父母的消息来?” 吉达却作不知:“他们并未来过啊,怎么了?” “不对啊,我适才明明看见……”然而再看去时,人群中根本就没了宋安宋泰的影子,难道是她眼花了? 吉达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慕青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父母了,也就没再在意这些,正欲上路时,忽见沈云禾踏马而来,说是相送,可慕青却觉得他别有目的。 吉达警觉地将慕青护在身后:“我们正要回返,就不劳福王殿下多送了!” “两位多保重!想来,不久后便会再见面的!”沈云禾抱拳道! “是吧!”吉达暗暗抬头:“他日战场见!” 说着调转马头,将慕青一把带上自己的马背,搂在自己怀里,沈云禾目送着蒙古车队的离去,双唇紧抿:“很快还会再见的,静妃娘娘——” 慕青与吉达行至半路便与蒙古车队分开,单独往江南方向而去,此地离江南还有好一段路程,为了掩人耳目,吉达没有随身携带任何人,慕青却猜测道:“你竟这么大胆,莫非江南还有你的什么人不成?” “你觉得凭我一人之力,还护不了你的周全吗?”吉达与慕青同乘一匹快马,然而慕青却不知道,吉达正在有意识地带着慕青绕路—— 或许他只是想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让她开心些吧! 这一路,慕青都有种极为复杂的感觉。一方面,她即将和家人团聚,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另一方面,见到家人就意味着和吉达分道扬镳,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吉达,按道理来说,早就到江南了。为什么要刻意放缓行程呢?”慕青并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一路吉达都在刻意放缓行程,一直忍到现在才问,也是因为感到不舍。 吉达眼里闪过一丝痛心,继而坚定地看着慕青:“慕青,你这么急着离开我吗?” “吉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误会我了……”慕青见吉达很难过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问那样的问题了。 吉达却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误会你。只是慕青,你真的不愿意给我照顾你的机会吗?” 看着吉达深情的目光,慕青转瞬低头,她不忍心拒绝,却不得不拒绝:“吉达,对不起。我不适合你。” “慕青,你这是在逃避。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希望你能够陪我这最后一程,哪怕慢一点也好。”吉达一张英俊的脸,此时显得有些落寞。 慕青看过去更加心疼,吉达本来英气勃发的样子,此时显得如此,都是因为她啊。此时此刻,慕青也只好点头:“吉达,我答应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慕青,这是你留给我最美好的回忆,希望你能够开心点。好吗?”吉达神色越发难过,得到了慕青的肯定回复,竟然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慕青点头,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关注吉达的表情,只是说道:“吉达,我相信这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迟早都能见到父母和弟弟,我能够如此,也多亏了你。” 吉达默然,想了一会说道:“慕青,听说城里有一处桃花亭很美,不如今日我们去逛逛?” “好啊。”慕青勉强一笑。 两人此时正在酒楼吃午饭,见吃得差不多,也就放下筷子准备出发了。吉达身材高大,此时穿着一身儒衫,也显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而慕青则是一身淡色儒裙,简单的束带将头发绑起来,却显得风姿卓然,温婉大方。吉达在一旁看着,觉得一辈子都看不够。 “走吧。”吉达对慕青笑道。 慕青点头,试图让自己开心一点。 桃花亭在城中郊区,吉达雇了一辆马车,送两人去。车夫坐在前面赶车,慕青则是和吉达坐在车内,看四周的风景。这里已经靠近江南,风景颇有江南特色,小巧精致,处处风景。 “车夫,还有几时才到?”吉达问道。马车已经行驶了好一会儿,他有些庆幸租了马车。 车夫说道:“公子,马上就到了。” 果然,没到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所谓的桃花亭。桃花亭建立在桃花山的半山腰,远远地可以看见。 “公子,你看那半山腰,就是桃花亭了。那桃花亭平日里很多人来春游,今日人要少一些。”车夫说道。 “麻烦你了。你就在此处等我,等我下山再送我们回去。”吉达对车夫说道。 “不如公子说个时间,小的会准时来这里接二位。”车夫也想趁着空挡,多拉点人。 吉达却是摇摇头,说道:“这样不好。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现在是乘兴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兴而归。不如,我给你加倍的车费,你还是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车夫点头,道:“好的,公子。” 吉达连忙扶着慕青下车,两人朝桃花山上走去。这桃花山果然人不少,一路上吉达带着慕青,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慕青貌美,行动处都显得高贵温婉,将周围的女子都比下来了。 “这里桃花真美啊。”慕青对吉达说道。 吉达点头:“我曾听过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诗很美。”慕青有些黯然。 吉达道:“是很美,但这是凄美。人世难料,慕青,我却希望你坚强。桃花固然美,但随波逐流,便也不美了。” “我会坚强的。”慕青嫣然一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老妪提着一个篮子朝两人走来:“这位夫人,要不要尝尝这桃花糕,这是由山上的桃花所制,最是新鲜不过了。” “哦?”慕青有些好奇地看过去,那老妪把篮子打开,立马有一盒盒精致的搞点,应该就是那桃花糕了。 慕青犹豫之间,吉达已经将钱给那老妪:“来一盒桃花糕。” “好好好。”那老妪听后,果然很开心。她拿出一盒桃花糕,递给吉达,“公子拿好。” 吉达打开那盒子,里面躺着整整齐齐的桃花糕。桃花糕呈淡粉色,看上去卖相不错。吉达捧着盒子到慕青面前:“慕青,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慕青捡起一块桃花糕,递到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有一种淡淡的桃花香气。她说道:“味道不错,吉达,你也尝尝看。” “好。”吉达笑道。他也吃了一块,颇为享受。 两人一边继续朝桃花亭走去,一边吃着糕点。一路上也是一种享受,慕青有些激动地说道:“好久都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经常带你出去。”吉达道。 此话一出,慕青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幸好已经行至那桃花亭,两人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桃花亭格外的秀气,又显得十分宽敞。相传,是有位女子在桃花亭下和书生相遇,然后造成了一段佳话。 正因为这段佳话,很多年轻男女还这桃花亭,期待遇到自己的姻缘。再加上这桃花亭风景优美,是聚会的好地方,所以来往的人更加多了。 “慕青,走了这么多路,你也累了吧,快坐下休息吧。”吉达关心地看着慕青,说道。 慕青点头,说道:“好,你也坐下吧,等会再上山看看。” 许是旁人看到吉达买了那老妪的桃花糕,觉得吉达是个爽快人。于是,许多卖东西的人都朝慕青这边走来。 “夫人,您要不要看这桃花酒,最是养颜不过了。”一个买酒的老人也跑到慕青的面前来,问道。 慕青有些犹豫,但见是个老人,觉得可怜就点头说道:“好吧,你给我来点。” “好嘞。”老人拿出一小坛子桃花酒,递给了慕青。 吉达连忙在一旁付钱。慕青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还是上山看看吧。“ “好啊。”吉达有求必应。 两人正准备上山去,不想却下了雨。真是天公不作美,慕青对吉达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雨不大,不然下大了就更加不好了。” “也好。”吉达说道。 两人只好往山下走去。此时下雨,有人继续涌进桃花亭等待雨停,也有人往山下走准备回去。吉达将自己宽大的袖子举起来,为你慕青遮风挡雨:“快走。” 慕青不好说什么,腰被吉达给缚住,两人快速地下山去。 桃花山下,慕青看到了她们租的马车:“在那边。” 吉达看过去,却见那车夫在和一个公子商量着什么。他连忙走过去,觉得事情不妙。果然,那车夫看到吉达走过来,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车夫,可以走了吧?”吉达问道。 慕青却见到车夫旁边的华服公子,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二位是想租车吗?那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啊。本公子可是在你们前面。” “车夫,是我们先来的,不是吗?我跟你说好了的,让你在这山下等我们回来。”吉达好歹是个蒙古少主,见有人面色不善地和他说话,他到底有些不悦。 车夫为难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愿意出更多的钱,小的见您还没来,就……” “你这不是言而无信吗?”吉达也不高兴了。眼看这雨越下越大,根本是不可能租到车的。他自己是无所谓,可是慕青呢。 车夫说道:“这位公子,虽然小的答应了,可是你没有付钱啊。这位公子已经付钱了。” “吉达,还是算了吧。”慕青见那华服公子穿着不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吉达说道。 吉达见慕青这样说,只得作罢。 而那华服公子却被慕青的声音吸引过去。他这才注意到非常貌美的慕青。这女子虽然打扮简单,但却天生丽质难自弃,高贵温婉,如神仙妃子。 “慢着——”华服公子道。 慕青和吉达转过头,见是那华服公子说话,慕青皱眉道:“这位公子,我们已经把车子让给你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华服公子看着慕青的脸,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想了半天才说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就好,那我们就走了。”慕青拉着吉达准备走。 华服公子连忙说道:“姑娘留步,这个马车我让给你们了!” 此时还下着雨,慕青也不是爱逞强的人,见那华服公子这样说,便道:“那谢谢这位公子了,那车夫你给了多少钱,我们退给你。” “不用了,姑娘。一点钱而已,不值一提的。”华服公子连忙说道,“在下王子铭,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小姐?” 慕青皱眉,她的身份不足为外人道也。更何况,她和这位叫做王子铭的公子并不熟悉,这样问姓名实在唐突。就在她皱眉之际,吉达却道:“多谢公子谦让,我们不需要了。” 王子铭顿时怒了,他可是城里首富的二公子,一般人听了他的名号,多少会恭敬一些。可眼前的男子听了,竟然毫无反应,实在是不知好歹。 就在双方气氛不太正常的时候,另外一个公子走到三人身边来,对王子铭说道:“子铭,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我们的车不够用,我就来这里租车了。已经付了钱,哪知道这位姑娘先预定的马车。这车夫见我付的钱多,就收下了我的钱。都是误会,误会……”王子铭只得解释道。他什么人都不怕,就怕自己的大哥。 王子铭的大哥王子毓,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别人不了解,他还是很了解自己弟弟的。见王子铭难得这么谦逊,他看向王子铭说的姑娘,才了然道:“这位姑娘,是在下的弟弟失礼了。既然是你先订的马车,那应该归还给你。” 慕青见对方的态度变好,也不计较了:“好,谢谢两位。吉达,你把车费给那公子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事情已了 吉达说完,就递给那王子毓一张银票。王子毓接过,道:“既然姑娘要给,那子毓就接了。” 既然事情已了,吉达和慕青就继续上了马车。车子缓缓地行驶在车道上,渐行渐远。 “子铭,还不走做什么?雨已经越下越大。”王子毓对弟弟说道。 王子铭点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大哥,刚才弟弟好不容易找那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被你打断了。这下可好了,还怎么找到人呢!” “那姑娘,你就别肖想了。”王子毓却是冷冷地说道。 王子铭疑惑道:“大哥,我王家乃是本城首富,想要谁家的女儿不行?再说了,那女子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富贵之家。” “那般气度的女子,能是一般的富贵之家么?”王子毓却是不以为意道,“看她的谈吐气质,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姑娘。虽然穿着打扮不是富贵的样子,但哪个官家女子会穿得簇新的模样?” “大哥的意思是说,那女子是官家小姐?”王子铭问道。 “也不尽然。”王子毓说道,“那女子旁边的男子,武功深不可测。能有这样的人护送,必然不是简单的人。你,就别想了。” “可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女子。”王子铭并不甘心。 “够了。”王子毓说道,“在这里,王家还能护着你周全。可出了城,就难说了。那女子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不是你能够招惹得了的。” “哦。”王子铭不再说话。显然,他是知道和自家大哥沟通不了,只能另外做打算。 回了客栈之后,慕青和吉达就换下了湿湿的衣服,坐在客栈大厅靠窗的位置喝酒。一点酒下肚,感觉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 “慕青,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呢。”吉达对慕青说道。 慕青回答:“额,没有啊。我一个人也好好的。” “你看,刚出去一会儿,就有公子看上你。”吉达笑道。 慕青也跟着笑起来:“这么说,我要感谢你保护我了。不然,我会被欺负呢。” “谁欺负谁,那可就难说了。”吉达也调笑道。 慕青瞪了吉达一眼,道:“你这是笑话我呢!” “算了,明日我们就出城吧。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慕青说道。 吉达想了想,只得点头:“慕青,明日就到了江南,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的离开?” “如果你不想立刻离开,倒是可以住在江南一段时间。我带你在江南逛逛。”慕青选择在最后问吉达那样的问题,其实也是存了多相处一会的心思。 吉达点头:“本来我就没打算立刻离开,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啊!”慕青笑道。能够距离家里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激动。许久不见家人,心里多少有些空空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雨过天晴。慕青穿着一身梨花白的儒裙,上面绣着点点红竹,显得优雅动人。吉达和慕青带着少量的行礼,往城门走去。 “姑娘!” 慕青和吉达继续走着。 “姑娘,姑娘!” 慕青和吉达终于回头,却见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待人走近了,才看出是王子铭。 慕青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说道:“公子,是在叫我吗?” “是的,在下昨天刚见过面的王子铭,不知道姑娘还有印象吗?”王子铭说道。 慕青点头:“略微记得。” 王子铭立马高兴地说道:“难得姑娘还记得呢。” “公子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要出城了。”慕青说道。 “姑娘,在下有个问题,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不得不过问了,希望姑娘莫怪。”王子铭开始自言自语了,“请问,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小姐?” “这个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吗?”慕青漠然问道。 王子铭红着脸说道:“姑娘,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姑娘的!如果姑娘愿意告诉府上何处,在下愿意明媒正娶!” 慕青的脸顿时红了,见身边的吉达准备说话,她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冲动。等王子铭说完之后,慕青对王子铭说道:“公子,很抱歉,我已经成婚了。” “是真的嘛?”王子铭不愿意相信。 慕青豁出去了:“当然是真的了。这位就是我的夫婿。” 她指的是吉达,王子铭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慕青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公子的好意。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那请问姑娘有妹妹吗?”王子铭继续问道。 慕青有些疑惑地说道:“没有。” “那真是遗憾了。没想到姑娘竟然已经成婚,在下是本城首富王家二公子,如果这人辜负了你,姑娘尽可来找我。”王子铭还是不甘心。 慕青有些哭笑不得:“好,多谢了。” 说完这些,慕青就和吉达出了城。出城之后,吉达还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如果谁娶了你,定然是要金屋藏娇,不然你这么美的女子,怎么放心带出去啊。” “如果整日在屋子里,那就没意思了。人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慕青并不以为然。 吉达点头:“我也就是开玩笑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无论你怎么样,我也甘之如饴。” 慕青并不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有如果,就没有那些不顺心的事情了。 “等会打听一下,就知道家在哪里了。说起来也是惭愧,我离家太久,都不知道家里搬到了哪里呢。”终于到了慕家新宅所在的城内,慕青感叹道。 吉达眼里闪过一丝痛心,只得道:“慕青,既然已经到了江南,那就不着急了。” “不着急,怎么会不着急呢,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见到父母和弟弟呢。”慕青对吉达说道。 吉达不说话,视线转到别处。慕青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乞丐被几个人四处追着打。看着对方被打的样子,慕青顿时有种莫名的心痛:“吉达,那个乞丐好可怜,救救他好不好?” “好。” 吉达是不会拒绝慕青的。他连忙上前,对那几个打人的说道:“都别打了,几个人打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这位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小乞丐,竟然敢偷吃我家的包子,这种小偷不打打谁呢?”打人的人却是隔壁的包子铺老板,带着两三个伙计。 吉达点头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那这位小哥吃了你们多少包子,我来付钱就是。” “也不多,一共二十文。”包子铺老板说道。 吉达给了对方一角银子,说道:“刚才的事情,就算是这位小哥对不住了。还请这位老板不要计较。”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就不计较了。都走吧。”包子铺老板见到银子,就没有说什么了。 那乞丐见吉达帮助了自己,连忙走到吉达面前,鞠躬感谢。他不断地点头,却不说话,让人觉得好奇。 慕青走上前来,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些银子,递给了那个乞丐,说道:“这位小哥,这点银子你就收下吧。自己买点吃的,不要饿坏了。” 那乞丐接过银子,不经意看了慕青一眼,眼里全是震惊。听到慕青的声音之后,他不断地摇头点头,眼里都是泪水。 慕青没想那么多,见乞丐那么激动,以为是表达感谢的意思,连忙说道:“这位小哥就不用感谢了,赶快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看你似乎是饿了好久。” 那乞丐还是在那里摇头摆尾,慕青却被吉达拉住:“慕青,我们走吧。” “好。”慕青点头,掩下心里的异样感觉。 两人走了一段路,慕青才对吉达说道:“吉达,刚才那乞丐,我看着好熟悉的感觉。” “你就是同情心泛滥吧。”吉达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能说。如果说了,慕青会更加紧张吧。如果能够让慕青晚一点知道真相,也是好的。这样,会少一点难过的时间。 慕青却是摇头:“不是,我能够区分出来。如果只是同情,我现在为什么想哭呢?” “别难过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吉达对慕青说道。 慕青点头,和吉达随便找了一个酒楼一起吃饭。慕青点了许多江南的特色菜,和吉达吃的不亦乐乎。两人吃了好久,喝完茶之后,慕青才说道:“好了,我们去打探一下吧。” “恩。”吉达点头。 两人下楼之后,慕青对吉达说道:“吉达,你有没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呢?” “有一点,似乎一直就有跟在我们的后面。”吉达点头。 慕青紧张地说道:“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人引出来,看到底是谁?” “好,等会我带你多拐弯,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如果对方还跟着我们,必然会被带到没人的地方。相信以我们的身手,捉住那人问问是没问题了。”吉达说道。 慕青赞同道:“那好吧。” 两人开始往偏僻的地方走,专门捡一些没人的地方巷口去走,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一直到了郊区附近,吉达才停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快出来吧!”吉达沉声说道。 果然,有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竟然还是那个乞丐!慕青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她本来准备责问的心情顿时没了。她走到那乞丐面前,说道:“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呢?我已经给了你银子,你可以拿去吃饭啊。” 那乞丐还是摇头,不说话。 慕青无奈,只好拿出了一张银票,给那乞丐,说道:“这银子给你吧,这些钱你可以拿去做点小生意了。或者,凭着这些钱去做工,也不至于饿死。你总是跟着我,也不行的。” 那乞丐接过银票,还是死命地摇头,不说话。 慕青看着吉达,无助地说道:“吉达,他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吉达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呢。” 现在的吉达,很是乐于看到这样。越是拖延时间,他越是心安。见慕青很是着急,他补充道:“慕青,我看这乞丐似乎就是想跟着你,要不我们带他去吃一顿,慢慢问什么情况吧。” “也好。”慕青只得如此,对身边的乞丐说道,“小哥,要不你跟着我吧。” 乞丐似乎听懂了,连忙点头。 慕青松了口气,三个人再次回城里。慕青再次找了一家高档的酒楼,三人准备进去吃饭。那店小二看见慕青和吉达进来,连忙欢迎:“公子小姐里面请!” 见到乞丐,店小二连忙皱着眉说道:“你这臭乞丐,滚一边去,这是你能够来的地方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慕青连忙说道:“小二,这人是我们带来的。” “什么?”店小二见眼前的姑娘这么美,口气也缓和了点,“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要带着个乞丐吃饭吗?” “嗯,不行吗?”慕青反问。 店小二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吧。这乞丐可以进去,但是吃饭一定要付钱。” “那是肯定了。他没钱我来付。”慕青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应该这么歧视那乞丐。就算不允许乞丐进去,也不该那么差的态度。 三个人进去之后,慕青问:“小哥,你想吃什么呢?” 那乞丐还是不说话。 慕青无奈,只得点了几道菜来。她和吉达已经吃过,就不会再吃了,这点菜完全是给这小哥点的。 等菜上了之后,慕青真的惊呆了。她看到那乞丐狼吞虎咽,下一盘菜还没上,上一盘已经吃的干净。按照这速度,根本就不够吃的。慕青只得继续叫了几盘菜。 一直到第二轮,这乞丐吃饭的速度才减下来,果然是饿坏了。终于,那乞丐停止了吃饭,有了力气之后,却对着慕青大哭。 “臭乞丐,哭什么哭。” “就是,影响人吃饭……” 酒楼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都看着慕青这一桌。见四周人都看过来,慕青只得对吉达说道:“吉达,既然这小哥已经吃完了。那我们先去给小哥买件衣服,然后去客栈让人给他洗澡,换件干净衣服吧。等我找到了家在哪里,就把他安置在府上做事。看他也是个可怜人。” “好啊,”吉达点头。 于是,三个人出了酒楼,找到了一家成衣店。慕青给小哥挑选了一件衣裳,匆匆付钱之后,找到了一家客栈,马上去开了个房间。 “小二,麻烦你帮这个小哥洗个澡,可以吗?”慕青对那客栈的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为难地说道:“这个……” “麻烦你了,好不好。”慕青连忙拿出一角银子,递给那小二。 店小二连忙高高兴兴地接住银子,对慕青说道:“好啊,姑娘。小的这就去给这小哥洗澡。” “那好,这件衣服给你,洗完澡之后,你给小哥换上这衣服。然后带他来我们这里。”慕青对店小二说道。她和吉达则是在一楼大堂坐着。毕竟她今天要回家,不需要住在客栈的。 “好。”于是,店小二带着那乞丐,准备去洗澡。 那乞丐却露出了不愿意的样子,死活不愿意离开慕青的身边。慕青有些意外地说道:“小哥,你不要担心,只是去洗澡而已,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洗澡之后,我带你去我家做事,好不好?” 乞丐还是不说话,但明显乖了许多。在店小二几次拉扯之后,还是跟着小二走了。等乞丐走了之后,慕青对吉达说道:“那小哥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依依不舍呢?” “或许你看起来就是个好人吧!”吉达笑道。 慕青道:“你也是好人。本来我不该这么多管闲事的。可是,遇到这个小哥,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帮助对方,似乎如果不帮助,心里就会难受似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女人。”吉达很是认真地说道。 慕青苦笑:“你看到的,也许只是表面呢?” “不会的。”吉达笃定地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也不见那店小二带小哥出来。慕青不由得怀疑:“怎么洗澡会这么慢呢。就算是我,也不用这么久啊。” “要不,我去看看?”吉达说道。 慕青说道:“一起去吧,在门口问问就好。” “嗯。” 两人订的房间,就在二楼。慕青和吉达上楼之后,顺着门牌号,就找到了小哥所在的房间。虽然是隔着屋子,但慕青都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 “臭乞丐,你把手伸开!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啪!啪啪!”里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丝毫没了一开始的喜笑颜开。 慕青眼里隐隐有着怒火:“这店小二真是阳奉阴违,我是付了钱的,他自己答应帮助,却背地里做这样不尊重人的事情。” “算了,我进去看看吧,你在外面等我。”吉达见慕青不高兴,只得说道。 慕青点头:“你进去看着店小二给小哥洗澡吧。我看这店小二实在是太嚣张了,做事也不认真。” “那我进去了。”吉达说完,便推门进去了。 里面,店小二的确是给那乞丐洗澡,但是不停地谩骂对方,态度也很差。那乞丐被店小二折磨得身上都是伤口。 也不是,那伤口不是店小二打的,而是那乞丐本来就有的。只是因为店小二受罚不当,使得本来要好的伤口更加不好了。看来,这乞丐也不是普通的乞丐。看他完好的肌肤,竟然也是细皮嫩肉的,以前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人。 “店小二,你手法轻点,没看到这小哥受伤吗?”吉达冷冷地说道。 店小二见吉达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连忙收敛了一些:“是的,小的会轻点的。” 于是,在吉达的监视之下,店小二轻柔地给小哥洗澡。由于小哥身上很多伤口,会洗的很慢。吉达略等了一会儿,吩咐店小二将买来的成衣给小哥穿上。 那店小二说道:“没想到这乞丐穿上干净的衣服,却像是个大家公子。”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你下去吧。”吉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店小二看出了吉达的不高兴,连忙退下去。 慕青见店小二出来,问道:“小二,怎么样了?” “已经给那位小哥洗澡好了,现在换上了新衣服。”店小二一五一十地说道,也不再说是乞丐了。 慕青点头:“好,你可以下去了。” 慕青推开门,走进去。吉达和那小哥果然在里面。焕然一新的小哥,看上去更加面熟,但慕青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 那乞丐见到慕青来了,连忙激动地站起来,跑到了慕青的身边。只是他一直不说话,这一点让慕青觉得很奇怪。 “吉达,这小哥一直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我带回去也显得不美观。要不,让人给他整理下仪表吧?” “也好。”吉达说道。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雇了一个整理仪表的,准备将小哥彻底收拾一番。慕青在整个过程中不断点头:“打扮之后还是不错的。” 等整理好之后,吉达连忙让人都下去。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了慕青三人。等慕青看到那乞丐真实的样子,吓得腿软:“弟弟……” “慕青,你在说什么?”吉达早就注意到了慕青的反常,问道。 慕青却跪下来,一把抱住眼前的小哥,哭道:“你是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乞丐了呢?我慕家到底是怎么了?” 那乞丐也是止不住的哭泣,抱着慕青,算是回应。 慕青此刻能够肯定,这个乞丐就是自己的弟弟,慕北辰! “慕青,这是怎么回事?”吉达顿时有些搞不懂现状了。 慕青哭泣道:“这是我弟弟啊!我不懂,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吉达,你说慕家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的。慕青,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吉达说道。 慕青冷静不下来,她哭完之后,才拉住慕北辰问道:“北辰,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说话呢?你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慕北辰还是不说话。 慕青很是着急,哭泣道:“北辰,你不要这样吓唬我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们活着就好了。你告诉我,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谢谢大夫了 慕北辰只是哭,然后慢慢地张开自己的嘴。里面竟然是空荡荡的! 吉达沉声说道:“他的舌头,被人割了!” “不……”慕青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慕北辰空荡荡的嘴唇,果然没有舌头的! “慕青,慕青!”吉达看到慕青竟然晕倒。 是的,慕青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竟然晕倒了。慕北辰连忙抱住自己的姐姐,哭泣不止。 吉达对慕北辰说道:“你是慕青的弟弟吗?是的话,就点头。” 慕北辰点头。 吉达说道:“我是慕青的朋友,吉达。我们先把慕青扶到床上吧,等会我去找大夫。你留在房里照顾你姐姐,好吗?” 慕北辰还是不说话,但坚定地点头。 吉达见慕北辰好歹活着,知道慕青不会轻易有事的,心里也放松下来。他连忙下楼找来一个大夫。那大夫看后,之说慕青没事,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要过度悲伤和劳累就好了。 “好,那谢谢大夫了。”吉达递给大夫诊金,就下了逐客令。 慕青终于悠悠地醒过来。她睁开眼,看见了焦急的吉达,以及自己的弟弟慕北辰。对,她找到了北辰!可是,北辰…… “呜呜呜……”第一次感到这么脆弱,慕青看到慕北辰现在的样子,就特别想哭。没想到,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无力回天。顿时,慕青心里有种从没有过的挫败感。 吉达拍拍慕青的肩膀,爱怜地说道:“慕青,你别那么难过,一切都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弟弟,以后会好起来的。” “吉达,我要去找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现在的处境肯定不妙,不然北辰也不会那个样子……”慕青到底是慕青,难过之后,开始想办法了。 吉达为难地说道:“慕青,大夫说你要休息几天,不然你的身子会很难恢复的。” “可是,我不能不管自己的家人啊。哪怕身子不好,我也能够接受!”如果真的因为身体不好,而不去找父母,慕青才不会原谅自己。 吉达知道慕青必然会这样选择,但他还是倔强地说道:“慕青,你相信我吗?”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如果不是你,或许我都活不到现在。”慕青很认真地说道。到了如今,她对吉达的心态也是很复杂的。 吉达看着脸色苍白的慕青,大手抚着对方的发丝,慢慢地说道:“我帮你去调查,好不好?” “那……”慕青犹豫道。 吉达说道:“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查的。你先在客栈休息,一旦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慕家新宅。”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慕青点头,无奈地说道,“只是你一旦知道了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会的,你和你弟弟一起,我就独自出去了。”吉达对慕青说道。 慕青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在这里等你。” 于是,吉达去了外面调查消息。慕家新宅调查起来,似乎并不容易。吉达在路边拦住一个路人,问道:“大叔,你知道慕家新宅在哪个方向吗?” “你说的是搬来不久的慕家?”大叔听了之后,神色有些惊讶。 吉达点头,说道:“正是。” “不,我不知道。”大叔听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似乎很是害怕,立马噤声。 吉达疑惑道:“大叔,你不知道吗?” “恩,你也别问了,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件好事。”说完这句话,那大叔就立刻挑着东西走了。 吉达又问了几个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知道也不说。他知道慕家已经遭到不幸,但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人们一旦提到慕家就变脸。 无奈,吉达只好回到了客栈的大堂。 “公子,请问要吃点什么?”店小二见吉达坐下,连忙跑过来问道。 吉达点头,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几个。” “好嘞。”店小二连忙去了。 没过片刻,店小二就将酒菜就上齐了。吉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地放在桌子上:“够了吗?” “够了够了,还多了呢。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找钱。”店小二拿起银票,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但是他知道,这个钱是不属于他的。 吉达却道:“钱就不用找了。” 店小二终于听懂了吉达的意思,道:“多谢公子,如果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没什么吩咐,但是有个疑问。只要你愿意解惑,那这个也归你了。”吉达又拿出了一角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店小二看到银子,连忙点头说道:“公子尽管问,小的我知无不言。” “好。那你过来。”吉达吩咐那小二走近一点,然后轻声问道,“你知道刚搬来江南的慕家,是怎么回事吗?” 店小二明显一惊,但又不舍地看着银子,犹豫片刻就说道:“据说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慕家在江南遭到了灭门。如今那地方,就和地狱一般,根本没有人敢走近。而且,这里的官府也不管。” “竟有这样的事情。”事情越接近真相,越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店小二点点头,说道:“现在已经没人敢当众说这件事,不然谁就会倒霉。听说,慕家得罪的是大人物,谁敢提,那就是活腻了。”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慕家新宅在哪里吗?”吉达继续问道。 店小二说道:“慕家曾经是江北望族,搬来江南也是地处很广,没有人不知道地点的。只是公子,你是慕家的什么人,千万不要惹祸上身啊!” “是故人,想过去看看,并不会惹事。小二放心,你只管告诉我地点,不会连累到你的。”吉达说道。 店小二点头:“既然这样,那小的就给公子画个大概的方向。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有劳你了。”吉达道。 匆匆吃完饭之后,吉达按照店小二给的地图,去往那慕家新宅。慕家新宅地处广阔,所以位置偏郊区,虽不处闹市,但有种难得的清净优雅之感。 漫步在青石板上,吉达的心情越发沉重。自从来这江南,他就一直瞒着慕青。可眼下,似乎已经瞒不住了。慕家出事,随便一个路人都知道。慕青只要随便问下,就会知道真相。就算自己不说,这张纸也会被捅破。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传说中的慕家新宅。门前已经长草,露出破败的迹象。吉达缓缓推开了门,过了许久之后才又出了慕家新宅。他暗自决定,还是要迟点让慕青知道真相。可是怎么样才能够拖延时间呢?吉达决定暂时不回客栈。 而此时,在客栈休息的慕青正在和慕北辰说话。慕北辰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慕青会问他一些问题,慕北辰只管摇头点头。 “北辰,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没能够保护你,都是我的错。”慕青说道,“这次回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人伤害你。” “……”慕北辰只知道点头,然后抱住自己的姐姐。人只有在面临绝望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脆弱。 慕青继续问道:“你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情况吗?他们好不好?” 慕北辰不说话,他忘不了吉达临走前对他的嘱咐。吉达不让他立刻说出真相,他也觉得不应该现在说。如果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接受不了现实。他们慕家,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至少要等慕青身子好点,再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慕北辰不说话,慕青也只得不问了。有了弟弟陪在身边,她的情绪变好了许多。但是一直到晚上,吉达都没有回来。慕青着急了:“北辰,吉达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事呢?” 慕北辰摇头,表示不会。然后,又担心地看着姐姐慕青。 慕青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自言自语道:“不会有事的,吉达那么厉害,不可能有事的。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慕北辰坐在慕青床边,手紧紧地握住慕青的手,想要给对方力量。慕青缓和了一下,说道:“北辰,你去叫店小二过来送饭吧。吉达肯定会回来的。” 慕北辰连忙去了,却没有注意到慕青担忧的眼神。 店小二端着饭菜进去,慕青连忙招呼慕北辰一起吃饭。由于胃口不好,慕青没吃多少。反倒是慕北辰,吃了好多。看着眼前这些平常的饭菜,慕北辰也吃得这么香,慕青又忍不住哭了。 想当年慕家富足的时候,这些菜慕北辰根本看不上的。眼下,如果不是受了那么多苦,怎么会吃得干干净净呢。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吉达才慢悠悠地回来。慕青一夜都没怎么睡,见到吉达回来,才放下心来,问道:“吉达,你没事吧?你一夜没回来,我真的很担心!” “放心,我没事。”吉达勉强笑了下。 慕青焦急地问道:“吉达,那个,我父母亲的事情,你调查到了没有?” “慕青,对不起,我无能。”吉达黯然地说道,“我在外面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慕家在哪里。后来,我问了一个人,凑巧那个人是官差,就请我去喝茶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到底怎么回事 所谓喝茶,不过就是请他去办事处待了一晚上。慕青心里更加觉得不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那官差看出来我是蒙古人,以为我是奸细。”吉达苦笑道。 慕青道:“是这样啊,那你有事没事呢?” “没事,只不过这几天不能再晃荡于城内了。那官差已经认识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吉达想了想,说道。 慕青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听到之后更加焦急:“那你留在客栈,我和北辰去慕家新宅吧。” “算了,我还是陪你去吧。不然,我会担心你的。”吉达说道。 “可是……”慕青有些担心吉达的处境。 吉达说道:“不要说这件事了,现在还是要以你为重。” 慕青忍住内心的疼痛,说道:“好,我不说这件事。你告诉我,你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吗?” “我……”吉达还是不忍心。 慕青却急了,准备起床:“算了,我现在就自己下去调查。” “慕青,等我几天,风头过了我就陪你一起去,可以吗?”吉达眼睛通红,他也是一夜没睡。想了一夜的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事情的真相。善良的慕青,一旦知道真相,肯定会难过得要命。 慕青放缓了动作,声音也变得平和了一些:“可是,我现在心里好乱,好担心。” “我知道你心里乱,但是……”吉达不敢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来。至于后来查探到的,他更加不忍心说出来。 又是要继续等,慕青已经受不了了。后面的话,慕青就没听进去。因为,她直接晕倒了。连续好几天,慕青都没有吃好饭,睡好觉。怒极攻心之下,又晕倒了。 “慕青,你怎么了,没事吧?”吉达焦急地将慕青扶回了床上。 气氛顿时变得很压抑,吉达对身边一直不说话的慕北辰说道:“瞒到现在终究是瞒不住。算了,等她醒来以后,还是带她去慕家看看吧。如果不带她去,她的身体还是不会好的。” 慕北辰点点头,也很担心地看着慕青。才不到几日,慕青已经晕倒了好几次。在慕青的心里,亲人真的重要。尤其是两世为人,越发地能够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慕青昏睡了好久,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吉达:“吉达,我们现在就去慕家新宅看看,好不好?” “现在很晚了,你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明天再去吧?”吉达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如果你倒下了,你弟弟怎么办?” “好吧,但是明天一定要去。”慕青说道。 吉达点头:“好,我明天肯定会带你去的。” 见吉达答应,慕青就放心了。毕竟,只要是吉达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见慕青不再要去慕家新宅,吉达连忙吩咐店小二送来晚餐。 三个人坐在桌子上,一起吃饭。但是,谁都没有什么胃口。吉达心痛地对慕青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吃饭,就是孝顺吗?” 慕青被吉达的话给激到:“你说的对,我该吃饱,明天要去慕家新宅。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是凶手,我必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定要让对方得到该有的教训。” “好,我会帮你的。”吉达说道。 三个人好歹吃了点饭,就等着第二天一起去慕家新宅看看了。第二天一大早,慕青就起来了。她穿着一身烟色的儒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仅仅是一根发带将头发固定住。 吉达和慕北辰也是一身长袍,显得风流潇洒。只是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让人觉得压抑极了。 “我吃不下了。”慕青对吉达说道。 吉达点头:“好,我们去吧。” 三个人匆匆出了客栈。慕青对慕北辰说道:“北辰,你带我们去慕家新宅看看吧。” 慕北辰点点头,略微往前走,给慕青和吉达示意方向。吉达是来过一次的,但是他不忍心将自己看到的告诉慕青,只能让慕青自己看到真相了。 慕北辰似乎急于让慕青知道真相,脚步也是越来越快。慕青最后,甚至都有点跟不上了。但是,她一路小跑,也咬牙坚持快点去慕家新宅看看。终于,还是到了传说中的慕家新宅。 抬头看着府上的牌匾,慕青的眼睛湿润了。这里,四处显得荒凉无比。慕青声音颤抖,对自己的弟弟慕北辰说道:“北辰,你打开门。” 慕北辰闻言,上前去缓缓打开门,里面更是一片狼藉。他不忍心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停下了脚步。慕青注意到慕北辰的眼神,说道:“我们一起进去吧。” 于是,姐弟两人并排了进了慕家新宅。虽然破落了些,但依然能够看出这家宅子原本的富庶。越往里面走,越能够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慕青终于忍不住,往里面跑去。 地上竟然有着横七竖八的死尸,隐隐有着臭气。慕青甚至能够认出其中一些人,都是慕家的家奴。 “不,都死了吗……我不信……不……”慕青开始语无伦次。 吉达扶着慕青,说道:“慕青,你没事吧?” 慕青却对慕北辰说道:“你带我去父亲和母亲的屋子吧。” 慕北辰只得带慕青去。不到片刻,就来到了慕青父母住的屋子,里面竟然被洗劫一空。慕青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很快就把里面翻个了遍。 没有见到父母的尸骸,慕青颤抖着问道:“北辰,你告诉我实话,父亲和母亲,是不是真的遭遇不测了?” 慕北辰不说话。 “你点头,或者摇头。”慕青稳住自己的身子。 慕北辰缓缓点头。慕青的脑子顿时像是被打了一拳,摇摇欲坠。吉达连忙扶住她:“慕青,你不要消沉啊。你父母,不会白死的!我们去找凶手,看到底是谁干的!” 慕青被吉达的话给吸引到,坚定地说道:“是,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还是这么无能,连自己的父母都救不了。既然上天让她再活一次,她就用来报仇吧。至少,能够让父母死得安心一点。 吉达松了口气,人只要有目标,肯定会活下去的。只要有了希望,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吉达,北辰,我们三个先将这些尸体给安顿好吧。虽然父亲和母亲的尸骸找不到,但这些人也勤勤恳恳为慕家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将他们安顿好,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慕青不忍心看到这满地的尸体。 北辰点点头,吉达道:“好吧。” 收殓好慕家惨死的众人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慕青满脸的悲痛,站在这些被埋起来的尸骸面前说道:“各位惨死的慕家人,我慕青在此发誓,不会让你白死的。假以时日,一定会为你们报仇,希望你们能够安息。” 说完,慕青对慕北辰说道:“北辰,吉达,我们出去调查一下吧?” “好。”吉达和慕北辰点头。 江南城中,一片繁华。慕家的惨状,似乎并不存在一般。慕青不死心地问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是的,没人愿意惹麻烦。 最后,吉达看不下去,花钱问了一个路人。 “公子,这慕家的事情,连咱们江南知府周大人都不管,你还管什么。不是我说你,这件事管多不好啊。”路人接了银子,才说道。 吉达默然。 慕青继续问那路人,那路人却怎么也不愿意说了:“现在城里没人愿意说这件事,姑娘还是不要问的好。” “好,那你走吧。”慕青有些失望地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道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吗?城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竟然都无人过问。显然,这个杀害慕家的人定然是贵不可言。慕青不甘心,问慕北辰:“北辰,你告诉姐姐,到底是谁做出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慕北辰流泪不止,蹲在地上,找了个树枝,在泥土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沈’字。慕青几欲晕倒,难道是沈云初吗? 前世慕府遭满门抄斩的事情历历在目,到了这一世,还是逃不过满门诛灭的噩运吗?不,她不愿意任命!好歹现在弟弟还活着,说明一切都还有希望。 慕青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吉达,说道:“吉达,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吗?” “慕青,你……”吉达有些惊讶。 慕青却是泪水蒙蒙,看着吉达说道:“我最了解你了。你的身手是不可能会被官差捉去的。这一路上,你处处阻拦我回江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吉达不说话。 慕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内心沉到了谷底,说道:“没想到我猜的真不错,你的确是骗了我!吉达,你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焦急吗?可在这个关节上,你竟然会选择来骗我。” “慕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吉达解释道,“我是怕你难过啊,我怕你一时会接受不了。” 慕青大声哭喊:“难道这样我就会好受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处在煎熬之中,时刻都不能自已!而你呢,你竟然会选择欺瞒于我,我的心好苦好累啊。” 第一百三十章 是我不对 “慕青,是我不对。”吉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慕青那么难过,他的心就在滴血一般。 慕青说道:“你不对,你怎么会不对呢?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瞒着我是对的?难道迟点知道真相,我的痛苦就会减少一分吗?不,不会的,我还是会那么难过!” “慕青,我就知道你知道真相后,会变成这样。”吉达看着歇斯底里的慕青,无奈道。 慕青死命地摇头:“会变成这样,也是拜这些杀害慕家的人所赐。我一日不报仇,一日也不会安心的。” “慕青,你冷静点好不好?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做好什么呢?”吉达觉得现在的慕青,已经不能够恢复冷静了。这样的她,可能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如果是你面对这些事情,你会冷静起来吗?”慕青泪水如柱,“我慕家几十人全部被斩杀,我慕青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慕青,你……”吉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慕青却是不耐烦地打断吉达:“吉达,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无法相信你的话,懂吗?你的行为太让我失望了!父母家人受难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竟然和你在外面游玩!吉达,但凡是稍微有血性的人,都不会忍受的!” 吉达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他隐瞒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他不该以爱的名义来伤害慕青:“对不起,是我不对。” “你不必和我道歉,你有你的道理,但是我现在无法原谅你。既然你已经送我来了慕府,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慕青狠狠心,说道。 吉达不敢相信慕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慕青,你要带着北辰去哪里?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但是我真的不放心你们。” “不必劳烦你了,这一路上多亏你的照顾。但是未来的路很长,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辈子。与其依赖你,还不如趁早离开你。”慕青冷着一张脸,刻意保持自己和吉达之间的距离。 “慕青,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尤其是现在!”在这种关键时刻,吉达是不会同意慕青的要求的。 慕青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拗得过吉达的。只是转身对慕北辰说道:“北辰,我们回客栈吧。” 天色已近有些晚了,他们在慕家新宅待了近一天。慕北辰只得带着慕青回到客栈,吉达则是紧紧地跟在慕青后面,根本不给对方摆脱他的机会。 回去之后,三个人都有些饥肠辘辘。毕竟,中午时候没有吃饭。于是,吉达说道:“要不,我们现在一楼大堂吃完饭再上去吧?” “不了,这下面太吵。要不,你让店小二把饭菜先端上来吧。”慕青道。 吉达点头:“好,你要吃什么菜?” “你看着点吧,我和北辰就先上去吧。”慕青说着,就带着慕北辰上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慕青就对慕北辰说道:“北辰,依照吉达的武功,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是不简单的事情。但是,我这次不能原谅他的行为。今晚,我们一起偷偷从客栈出来,好不好?” 慕北辰点点头,表示赞同。姐姐说什么,他都是赞同的,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就是慕青了。 慕青交代好之后,见吉达回来,就不说话了。三个人无言地吃完饭之后,慕青说道:“吉达,北辰,你们都回自己房间吧。我要休息了。” “……”慕北辰点点头,离开了。 慕青见吉达还不走,问道:“吉达,你怎么还不走?” “慕青,你还在生气吗?”吉达问道。 慕青道:“不生气了。”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就是在生气啊。”吉达显然是不相信慕青的,“慕青,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吗?尤其是看着我像个傻子一般,在外面四处游玩?”慕青又忍不住流下热泪。 吉达此时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知道自己做错,却不知道该说出怎么样的话来挽回。他想了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原谅的。 “对不起。” “你出去吧。”慕青闭上眼睛。 吉达站起来,没有立刻就走。他心疼地看着慕青的神色。 “快走!”慕青转过身子,不去看对方。 吉达无奈地离开,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他也是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地睡觉,他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做打算。可就是这样的想法,让吉达疏忽了慕青的离开。 半夜,慕青就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她轻手轻脚地下了一楼,慕北辰早就在一楼等待。她对慕北辰说道:“北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店小二开门。” 慕北辰点头。 慕青去敲开了店小二的房间,对店小二说道:”小二,我现在想离开,你给我开个门吧。” 店小二揉着眼睛,看到慕青眼睛一亮:“姑娘是打算现在走吗?这么晚了可不安全,要不明日走吧?” “不了,我想带着弟弟独自离开。你的声音小点,不要让人知道了。”慕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角银子,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欢天喜地地接了银子,不多问,就给慕青和慕北辰开了门。夜晚,还是比较冷的。慕青拉着慕北辰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北辰,现在,只有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了。”慕青对慕北辰说道,“你会害怕吗?” 慕北辰摇摇头,朝慕青笑了笑。 慕青的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她对慕北辰说道:“北辰,我已经想了很多。父母不在了,我们一定要报仇。不然,我慕家如何立足。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我们现在就去京城,找回父母的遗骸。” 慕北辰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在慕青提到京城之后。显然,他现在的心情也很激动。毕竟,他是目睹慕家惨状的人。一切,都刻在脑海里不可自拔。 慕青说道:“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为慕家报仇。但是北辰,你要珍惜自己的命。你还要活下来,不过经受怎样的磨难,都不要轻言放弃……你放心,姐姐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慕家……只有你了!” 慕北辰摇摇头,似乎在表明自己也要不惜一切地报仇。 “姐姐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我们都为了复仇丢了命,那以后还会有谁知道为慕家报仇呢?只要有子孙留下,一切都有希望。我不愿意看着仇人传承百年,而慕家从此不复!”慕青对慕北辰说道。 慕北辰艰难地点点头。他本来也是个贵族少年,不知愁滋味。家里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可以说让他一夜之间长大。在家族遭到屠杀之后的短短时间里,他面临了几十年也没有遭受的苦难。所幸的是,他坚持了下来,还遇到了自己的姐姐慕青。 两个人在夜里走路,没过多久,慕青又找到了另外一家客栈。 “砰砰砰——” 店小二听到声音,慢吞吞地跑来开门,见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和一个美丽的小姐,顿时眼睛也亮了:“请问二位是?” “住店。”慕青说道。 “好。”店小二连忙将门打开,让慕青和慕北辰进来。 慕青说道:“给我们两间房。” “好的。”店小二连忙带慕青和慕北辰上楼,找房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可以下去了。”慕青给了店小二一些钱,说道。 店小二连忙点头:“好的。” 一夜无话。吉达醒来之后,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急忙地穿上衣服,洗漱好之后就去了慕青的房间。 “慕青?”没有人回答,吉达只得不停地敲门。 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吉达又来到了慕北辰的房间,还是没人。他只好下楼,打算找那店小二问问情况。 “小二,跟我一起住店的公子和小姐,是去哪里了?你有看见吗?”吉达问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有些迟疑,昨夜那状况,显然是那位小姐和公子想拜托眼前这公子的。如果说了,岂不是坏了别人的事情呢。 “小二,那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我昨天和我那表妹吵了几句,他们似乎是生了我的气。现在找不到人,我也怕出事呢。”吉达给那店小二塞了几两银子。 店小二说道:“是这样的。昨天半夜的时候,那位姑娘和公子拿着包袱下楼,然后敲开了小的门,说是让小的给她们开门。” “然后呢?”吉达焦急地问道。 “然后,我问那姑娘是怎么了,会这么着急走。那姑娘不愿意说。小的便说这个时候走,会有些危险,但那姑娘还是坚持要走。没办法,小的只好给那姑娘开门了。”店小二一五一十地说了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昨夜就走了?”吉达问道。 “正是这样。”店小二点头。 吉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知道慕青在生气,但没有想到慕青会这么决绝地离开,一点讯息都没有留下来。 “慕青,你就这么生气吗?”吉达喃喃自语,心里满是伤痛。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定要找回她 不管慕青会怎么生气,吉达是一定要找回慕青的。他实在是担心,慕青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弟弟,一路上肯定会不安全。如果再遇到仇家,那情况就更加不妙了。 而此时,慕青也醒了过来。她在客栈楼下随便买了点吃的,就敲开了慕北辰的房间。 “北辰,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慕青对慕北辰说道。 慕北辰点点头,姐弟两个人吃了点东西。吃完后,慕青对慕北辰说道:“北辰,我们现在不能走。” 看着慕北辰疑惑的眼神,慕青说道:“现在出城,肯定会被吉达碰上。我们等两天,再走。” 慕北辰不说话。 慕青继续说道:“吉达这次的做法,真的让我伤心了。何况,我报仇不能拉着别人的。这次去京城,一定不能被吉达发现了。” 慕北辰抱住自己的姐姐,呜呜地哭了。慕青也很难过,但是这次却没有哭,而是坚定说道:“北辰,男儿有泪不轻弹,父母已经不在,你已经是慕家的顶梁柱了。等到了京城,我希望你能够独当一面。” 慕北辰看着自己的姐姐,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做到。慕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眼神,说道:“一切都会变好的。我慕家,一定会东山再起。” 就在姐弟俩说话的时候,吉达已经在外面开始找人了。一路上,却没有见到慕家姐弟。想到慕青昨日说要报仇,吉达想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要去京城报仇呢?”吉达脱口而出。 想到这里,吉达肯定了自己的答案。他飞快地往城门那边走去。如果慕青出城的话,肯定会在那里出现。到了城门之后,吉达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甚至忘记吃早饭。他害怕自己走了片刻,正好那时候慕青就出城了。 可是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慕青的出现。吉达越来越感到绝望,不禁怀疑自己的猜测。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拦住了路边的一个乞丐:“大哥,你一直都在城门这里吗?” “是的。”乞丐有些奇怪地看着吉达。 吉达掏出一些银子,给那乞丐说道:“只要你帮个忙,我给你银子。” “好说,你说什么事情?”乞丐好句没吃饭,看到银子当然很高兴。 吉达说道:“我在这里等一个姑娘。那姑娘和一个公子在这几日会出城。我给你那姑娘的画像,你只要看到这姑娘,就想办法拖延时间,让人去客栈通知我。” “好啊,这很简单,我一直都在这边乞讨的。只要看到那姑娘,就让别的人去告诉你。”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乞丐一下子就答应了。 吉达连忙说道:“好,那你随我去客栈,认一下路。顺便,我把那位姑娘的画像画给你。” “好的,公子。”乞丐连忙点头。 于是,那乞丐就随着吉达去了客栈。吉达将慕青的画像画好之后,递给那乞丐说道:“你看清楚这姑娘的样子。至于这画像,你是不能带走的。” 吉达当然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在找慕青了。不然被慕青的仇人知道,又是大为不妙的。于是,等那乞丐看完慕青的长相,吉达才让那乞丐走了。 既然有人帮忙看着城门那边,吉达也就不会再去城门了。他开始一家一家客栈去找,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慕青。但这对于偌大的江南城来说,真的是大海捞针了。毕竟,不是每家客栈都那么配合,让人问一些情况的。 江南城,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繁华的街道上,吉达一身青色的长衫,慢慢地走着。他已经滞留在江南城三天了,可惜还是没能够找到慕青。 “不,我要去京城找她。”吉达的心里满是慕青。她只是个女子,家逢变故,如何能够一个人去复仇呢。他不能离开她,至少不能再这么艰难的时候离开她。 想到这里,吉达的脚步快了些。他匆匆回到客栈,打算收拾好东西往京城去。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吉达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却被一只鸽子吸引住了。 那鸽子和普通鸽子别无二致,但它的脚踝是鲜红的颜色,眼神锐利,身子矫健,在天空中如雄鹰一般有气势。吉达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属于蒙古王庭专用的信鸽。于是,他不紧不慢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支短笛,慢慢地吹了起来。 那鸽子似乎能够听懂吉达的笛声,竟然转了个头,慢慢地飞到了窗户边。吉达打开窗户,顺手将那鸽子捉住。鸽子的小腿上果然绑着一支火漆筒。他轻巧地将东西拿到手上,可以确定没有造假之后,才慢慢打开。 这是可汗写给吉达的书信。上面提到乌兰惨死之后的事情。左部领主巴图怎么会甘心自己的女儿白白死去,他一直不肯善罢甘休,发誓要齐国受到惩罚和最严厉的打击。书信的最后,就是可汗要求吉达迅速回到蒙古,因为一场大战可能来临。可汗要求他回去整军,一举灭齐。 看完之后,吉达长舒了口气,将信封撕毁。然后,他迅速给可汗回信,表示自己会立刻回蒙古。 是的,他要回蒙古整顿大军,一举灭齐。这样,他能为慕青报仇了。如果是在蒙古,他可以保护慕青。但来到了齐国,他就有种无力感。想到这里,吉达更加坚定了回蒙古的心。 “公子,您这几天住店,之前留下的银子还剩了一些……”客栈的掌柜对吉达说道。 吉达点头:“不用找了,给我的猎风喂点食水,我等会还要赶路。” “好的,公子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喂食,带你过去牵马。”掌柜的见吉达这么好说话,连忙笑着让身边的人去喂马。 片刻之后,吉达就牵着猎风走在路上。出了江南城,他摸了摸猎风的头,说道:“猎风,慕青要去京城,却没人保护。你代替我去保护她,好不好?” 吉达的话说完,猎风像是能够听懂一般,头微微地点了一下。 “好,你答应了,那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吧。一定要找到她!”吉达心里稍微安心了些。猎风是难得的良驹,极有灵性。最重要的是,它对慕青很是亲近,也愿意保护慕青。 猎风真的听懂了,它朝着吉达指的方向飞奔,几乎转瞬就不见了。吉达站了一会儿,也果断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慕青,早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她雇了一辆马车,载着她和慕北辰往京城去。还有几天的路程,就快到京城了。 “北辰,吃点东西吧。”慕青从包袱里拿了一些干粮。为了赶时间,慕青一直让车夫选择最近的路,所以这一路上很少遇到吃饭的茶楼饭馆。 慕北辰点点头,接过慕青递给他的干粮。这么多天,虽然父母惨死的消息让他一直无法走出阴影,但有了慕青的陪伴,让他的心坚定了许多。他要和姐姐一起,为父母报仇雪恨。 姐弟俩默默地吃东西,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慕青听到了重物掉落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外扬起了极为刺耳嚣张的声音:“马车里面的人,给老子出来!” 慕青不动声色地将袖子里的暗器和药粉准备好,对慕北辰说道:“北辰,你不要紧张,等会要是有事,你就先走,不要管我。” “……”慕北辰死命地摇头,眼里都是关心和紧张。 慕青却是焦急地说道:“北辰,你听话。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就走,带着信物,去京城找人来救我!” 慕北辰艰难地点头。 还没从马车出来,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不下来?小六,上去把马车给老子砍了!看里面的人还敢不敢继续待下去!” “是,老大!”名叫小六的人说道。 慕青还没等对方过来,就掀开了车帘:“不用了,我们自己下来。” 声音清冷如玉落朱盘,一袭白色衣衫如神仙妃子,长相清丽脱俗,见之难忘。 几十位拿着大刀斧头的山贼,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脱俗的女子,让人不忍亵渎,却又很想亲近。 一辆马车敢独自行驶在车道上,也难怪会被山贼惦记上。慕青和慕北辰下车,看着四周的情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十个打扮简洁的劲装男子,手里都拿着武器,纷纷拦在这辆马车四周。 “各位大哥,请问拦住我们是有事情吗?”既然这些人没有立马上来砍人,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赶车的车夫,也仅仅是被打在地上。慕青定了定心神,问道。 那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小六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抢劫的,连忙说道:“快把你们的钱给都留下,如果还想要命的话!” 本来是很有气势的话,在这小六嘴里就显得不伦不类的。慕青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她沦落到这般境地!想到这里,她手里的暗器和药粉又紧了紧。 还没等慕青回话,那领头的大哥就粗鲁地拍过小六的头:“叫什么叫!谁让你说话的。” “小的错了,都听大哥的。”小六连忙讨好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可能误会了 慕青连忙说道:“那这位大哥,请问你要什么?如果只是要些钱财,那我愿意给你。只要不伤害我和弟弟,一切都好商量。” “这位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抢劫的。”那领头大哥眼珠子转了转,竟然对慕青说道。 …… 不远处,有一个商队往这边驶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对着中间的马车说道:“大公子,小吴他们打探到,前面有山贼出没,正在抢劫。我们是不是……” “此处虽然偏僻,但也是管道,竟然也有山贼?”说话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慕青在桃花亭偶遇的王家大公子,王子毓。他这次去京城送货,这里也是必经之地。 “可小吴却是打探到了,有几十个山贼呢。那对方是一男一女,似乎要遭遇不测。”管家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王子毓停顿了一会,道:“罢了,前去看看吧。我们这里的人数多,身手也不会比他们差。” 这说的倒是实话,王家是富户,请的护送之人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尤其是王子毓,一身功夫也好是深不可测,并不是一般山贼可以对付得了。 “是。”管家道。 商队缓慢地行驶,王子毓掀开车帘,远远地就认出了慕青。对方穿着一身白衣,比第一次见到时还要清冷不少。她并不是绝色美人,却让人见了一次再也忘不掉。王子毓突然笑了笑,暗道自己像个少年一般,会对一个女子这么在意。 “王管家,派人去救前面那女子,她是我认识的人。”王子毓道。 管家有些惊讶地点头,吩咐道:“诸位都停下,前面有个姑娘遇到山贼了,快去救人!” “是!”众人忙道。 然而慕青此时的情况确实不妙,那山贼不要她的钱,却见色起义,想占慕青的便宜。可慕青也不是好惹的,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子毓带着一大队人马出现了。慕青见有人过来,并没有感到放松,而是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姑娘不必害怕,我是来救你的!”王子毓看出了慕青眼里的戒备,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还站着做什么?都上啊!” 王子毓身边的人冲上去,和那些山贼们对打起来。哪知道这些山贼根本不经打,王子毓带来的人很快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追!”见这些山贼要逃,王子毓大声让身边的追上去,势必要捉到人。 慕青却是对王子毓说道:“公子,还是算了吧。这些山贼,并不是一般的山贼。” 王子毓见慕青这样说,也不愿多事。见慕青好好的,便对那些离去的人马说道:“不用追了,继续赶路。” 众人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岗位。 慕青对王子毓行礼,道:“今日慕青受到这番迫害,多亏了公子相救。” “姑娘,我们曾经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王子毓看着慕青,以及她身边一直站着的男子。这次她身边,竟然又换了一个人。 慕青仔细地看着王子毓,有些尴尬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那日在桃花亭,在下的弟弟王子铭和姑娘租了同一辆马车。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王子毓说道。 慕青这才想起来,对方是王子铭的哥哥。那王子铭,她还是有点印象的。至于王子毓,那只是匆匆一瞥,哪里还会记得。 “我记起来了,原来是王公子。”慕青道。 王子毓也不知道慕青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只道:“姑娘也是去京城吗?” “是的,我和弟弟去京城投亲。不想因为孤身二人,被这山贼给惦记上了。”慕青说道。 王子毓连忙说道:“我们能够相识,也算是有缘。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妨和我们的商队一起走吧。你一个弱女子,带着弟弟,一路上也不安全。” “那怎么好意思呢。”慕青有些犹豫。 王子毓却对慕青说道:“姑娘不必介怀,我这也是顺手之劳。等到了京城,姑娘再去投亲也不耽误时间。” “那就麻烦了。”慕青想了想,如果能够安全到达京城,和王子毓一起倒是挺方便的。 王子毓见慕青答应,便说道:“那请姑娘和令弟到我的马车里坐坐吧。里面很宽敞。” “好。只是我雇的车夫还没醒来,我想等他醒来,给他点银子,好让他回去。”慕青突然看到躺在地上的车夫,到现在还昏倒在地上。 王子毓也看到了,对身边的管家说道:“王管家,你让人把这车夫放到马车上,一会醒来,给他点银子让他回去吧。” “是,大公子。”王管家点头。 王子毓的马车果然很宽敞,上面还铺着软软的皮草,坐在上面很是软和。甚至面前还摆着一个小茶几,侧边还有一些放零食干果的小抽屉。 坐下之后,慕青对王子毓说道:“王公子不必客气,我叫慕青,这位是我的弟弟慕北辰。你叫我慕青就可以了。” “好,慕青。”王子毓笑笑,“那你叫我子毓吧。” “子毓,这次的事情,很感谢你,可惜我无以为报。”慕青对王子毓说道。 王子毓正色道:“你太客气了,相逢即是有缘,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毕竟,这山贼对我来说,也是敌人。” “公子带着这么多,肯定是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可这边的山贼,可不是一般的山贼。公子点到即可最好。”慕青顿了顿,说道。 王子毓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这些山贼,并不是真正的山贼,而是一些官差假扮的。”慕青缓缓道来。 王子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好好的官差不做,竟然想做山贼?” “本来我也不相信。可这些山贼太可疑了。”慕青说道。 “比如呢?” 慕青回答:“首先,他们虽然穿的是粗布衣服,但很衣服并没多破,而且干净。说明这些衣服平常他们穿不到。然后,这些人脸上和身上露出的皮肤,连刀疤都看不见,显然不可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山贼!最后,他们不伤人命,只要财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不会是山贼。但姑娘为什么会说,他们是官差呢?”王子毓对慕青更加刮目相看了。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没想到这么有见识。 慕青点点头,说道:“不是山贼,却敢做山贼,那肯定是有后台的。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是管道,山贼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劫呢。只有官差,有了知府知县的嘱咐,才敢来这里抢劫。事后得了银子,大家一起分摊。如果出了问题,就可以说是山贼干的。” “竟然会有这般黑暗之事。”王子毓见识到的黑暗很多,但没想到仅仅是个山贼,背后就有这么多故事。 慕青道:“我慕家也算是经商的,之前就听说过有这样的事。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碰到,真是让人想不到。” “慕家?”王子毓问道。 “只是一般的经商之家,不像王家这般家业巨大,让公子见笑了。”可慕青并不愿意多说,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她还没这样的习惯。 “哪里哪里。”王子毓知道慕青是不想说。不过他也不是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见慕青不说,便也不会深究。 慕青便转移话题:“子毓这次,是去京城经商吗?” “王家在京城有些产业,不过不多。这次去京城,也是给一些店铺送货。”王子毓说道,“这次正好我被家父派来送货,有幸碰到你。” “应该是我有幸碰到你。”慕青说道:“我这次去京城投亲,也是想能够有个安顿的地方。” “哦?”王子毓问道:“那日见你和一位公子一起,今日怎么不见了?” 慕青听到王子毓问吉达,顿时苦笑道:“那是我的朋友,一路送我去京城的,可是中途他有事,就离开了。剩下的路,我便准备一个人走。” “原来如此。”王子毓早就注意到慕青和慕北辰一身的白衣,如果不是喜欢穿白衣,那就可以理解为孝服了。再见慕青比初见时候还要瘦削,显然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去京城投亲。 慕青和王子毓聊了很久,马车也行驶得很快。按照速度来说,不到三天就会到京城。一直到了傍晚,王管家对王子毓说道:“大公子,这边找到了一家客栈,可以停下来休息了吗?” “好。”王子毓点头,然后对慕青说道,“慕青,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如何?” “好吧,一切依照你们的安排,我都可以接受的。”既然受别人庇护,慕青自然不会说什么的。和王子毓聊了一下午,慕青也知道对方是个君子,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王子毓听后,便下了马车,然后扶慕青姐弟下车。众人纷纷往客栈里面走去,王子铭安排众人坐下吃饭。于是,慕青,慕北辰,还有王子毓坐在同桌一起吃饭。慕青和慕北辰吃得不多,很快就吃完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会喜欢他? “公子,那我们先上去休息了。”慕青对王子毓说道。 王子毓点头:“好,那明日我再让管家叫你们。” “多谢。”慕青笑笑,带慕北辰上楼。 慕青姐弟走后,那王管家才来到王子毓的身边说道:“大公子,那位姑娘就是二公子一直喜欢的人吗?” “你猜的不错,但碰到慕姑娘的事情,不要告诉子铭。”王子毓思考片刻,终于说道。 王管家有些惊讶:“为何呢?这慕姑娘看上去温婉善良,应该是良配,难道您也?” 王子毓瞪了王管家一眼,说道:“这慕姑娘做事都有自己的打算,见识广阔,并不是一般的女子。你觉得她会喜欢子铭?” “这个嘛……”王管家也不确定。 “好了,不必说了。我只是顺道带她去京城。等到了京城,她必然会离开商队,就不用纠结了。”王子毓对慕青确实有好感,但他能够感受到慕青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既然神女无心,他何必自讨没趣呢? 王管家只得作罢,说道:“好吧,那就不告诉二公子了。” “当然不用告诉。他就是个爱玩的,别糟蹋姑娘就算是好事了。”显然,王子铭的有些作为,在自己大哥看来都是不太好的。 “是。”王管家噤声。 这边,慕青和慕北辰上了二楼。慕青带着慕北辰去了自己的房间。 “北辰,还有三日不到,我们就能够到京城。”慕青拉着慕北辰的手,说道,“慕家,除了表面上的财产,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产业,如今姐姐便和你说说。” 慕北辰点点头。 慕青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对慕北辰小声说道:“这京城大半的酒楼客栈钱庄妓馆,都有我慕家的影子。这是慕家的杀手锏,不到最后也不会说出来的。” 慕北辰有些惊讶,不明白慕青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慕青手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铜牌:“你不要小看它,凭着这个东西,可以调动京城大半酒楼客栈钱庄妓馆的力量。否则,我也不会毫无准备就要去报仇。本来我打算以后慢慢和你说,但是今天的事情告诉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唯一的慕家人了。” 慕北辰不能说话,但是能够感受到姐姐眼里的慌张和担忧。 “北辰,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慕青看出了慕北辰的担心你,她只得笑笑,安慰对方。 慕青对着慕北辰说了好久的话,才让对方的情绪安稳了一些:“好了,北辰,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北辰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慕青却是一夜无眠。吉达真的离开她了,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原来,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一旦习惯了一个人陪在身边,就很难割舍。 第二日,慕青早早就醒来。 “慕姑娘,该起来了!”王管家敲门,站在慕青的房间外。 慕青打开门,已经是梳洗好的样子:“好的,那就出发吧。我先去叫我弟弟。” “好。”王管家对慕青印象很好,对方虽然是个大家小姐,但对待下人也是礼貌有加,让人很有好感。 慕青连忙去叫慕北辰,对方也是早早地准备好了。接下来要赶一整天的路,也意味着离京城越来越近。 “子毓。”慕青看到王子毓,勉强笑笑。 王子毓关心地问道:“慕青,你昨夜没睡好吗?你看上去好像有些憔悴。” “是吗?”慕青说道,“确实没睡好呢。” 三个人又回到马车上,商队继续行驶。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马车依然保持着速度在官道上疾驰。然而不远处,一道矫健的黑影不断地往这边掠过。 随着黑影不断朝商队靠近,带起了路边的尘土。一时间,肉眼都无法估算出这黑影的速度。仿佛在一瞬间,就能够到达这边。 “大公子,不远处似乎是有匹马往这边追赶!”王管家在马车外面说道。 王子毓掀开车帘,问道:“一匹马?” “是的,是一匹马。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赶上了。令人惊讶的是,那马上没有任何东西。”王管家也是很惊讶。 听到是马,慕青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她心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她对王子毓说道:“还是下车看看吧。” “好。”王子毓表示同意。 几个人下了马车,果然见不远处有匹马朝这边疾驰。那速度之快,真令人咋舌。慕青的眼眶却浸湿了:“是猎风。” “什么?”王子毓是一头雾水。 慕青却似乎没听见一般,往马匹的方向飞奔而去:“猎风!猎风!” 猎风急速朝这边奔来,一直快要到慕青的面前,才堪堪停下。慕青紧紧地抱住了猎风的头,道:“猎风,是吉达让你来的吗?” 猎风眼睛眨了眨。 慕青喜极而泣:“肯定是吉达让你来的。那吉达呢?” 猎风的眼皮垂下。 此时,王子毓也朝慕青这边走来。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慕青说道:“慕青,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猎风,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来保护我的。”慕青依旧抱住猎风,“猎风,你看你跑了一路,是不是也饿了。” “王管家,派人来给猎风喂点食。”王子毓头一次见到这么激动的慕青。 王管家点头,说道:“是。” 慕青抱着猎风又哭又笑,确实让人觉得惊讶。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子毓,真的谢谢你。猎风是我朋友的马,我猜他一定是在附近。” “那你是要和我在这里道别吗?”王子毓问道。 慕青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想见见我那朋友。你这边又不能耽误时间,我只能……” “是那天在桃花亭的那位公子吧?”王子毓突然记起来,那日慕青和那公子之间的亲密。 慕青点点头,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是。” “算了,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丢下你。我等你找到朋友,再和你道别吧。不然,我真得不放心。”王子毓深深地看着慕青。 慕青有些感动:“可是,这会耽误你的事情啊。” “拖延一两天并没有什么。实在不行,我让王管家带人先走一步,也是可以的。但我王子毓既然承认你是朋友,就不会轻易丢下你的。”王子毓道。 慕青只得点头:“好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方圆各处,王子毓都带人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吉达。最后,慕青只好问猎风:“猎风,你知道吉达在哪里吗?” 猎风的头看向相反的方向。 慕青终于明白过来,那是蒙古的方向。吉达,应该是回蒙古了。 “子毓,我们还是去京城吧。我那朋友,应该不会来了。”慕青有些黯然地说道。 王子毓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出发吧。” “嗯。”慕青道,“可是,我要和猎风在一起。” “那我也陪你。让北辰留在马车吧。”王子毓知道慕青的倔强,既然对方不愿意坐马车,他也不会强求。 无奈,慕青只好骑着猎风,而王子毓也找了一匹马,两个人并肩而行。猎风并不是一般的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驯服。见慕青可以安稳地坐在马背上,众人纷纷觉得惊奇。不过慕青给人的惊讶太多,也不差这一点了。 两日后,慕青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她对王子毓说道:“子毓,已经到了京城。这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这里有个亲手做的香囊,就留作纪念吧。” “好,那我收下了。”王子毓接过慕青给的香囊。 慕青点头:“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王子毓笑笑。 于是,慕青骑着猎风,慕北辰骑着另外一匹马,两个人缓缓地消失在了王子毓的视线里。王子毓顿在路边,许久才说道:“我们也出发吧。” 如果王子毓打开那香囊,就会发现里面有一张千两的银票。慕青不是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但她知道王子毓是不会愿意收她的钱,所以便用了这种方式把钱还给对方。 慕青带着慕北辰,找到了一家装潢清雅的客栈。 “两位是住店,还是吃点什么?”店小二问道。 慕青对那店小二说道:“我要见你们掌柜。有很重要的事情。” 店小二看着慕青,见对方是个长相不俗的姑娘,看上去似乎是个大家小姐,于是连忙说道:“姑娘稍等,我去叫我们掌柜过来。” 掌柜的很快过来,见到慕青之后,问道:“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是有事。咱们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来谈谈吧。”慕青拿出袖子中的铜牌,不动声色地给那掌柜看了一眼。 掌柜本来涣散的眼神,在看了那铜牌之后,立马精神了:“姑娘往里间走。” “好。”慕青道。 去了里间的屋子坐下,慕青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刚才看到了铜牌,想必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方便露面 “是,主人。”那掌柜出奇地尊敬。 慕青点点头:“我这次回到京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不方便露面,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 “主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那掌柜说道。 慕青道:“我在这京城的产业,自然不止这一处。我需要你通知下去,让所有产业的负责人知道,他们的主人来了京城。” “是。” “所有的负责人只需要知道我来到了京城,而目前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等我的吩咐即可,你听明白了吗?”慕青缓缓道来。 “是,小的明白了。”掌柜说道。 “日后有其他人,就不必叫我主子了。你叫我慕姑娘吧,以后我便会在这里暂住。”慕青想了想,说道。 掌柜点头。 慕青继续道:“还有,我的行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明白了,主子。” “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以后的事情,我会继续吩咐你去做。”慕青说完这一切,才出了这屋子。 掌柜的很迅速地给慕青两人安排了高级的客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算是不错了。好不容易安顿好,慕青对慕北辰说道:“北辰,我们暂时就住在客栈,不走了。” 夜晚,对于京城来说,依然犹如白天一般繁华热闹。最繁华的,莫过于青楼妓馆,而这青楼妓馆里,最繁华的莫属琼香楼。 琼香楼,江州城最有名不过的妓馆。曾经这里最有名的花魁‘别枝’虽然不在,但不久前来了个新花魁潋滟。这潋滟,据说容貌才艺也是不输给别枝的。而今晚,这琼香楼的人不知凡几,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今夜是花魁潋滟出阁之日。 说明白点,就是今日花魁潋滟要拍卖自己的初夜。这显然是个看热闹的好日子,今日来琼香楼的人特别多,老鸨站在门口,那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两位公子里面请,里面有雅座!”老鸨见到两位打扮容貌皆是不俗的公子进来,虽然面生,但直觉一定是大主顾。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慕青和她弟弟慕北辰。见那老鸨招呼,慕青也摆出一副有钱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那老鸨:“给我们兄弟二人找个好点的雅座!” “好嘞,秋菊,带两位公子过去!”那老鸨自然是见钱眼开了,拿了银子就变得很好说话。 慕北辰显然对这个环境不是很适应,但是碍于慕青一直拉着他,只好随慕青去了。两个人被那秋菊带去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就静静等待那花魁表演了。 按例说,花魁表演才艺之后,才是对花魁初夜的竞拍。而竞拍的资格,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花魁要给在场的人出一道题,众人答题之后,花魁会挑选一些回答不错的答案。能够回答不错的人,才拥有竞拍资格。 的确,如果人人都能竞拍,那这花魁就显得廉价了。 花魁潋滟,果然很美。她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裙,上面绣着点点桃花。简简单单的衣服,却显得身段尤其得好。更妙的是,这潋滟长得清纯绝美,却带着一些妩媚。 潋滟走起路来,就像是步步生莲,勾魂夺魄。在场的人无一不被折服。这美人还没说话,就让心动极了,这一旦说话,那还得了。 “大家好,我就是潋滟。今日,多谢各位的捧场,潋滟先为大家弹一首琴曲。”潋滟朝众人行礼,声音动听而不艳俗。 慕青微微点了点头,青楼的花魁,越是显得清纯越惹人心动。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了,就算是青楼里的,也一定要显得不俗气才觉得奇货可居。 潋滟是琼香楼的头牌花魁,弹琴自然不会再话下。弹琴之后,就是表演舞蹈了。潋滟这次换了一身红衣,表演了一段颇为精妙的舞蹈,惹得众人喝彩。 “这潋滟,竟然不比那别枝差啊。” “太美了!” “……” 众男子蠢蠢欲动。终于在连续表演了好几个节目之后,潋滟开始出题了。潋滟的题目很简单,让每个人写首诗送给她,只要能够让她喜欢,就可以了。 写诗虽然不难,但写得好就不简单了。众人苦思冥想,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凑热闹的,万一运气好被选上了呢。 慕青也不急,等纸笔拿过来,缓缓在纸上写下诗句,然后留下自己的名字。当然了,她是肯定不会用真名的。 “木公子,您写好了?”秋菊很是惊讶,没想到慕青会写那么快。 慕青点点头,说道:“是的,你帮我交给潋滟姑娘吧。” “是。”秋菊点头。 由于潋滟规定了时间,很快众人就把诗词交了上去。半个时辰过后,潋滟身边的侍女就开始宣读名单了:“潋滟姑娘挑选了五十位她喜欢的诗词,下面念到的名字就是今晚可以竞拍的了……” 不出意料,那侍女念的名字里果然有慕青。 “木公子,你好厉害啊。仅仅五十个人,你就选上了。”秋菊很是崇拜地看着慕青。她看着慕青俊俏的脸,越看越是心动。 慕青笑道:“仅仅是一首诗而已,难不倒本公子。今夜,这潋滟必然是我的。” “潋滟姑娘真是好福气,有公子愿意给她出阁。只是今晚这竞拍,怕是不容易的。这么多公子想买下潋滟顾念的除夜呢。”秋菊满脸的羡慕。 慕青淡笑不语,如果可以选择,这花魁姑娘怕是宁愿做个普通的女子吧。风尘女子,到底只能在欢场中,难以和相爱之人厮守。 “八百两!” “我出一千两!” 花魁竞拍的是黄金,不是白银,故而这价格已经是极高。慕青突然站起来:“三千两!” 三千两黄金,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众人见是个陌生的年轻小子,更加惊讶。一个能够出三千两黄金,仅仅是买下青楼花魁的初夜,真是个了不得的败家子! 慕青却无视众人的眼神,在她叫出三千两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争抢了。毫无疑问,她竞拍成功了。 四周顿时窜出一连串的唏嘘声,可谁也叫不出比这更高的价钱来。 老鸨那张大嘴都咧得合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慕青跟前儿,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直想将慕青当财神爷给供起来似的:“哎呦,我说小公子,您可想好了啊,这三……三……三千两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妈妈说的对,这三千两黄金自然不是一笔小数,在下也不可能随身携带。” 见惯了赖皮客人的鸨母一听这话,立时变了脸色:“怎么,这难道还能赊账吗?” “妈妈开什么玩笑?”慕青打了个响指:“我猜,也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鸨母不解,正当这时,有小厮前来嚷嚷道:“妈妈,妈妈,外头有几个人,扛着几个箱子过来了!” 慕青抿唇:“妈妈还不亲自去数数?” “哎呦呦!”那老鸨嚎叫了两声,扭着肥圆的身子奔着她的金子去了。 潋滟捻着帕子嗤笑了两声:“公子真是好大的派头!” “为了潋滟小姐,再大,本公子也乐意!”慕青摇一摇折扇。 潋滟转身上楼,慕青则拉着慕北辰一同跟了上去。 众人见各自已无希望,便都散了去。 潋滟房中的门虚掩着,慕青随手轻轻一推便就推开了,她与慕北辰二人同时进去,慕青反手关上门背靠着房门吃吃地看着潋滟。 潋滟斜倚着睡榻歪着,刻意露出那条纤长的大白腿,身材劲爆得简直让人鼻血喷涌。 幸而她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女的,一个年纪尚小,潋滟再怎么卖弄,也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慕北辰乖乖地在门边站着,慕青上前两步,三两下便褪去了外袍,潋滟娇嗔一笑:“怎么,公子,你是一个人,还是你们两位一起呢?” “你说呢?”慕青一手搭上潋滟的肩一手托着一枚特制铜牌亮在潋滟眼前。 潋滟一惊,她阅人无数,一早便看出来面前这个家伙是个女的,本想着好好陪她玩一玩,却不成想,她竟是这枚铜牌的主人! 潋滟见了这枚铜牌后,规规矩矩地笼上了衣服,犹记得当年她的主人告诉过她,当这枚铜牌重现时,便是时机大成时。 难道说…… “我想,你的主人应该告诉过你这枚铜牌所代表的意义。”慕青直截了当道,潋滟低眸:“是!” 慕青指了指门边站着的慕北辰:“看见他了吗?” “是,主人有何吩咐?”潋滟郑重地问道。 慕青轻笑两声,冲慕北辰招了招手,慕北辰乖乖走了过来,慕青揽了揽慕北辰的肩膀,对潋滟道:“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他,用你的性命护他周全!” 潋滟毫不迟疑地应下了,可慕北辰却似乎很排斥这样的安排,不停地摇头,双手抓着慕青不肯松。 慕青没有别的办法,她如今只能将慕北辰藏在这琼香楼里,未来还有诸多未知的危险,她不忍慕北辰再涉险以免伤了性命。 至于潋滟,慕青还是很放心的,他是父亲培养多年的暗线,亦是父亲最为信任的人,自然,潋滟对父亲的忠诚也毋庸置疑。 慕青给潋滟使了个眼色,潋滟立时意会,一把将慕北辰从慕青身边揽进了自己怀里。 “你放心,你青姐姐如何待你,我也会同样待你好的!”说着,随手点了慕北辰的穴,慕北辰霎时间动弹不得,只余两只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发泄着他的不情愿。 慕青回眸深深望了慕北辰一眼,这一别也不知他们姐弟何时才能再见,更不确定的是,他们可否还有机会再相见。 然而不论这条路的尽头通向的是怎样的结局,她都希望辰儿可以好好地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也就够了。 慕青没再逗留,径直离开了琼香楼,老鸨喜滋滋地凑上前来:“公子,怎么要走了啊?” 慕青嗔笑道:“妈妈,那金子可都点算清楚了吗?” “诶诶,都点过了,可不止三千两呢!” “如此……那要是本公子要求潋滟姑娘往后只唱曲儿不陪酒,妈妈觉得怎么样?” 老鸨笑得眼眉弯弯:“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啦,你放心,这往后啊,潋滟只陪公子你一人!” 慕青摊开折扇,冷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福王府,孙达急匆匆赶到演武场,沈云禾远远看到他,遣散了身边众人,放下手中弓箭。 孙达上前施行一礼道:“王爷!” “怎么?有消息了?” 孙达笑一笑:“一切正如王爷所料,属下的人已经按着王爷的指示,在江州城中各处设了暗哨,王爷要找的人,前日便已经到了。” “很好!”沈云禾敛目:“一场大戏就要开始了……” 孙达不明所以:“不知王爷接下来要如何?” “撤了所有人,之后嘛……”沈云禾凝眸托腮,略一思忖道:“之后自然是看好戏了!” 孙达迟疑半晌,拱手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晌午,福王府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正是慕青。 慕青换回了女装,面上依旧罩着一层面纱,给福王府管家送上了拜帖。 再由管家将拜帖递送到沈云禾手上,拜帖没有署名,但沈云禾已经依稀猜到了来人是谁,吩咐管家道:“备酒!” 又吩咐人将慕青从正门迎了进来。 沈云禾于正厅接见的慕青,慕青伫立着,她对沈云禾本就怀有敌意,再者以她的身份也无需要向沈云禾行礼。 第一百三十五章 嘲讽 沈云禾见她装束打扮,掩嘴诧异道:“啧啧,这不是……蒙古的巴雅公主吗?” 慕青知道沈云禾这话中满含着嘲讽之意,也不恼,漠然置之。 “怎么,没有随吉达回蒙古,怎的还跑到京城来了?”沈云禾早已打发了一律的下人,此时厅中只有他与慕青两个人,慕青当着沈云禾的面摘下面上蒙着的面纱。 正如慕青所料想的那般,沈云禾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宁儿说的没有错,沈云禾早就知道了她们的身份,并且还是乌兰透露给他的。 慕青暗暗捏了捏拳头,沈云禾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她此次只身来到福王府,无疑也是个不理智的举动,可她没有办法。唯有通过沈云禾她才能顺利回宫。 沈云禾笑着邀慕青坐下,递了杯酒给她,道:“我一早便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慕青没有饮下福王的酒,也不愿多同他绕弯子,重重地将酒杯重新置于案上,道:“福王殿下,江南那场大火,烧得好旺啊!” “是吗?没能烧死人的大火,还算什么大火呢?” “让福王殿下失望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慕青抿唇:“福王殿下那么急着想要除掉我,到底在怕什么呢?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过……” 慕青秀眉轻挑:“据说齐妃为陛下诞下一对双生子呢,福王殿下好福气!”慕青的言下之意很明了,隐晦地告知沈云禾她已知晓麒麟双子的身世。 沈云禾亦不笨,他没有正面回应慕青这个问题,装傻充愣间决定将计就计,假意受慕青威胁,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慕青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你知道的,我向来心善,麒麟双子终究无辜,我岂会对他们怎样呢?” “呵。”沈云禾失笑,她慕青如果心善,那么这世上恐怕就没有所谓的恶人了。 “说吧,你既然来找我,自然有找我的理由,我若能帮你,自然会帮,只需你……永远守住那个秘密。”沈云禾面露诚恳,慕青将信将疑,道:“举手之劳而已,福王殿下,您一定有办法,不会推拒的!” 慕青向沈云禾说明了自己想要重回皇宫的夙愿,沈云禾未曾多问,一口便应下了,这倒叫慕青有些意外,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顺利……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一步步主动走入了沈云禾所步下的陷阱中去了。 五月中旬,沈云初生辰,这原是桩大事,往年都会由皇后与众妃合力操办,可今年不同于往年那般,身孕亦没了往年的兴致,便不想太过张扬。 成妃则劝道:“陛下,前些时候宫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陛下生辰,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也好给宫中添添喜气啊!” 就连明月公主也从旁撺掇着要父皇大办,无奈,沈云初只好听从成妃的意见,今年由成妃主理。 明月公主跑回去将这桩事又说给了李亦秋听,李亦秋心如死灰,如今,皇上是彻底将她这个皇后给架空了吗?事事都由成妃主理,就连明月也与成妃有所亲近,这让李亦秋心中十分不满。 “明月,听母后的话,往后少往成妃那里跑,好不好?”李亦秋蹲身抱起明月,明月嘟着嘴,不解道:“为什么呀,母后,成娘娘是个好人,她对明月可好了!” 在明月眼里,仿佛这世上除了她的母后,旁人都是好人,可在李亦秋眼里,仿佛除了她自己,旁人都是恶人都会对明月不利。 李亦秋试图同明月解释,可明月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听得懂什么十分道理,她只知道,谁对她好谁就是好人,她那小小纯净的心思里,根本看不到一丝罪恶,她能够看到的只是这世上的善良与温暖。 “茹姨,为什么母后总告诉我这宫里有很多坏人?”小明月仰着下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 沁茹抱着小明月坐在廊下,不知如何作答。 明月又道:“可我觉得她们都是好人啊,她们每个人对明月都很好。” 沁茹只能告诉明月道:“因为您是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啊,所以他们才会对明月那么好。” “是这样吗?那如果明月有一天不是公主了呢?” “不会有那一天的!”沁茹揉了揉小明月的额发:“您永远都会是尊贵的公主!” “茹姨……”小明月将脑袋枕在沁茹的肩膀上,道:“我想念我们祁山的家了,我想念师父了,还有凶巴巴的师兄,茹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回不去了…… 沁茹只能轻轻拍着小明月的后背以示安慰,她了解她有多想念过去,可惜,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当公主……”明月道,说着,她便沉沉地陷入了梦想,沁茹叹息一声,将她抱回了房中,放到榻上,小心地盖上了被子。 愿明月永远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沁茹双手交叠,祈祷道。 两日后,沈云初寿宴,百官朝贺,李亦秋虽有入席,却并不受人瞩目,她脸上的疤虽有所淡却,可看起来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成妃一脸雍容地伴在沈云初身侧,大有要与李亦秋这个皇后平起平坐的架势。 诚然,她也有这个自信,至少,席上众人的目光多多少少还是被成妃给引了过去。 红菱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凭着她自己一点一点积累而来,就连后宫众多宫人,都道成妃待下亲和,既美丽又大度,大有贤妃风范。 小明月穿着她花哨的新裙子摆弄了半天,近前来向沈云初一口气讲了好些贺词,这些词还都是茹姨教给她的,她花了好几个晚上才给记熟的。 小明月念完贺词,见沈云初沉默不语,以为自己念错了,有些惶恐地抱着胸口:“父皇?” 沈云初突然放声大笑,一把抱起小明月:“朕的明月真是聪明,这么大一段词,竟然背得一点儿不差!” 小明月被这么一夸,整张脸红扑扑的,埋进沈云初的怀里去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皇上对明月公主的宠爱已经到了一种让人不得不叹服的地步了。 丝竹乐声四起,舞姬们挥动着长袖扭动着她们傲人的纤腰,给酒宴增添了不少乐趣。 明月咬着筷子,试图去沾沈云初杯中的酒。 这时,赵总管近前来,附耳道:“陛下,福王殿下道。” “嗯,他今日可来晚了,叫他进来,朕今日要好好罚他一顿酒!”正说着,已听到沈云禾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靠近,众人的目光也迎了上去,沈云禾一袭青衣,潇洒自如地步入殿内,他的身后,却还跟着一名蒙面女子,众人不禁好奇那女子是什么人,难不成,福王殿下想在陛下寿宴上当众献美不成? “臣弟不过是迟来了片刻,皇兄便要罚我,当真是心狠呐!”沈云禾快步走向前去,遥遥拜道:“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快平身吧!”沈云初扫了福王一眼:“你倒是好啊,来的迟了便罢了,竟还敢双手空空地来,既然这样,朕可就不许你沾酒了!” “哎呀呀!”沈云禾装模作样地一拍脑门儿,道:“皇兄这可就冤枉臣弟了,既是皇兄的生辰,臣弟哪里敢空手而来,这不,给皇兄带来一个惊喜了吗?”沈云禾指着身后的蒙面女子,邪邪一笑。 众人撑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沈云禾到底要搞出什么名堂来,沈云初瞧见那女子的时候,心中已经大概有了底。 那熟悉的身形,不是慕青又是谁? 同时,注意到慕青的还有成妃,成妃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呢喃道:“巴雅公主?” 这不是蒙古的那位巴雅公主吗?福王把她带到宫里来做什么?他到底有何意图? 却见福王轻轻扯开了慕青面上的面纱,慕青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在沈云初的眼前,沈云初大喜过望,忙迎了上来,伸着双手,却又不知要往何处安放。 这张脸,映在李亦秋的眸中,如同鬼魅一般可怖,李亦秋手中的酒杯“砰”地一声滚落在地,看到皇后与皇上的表情,成妃再蠢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巴雅,她是静妃! 小明月欢呼着奔过来,喊着:“哇哇哇,静娘娘,你回来啦!你真的回来啦!” 慕青与沈云初四目相对,半晌后,盈盈跪拜道:“陛下万安……臣妾,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对于江南的那场无名大火,沈云初暂时没有多问,对于她又是如何落到吉达手里成为蒙古的巴雅公主,沈云初也没有急着过问,他忽然觉得,能够再次见到她,是上天对他最好的眷顾。 他心中的那个劫,终于得到了了结。 他曾想过,只要她回来,他必将倾尽一切宠爱她,如今,她真的回来了! 在座众人当中,自然也有不少知道静妃落难一事的,如今静妃死而复生,他们皆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怎么可能 成妃亦笑着迎了上来,欠了欠身,低唤了一句:“姐姐!” 慕青的余光死死盯着李亦秋的方向,是的,她回来了!这个宫里,从今往后,都不会太平了! 李亦秋试图起身,终究还是无力地坐了回去…… 她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 寿宴因为慕青的加入仿佛变了味道,直到结束,众人散去,慕青被送回她原来的住处——长庆殿,同时加封慕青为静贵妃。 长庆殿。 慕青端坐在镜子面前,身后立着几位宫女为她梳头。她面无表情,对身后的人说道:“好了,都退下吧。” “是。”宫女们听后,纷纷退下。自从静贵妃回宫后,看起来越发深不可测了。虽然她还是那么温和,但宫女们都不敢违背一丝一毫。 慕青一身梨花白锦缎宫装,站在窗外凝望。从背影看,黑色长发和那白色宫装相映成趣,显得清丽绝伦。 “青儿。”低沉中带着淡淡的威严,沈云初站在身后看着慕青。 慕青转过身,清冷面容嫣然一笑:“臣妾见过皇上。” 沈云初大步向前,慢慢抱住慕青带着淡香的身子,薄唇凑过她的耳尖,暧昧而又亲密:“青儿何必多礼,这里只有你和我二人。” 情话绵绵,慕青却只觉得内心冰凉。她抬眸看着对方:“皇上的心意,青儿都放在心里了。如果青儿破了规矩,无意中被人知道,岂不是让皇上难做。” 沈云初大手抚摸着慕青的纤腰,心疼地说道:“青儿,你瘦了好多。” “皇上不喜欢吗?”慕青粉脸含笑,“臣妾还以为,皇上会喜欢呢。” “好看是好看,只是对身子不好。如果是青儿你,无论胖瘦,朕都会喜欢。”沈云初看着慕青的身材,半年不见,虽然瘦了些,但是更美了。前凸后翘,该胖的地方还是胖的。 慕青怎么会把沈云初的调笑当真,但依然是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沈云初的怀里:“皇上真坏,就知道逗人家开心。” “哈哈哈……”沈云初很少见到慕青这样的小女人姿态,心下大悦。 慕青小脸通红地趴在沈云初的怀里,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传到鼻中,让她更加清醒。而沈云初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从腰处慢慢上移。 “皇上……”慕青被沈云初抚摸,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了。她的手突然握住沈云初的,眼里带着微微的抗拒。 沈云初很轻易地捕捉到对方的抗拒,深深地看着对方:“青儿,你是在拒绝朕?” 慕青的身子哆嗦了下,然后摇摇头,声音越来越低:“皇上,这是白天呢……” “哦,原来青儿是害羞了。”沈云初却是爽快地放开慕青,“朕刚下朝就来看你,你难道不给朕一点奖励吗?” 慕青见躲不过,心一横,脚轻轻地踮起,粉唇凑在沈云初的唇上。她本来只是想蜻蜓点水,下一秒就要离开。但沈云初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把揽过慕青,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一直到慕青快要窒息的时候,沈云初才缓缓结束这个吻:“青儿,你好甜。” 慕青的脸爆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本想逢场作戏,奈何沈云初比她还会演戏。僵持了一会,沈云初才说道:“不如我们去花园逛逛……” “好啊。”慕青如临大赦,如果是外面,沈云初也不敢乱来。 沈云初霸道地拉着慕青,朝宫外走去。沈云初一身玄色常服,显得长身玉立,风度潇洒。慕青身姿袅袅,站在沈云初身边难得相配。 来往的宫人都能看到两人亲密的动作,更加确定皇上对静贵妃的宠爱。 “这里的花真美。”慕青玉手抚摸着一朵花,道。 沈云初看着慕青的动作,也走去去闻那花香,两个人的脸顿时凑在了一起。慕青有些不自然地站起来,要面对自己的仇人真的很难亲密起来。 沈云初心里有些泄气,他能够明显感受到慕青隐隐的抗拒。她消失的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谁也不知道。每每和她有着亲密的举动,沈云初不自觉地想到那吉达,是否也曾经这样对待过慕青?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一个人,除非是爱她。爱的人就在眼前,绝对不会不做些什么。对于沈云初来说,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女人,没有不到手的。而那吉达…… “皇上,你在想什么呢?”慕青看着动作僵硬的沈云初,好奇地问道。 沈云初很快回复到平常的状态,朝慕青说道:“朕在想,什么时候将那凤凰台重修。这样,朕就可以和青儿去凤凰台游玩了。” “皇上对青儿真好!”慕青当然不会反对,修葺那凤凰台必然会耗费很大一笔钱。这样的话,必然会遭到朝臣不满。此时此刻的她,自然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打击沈云初的机会。 沈云初摸摸慕青的鼻子,笑道:“能够让你大笑一次,还真难。” 慕青有些尴尬地说道:“臣妾一直都在笑呢。” “可那些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朕看出来,你不开心啊。”沈云初淡淡地说道,“是不是在外面半年,看遍了外面的风景,看不上这宫里了。” “皇上真是冤枉臣妾了。”慕青心里一沉,知道沈云初这是在怀疑,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青儿在外面半年,没有一刻不在想皇上的。外面的风景再好,没有皇上陪伴都是不好的。” 沈云初连忙挽着慕青,大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朕不过是随意问问,青儿不要难过了。” “皇上轻描淡写,就想糊弄过去,青儿不依。”慕青摇头。 美人在怀,尤其是平日里冷淡清丽的美人,撒娇起来最是要命的。沈云初怜爱地看着慕青,道:“青儿委屈了,说吧,想要什么,朕给你。” “青儿不要什么,只要那凤凰台能够即刻重修。”慕青立马止住眼泪,道,“凤凰台重修后,青儿就能够早日和皇上去凤凰台游玩了。” 沈云初见慕青只是提出这个要求,立马道:“朕允了。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那凤凰台是肯定要重修的。” “那青儿也要谢谢皇上!”慕青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事实上,她的确很高兴。如今朝堂的言官可是不怕皇帝的,即便皇上有错,也会有大批的奏折上来指责。尤其是在国家财政不好的时候,大兴土木只会得到朝臣和百姓的不满。 沈云初问道:“你拿什么谢朕呢?” “青儿愿意亲自下厨,陪皇上一起用午膳!”慕青既然得逞,态度也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和假意。 沈云初乐得如此,却依然说道:“那有劳青儿了,哈哈……”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回了长庆殿。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静贵妃娘娘!”长庆殿的宫人看见两人回来,纷纷行礼。 沈云初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慕青挣脱开沈云初的手,笑意吟吟:“皇上,你稍坐一会儿,臣妾去小厨房了。” “没有爱妃陪伴,那朕多无聊啊。”沈云初调笑道,“要不,你还是不用下厨了,中午直接让御膳房传膳。” “可是臣妾为了让皇上吃到好吃的菜,可是准备了很久呢。”慕青见沈云初这样说,却坚持自己的决定。 沈云初只得妥协,道:“好,那你去吧。朕在这里看会书,等你回来。” “好呢。那臣妾先去了。”慕青行礼后,去往小厨房。 沈云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他的眼角能够瞥见不远处有人过来,但是他并不出声,也不抬头。 长庆殿的宫女过来送茶,见皇上似乎沉浸在书中,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皇上……” 沈云初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清纯动人的脸,笑道:“怎么了?” “娘娘让奴婢给您送茶来……”那宫女似乎有些害怕沈云初,说话也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言的样子。 “抬起头来。”沈云初说道。 宫女抬起头来,看着年轻的皇帝眉目英俊,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双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你叫什么?”沈云初看了那宫女一眼,又低头看书。 宫女见皇帝并没有接过茶,只得站着回话:“奴婢叫做秋萍。” “哦。”沈云初似乎听到,似乎没有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初才对四周随侍的宫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是。”宫人们虽不明白沈云初要做什么,但纷纷听话地退下。 沈云初看着秋萍也要走,便出声道:“秋萍,你留下来。” 于是,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秋萍拿着茶杯,站在原地。虽然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也是不错的。 “秋萍,你进宫多久了。”沈云初终于接过秋萍的茶杯,喝了一口,问。 秋萍回答:“奴婢进宫一年三个月了。” “哦,不算长。你一直都在静贵妃身边做事吗?”沈云初问。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子是最好的主子 秋萍回答:“是,奴婢刚进宫,就有幸被分到娘娘这里。” “为什么是有幸?”沈云初好奇道。 “因为别人都说,静贵妃娘娘是宫里最好伺候的主子了。奴婢被分到这里来,从来没被处罚过。娘娘为人大方,不会因为奴婢们犯了小错就大加惩罚。”秋萍娓娓道来,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在为慕青说话。 沈云初并又问:“难道,别的娘娘们就随便打人吗?” “奴婢不知。”秋萍没料到沈云初会这样问,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朕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尽管回答便是。”沈云初继续问道,“你家娘娘这么好,难道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吗?” 秋萍想了想,才说道:“娘娘确实都很好,只是……” “你说吧,不管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沈云初看着这单纯的秋萍,道。 秋萍便说道:“皇上不在的时候,娘娘便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很久。只有皇上来的时候,娘娘才会很开心地笑。” “按照你说的,娘娘不开心都是因为朕不来看她咯?”沈云初调侃道。 秋萍吓得连忙跪下:“皇上赎罪,奴婢说错了。” “起来吧,朕说过不会怪罪你。”沈云初说道,“你下去吧,回头朕让你们娘娘赏你。” 秋萍说道:“是。” 沈云初坐着无聊,见慕青许久没回来,就走到外面问:“你们娘娘在哪里?带朕去瞧瞧。” “是。” 随着宫女,沈云初来到了长庆殿的小厨房。慕青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在小厨房忙来忙去。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才像个人,平日里,她没有烟火气了。 “春月,帮我把葱拿过来。还有……”慕青有条不紊地做起事来,认认真真地竟然没有发现沈云初的到来。 沈云初进了厨房,走到慕青身后:“青儿。” 慕青身子有些僵硬,听到沈云初的声音之后,才尴尬地说道:“皇上怎么来了小厨房。这里烟火气重,皇上还是回去吧。臣妾一会就做好了。” “青儿可以为了朕,来小厨房下厨。朕也不过是想陪陪你。”沈云初却坚持留在小厨房。 慕青只得说道:“那臣妾就快些做了。” 有了沈云初在一旁,慕青多少有些束手束脚。最后的最后,沈云初也帮着慕青拿起东西来。两个人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就大功告成。 “臣妾要去换件衣裳,皇上稍等。”慕青对沈云初说道。 沈云初看着慕青身上穿的,点头:“好,你去吧。” 慕青转过脸,本来笑如春花的脸庞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宫女给她重新拿了件衣服。 “这件不行。换拿件米色的吧。”慕青对那宫女说道。 “是。”宫女有些惊讶,以前的慕青对穿着什么并不在意。 自从父母惨死,慕青就没再穿过鲜艳的衣服。本来父母死去,未婚的女子要守孝三年的。可她虽然早已嫁入皇宫,但依然没心情穿那些大红大紫的衣服。 慕青回到饭厅,沈云初早就坐在那里,他看见慕青又换了一件浅色的宫装,显得优雅迷人。他笑道:“青儿,快过来坐。” “嗯。”慕青依言坐在沈云初的旁边。 沈云初身边的太监将所有的饭菜都尝过之后,两个人才开始吃饭。皇帝的饮食,都是必须经过检查的。哪怕是在娘娘的宫里,也要经过检查之后才能吃。否则的话,慕青还真想毒死对方。 “不错,青儿做的菜,真好。”沈云初吃了几口,就开始赞赏。 慕青笑道:“皇上喜欢就好,以后青儿会经常给你做的。” “那朕可舍不得了。”沈云初说道,“只是这饭菜很有特色,青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偶然在外面吃过,觉得好吃,就想着学会再做给皇上吃。于是,臣妾就求着那厨娘,让她能够教臣妾。后来,费了些功夫就学会了。”慕青回答。 “你只做给朕一个人吃吗?”这话问完,沈云初都觉得自己太幼稚。可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吉达。他在想,吉达是不是也吃过慕青亲手做的菜,也和慕青做过一些亲密的动作。 吉达对齐国虎视眈眈,他不相信仅仅是野心过重,更多的是因为慕青吧。一个男人愿意一个女人,搅动天下局势,这份心思昭然若揭。 慕青见沈云初这样问,也有些诧异:“除了皇上,还有谁配得起臣妾做的菜呢!做这一顿菜,可不容易呢。刚才皇上在厨房也看见了。” 沈云初深深地看着慕青,说道:“为了给朕做菜,青儿也是辛苦了。听你宫里的人说,朕不在的时候,你不太开心,是不是觉得朕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宫里的丫头不懂事,真会乱说。不过臣妾确实不开心呢,皇上最近这么忙,陪臣妾的时间也不多呢。”慕青看出来沈云初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想什么。 “那你要好好谢谢你那宫女。她要是不说,你还打算一直委屈着?”沈云初说道。 慕青羞赧:“臣妾不委屈,有皇上处处为青儿打算,哪里会委屈呢。” “那朕以后会经常来陪你。”沈云初说道,“你在外面可真受苦了。” “皇上真好。”慕青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怀疑,看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提那离开的半年比较好。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慕青的手艺确实很不错,沈云初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些,算是给足了慕青面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有太监过来给沈云初传话。 似乎朝堂出了些问题,沈云初和那太监耳语了几句,便对慕青说道:“青儿,朕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去了。” “好,皇上应该以国事为重。刚才臣妾说的都是玩笑话,皇上可不要放在心里。”慕青笑道,指的是刚才说的让沈云初经常来长庆殿的事情。 沈云初摸了摸慕青的手,似乎要将手里的温暖传递给对方:“朕知道了。” 慕青目送沈云初的背影离开,眼中的冷意却加深了几分。她在朝堂也有眼线,自然是知道沈云初最近很忙。而她回来之后,自然也不会放过给他制造麻烦的机会。 “今天,本宫去小厨房的时候,皇上和谁说话了?”慕青坐在榻上喝茶,问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立马回答:“是咱们宫里的二等宫女秋萍。皇上说话的时候,屏退了其他人,所以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到底问了什么。” “来人,让那秋萍到本宫这里来,本宫有话问她。”慕青吩咐另外一个人去叫那秋萍过来。 “娘娘是怀疑那秋萍是皇上的人?”宫女欲言又止。 慕青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该怎么办?”宫女问道。 “不怎么办。”慕青道,“皇上肯定是怀疑了什么。如果我动了那秋萍,反而是心里有鬼了。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 “娘娘说的极是。不过还是要弄清楚,皇上到底和那秋萍说了什么。”这宫女是慕青的心腹。她的荣辱紧紧地系在慕青身上,自然是为她出谋划策,鞠躬尽瘁。 没过片刻,那秋萍就过来了。 “奴婢见过静贵妃娘娘!”秋萍见自己被娘娘召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只是二等宫女,没资格站在贵妃娘娘身侧。 慕青点头,道:“你起来吧。本宫问你一些问题。” “是,娘娘。”秋萍道。 慕青表情依旧淡然,说道:“本宫去厨房的时候,听说你和皇上说了一会儿话?” “回娘娘,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给皇上送茶。皇上确实问了奴婢一些问题,随后又让奴婢下去了。”秋萍说道。 慕青继续问道:“那皇上都问了你什么呢?” “皇上问奴婢,娘娘平日里怎么样。奴婢就说娘娘待人很好,只是平日里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只有皇上在的时候,很开心。于是皇上没说什么,就让奴婢下去了。”秋萍战战兢兢地回答。 “大胆,谁让你妄加揣测娘娘的!”慕青身边的宫女立马怒目相对。 那秋萍听后吓得不行,慕青便说道:“不必追究了。秋萍,皇上只问了这些?” “是。”秋萍回答。 慕青道:“来人,赏秋萍。你先退下吧。” “奴婢多谢娘娘赏赐。”秋萍见果然有赏赐,心里暗道皇上言而有信,连忙就接了那赏赐退下了。 待秋萍退下之后,慕青才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派人监视她,看她到底是谁的人。还有,让宫里的人不要乱说话,不然本宫也救不了她。” “是,娘娘。” 慕青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而沈云初回到御书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身边的太监:“让楚子括过来见朕。” “是。” 楚子括,沈云初身边的红人。虽然官职不大,仅仅是大理寺侍卿,但年轻有为,算是前途无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了何事 没过一会儿,那楚子括就来到了御书房:“臣楚子括见过皇上。” “起来吧。”沈云初道。 楚子括问道:“不知道皇上召见臣来,是为了何事?” “朕这边有件事,交给你去做。”沈云初说道,“凤凰台重修,朕要你负责这次的事宜。” “臣不敢。”哪知道,这楚子括竟然不接受沈云初的任命。 沈云初压住心里的不满,问道:“为何不满?” “如今蒙古对我国蠢蠢欲动,国库里也没多少银子大兴土木了。眼下这关节,皇上不能等事情过去了,再……”楚子括道。 沈云初对楚子括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早就发火了。见楚子括不同意重修凤凰台,他说道:“那你就是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臣不敢。”楚子括跪下来。 沈云初神色隐隐含着怒气:“滚。” 楚子括神色不变,真的退下了。沈云初气得将手里的茶碗摔到了地上。 “皇上,您小心气坏了身子啊。这楚大人不愿意做,可以交给其他大人做啊。”沈云初身边的太监连忙让人收拾地上的茶碗,对沈云初小心地说道。 沈云初道:“真是反了,不过是要重修凤凰台,便有那么多理由来反驳朕。齐国乃泱泱大国,难道还怕了那小小的蒙古吗?真是荒唐!” “是的,楚大人实在是不懂事。” 沈云初冷笑:“直接下旨,这件事交给方旭吧。” “是。”太监马上准备拟圣旨。 沈云初继续说道:“重修凤凰台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朕已经答应了静贵妃,岂能转瞬之间又改变主意。这些大臣,真是让朕不省心。” 第二日早晨,慕青早早地起来。在宫里,每日都要给皇后请安。半年过去,她都有些不习惯这么早起了。 “娘娘,戴这个怎么样?”慕青身边的宫女问道。 慕青看了一眼宫女手里的玉步摇,摇摇头说道:“换皇上昨日赏赐的那个紫玉步摇吧。” 既然是见皇后,就不能朴素了。她和皇后之间的仇恨,永远也化解不了。既然如此,能够让对方不痛快的方法,她都要尝试。 好不容易洗漱打扮好,慕青才带着一个丫鬟去了那凝紫殿。凝紫殿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虽然慕青起得早,但是梳洗打扮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还是最后一个到。 越过黑压压的一片人,慕青对皇后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李亦秋看着打扮光鲜亮丽的慕青,眼里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分。同样是身处大火之中,同样是幸存下来,可慕青美貌依旧,而她的脸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皇后刚发话,慕青就起来了,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静贵妃刚回来,适应得如何?”李亦秋问道。她巴不得慕青在那场大火里死去,哪知道对方能够活得好好的呢。尤其是看到对方这一身的华贵衣裳,更是刺眼。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慕青回答。即便过得不好,慕青也会笑着回答。 一旁沉默的成妃也发话了,只是语气就酸溜溜了:“贵妃姐姐真是好福气,你头上这紫玉步摇可真美啊!” “这紫玉步摇是皇上昨日赏赐的呢,妹妹也喜欢吗?”慕青笑道。 成妃笑道:“当然喜欢了,这紫玉是难得的精品。皇上对姐姐可真好。” “皇上昨日还赏赐了其他的,如果妹妹看得上,可以去本宫那里挑挑。只是这紫玉步摇是本宫最喜欢的,就不能割爱了。”慕青同样很得意地笑道。现在的她,已经没必要和成妃费什么口舌了。 皇后自然也知道,昨日皇上去了长庆殿,回来之后就让人大肆地赏赐慕青。她的人一早就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听到之后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茶碗。不过是做了一顿饭,就赏赐那么多。 “哦,那以后妹妹可就要去姐姐那里叨扰了。”成妃也仅仅是问问。她并不是看上了慕青的紫玉步摇,只是纯粹想挑起皇后的妒火。如果皇后能够出手,相比慕青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慕青哪里不知道成妃的心思,只不过她和皇后之间早就水火不容,根本不需要她添砖加瓦:“好啊,反正本宫也是无聊。皇上最近政务繁忙,也很少来本宫这里了。” “姐姐这话说的,皇上去你那里最多了!”成妃夸张地说道,语气里含着羡慕。 皇后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都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诸位宫妃起身行礼。 慕青见没什么事,终于可以回去了。哪知道那李亦秋在身后说道:“静贵妃留下,本宫还有话和你说。” “是。”慕青无奈,只得点头。 李亦秋看着慕青,说道:“你随本宫进来吧。” 慕青随着李亦秋进了内室,她看着对方坐下,便站在一旁不做声,她倒是要看看,李亦秋到底要说什么。 “静贵妃也坐下吧。”皇后李亦秋指着下首一个位子。不管慕青多么得宠,她依旧是只是她下首的贵妃,这一点让李亦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慕青点头,坐下,还是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亦秋终于沉不住气来,对慕青说道:“半年前大火,静贵妃真是好福气,竟然毫发无损。” 慕青抬头,看着李亦秋脸色的疤痕,心里痛快的感觉油然而生。但面上,她还是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看着对方:“其实,臣妾也并不是毫发无损。” “哦?”李亦秋有些惊讶,没想到慕青会这样说。 慕青知道李亦秋好奇,说话的速度却刻意地放慢了一些:“其实,臣妾的身上也是有了点疤痕的,只是娘娘看不到而已。” 只是身上有点疤痕,李亦秋的脸上含着淡淡的失望。 “其实,这疤痕是可以去掉的。”慕青紧接着说道。 李亦秋听到之后,本来失望的心又变得激动起来。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自从脸上有了疤痕,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皇上对她的冷淡。她比谁都还要着急自己脸上的疤痕,可惜的是到现在也没有治疗好。 慕青点头:“娘娘应该也知道,臣妾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臣妾自小学习医理。自从身上有疤痕后,便尝试了很多方法,想去掉身上的疤痕。” “最后呢?”李亦秋有些迫不及待了。 慕青继续说道:“最后,终于成功了。现在呢,身上是一点疤痕都没了。” “那……”李亦秋本来是想问慕青,如何去掉疤痕,或者能不能给她去疤痕的药膏。但是,她瞬间止住了。她知道,慕青不会那么好心,会给她药膏用。 慕青看出了李亦秋在想什么,自然是诱惑对方了:“娘娘不想知道药方是什么吗?” “自然是很想知道。只是你真的愿意给本宫吗?”李亦秋将信将疑。 慕青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嘴上却诚恳地说道:“这药方自然是千金难求,但是娘娘脸上有疤痕,臣妾自然不会不管。臣妾愿意把药膏给娘娘使用。只是……” “只是什么?”李亦秋就知道对方不会不提条件的。 慕青点点头,说道:“只是这药方很珍贵,希望娘娘不要外传。” “本宫答应你。”李亦秋并不相信对方的要求这么简单。她始终觉得,这后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慕青看着李亦秋脸上的疤痕,认真地说道:“臣妾看娘娘脸上的疤痕,已经有半年多了。如果再不医治,即便是臣妾的药方,要治不好。毕竟,伤痕是越早治疗越好的。” “难道用了你的药方,也治不好吗?”李亦秋心里很是忐忑。 慕青却是笑道:“臣妾的药方很管用,娘娘只要尽快治疗,肯定会有效果。但是要坚持用。因为娘娘错过最佳使用期,可能恢复要慢些。” “只要能够治好,恢复慢些也认了。”李亦秋松了口气,现在谁要是能够把她脸上的疤痕去掉,她就感谢谁。自从有了这疤痕,谁在她面前笑,她都认为是在笑话她脸上有疤痕。 “是的,不过娘娘不必担心效果。因为臣妾可是亲自试过了的。”慕青说道,“如果不是娘娘,臣妾还真舍不得拿出这个药方呢。” “静贵妃有心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本宫可以做到的,尽量为你去做。”李亦秋知道对方不会白白给自己东西。当然,如果是这么简单就给了,她还不敢用呢。 慕青笑道:“皇后娘娘太客气了,臣妾哪里有什么要求呢。平日里皇上给的赏赐已经够多的了,赏赐就不必了吧。” 慕青这番话更是让李亦秋感到不痛快,她当然知道皇上赏赐她很多东西。只是她这样说出来,就是给她找不痛快。因为,皇上很少会赏赐什么给她。李亦秋一想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那静贵妃什么赏赐都不要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警惕 见李亦秋这么咬牙切齿,慕青心里更加高兴:“只要娘娘的疤痕能好,就是最好的赏赐了。臣妾想,明月公主要是知道她的母妃治好疤痕,应该会很高兴吧。” “嗯。”一提到明月公主,李亦秋也笑了。那是她的宝贝女儿,能不笑么。 慕青继续说道:“如果娘娘觉得拿了臣妾的东西,要谢谢的话,不如让明月公主偶尔来臣妾宫里陪伴臣妾。毕竟皇上事情多,没有太多时间陪伴臣妾。” “静贵妃,你要明月陪你做什么?”李亦秋警惕地看着慕青,她不相信慕青这么简单的要求。她肯定是要加害明月! 慕青见对方这么警惕,反而不在意地说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仅仅是喜欢明月公主,喜欢她的陪伴而已。再说了,臣妾那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啊。娘娘是不是多心了?” 见慕青这样质问,李亦秋心里却有了思量。就算慕青要害明月,也要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如果明月在她那里出了事,她必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皇上肯定不会姑息这种行为。 “是本宫多心了。你的要求并不过分。”李亦秋为了得到药方,不得不做出妥协。 慕青点头:“那皇后您好好考虑一下吧。臣妾还有别的事情,这就告退了。” “好,你去吧。”李亦秋无奈地看着慕青。 慕青转身便走了。见慕青走后,李亦秋才担心地和身边的心腹宫女说话:“这静贵妃,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静贵妃娘娘这番话确实有问题。她主动要给您治好脸上的疤痕,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宫女说道。 李亦秋说道:“这也是本宫担心的。她要是想使坏,那可怎么办。” “娘娘不必担心,可以先让太医看过那药方,再找人试试药方,一切没问题之后,娘娘就可以使用了。如果能够治好脸上的疤痕,一切都值得。”宫女说道。 李亦秋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可是,明月怎么办?难道本宫真的要答应她,让明月偶尔去长庆殿陪伴她吗?那可是本宫的女儿,凭什么去陪伴那个贱人呢!” “娘娘一旦治好了疤痕,到时候就是娘娘说了算。在这之前,只能委屈下明月公主了。”宫女回答。 李亦秋还是不甘心,说道:“你说的,本宫都明白。可是本宫不甘心。而且,明月去了她那里,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刚才静贵妃自己也说了。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不敢做什么。到时候,一旦明月公主出了什么事情,那都是静贵妃一个人的责任,怪不了别人。”那宫女说道。 李亦秋点头:“即便皇上再宠爱她,也不会放过她的。明月,可是本宫的宝贝。如果慕青那个贱人真的敢对明月做出什么,那真的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娘娘不必担心,咱们在长庆殿那边也是有人的。只要时刻让人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毕竟这瓜田李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哪里不敢了?她连重修凤凰台这种要求都敢提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李亦秋神色颇为狠毒,“皇上坚持要重修凤凰台,御史台那边反对的折子都堆成山了,也不见她劝劝皇上。” 李亦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明月去哪里玩了?” “明月公主似乎是去花园了。” 李亦秋思考了片刻,说道:“你,让人带明月回来。不,你陪本宫去花园,陪明月去玩吧。” “是,娘娘。” 李亦秋这半年来久居凝紫殿,因为脸上的疤痕鲜少出来走动,也就近来,心稍稍放宽了些,才肯见人了。 又听慕青说有办法去掉她脸上的疤,心情甚好,正与茯苓一同往御花园而去,然而寻了半晌都不见小明月的踪影。 “怎么回事?”李亦秋不耐烦地问道:“公主人呢?” 茯苓瞅着附近几个宫人,上前问询道:“明月公主呢?适才还在这里的呀!” “回姐姐的话,明月公主跟着静贵妃娘娘走了!”那小太监瞧见是皇后身边的茯苓,未敢怠慢,如实禀道。 茯苓又将原话带给了李亦秋。 “娘娘,咱们要去看看吗?” “去,当然去!”李亦秋转身:“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要耍些什么把戏!” “是——”茯苓上前继续为李亦秋撑着伞,二人信步往长庆殿走去。 长庆殿,慕青与小明月相对而坐,慕青吩咐春月备上了格式精致可爱的小点心,明月乐得合不拢嘴,嘴里嚼着的手里抓着的,还不时踹了一些在兜里。 “公主这是做什么?”慕青不解,好好的怎么往怀里塞呢? 小明月咽下嘴里的点心,道:“静娘娘,这点心十分美味,明月想要带一些给茹姨尝尝。” 慕青赫然发现,在明月心里,沁茹的分量竟然远远地超过了李亦秋这个生母,不知李亦秋听到这话当做何想。 “春月,你去帮明月公主把这些吃不完的点心都包起来!”慕青吩咐道:“明月乖,点心揣在怀里,多脏啊是不是?” 小明月挥舞着油腻腻的双手,咯咯笑了起来:“静娘娘,你好美啊,你比画儿里还要美呢!” 慕青失笑:“明月喜欢静娘娘吗?” “喜欢!”小明月昂起脑袋,“哒哒”蹭到慕青怀里,撅着油腻腻的嘴巴在慕青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静娘娘,我总觉的我们好像早就见过了……” “是因为那副画儿?”除了沈云初那里的画像,慕青实在想不起来明月和她到底还在哪里见过,难道她也有前世的记忆不成? 小明月突然摇头,一脸天真:“不对不对,我觉得是在梦里,那个梦好可怕好可怕……”说着,明月眼泪吧嗒吧嗒地便往下掉,她紧紧搂着慕青:“静娘娘快逃,母后要杀你……静娘娘快逃……快逃……” 恍如遭到雷劈一般,慕青整个人都僵住了:“公主,你说什么?” 小明月回过神来:“那个梦啊,静娘娘,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梦到你了,也梦到了母后,梦里,母后找了好多好多人要杀你,我拼命地让你逃,可是你不听我的……” 说着,明月又开始哭,像是极为恐惧一般地抱着慕青抱得更紧了:“我看到静娘娘跳下去了,从那么高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了,江水那么冷……静娘娘,你没事儿吧……” 竟然是真的…… 慕青神思略有恍惚,被她揽在怀里的小明月,竟然真的带有前世的记忆,那些记忆片段以梦境的形式出现,亦真亦假,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明月……”见小明月哭得厉害,慕青心生不忍,她与这个孩子的缘分是前世便已注定的,若他日李亦秋命丧她手,她也会竭力护住这个孩子。 “明月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慕青拥着小明月,轻轻拍着她小小的肩膀,小明月哭累了,扑在慕青怀中渐渐陷入了睡梦。 李亦秋过来的时候没有经宫女传唤,径直走进内殿,远远便瞧见了慕青与小明月适才抱在一起的情景,如今看明月在慕青怀里睡的这么安然,李亦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明月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啊,为何,为何明月可以亲任何人惟独不与她亲近呢? 若是沁茹那个宫婢也就罢了,现在连才回宫不久的慕青都跟明月这般要好。 李亦秋捏了捏拳头,抢了皇上的恩宠不过瘾,如今却连明月也要从她身边夺走吗?不,李亦秋她不甘心! “娘娘……”茯苓试图询问李亦秋的意思,李亦秋摆手道:“回宫吧!” 她此刻除了回去别无办法,总不能吵醒了明月,那样明月只会更加厌恶她。 “方嬷嬷回来了没有?”李亦秋问。 茯苓摇摇头,柔声道:“娘娘遣姑姑出去办事儿,已经好几日了,还未回来。” “知道了,回吧!” 李亦秋当初秘密救下了别枝,而近来一直沉睡当中的别枝突然有了异动,经御医诊治,据说她很快就要醒来,李亦秋便把方姑姑给派了过去盯着,直觉告诉她,别枝那里一定可以挖到一些更加令人震撼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打垮慕青。 “既然死在了江南,为何还要回来!”李亦秋咬牙切齿道。 与李亦秋有着同样疑问的,又何止她一人,成妃,以及被禁足渐渐要被后宫众人遗忘的凝嫔也在终日思及这个问题。 相较而言,成妃要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慕青的回来,损失最终的莫过于她,若是慕青不回来,红菱相信,凭她如今宫中的地位,很快就会跃居皇后之上,可是慕青回来了,她这颗星星也就显得有些黯然无光了…… 皇上有多久没来了呢?红菱依着门栏,身后乔嬷嬷正在亲自喂沉香吃饭。 沉香还是这个样子,痴痴傻傻的,也许一辈子都会这个样子。 红菱对她能够彻底康复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今只希望她不愁吃穿每日开开心心地活着,也就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没有退路 可沉香是否能够安稳度日,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退路,除了奋力争取,别无选择。 “你说本宫如今当如何?”成妃问道。 房中没有旁人,明显,红菱问的是乔嬷嬷,乔嬷嬷轻叹一声,道:“娘娘如今已是一宫妃位,若就此泰然度日,兴许还能长久!” 乔嬷嬷话说得还算中肯,奈何红菱哪里听得进去,她若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爬上沈云初的床了。 又或者说,红菱当初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报复柏凝,可如今,她却觉得,如果没有柏凝,她可能还是储秀宫中一位寂寂无闻的秀女,被岁月一重重摧残,直到青春枯竭而死。 柏凝给了她最深的痛,却也是柏凝成就了她,说什么,她总是要好好“感谢”她的! “乔嬷嬷,咱们有很久没去昭阳殿了吧?”红菱淡然地托着腮帮子,乔嬷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这是心里不痛快,又想去昭阳殿发泄一番吗? 新主子旧主子都是她的主子,她也很是为难,乔嬷嬷心地纯善,她眼中的红菱与柏凝二人,各有各的坚毅善良,她们的渐渐失去了初心,心智变得狠辣诡谲,这一切都是情势所逼,怨不得她们…… 乔嬷嬷放下筷子,用毛巾擦了擦沉香的嘴巴,带着沉香道里屋午睡,看到沉香,乔嬷嬷也深知,红菱与柏凝之间的仇怨永远也化解不开,她也无力相劝,更没有资格从中调停,只是红菱一再逼她做出选择,这对她而言确实过于为难。 但人总要生存,乔嬷嬷也不例外,如今宫中,太后仙逝,她只身一人,若不依靠红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她再怎么心疼柏凝,也只能将这份情谊深埋。 红菱整了整衣衫,等着乔嬷嬷出来,抬手搭上乔嬷嬷的手:“走吧!” 昭阳殿,早有“多嘴”的宫娥将静贵妃回宫的事儿传到了柏凝耳中,慕青——这个她做梦都想见一见的女人,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竟然一直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甚至于辗转又回到了宫里! 奈何柏凝无法离开昭阳殿,否则她一定要亲自掐着慕青的脖子好好看看她那张脸是否真的同自己有几分相像,是否皇上昔日与她种种,都只是一场梦,是否真如旁人所言,她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皇上用来替代静妃的影子罢了。 昏暗的寝房中,有宫婢好心为柏凝拉开了窗户好让房内通通风透透气,柏凝却一把拉住那宫婢的胳膊,疯了似的不停嚷嚷道:“静贵妃,静贵妃,你见过静贵妃了是不是,她美吗?她有我美吗?啊?说啊,快告诉我!” 那宫婢被柏凝问的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傻掉了一般,柏凝一把甩开宫婢:“滚,给我滚出去!” “你这么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好了!”红菱的声音幽幽从外头传进来,柏凝整个人身子蜷了蜷,红菱就像是她痛苦的梦魇一般,抬眼,正见她款步踏了进来,那宫婢盈盈拜道:“奴婢拜见成妃娘娘!” 红菱冲她挥了挥手:“出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同凝嫔说呢!” “是!”宫婢如蒙大赦,知趣地退了出去,乔嬷嬷带上门候在外头,柏凝仰望着红菱:“你……”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要做什么?你……” “多日不见,自然是有些想你了!”红菱蹲下身来,逼近了柏凝:“怎么样,看上去,你这段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啊!” 柏凝咬牙,蜷着身子往后挪开了一点,巴巴地望着红菱,冷笑道:“你以为你就过的有多滋润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静妃非但没死,而且还回来了,哦不,如今已经是静贵妃了,皇上独宠静贵妃,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柏凝的脸上,柏凝的半张脸顿时红肿,嘴角甚至还有血丝,如今这点疼痛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她毫不畏惧地怒视着红菱:“你看你,这就生气了,你现在也就只能来我这里出出气罢了,皇上大概很久没去你那里了吧,多久呢?以后大概也不会去了吧……” 柏凝的话分明是在刻意激怒红菱,如她所愿,红菱张手又赏了她一个耳刮子:“你不是想知道静贵妃长得什么样子吗?好啊,我告诉你……”红菱嘴角泛笑:“她的那张脸可比你美的太多,而你,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替代品罢了!” 乔嬷嬷一直在外守着,半晌才见红菱出来,紧跟着的便是房中柏凝的嚎啕哭声。 乔嬷嬷心中虽有不忍却不敢多问。 “回吧!”发泄过后的红菱显然心情要比之前好了些许,只不过她的心思太过阴沉,接下来又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要她安于现状,根本不用想,完全不可能! 沈云初一直没有问起慕青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但他却暗中派人去查了。 “皇上您料的不错,半年前,吉达确实从齐国秘密带回了两名女子到蒙古去!”来人回道。 “两个?”沈云初疑道,除了慕青,还有谁? 沈云初的眼前陡然映出一个人来:沈程宁! 原来非但慕青没死,沈程宁也还活着! 沈云初不得不开始怀疑那场大火的来源,难道是吉达纵的火,就只是为了带走慕青顺带还稍上了沈程宁吗? 既然平安无事,为何又会半年杳无音讯,既然再次回来,为何又以假面示人,春晖园夜宴,她为何又要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如今,她为何又要主动回宫?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涌入了沈云初的脑海中,他不得不对慕青此次回来的目的生出诸多怀疑,然而沈云初依旧不动声色,对慕青表现出大肆的宠爱,或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等待一个彻底揭露真相的契机。 长庆殿,慕青正在修剪一盆花草,花草的叶子带着锋利的毛刺,毛刺不慎扎到了慕青的手指,顿时手指上鲜血溢出,慕青伸进嘴里吮吸了两下,十指连心,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慕青首先联想到的便是吉达,也不知道吉达现在怎么样了,他是还留在齐国境内,还是已经回到了蒙古呢? 如果蒙古这次以乌兰的死为引子向齐国开战,又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百姓受累了…… 蒙古王庭。 吉达十万火急地赶回了蒙古,到达王庭之后已经累得不行。 “少主……”吉达的侍卫们见吉达终于回来,顿时也松了口气。自从吉达走后,巴图可是经常来找麻烦。 吉达摆摆手,说道:“先别说了,我要沐浴。” “是。”侍卫们马上派人去准备。 风尘仆仆地回来,吉达刚洗完澡,换身衣服的功夫,便听到青帐外嘈杂的声音。 “领主大人,您不能进去!少主在里面沐浴,您可以等……”那是侍卫的声音,吉达很熟悉。 紧接着就是巴图的声音了,他愤怒地推搡着侍卫,试图闯入青帐:“让开!吉达你把我的乌兰还给我,还给我!” 吉达皱着眉,整理好衣服就出了青帐。外面果然是巴图,他看着自己的侍卫们说道:“放开领主。” 侍卫们很听话,即刻放开了对巴图的禁锢。 乌兰的死在吉达心里,也是一道伤疤。他很能理解巴图现在的状态,可是这么他心里难道就好受了吗? 就在吉达木木地站在那里时,巴图就已经冲上来直冲冲地朝吉达面部来了一拳!吉达反应过来,已经被打了。只是,他没有阻拦巴图的意思,如果他想出气,就让他出气好了。 见吉达就站在那里不动,侍卫们纷纷急了,准备上来帮忙。吉达却冷声说道:“好了,都不要过来!” 巴图眼睛血红地看着吉达:“吉达,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保护乌兰的?为什么乌兰去了,而你却活得好好的?你们之间可是有婚约的,你保护好你的妻子了吗?啊?” “对不起。”吉达知道,认识的解释在乌兰的死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我的乌兰!”巴图作为左部领主,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但一提到唯一女儿的死,还是忍不住眼红了。 吉达还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巴图见吉达还是不说话,最终问道:“吉达,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乌兰?这个问题,你应该回答了吧?” “对不起……”这个问题,吉达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连续好几个对不起,让巴图彻底失去了耐心。蒙古的勇士,向来是用拳头说话。既然吉达不给解释,他不介意用武力还解决问题。 巴图冲上去,对着吉达打了过去。一开始,吉达并不还手。但随着巴图的咒骂,也激起了吉达的怒火。巴图壮士老矣,如今已经不再英勇,甚至身体稍显臃肿,哪里会是年轻的吉达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能偏袒 吉达的侍卫们在一旁看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能过去拉开他们,也不能站着不动啊。于是,其中一人说道:“要不,我去告诉可汗吧。” “告诉可汗?也行,少主和领主大人打起来,别的人可拉不住。”另外一个人说道。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于是,一个人求找可汗求助。其他人,则是站在旁边,随时处理一些意外。 吉达并不是真正想和巴图打架,只是巴图不要命地揍他,简直是要制他于死地:“领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给我女儿报仇!”巴图的眼里满是仇恨。是的,他唯一的女儿死去,让他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如果不为女儿报仇,他日夜都睡不着。 两人的打斗发展到白热阶段,巴图虽然武力不及吉达,但是出手太狠太快。 “都住手!!”可汗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看着巴图出手,招招致命,也不由得有些慌了。 巴图和吉达听到是可汗的声音,也清醒过来。 “巴图,乌兰不在,你难过是应该的。但是,你把气撒在吉达身上就不应该了。”可汗看着两人,微微叹了口气。 巴图并不服气:“可汗,您不能因为吉达是你的儿子,就这样偏袒他!他没能保护好乌兰,就是他的错!” “巴图,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一起进去谈谈吧。”可汗指着吉达的青帐,说道。 巴图神色变幻,终于说道:“好吧。” 吉达也跟在后面,然而可汗却是对吉达冷笑:“吉达,你还有脸进来?去静室面壁吧。” “是。”吉达没有反抗,转身就往静室的方向走。 于是,只有可汗和巴图进了青帐。 “乌兰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谁知道会遇到不测呢。”可汗坐下来,也示意让巴图坐在他的旁边,“那孩子从小就长得美,不但可敦喜欢,就连我也是极为喜欢的。” “……”巴图不说话,陷入了思考中。的确,乌兰小时候就很漂亮,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她在我的眼里,就是未来的儿媳妇,未来的可敦。可怜的孩子,竟然被齐国的人给害了!”说着说着,可汗竟然流泪了。 巴图也流着泪,看着可汗,本来悲伤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可汗,你是说乌兰是被齐国人害死的吗?” 可汗正色道:“巴图,我知道你怪罪吉达。是的,这件事是怪吉达没有保护好乌兰。但是,归根结底,是齐国人害死的乌兰!你放心,我会教训吉达的。” “这是真的吗?我的小乌兰,是被齐国人害死的!”巴图不愿意放过杀害乌兰的任何一个凶手。 可汗沉痛地点了点头:“是的,乌兰在齐国被害死,不是那齐国皇帝杀的,还能有谁?你想想,乌兰在齐国没有仇家,却被害死了。很显然,这是有阴谋的。” “阴谋?”巴图不解。 可汗道:“你想想,乌兰死了,对我们蒙古的子弟来说有好处吗?一旦乌兰死了,你就会怪吉达没有保护好乌兰。我们蒙古会因为乌兰的死,变得混乱,而你也不会支持吉达。” “是的,这样的话对齐国反而有好处!”巴图表示同意,毕竟乌兰是在齐国死的。 可汗的眼睛里露出了危险的神色:“必定是那齐国皇帝,想要让我们蒙古内斗,然后再趁机攻打我蒙古!那沈云初好大的野心啊!” “他敢!”巴图狠狠地拍着桌子,“我们蒙古必然不会内斗,给那沈云初可趁之机!” 可汗更加愤慨地点头,对巴图说道:“那沈云初实在是欺人太甚!巴图,你想要怎么对付吉达,想出气,都没关系。但是,我要告诉你,千万不要让齐国人在背后拍掌!”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乌兰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乌兰就算是死了,也会怪我的!”巴图恨齐国,也恨吉达。这两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那就报仇!”可汗大声说道。 巴图问道:“怎么报仇?” “攻打齐国,一举灭齐!”可汗的野心昭然若揭。 然而,此时的巴图已经被仇恨蒙蔽,他说道:“好,只要能够给乌兰报仇,我愿意一力支持。” “巴图,我知道你心里怪吉达。但吉达的心里也不好受,乌兰的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创伤。吉达这次愿意领兵灭齐,就是为了给乌兰报仇。他固然有错,但也在有心弥补啊!”可汗还是不忘记给吉达说几句好话。 巴图有些惊讶:“这次由吉达来领兵?” “是的,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吉达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何况,他这次是带着仇恨去的。给乌兰报仇,给蒙古报仇!”说到最后,可汗也激动起来。如果能够灭掉齐国,那他这辈子就值得了。 巴图也不得不承认,吉达是蒙古最优秀的勇士。如果是吉达领兵,胜算还大点。他想了想,说道:“如果吉达能够杀了沈云初,给乌兰报仇,那我就不追究了。” “好,相信吉达可以做到!我已经让吉达去静室面壁了,一定要给他教训!”可汗见巴图同意举兵灭齐,顿时很高兴。 巴图点头:“好。” “既然这样,那我希望你能够全力辅佐吉达。毕竟,你要比吉达更有经验。你们的配合,一定会取得胜利。”可汗继续说奥。 吉达道:“自然。我要亲眼看着那沈云初死!这次攻打齐国,肯定要有我的份!” 对于蒙古人来说,出兵打仗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那个勇士会拒绝。蒙古资源匮乏,内部的斗争就不知凡几,所以争斗是本性。 “吉达之前去齐国,就是为了得到齐国的一些信息,好掌握那齐国的弱点。这次回来,就要开始着手准备灭齐了。”可汗深深地看着巴图。 巴图冷静下来想,如果真的能够灭掉齐国,对蒙古的子弟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毕竟齐国地大物博,如果蒙古子弟能够在那里居住,摆脱这样恶劣的环境,那也是极好的。 “吉达能够有心思为乌兰报仇,为蒙古子弟着想,以后必然也是合格的可汗。”巴图之前也是很喜欢吉达的,毕竟吉达是他未来的女婿。只是乌兰死了,这一切都改变了。 可汗也知道巴图心里难过,但为了激起巴图的好胜心,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是齐国皇帝害死的乌兰。此时的巴图,俨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急切为女儿报仇的父亲。 “巴图兄弟,我们来喝一杯,祝愿我们这次的成功。”可汗举杯。 巴图拿起酒杯,道:“多谢可汗。”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巴图就表示自己要回去了。毕竟,他也要回去召集左部的兄弟,好好商量这次灭齐的事情。 可汗目送巴图离开,本来热切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可汗让青帐里的侍卫进来,仍然坐在吉达的青帐里喝茶。 “见过可汗!”侍卫们纷纷行礼。 可汗慢吞吞地说道:“吉达在静室面壁,你们去看着他。如果有什么动向,就来报告于我。” “是,可汗。”侍卫们道。 “这次巴图来的事情,多亏了你们前来报告,该赏。”可汗继续说道。 侍卫说道:“这是我们该做的。多谢可汗。”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可汗吩咐好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青帐。他这几天一直忧心的事情,终于差不多结束了。吉达已经回来,而巴图也答应了攻打齐国。 “可汗,今日在哪里用膳?”可汗身边的人问道。 可汗想了想,说道:“去可敦那里吧。” 可汗每个月都会来可敦这里,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可敦,而是可敦也是蒙古的公主,地位不容忽视。作为可汗,有时候也有许多无奈。 “见过可汗。”可敦看见可汗来了,笑笑。 可汗扶着可敦:“不必多礼。” “可汗来的正好,我已经让人传膳了。”可敦对可汗说道。 可汗点头:“这些日子,可敦你似乎有些瘦了。” “哎,我还好,只是可汗你最近似乎也很累。”可敦却是担心地看着可汗。 可汗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乌兰的死,对你,对巴图都是一种伤害,但是对我来说,也很难过。作为可汗,肯定是要为大局考虑的。先不说我对乌兰的偏爱,乌兰死去,也是不利于蒙古的安定啊。” “可汗,难道巴图又去找吉达的麻烦了?”可敦问道。 可汗无奈地说道:“是的,正好碰上吉达回来。两个人就那样厮打起来,巴图恨不得杀了吉达。要不是我前去阻拦,估计……” “巴图他也是急了,乌兰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可敦小心地看着可汗,她很害怕可汗一个不高兴,就要对付巴图。别人不了解,她还是很了解的,没有人能够反对可汗的权威。 可汗却道:“我知道,巴图只是太难过了。不过乌兰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巴图已经答应,协助吉达攻打齐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答应 “巴图已经答应了?”可敦知道,攻打齐国可不是件小事,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是的,刚才我和巴图已经谈话过,他答应了。至于吉达,我已经罚他去静室面壁思过,毕竟他也有错。”可汗也注意到可敦的神色。 “乌兰走了,吉达心里肯定也很难过。毕竟乌兰的死,并不是吉达所希望的。可汗,你就别太伤害孩子了,意思下就可以。”可敦也是个人精,她知道可汗哪里是想惩罚吉达,不过是想做样子给巴图看。如果可汗想整一个人,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汗却是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行,吉达有错,就要惩罚。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就那么纵容他!他是将来的可汗,犯错更不能姑息!” “可汗说的是。”可敦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可汗这一番话,不过是在敲打她罢了。巴图脑子不清醒,但她的脑子却是清醒的。可汗这样说,不过是在警告她,不要试图劝说巴图罢了。显然,为乌兰报仇只是个幌子,可汗真正的目的就是攻打齐国! 对于每个蒙古可汗来说,如果能够攻打到齐国的土地,绝对是一种荣耀。蒙古的贫瘠环境,注定了弱肉强食。如果不能分到多些土地,就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 可汗点到为止,见可敦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他摸着可敦的手,温和地说道:“可敦,我知道你很难过乌兰的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护自己的身子才是。” “多谢可敦的关心。你这些思虑劳累,也要注意才是。”可敦点头。事实上,嫁给可汗,成为可敦,她就不再单纯是蒙古左部的公主了。乌兰的死对她来说固然很难过,但是她更看重的是自己的位置和将来。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可汗见目的达到,吃晚饭后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青帐。他这几日已经开始整顿手上的兵力,准备攻齐的事宜了。由于这些年蒙古停战休战,也算是兵强马壮,所以可汗有很大的信心给齐国重重的一击。 一夜过去。 静室里的吉达,一直跪在地上,面对墙壁不言不语。 “少主,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您什么都不吃,在外面又奔波了那么多天,会撑不住的。”侍卫们见吉达这么折磨自己,也是很难过。 吉达却是坚持地摇头:“不用管我。这是可汗的命令。” “这……”侍卫们也是很为难,这是可汗的命令没错。但谁都知道,可汗怎么会真正处罚吉达呢,不过是做给巴图看看罢了。 “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扰我。”吉达皱眉,说道。 “是。”侍卫们只得离开。 出了静室,侍卫们开始商量起来。 “我看少主现在的样子,都要晕倒了。可是他还是坚持跪在那里,动一下都不肯。”一个侍卫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另外一个人说道:“要不,我们去告诉可汗吧。” “才过了一天,就要告诉可汗吗?” “可以禀报给可汗,说说少主的情况。如果等到出事了,再告诉可汗,那后果,谁能够承担得起吗?” 那侍卫说道:“是的,你说的对,还是先告诉可汗吧。” “好,我去,谁陪我一起?”另一个侍卫说道。 “我来。” 众侍卫终于商量完毕,派了两个人前去禀告可汗,其他人留下来继续守着吉达少主。两人匆匆去见可汗。终于,可汗接见了他们。 “你们来,吉达是出了什么事吗?”可汗问道。 两位侍卫回答:“回可汗,吉达少主坚持跪在地上面壁,连动都不肯动。现在的状态,估计很快就会晕倒。” “晕倒?”可汗问。 “是的,吉达少主为了赶回来,已经很累。一回来就面壁,连东西都没吃。”侍卫回答。 可汗最了解吉达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除对他的惩罚,他是不会起来的。于是,他也只能说道:“你们,将吉达送到我这里来。” “是。” 可汗揉了揉眉心,说道:“慢着,我还有话要说。” 两个侍卫停下来,等待可汗发话。 可汗说道:“巴图昨日来王庭,已经和我商量好了,要集合蒙古的兵力去攻打齐国。你们是吉达的亲卫,有什么看法?” “这……”两位侍卫有些迟疑。 可汗神色严肃,并不是开玩笑:“你们尽管说。” “是。齐国地大物博,如果能够攻打齐国,得到齐国的土地,对蒙古来说,是件好事。”其中一位侍卫说道。 另一位侍卫也是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打算的。” “他自然要为我们蒙古着想。”可汗冷声道,“你们去吧,把吉达叫来。” “是。” 此时已经是接近午膳的时候,可汗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吩咐下去,传膳。” “是,可汗。” 等膳食都端上来之后,吉达也跟着两位侍卫进了可汗的青帐:“见过可汗。” 可汗见吉达走路虚浮,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力气了。于是,说道:“吉达,你坐下说话。陪我吃个饭。” 吉达坐在可汗的旁边,几日没有吃饭,此时看到食物,竟然没有那么想吃。而可汗却关切地看着吉达,说道:“吉达,你吃点东西再说吧。” “好。”吉达只好喝了点东西,然后随口迟了点肉。 “不知道可汗叫吉达来,是为了什么呢?”吉达知道,可汗不会无缘无故叫自己来的。如果只是为了吃饭,在哪里不是吃呢。 “我叫你来,一事看看你。二来,是为你惹的麻烦。”可汗一提到正事,表情就越发显得凝重。 “恩?”吉达有些疑惑。 可汗说道:“巴图对你的恨意,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 “是的,巴图恨不得杀了我。”吉达说道。 “现在不会了。”可汗神秘地说道。 吉达很是疑惑,按道理来说,只要他出现在巴图面前,对方就会大打出手。 可汗继续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巴图,帮助他报仇。当然了,你也是报仇的主力军。” “什么意思?”吉达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汗说道:“我告诉了巴图,是齐国皇帝沈云初害死了乌兰。他已经答应协助你,攻打齐国,给乌兰报仇。只要能够杀了沈云初,他不会和你计较之前的事情。” “可是,您这并不是要为乌兰报仇,不是吗?”吉达没有想到,可汗会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决定让自己攻打齐国。 可汗的眼睛闪着野心:“吉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这是一举两得,不是吗?” “可是,您问过我的意见吗?”吉达有些难过。他没想到,可汗会这么不择手段。为了攻打齐国,会这样狠心地利用每个人。 可汗却不可思议地看着吉达,说道:“难道,你不同意攻打齐国吗?” “是,我不同意。”吉达也对上了可汗的眼,冷冷地说道,“战争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无辜的百姓受累。” 可汗也是冷笑:“让我想想,是不是慕青曾经这样劝你的?” “可汗,这和她没关系。”吉达皱着眉,说道。他不能不承认,可汗实在太了解他了。慕青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他深深记得,也深以为然。自古以来,帝王只注重自己的版图,却从来不顾百姓的死活。慕青说的没错,可现在他并不能承认是慕青影响了他。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不允许你有这样的妇人之仁。”可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吉达会这么忤逆他。 吉达也是坚持说道:“可汗,这不是妇人之仁……” “够了!”可汗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吉达,战争确实会给百姓带来苦难。但是,在蒙古这片土地上,如果没有战争,族人们怎么生活?你不争,会有别的部落和你争!” 吉达默然,他不得不承认可汗说的是实话。这里不是齐国,不地大物博的齐国。这里是蒙古,土地贫瘠,物质匮乏,还有无数的大小部落争夺草原。没有争斗,那是不可能的。 “齐国是没有争斗,但是百姓照样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看看,那齐国的贵族们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有个世袭的爵位,就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我们蒙古勇士,他们的地位都是用自己的血泪争取来的!”可汗说到激动处,也经不住有些难过。 可汗的话如振聋发聩,时刻击打着吉达的心。 “是,您说的对。但……”吉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觉得可汗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 可汗见吉达似乎有些松动,继续说道:“好,我们说点别的。就说说你那个慕青吧,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还是离开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有她的苦衷。”一说到慕青,吉达就满脸的苦涩。 可汗冷笑道:“我那么优秀的意气风发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齐国女人黯然神伤!那女人离开你,是因为你地位不够高!如果你掌握天下,她会离开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是蒙古未来的希望 “不,慕青不是这种人。”吉达痛苦地说道。 可汗却并不这样认为:“即便她是因为有苦衷离开你,那又如何?你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会有别的男人可以解决。” “好了,不要再说了!”吉达越听下去,越觉得痛苦。可汗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诱惑着他同意攻打齐国。是的,如果他掌控天下,肯定第一个要为慕青报仇。可是,慕青并不愿意看到战争,如果她知道她的复仇是建立在战争之上,肯定不会同意的。 “只是说了这么点,你就接受不了了?”可汗说道,“吉达,如果我有生之年不能看到齐国覆灭,我将死不瞑目!” “可汗!”吉达的脸色慌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汗不再歇斯底里,不再高高在上。他的头发已经微微见白,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浑浊,他的手臂不再强壮,他…… “吉达,你不能答应吗?这是我,作为可汗,一生的愿望!如果蒙古能够灭了齐国,那蒙古的百姓将不再饥寒交迫,不会再为了点粮食大打出手,也不会为了一点能够生长粮食的土地发生战争!”可汗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可汗说的都是事实,这些事实吉达知道。在齐国,一片能够生长粮食的土地,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都是很普通的。但是在蒙古,就不普通了。所以,蒙古人骁勇善战,这就是残忍的现实。 “吉达,覆水难收,我已经答应了巴图。算我求你,答应了好吗?”可汗第一次向吉达示弱。 不知道什么,一向威严说一不二的可汗,已经苍老了那么多。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年迈,已经病症缠身。吉达泪流满面:“好。” “你答应了?”可汗问。 吉达点头,早已泣不成声。 “吉达,你是蒙古未来的希望。”可汗轻声说道,“你回去吧,着手开始准备。我会将人手都交给你。” “是。”吉达告退。 回到了自己的青帐,吉达的体力已经不支了。又吃了点东西,吉达恢复了状态。他对身边随侍的侍卫说道:“叫我的亲卫都过来。” “是。” 片刻之后,吉达的近卫都过来了。 “我刚才已经和可汗商量过了,决定攻打齐国。一来,是为了给乌兰报仇,二来,是为了蒙古的将来。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吉达看着自己的近卫们。 “回少主,我们都愿意追随少主,攻打齐国!”吉达的近卫们都表示赞同。 吉达看着自己身边年轻的侍卫们,眼里都闪着兴奋的话。他不得不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北上,可汗已经交给了我。巴图将会协助我攻打齐国。那么,你们作为我的近卫,必然也要一同前去攻齐。” “属下愿意跟随!”众侍卫齐声说道。 吉达点头:“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开始整顿手下的兵,从明日开始,我将会亲自操练他们。” “是!”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吉达说道。 身边的侍卫们,可汗,还有巴图,都认为攻打齐国是件正常的事情。大势所趋,吉达根本拒绝不了。第二日开始,吉达接手了可汗那里的兵力,加上自己,有整整二十万铁骑。这些,还不包括巴图那边的兵力。看来攻打齐国,指日可待。 巴图回到了左部,也是商量了很久,攻打齐国不管是报仇也好,为了族人也好,都是一个极好的决定。 过了几日,他又来到王庭见可汗。 青帐里,可汗的脸色变得好看许多。吉达和巴图都同意攻打齐国,他就几乎没了阻力。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可汗,我回去之后,就开始整顿兵力。左部的勇士们,都愿意上阵厮杀。”巴图对可汗说道。 可汗点头:“我这边已经整合了二十万兵力,加上你的十万人马,足足有了三十万。足够了!我蒙古的勇士,向来是是以一敌多,那些齐国的兵,都算个屁!” “是的,只要大军北上,一定会获得胜利!”巴图也不是第一次和齐国兵打交道了。齐国人没胆子,贪生怕死,哪里是蒙古兵的对手。 “这几年蒙古一直处在停战状态,就是为了今天!”可汗也是很激动,他的目标,开始一天一天地接近和完成了。 巴图说道:“对了,怎么不见吉达?” “吉达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练兵。他接受了这个任务,自然要好好干。”可汗说道。他对吉达还是很满意的,除了他喜欢上外族女子之外。 “不如让吉达也过来商量一下吧。”巴图建议道。 可汗点头:“可以。来人,让吉达少主过来!” “是。” 可汗和巴图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吉达就匆匆赶到青帐来。他见到巴图,并没有惊讶:“吉达见过可汗,见过领主!” “好了,过来坐吧。”可汗和蔼地说道。 吉达也不客气,就这样坐在可汗下首。 巴图大量了下吉达,还是那么地强壮有力,看来这几日练兵,也让他自己得到了训练。他顿了顿,问道:“这几日如何?” “二十万铁骑,虽然这几年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但依然是好样的!”说起那二十万大军,吉达还是很激动的。作为蒙古的少主,天生就有着好战的性格。 巴图了然地说道:“我这里已经整顿了十万大军,也交给你吧。” “多谢领主。”吉达道。 巴图正色道:“你不要谢我。给你这些兵,你别忘了你的责任。如果你不能为乌兰报仇,我还是会杀了你的!”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吉达说道。 “如此甚好。”巴图道。 可汗却道:“都交给吉达一人也是不妥的。不如,巴图你就跟着一起吧,这样也能够给吉达一些建议。吉达和你相比,还是嫩了些。” “嗯,这样也好。吉达,你怎么看?”巴图问道。 吉达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也好。那我就多麻烦下您了。” “不麻烦。” 可汗看着两个人终于不再大打出手,满意地说道:“接下来,商量下攻打的时间吧。” “我决定六月下旬北上。”吉达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巴图眼睛一亮,说道:“这个时间正好。”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暂时这么定了吧。”可汗说道,“正事已经商量好,不如一起用个午膳。” “好。”巴图和吉达说道。 在可汗处用了午膳,巴图就先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当然不会在王庭久留。 “可汗,我也先退下了。”吉达手中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汗却是挽留:“吉达,你留下来陪我说些话吧。” “是。”吉达说道。 可汗叹了口气,看着异常听话的吉达,问道:“吉达,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逼着你做这些事情?” “没有,吉达不敢。”吉达不愿意多说什么。攻打齐国是他不愿意做的,忤逆父亲也是他不愿意做的。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他不喜欢的。 可汗却直直地看着吉达,说道:“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了解呢。你嘴上是同意了,但你的心里却是不同意的。” “可汗,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会好好做。不是吗?您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吉达反问道。 可汗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这些变化,都是拜那慕青所赐。可是,我怕你难过,硬是忍住了不动她。否则,我有无数个办法让她死,懂吗?” “是,可是您没有动他,都是为了我。”吉达说道,“可是您这次利用巴图,不就是在利用一个做父亲的心吗?” “你心里没有乌兰,才会这么说。如果死去的是慕青,你会怎么做呢?”可汗又问。 这句质问,反而让吉达有些心虚。是的,乌兰死去他是很难过。但如果死的是慕青,那就不仅仅是难过了。他是穷其一生,都要为慕青报仇的。 “我无话可说。”吉达说道。 可汗道:“你的心思我都懂。作为一个男人,有那些想法无可厚非。但是你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你更是蒙古的少主,未来的可汗!试问一下,现在的你做得了可汗吗?” “吉达不敢。”吉达说道。 “作为可汗,要时刻为自己的国家着想。不是说不能有自己爱的人,但是,你要把你的国家放在第一位!”可汗严肃地说道。 “是。”吉达说道。 可汗道:“我已经老了,估计时日也不多了。如果能够看到蒙古的铁骑踏入齐国,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可汗,我已经答应了,你为何还要……”吉达有些不忍听到这些话。 可汗说道:“你是答应了,但是你的心没有答应。我向你保证,齐国被覆灭之后,百姓会过得更好。” “是,我答应了。我会族人战斗,作为蒙古的少主。”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可汗在逼着他了。而是所有族人都觉得攻打齐国无可厚非。 “很好,那你下去吧,开始准备吧。”可汗知道,经过这次谈话,吉达会好好地思考作为一个可汗的责任。 “是。”吉达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点小小心意 六月初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月份,先是南蜀国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皇上,这是我东周国二皇子殿下的一点小小心意。” 大殿前,东周国派来的使者不卑不亢的站立在中央,楚飞扬看着那使者身后挡着的几个大箱子,并未说话。 使者向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箱子立即被打开来,全是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楚飞扬眯了眯眼睛,说道:“东周国实力雄厚,这些宝贝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倒是让我南蜀国惊叹了。” 并未刻意掩饰什么,使者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 此次前来南蜀国,意在交好,若是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使者内心不禁惶恐起来,立即低下头颅,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说道:“皇上谬赞了,只是我国二皇子殿下仰慕贵国娉婷公主已久,故而……” 停住后面的话,使者知道自己不便再说了。 如此明显的话语,楚飞扬岂会不明白? 看来这二皇子应该是瞒着东周国皇帝来的,联想起目前东周国的国情,楚飞扬心下更是了然。 看着大殿中央低头站立的使者,姿态已然放低,楚飞扬心里稍稍掂量了下,随即问道:“二皇子皇甫晟?” “正是!” 点点头,楚飞扬说道:“二皇子殿下的礼,我南蜀国收下了,至于娉婷公主,朕自会去询问她的意见。” 挥挥手,本是让使者退下,却不料那使者出声喊道:“皇上!” “你还有何事?” 楚飞扬眉头轻皱,这礼也送了,来意也明了了,莫不是还有其他要求不成? 这般想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娉婷是他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妹妹,若是二皇子敢强娶,他绝不会乐意,可若是因此提出另外的要求……哼,一个区区二皇子,也敢和自己这偌大的南蜀国叫板不成? 一瞬间,楚飞扬心绪万千,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心思深沉,考虑诸多的?若非如此,也做不上这个皇帝了。 使者自然是看出来楚飞扬眼底的一抹深沉,想到来时的初衷,连忙说道:“皇上别误会,二皇子殿下这礼并非给皇上,而是送给娉婷公主的。” “哦?” 收回心绪,楚飞扬看着使者,这二皇子倒是一片痴心,让使者这般说也不怕得罪他这个皇帝? 猜不透楚飞扬此刻的心情,使者的后背不禁有些汗湿。 头皮发麻的看着楚飞扬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使者强撑着提起来的一颗心,继续讨好的笑道:“还请皇上不要见怪,二皇子殿下也是因为……” 挥了挥手,使者立即闭嘴,倒是个有眼色的。 楚飞扬眼底划过一抹满意,随即说道:“娉婷公主是女子,更是朕的皇妹,平常人家女子都不会轻易接受男子所赠之物,何况是皇家公主?” “贵国二皇子这般做,难道是想损害我南蜀国公主清誉,以达到强娶的目的吗?嗯?” 最后一个字,威慑力十足,竟把东周国使者给吓住了。 毕竟只是使者,虽见过不少大世面,但面对帝王的威严,总还是会心生畏惧的。 不过这二皇子能派这样一个使者过来,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果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使者便恢复了正常,只是背后的汗水似乎更多了些。 跪在地上,使者掷地有声的说道:“天地可鉴,二皇子殿下只不过仰慕娉婷公主已久,此次派臣前来献礼也并未想太多,未曾想竟扰了公主殿下的清誉,还请皇上赎罪!” “哦?是吗?” “千真万确,臣不敢欺瞒皇上!” 使者匍匐在大殿中央,头抵着地面,言辞真切,没有一丝做作的样子。 眼底暗流涌动,楚飞扬突然出声笑道:“使者起来吧,朕不过是想看看贵国二皇子的真心,毕竟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妹,自是希望她过得好。” 使者磕头谢恩,慌忙站起身来,看着嘴角还咀嚼着一丝笑意的楚飞扬,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爱妹之心令臣感叹,二皇子殿下将来绝不会辜负了公主殿下的。” 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楚飞扬说道:“贵国二皇子的心意,朕自会转告给娉婷公主,至于这礼……” 听此,使者连忙接过话,说道:“是二皇子殿下没考虑周全,这礼就由皇上替公主殿下收了吧。” 见楚飞扬不说话,使者略微着急,再次开口说道:“此礼只是因为我国二皇子殿下仰慕娉婷公主已久所赠,并无其他意义。” “好,那朕就替娉婷公主收下了。” 楚飞扬眼底闪过精光,既然并无任何其他意义,那么收下又何妨?只是没想到东周国竟会有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倒是让他小瞧了。 听楚飞扬说收下,使者如释重负,交代下来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连忙谢恩,然后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皇上……”见使者退出大殿,楚飞扬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叫唤了一声。 自是知道这小太监想表达什么,楚飞扬一改刚才面对使者时的威严,语气里带了一丝温柔的问道:“公主现在何处?” “回皇上,公主殿下此刻正在自己的寝宫。” 每每问到公主,楚飞扬的语气都会变得温柔,眼里的宠溺之色也毫不掩饰,可想而知,楚娉婷这个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宫里的人无一不知楚飞扬宠爱楚娉婷,好在楚娉婷并不是那种会恃宠而骄的公主,也让宫里的人是真的喜爱她,并非因为楚飞扬的宠爱。 “去公主的寝宫。” 小太监早知楚飞扬会如此说,笑眯眯的吩咐了摆驾,然后跟在了楚飞扬的身后。 今日这事,关系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将来,对于皇甫晟,他并不了解,虽然使者说的好听,但毕竟没有真的见过,故而他也不敢轻易答应。 两国交好自是好的,也是楚飞扬乐意见到的。 现在东周国内部混乱,争权夺位,皇甫晟身为二皇子,此时派使者来南蜀国求亲,到底为何,楚飞扬心知肚明。 只是若那皇甫晟真心为楚娉婷,那也就罢了,就怕爱慕是假,结盟才是真。 眼底的暗流再次涌动,楚飞扬不禁加快了步伐。 “皇兄!” 楚娉婷刚出寝宫便看到不远处的楚飞扬,看他快步朝着自己的寝宫而来,想着必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与自己听。 即便楚飞扬再如何宠爱楚娉婷,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废,待楚飞扬再走近些,楚娉婷微微屈身,道:“见过皇兄!” “起身吧,无须多礼。” 宠爱这个妹妹并不是毫无道理,看着面前的楚娉婷,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上无数光环,在这南蜀国又有着无比尊贵的地位,但却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还总是那般懂事。 楚飞扬心中顿觉安慰,眼底的那一抹暗流也随之平静了不少。 “皇兄可是有何事?” 起身,楚娉婷引着楚飞扬进到寝宫内,吩咐宫女砌了茶,便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楚飞扬。 面对楚娉婷这个妹妹,楚飞扬也不饶弯子,喝了口茶,道:“今日东周国使者前来觐见,你知道吗?” “嗯,听说了。” 在楚飞扬面前,楚娉婷并不需要掩饰什么。 以楚娉婷在宫中的地位,想知道点事情是很容易的,更何况是这种公开觐见的事情呢? “今日使者带来几箱奇珍异宝,声称是二皇子赠给娉婷公主的。” 支开了身旁伺候的人,此时兄妹俩倒也聊的开,光听楚飞扬这打趣的语气就能得知了,也只有在与楚娉婷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惬意自在。 听此,楚娉婷秀眉一皱,原本还算温婉的脸庞立即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皇甫晟?” “对,皇甫晟,你可知道他?” 看楚娉婷这表情,楚飞扬已经断定楚娉婷一定是认识的,而且恐怕对那皇甫晟的印象并不好。 “他可是对你仰慕已久了。”楚飞扬笑道。 楚娉婷听此,冷哼一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 楚飞扬大笑,他这皇妹看似温婉,实则不然呢! 难得也能从楚娉婷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楚飞扬一时心情倒是大好起来。 楚娉婷贵为南蜀国最为最贵的公主,自是有她自己的骄傲与高傲,若非真的嫌恶谁,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知道楚飞扬故意逗她,楚娉婷也不恼,只是冷了一张脸,开口说道:“即便他是东周国的二皇子,要我嫁给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楚娉婷好似真的有点不太高兴了,楚飞扬也收住了最后一丝笑意,说道:“那皇甫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厌恶至此?” 明白了楚娉婷的心思,楚飞扬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这皇甫晟竟能如此牵动自己妹妹的心,还是厌恶之心,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平静下来,楚娉婷说道:“我曾与皇甫晟有过接触,在齐国的时候,只是却没想到竟是个伪君子,我差点就被他给蒙骗了过去!” “哦?竟有这等事?说来听听?” 第一百四十五章 震惊 抿了抿嘴唇,楚娉婷站起身来,说道:“不说也罢,总之皇兄你要记住,皇甫晟此人是个狠戾猥琐的,和他断不可有过多的来往,若皇兄要为了南蜀国将我嫁给那皇甫晟,我便是去做姑子,也绝不会嫁去东周国!” 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起来。 对于楚娉婷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笑着安慰道:“我也没说什么,你怎的那般激动?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倒是有损你公主之威啊。” 坐下身,优雅的拿过桌上的茶杯,轻呷一口,公主之威表露无遗。 如此高贵优雅的模样,这才是南蜀国的公主! 不再打趣,楚飞扬恢复了自己的帝王之威,与楚娉婷说道:“皇甫晟此次的目的即便我不说,你也应当明白的,你是我南蜀国最尊贵的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娶了你,就等于拥有了我南蜀国全部的力量。” 楚娉婷抬眼,眼底里的震惊太多! 楚飞扬向来宠爱她,可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楚飞扬那里的宠爱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该是高兴的。 可她是南蜀国唯一的公主,她不知楚飞扬这般宠爱她,她是否还应该这般高兴。 就向旁人说的,娉婷公主从不恃宠而骄,懂事守礼,反倒让人觉着更加尊贵,更加起敬。 伸手摸了摸楚娉婷那一头秀发,楚飞扬继续说道:“皇妹,你若不愿嫁去东周国,便遂了你的心愿,但皇甫晟的礼已收,虽说使者已表明并无其他任何意义,但难不保皇甫晟不会拿这做文章。” “我明白,皇甫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东周国现在内部混乱,皇甫晟很是需要一位盟友,此次派使者前来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心里亦是清楚的很。” 再次抿了抿嘴唇,楚娉婷继续说道:“皇兄贵为一国之君,当是为国家社稷而考虑,今日能够前来与臣妹表明,臣妹心里感激不已,身为一国的公主,臣妹自是知道该为皇兄分担,可臣妹……” 叹了口气,楚飞扬将楚娉婷轻轻带入怀中,拍拍她的脑袋,有些疼惜的说道:“你既不愿意,就不要再去想罢,身为一国之君,我断不会为了巩固自己而牺牲我唯一的妹妹。” 楚飞扬凡事都喜欢与楚娉婷商量,楚娉婷自然是对外界之事知晓的,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她即便知晓,也不会说出来。 懂礼数,知进退,也只有在兄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楚娉婷才会偶尔说一两句。 今日这事毕竟关乎自己的一辈子,想到皇甫晟或许会用卑劣的手段逼自己和楚飞扬就范,楚娉婷心里就一阵难受。 只是礼已收,断没有退回的道理了。 “此事你无需担心,今日前来也不过是问问你的想法,既然已经知晓,我自会想办法推却,何况我也并未答应过那使者什么。” 眼底的暗流再次涌动起来,皇甫晟不过东周国的二皇子,如今东周国内乱,若是真想要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他身为南蜀国的皇帝,不介意插手干预东周国的内政。 东周国皇子并非只有二皇子一人,扶持谁不是一样? 轻轻放开楚娉婷,眼底的暗流已经很好的被隐藏了。 伸手拿起楚娉婷飘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放于她耳后。 这般亲昵的动作,兄妹俩不知做过了多少,早已习惯。身在帝王之家,竟还能有这般亲人之间的感情,也实在是难得了。 “皇兄如此宠爱臣妹,臣妹自是不会让皇兄为难。” 点点头,楚飞扬并未多想,只是起身离开了。 看着楚飞扬远去的背影,楚娉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曾有个护卫名叫扶风,现在已经不在了,是她放了他自由。 扶风曾经告诉她,找到了自己所爱,那人叫沈程宁,楚娉婷见这二人是真心相爱,倒也不反对,只是应了扶风所请,放了他自由,与沈程宁远走他乡,去过平静的日子。 现在想起,楚娉婷竟有些羡慕那个名叫沈程宁的女子了,虽然她贵为公主,却不如沈程宁来的幸福,至少沈程宁有扶风这样一个男子爱着,守护着。 扶风敢为了沈程宁到自己面前来请命,这也是需要勇气的,楚娉婷很是佩服,也很是庆幸扶风是自己的护卫。 “来人。” 红唇轻启,楚娉婷心下有了注意。 宫女听闻此声,立即进入屋内,恭声问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看着面前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宫女,楚娉婷缓声说道:“张贴告示,本公主要比武招亲,只有能打过本公主的人,才能迎娶本公主为妻!” 既然她能知晓东周国之事,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不凡的,若非对她忠心不二,她也断然不会重用。 “公主,这是否要禀报皇上?” “不。”楚娉婷说道:“这件事绝不能让皇兄知道!” “可若是比武招亲开始了,皇上必定会知道,到那时……”那宫女有些担忧的说着,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娉婷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话来说道:“到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宫女点头表示已经明白,而后退下了。 比武招亲定在三天以后,楚娉婷自是希望越快越好,只要给自己定了亲,那皇甫晟再想迎娶自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说是公主出身,但楚娉婷那一身功夫也是了得的,只是从不轻易展露而已,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楚娉婷有一身好功夫,更何况是皇甫晟,才见过楚娉婷数面,也不会想到皇家的公主竟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比武招亲,擂台之上,比试已然开始,楚娉婷站在阁楼之上,隔帘而望。 皇宫,御书房,有人来报,跪地说道:“启禀皇上,公主正在比武招亲。” “什么?”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楚飞扬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还不快去阻止!” 楚飞扬自是知道楚娉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原来那日的最后一番话,不让自己为难是这个意思,他竟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皇上,比武招亲已经在进行了……” 短短三日之内,南蜀国京都之内齐聚了各方豪杰高手,个个摩拳擦掌只为娉婷公主招亲而来。 楚娉婷,这可是南蜀国唯一的公主,又生的清灵动人,仰慕她的自然不在少数。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那光鲜可人的表象下,竟是个身手奇高的高手。 数遍南蜀国,恐怕能够打赢楚娉婷的人没有几个,除了上了年纪的前辈,不过,只怕那些前辈也不会来参与比武招亲这样的场子。 所以楚娉婷对自己的实力抱以得意之态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凄苦。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很想嫁出去,可她却对来参与比试的这些人一个都瞧不上,她好似在等着什么人,等着那个能让她甘愿输掉的那个人的出现。 只是…… 那个人怕不会再出现了吧? 他和他的爱人此时一定过得很幸福! 说是比武招亲,其实楚娉婷要做的不过是搬起凳子坐在一旁看戏,看那群男人们相互厮打,最后角逐出擂者,再由楚娉婷与之交手,若是那男子胜了楚娉婷,楚娉婷自当应约下嫁,若是不然,只能请她滚蛋。 宫女小叶子执着一把蒲扇小心地在楚娉婷身边摇着为她去去热气,楚娉婷眯着眼睛看这群男人打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着实无趣的很。 想不到,整个南蜀国出的男人竟都这般没用! “公主,您看台上那位如何,他已经连胜数场了呢!”小叶子指着此时比武擂台上的那位守擂者,楚娉婷看着他精壮的后背,叹了口气,侧目道:“你喜欢?” 小叶子咧嘴“嘿嘿”笑着,楚娉婷白了她一眼:“那好啊,本公主回头把他赏你!” “公主……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小叶子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楚娉婷自然知道她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不过是逗着她玩儿:“行啦,我就这么一说,你激动什么呀!” 再往那比武擂台看去,此时那位精壮的擂主已经被打趴下了,守擂的换成了一位清瘦的白面书生,书生挥动着一把折扇一只玉笔,动作看上去十分潇洒自如。 “公主公主,这个好,这个好!”小叶子又经不住拍手赞道。 楚娉婷瞅了两眼,摇摇头:“切,一个就是个短命鬼!” “啊?公主怎么知道人家短不短命的?”小叶子不解。 楚娉婷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啊,他那脸白的就跟快进棺材了一样,本公主若是嫁了他,岂不是没多久就要守寡吗?” “公主……”顿时语塞,怎么每个男人到了她家公主眼里总能挑出一些毛病来?而且还都是一些叫人难以反驳的毛病来? “公主,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小叶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楚娉婷撑着下巴,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纵观整个比武台下的男人们,似乎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能叫她随心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公主你怎么了 她到底喜欢的是怎样的人呢?连她自己也不禁迷茫了。 眼前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扶风的样子来,扶风? 楚娉婷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可能是他?她怎么可能喜欢扶风那样的人? 不!不是的! 楚娉婷一再地否定着心中所想,她大概只是因为扶风离开有段日子了,自己还不能喜欢所以才会莫名其妙想起他来的吧? 再说了,她一直都只是将扶风当作好朋友看待的,就像皇兄待扶风的感情一样! “公主您怎么了?”小叶子恍惚看到了楚娉婷的异样,遂不放心地问道,楚娉婷摇摇头:“看比武!” “哦……” 此时,擂台上的那位白面书生的呼声已是最高,他比此前那位精壮大汉连胜的场数还要多,底下那些想着上台切磋一番的男人们瞧着这人的身手如此出神入化,都有些犹豫,看他们的那些拳脚还比不上一个小白脸的扇子和笔了? “还有谁想要同本公子切磋一番呢?若是没有的话,嘿嘿嘿……”那白面书生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在楚娉婷的角度看来,那笑意十分猥琐恶心。 楚娉婷意欲起身亲自去会会他,却被小叶子给拦住了,小叶子焦急道:“公主,您不是说过了吗,不到最后一刻,您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我……”楚娉婷无奈地指着台下那群人,恼道:“你看看那群没出息的,连个病秧子都搞不过,哼!” 楚娉婷嘟嘴生气的样子叫那群男人们看了更是心神荡漾,原本因为畏惧不敢上台切磋的,最后却受不了楚娉婷的“引诱”,便是拼了命也要往上冲。 “就让我来会会你的扇子吧!”以为打扮简陋满身污垢的人一跃跃上了比武台,小叶子张大了嘴巴:“怎么连乞丐也来了啊,这也太侮辱公主您的身份了!” “你懂什么?”楚娉婷拍了拍小叶子的手:“人家这才叫真正的高手!” “公主,真的假的啊?” “不信你自己看咯!” 果不其然,此时比武台上的那位白面书生看到突然跳上台来的人有些惊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鼓足勇气与此前一般出招,却连对方一招都没能接得住。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楚娉婷得意地起身击了击掌,“打得好!” 原来那书生之前表现出来的潇洒俊逸根本都是假的,他事实上就不通武艺,所会的也只是些皮毛,而之前那精壮大汉其实是他的家奴,之后上台败在他手中的,也都是他花钱雇的托儿。 白面书生被那冷面剑客一脚踹在地上:“哼,你这样的人,也配习武?” 那书生满面青紫,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剑客一脚将他踹下台去,那书生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很快周围围上了十数人,匆匆将他给抬走了。 但同时人群中好似又走出一位大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来,怒目瞪着擂台上的剑客:“你是何人,敢伤我家公子?” “好事之人!”剑客将剑插回剑鞘,转身便要走。 “站住!”那管家呵道:“报上名来!” “哼。”剑客冷笑不予理会,他将那白面书生打了下去,本已经成为擂主,却无心续战,这就要下去,叫人莫名有些捉摸不透。 还没等那剑客跳下擂台,适才质问他的那位大管家纵身跃了上来,一副凶煞的模样,似要与这剑客一决生死。 “哪里来的鼠辈,连名都不敢报上吗?”那大管家咄咄逼人,迫得剑客不得不再次拔剑。 “天哪,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老男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叶子急得直跺脚,不论是左边那个乞丐打扮模样的男人还是右手那个穿的好却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小叶子都觉得他们的出现是在羞辱她家公主。 楚娉婷唇角微微抽了抽:“嘘,别说话!” 好好看比武便是了! 楚娉婷能够清醒的辨识到,此刻台上的二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不论是哪一个,她若上场对局,都没有稳赢的把握。 而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楚娉婷岂能错过呢? 剑客出剑,楚娉婷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寒剑,那一看便是一柄好剑,比她宫中收藏的那些所谓的稀世好剑都要好上数倍,因为这剑客的剑上,沾着无数恶人的血,楚娉婷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出他的大仁与大善,甚至能够肯定的感知到他的剑从来只伤大恶之徒。 那中年管家没有武器,他最厉害的武器莫过于他的一对拳头,楚娉婷凝神屏气,心绪紧张到了极点,因为从她看来,这中年管家的实力似乎在那剑客之上,若是比到最后,恐怕那剑客讨不到什么便宜。 然而,剑既然已经出鞘,便再难回旋,现场欢呼声四起,原本是楚娉婷的比武招亲,此刻却成了这两大高手的主场,众多好斗之士,好似已经忘了他们此来的目的,目不斜视地看着这两大高手对局。 他们足足缠斗了有半个多时辰,依旧难分胜负,到后半个时辰的时候,明显剑客的士气略有颓靡,中年管家乘虚而上,一拳狠狠击中了剑客的胸口,剑客身子不支倒退数步,楚娉婷双手不住地抖动着,恨不能上去助那剑客一臂之力。 就在众人以为那剑客落败即将倒下之际,他突然翻身一跃,手中寒剑飞旋,狠狠刺向了中年管家的命脉。 谁都没有想到,那即将落败的剑客,竟然反手占了上风。 那一剑刺偏了两寸,不至于要了中年管家的命,却也能叫他吃些苦头,至少这半年里,功力是难以回复了。 很快,那管家被人手忙脚乱地抬了下去,剑客捂着受了重创的胸口,剑尖撑地,无力地蹲了下来,涨红了脸,忽地又起身,将所有的痛楚都吞忍了下来,收剑,转身而去…… “诶?他怎么走了啊!”小叶子疑惑道,因为看这情形,如果他留下,很明显,他就会是驸马人选了嘛,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走了,他连看都没看楚娉婷一眼,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的寒剑离开了…… 楚娉婷咬了咬唇,追了上去,小叶子在后头大呼:“公主,您要去哪儿啊,公主!”然而小叶子的腿脚哪里比得上楚娉婷的,何况人还那么多,根本无法追上,此时楚飞扬也亲自赶了过来,虽是便装,但小叶子以及公主身边众多护卫还是认出了他。 “皇上?”小叶子惊道:“皇上,您怎么来了啊!” “朕不来,还由着你们继续胡闹吗?公主呢?”楚飞扬问。 小叶子惊惶地指了指楚娉婷与那剑客离去的方向:“那……那里,公主往那个方向去了!” 楚飞扬咬牙:“把这里收拾干净,回去领罚!”说罢,自己也朝着楚娉婷离去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小叶子以及公主身边众多护卫十分无奈,公主的任性最终却总要他们来领罚,不过这些年了,他们也都习惯了,皇上说是要罚他们,其实也不会真的重罚,若是真的重罚了,公主恐怕得会为了他们同皇上闹得很凶! 这场持续了一半变了味道的比武招亲大会,就此……告败,众人渐渐散场,有人断言那娉婷公主怕是瞧上了那位衣衫破旧的剑客,所以才追了上去。 而对于那位白面书生,人们也在议论不休,据说他是蜀地一位富商之子,家里穷得只剩下钱了,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怕也不是能够轻易就这么说了算的。 他们或许不能拿娉婷公主如何,不过那位无名剑客,只怕是天涯海角都难逃追杀了。 剑客一路快行,很快便出了城,楚娉婷紧追而上,她一直想不通,自己一个健健康康自命身手不凡的人竟然追一个受了很重的内伤的人会废这么大力气,难道说,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真的有这么大吗? 不知不觉,楚娉婷已经跟着他走到了郊外无人之地,那无名剑客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楚娉婷,冷幽幽道:“为什么跟着我?” “啊?”楚娉婷猛地一惊,险些刹不住脚脑袋差点儿就撞上了那无名剑客的背上。 “你受伤了。”楚娉婷道。 “为什么跟着我?”无名剑客又问。 是啊,她为什么非要跟着他?楚娉婷也被自己的行为给搞糊涂了,憋了半天,才解释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不及时调理会很麻烦的!” “不关你的事!”无名剑客冷冷道,说罢继续往前走,楚娉婷继续跟着他,那剑客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瞪了楚娉婷两眼:“别再跟着我!” 楚娉婷一脸莫名地瞅着他,这个世上敢对她这么凶的人,这人还是头一个,连皇兄都从来没舍得这么大声同她说过话,这个人他凭什么? “不跟就不跟嘛!”楚娉婷气得跺脚:“本来还想着给你疗伤呢,哼,死了算了,管我什么事?” 然而这番气话是对着那无名剑客的背影说的,那剑客头也不回地远去,直到身影变得一片模糊。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帮忙吗 楚娉婷本想就此转身回城,奈何她耳朵尖,好似听到了一阵刀剑相触的声音,而那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剑客离去的方向。 难道说…… 楚娉婷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疾步冲了上去,果不其然,前方不远处,剑客正与人缠斗,围着他的足有二三十人,个个面目森寒,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喂,要帮忙吗?”楚娉婷抱胸立在一旁,高喊道。 正与人缠斗的剑客冷瞥了她一眼,心中冷哼,不予理会。 这么傲娇! 楚娉婷不满地撇嘴,哼,看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这么多杀手! 显然,若是那无名剑客没有受伤,对付这么一群人简直一剑一个,可是现在不同,他身负重伤,实力大减,对付起来实在是困难。 只听那些杀手们口中嚷嚷着:“那个女的跟他大概是同伙儿,别瞅了,一起解决掉!” 本想袖手旁观等着剑客求她相助的楚娉婷却无端端被搅和了进去,无奈只能加入到战斗中去,无名剑客似乎有意与她避开一段距离似的,楚娉婷嘟着嘴:“本公主可是在帮你耶,你能不能给个好脸色?” “多管闲事!”剑客冷哼,一剑劈开了正与从身后偷袭楚娉婷的杀手手上,顿时,那杀手的手掌便被削断了,飞出去老远,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直打滚。 楚娉婷赞许地朝他竖了竖手指:“剑法不错啊,诶,你以前是不是当厨子的?” 都这个时候了,楚娉婷竟然还有闲情开玩笑,剑客不与他多话,继续抗敌,没想到,那帮杀手还有后援,来的人越来越多,明显继续缠斗对他们二人十分不利。 楚娉婷心道: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他们应该赶紧找机会抽身。 “喂,你还有力气吗?”楚娉婷问,那剑客点点头。 这大概是他回给楚娉婷最好的脸色了吧。 “那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跑!”楚娉婷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因为她远远地瞧见了楚飞扬,既然皇兄来了,恐怕他身边的几大暗卫高手也该到了,那么这些麻烦完全可以交给皇兄对付! 眼看着楚飞扬靠近,楚娉婷一手托住那剑客的臂膀,呵道:“走!” 远远的,楚飞扬瞧见自己的皇妹拖着一个陌生男人而去,又看见适才与他们扭斗的那帮人,楚飞扬大概已经了解到了情况,扬手吩咐:“灭!” 顿时,正如楚娉婷所猜想的那般,楚飞扬身边的暗卫高手们纷纷出现,很快便解决掉了那帮杀手。 楚娉婷带着无名杀手跑了许久,直到确定不会再被人追上才停了下来。 她不是害怕被那帮杀手追上,因为她深信,那帮杀手一定会被楚飞扬解决掉,她担心的是被楚飞扬追上,若是被楚飞扬追上了,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她捆回皇宫,那么身旁这位无名剑客,怕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怎么样?”楚娉婷扶着那无名剑客,见他面色惨白,怕是已经再难强撑下去了。 无名剑客张了张嘴,似乎要同楚娉婷说些什么,奈何他此时的状态已经容不下他多说一个字,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楚娉婷吓坏了,急忙点了他身上几处重要的穴位以护住他的心脉,又强行将续命丸塞进他的嘴里:“这么高冷,本公主这回可是救了你一命呢!” 他的冷面气质叫楚娉婷暗暗生出了几丝敬畏,她一直想要成为一个像他这样一个人,仗剑走江湖,管尽天下不平事,奈何她身为公主,有着太多太多的不方便了。 楚娉婷前后瞻顾了一番,惊觉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她到这个时候才彻底觉悟,如果离开皇兄,她真的是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只得蹲在路边等待楚飞扬的人寻过来。 她对楚飞扬深信不疑,坚信他不论如何都一定会寻过来,因为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楚娉婷便瞧见了楚飞扬以及他身后的人马,楚娉婷站起身,捧起手高呼道:“我在这儿,哥——我在这儿!” 马蹄声靠近,楚飞扬翻身下马,几步飞奔向楚娉婷,一把搂住她:“你要吓死哥哥吗?” 楚娉婷被楚飞扬搂得险些窒息,怯怯地安慰道:“皇兄,我没事儿,真的……” 楚飞扬平复了一下心绪,松开手,仔细检查了一番,看到楚娉婷身上的血污,惊道:“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皇兄,你别急,这些都不是我的血,这些都是那些坏蛋的血!” 楚飞扬冷静下来,拉着楚娉婷的手,意欲带她上马趁着天黑之前赶回宫,楚娉婷似还有犹豫,指了指一旁昏厥的无名剑客:“皇兄……你救救他!” 楚飞扬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了个人,面色不悦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个英雄!”楚娉婷道,扯着楚飞扬的胳膊便开始撒娇:“哥你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好不好!” 楚飞扬拗不过妹妹的软磨硬泡,无奈点头道:“好!”随即吩咐:“把他也一起带回宫!”说罢,一把将楚娉婷抱上马:“这下可满意了?” 楚娉婷点点头:“就知道皇兄最好了!” 两日后,那无名剑客醒来,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陌生环境之内,睁开眼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房中布局十分精妙,很有气质,只是,处处弥漫着一股女子的清香,意识迷乱之际,他竭力让自己的精神镇定一些,回想起自己昏厥前的情景,是她?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胸口仍然隐隐作痛,不过却已不至于再会危及到性命,难道也是她救了他? 此地不是别处,自然是楚娉婷寝宫的偏殿,小叶子趴着窗口看房中动静,却险些被那无名剑客所伤。 多年如狼一般敏锐而又警惕的性格让他误以为小叶子是什么要偷袭他的人。 小叶子哇哇大叫着跑开了,边跑边喊:“不好了,公主不好了,那个怪人醒了!” 公主?听到小叶子的喊声,他已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了,难道她是公主? 呵,他才想起,自己搅的是人家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难怪她会一路跟着他了。 不多时,楚娉婷冲进来,满面惊喜道:“哇啊,你真的醒了啊,皇兄果然没骗我!” 皇兄?南蜀皇上楚飞扬吗? 他很快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所知不多的南蜀事,他只是个江湖人,浪荡惯了,自然不知这些朝中事,也不会关心朝代更替谁主朝局,他一向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介小人物,那些大人物们的大是大非,他从来不会过问,他只会管那些形形色色的江湖不平事。 他出手伤那白面书生,事实上并不是为了楚娉婷,而是碰巧此刻那书生站在了楚娉婷的比武招亲擂台上而已。 白面书生姓乔,是富商乔家大公子,平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早就想要收拾他了,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打得他下不来床却又不至于伤他性命。 后来所遇到的那般杀手,其实也很能够想象,他们大概就是乔家人花钱指派出来的。 他帮过的人不少,自然仇家也结下了不少,但他从未畏惧过,那颗炙热的赤子之心永世不灭。 楚娉婷瞧他愣了半天没反应,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喂,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皇兄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再好好调养两天便好了。” “多谢!”说着,无名剑客背上他的剑就要走。 楚娉婷一把拉着他:“你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什么是该去的地方?”楚娉婷发觉自己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身上藏着许许多多她想要知道的故事,留着他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无名剑客没有回答她,楚娉婷又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无名剑客的话很少,惜字如金似的,这让楚娉婷十分不解,难道好好说句话那么难吗,非得这样高冷,能用摇头点头表示的就绝不会开口…… 楚娉婷扬唇轻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皇兄已经替我查过了,你是秦楼!” 秦楼,名满南蜀的大侠客,近乎人人敬畏,楚娉婷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他的名号,一直幻想着的便是成为秦楼这样的大人物,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见到真人,并且还与他有过这么多交集。 楚娉婷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够见到自己的崇拜对象确实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她那股子渐渐暗去的侠义之心又冉冉升起,她抓着秦楼的胳膊:“秦大侠,你去哪里?带上我吧!我功夫也很好的,绝对不会拖累你!” “你?”秦楼有些鄙夷地回望了楚娉婷一眼,楚娉婷态度坚决地点点头:“是啊,我一直想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代大侠,扶危济贫……”楚娉婷一股脑说出了心中诸多幻想,像是遇到了知音人一般,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秦楼看看她是不是一个赤诚之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找的可真是辛苦 然而秦楼从来都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根本不会考虑带上任何人,除了楚娉婷,这世上还有许多女子仰慕秦楼大名,心向往之,可秦楼从来都不为所动。 他深知自己是个浪子,浪子都是没有心的,他不愿耽误任何人。 楚娉婷的话被站在寝殿外头的楚飞扬给听到了,楚飞扬心中立时不悦,推门进来,紧张地将楚娉婷带到自己身侧,楚飞扬上下打量着秦楼,莫名笑道:“秦楼?” 秦楼正视着楚飞扬,楚飞扬却从未见过秦楼,但却与他有着一段难以说清的渊源。 楚飞扬欣赏秦楼为人,曾经试图招揽其为己所用,然而,他派出去的人这些年始终都很难找到秦楼的具体下落更别说是游说招揽了。 “朕找了你这么多你那,找的可真是辛苦啊,没想到,倒是亏了娉婷,竟然还是把你带到了朕的眼前。”楚飞扬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与楚娉婷不同,楚娉婷一心想着跟着秦楼浪迹江湖去,而楚飞扬则想着要把秦楼留在朝中留在自己的身边所用。 向来,楚飞扬事事都可以让着楚娉婷,可这件事绝对不会妥协。 最主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放楚娉婷出去胡闹,至于秦楼,留不留自然,楚飞扬也不会强求他,他从来不用无心之人,所以他的身边尽数都是完全听服于他的人。 “皇帝陛下寻了我这么些年,不知到底意欲如何呢?”秦楼故作不知。 “留下或是离开,你任选其一,但娉婷,朕绝不许你带走!”楚飞扬坚决道。 “不行不行!”楚娉婷顿时激动得跳脚:“皇兄你不能就这么放他走,我不依我不依!” “娉婷听话,留不住他的心勉强留住他的人又有什么用?”楚飞扬劝道。 “我不管!”楚娉婷拽住秦楼胳膊:“喂,你不是声称自己素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吗?本公主救了你一命,这份大恩你难道不该还吗?” 原本楚娉婷并不愿以此事同秦楼计较,可是秦楼一再逼她,那就只能使出她的“小人手段”了。 她知道皇兄断然不会让她离开,如果她强行离去,皇兄拦不住她,可这样也必然会惹皇兄伤心。 “一个月好不好?”楚娉婷咬牙,似是下了好大的一番决心:“就一个月!”楚娉婷望向秦楼:“皇兄,你就许我一个月,让我跟着秦楼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好不好?;娉婷长大了,不能再被皇兄这样时时刻刻地保护着了,娉婷需要自己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更好的成长不是吗?” “娉婷,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呢……难道留在皇兄身边不好吗?”楚飞扬面色沉忍,略带伤感,楚娉婷也觉得难过,忙安慰他道:“皇兄,你就许我这一次吧,好不好,娉婷答应你,一定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楚娉婷正在这里求楚飞扬,这兄妹二人好似完全忽略了秦楼的存在一般。 冷不防地秦楼沉吟道:“我留下!” “什么?”楚娉婷大感意外:“你竟然愿意留下?为什么啊!”皇兄重金都留不住他,他为什么现在又要决定留下? “还救命之恩!”秦楼道,说着执剑对准自己的胸口,看着就要刺下去,楚娉婷吓傻了,立马抓住他的剑:“喂,你疯啦?你为什么要这样?本公主要你还恩,不是要你自杀啊!” “救命之恩,难道不该是以命抵命吗?”秦楼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娉婷。 楚娉婷头疼地扶额:“所以,你宁死也不愿带着我是吗?” 秦楼不说话算是默认。 楚娉婷咬牙:“你狠!好啊,你要留下,可以,给我做一年的护卫,我就放你自由!” 她想,她这一年时间也该足够改变秦楼的态度了吧? 秦楼余光扫过楚飞扬,确认道:“公主的?” “当然!”楚娉婷撇嘴,完全将楚飞扬抛在了脑后,秦楼笑笑,爽快地应道:“成交!” 虽然没能够有机会出去行走江湖,却白白得了秦大侠当自己的护卫,很快楚娉婷的心情也就复原了,整日缠着秦楼陪她练剑切磋,渐渐发现秦楼要比扶风有趣多了,只可惜,秦楼不如扶风开朗,楚娉婷对秦楼亦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不像面对扶风,她可以肆意欺负。 隔日,楚飞扬给楚娉婷带来一封信,信是扶风捎来的,信上说他随宁儿回齐国了,楚娉婷翻着信,看这信上的一字一句,直觉告诉他,扶风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皇兄,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楚娉婷撑着眼睛问楚飞扬,楚飞扬点点头:“这怕是他的诀别信了。” “真的吗?他们要去齐国做什么?”扶风有很多事情楚娉婷不了解,但楚飞扬却清楚的很,楚飞扬没有同楚娉婷过多解释些什么,淡漠地应了句:“去送死!” 他从来就不支持扶风那种盲目而又失去理智的方法,可惜扶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颗心追随着沈程宁,而沈程宁的心智已变,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报仇,沈程宁素来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想必这一回扶风依旧没能劝得动沈程宁,他决心追随的原因,大概也是不愿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吧。 楚娉婷捏着信在廊下发了许久的呆,想着扶风对沈程宁的爱那么炽烈,莫名感动,感动中又好似带着惋惜,不行……她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去齐国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皇兄的表情会那么的无奈而又绝望呢? 齐国六月花灯节,每年江州城都会大肆操办,今年也不例外,齐国好似还没有想到在不久后即将迎来战乱一般。 宫中,小明月这日又赖在了长庆殿蹭着慕青玩儿,午膳时,沈云初吩咐御膳房将御膳传到了长庆殿与慕青一处吃。 小明月瞧见沈云初,张开双手要抱抱,沈云初心情较好的抱起小明月:“哟,明月这头发梳的真好看!” 小明月咧嘴“嘿嘿”笑着:“父皇父皇,这是静娘娘给明月梳的呢!” 沈云初放下小明月让沁茹带着吃饭,他则坐到慕青身侧,侧目道:“你与这孩子很投缘?” “被皇上看出来了?”慕青笑一笑,手中不知在绣着什么,沈云初好奇地拿起来瞧了瞧:“怎么,你这是给明月绣的?” “不然皇上以为呢?”慕青将绣样放到一旁去,道:“明月说她十分喜欢这种花儿,若是能穿在身上就好了,臣妾想着闲来无事,便就自作主张给她绣了。” “你倒是疼她疼得紧!”沈云初嗔道:“收拾了,用膳吧!” 慕青点点头:“皇上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长庆殿用膳?” 沈云初笑笑:“唯有此处才会叫朕安心啊!”事实上,他不过是想来多试探试探慕青罢了,毕竟,他的人已经获悉,蒙古那边近来怕是有些不寻常的异动,沈云初的警觉性很高,料想大概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他不确定,慕青是否和蒙古还有着联系,是否是蒙古的内应…… 午膳过后,慕青忧然想起了两日后江州城的花灯节。 “花灯节将近,陛下可有什么打算?”慕青问。 沈云初神微颤:“花灯节啊……朕忽然记起与你初识那一年,也曾执手逛过花灯庙会。” 是吗?原来他还记得这些…… 提起过往种种,慕青的神情总是莫名有些复杂,一旁吃着饭的小明月突然兴致盎然地舔了舔唇道:“父皇,静娘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花灯节?” 慕青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颊,解释道:“就是京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次的花灯庙会啊!” “庙会?好玩儿吗?茹姨,庙会是什么啊?”小明月砖头又去烦沁茹,沁茹耐心地同她说起了花灯庙会的来历以及举办目的,自然,小明月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她只听到了说是十分热闹,便满心欢喜地蹭到沈云初怀里:“父皇父皇,明月还没有看过花灯是什么样子?带明月去好不好?” “这……” 花灯庙会节当日,人肯定非常多,他们若是贸然出宫还带着小明月的话,万一出事可就不好办了。 见沈云初犹豫,小明月立时便不痛快了,噘着嘴闹起了脾气来,慕青从旁劝道:“陛下,何不就满足公主一回?” “只是……” “我们轻装简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慕青提议道,她正需要一个将沈云初引到宫外的机会,到了宫外,特别还是花灯庙会这样嘈杂的地方,沈云初一定插翅难飞,到时候,慕青想,这一回,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沈云初,哪怕是与他同归于尽。 沈云初盯着慕青看了许久,好似是想从她的眼里看到些许算计,奈何慕青掩饰的太好,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好!”最终,沈云初痛下决心,抱起明月哄了哄:“为了咱们明月,朕这一回就破例冒一次险!” 江州城虽还有许多慕家的势力,但这一回,慕青决定谁也不告知,慕家的仇,她要自己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下开心了吧 “看,明月,这下开心了吗?”慕青忍不住逗了逗小明月,小孩子翻脸就是快,很快小明月破涕为笑,又乐呵呵地往沈云初怀里蹭了蹭:“父皇对明月最好了!” 两日后的花灯夜,沈云初便装带着慕青与小明月出宫,没有惊动任何人,宫里有赵总管照应着,沈云初便十分放心地出宫去了。 慕青很确认沈云初这一回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带,看来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江州城的这一夜,出奇的热闹,喧闹的夜市上聚集着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是些求姻缘求福报的。 慕青忍不住在一盏莲花灯前驻足,莲花是她心中所爱,可惜自己终不能像莲花一般片尘不染。 身处后宫,想要双手不沾惹鲜血太难太难了…… 沁茹怀里抱着小明月,慕青取了一盏金鱼花灯给小明月提着,小明月十分满足,沁茹不敢怠慢,时刻小心谨慎地跟着慕青与沈云初,沈云初亦时时注视着慕青的动向。 他也希望是自己太过疑心,只是,慕青身上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若是今夜相安无事……那么他已经做好打算决定今后都不再对她生疑。 然而,若是今夜她做出什么让他失望的事情来,沈云初的双眸微微收紧,他大概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即便,她曾经差点跌进他的心里。 越过嘈杂喧闹的人群,慕青恍惚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看到的是沈程宁与扶风。 怎么可能呢?他们二人此刻不应该是在南蜀吗?怎么又会跑来齐国了? 扶风怎么允许沈程宁来齐国的呢? 原本,慕青以为,沈程宁跟着扶风去了齐国,便是就此放弃了报仇,慕青也希望沈程宁能够得到幸福,她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得到幸福的,那么,慕青宁愿这个人是沈程宁。 可是她回来了,她为什么要回来? 难道说,她还在想着复仇吗? 只是,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慕青还没能分辨清楚,便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错觉吗? 慕青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吧? 沈云初见慕青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出神,遂问道:“你在看什么?” 慕青莞尔一笑,摇头道:“我在看那边两个小孩打架,十分有趣呢!” “有吗?”沈云初循着慕青所看的方向也看了过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怎么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被各自家长拉走了吧!”慕青闪身,看到小明月眼巴巴盯着卖糖糕的摊子,心知她嘴巴又馋了,便买了糖糕来哄她,小明月顿时眉开眼笑,抓着糖糕兴奋得不行。 越过人群,前方好似正有人搭台唱戏,小明月伸着脖子想要一看究竟,慕青便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云初没有意义,于是带着她们往人群前头挤。 正是在往戏台方向靠近的时候,慕青明显觉察到自己被谁撞了一下,那人什么也没有做,独独取走了她藏匿在袖口中的伸缩短匕,同时塞了一把糖果在她手心。 一看就是扶风的主意! 他们果然来了齐国,而且此刻就在这江州城内!他们怎么知道她的袖口中藏着短匕的,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地给取走了? 慕青脑海中亲可见翻涌过无数的念头,她深知,扶风这样做必定是授意于沈程宁,而沈程宁必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授意扶风取走匕首好阻止她刺杀沈云初。 为什么? 慕青想不通,沈程宁不也很恨他吗?为什么又要阻止自己呢? 慕青循着扶风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赫然发现,人群中竟还窜涌着一些奇怪的人,他们的兴致并非是在周围新奇的花灯节目之上,而是紧紧盯着沈云初这里,他们的眼里满是坚毅,并不曾看到敌意。 慕青豁然明白了过来,沈程宁让扶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帮她。她大概是早就看出了沈云初周围潜伏者的这些暗卫了吧! 原来,沈云初对她早已起了疑心,才会假装什么人都不带,却又暗中带着那么多人来试探她。 慕青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当她向沈云初下手的时候会出现怎样的情景。 只是可惜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这一晚,注定风平浪静,慕青很快敛去愁容,从沁茹手里抱起小明月,她或许应该借此赢得沈云初彻底的信任才行。 “明月今晚开不开心哪?”慕青捏了捏小明月的鼻子,小明月点头:“开心!” 直至午夜,小明月已经累得趴在慕青怀里睡着了,他们也准备回宫,沁茹有些不安地道:“娘娘还是让我来抱吧!” “不碍事的!”慕青很享受抱着小明月的感觉,可惜她这辈子是注定没有福气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沈云初莫名从慕青的眸中看到了些许母性温柔的光晕,一时间竟叫他有些移不开眼。 沈云初与慕青悄悄出宫的事情虽然刻意瞒着宫里的人,但还是没能瞒得住皇后,自然连着成妃也知道了。 想不到皇上竟会这般纵容静贵妃,皇后更是不甘,为什么她的女儿要终日围着慕青转,现在连晚上睡觉都不肯回凝紫殿偏要赖在长庆殿了,慕青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让明月这般依赖她亲近她呢?李亦秋死活都想不明白。 按着与李亦秋的约定,慕青果然送了她一张祛疤的方子,经过御医诊断,那方子的确有助于消去疤痕,只是皇后脸上的疤痕过于明显,又时隔半年之久,怕是就算用药,也很难完全除去。 李亦秋心已凉透了大半:“用吧,能去掉多少是多少!” “是……”御医允道:“微臣会仔细为娘娘配药的!” “本宫相信你!” 这样的太平日子没有过太久,终于……还是迎来了六月下旬。 六月,注定是不安定的一个月。蒙古大军压境,来势汹汹,短短时间里便连破数城。这样的消息不断传来,边关的告急文书一个接着一个送到了沈云初的手里。 “都是群混账!”沈云初将手中的文书扔在桌子上,俊美的脸上满是愤怒。 沈云初身旁的太监连忙给沈云初端了杯茶:“皇上息怒。” “这群饭桶,连一时半会都抵挡不住!”沈云初知道蒙古军队的实力,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攻打了好几座城池。 那太监在一旁小声地说道:“皇上,成妃娘娘说要见您。” “不见。”沈云初烦躁地说道。如今边关一直传来噩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后宫的妃子们了。 那太监只得说道:“是。” “但凡是她们,一律不见。朕现在哪有空管后宫之事,知趣点也不会来烦朕了。”沈云初现在是火急火燎的,恨不得能够飞到边关去处理政事。 “是,奴才会吩咐下去。”作为沈云初的心腹太监,他能够理解此时沈云初的烦躁。 殿外,成妃站在那里,身后有两个宫女捧着食盒等待。她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眉宇间隐隐地不耐烦。 “成妃娘娘,皇上现在正在处理国事,不便见您。” 成妃娘娘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你确定,你告诉皇上了吗?” “这是皇上亲口说的,请娘娘不要见怪。皇上还说,不管是谁都不见的。”那太监是在皇帝身边办事的,并不把成妃看在眼里。 成妃冷哼一声:“好,很好。” 说着,成妃就带着两个宫女走了。不巧的是,刚准备走,她碰到了一个人,却是静贵妃。她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妾身见过静贵妃娘娘。” “妹妹起来吧,不必多礼。”这几日,慕青的气色看起来竟然好了起来。她看着成妃不甘心地行礼,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成妃看着慕青身后的宫女也提着食盒,便说道:“贵妃姐姐这是要去看皇上吗?” “是呢。”慕青点头。她知道沈云初最近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蒙古的事情对他而言必定是一个打击。看着自己的仇人一步步走向灭亡,她的心里却是痛快无比。 “那可别去了,皇上不愿意见人呢。”成妃说道。 慕青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原来妹妹已经试过了呢。” “……”成妃被慕青略带讽刺的话给伤到了。 慕青掩唇一笑:“妹妹先去吧,我去给皇上送点糕点。” 慕青转身变往皇上所在宫殿去了,根本不愿意理会成妃的话。成妃脚一跺:“哼,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了。” 慕青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她刚走进,就见那太监迎上来:“奴才见过静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皇上还在处理事务吧?”慕青问道。 “是的,不过现在皇上不愿意见任何人。”那太监有些为难地看着慕青。 慕青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只是麻烦你把这些糕点送给皇上。虽说政事很重要,皇上龙体也很要紧啊!” 那太监见慕青这样说,也是附和道:“是啊,皇上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为了边关的事情很是忧心。” 第一百五十章 交给我就放心吧 “那就麻烦公公把糕点送给皇上了。”慕青说道,“皇上此刻烦躁,我去见他也不管用。” “好,那娘娘放心交给我吧,我肯定会给皇上的。”那太监点头,接过身后宫女递来的食盒。 殿内,沈云初依旧在看奏折。他依旧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怒火,毕竟事情是需要解决,光发火也没用。 “怎么了?”沈云初看见太监手里的食盒。 “回皇上,这是静贵妃娘娘送来的。她说虽然政事要紧,皇上也要保重龙体。特送来一些糕点和羹汤给您。” 沈云初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都端上来吧,青儿有心了。” “是。” 沈云初吃了点慕青送来的东西,然后对那太监说道:“你去叫楚子括来。” “是。”太监道。 片刻功夫,那楚子括就来了:“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沈云初开门见山,“蒙古人欺人太甚,明日例朝,必须要定下领兵应战的人选了。” “的确,如果再不定下来,情况就不妙了。”楚子括谈到正事,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沈云初道:“朕叫你过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的。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我国多年没有打仗,目前来看,朝中的将军们虽然勇猛,但大多壮士老矣。如今看来,倒有个人选。”楚子括说道,“但这个人选,并不是大臣。” “哦,你说说看,只要能解决此事。”沈云初说道。 “皇上觉得,福王殿下如何?”楚子括说道:“福王殿下年轻有为,不但有智谋,武功也不错。如果由他领兵,将士们也不会不服。” “福王,不错。”沈云初想了想,觉得楚子括的提议可以。毕竟,如今在朝中找个年轻而且可以胜任的人不多了。 楚子括点头。 “可是朕不放心,如果选福王为将军,你便为军师,辅佐福王,如何?”沈云初生性多疑,自然不会放心。如果福王趁机和蒙古人勾结,那就完了。 楚子括跪下:“臣定不辱使命。” “你起来吧,这件事既然定下来,就好。”沈云初说道,“朕这几日,为了此事也算是很忧心。” “皇上不必担心,蒙古兵虽强,但我们齐国兵力远远超过蒙古。别看现在势如破竹,恐怕会后劲不足。只是这次蒙古领兵的是蒙古少主吉达,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要多加小心才是。”楚子括说道。 沈云初脸色也是难看起来:“朕明白,之所以派你和福王去,就是为了这个吉达。你们二人,该不会不如一个人吧。” “臣定当竭尽全力。”楚子括没和吉达交手过,自然不会妄言。 一想到吉达,沈云初的脸色就不好看。慕青和吉达之间的事情,沈云初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这吉达竟然率兵攻打齐国,更让沈云初怒不可遏。 “好了,你退下吧。”沈云初道。 “是。” 次日,又是例朝。五更天过去了,城门楼上响起了悠然钟声。官员们分班列队,往殿内走去。金銮殿上,早已摆好了陈设。百官鱼贯而入,按照品级站列。终于,沈云初出现,百官纷纷行跪拜礼。 沈云初一身明黄色衫袍,坐在上位,神色凝重而又威严。他身边的心腹太监,高声道:“平身!” 百官起身之后,那太监继续说道:“各衙门有何事启奏?” 按照惯例,各衙门依次启奏事务。处理了一些事务之后,开始了今日最重要事情的探讨。沈云初道:“如今蒙古军入境,需要一位将军领兵应战,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臣愿意!” 沈云初朝下首看去,请命的是陈老将军,当年战功赫赫,可如今却是垂垂老矣。他摆摆手,说道:“陈爱卿,你为齐国做的够多的了。可惜,你如今身体老迈,并不适合。罢了,你退下吧。” “是。”陈将军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又一位年过半百的将军站出来主动请缨。沈云初只得这些老将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是不可能应战的。过了许久,也没见其他人主动上来要求领兵,沈云初不禁有些气闷。 齐国乃堂堂大国,竟然连个将领都没有吗?真是没有丝毫血性! “各位,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举出来?”沈云初说道,“如果这次大捷,朕必定重重有赏。” 终于,楚子括站到前面来,朗声说道:“臣有事启奏。” “说。” “臣认为,福王殿下可以担此一任。”楚子括说道,“福王有勇有谋,武功高强,是这次领兵的绝佳人选!” “哦?”沈云初道,“其他爱卿都怎么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倒是可以推选福王。” “臣无异议。”众人纷纷松口气,只要不是自己,就没事了。如果胜利了,固然会有很多奖励,但也得有命去得到奖励啊。 这选出领兵将军之事,总算是有了对策。太监立即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退朝之后,沈云初立刻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王安,你去福王府,把朕早朝商议之事告诉福王,让他到朕这里来商议国事。” “是。奴才这就去。”叫王安的太监忙不迭地应道。 那王安很快就来到了福王府,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 “请问,三位是?”福王府守门的,也是个机灵的,见王安三人都穿着太监衣服,想必是宫里来的,得罪不得。 “这位是皇帝身边的王公公,这你都不认识吗?还不快让去禀报,皇上有事找福王。”王安还没说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就发话了。 守门的见是皇帝身边的公公,态度更加恭敬了:“原来是王公公啊,还请三位进去说话,先坐下来,我去让人过来。” “不必了,直接带咱家去见福王殿下吧。皇上有事情,要咱家亲自和福王说。”王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不愿意在福王府逗留。 守门见此,只得说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带您过去,而是事出有因啊!” “何事?”王安问。 守门回答:“王爷前几日骑马,摔断了腿,已经躺在床上好几日了。所以王爷说了,这几日不见客。但王公公您可是皇上派来的人,我不得不去告知王爷。” “断腿?”王安的脸色难看起来,皇上让他把人带回去,结果人家摔断了腿,这可不是件好消息啊。 那守卫点点头,说道:“是的。” “你敢抗旨吗?皇上说了,咱家有一些话要亲自对福王殿下说。还不带咱家过去。”王安也不确定那福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 “不敢不敢,三位请来。”那守门的也算是机灵,给身旁别的人使眼色,然后就带着王安三人往里面走去。 福王府很大,绕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福王所在的院子。 “这几位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有事情要告知王爷。还请通报一下。”守门的说道。 “好。”那守着院子的婢女听后,连忙进去告诉福王。 没过片刻,那婢女就出来,说道:“有劳三位公公了,王爷摔断了腿,不能出来迎接,还请三位见谅。来,拿这些吃点茶,就当是赔罪了。” 那婢女手里攥着银票,不动声色地就递给了王安。王安接过,脸色缓和了一些:“好了,咱家就进去了。” 福王果真躺在床上,屋子里一股药味。王安皱着眉,给福王行礼道:“奴才见过福王殿下。” “王公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福王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因为摔断了腿,整个人的气色都显得不太好。 王安只得说道:“多谢王爷。今日,咱家是来替皇上传话的,顺便要王爷去皇宫一趟。今日一来,发现是不行了。” “啊,皇上找我有什么事?”福王虚弱地问道。 王安回答:“如今蒙古大军入境,皇上想任命王爷为将军,领兵应战。皇上是要王爷进宫,一起商量国事的。” “那真是可惜了,我前几日刚摔断了腿,不然的话,就能接受任命了!”福王不无惋惜地说道。 王安说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还请王公公据实禀告,就说本王摔断腿,没有办法接受任命,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福王一脸的无奈。 王安点头,说道:“那王爷好好养伤。咱家就回宫了。” “好,公公慢走。”福王和蔼地说道。 王安点点头,带着手下两个太监,径直出了福王的屋子。既然福王不能进宫,他就要快点回去复命了。如果耽误了皇上的事情,谁也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而躺在床上的福王,眼里露出诡异的光,他淡淡地说道:“来得真快……” 大殿里,沈云初正襟危坐,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王安匆匆赶回来,对沈云初说道:“皇上,奴才去了福王府。” “嗯?”沈云初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出了状况。 王安说道:“福王前几日摔断了腿,如今不能下床。他让奴才转告您,他没有办法接受任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是巧得很啊 “砰!”沈云初一拍桌子,冷笑道,“真是巧得很啊,朕一决定让他去领兵,就立刻摔断了腿,真是不错!” “奴才特地去了福王那里查看,的确是一股药味,福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好了,你随着朕再去一次。”沈云初根本不相信福王会摔断腿。 王安惊讶道:“皇上亲自去?” “是,把御医也叫来。”沈云初转身便走,去了内室让人给他换了件常服。 匆匆忙忙地,沈云初带着一众人赶去那福王府,打算给那福王来个措手不及。沈云初看着福王府的守门,冷声道:“带朕去福王那里。” “是是是……”守门的见是皇帝,吓得赶紧带路。 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皇帝的脚步,也没有敢拦住皇帝的脚步。一直到了福王的院子,沈云初也像是进自己家一般,直接闯入。 福王是躺在床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貌美女子给他喂药。福王见来人是沈云初,着实有些惊讶,他准备挣扎着起来,给沈云初请安。 “福王不必多礼,你既然是摔断了腿,就免了吧。”沈云初深深地看着福王,想从对方的脸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福王身边的女眷,见来人是皇上,也纷纷行礼:“见过皇上。” “都起来。”沈云初道,“朕听闻你摔断了腿,特地带御医来瞧瞧你。” 福王表露出感激的神色,恭敬地说道:“多谢皇上。” “不必客气。张太医呢,让他过来给福王瞧瞧,顺便开几个方子。”沈云初对身后的人说道。 王太医连忙上前,走到福王跟前说道:“不知道福王殿下的伤处在哪里,容我瞧瞧。” 福王只得将伤口给那王太医查看。查看完毕之后,那王太医对沈云初说道:“福王的伤势有些严重,一时半年是好不了的。但只要坚持治疗,会好的。” “哦。那你给福王开几个方子。”沈云初知道,按照福王的个性,即便是做戏,也会做全套的。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领悟过来。 福王见沈云初有了去意,说道:“臣没有办法给皇上分忧,但有一人却是可以的。” 沈云初问:“不知道福王指的是谁?” “贺廷,贺老将军的儿子。”福王说道,“贺廷虽然年轻,但是虎父无犬子,比他父亲不遑多让。” “好,难得福王受伤,还在为齐国考虑。不管贺廷能否胜任,福王都有心了。”沈云初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刚收回贺家的兵权,如果此刻再将这个重任交给贺廷,岂不是兜兜转转又把兵权给还回来了。 “这是为臣的本分,还望皇上多多考虑。”福王虚弱地说道。 沈云初也没有久留的意思,说道:“既然福王身体不好,那就在家好好养着了。朕还有国事处理,就先去了。” “恭送皇上。” 沈云初走后,福王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这次没有选错。沈云初的疑心病,果然很重啊。” “不错,他连自己人都不信呢。王爷这次也是受苦了,这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的。”贺馨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王爷。 福王却不甚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伤痛,并不算什么。” “王爷,这药都凉了,妾身去给您加热一下。”贺馨对福王关心地说道。虽然福王这么说,但是躺在床上也是让人心疼的。 福王看着贺馨,说道:“好,你去吧。” 福王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他的心腹突然进屋,走到福王面前,说道:“皇上已经在回宫的路上,听说他中途便让王安召见了楚子括,似乎是要谈事情。” “不管怎么谈,也没有比贺廷更适合的人选了。”福王放下手中的书,眼里是志在必得。 那心腹点头,说道:“是的,如今皇上也不得不如此。” “让那贺廷准备好,不出意外的话,皇上明日会召见他的。”福王说道,“这可是一步好棋,一定要走好。” “是。”那心腹看贺馨端着药进来,适时地止住了谈话。 福王对身边心腹说道:“好了,你下去吧,本王还要喝药。” 贺馨端着药,坐在福王床的旁边,说道:“王爷,这药还是要趁热喝的。来,我继续喂您。” “好。”福王难得温柔,一口口地喝下了苦涩的药。 贺馨甜蜜地将药喂完,然后让婢女将药碗端下去,对福王说道:“王爷,吃点蜜饯吧。刚吃完药,肯定很苦的。妾身每次喝药,都吃这个,不如王爷也尝尝看?” “嗯。”福王果然尝了几口,说道,“馨儿的蜜饯很不错,本网很喜欢。” “王爷喜欢就好。”这贺馨喜不自胜。 福王点头:“你哥哥不日就要领兵出城了,馨儿,你这几日也可以去看看他。” “是吗?”贺馨的眼里有些不解,“可妾身看,刚才皇上并没有同意让哥哥领兵啊。” 福王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哥哥是最合适的人选,眼下边关的事情可拖不得,就算不情愿,又能如何?” “原来是这样,那妾身确实要看看哥哥了。”贺馨说道。 福王说道:“馨儿,你这么爱护你哥哥,本王可要吃醋了。” 贺馨俏脸一红,道:“王爷真是不正经,贺廷是妾身的哥哥,自然是关心的。可王爷你不一样,你就是馨儿的天。” “是吗?”福王问。 “自然是了。”贺馨点头,很是认真地回答。 福王大笑,大手开始不老实地攀上贺馨的脸,抚摸着贺馨的红唇,说道:“有馨儿在,本王好多了。本来忧心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 “妾身哪里有着本事……”贺馨道。 “本王说有,那自然有。”福王对贺馨说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然而,过了许久贺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福王的眼里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他仍然温和地对贺馨说道:“馨儿,我的腿有些痛。” “王爷,您的腿痛,这可怎么办,要不要请太医过来?”贺馨最见不得福王受苦受累了。 福王摇头,说道:“没事的,哪有受伤不疼的呢,这是正常现象。” “哦,那王爷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妾身就不打扰您养病了。”贺馨见福王一副病弱的样子,顿时心疼地说道。 福王说道:“好吧,那我睡一会。馨儿没事的时候,再来看陪本王说说话。” “好,那馨儿为王爷下厨,今日王爷尝点馨儿的手艺,如何?”贺馨问道。 福王笑着点头,说道:“那是本王的福气。” “好,那妾身就下去了。”贺馨点头,说道。 贺馨出了院子,就见到自己的贴身丫鬟瑞朱等在那里,连忙说道:“瑞朱,正好你和我去厨房。” “去厨房?”瑞朱是贺馨从小的丫鬟,一直陪嫁到王府,那感情自然不必说。在贺馨看来,瑞朱就是她半个妹妹了。 “是的,王爷病了,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我想去厨房亲自给王爷做饭。”贺馨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很是幸福。 瑞朱的脸却是垮了下来,对贺馨说道:“小姐,您可是堂堂贺家小姐,竟然要去厨房做饭吗?这福王府又不是请不起……” “好了瑞朱,我只是想亲手给王爷做,这意义是不同的。”贺馨打断了瑞朱的话,说道。 瑞朱却是恨铁不成钢地跟在贺馨身后,小声说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吗?王爷根本就是利用你。如果不是贺廷少爷对他有用,他的态度哪有现在这么好。” “瑞朱,你这些话我不太想听。”贺馨的声音也变得冷了起来。 可瑞朱却道:“小姐,瑞朱只是希望您能够冷静下来。您堂堂贺家小姐,委屈自己给福王做侧妃,这又是何苦呢。” “瑞朱,感情的事情你不懂的。我爱王爷,不管王爷对我是好事坏,是利用还是真情,我都爱他。”贺馨说道,“能够被利用,说明我贺馨还有这个价值。” “那瑞朱无话可说。” 贺馨看到瑞朱眼里的失望,也不禁流泪:“瑞朱,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的付出,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做王爷的侧妃,我不后悔的。” “那万一有一天,贺廷少爷不能为王爷做事了呢?”瑞朱问道。 贺馨说道:“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瑞朱,既然我已经决定嫁给他,就不会再回头了。你的话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不然当初我就不会选择嫁给他了。” “瑞朱只是您的丫鬟,当然不能左右您的意见。只是瑞朱看着您这样,真的很心疼啊。”瑞朱看着自家小姐,自从进了王府,变得消瘦许多,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小姐呢? 贺馨说道:“好瑞朱,我知道你为我委屈。可是,我相信人的心都会变得。时间长了,或许王爷就会看到我的好呢?” “罢了,奴婢一切都听您的。”瑞朱不再争辩。王府此处都有耳目,可不能如在贺府那般随心所欲地说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在这里 “好了,瑞朱,已经到了厨房,你先陪我做饭吧。”贺馨说道。 瑞朱只得点头,随着贺馨进了厨房。满屋子的人看到贺馨来临,纷纷行礼道:“奴才见过侧妃娘娘。” “好了,都起来吧。我来这里,是给王爷做饭的。你们忙自己的,不用管我。”贺馨说道。 众人点头,但是贺馨来这里,谁敢真正不管呢。于是,贺馨开始做起饭来,四周都是人帮忙。很快到了饭点,贺馨才让人将饭菜送到王爷房间里。 福王一直躺在床上,饭菜都摆好之后,才坐起来。贺馨就一直为福王夹菜,福王的眼神看向哪里,她就为福王夹点什么。福王吃完之后,贺馨也没动一筷子。 “馨儿,辛苦你了。本王行动不便,幸好有你照顾。”福王这几日刚受伤,的确是需要人照顾的。 贺馨摇摇头,说道:“并不辛苦,照顾王爷是妾身的本分。” 然而福王并不是很喜欢听这些低姿态的话,他微微有些皱眉,说道:“好了,馨儿,你忙到现在,自己却一点没吃,你快去吃饭吧。” “好,我随便吃点就好。”贺馨打算吃福王吃剩下的。 福王却说道:“馨儿,你怎么可以吃这些呢。这些菜对你来说,太清淡了。” “好,那馨儿……”贺馨说道。 福王对身边的心腹说道:“吩咐厨房,传膳。” “是。” 贺馨颇为感动,在福王处吃完饭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瑞朱陪着她回去,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此时的沈云初,却是满心的怒火。他站在大殿中,气得直骂道:“沈云禾,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真以为朕是个傻子吗?!” “皇上息怒。福王并不是拿您当傻子,而是他自认为摔断腿,您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一个人摔断腿怎么也没办法领兵的。”沈云初的心腹太监说道。 沈云初冷静下来,说道:“这笔账,日后再算。楚子括呢,来了没?” “楚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沈云初道:“让他进来。” 楚子括一进来,沈云初就说道:“楚爱卿,你进来吧,不必多礼。” “是,皇上。”楚子括依旧行礼。 沈云初说道:“福王前几日摔断了腿,不能领兵出城。” “啊?”楚子括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云初点头,说道:“朕已经亲自去了福王府,福王确实摔断了腿。接下来,要重新选一个人。” “原来如此。臣还有一个人选,但是相较于福王殿下,并没有那么好。”楚子括犹豫了下,说道,“这个人便是贺廷。” “贺廷?”一天内听到两次这个名字,沈云初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楚子括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变幻,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贺廷是贺老将军的儿子,智谋武功不在福王之下。加上他出身武将世家,再适合不过了。只是……” 后面的话,楚子括不说,沈云初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那贺家的兵权刚被收回,又要委以重任,这对沈云初来说无疑是自打嘴巴。 “你说的,朕都知道。只是除了他,没有其他的人选吗?”沈云初问道。 楚子括说道:“并没有更加稳妥的。毕竟这蒙古军来势汹汹,皇上,即使是您也不能按照喜好来任命啊。凡事大局为重,您既然能够收了贺家兵权,日后再收回也并不是难事。” “罢了,先这样吧。”沈云初还是不甘心,没有哪个皇帝会不重视兵权,这可是直接威胁到皇权的东西。 “是,臣告退。”楚子括说道。 沈云初不再看他,低下头来继续阅读手里的奏折。他身边的太监站在他身边,说道:“皇上,该用膳了。” “不用。”沈云初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这……”太监只得说道,“静贵妃娘娘还送来一些糕点,要不皇上用些?” “好吧。”沈云初点头。 第二日,早朝。五更天不到,众位大臣就等在宫门外了。一直到了五更天,众人纷纷进了大殿。 “福王前几日摔断了腿,关于领兵的人选,今日必须选出。你们等的,那些百姓们也等不得。”沈云初缓缓说道。 “臣以为,贺老将军的儿子贺廷可担重任。”突然,一个大臣走上来,大声说道。 沈云初没料到贺廷的呼声会这么高,就在他准备说话之际,又有大臣上前来反对:“臣认为不妥!那贺廷虽然不错,但毕竟太年轻了,没有什么经验。臣认为贺廷最多为副将。” “哦,那爱卿觉得谁更加适合呢?”沈云初此时,也希望有个人能够担当大任。如果不是事情多,他恨不得御驾亲征了。 “臣没有想好。” 沈云初脸色一沉,道:“没想好,就退下去慢慢想。” “臣以为,贺廷是合适的人选。”楚子括上前说道,这并不让沈云初觉得惊讶。 有人反对,有人赞同。最终,沈云初说道:“既然大家都不能判断,那只好投票选择了。” 在场的大臣们进行投票,最终贺廷的票数最多,这让沈云初不得不选择贺廷。他说道:“召贺廷上朝。” “是。” 早有太监准备好,召见那贺廷。没过一会儿,贺廷就不慌不忙地进了大殿:“臣见过皇上!” “起身吧。”沈云初有些无奈地看着这贺廷。 贺廷点点头,起身。 “贺廷,你知道朕召见你是为了何事吗?”沈云初问道。 贺廷点点头,说道:“臣略有耳闻。” “好,那朕就开门见山了。蒙古大军如今已经连破数城,我们齐国必须派个将领前去边关了。大臣们推举你为此次的领兵者,不知道你是否可以担此重任?”沈云初问道。 贺廷跪下来,说道:“臣愿意!只要皇上愿意给臣这个机会,臣一定会一举歼灭蒙古军!” 贺廷人高马大,器宇轩昂,一番话说下来颇有气势,让人觉得值得相信。众大臣在见了贺廷之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难得你有如此自信。”沈云初并不是一个盲目的君主。贺廷是否有那个本事,也要看做到之后了。 贺廷点头,说道:“如果不打败蒙古,臣愿意让人提着头见皇上!” 这便是立下了军令状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沈云初见贺廷这么有自信,心里也略放心下来:“好,很好!你有这样的勇气和胆识,朕任命你为四品骠骑将军,你将率领二十万兵马,和边境人马回合!” “臣多谢皇上!”贺廷立马表示感谢。 沈云初继续说道:“一共二十多万人马,贺爱卿,你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啊。”沈云初说道。 “是,臣一定会灭掉蒙古军队。”贺廷说道。 “很好。朕再给你一个助手,楚子括!”沈云初突然说道。 楚子括出列:“臣在。” “你随贺爱卿一起去边关,协助贺爱卿。”沈云初说道。 “臣遵旨。”楚子括说道。 “好了,两日后,贺爱卿整顿好人马,去往边关。届时,朕会率百官前去送你和楚爱卿。”沈云初说道。 “谢皇上。”楚子括和贺廷说道。 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情,沈云初便觉得很累。他身边的太监也看出了沈云初的疲态,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无事,沈云初便回了大殿。虽然任命了贺廷,他的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不安。但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一切都已经是个定数。 两日后,城门。 贺廷穿着一身军装,比那日金銮殿上还要显得气势冲冲。沈云初颇为满意地对身边的太监说道:“去,朕要敬一杯酒给贺爱卿。” “是。” 太监端了早就准备好的酒来。沈云初拿起酒杯,对贺廷说道:“贺爱卿,朕代表齐国百姓,敬你一杯。希望你早日传来胜利的消息,让百姓免于苦难。” “臣定不负众望!”贺廷也拿起酒杯,和沈云初对饮起来。 沈云初喝下热酒,心里也传来一股热气。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和百官目送你和军队前去边关。贺爱卿,你去吧。” “是。”贺廷听后,开始指挥人马前进。 那楚子括不知何时,走到了皇帝的跟前,说道:“皇上,臣也走了。” “子括,你前去边关,可要时刻给朕送信。你要知道,朕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沈云初淡淡地看着楚子括。 楚子括点头,他知道沈云初让自己去的目的:“是,臣一定记得。” “那你也去吧。”沈云初说道。 看着贺廷带着齐国最后的希望远去,沈云禾满怀希望的心突然沉了沉,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亦翻涌起了一丝忧虑。 贺廷已经出发,管家将消息传至福王耳中,福王靠在院中的靠椅上悠然自得地吃着果子晒着太阳,管家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沈云禾撑大了眼珠子,看着来人,竟是沈程宁。 这偌大一个福王府,看上去一点用都没有,竟是沈程宁来去自如的地方,沈云禾怒道:“滚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来了 管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就连刚刚准备过来的贺馨也被管家一同带着下去了。 贺馨知道沈云禾的脾气,也知道管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遂没有执意要去触怒沈云禾,乖乖拿着点心退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沈云禾仰望着沈程宁。 沈程宁摘下兜帽,靠近了沈云禾,在他身旁坐下,道:“听闻二哥骑马摔断了腿,妹妹我不放心,便过来瞧瞧!” 这个蛇蝎女人,心肠可丝毫不输给他,沈云禾才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心会单纯地来探望他的伤势。 “你想做什么?”沈云禾沉声问。 沈程宁挑眉:“二哥,我当真是来探望你的,你怎么这么紧张?” “哼。”沈云禾闷哼。 沈程宁托腮凝视着沈云禾:“二哥真是好智谋啊,让贺廷出征,这一回是打算让贺廷直接投降了呢,还是打算让贺廷手握重兵去而不返呢?” “你觉得呢?”沈云禾若有所思。 沈程宁笑出了声:“我觉得二哥的如意算盘要敲碎了呢!” 沈云禾不明白沈程宁话中的意思,再想多问,沈程宁已经走远了,正逢贺馨不放心,给沈云禾送药来,沈程宁驻足瞟了贺馨两眼,轻笑着离去。 贺馨是没有见过沈程宁的,她虽好奇沈程宁的身份,也好奇福王为何见了沈程宁会反应那么大,但她却不敢多问沈云禾这些问题。 怕他会不高兴。 毕竟,她痴恋沈云禾那么多年,能够有幸伴在他的左右已经是她最大的运气,她还不想自己的这个梦这么快醒来。 “王爷喝药了!”贺馨神色如常地走过去,沈云禾原本心中有气,见了贺馨,又将那股恼怒强压了下去,接过药碗,汤药已经被贺馨吹凉了,温度正合适。 “辛苦你了!”沈云禾道,就算是假装对她有意,也装的那样勉强。 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代顾沁婵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贺馨其实心里明白,无论她怎么做做得有多好,沈云禾都不会真正爱上她,可这又能如何呢? 得不到的心她强求不来,能够像现在这样平静度日,她已经很知足了。 宫中,沈云初满心烦忧地走到长庆殿,慕青此时的状态也并不很好,前方之事她多少已经听闻了,据说,这回亲自领兵的是吉达。 爆发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乌兰的死,而致使乌兰死的人是沈程宁…… 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云初的命还是齐国覆灭了? 慕青尝尝在想,自己就算再怎么憎恨沈云初,却从未想过要催动战争,从未想过要让齐国覆灭,可是沈程宁,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她变得如此不择手段,背国之事也能这样轻易做得出来呢? 沈云初来到慕青跟前的时候,慕青仍在愣神,甚至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沈云初的出现。 “在想什么?”沈云初冷不防地问道,慕青抬头,怔了怔:“臣妾在想……不,臣妾没有想什么。” 慕青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打发沈云初,她知道沈云初早晚回来,会来问她一些关于她与吉达之间的事情。 与其等着沈云初开口问,慕青仔细斟酌了一番,不如她亲自向沈云初坦白。 慕青遣去了内殿里的所有宫人,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臣妾。” 沈云初点点头:“青儿,你总是这么聪明。” 慕青痴痴地笑了笑:“不是臣妾聪明,而是皇上太沉得住气了!”以至于她回宫这么久,沈云初一直没有当面问她,直到现在,终于按捺不住。 但慕青很清楚,沈云初虽然没有当面问她,却在背地里暗中调查过她的,这是沈云初一贯的作风,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皇上不想知道臣妾为何会去了蒙古还成了蒙古可汗的义女吗?”慕青道:“皇上问,臣妾便会答,臣妾从来不想隐瞒皇上什么,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将来,也不会!” “是吗?”沈云初淡漠地吐了口气:“你说,朕听着!” “当初江南那场大火,臣妾险些丧命,是吉达救了臣妾……”慕青顿了顿,不知该不该连同沈程宁的那一段也说进去,毕竟她还不确定沈云初是否知悉沈程宁还存活于世的这个消息。 “吉达阻隔了臣妾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要臣妾留在蒙古……留在蒙古给他……”说着,慕青竟装模作样地落出了几滴眼泪,她说的一切自然都是真的,只不过这感情却用的有些假。 “臣妾不肯,与他周旋了半年,最后还是可汗出面阻止了他,臣妾告诉可汗,我已为人妇,怎可再嫁吉达,可汗亦觉得臣妾配不上吉达,这才破例将臣妾收为义女。” “就只是这样?”沈云初将信将疑。 慕青点点头:“后来在六横围场,臣妾本想与陛下相认,可是吉达以我父母性命作为要挟,臣妾……臣妾不忍心……” “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沈云初大概有些相信了,他深知慕青对其父母家人的感情有多深,故而,沈云初当初有意想要置慕家于死地,最终都没有忍心下手。 “真是难为你了。”沈云初揽了慕青入怀,“后来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后来……”慕青心中隐隐作痛:“陛下,后来臣妾以死相逼,吉达才肯放了臣妾,臣妾原想回京探望父母,可是回京才知父亲早已辞官。” “是啊,慕卿早早便已辞官定居江南,朕也好些日子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不过你放心,你若是想见他们,朕随时会安排他们入京。”沈云初平和地说着,慕青竟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难道他不知道,慕家已被灭门了吗? 还是说他的演技太好,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吗? 慕青有些失神地望着沈云初:“是啊……臣妾真的很是想念父母家人,若有机会,陛下定要……定要……”说着,慕青再也伪装不下去,一瞬间泣不成声。 想她与父母阴阳两相隔,又怎么是说想见面就能轻易见面的呢? 沈云初不知道慕青为何会突然见哭得这么伤心,自然也没有人告诉他慕家已遭灭门的惨剧,这一切的消息都被沈云禾给阻断了。 沈云初竭尽所能地安慰着慕青:“别难过,朕听闻他们定居在江南,朕会派人去请他们入京的,还有你的弟弟慕北辰,如今也不小了吧,朕……” 不待沈云初说完,慕青整个人哭得更凶了,沈云初怎么哄都哄不住。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云初一直从旁陪着慕青,慕青哭累了便靠在沈云初的肩头睡了过去,梦里,她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母亲的笑容,还是那样亲切,亲切地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 这终究只是个梦。 江州城外,慕家祠堂内,沈程宁安静地给慕元盛以及苏氏的排位前点上了两柱香。 谁也没有想到,慕家在江州这出差点荒废了的宅子,如今正成了沈程宁的栖身之所。 沈程宁将慕元盛与苏氏的骨灰带了回来,供奉到了祠堂内,也算叫他们有个好的归宁吧! 宋安宋泰不安地守在外头,不时朝里头张望,沈程宁时常会一个人站在里边发呆,也不知她空对着这些灵位到底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沈程宁什么都没有像,她只是在想,自己死后又有谁会为她立碑呢? 若是慕青知道自己曾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扶风心情较好地哼着小曲儿走过来,沈程宁跟他到南蜀走了一趟,她体内的毒差不多以及清除得七七八八了,这至少证明她的命是保住了,只要她不胡来…… 可惜扶风深知自己拦不住她。 他们此来齐国京城的目的不就是送死来的吗? 然而能够有了这么写日子的朝夕相处,扶风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扶风正要靠近,却被宋泰给挡了回去,宋安指了指里边静默站着的沈程宁,示意扶风不要打扰。 扶风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是想问她中午想要吃什么,我好给她准备。” 宋安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夫人最爱吃些清淡的食物了,你按着自己的意思看着办吧!” 尽管他们都压着声音,但沈程宁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就你们几个那个破嗓子,压着声音也恨不得能被街上的人听到!”沈程宁转过身来,健步走了出来:“走吧,中午出去吃!” “出去?” 沈程宁笑笑:“夫人我今天心情好,请你们包馆子!” 说走就走,沈程宁果真毫不含糊,像是刻意招摇过市一般,沈程宁带着扶风以及宋泰宋安两名护卫下了醉玉楼,包下了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又叫上了顶级一桌酒菜。 “夫人……今日为何这般……”他们来到江州城,一直藏匿行踪,宋泰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这般招摇地出现在酒楼。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程宁为宋泰宋安倒了杯酒,道:“这一顿当是为你们践行!” “什么?” 宋泰不解:“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们离开吗?我们能去哪里?” 宋安也急了眼:“是啊,夫人,我们哪里也不去,死也要跟着您,保护您!” “激动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呢!”沈程宁又给扶风也同样斟上了酒,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宋泰,宋安,你知道如今边关战事已起了吗?” 宋泰点头:“已经听说了,蒙古三十万大军压境……” “那你知道由谁领兵吗?” “是吉达少主!” “可是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沈程宁沉吟道:“吉达之所以无所畏惧,就因为他手上握着那张王牌,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宋泰试探着说道:“难道是少爷?” 沈程宁又给他斟酒,赞道:“没错!” 看来她这两个手下也不算太笨。 “我想让你们先行前去与宋宪会和。” “为何?”宋安还是没能明白沈程宁的意思。 “权利制止宋宪露面,甚至是为蒙古作战!”沈程宁严肃道:“他一旦投靠蒙古,就坐实了投敌卖国的罪名,难道你们愿意宋氏祖祖辈辈都蒙上这层污点吗?” 宋宪当年是被沈云初坑害而死,如今若是宋宪投敌为蒙古卖命,那么沈云初就有理由证明他当年所犯下的罪孽是合理且睿智的,如此一来,叫沈程宁怎能甘心? 况且……她与慕青一样,她恨沈云初,恨不得杀了他,但她却不恨齐国,她不会做一个背国之人,永远不会! “我的意思你们都明白吗?” 宋泰抱拳道:“夫人的苦心,我明白了,夫人放心!”宋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夫人,我们明日就启程!” “不!”沈程宁抬手:“这顿饭后,你们就走!” 深夜,长庆殿陷入了静谧沉睡之中。 外殿燃着夜灯,晕晕浅浅的光芒,在夜里透出几分暖意。内寝的门倏然无声开启,慕青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朝殿外而去。 慕青恍若梦游似的,慢慢悠悠的踏出了大殿,向花园走去。在她身后,一条黑影无声无息的跟着。 花园里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只能见着远处廊腰上的宫灯影影绰绰的闪烁着。 黑影远远跟着慕青走到一处假山前,一道寒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黑影挥开落叶,定睛朝慕青所在的方向看去,却猛地发现她竟然不见了! 黑影迅疾掠到假山口,确定慕青果真不见了踪影。黑影迅速四下察看,刚一转身,就听到“噗”地一记极轻微的声响从自己身上传来。黑影愕然的低下头,就着月色,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微笑着的脸,继而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慕青抽出防身笔,这还是吉达送她的,想不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处。笔尖处是一根细长的尖针,针上闪着诡异的光芒。她喜爱的将防身笔收入怀中,蹲下身扯下黑影脸上的面罩,露出张平淡无奇的男人脸也,约三旬左右。她在男人身上摸了摸,陶出几瓶丹药,以及一块玉牌。 看着玉牌上的龙纹,她的眼底一片寒凉。随手将丹药和玉牌收入怀里,她拖起男人快步离开了花园。 次日,慕青刚起身,就见春月表情怪异的走了进来。她挑眉问道:“出了何事?” 春月扶着她到妆镜前坐下,“是安阳宫出了事。” “噢?”慕青好似颇感兴趣。 “今儿一早,侍卫在外发现一具尸体,是个男人。”春月压低了声量,“那尸体只穿着中衣,连鞋都没穿,奴婢听说,可能是从安阳宫里跑出来后不知怎么死了的。成妃娘娘这会儿已经哭到皇上那去了呢!” 慕青拔下春月插上发髻的多翅钗,随手挑了件简单的玉簪,“查出那人的身份没有?” “没有,听说不是宫里的人。” 慕青眯了眯眼。那具尸体正是昨晚她逮住的男人,当时她刺晕那人后,本想问清到底是谁试图害她,岂知那人尚有几分清醒,便咬破齿缝的毒药自尽了。 随后,她将那人丢在了凝紫殿外,为的自然是报复皇后。皇后与她新仇旧怨不共戴天,她岂会放过?她没将那男人丢上皇后床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只是为何,好端端的人会出现在成妃宫外呢?慕青实是想不通,难不成是皇后察觉,趁机吓唬吓唬成妃? 如今皇后仅是让成妃沾些嫌疑,要洗涮也不难,但经此一事,也足够让后宫中人的注意力从皇后身上挪开了。 慕青轻揉额心,露出一丝病恹恹的神态。她面容清冷,淡淡对春月道,“我有些头疼,去请太医来一趟。” “是,奴婢这就去。”春月但听她不适,慌忙爬起身就朝外去。 “来人。”慕青出声唤道,门外数名宫女立即进来,恭敬请安,“娘娘有何吩咐?” “替我更衣。”慕青半阖眼眸,不疾不徐的吩咐。 四名宫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服侍她换下吉服,换上一件绯色宫装。 不多时,春月急匆匆将御医引入殿内。宫女垂下纱帷,慕青将手搁在药枕上,掩在袖下的另一只手则按住了脏腑处的穴道。 御医诊了片刻,眉头紧拧:“娘娘沉脉里虚,乃是邪郁于里、脏腑两虚之状……”说着,他略带疑虑的觑了眼帘后的人。 “如此说来,此病不轻?”慕青嗓音清冷,心下却是满意至极。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御医迟疑了下,才道:“娘娘不必忧心,此症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期间莫劳心劳气即可。” “如此便有劳御医断脉开方了。”慕青收回手。 御医连声应诺。少顷,送走御医,慕青召来春月,道:“本宫这可是大症,恐怕不能去向皇后请安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春月点点头:“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慕青无非是想要春月将她受了内伤惊吓的事情散播出去,好引起沈云初的注意,至于最后倒霉的是成妃还是皇后,又或是其他什么嫔妃贵人,那就不是她能操控的了。 檀香袅袅的安阳宫内,跪了一地宫娥太监,莫不噤若寒禅,不敢动弹半分。而跪在众人最前方的成妃青丝长披、衣衫微凌,却不似其他人的惶惶不安,明艳的脸容上布满了得意。 倏地,珠帘脆响,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之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身形伏得更低。 脚步声未停,径直朝殿外而去。成妃表情一僵,连忙拦住那抹颀伟的身影,抬高首满是委屈的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也是受人迫害啊,臣妾真心不知错在何处叫皇上如此动怒!” 沈云初微微垂首,殿外的晨光照在他冷峻的侧颜上,显得愈发冷厉。他目光冷然的盯住女子,嗓音如寒冰:“既不知错在何处,那便跪到知道了再起来!” 话罢,他一拂袖,大步离开了大殿。跟随在沈云初身后的赵总管侧首睇眼满脸惊愕和不甘的成妃,暗自摇了摇头。 “朕听闻静贵妃病了?”沈云初走至殿门处,冷声开口。 “皇上,刘御医一刻前至长庆殿为静贵妃娘娘请脉,说娘娘脏腑两虚,疑似受了内伤。”赵公公恭敬的如实禀告。 沈云初步伐微顿,冷声道:“受了内伤?怎么回事?” “刘御医未能查明原由,只说娘娘的伤似乎是近日才生的。” “让御医院仔细为贵妃诊治,不可延怠。”沈云初沉声吩咐,提步继续朝乾元殿而去。 “奴才知道了,随后便派人过去。“赵公公紧随在后,心下暗叹。 “等一下。”沈云初看到赵公公预备吩咐人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派人去总不好空手,也挑挑库里几件好的玩意儿。” “奴才省得,赏赐的礼单,早已按品制备下了。”赵公公恭敬答道,心里却在暗叹。皇上对静贵妃可真是宠爱之至。 “你再添一件。”沈云初眯了眯眼,“你把那件玉麒匕首,夹进去吧,记得办的利落点,别被人知道了。” “嗳。”赵公公的头埋的更低了。 沈云初猜想,慕青正病来得蹊跷,想来定是与昨夜之事有所关联。 皇上对后宫中人,一向都是淡淡,更是从来不会赐下武器匕首,这类有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 没想到静贵妃竟会得皇上如此优待。 凝紫殿。 李亦秋脸色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李晋,你可是觉得本宫糊涂了好瞒骗,竟敢欺上惘下!” 李晋脸色惨白,重重磕首:“皇后娘娘,奴才昨夜派去的的确是个狠戾的人物啊!” 李亦秋怒容满面,一拍凤椅:“那你说,慕青今日怎还活着?难不成是她慕青有了大神通,竟连你派去的杀手也能应付?” 李亦秋脸色阴晴不定,犹有怒气。 她如今已然失宠,皇上连多瞧她一眼都不愿,她除了明月又无子嗣,还能指望什么呢? 她眸中划过一道利芒,她不甘,她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慕青,眼看着慕青荣宠一日胜过一日,就连明月也与她亲近,她怎能容下慕青?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奴才这就去办 李晋毕竟是她娘家的人,她相信李晋没那个胆子阳奉阴违,唯一的解释也只有是那杀手的错漏,又或是慕青早有防范,否则她也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 “娘娘,不如让奴才今晚再……”李晋脸上戾气一闪,横掌在自个颈间一划。 “蠢货!”李亦秋冷叱,“你当她慕青是个泥人,会乖乖在那让你杀死一次又一次?”她眯了眯眼,“兄长既把你派来,你就要担起你的能耐,从今日起,你派人严密监视长庆殿,不得有失!”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晋连忙应声,躬身退出殿内。 李亦秋盯着他的身影,眸光逐渐森冷。她一抬手,空无他人的大殿角落骤然出现一抹黑色身影,就见李亦秋淡淡道:“处理干净!” 黑影并未作声,身影一闪,便已消失无踪。 长庆殿,李亦秋派人送来一堆珍药宝器。随后,沈云初也送来了赏赐。 慕青斜倚在榻上,饶有兴致的把玩着一柄镶珠玉匕。此物夹在沈云初赏赐的孤籍膳本之中。沈云初显然知道她好读书,赐下的籍本莫不珍稀难得,奇怪的是,他竟在一堆书墨中夹送了这柄玉匕。 沈云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抽出匕首,玉质刀面寒光流溢、凛凛生厉,显非凡物。她眼中划过欣喜之色,不觉持匕挥舞起来。 记忆里又闪过吉达的身影,吉达手把手教过她的防身术,到了关键时刻,倒真能派上不少用场。 吉达,吉达……想到吉达,慕青便忍不住愁思,如今边境战事已起,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恰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听出其中除却春月外,还有两个陌生人。她连忙将匕首放入枕下,软身躺下,面上逼出几分苍白,俨然一副病容。 门被推开,却无人宣告。慕青闭着眼,恍若睡着了,心中却是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锦帐撂起,一具带着几分凉意的身体坐在了榻边,慕青清晰的感觉到一道如鹰般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浓郁的审视。饶是镇静如她,也险些在这道视线下破功。好在她并非普通人,闭着眼一动未动,未露半分破绽。她打定主意近段时间要以病示人,故而闭眼睡觉即可。 “御医怎么说?”有几分低沉诱人的嗓音不疾不徐响起。 “御医说娘娘需要静养,不宜劳心动气。”春月垂首恭敬回道。 沈云初漆深的眼定在沉睡的慕青脸上,她便是病态之中,也是美的那样动人心魄。 沈云初微微眯起眼眸,思及暗卫此前的汇报,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李家的手,倒是伸得越来越长了! 寝殿里鸦雀无声,只余慕青细弱的呼吸,以及沈云初若有所思的叩指声。 沈云初略倾身,附在慕青耳边,低低说道:“好生养病,朕改日再来看你。” 温热的气息让慕青耳朵一痒,心下却是一凛。沈云初,看出她在装睡了? 沈云初起身离去,慕青待门阖上后,神经竟是一松。方才她竟一直紧绷着神经。 这一放松,她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次日。春月领着一名颇为富态的妇人来见她。 慕青细细打量了会那中年妇人,看得出是个极精明的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气,当是楚嬷嬷无疑。 楚嬷嬷,原是慕家旧人,服侍过她的生母,后来生母去后,楚嬷嬷便一直隐居不问世事。 这回慕青将她重新召到自己身边,也是为了更为方便自己在这宫中行事。 梳洗一番后,慕青召来宫女,扶着她在园中散步。她扮演病人得心应手,那苍白柔弱之态、虚浮无力之状,令人看不出半分破绽。 走了柱香时间,她正欲表现虚弱的回去歇息,便听到一记宣禀声:“皇上驾到!” 慕青眉头攒成了结,但她无法,只得由宫女扶着至大殿迎接。 一入大殿,慕青便看见殿首站着个身形修俊的年轻男子,一身雍容无匹的气度,仿若刀凿似的脸廓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淡淡看过来的漆黑眼眸深不见底,加之紧抿的薄唇,无不证明了,这是个喜怒莫测的男人! 慕青不得不承认,端看仪容气度,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极出众的,加之他尊贵至极的身份与权势,很能有女人能逃脱他的魅力。她垂下眸,上前福身行礼,却被他稳稳扶住,“爱妃无需多礼,今日可觉好些了?”说话间,沈云初极是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朝内殿走去。 慕青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敛眸淡淡道:“御医稍早来诊过脉,与昨日无多大异处,只是让臣妾不必整日拘于室内,可于外多散一散步。” 沈云初轻挲指尖,看她一眼,“不必心急,你安心养病即可。今日朕在这里陪你。” 慕青蹙眉,“皇上政务繁忙,不必如此。” 沈云初不欺然看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眯了眯眼:“爱妃不愿见朕?”这才不过隔了一日,她竟不耐烦见他了?难道此前种种皆是在做戏不成? 慕青一顿,虽说他说的是实话,但她又不能这么回答,当下扯扯唇角,“臣妾是怕耽误皇上处理朝政。” “无妨。赵括!”沈云初深视她眼,唤道。 “奴才在!”跟在后面的赵公公立即应声。 “将奏章送来长庆殿。” “是。” 见他意已决,慕青只得道:“臣妾有些不适,先行退下,皇上请自便。” 沈云初盯着她,半晌才道:“去吧!” 慕青进到寝卧,坐在桌边,曲指轻叩桌几,若有所思。沈云初刚才见到她时无一丝异状,对她的态度不冷不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书房之中,沈云初批阅完泰半奏章,放下御笔,端起茶盏呷了口,似是随口问道:“贵妃在做什么?” “娘娘在内寝中歇息,一直未出。”赵公公如实禀道。 沈云初搁下茶盏,淡声道:“皇后那边有何动静?” “李公公手下四名侍人犯过被杖责,一人当场殒命,另三人伤重昏迷未醒。” “李公公?”沈云初眯了眯眼。 “是。”赵总管回道:“据说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国舅大人送入宫中伺候娘娘的。” 沈云初冷冷勾起嘴角,“看来朕的这位母后是越来越不想安分了。静贵妃受伤之事可查清楚了?” 赵公公心头一紧,“前日娘娘一直在内寝之中,而宫人皆候在外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沈云初眉头微攒。慕青病得颇为蹊跷,而她若是被人暗害的,理应会向他告状,但先前见到他时,她却一声未吭,难道是他想岔了? “娘娘,奴婢有事禀告。”门外有脚步声落定,随之响起恭敬的话声。 慕青早从脚步声便知来的是春月,春月和楚嬷嬷走了进来,楚嬷嬷一见慕青神态安然的坐在桌边,表情微动,迅速阖上了门。慕青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楚嬷嬷上前压低的声量,“娘娘,眼下皇上就在长庆殿,眼多口杂,您且注意着身子。” 慕青一笑,“此间无外人,不必担心。”楚嬷嬷显然是看出她其实并未生病,故才如此提醒,而她这话则是肯定了她的怀疑。 楚嬷嬷未再多言。尽管她不知娘娘装病的用意,但无病自是更好。而春月显然也非笨人,听到她们的话蓦地明悟了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慕青看向楚嬷嬷,“楚嬷嬷你擅长药理,能不能做些止血的药粉或丹丸?” 楚嬷嬷欠身道:“可以,只是欠缺药材。” “明日你以做药膳的名义,让御医院将你需要的药材送来,记住不要让人看出来。” “娘娘,这些丹药御医院应该不缺,何不让御医院直接送来?”春月疑惑的问道。 “我自有用意。”慕青如此做,一则是检验楚嬷嬷的能力,以便她下一步的安排,二则她无缘无故的弄这些药,只会平白惹人生疑。 慕青又独自一人在房中蜗了许久直至晚膳时分,她才在楚嬷嬷的提醒下前去陪一直没走的沈云初用晚餐。 待布好膳后,慕青又等了片刻,沈云初才来。 沈云初不是话多的人,慕青也与他没有话说,二人安静的用过晚膳,移步暖阁。 眼下已是初秋,夜沉得早,气温也逐渐冷起来。窗外夜风呼啸,暖阁里却是暖意融融。阁中无宫人侍候,沈云初坐在案旁持书翻看,慕青在旁削着梨。 她打算吃完这梨便告退,却突听沈云初惑人的低沉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爱妃与从前似乎大不一样了,这匕首用的也是利索。” 慕青手一顿,睇眼削得极薄且干净整齐的果皮。她掀眸看向盯着她手的沈云初,观察力倒是不错。“臣妾喜吃水果,时常削些果皮,不过是有几分熟练罢了。” 沈云初嘴角扬起抹似笑非笑,沈云初深目锁住她的脸,骨节分明的大手忽地探来,一把捏住了她手腕,指尖精准的扣在她的腕脉上。慕青一惊,手腕巧妙一滑,迅速挣脱了他手掌的桎梏。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是何意 沈云初眯起眼,紧凝住她的眼。“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慕青面上挂起冷意,直视他,“皇上这是何意?” 沈云初轻挲指尖,淡淡道:“爱妃……前两日怕是受惊了吧?这反应倒也迅捷的很。” 慕青垂眸掩下冷意,语调轻浅:“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皇上,您有话尽可直说,臣妾知无不言。” 沈云初笑了笑,却未再言语,站起身朝外走去。 慕青看眼削完的梨,泰然自若的吃了起来。沈云初已对她的病因起疑,或许也在猜疑那晚她出了事。他倒是敏锐的很! 隔了片刻,慕青起身回到内寝,却见沈云初竟然没走。她心情有些不好起来,这人白天说陪她,难不成晚上也打算在她这过夜?想到这,她不由有些嫌弃的打量他眼。 沈云初恰看过来,将她眼底闪过的嫌弃看得清楚,微微眯起了眼。 慕青神色无异的福身一礼:“臣妾不打扰皇上歇息,先行告退。” 见沈云初无动于衷,慕青敛眸,“臣妾身子不适,恐病气冲撞了皇上。皇上万乘之躯,若是因臣妾而染恙,臣妾万死莫赎。” 沈云初眼中冷意更甚,身上带着逼人的凌厉缓步朝她走来,慕青一动未动。沈云初在她面前站定,攫住她的下巴,冷冷道:“既然如此,爱妃就好生养病吧!”话罢,他大步走了出去。 慕青嫌恶的擦了擦被他碰过的下巴,春月神色惶惑的走了进来,“娘娘,皇上走了,好似很生气的样子。” 慕青整整衣袖,淡然道:“不必理会。落钥吧!” 这晚之后,沈云初未再来长庆殿,慕青借病避不见客,整日待在内寝。 沈云初在长庆殿待了整日的事,很快传遍了后宫,让不少妃嫔绞碎了帕子。但那晚之后,沈云初便未再去长庆殿,又让众妃舒了口气。不少妃嫔借探病为由去了长庆殿,不过慕青一概以不适为由,将人避之门外,自个窝在内寝休息。 慕青无意踱至门边,陡地一把打开门。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女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跌进了内寝。 “娘、娘娘!”宫女满面惊惶,慌忙爬起身跪倒。 “苓舟,你在门外做什么?”楚嬷嬷厉喝。 苓舟浑身发抖,“奴、奴婢什、什么也没做,只是想、想来看看娘娘有何、有何吩咐。” 慕青眯眼冷视跪在脚边的宫女,“楚嬷嬷,将她送去净院。”自打她重新回宫后,门外便不让人守候,而她一直知道长庆殿里有不少眼线,暗处还有一些人在监视她,故而她鲜少出内寝。没想到,这些人的胆子越发的大了,居然敢来听壁角! 苓舟一听这话,登时惊恐的睁大了眼,慌不迭磕首求饶:“娘娘,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净院是宫中最低贱的地方,负责涮洗宫中的恭桶,历来便是惩罚犯错宫人的所在。而去了净院的宫人,便是出来了也不会有任何前途。毕竟,谁会再要个碰过那些东西的人侍候? 慕青冷冷道:“我这可容不下背主的奴才。楚嬷嬷,还不将她拉出去。”先前她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没闹出什么事便没理会,但不代表她是泥捏的人没脾气,听壁角都听到她门口了,她自是再不会放过! 楚嬷嬷立即唤来两名太监,将哭求不止的苓舟拖了出去。慕青走出内寝,若有似无的扫了眼大殿东南角的横梁,无声冷哼。 让楚嬷嬷跟她回到内寝,慕青问道:“止血粉的药效不错,嬷嬷可会做麻药和迷药?” 楚嬷嬷欠身道:“娘娘需要哪种程度的麻药与迷药?” “无味无色,药效持续时间长。” “奴婢知道了。”楚嬷嬷点头表示明白。 “嬷嬷还会做哪些药?”慕青不觉有些好奇。原先她让楚嬷嬷制止血药,为的就是试探她对制药有几分熟悉,没料想其制出的止血药药效极佳,甚至比她让春月从御医院找来的止血药效果更好。 楚嬷嬷表情淡定的道:“蚀骨粉、断肠粉、摄魂丹。” 慕青轻一挑眉,她这还真是捡到宝了。“嬷嬷若是有时间,便将所知的药都做一些吧。” “是。”楚嬷嬷应诺。 朱雀殿。 “你是说,那具死尸是麟青卫中人?”沈云初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殿中的侍卫。 “是。从尸首的嘴里发现了毒药,而那种毒药只有麟青卫的人才会有。”侍卫沉声禀道。 沈云初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好,好!李家对皇后可真是情深意重,竟将麟青卫给了皇后!” 侍卫将头伏得更低了,赵公公在旁噤若寒禅,也不敢发出声音。 “那人为何出现在安阳宫外?” “属下暂未查明。不过,据属下初步查探,死者应是死后被人扔在了安阳宫外。” 沈云初眯起眼,“让人盯紧凝紫殿,看看凝紫殿想对付的究竟是谁!” “是。”侍卫领命退下。 “赵括!”沈云初突而道,“调些人到长庆殿,严密保护静贵妃。” 赵公公心下疑惑,但也没敢多问,“是。” 沈云初已将怀疑投向了凝紫殿,而凝紫殿内,李亦秋亦是脸色难看无比。 “堂堂麟青卫竟如此不中用,简直是蠢货!”李亦秋怒斥着跪在下首的两名黑衣人,“皇上必是已知那是本宫派去的人,你们说,该怎么善后?” 左侧黑衣人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口吻平静的道:“太后请放心,戌巳绝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李亦秋冷道:“不会透露?你不是告诉过本宫,麟青卫从未被抓住过吗?怎么,你们竟连皇上的暗卫也比不过?让他死在后妃宫门口,皇上这是在做给本宫看呢!” 右侧黑衣人出了声,嗓音粗嘎嘶哑,仿佛被火灼烟熏过,道:“太后娘娘,此事并不能确定是皇上所为。” 李亦秋冷视他,“不是皇上?那是何人?” 右侧黑衣人目光闪了闪,“戌巳奉命监视静贵妃,此事与静贵妃脱不了干系。” 李亦秋冷笑,“你是想告诉本宫,静贵妃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能逼得你们麟青卫精英服毒自尽?” “不无可能!”左侧黑衣人沉声道。 李亦秋虽则一直疑惑慕青有别的深藏不露的能耐,但要让她相信慕青是武功高手,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慕青那里你们继续派人监视,若是再被抓住,本宫必不轻饶!”李亦秋盯着他们厉声命令。 沈云初与李亦秋皆对逼死戌巳的人疑虑不止,罪魁祸首慕青则毫不知情。眼下,她正心情不佳的看着赵公公将一群宫娥太监领进长庆殿。 赵公公笑容可掬的向慕青施礼道:“皇上前几日来长庆殿,发觉宫中上下宫人都不够伶俐贴心,便命奴才特意重挑了一批宫人来侍候娘娘。” 慕青蹙起眉头,环视赵公公身后低眉顺目的宫人。这么多人,是打算将长庆殿的宫人全换掉么?她这两天刚让楚嬷嬷清理掉一批有异心的人,正觉舒服些了,结果沈云初居然一下子要全换上了他的人,这是打算将她完全监视起来? 慕青信步游走在赵公公领来的这帮宫人之间,仔细斟酌打量,看似规矩可靠,实则一个都不能轻信。 然而,这毕竟是沈云初的意思,慕青再多不情愿,也无法推诿,吩咐春月取了两串玉珠赏给赵括,道:“公公辛苦,有劳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恩!” “娘娘客气,娘娘的安危才是陛下最关心的呢!”赵括从容地收下了玉珠,揣在怀里,厉目扫过这群宫人,尖着嗓子道:“你们今后伺候贵妃娘娘,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若是贵妃娘娘有任何闪失,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是……奴婢们定当尽心竭力好好伺候贵妃娘娘!”众人跪伏在地,怯声应道。 待打发走了赵括,慕青甚觉疲累,将这些新换进来的宫人统统交给了春月和楚嬷嬷,她自个儿难得偷个闲。 “你们俩该明白我的意思。”慕青看着楚嬷嬷又看了看春月。 楚嬷嬷自是精明,“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从前,各处安插在长庆殿的眼线还知收敛,都只是暗中窥视慕青,收拾起来也较为简单,现在可好,沈云初换过来的人,竟各个都敢明目张胆地注意起了慕青的一切举动,就连晚膳吃了半碗饭,早上多睡了半个时辰,都一一报去了朱雀殿沈云初的耳中。 这种时时刻刻受人监视的感觉叫慕青十分恶心,百般委屈皆无处投诉,若以她从前的性子,大可以不管不顾地将这群人料理干净,只不过,长庆殿中若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恐怕这整个后宫都不会安宁了。 次日,御医前来请脉,从御医进来的那一刻,慕青便觉有些不大对劲,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御医与前两日出入长庆殿的并不是同一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换了人来给她请脉呢? 是沈云初的意思,还是李亦秋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难道多心了 慕青留了个心眼儿,楚嬷嬷附耳告诉慕青道:“陈御医,皇后的人。” 慕青微微点头,示意她已明白。 陈御医见了慕青,跪伏道:“微臣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贵妃娘娘请脉。” 说是请脉,其实是来试探她的吧,试探她到底得的什么病症,最重要的是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可能深藏不露。 慕青不动声色,如往常一般由着陈御医号脉,料想他也号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果然,正如慕青所言,这位陈御医断出的结果与之前那一位不谋而合,辞了慕青,陈御医径直往凝紫殿而去。 “可断出什么异处来吗?”李亦秋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陈御医亲自去诊断的结果,陈御医微微颔首:“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确是肺腑两虚,只需静心调养,并无其他不同。” “是吗?”李亦秋凝眸,“难道是本宫多心了?” “微臣不敢妄言。”陈御医顿了顿,“以微臣拙见,贵妃娘娘这样的身子骨,别说是习武,便是做些需耗体力的事情,想来都极为困难。”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李亦秋双手叠放在桌案之上,遣退了陈御医,旋即召来了崆峒。 崆峒是麟青卫首领,功夫奇高自不必说,皇后对其也十分信任,可说事事皆离不得他。 崆峒静默地立在一旁,李亦秋撑着略微发痛的脑袋,“崆峒,本宫已经派人核实,慕青的确手无缚鸡之力,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 “崆峒明白,这一回,绝不会叫皇后娘娘失望!” “但愿如此,否则,这麟青卫,你也不用带下去了!”皇后娘娘厉声道,“必要的时候,本宫希望你可以亲自动手,斩草除根!” “是!”崆峒拱手,骤然消失在殿内。 然而,此时的慕青,尚还不知,自己周围早已杀机四伏,她极其厌恶的沈云初的眼线,一来是在监视她,更重要的也是在保护她。 然而慕青丝毫都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心道,若是真有危险,就凭这些人,怕是他们自保都难,再者说,慕青自信,以自己早已备下的准备,也根本不需要他人的保护。 成妃自闹出上回那桩事后,许是受了惊吓,几日未曾出过安阳宫,慕青听闻成妃竟还被吓出了一身病,慕青直呼痛快,谁叫那个女人平日里那般嚣张,不过是借以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没想到她竟是个纸老虎,这么不经折腾。 早膳后,慕青正窝在寝房中研究楚嬷嬷新制的药丸,春月前来回禀道:“娘娘,前几日,陛下一直留宿在翠微宫。” “哦。”慕青淡淡应道,好似浑不在意。 翠微宫是新晋的妍贵人风姝妍的居所,风姝妍端庄得体仪态万千,慕青心道,若自己是男儿身,自然也会更容易亲近风姝妍这样的女人。 “娘娘,陛下已经许久不来咱们长庆殿了。”春月话语中暗暗透着一丝担忧。 “不来就不来呗。”慕青将她看上的一些觉得很有用处的药丸收进药囊随身揣着,“他最好一辈子不来才好呢。” “可是娘娘……”春月与楚嬷嬷同时拉下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青觉得奇怪,“你们这是怎么了?” 春月再不顾及楚嬷嬷的眼色,脱口道:“皇上不来,那咱们的计划……” 听罢,慕青苦笑着摊了摊手,“皇上不来,我也没有办法不是?你们总不能要我学着那个成妃去想方设法把皇上从翠微宫给抢过来吧,再说了,这圣宠岂会是争就能争来的?我就算想争,也要人家皇上愿意让我争啊!” 只怕搞不好半夜会直接一匕首捅死他。 次日,众妃嫔去向皇后请安过后,离了凝紫殿,众人三两结群,正欲往各自寝宫而去,而李亦秋却独留了成妃一人叙话半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多时,慕青也出来了,秦淑兰见慕青独自一人而行,不禁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姐姐……姐姐……” 慕青听闻身后有人在唤,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人唤的是自己,顿下脚步回身望去,秦淑兰小跑着追上来,“贵妃姐姐等等我!” “兰贵人?”慕青秀眉轻挑,她自认为与这个兰贵人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也不过是在皇后宫中见上了两回,平日都不曾有过什么来往,她这样匆忙凑上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贵妃姐姐,妹妹所居的雅兰殿与姐姐的长庆殿相隔不远,不知可否与结伴同行?”秦淑兰语气诚恳,倒叫慕青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慕青,还真是不适应这种被人拉群结党的滋味。 从楚嬷嬷此前查探得到的消息可见,秦淑兰的父亲原是太傅秦沅,只可惜两年前便已病故,秦淑兰上头还有个异母所出的兄长秦齐,可秦齐半点儿没曾承袭到秦沅的精明睿智,太过庸碌。 沈云初看在秦沅的面子上,才勉强给了秦齐一个翰林御史的闲职,这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秦齐便就这样混着,早前风光无限的秦家,亦就这样被秦齐一日日需耗着,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秦淑兰在宫中自是不甚如意,进宫虽早,却总不得皇上垂爱,一年到头也不见皇上往她宫里走动两次,久而久之,她也渐被宫中众妃奚落排挤,以至于连个诉说的人都寻不见。 非但如此,慕青还知道,秦淑兰的那位兄长与她的关系十分尴尬,亦可说是恶化到了极致,具体细尤,楚嬷嬷尚还未能查知。 说来说去,秦淑兰终究也是个可怜人,慕青陡然生出的一丝同情,叫她没能忍心拒绝秦淑兰,便由着她伴在自己身侧,一路同行,惹得众人一阵唏嘘。 “长庆殿就在前头,兰妹妹要不要一同进去用些点心?”慕青询道,秦淑兰有些意外,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慕青点点头,“自然!” 说着,二人并肩进到了长庆殿,远远路过的许才人与她身边的宁美人不禁凝神多看了两眼,宁美人叹道:“哎呀,也不知什么时候,兰贵人竟与贵妃娘娘走得这样近了!” 许才人不屑地嗔道:“呵,她倒是会往高枝儿攀!” 长庆殿中,慕青吩咐春月特意准备了她最拿手的点心,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与秦淑兰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不时叙着话,说得尽是一些女人之间最常谈论的话题,譬如,什么样的首饰配什么样的发髻更有味道,胭脂要怎么涂抹才最好看,皇上最喜欢吃什么,最讨厌什么颜色之类。 秦淑兰在长庆殿中足足呆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欣然离去,同时,亦有宫人将此事告知了沈云初,沈云初听闻过后,不禁好奇:“她不是宫里上下谁也瞧不上谁也合不来的吗?怎么就和兰贵人突然走得这么近了呢?” “也许是兰贵人的性情对准了贵妃娘娘的脾气呢?”赵括解释道。 沈云初点点头,“真的是这样?” “这……奴才也只是猜测,贵妃娘娘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看得出来的!” “岂止是你看不出来,朕又何尝看不透她?”沈云初撂下御笔,起身活动了两下,突问起:“兰贵人入宫多久了?” “有……”赵括凝眉想了想,“有小三年了吧!” “噢……”沈云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入宫最早的女人,竟却没有多少印象。 “三年了,朕记得,她父亲是那个……” “回陛下,是已故的太傅秦沅秦大人之女。” “对对对!”沈云初猛地想起来,“朕记起来了!”沈云初重新回座,摇了摇头,“她那性情也太过绵软木讷了些。”所以才一直不得沈云初喜欢,久而久之也就彻底被沈云初给抛却在脑后了。 入夜,春月从外头回来,告知慕青道:“娘娘,今夜陛下去了雅兰殿。” “嗯。”慕青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去了就去了,以后这种关于皇上睡在哪儿的事情就不要来告诉我了。” “是……可……”春月咬唇,却没有说下去,静默地为慕青铺好床,伺候她躺下,方才退了出去。 今夜还未过去,事情便已飞速在宫里传开,皇上已经近一年没有去过雅兰殿了,今晚不知怎的,竟来了兴致往雅兰殿去了。 不少人猜测,兴许是因为兰贵人与贵妃娘娘走得近了,才得了这个机会,底下不少妃嫔议论之余,又似乎对各自的前程有了新的盼头。 莫名的,慕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就这样成了宫里上下各自翘首以盼的对象。 安阳宫中,成妃满腹怨怒地冲着满室的宫女太监发着脾气,“你们说说,兰贵人她是什么人?她算什么东西?” 众宫人们深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既在安阳宫伺候,便早已习惯了成妃的脾气,但凡皇上不来,或是去了别的什么她不待见的嫔妃那里,成妃总要在宫里发泄一番,轻则贱骂几句,重则制裁一两个宫人,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又是谁 次日,慕青告病,称自己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不能前去凝紫殿请安,实则是自己躲懒起不来,窝在寝殿睡懒觉。 凝紫殿中,没有慕青的参与,依然热闹如常,而今日被当成靶子奚落的自然就成了刚刚承恩的秦淑兰。 成妃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趾高气昂地将兰贵人从头到尾给贬低了一遍,加上许美人等人从旁附和,秦淑兰吞忍着,除了凝紫殿便再没忍住哭了出来。 好多嫔妃都在议论今日成妃做的过分了,兰贵人再怎么说,入宫也比成妃早,成妃却那样贬低兰贵人,实在是欺人太甚,然而兰贵人自始至终竟连一句悖逆反驳的话都没有,更叫人看着心疼,活脱脱将她变成了一个急需人保护的弱者。 风姝妍在回翠微宫的途中,贴身宫女杜鹃按捺不住,疑惑道:“娘娘,奴婢瞧着兰贵人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对不住成妃娘娘的事情啊,还有许美人和宁贵人,她们素来不都是一起的吗?怎么今日,成妃会突然对兰贵人娘娘说这么些过分的话?” 风姝妍摇着扇子,微微含笑,“你懂什么,她们先前同气连枝,那是为了挤兑我,如今宫中形式大变,成妃今日异举,你以为是针对兰贵人吗?” “不是她?那又是谁……” 风姝妍笑而不语,心道,成妃这顿气怕是冲着静贵妃撒的。 可叹慕青没能亲眼看到这出戏,若是慕青今日在场,又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长庆殿,慕青才起身不久,春月正在为其梳妆,外头有宫女通传道:“娘娘,许美人与宁贵人前来探望,娘娘要见吗?” 慕青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见不见!” 春月意会,冲外头嘱咐道:“咱们娘娘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见外客,打发她们走,除了御医谁也不见!” “是!”外头的宫女怯怯地应了声,方才离去。 慕青心中怨愤,“这宫里一下子到底新晋了多少妃子?”怕都是李亦秋搞的鬼吧? 春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娘,咱们总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吧?” “不然呢?你要我也每日穿戴整齐浓妆艳抹地出去蹦跶两下?” 晌午,楚嬷嬷回来,将今日凝紫殿中发生的事说给慕青听,慕青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了后话。 “据说,兰贵人娘娘是哭着跑回雅兰殿的,这个成妃,也真是嚣张的很!”春月接口道,慕青有些头疼,“你们两个,真是一刻都见不得我安生是吧,非得说这些来寻我的晦气!” “奴婢以为娘娘想知道……”春月委屈地垂下脑袋,慕青狠狠敲了敲她脑袋,“想知道什么呀?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才没兴趣知道皇帝跟哪个女人好跟哪个女人不好,哪个女人和哪个女人又撕逼了这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宫里肆意妄为,毒害她一次不够,还屡派杀手前来暗杀她。 是皇后,还是成妃? 夜深,慕青靠坐在窗前,不知为何,今日她的眼睛一直在跳个没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直至后半夜,慕青眼皮撑不住了,猛打了几个哈欠便准备关了窗户入睡。 忽然,一个黑影从窗前掠过,慕青一个机灵,执起玉匕藏于袖中便跳窗追了出去。 长庆殿中上下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现那黑衣人,叫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出入,这也太猖狂了。 像是有意要将慕青引出长庆殿似的,慕青追着那黑衣人在御花园中兜了两圈,那黑衣人猛地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静谧,可见这附近并没有多少人来往,慕青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来自面前的这个黑衣人。 很显然,此人伸手不同于之前那个被迫吞毒的倒霉蛋,慕青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胜过他。 “你是什么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慕青质问道,黑衣人转过身来,面纱照着一层面具,慕青依旧看不清他的样貌。 黑衣人轻呵一声,“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说着,单手上扬,打了个响指,四处突然窜出了七八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人来。 慕青窜着手中的防身笔,极快看清了目前形势,拢共九个人,防身笔一次连发五枚麻醉针,如每发必中,也最多只能撂倒五个人,剩下四个,慕青粗略估算了一下他们和自己的实力悬殊,实在是胜算渺茫。 怎么办? 慕青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迫得那幕后之人不得不对自己痛下杀手不可呢? “你们想要我的命,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慕青尽可能地同他们拖延时间,以便想出更好的脱身之计,然而对方却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早已等得不耐烦,“少说废话,你们还不动手吗?” 话音刚落,除去面具人,剩下八人齐齐跃上,慕青瞅准势头,握着防身笔正欲动手,却发现那八人还未近得了自己的身,周遭复又出现了另一拨人,两拨人相互缠斗不止,一时难分胜负,慕青暗叹,这是什么情况?宫墙之内,如此夸张的斗殴场面,竟然没人发现? 慕青见他们斗得激烈,一时失了神,也没想着要离开,竟泰然自若地站在一旁看他们两方相斗,更没有丝毫要加入其中帮忙的意思。 形势渐渐分明,这两拨人来自不同的方向,一个为了杀她,一个是不是为了护她,慕青暂时还不能确定,她只知道,这两拨人就如同一团水火一般,难于相容誓要分出胜负就对了。 不多时,意图刺杀慕青的那八名黑衣人尽数倒下了,剩下的那一个面具人见情况不对,生生挨了两刀后,没敢继续缠斗,火速逃离。 胜了的那拨人欲要追上去,其中领头人却出声呵道:“别追了,撤!” 慕青还在怔楞当中,却发现眼前别说是人了,连尸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地上还未抹去的血渍,慕青竟要误以为自己适才是做了场噩梦了。 那黑衣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亦秋所掌控的麟青卫首领崆峒。 崆峒负伤在身,一路奔逃会凝紫殿,李亦秋猛地惊醒,隔着帷帘,亦能清晰地嗅到了崆峒身上透出的血腥之气,黑暗中,李亦秋面目略显狰狞,“怎么?” “禀皇后……”崆峒的语气略显虚浮,“刺杀失败,还……” “还什么?” “还折损了八名弟兄……” “混账!”李亦秋随手抡起手边的枕头砸了出去,“既然失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崆峒无力辩驳,昏暗中抽出短匕,正欲自我了断,李亦秋气结,喝道:“你要做什么?” “属下办事不利,无颜再见皇后娘娘,属下愿以死谢罪!”崆峒铿锵利落地说道,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自裁,若他真想死,根本无需多此一举地负伤而归,而他身中的那两刀,本可以躲过,可他却生生地挨了。 为什么? 因为他在赌,赌皇后娘娘舍不得让他死。 只能说,崆峒的这个赌注下得有些危险,可终究他赌赢了。 崆峒是李亦秋眼下最为得力最为信任的人,是李家花了几十年时间栽培出来的人,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于李亦秋而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李亦秋终究没能忍心就这么看着崆峒自裁,问清了状况后便放了他回去处理伤口。 崆峒走后,李亦秋左右思量,猜测与麟青卫相搏的那帮人,定是沈云初所培植的暗卫无疑。 “好……好啊!”寂静的深夜,李亦秋笑出了声,那笑声听来十分骇人,“看来,皇上是真想与我李家较量一番了!” 朱雀殿,更深露重,沈云初却正襟危坐,像是还在等什么人。 赵括候在一旁,陛下未曾安寝,他亦不敢懈怠。 薛齐一路直奔内殿,听到脚步声,沈云初眉头轻皱,猛地起身,薛齐一把推开内殿大门,拱手回道:“陛下所料不差!” 见薛齐毫发无损地回来,沈云初心里轻松了不少,落回原座,听薛齐细细禀道:“一共九人,领头的跑了,剩下八个已经料理干净。” “做得好!”沈云初大赞,“贵妃可有损伤?” 薛齐摇头,“他们没能碰到贵妃娘娘,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薛齐觉得,贵妃娘娘,似乎有些不同凡响!”薛齐将自己所观察到的一些疑点说给沈云初听,“若所料不差,贵妃娘娘的身手,怕不在崆峒之下!如若不然,便是有什么制敌法宝,否则,贵妃娘娘怎会那般从容?” 沈云初一惊,“不可能,绝不可能!”她认识慕青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我也不敢断定,毕竟不曾见她动过手,只是猜测。”薛齐如实答道,便是这层怀疑,也足以叫沈云初对慕青多留了个心眼儿。 薛齐最后问起沈云初,“陛下为何要刻意放走崆峒,就不怕他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吗?” “哼!”沈云初冷哼,“朕还怕他就这么死在半道儿上呢!”要的就是让皇后知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沈云初,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被李家牢牢捏在手心的傀儡皇帝了。 第一百六十章 听你的 一夜微雨洗刷过后的宫墙内院,仿佛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面貌,昨夜的血腥杀戮,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青再度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就连地上的血渍也已被这场雨冲洗得干干净净,慕青很奇怪,这杀机四伏的宫墙之内,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里这么荒弃,娘娘怎么会跑来这个地方?”陪同慕青而来的春月不禁好奇,慕青轻笑:“没什么啊,随便走走呗,对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春月挠了挠后脑勺,“奴婢也不知道呢,总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娘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吧,听你的!” 回到长庆殿,慕青斜靠着门栏,后背微微发凉,皇后娘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所以才有那黑衣人的突袭,可偏偏被慕青给逼死了,这更叫李亦秋觉得恐慌,甚至不惜派出了那么多高手,明目张胆地想要刺杀她…… “慕青啊慕青,你何德何能,皇后娘娘竟会如此待你,你若不好好回报她,又怎么对得起你自己……”慕青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凿在墙上,划出长长的印子,前世的债,今生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那就一并记下这笔账吧!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慕青唤来春月:“你去,替我备上一份点心。” “啊?”春月不解,“娘娘那点心送去哪里?” “朱雀殿!” 朱雀殿中,此时,沈云初才刚忙完,撂下御笔,手边的茶早就凉了,啜饮一口,便再没了兴致。 赵括恭敬地托着众位宫嫔的绿头牌躬身立在沈云初跟前,“陛下,今晚如何打算?” 沈云初敛目翻看这赵括手中托着的牌子,宁贵人,淳美人,许美人,兰贵人……沈云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宁贵人的牌子,又轻轻地放下,最后落在了慕青的牌子上。 赵括会意,试探着猜度道:“陛下,奴才这就派人去长庆殿通传,好叫贵妃娘娘准备准备!” “不必!”沈云初虽然有意,可一想到此前慕青对着他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便没了多少兴致,“罢了,今日朕哪里都不去,撤下去吧!” “是……”赵括没再坚持,依从沈云初的吩咐将那些绿头牌统统撤了下去,“陛下,贵妃娘娘兴许……”原想说些什么以示宽慰,而话到嘴边却又像是哽住了一般,没能说得出来,终是垂下了头恭敬地在一旁候着。 正当此时,外头有内监通传道:“贵妃娘娘求见陛下。” 再经由赵括传给沈云初,“陛下,贵妃娘娘在外求见,您……” “她?”沈云初有些意外,正想着她,她就来了,只是……“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赵括憨憨地笑了起来,“贵妃娘娘好似是特地来给陛下送点心的。” “嗯?”沈云初兀地喜上眉梢,“让她进来吧!” 前两日明明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今日却又主动送上门来,这个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慕青留了春月在外候着,独自一人提着食盒进来,赵括迎了慕青进去,继而知趣地关上门退了出去,独留沈云初与慕青二人于内殿之中。 慕青放下食盒,恭敬地跪下给沈云初磕了个头,“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云初唇角微勾,“爱妃请起!” 这声“爱妃”直唤得慕青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顺势起身,却又刻意与沈云初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不欲靠近。 这种疏离感叫沈云初大为惊讶,适才还以为慕青此来是向自己示好,正想着,若是她的态度令自己足够满意,或许也能同她好好相处。 却不料,慕青的表现根本就不是沈云初所想的那样,她自始至终皆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同于宫中上下所有的妃嫔,她从头到脚从内到内迸发出来的是一股孤傲从容的气势。 沈云初打量了慕青半晌,伸手去取慕青带过来的食盒,食盒里只装着一撂普通的点心,谈不上精致,或许可以用“敷衍了事”来概括。 “呵……”沈云初捏了一块看了良久道:“这就是你特意为朕送来的点心吗?” “是啊!”慕青答道。 沈云初却是注意起她来,她竟然可以这样从容地应对自己的“不用心”,“你知道前日成妃给朕送来的什么吗?你又知道宁贵人时常会给朕做什么吗?” 慕青摇摇头,“臣妾不知道。” “成妃宫中的汤羹炖的最好,宁贵人亲手所制的枣泥酥最合朕的口味,至于你这……”沈云初一时还真叫不出来慕青带来的这形状味道都很诡异的糕点到底是什么。 慕青摊摊手,“臣妾知道,臣妾哪里比得过成妃与宁贵人用心呢,皇上有了她们二位,自然旁人的糕点在你眼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沈云初竟然好奇地将那点心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慕青眼睁睁看着他咀嚼了两下,竟然……竟然咽了下去。 慕青惊诧不已,这糕点做的有多难吃,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最清楚不过,春月准备的时候她从旁搭了一把手,然后就彻底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残次品。 “皇上……”慕青莫名有些佩服沈云初的从容淡定来,“味道怎么样?” 慕青明显看到沈云初霎时僵变的脸,默默后退了两步,突然一个不慎,被沈云初轻而易举地带进了怀里,纵然敏觉如她,亦没能第一时间挣脱。 “朕觉得……”沈云初刻意嗅了嗅慕青颈间的法香,玩味道:“这味道好极了!” 慕青额上狂汗不止,怎么着,这皇帝是要趁夜耍流氓吗?藏在腕袖中的短匕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她想,若是沈云初对她再有下一步不诡的行为,一定让他好好见见血! 沈云初好像发现了慕青的异举,一边牵制着她,一边却又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藏于袖中的短匕尽收眼底。 “你可知道,私懈利器进这朱雀殿,是什么罪吗?”沈云初威胁道,慕青冗自取出短匕,于二人之间挥了挥,“可这是皇上赏的!” “是朕赏的,但朕没有……” 沈云初话未说完便被慕青给打断了,“既然是皇上赏的,臣妾十分喜爱,日日带在身上又有何不妥?” 沈云初第一次知道,她竟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时候,她说得倒是没错,匕首是他赏的,她带在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她的意图…… 这令沈云初十分怄火,从前恩爱种种,怎么此刻竟变化这么大? “朕还赏过你许多金银首饰,绫罗绢帛,怎不见你穿戴在身上?”就着慕青的话头,沈云初追问道,看她装扮清简,穿着也不张扬,越发清奇。 正当沈云初晃神之际,慕青一把推了他从他身上挣开,远远地躲开,与他之间随时保持着一段最安全的距离。 慕青将沈云初咬了一口的点心重又装回到了食盒当中,盖上盖子,沈云初正自疑惑慕青到底想要做什么,突然拉住她的手,“贵妃……” 看沈云初的眼神,好似一只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慕青蓦然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反手按了按沈云初的手背,“陛下,臣妾还病着呢!” 病?呵,沈云初不禁冷笑,他适才已经趁机探过慕青的脉搏了,脉象平稳,别提有多健康了,哪里来的什么病?若说体虚,倒是真的。 只是,沈云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一再装病避宠呢? 真是个执拗复杂叫人猜不透的女人。 既然不愿承宠,那她今夜过来为的又是什么呢,沈云初目视着慕青,仿佛要从她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里看出些许端倪来,奈何,慕青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机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早已历练出了最坚实的心肠以及最强劲的魄力。 “贵妃既然病着,为何还要漏夜夜行呢?夜里天凉,当心身子啊!”沈云初阴阳怪调地提点道,事实上适才慕青是故意给沈云初放了水好叫他探出自己的真实身体状况,奈何这个皇帝脑袋太死,压根就猜不出她此来的真正目的,一心想着要与她滚床单,这样的男人,实在叫慕青觉得不耻。 慕青朝着沈云初莞尔一笑,“臣妾特来,自然是心系陛下,给陛下送点心的呢!” 送点心?沈云初有意识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食盒,她送的也是人吃的点心吗? “皇上吃惯了成妃的汤羹宁贵人的点心,偶尔换换口味岂不好吗?”慕青说得轻描淡写,素手撩起颈间的长发,那一笑俏然动人,沈云初心间的某根心弦像是突然被触动了一般,心跳霎时漏跳了半拍一般,他的贵妃,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朱雀殿外,成妃听闻今夜皇上独留在朱雀殿,便连忙命人备上了汤羹,火急火燎地赶了来,见朱雀殿内尚还亮着灯,猜想沈云初还没有入睡,提着裙子徒步登上宫阶,赵括见了她,遥遥一拜:“奴才拜见成妃娘娘!” 成妃秀眉轻挑,“赵公公,皇上可歇了?” 赵括即见成妃手中的食盒,便知成妃此来的目的了,而此刻内殿之中,贵妃尚在,这成妃是如何都不能让她进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来做什么 “公公怎么了?”见赵括晃神,成妃问道。 赵括躬身又拜了一拜,“成妃娘娘,陛下今日怕是不会见您……” “为何?”成妃不解,“本宫只是来给陛下送碗汤羹,你都未曾通传,怎知陛下不肯见我?” 赵括立马意识到自己越矩了,遂回身向沈云初请示,“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请示!” “有劳了!”成妃面上对赵括客客气气,只因为赵括是沈云初身边最得力的人,宫里多少人都仰仗着赵括传达沈云初的一切事宜,哪里有人敢轻易得罪了赵括的? 只是,心里仍还是将赵括骂了个遍,“狗奴才,他以为他是谁?” “娘娘莫要动气!”成妃身边的近身宫女落霞劝道。 “哼,本宫什么身份,又怎么会同他置气?”成妃不屑地撇嘴道。 殿内,沈云初与慕青二人正自尴尬时,忽听得外头赵括的通传声,“陛下,成妃娘娘请见!” 沈云初双眉微蹙,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陛下……” “不见不见!”沈云初不耐烦道,外头的赵括略有为难,慕青突然提起食盒,轻唤道:“赵公公,你进来!” “是!”赵括应声推门进来,慕青将她带来的食盒交给赵括,侧目望向沈云初,沈云初默契地配合道:“赵括,你将这盒点心带去给成妃,即说是朕赏的,至于她……让她回去吧!” “那不是可惜了她带来的汤羹,臣妾还想着占个光饱饱口福呢!”慕青插嘴道。 沈云初嗤笑,“那便将她的汤羹留下,人回去吧!” “是……”不知怎的,赵括觉得,皇上与贵妃在一起,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表情都跟着丰富了起来。 赵括按着沈云初所言,将糕点盒子递交到落霞手上,又从成妃手中将她的汤羹食盒接了过来,安抚道:“陛下今日疲累,怕是不得空见娘娘,这是陛下特意赏给娘娘的,娘娘回吧!” 成妃终究没有见到皇上,心里总归有些不甘,可看到那盒点心,又稍稍有了些许宽慰,便未再纠缠,“那有劳公公代本宫谢皇上的赏!” “娘娘慢走!”赵括拱手道。 这一切本来都很顺利,成妃也未曾多想,却在成妃带着她的人离去之际,眼尖的落霞窥见了候在朱雀殿外的春月,看见便看见了,却又多了句嘴,“娘娘,那不是……” “是什么?”成妃循着落霞目光望过去,她自然也是认得的,“春月?” “是啊,娘娘,她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成妃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皇上不肯见她,其缘由,大概是,慕青那个贱人此刻就在里头吧! “落霞。”成妃唤道。 “奴婢在……”落霞上前应道。 “你替本宫在这里守着,若是看到静贵妃从里头出来,立刻回去告诉本宫!” 落霞抿唇,“奴婢明白!” 说罢,成妃携着一众宫人扬长而去。 落霞抬眼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朱雀殿,默默地候在了阴暗的角落里。 朱雀殿内殿中,赵括将成妃精心准备汤羹递送了进来,慕青欣然接过,丝毫没管沈云初的脸色,当着他的面便揭开尝了一口,大赞不止,“难怪陛下嫌弃臣妾的点心,成妃这烹制汤羹的本事,可不是常人能够随随便便学了去的!” 沈云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慕青将成妃准备的汤羹一口接着一口给喝了个干净,“贵妃,那是成妃替朕准备的!” 慕青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躲闪开来,眯着眼冲沈云初直笑。 “皇上喝了那么多回,赏一回给臣妾都不肯吗?”慕青像是在刻意试探沈云初的耐心,沈云初不怒反笑,他倒是有些喜欢这样自然轻松的相处方式,即便,他始终觉得慕青身上笼着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云雾。 “贵妃,天色已晚,你觉得,我们该何时安歇?”沈云初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活动了下腿脚,慢慢往慕青身边靠近。 无耻! 慕青暗暗骂道,三句话离不开睡觉,这个皇帝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慕青冲着沈云初微微一笑,欠身道:“既然皇上累了,那臣妾就不叨扰了,这便回去!” 然而,既然已经被沈云初盯上了,又哪里是说躲就能躲得掉的? 慕青正打算寻个空子抽身便离开朱雀殿,然而沈云初整个人扑了上来,没给慕青留下任何机会,难道就要这样束手就擒? 慕青自然做不到,挣扎推散间,最终一拳狠狠砸在了皇上的鼻头,沈云初暴跳如雷,“慕青,你大胆!” 慕青俯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好像适才真的是她用力过猛了,再看沈云初,鼻血正肆意往外喷涌,慕青吓住了,这要是随便治她个死罪,她也没办法抵抗啊! 手忙脚乱间,慕青已顾不得其他,扯了腰间的帕子与止血丸便去为沈云初止血。 慕青的动作很轻,与她适才那副凶悍的模样判若两人,沈云初认真地看着她,还是这样温柔娴静的青儿看着顺眼。 他觉得很好。 “咝——”许是慕青一时不慎,手下重了些弄疼了沈云初,沈云初忍着痛,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慕青,他近乎已经可以断定,慕青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慕青!”沈云初突然伸手扼住了慕青的手腕,慕青反应不及,便就这样被他握着,“你知道你适才在做什么吗?” 慕青咬咬牙,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低头,毕竟,是她出手伤了沈云初。 “臣妾知错……”慕青埋下头,“还望皇上恕罪。” “你知错?”沈云初另一只手轻轻挑起慕青的下巴,像极了烟花间拿姑娘寻开心的纨绔公子。 “朕倒是看不出来,你哪里知错了?”沈云初玩味地笑起来。 慕青胃里一阵恶心,险些就要吐了出来,随手拂开沈云初托着她下巴的手,“陛下平日对其他嫔妃也是如此吗?” 沈云初松开慕青的手腕,坐正了,敛目道:“她们不像你。”宫里嫔妃无数,人人面对他,都是极尽所能地讨他的欢心,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慕青这样,试图刻意疏远他,甚至还会出手打他。 “那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你有何不是?” “臣妾不如旁人体贴,不会讨皇上欢心!”慕青认真地说。 “罢了,你回去吧!”他们之间早已生出了莫名的生分,那道鸿沟大概是永远都越不过去了吧!沈云初拂手道。 慕青很庆幸,沈云初还是有一些自知的,因为她早已决定,今日若是沈云初刻意将她留在了朱雀殿,她一定会好好教他做人! 慕青离开时,沈云初突然问起:“青儿习惯随身带着药丸的吗?”连止血丸都有,他竟不知道,慕青会有这样的嗜好。 慕青只是轻笑,“来见陛下,自然要做好准备的!” 这话其间的意味十分明显,沈云初亦跟着笑了出来,扬手示意她离开,“天色不早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慕青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 他与她之间本就没有情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选择接近他亦或是刻意作出的疏离,只是为了更好的报复他。 慕青足足在朱雀殿中待了有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春月一直在外候着,片刻不离,此刻看到慕青出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欣喜地迎了上去,“娘娘,您可出来了!” 慕青眨巴了两下眼,“怎么?” 春月翻了翻眼白,慕青即刻明白了过来,冲着春月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了落霞鬼鬼祟祟地藏匿着,慕青唇角微勾,“回宫!” “是……” 慕青刻意挨着落霞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像是要让她看清自己的脸一般,临了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落霞一眼,吓得落霞浑身直哆嗦。 “娘娘在里头这么长时间,都和陛下做了什么?”春月好奇道,要知道,慕青肯主动来见皇上,她是比任何人都要揪心的,自然也很好奇慕青与沈云初之间的进展如何。 慕青轻轻敲了敲春月的脑袋,“你个小丫头片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奴婢只是好奇……” 回到长庆殿,慕青好好洗了个澡便就入睡了,一夜无话,而安阳宫就没这么太平了。 落霞回去告诉成妃,说是贵妃娘娘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直把成妃气得从榻上跳了起来,怒摔了好些东西都不解气。 再看到那盒所谓皇上赏赐的点心,难吃得简直让她抓狂,她心里更是不平衡了。 成妃这口气怎么都无法吞忍,攒紧了手掌,恨不得立刻奔到长庆殿去跟慕青拼个你死我活。 落霞好不容易安抚了成妃,才叫她安静了下来,落霞劝道:“娘娘,您先别动气。”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宫还能不动气吗?”成妃近乎是在咆哮,“她平日与本宫较真,如今,连皇上也被她抢了去,本宫岂能再容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管的太宽 “是……以奴婢看,娘娘何必同她争个长短,这宫里难道就只有贵妃的宝座才衬得上娘娘吗?”落霞扶着成妃坐下,成妃恍然大悟,“是啊,本宫何必去同她争贵妃之位?” “她喜欢,那就让她一直在这个位子呆着吧!”成妃紧握双拳,“本宫终有一日,可以凌驾于她之上!” 毕竟,这宫里,最尊贵的位子,还有皇后…… 次日午后,沈云初又至长庆殿。 沈云初见慕青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翻书,一时好奇她翻的是些什么书能叫她翻得这样入迷,甚至连抬头看一看他的时间都舍不得。 想着,沈云初一把夺了慕青手中的书册,本以为是些诗词妙赋儿女情长的读本,一看才知,竟是兵书计略。 沈云初不觉大惊:“贵妃,你竟对此还有兴趣?”他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么会不通诗书通兵书的? 慕青撇撇嘴,伸手道:“陛下有什么意见吗?” “朕是问你,怎么会看这种书?”沈云初扬了扬手中的兵书,没有要立刻还给慕青的意思。 慕青撑着身子坐直了,仰望着沈云初,“皇上,宫规上可没有哪一条是不让看兵书的吧?” “这……” “再说了,看什么是臣妾的自由,皇上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慕青嘟囔,见沈云初还是不肯给她,便动了硬抢的念头。 “不行!”沈云初突然凛声道:“这些书于你而言毫无用处,你大可不必看这些,当看一些有益的!” “什么是有益的?什么又是无益的?”慕青只觉好笑,“书是藏书楼的书,旁人看得,怎么臣妾就看不得了?” “可你看这些……”沈云初顿觉有些拗不过慕青,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毫无办法。 慕青趁其愣神不备之际,夺了他手中的书便躲开了老远,“皇上,您的心思当多放置在朝政之上,可别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子身上了,万一误了陛下的大事,臣妾,这罪过可就大了!” 慕青句句不饶人,沈云初亦无办法,逼近了几步,迫问道:“难不成,爱妃有朝一日还要帮衬着朕领兵上阵,奋勇杀敌吗?” 话题戛然而止,慕青与沈云初二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毕竟前线战事如何,他们还无从得知,一边是吉达,一边是齐国,皆是慕青所在意之事,不论谁胜谁负,对慕青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连续好几日,沈云初皆都宿在了长庆殿。 秦淑兰往长庆殿的走动越发频繁了起来,慕青只是淡而处之,她不排拒秦淑兰投来的百般“好”意,却也没有要同她深交的意思。 只是在宫里诸人看来,兰贵人确实与静贵妃关系紧密一些罢了。 好不容易轮了一晚,赵括派人来告诉慕青,说陛下今夜去了宁贵人的翠微宫。 慕青险些放鞭炮欢呼,她总算得到了解脱,天才黑,便偷偷溜了出去,因为楚嬷嬷前些日子告知了她一些重要的讯息,她正想亲自到宫里某些地方查实一番。 然而,就在慕青行至御花园深处之时,突闻一声又一声女子哀戚的哭声。 不会吧,大晚上的闹鬼吗? 慕青素来胆大,就算是鬼,也吓不住她的,是人是鬼也只得看清了才知,慕青攒好了随身的防身笔,循着那声音的来源一步步探了过去。 萦绕在耳畔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却在慕青拨开树丛,翻身过去的时候,哭声骤然听了下来,慕青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心底越发紧张了起来。 四周略有些阴冷诡异,慕青突然挑了一个最佳的位子,仔细聆听着附近的一切动静,终于,还是叫她给发现了,花丛中埋着的一个人。 “出来吧!”慕青命令道。“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 那是个面生的宫女,宫女怯生生地拨开草丛探出脑袋,瞧见了慕青,惊得滚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晚上的会在这里碰到慕青,她虽未得幸见过慕青多回,却是认得慕青的,跪伏着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奴婢……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你是哪个宫里的?”慕青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宫女瞧了半晌:“为何在此哭泣?” “奴婢……奴婢……”那宫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慕青的耐心近乎要被她耗光了,轻哼道:“不说吗?那本宫便只好把你送去暴室了。” “不……”宫女明显被吓住了:“不要……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说。” 慕青“嗯”了一声,那宫女匍匐着身子,回道:“奴婢……奴婢是昭阳殿的。” “昭阳殿?” 慕青回宫以来,倒还不曾注意过这个昭阳殿,据说,里头住着的是她不在的这半年里那位得过盛宠的凝嫔。 只是如今不得喜欢了,便被禁足在了昭阳殿。 不过,近日楚嬷嬷倒是又同她多说了些许东西,据说,这位凝嫔之所以失宠,还得亏了成妃从中作怪,成妃原是昭阳殿中宫女,却一跃成了安阳宫正妃,这并非是偶然,而是她步步为营策谋而来。 若仔细论起来,凝嫔心计智谋远不及成妃,故而落败也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若无人刻意提及,凝嫔近乎被后宫众人遗忘,而昭阳殿亦是与冷宫无异。 “你既是昭阳殿宫女,又怎会跑到这里来?”慕青打量着那宫女,看她那胆小怕事的模样,倒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叫人意外的事来,只是从她紧张的面容来看,慕青总觉得,她似还藏着欲说又不敢说的秘密。 那宫女偷偷抬头瞧了慕青一眼,忽地又埋下头去,心中震颤不已,原还只是听说,听说凝嫔是因为与静贵妃有几分相似才得的盛宠,凝嫔更是为此闹出许多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本以这只是宫中传言,没想到,如今亲眼一见,不得不承认,凝嫔媚眼当真与静贵妃有几分相似呢! 难怪凝嫔从未与静贵妃有过交集,却好似恨毒了她一般,日日咒骂不休,甚至还想变着法子害她…… 慕青瞧她迟迟不愿开口,心中疑虑更甚,“怎么?还不说吗?还是,要本宫送你回昭阳殿顺便问问你主子?” “不!”那宫女紧张道,近前来扯住了慕青的裙角:“娘娘,贵妃娘娘,奴婢叫梨儿,奴婢不敢欺瞒娘娘,还望娘娘救奴婢一命。” “梨儿?”慕青托腮沉吟片刻:“你这支支吾吾半天,本宫也没听出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要本宫如何救你?” “是……”梨儿带着哭腔:“贵妃娘娘明鉴,奴婢适才在此哭泣,不为别的,便是为此事而为难,奴婢将此告知娘娘,还望娘娘替梨儿做主。” “你说吧!” “奴婢一直受凝嫔主子所控,凝嫔主子虽被禁足,可她却日日念着贵妃娘娘您。”梨儿好不容易把话说利索了,却换慕青有些糊涂了。 “凝嫔要奴婢出来窥视贵妃娘娘的举动,寻找机会加害娘娘,奴婢……奴婢……”梨儿满腔委屈,为难之色表露无疑。 慕青端详着她,她的话也不知当不当全信,不管她是出于一番好意还是另藏心计,慕青都是不可能轻易信她的。 这个宫里,哪里还会有值得信任的人呢?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梨儿不敢撒谎……求贵妃娘娘替梨儿做主,梨儿再不愿回那昭阳殿去了,贵妃娘娘……就让梨儿伺候您吧!” 适才还一副胆小怯懦模样的梨儿,此刻竟表露出了一副从容自如来,慕青半张着嘴,竟半晌没能接得上话,好样的,演的也是够卖力的,由此可见,这个梨儿,先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向慕青坦诚凝嫔有加害她的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想要留在她的身边,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梨儿。”慕青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瞧着梨儿:“留不留你在身边可不是本宫说了算,再说,如今本宫宫里的人手也已经足够了,倒还真不需要你来伺候,你还是好生回到昭阳殿去吧!” 慕青转过身,复又撂下一句话:“这种随意背弃旧主的奴才,本宫可不敢用!”说罢,疾步而去。 梨儿跪在原地,定了定神,缓缓起身,遥望着慕青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昭阳殿?凝嫔?呵,就她也配做她的主子吗? 果如慕青所料,那梨儿并没有回昭阳殿,而是去了凝紫殿。 好手段啊,隐在不远处的慕青心中暗叹,看来,李亦秋是真的要出手了。 回到长庆殿,慕青将今晚所遇之事与楚嬷嬷商对了一番:“嬷嬷觉得,我们眼下该怎么做?” 楚嬷嬷思量到:“奴婢觉得,最好当是以静制动。” “我们竟想到一处去了。”慕青笑了笑:“嬷嬷,近日我又梦到父亲了……” 楚嬷嬷叹息一声:“娘娘,您心里太苦了,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 慕青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泪光:“若不能为我慕家无辜亡故之人血仇,我岂能安睡?”慕青咬牙,忽又问起:“辰儿如今怎样了?” 楚嬷嬷附耳道:“奴婢才打探过来,辰少爷如今有潋滟姑娘保护着,倒是周全的很,娘娘不必担忧。” “我岂能不担忧。”慕青扶着床沿:“如今,这世上,我便只剩下辰儿这一个亲人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带错路了 齐国与南蜀交界边地,没想到楚娉婷还是偷偷跑了出来,自然,她身边毫无意外地跟着秦楼。 事实上,他们此次出来,也是得了楚飞扬的默许,否则,楚娉婷再怎么鬼灵精怪,也是逃不出楚飞扬的手掌心的。 楚娉婷始终不放心扶风在齐国的情况,正如楚飞扬心中担忧一样,这才下了决心要亲自往齐国跑一趟。 楚娉婷穿着一身男装,扮相十分灵巧,只是眉宇间太过阴柔了一些,不然,倒真像是个野小子了。 她与秦楼一人牵着一匹马,楚娉婷指了指前方:“看,这儿就是齐蜀交界了,咱们再往前走两步,可就算正式踏入齐国地界了!” 秦楼依旧高冷,抱着他的剑默不作声地跟咱楚娉婷身后。 楚娉婷渐渐也已经习惯了这样高冷的秦楼,这一路上,都只是她一个人在叽叽喳喳个没完,秦楼不答话,却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楚娉婷在讲。 这位娉婷公主,似乎存着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似的,便是长久说下去也不见她会口渴。 “我先前是来过齐国的,所以你跟着我也不算吃亏,至少我对齐国还是有几分熟悉的。”楚娉婷自负地昂了昂脑袋,如果说去过六横围场也算是遍识了齐国的话。 殊不知她此话一出,秦楼险些笑出了声。 进入齐国地界,他们又赶了半天的路,依旧未见人烟,楚娉婷不禁好奇:“奇怪,这齐国怎会这般荒凉,这都走了多久了,连个歇脚的城镇都没有。” “公主带错路了。”身后,秦楼冷幽幽道。 楚娉婷一个机灵,弹跳到秦楼身侧,歪着脑袋问:“你怎么知道本公主带错路了?” “早在两个时辰前便就走错了。”秦楼笃定,神色却未有任何改变。 “你既然知道走错了,为何你不提醒本公主。” “公主不是说自己对齐国地形十分熟悉吗?” “我……”楚娉婷竟被秦楼呛得答不上来。 “再者,公主也没有问我。”秦楼调转马头往回走,楚娉婷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秦楼咆哮道:“喂,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主子,你竟然这么糊弄我,难不成咱们要回去走另外一条路吗?”这一来一回可就四个时辰了啊! 秦楼不说话,楚娉婷急了:“喂,你怎么还这么冷冰冰的啊,你倒是说话啊!” “不想天黑了睡路边的话,就别废话,跟上!”说着秦楼提着缰绳狠狠地抽了马屁,扬尘而去。 楚娉婷显然还没做好准备,一眨眼功夫,秦楼便从视线中消失了,楚娉婷迅速跳上马,循着秦楼马蹄踩踏的痕迹追了上去。 “秦楼你给我等着,等本公主追到你,一定好好收拾你!哼!”楚娉婷一边叫嚣一边追赶,奈何不论她怎么叫,秦楼都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了也只会充耳不闻。 秦楼并没有像楚娉婷说的那样原路返回,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楚娉婷跟着走的有些莫名其妙,好不容易,追上了秦楼,秦楼已在此等了她半天,楚娉婷喘着气,面色绯红地盯着秦楼:“喂,你确定是从这里走吗?” 秦楼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前方隐约已能看到人烟,楚娉婷不得不信,秦楼所带的这条路才是正确的。 只是好奇怪,为什么秦楼看起来比她还要熟悉齐国的地形? 虽说她只来过齐国一回,也并没能有机会四处游走赏玩,但好歹来过啊。 “喂,你怎么知道这条路才是正确的?”楚娉婷推了推秦楼,秦楼抱胸酷酷地看着远方,他这高冷的性子与楚娉婷十分不和,楚娉婷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人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不是石头! 两个人各自牵着马往前走,楚娉婷嘴巴一直说个没完:“我猜你一定是蒙对的,别以为这样本公主就能对你另眼相看了,我告诉你,本公主……本……喂!”楚娉婷话未说完,秦楼已经走远了,徒留她一人滞留在原地,只能默默跟上他的脚步,她堂堂南蜀国公主竟然被他牵着鼻子走,真是太没面子了! 到了前面村子,楚娉婷才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少得可怜,而且能够见到的都是些老幼妇孺,楚娉婷不禁好奇:“你不觉得这个村子少点儿什么吗?” 秦楼闷哼一声:“此时齐国正与蒙古开战,边陲之地,焉能留有闲人?” 楚娉婷撑着头叹息一声:“战争,又是战争,我不喜欢战争,我想皇兄他也不是好战之人,只是,齐国与蒙古为何会突然开战?” “为什么?”秦楼仰头,仿佛目空一切,道:“理由可以说出千百种,可是目的却只有一个……” “什么?” “胜者为尊!” 对于秦楼的话,楚娉婷似懂非懂地听着,虽不能全然理解,却也能知悉一二。 很快,楚娉婷不再纠结于此,她非齐国人,也没有胸怀天下之志,为今一心只想尽快抵达齐国京都江州城与扶风会和。 越过这毫无生机可言的小村庄,前方再行数里便是桐林镇,楚娉婷翻身上马,向秦楼招了招手:“咱们就以前面镇子为目的地,看谁的马儿跑的快如何?” 秦楼别过脸去,好似嫌弃楚娉婷这一举动十分幼稚似的。 “好不好嘛!”楚娉婷开始耍赖,秦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楚娉婷只当秦楼是默认了,唇角飞了飞:“我可先走了!” 秦楼默不作声地看着楚娉婷扬尘而去,这才不紧不慢地跳上马背紧跟了上去。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率真贪玩儿终究是本性,却不知,她在秦楼眼中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 桐林镇相较于他们适才路过的村庄要富庶一些,人流也多点。 镇上只有一家客店,由不得楚娉婷挑拣,客店的挑拣虽不属上乘,却还算干净齐整。 楚娉婷随手便掏出一枚银锭子递给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和一些酒菜。 掌柜的拿了钱,眉开眼笑地照着吩咐去办了。 秦楼抱着剑默不作声地跟在楚娉婷身后,不知为何,他自踏入这家客店开始便有种异样的直觉,多年经验告诉他,这家店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他的剑似要随时飞出剑鞘一般,这意味着,附近正有危险向他们靠近,而前面大大咧咧走着的楚娉婷却丝毫不知。 掌柜的给他们二人安排的两间房挨在一起,楚娉婷要了那间大点儿的,推门进去,十分嫌恶地白了掌柜的一眼,嗔道:“喂,这就是你们这店里最好的房间了吗?” 掌柜的尽可能第赔着笑脸,回道:“这……嘿嘿,这确实就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房间了!” 简易的几张桌椅,一张木床,床上被褥也不知几时不曾换过了,楚娉婷再怎么咬牙还是无法忍受,无可奈何地揪住掌柜的,命令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把这床上的所有被褥都换成新的!新的!”楚娉婷强调道:“若是你店里没有现成的,那就去集市上买,听明白了吗?” “啊……是……是……”那掌柜的不敢怠慢,被唬得连连点头,楚娉婷松开他,拍了拍手:“去吧,回头少不了你的赏!” 秦楼一直倚在门边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掌柜的出去前竟还状似无意地多看了秦楼一眼。 秦楼抿唇,面色僵冷着没有任何表情,那掌柜的浑身一抖,战战兢兢第奔了出去。 “公主就是公主。”秦楼幽幽叹道。 “你说什么?”楚娉婷正在擦拭桌椅,猛地抬头,撞上秦楼探究的神色,手里动作突然一僵,严肃道:“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哼。”秦楼冷哼。 楚娉婷郑重其事第对上了他的目光:“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也觉得这是一家黑店是不是?” 秦楼又开始恢复成他惯有地高冷模样,在楚娉婷对面靠着桌子坐了下来。 不多时,小二将准备好的酒菜送到了楚娉婷房里。 小二将酒菜一一摆放上桌,又为楚娉婷与秦楼二人斟上了酒,好似要亲眼看着他们将酒喝下去才安心似的。 秦楼与楚娉婷对视一眼,二人执起酒杯,想也不想便当着店小二的面饮尽。 楚娉婷眼前晃了晃,“咚”地一声便枕着自己的手臂倒下了,与此同时,秦楼也趴下了。 那店小二紧张第推了推二人,见二人都没了反应,这才放了心,大声喊道:“掌柜的,他们俩都倒了!” 掌柜的闻声,立马带着人赶了进来。 “这可是个财主,你看看她穿的戴的,出手又那么阔绰,看来这回我们发达了!” “是啊是啊,掌柜的,咱们还是赶紧动手吧!”说着,他们手中举着的大刀便向楚娉婷与秦楼二人砍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楼腰间的佩剑突然出鞘,“唰”地一声,顷刻间别割断了店小二的喉咙,掌柜的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下还没碰到楚娉婷与秦楼两个人,便就这样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断了气。 在他还没从惊悚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楚娉婷突然起身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你好大的胆子,知道姑……爷爷我是谁吗?”楚娉婷意识到自己还是扮的男儿,险些就要脱口暴露自己的身份,还好及时收住了嘴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把戏 那被楚娉婷牢牢牵制在手的掌柜早已吓破了胆子,怎么回事,他们明明以及喝下了有毒的酒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能够这么机敏地反应过来反而制住了自己? “哈!”见那掌柜发楞,楚娉婷得意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毒酒是毒不死人的,这种把戏,小爷我三岁就不玩儿了!” 楚娉婷自幼被人迫害,曾身中奇毒,后来得医圣相救,还给了她一颗百草丹,那百草丹可是个稀罕的东西,服用之后这一辈子都会百毒不侵呢,这点小小的毒酒自然毒不到楚娉婷,而秦楼内力深厚,同样也有办法将毒酒逼出体内,所以无论如何,这一回,这家不知经营了多久害了多少无辜的黑店,注定是要栽在楚娉婷手上了。 次日,楚娉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店掌柜吊在了门外,同时还在胸前绑了块木牌,上面写清了他所犯的罪孽,之后与秦楼偷偷离开,混迹在桐林镇百姓们中间亲眼欣赏了这场热闹。 众人得知这家伙竟是一个这么卑劣的小人,都对他恨之入骨,谩骂声不断,甚至还有人冲他丢出了菜叶臭鸡蛋。 秦楼默默退出了人群,牵了马继续往前赶路,楚娉婷紧随而上。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咱们办了这么个坏蛋,也算功德一件了是不是?”在楚娉婷的意识里,这也算是行侠仗义了,只是秦楼不以为然,他深深觉得楚娉婷所经历所看到的事情还太少太少,这一次,不过是她侥幸罢了,若是他日遇到更强劲的对手,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了。 楚娉婷心情较好地跟在秦楼身后:“你不跟我说话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是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一定没法向皇兄交代。” 秦楼鼻头吸了吸,道:“一个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别人来为她操心的!” 楚娉婷嘴巴张了张,竟半天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秦楼,无奈只得闷着头,不再说话。 难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江州,齐国皇宫,千等万等,总算是等来前线战报,说是贺廷少将军大破敌军威风,已逼的敌军连退三城,保住了齐国疆土,如今正欲稍作休整一举歼灭敌军。 沈云初看罢这战报,龙心大悦,于朝会上大笑不止,迫不及待地与众位朝臣们分享了他这一刻的喜悦,朝臣们纷纷庆贺沈云初喜得良将,沈云初也十分意外,想不到沈云禾给他推荐的人选,还真不错。 朝会散了后,沈云初便带着这个好消息直奔了长庆殿,慕青懒懒地靠在宫苑外头晒太阳,阴郁了这么多天,难得出了一回太阳。 沈云初猛地奔上前去,一把将慕青抱起打了好几个转,险没把慕青给吓出个好歹来。 直到慕青告饶,沈云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放了下来。 慕青不敢失礼,退后两步,朝着沈云初行了叩拜大礼,沈云初抬手:“爱妃免礼!” “什么事把皇上高兴成这样?” “朕此来正是要与你分享这一好消息呢!”沈云初拉着慕青坐了下来:“你知道吗?朕今日收到前线战报,说是蒙古军被我军大挫,已经连退三城,气焰大不如前了呢!” 沈云初说得眉飞色舞,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可他试图来同慕青分享这分喜悦的心思却并不单纯。 慕青看得出来,沈云初这是在试探她的反应,想看看她听到蒙古军战败的消息会不会突然情绪失控。 可惜……慕青深觉自己又要让沈云初失望了,别说蒙古军连退三城,便是吉达战死,由沈云初口中讲出来的意味,都是不同的,因为她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但从沈云初的表情来看,蒙古军短暂的挫败显然不似作假,看来沈云初这回派去应战的那少将军,还是有些本事的呢! 福王府,近乎是同时,有人给贺馨送来了家书,说是家书,但贺馨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因为这家书的背后,是贺廷写给福王的密信。 贺馨拿到家书后,不敢怠慢,直接交给了沈云禾。 书房里,沈云禾毫不避忌地当着贺馨的面拆开了家书,贺馨侧目敛眸,没有要看的意思,看不看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作为福王的女人,一切当以夫君为重,夫君的任何决定,她都当无条件服从,不会有任何异议。 贺廷在密信中将前方情势与沈云禾细说了一番,又道他已成功与吉达见了面并谈妥了条件,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沈云禾看完信,自然而然地将其烧毁,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就让他高兴几天吧,后头还会有叫他更兴奋的呢!” 贺馨知道,福王说的那个人是谁,但知道归知道,她从却不多问,对福王要做的事,她或许有些猜疑,但转念又会觉得,这些猜疑都不该是她应有的,因为,她今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爷……”贺馨按了按自己的小腹,“馨儿也有一桩喜事要告诉王爷呢!” “怎么?”沈云禾心情还算愉悦,难得多看了贺馨两眼,贺馨娇羞第垂下头,道:“王爷……妾身……妾身好似有了身孕。” 沈云禾一时静默,未曾吭声,贺馨只还以为他太过激动所致,又道:“大夫也已经认证过了。” 沈云禾晃过神来,勉强而又僵硬地扯了扯唇:“好……好啊,这是好事啊!我福王府上又要添新丁了!”想到这里,沈云禾不禁想到了如今还在宫里的那两个孩子。 他们才是他的骨肉,是他与他心爱之人的结晶,而贺馨的腹中,即便也是他的血脉,可他却丝毫都不觉有任何喜悦与怜惜。 贺馨天性敏感,沈云禾的这一丝异样被她看在了眼里,默默伤在了心头。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真正留住这个男人呢?即便是不能完完整整拥有他的心,但只要他甘愿为自己展露丝缕笑颜,她也能死心塌地到底了。 沈云禾推说自己还有政务要处理,就此打发了贺馨。 贺馨本还存了一肚子话想要同沈云禾说,终是没能有机会,无奈,只得恭敬地退了出去。 下人们称她一声“侧妃”无疑是在不停地提醒着她的身份,她是沈云禾的妾,沈云禾没有其他女人,身边就只有她,可她偏偏不能爬上正妃之位。 为什么? 起初贺馨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今,贺馨算是想明白了,只有一个原因,不是她配不上,而是因为王爷心里有人。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她很肯定,那个女人对于王爷来说,一定有着特别深刻的意义,以至于,在王爷的心里,这个世上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顶替她的位子! 幸而,她还有了新的希望。 贺馨按着小腹,漠然回到自己房中,她或许渐渐想明白了,夫君的爱,也许无论如何都求不来,但她还有孩子,这是她与他之间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有了希望,他们之间也就多了一条永远斩不断的联系。 贺馨想,她是很幸运的,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贺馨站在窗口,远远看到回廊上走过一个带着兜帽系着披风的女人,又是她…… 贺馨忽然想起先前也见过这个女人,王爷似乎很怕她似的,难道说,王爷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吗? 贺馨捏紧了帕子,她很想见一见这个女人,可她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面对她,连王爷都要忌惮的人,她真的该去见吗? 走过贺馨的房外,沈程宁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她好似已经感觉到了窗口处那双盯着她看了许久的炙热的眼神。 贺馨被吓得赶紧缩回了房里,沈程宁轻笑一声,径自走向了沈云禾的书房。 对于沈程宁的到来,沈云禾显然有些意外,整个福王府,竟能容得沈程宁如此嚣张地来去自如,他养这些奴才还有什么用? “二哥好兴致啊!”沈程宁在沈云禾身侧坐了下来,看着沈云禾面前摆放着的丝帕,默念着丝帕上的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哈哈哈哈……” 沈程宁放声笑起来:“想不到二哥还真是一个长情的人!” “你来做什么?”沈云禾一把夺过沈程宁手中的丝帕,面色十分难看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你以为,福王真能容你随进随出吗?” “为什么不能?”沈程宁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福王府又如何?我想来便来!” 书房外头,贺馨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并且十分不知趣第站在了书房外,试图探听书房内二人的谈话。 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显然,书房中的二人已经洞悉了贺馨的存在,沈程宁执起桌案上的热茶轻啜一口,舔了舔唇道:“你那王妃挺有意思嘛。” “是侧妃!”沈云禾强调道,好似正妃与侧妃的意义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似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与我何干 “好好好,你的女人,你愿意让她做妻别做妻,愿意让她做妾便做妾,与我何干?” “既然与你没有干系,你又何必问这么多?” “我不过是好奇!”沈程宁眉眼轻轻飞扬:“适才我撞见她,瞧她步伐有异,看来,我得恭喜你了!” “我有什么可恭喜的?” “你的王妃……”沈程宁掩唇笑了笑:“不,应该说是你的侧妃,你的侧妃有孕,难道这不值得恭喜吗?” “你怎么知道?”这话问出口后,沈云禾便觉得有些后悔,他这个妹妹,早已不同昔年,如今连他都不能真正看头她,她的本事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呢! “怎么?”沈程宁眯了眯眼:“你就要当父亲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高不高兴,是我的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哎……”沈程宁冲着门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我只是心痛啊,可怜那孩子,还未出世,便不受他父亲喜爱。” 门外,贺馨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住了,她适才在书房与王爷说起她已有身孕之事时,便已看到了王爷眼中的不耐烦,适才还能安慰自己只是自己多心猜疑所致,如今又听沈程宁这般说,贺馨心中仿佛沉入了一块巨石一般,压得她近乎窒息。 真的……有那么厌烦她吗? 就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一同厌烦吗? 在贺馨看来,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贺馨抚了抚门框,心中委屈难诉,终是背过身,缓缓步下台阶,默默离去。 意识到贺馨已经离开,沈云禾突然拉下了脸子,道:“你何必说这些话来气她?” “我有说错什么吗?”沈程宁神色如常,“不过是说了些实情叫她知道罢了,二哥你原本就不待见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吗?” 沈云禾不说话,当是默认了沈程宁所言。 沈程宁轻笑:“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二哥心心念念的是顾沁婵为二哥诞下的那对双生子。” 提到顾沁婵与双生子,沈云禾的眸色微拧,手中双拳紧捏,全身像是酝在一团怒火当中似的。 沈程宁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沈云禾的这副表情,事实上,她觉得沈云禾生气的样子十分有趣呢! 终究,还是将那怒火吞忍了回去,沈云禾横眉冷对着沈程宁:“宁儿,你毕竟是我妹妹,二哥对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同座上的那位可不一样,你知道的!” “是阿,二哥是不曾害过我。”沈程宁睨视着沈云禾:“二哥曾经险将妹妹我葬入火海,这份情意,妹妹永生不敢忘。” “哈!”沈云禾嗤笑:“你我既然不合,又何必强扭在一处?”他从不相信沈程宁是真心想要与他合作,他们二人有着太多的相同而同时又有太多的不同。 或许短期内的目标一致,却又难以共存。 沈云禾渐渐意识到,沈程宁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甚至远胜于他。 这个女人…… 早就不是他的妹妹了! 见沈云禾失神,沈程宁凑近了他的耳畔道:“二哥佣人可要当心了,切莫玩儿火自焚啊!” 话罢,沈程宁大摇大摆地推开书房的门,从福王府正门堂堂正正走了出去,这其间无人阻拦。 扶风就候在福王府附近不远处,见沈程宁出来,忙跟了上来,自从宋安宋泰被沈程宁打发去了边关与蒙古人会和,沈程宁身边近乎就没了人,没人护她周全,扶风自然不放心,所以不得不亲自担当起了沈程宁近身护卫的职责,即便扶风深信自己的身手或许还不如沈程宁,但若是真的到了生死危难关头,他想,他即便不能带她脱困,至少还能为她挡灾,替她一死。 扶风将手中信笺递给沈程宁:“刚刚收到的。” 沈程宁拆开信笺,信笺上只有两个字:别枝。 “别枝?”扶风对这个名字虽有耳闻,却对其中厉害关系并不十分清楚,所以当他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禁有些好奇。 可沈程宁却明白其中深意,她在江州城的眼线将这个讯息传递给她,是在提醒她,那个别枝非但没死,还落入了有心人的手中。 而别枝就像是她的一枚死结一般,若是有人加以利用,用来对付她的话,那么她所有的计划恐怕都得搁置了。 到底是谁呢?宋别枝到底在谁的手上?沈程宁可以怀疑的对象并不多,若是宋别枝落入了沈云初的手上,以他的性格早就会对自己发难了,而倘若是在沈云禾手上,沈云禾更会以此要挟她,所以他们二人皆都没有可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沈程宁眸子里光亮一片,她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李亦秋! 是了,除了她没有别的可能! 看来这一局搅和进来的人还不少呢! 宋别枝……沈程宁捏了捏拳,不会有机会的,她绝对不会让这枚废子再被人利用。 “你这一趟去福王府,有什么收获吗?”扶风双手环胸,见沈程宁面色沉静,试图岔开话题问道。 沈程宁抿唇一笑:“我哪次来见他会白跑?” 沈程宁深知,如今被沈云禾委以重任的贺廷是贺馨的兄长,而他对贺馨根本就没有丝毫怜惜,娶她为侧妃,完全都是为的还尚有利用价值的贺家。 倘若有一天,沈云禾与贺馨的关系闹僵了,不知,贺家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他这边呢? “听闻贺廷很是疼爱他的小妹呢!”沈程宁眸中的笑意更甚了。 “所以,你是想……”扶风恍然大悟,不自觉地冲沈程宁竖起了大拇指:“好啊,想不到连这样的招儿你都能想得出来,不过,我倒还听说了,那贺馨对福王十分爱慕,他们的关系,怕是不容易挑拨啊!” “这世上当真有坚实牢固不能挑拨的关系吗?”沈程宁冷眼瞥了扶风一眼,扶风猛地打了个寒颤,只听沈程宁道:“我不信,你信吗?” “我信!”扶风很认真地答道,他信他跟沈程宁之间的关系,便是任何人都无法利用挑拨,不管沈程宁对他如何,但他对沈程宁的那颗心那份情意,都会始终如一,永生不变。 扶风痴痴地愣在原地良久,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沈程宁早已走远了。 扶风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边喊着:“喂,你等等,等等我!” 入夜,福王府,瑞朱将晚膳端送到贺馨的房中,贺馨乏乏地坐靠在床边发呆,瑞朱进来半天,她竟都没有察觉。 “小姐。”瑞朱拿了件披风来给她系上:“小姐怎么干坐在这窗口呀,夜风多凉,吹在人身上都觉得刺骨,可别吹坏了小姐的身子!”说着瑞朱扶着贺馨到一旁软榻上坐下,随手关紧了窗户。 瑞朱为贺馨布好菜,道:“小姐吃点儿吧,中午就没有吃多少,晚膳可不能再不吃了!” 贺馨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小菜,疲乏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孕初胃口不好还是心境不好影响到了胃口,总是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也不会觉得饿。 瑞朱咬了咬唇:“小姐,您别这样,这些可都是御医交代过的,您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不为别的,也要为了您腹中的孩子啊,小姐当好好听御医的嘱咐,将身子调养好才更有利于孩子啊!” “孩子……”贺馨无奈地按了按小腹:“一个不被他父亲疼爱的孩子,就算顺利来到这个人世,又有什么意义?” “小姐又多心了不是,这可是王爷的长子,王爷哪里会有不疼爱的道理。”瑞朱也是无奈,只能尽可能地安慰起贺馨。 “是吗?”贺馨颓然地眯了眯眼,从前都是瑞朱劝她不要犯傻,她不听,觉得自己可以留在沈云禾身边已经是她最大的福气,如今轮到瑞朱开导她,她自己倒是先想不开了。 “哎……”贺馨又是一声叹息,王爷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府里上下诸人也都敬她,她该满足的不是吗? 只可惜,人的欲望又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轻易得到满足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吧,贺馨的心也越来越大,想要得到的也越来越多。 她开始反思,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能得到夫君的疼爱,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要被他的父亲厌弃,她好不甘心啊! “小姐……”瑞朱又唤了一声,贺馨失神,被瑞朱这样一喊,整个人都怔了怔,瑞朱为贺馨盛了汤,尝了温度,刚刚适宜,递给贺馨道:“小姐先喝口汤润一润吧!” 贺馨长长的呼了口气,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房中的灯火摇摇曳曳,看这情形,王爷今晚大概又不会来了吧! 瑞朱看着也是不忍:“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苦?”贺馨默默叹息:“是啊,何苦……” 可当初偏偏选择了这条路,若是还有可能重来,她想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路。 只因为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也知道这个梦永远无法实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还真是不一样 “瑞朱,你去锁门吧!”贺馨从容地吩咐道。 瑞朱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然而,当瑞朱才行至门口处时,突然出现的沈云禾狠狠吓了她一跳,瑞朱跌跌撞撞地退后一步,突然欣喜地躬身行礼道:“王爷,奴婢见过王爷!” 瑞朱夹带着喜悦的声音传入贺馨耳中,贺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云禾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跟前。 “啪嗒”一声,贺馨惊得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沈云禾会突然过来。 沈云禾不紧不慢地蹲身捡起筷子,放到一旁,又命瑞朱重新换了筷子添了碗筷,他在贺馨对面坐下:“坐下吧,本王还未用膳,想着来你这里用点儿。” 贺馨唇边是抑不住的笑意,忙吩咐了人再去多准备了几样小菜。 沈云禾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可终究他还是来了,如此,贺馨便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可事实上,贺馨不知道,沈云禾此来,纯粹只是为了稳定她的心绪,对他而言,实是勉强,而贺馨却将这样的逢场作戏当成了真心。 这一夜,沈云禾宿在了贺馨房里,即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五日后,秦楼与楚娉婷一路磕磕碰碰,总算到了江州,楚娉婷初入齐国是身上所带的那些金银财帛这一路上已经差不多“挥霍”一空,但大多都还是用来接济了一些难以自食其力的可怜人以及穷得没米下锅的人。 秦楼不知要怎样形容楚娉婷,南蜀国出了名的刁蛮公主,可是这刁蛮任性中,又夹带着一丝丝善良可爱,她是个活得十分恣意的人,然而,她能够这样安逸地成长,还要多亏了有个疼爱她如生命的皇兄。 初入江州,楚娉婷满眼好奇:“这就是齐国的都城吗?与我南蜀比起来,还真是不一样呢!” 齐国地广人稀,南蜀疆域虽小,可人流却大,所以表面看上去要比齐国来得富庶一些。 楚娉婷像是孩子一般,见到什么都要去摸一把才甘心,秦楼阴阳怪调地从旁提醒道:“我们好像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知道了知道了!”楚娉婷嗔道,从路边摊位上捡起一只珠花往自己的头上别了别,却不知别人看她的眼神都跟看到了变态一样。 要知道楚娉婷此时此刻还是一副男装打扮呢! 秦楼故意咳嗽了两声想要提醒楚娉婷,奈何楚娉婷脑袋像是突然断片了一样,一直没能反应得过来,直到那卖珠花的小姑娘表情怪异地从楚娉婷手中抢回珠花,鄙夷道:“你一个男的,拿女孩子家的东西比来比去,有毛病吧!” “我……” 那摊主的话虽直白刺耳了点,可楚娉婷还就偏偏无力反驳,只能白白吞下这哑巴亏。 楚娉婷哼哼了两句走到秦楼身边,拉着他朝着另一个街口而去。 却不知身后突然多了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纷纷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 眼看着到了饭点,楚娉婷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了,闻到了饭菜香味,肚子早就架不住“咕咕”叫了,于是带着秦楼寻到了醉玉楼,楚娉婷看醉玉楼的牌匾最是气派,想必这就是江州城最大最好的酒楼了吧! 楚娉婷进去后,便吆喝着小二给他们准备了包房,还点了一大桌子名贵精致的菜肴。 小二看她衣着不俗,便就照着吩咐去做了,可是正当楚娉婷沉浸在即将享用到美食的喜悦当中的时候,突然秦楼冷飕飕地泼了她一头凉水,道:“我说,公主,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挥霍的吗?” “我……”楚娉婷心想自己带了那么多钱出来,总不可能连顿饭钱都没得剩的,然而在秦楼的提醒下,摸了摸口袋,还真是拮据得一分钱不剩了,不说是银钱了,就连见值钱的配饰都没了。 这一路上,她到底是接济了多少人啊,竟然把自己给搞成了个穷光蛋。 “怎么办啊……”楚娉婷意识到,吃霸王餐可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啊,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丢人过,待会儿吃了饭要是没钱付账,该有多尴尬,可是,若是趁此离开的话…… 楚娉婷的肚子又在叫嚣抗议,楚娉婷望了望秦楼:“那个……你身上有没有……” 秦楼不说话,楚娉婷心道完了,秦楼根本就是个穷光蛋,他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惨了惨了……”楚娉婷懊恼道:“早知道就该给自己留点儿了。” “怕什么!”秦楼搁下剑,安静地抱胸坐着。 “你皮子厚,当然无所谓啦,可我……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啊!” “这里是齐国,谁会知道你的身份?”秦楼反驳道。 “可是……” 楚娉婷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已经陆续有人将她点的菜都端了上来,还备上了上好的梨花酒。 楚娉婷吞了吞口水,终究是没能受得住这么多美食的诱惑。 当小二将账单递给她的时候,楚娉婷看了看账单上的数字,三百四十两。 顿时,她恨不能立刻翻窗户跑路。 这一桌三百四十两! 若是以往,她自然不会在意这区区几百两,可是现在,她要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来结这顿饭? “嘿嘿。”楚娉婷不动声色地将账单放在一旁,对小二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吃完了,会去结账的!” “那好,两位慢用!”说罢,那小二带着一帮人离开包房。 楚娉婷摇了摇秦楼的胳膊,心虚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该怎么办啊!” “怕什么?”秦楼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会有人给我们结账的!” 真的假的?听秦楼这么说,楚娉婷不禁循着他目光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是不知道,这个秦楼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楚娉婷看着他提起筷子吃得正香,架不住自己肚皮的抗议,便也就不管不顾地动起了筷子,并且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虽然这是一件很没脸的事情。 果然如秦楼所料,自打他们进了江州城开始,便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秦楼隐隐感觉到,盯上他们的那些人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还不确定对方是谁,他也不想同楚娉婷多说,只怕是说了楚娉婷非要揪着他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没了。 对着满桌子美酒佳肴胡吃海喝了一通后,楚娉婷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肚皮,正愁着待会儿小二进来收账他们该如何应付。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楚娉婷紧张地扯了扯秦楼的胳膊,秦楼弯了弯唇没有做声,楚娉婷狠狠地掐了他两下,他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小二进来并不是跟他们收账的,而是给他们送点心的,并且对结账之事提都没提。 楚娉婷捏着点心,心里有些慌:“怎么回事?怎么不问我收钱的吗?” “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吗?”秦楼瞥了楚娉婷一眼,楚娉婷委屈地闭上了嘴巴,嘀咕道:“我就问问,你干吗老对我冷着一张脸?” 咬了半块点心,秦楼突然执剑起身,道:“吃饱了吗?” 楚娉婷抱着点心盒子点点头:“吃……吃饱了,怎,怎么?”难道他们现在要准备开溜了吗?楚娉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外的方向。 这里是二楼,从窗户翻身跳下去对他们两个身手矫健的功夫好手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是,这样没道德的事情做出来,总归心中不安。 秦楼好似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似的,从旁狠狠敲了敲楚娉婷的脑袋,嗤笑道:“想什么呢?” “我们不是要逃跑吗?快点啊,趁着没人……” 秦楼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懒得搭理楚娉婷的样子,不紧不慢走向门边。 他这是要从大门口正正经经出去的架势啊? 楚娉婷不禁为秦楼狠捏了一把汗,这家伙胆子可真大。 “你走不走?”秦楼催道。 “走?”楚娉婷还在犹豫,整个人被秦楼掌风一带直接带到了身边直接拽着下楼了。 掌柜很客气地送走了秦楼与楚娉婷,直到出了醉玉楼许久,楚娉婷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一脸懵然地看着秦楼:“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你以为要怎样?”秦楼松开楚娉婷,楚娉婷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深怕会突然有人追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似的。 “别看了,不会有人追上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 “就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秦楼撇嘴道。 楚娉婷抓了抓头发,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好似……好似从前扶风也这么同她说过? 扶风……想起扶风,楚娉婷又开始失神,她好不容易来到江州城,却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到扶风的下落。 “喂,这醉玉楼的掌柜可真热情,竟然没有要我们付钱呢!”楚娉婷叹道:“我还以为……” “傻瓜!”秦楼嫌弃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是有人替我们结了账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哪来的好心人 “是吗?”楚娉婷不信:“哪来这么好心的人啊,哈哈哈,咱们初来江州城,又没朋友又没熟人的……难道!”楚娉婷眼眸一亮,脑海中突然映现出一个人来,扶风?是扶风! 楚娉婷欣喜地险些跳起来,突然,不知是谁从身后蒙住了楚娉婷的眼睛,楚娉婷眼前骤然一黑,心中已经猜到了作弄她的人就是扶风,猛地反手抓住扶风,死死抓着,像是害怕自己一松手他又会消失不见似的。 “扶风?是你吗?哈,我就知道是你!”楚娉婷嚷嚷着,正当她与扶风二人相互作弄嬉闹时,一旁的沈程宁与秦楼二人相视一眼,两个看起来同样高冷的人碰到了一起,仿佛空气都被他们冰封了一般压抑。 楚娉婷拽着扶风好一阵寒暄,扶风突然按住了楚娉婷,道:“这里还是大街上!” 楚娉婷看到周遭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对对。” “走吧!”沈程宁抱胸前面带着他们往慕家旧宅而去。 齐国皇宫,长庆殿。 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慕青问春月道:“中午,皇上应该不会来吧?” “奴婢估摸着,以前这个时候,皇上要来这里用午膳,早就来了。”春月说道。 慕青点头:“那大概是不会来了。” “那现在要传膳吗?”春月问道。 慕青想了想,说道:“吃宫里的御膳,并不觉得合胃口。我们宫里不是有小厨房吗?我看能不能自己做点什么。” “娘娘,您又想亲自下厨了?”春月惊讶地看着慕青。 “我最近看了一本奇书,上面有个做菜的法子,我看着很是新颖,想自己尝试一下。”慕青解释道。 “好,那奴婢这就派人去御膳房拿点食材来。”春月道。 “好。”慕青此时只想着施展自己的厨艺。 不多时,春月回来报说:“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等着您大展身手呢!”春月难得见慕青心情不错,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慕青领着春月打下手,而等食材都清洗之后,慕青开始炒菜做汤了!半个时辰之后,慕青做了京酱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四道家常菜。接下来,只剩下一道汤,就大功告成了! “春月,把这些菜给端上去!熹春?” 久久不见回应,慕青回头一看,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才见春月慢吞吞地回来。然后,朝着慕青直眨着眼睛。 慕青此时正忙着,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见到春月回来,说道:“春月,你去干嘛去了。赶快把最后一道菜给端上去,我把汤再端上去,就好了!” “爱妃在做什么呢?”先进来的人却是沈云初。他中午批阅完奏折之后,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他本打算来看看慕青,却见听长庆殿的人说慕青在自己做菜。兴趣之下,就不让人通报便来了小厨房。 慕青听到声音,差点没被吓到。她端着一盆汤,强作笑颜:“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多礼了。”沈云初看到慕青穿着简单到不行的宫装,粉黛未施,却显得清水出芙蓉。看着看着,眼神也柔和起来。 慕青勉强道:“皇上怎么来这里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怎么了,我来这里,你似乎很不高兴?”沈云初被慕青一番问题给愣住,继而又有了些怒火。这慕青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别的嫔妃见到自己来,哪个不是喜笑颜开。唯独慕青,就像是喂了毒药似得! 慕青见沈云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她也不甘示弱道:“皇上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君子远庖厨吗?臣妾也是为皇上着想。” 沈云初顿时失笑,这样的理由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了,既然爱妃亲自做了菜,那我便与爱妃一起尝尝。顺便,看看爱妃的手艺如何?”沈云初也不计较,看着慕青说道。 慕青没办法拒绝,只好和沈云初去了饭厅。春月跟在后面拿着菜,一直到了饭厅,春月再也忍不住对沈云初说道:“皇上,奴婢有话要讲。” 沈云初见是春月,慕青最心腹的丫鬟,便惊讶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皇上,娘娘不尝下厨。希望皇上能够理解。”春月害怕慕青做的菜不能吃,只好斗胆进言了。 慕青顿时委屈道:“春月,我做的菜有那么让你不信任吗?” 春月不说话。沈云初看对方没有开玩笑,再看看桌子上的菜,说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慕青仍旧愤愤不平地说道:“因为皇上,臣妾今日失信于人了。” “哦?”沈云初挑了挑眉,表示疑问。他现在对慕青的语出惊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于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里面。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能感受到,慕青是真的不怕他。 慕青撇了撇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本来我是打算做菜给春月和楚嬷嬷一起的。谁知道,皇上你来了呢。不过,我看春月倒是挺高兴你来的,因为你一来,她就不用吃我做的菜了。” “哈哈哈哈……”沈云初被慕青的爽直给笑到了。 慕青气闷不已,见沈云初嘲笑自己,说道:“皇上还是尝尝看,再笑话臣妾吧。这些菜,虽不说多么好吃,但也是我精心烹制了。” 沈云初见桌子上的菜果然和平日的菜不一样,也尝了一下:“这是炒菜?” “自然是了。”慕青点头。即便是御膳,也少有炒菜。在齐国,炒菜是一门技术,会炒菜的厨子都是极为难得的。所以,即使是在皇宫,也少见炒菜。 “不错,不错!”沈云初多夹了几筷子,见味道不错,连连赞叹,“为何这炒菜如此入味?” “这是臣妾自己想的法子。”慕青用的铁锅很薄,而且是高温之下炒的菜,自然会入味。而齐国的炒菜不入味,所以一般都是切得很薄,然后蘸着酱料一起吃。 这回,沈云初倒是对慕青刮目相看了。连吃几道菜,味道都很好,很难想象这是第一回做菜。 “不错,爱妃做厨子是合格了。”沈云初笑道。 慕青瞪了沈云初一眼:“皇上觉得好吃就可以了。” 吃完午膳之后,沈云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慕青却是很着急,毕竟她还要培训楚嬷嬷和春月,为接下来情报网的建立做准备。 “皇上,您下午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呢?”慕青试探地问道。 沈云初一眼就看出慕青的意思了,可是他心里忍着笑,故意装傻道:“没什么事,如果有事的话,那就是陪爱妃说说话了。” “……”慕青不说话。 沈云初却紧接着笑道:“爱妃今日做菜有功,可要什么赏赐?” “那是臣妾应该做的。”慕青忍不住翻白眼,如果非要这赏赐的话,那就你快快离开。 “爱妃今日,似乎有些不苟言笑啊?”沈云初继续撩拨。 慕青终于忍不住了:“皇上真的要赏赐臣妾?” “不是真的,还有假了?当然,这赏赐,一定是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要合理。”沈云初知道慕青的性格,深怕对方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 慕青大着胆子说道:“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妾不提出要求就是不知好歹。请问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吗?” 早上没睡好,中午被拉着说话,慕青也是吃不消的。 沈云初掩下心里的不快,看着慕青道:“听说朕昨夜去了宁贵人那里,爱妃夜晚都睡不好。今日朕一来,果真见爱妃脸色不好,难道这是假的?” “这是哪个奴才嚼的舌头,看臣妾不撕烂了她的嘴巴!”慕青嗔道,“昨夜臣妾睡得很好,多谢皇上关心!” “爱妃是越来越大胆了。算了,朕不和你计较。”沈云初见终于惹到慕青生气,也不逗她了。 慕青满意道:“臣妾恭送皇上。” 沈云初走了之后,春月便领着宫女进来收拾。慕青说道:“春月,本来是要做给你和楚嬷嬷一起吃的。今天不巧皇上来了,改日我再做给你们吃。” 春月见慕青没有开玩笑,说道:“娘娘有这份心,春月就已经很感动了。娘娘,您昨夜没睡好,不如中午睡一会儿吧?” “也好,睡半个时辰。之后,你和楚嬷嬷在这里等我,我们商量一下别的事情。”慕青的表情严肃起来。 春月回答:“是,娘娘。” 慕青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起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很重要的。 睡了半个时辰,春月准时地叫醒慕青。 “娘娘,皇上刚才派人来,赏赐了很多东西呢。说是您做菜好吃,特地赏的。连奴婢都有赏呢!”春月笑嘻嘻地,一边给慕青端水,一边说道。 慕青惊讶道:“送了什么?” “可多东西了,又是首饰啊又是锦缎啊……”春月兴奋地说了一通,仅仅是一顿饭,就换来了这么多的赏赐,能不高兴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可都来齐了 慕青却没有那么兴奋,都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简单地洗漱之后,慕青的脑子更加清醒起来。她和春月出了屋子,去了厅堂。楚嬷嬷早就站在那里,面前是一大堆的赏赐。 慕青走过去,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挑去。” 春月笑嘻嘻地挑了一对镯子,楚嬷嬷却是没挑,说道:“奴婢……” 慕青知道她要说什么,却是很快打断道:“你们都是我在宫里的亲人,只是一点东西而已,不至于不要吧?你们挑剩下的,我再赏赐给下人。” 见慕青说到这份上,楚嬷嬷也不好推辞,也跟着挑了件布匹。慕青见两人已经挑好,便对春月说道:“把宫里所有人召集起来,我要问话。” “是。” 春月连忙去了,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慕青坐在首座,淡淡地看着众人站在面前。她数了数,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之后,才问道:“嬷嬷,人可都来齐了?” “除了一位生病的,全到了。”楚嬷嬷说道。 这批宫人全都是沈云初派人送来的,虽然如此,还是不得不谨慎对待。毕竟,沈云初也不能面面俱到,难免就混进什么奸细。 “今日皇上赏赐给本宫这些东西,你们也有功。现在,你们每个人都可以上前挑选一份自己喜欢的。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日后这样的赏赐不会少了你们的。但如果敢背主,岑舟就是眼前的例子!”慕青的声音婉转动听,只是越说到最后,越让人心惊。 众人听到这一番敲打之后,纷纷跪下:“多谢静贵妃娘娘赏赐。” “起来吧。”慕青说道,“接下来,本宫就去隔壁屋子里,你们每个人依照顺序进来。本宫会问你们几句话,问完了就回去做事。” “是。” 慕青起身,对一头雾水的春月说道:“你和楚嬷嬷在外间待着,把顺序排好,千万不要漏了人数。至于那位生病的,你派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如果生病了,就抬过来。” “奴婢知道了。”春月虽然不知道慕青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慕青的话当成命令去执行。 慕青独自去了隔壁的房间。作为一宫主位,长庆殿没有其他地位分的人居住,倒也让人省心。故而,这里的偏殿,都是慕青处理事情的地方。 刚坐下来,就有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进来。慕青指着一旁的软凳,微笑道:“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是,娘娘。” 慕青不说话,只是微笑。房间里点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好闻极了,闻得人昏昏欲睡。这宫女见慕青白皙柔和的脸庞,慢慢也不害怕了。 只是慕青突然打了个响指,那宫女不自觉的看了过来。慕青紧紧盯住她的双眸,瞳孔幽不见底,这宫女的眸子也逐渐虚迷起来。 很好,就是这样。 这是催眠术,是沈程宁曾教给她的,这是南蜀秘术,慕青从未尝试过,不知是否真如沈程宁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你叫什么?” “惠玲。” “入宫多久了,在进长庆殿之前都伺候过谁?” “入宫三年,一直在……” …… 慕青手中的笔从来没有停止记录,等差不多问完了才停下来。过了一会,她又打个响指,解除了对惠玲的催眠。惠玲这才缓慢地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歪倒在木制的柜子边上,连忙跪下:“娘娘,奴婢……” “罢了,你回去吧。”慕青淡淡地说道,“今日的事,不要再提及。” “谢娘娘。”惠玲赶紧出去,见慕青并没有责罚自己,反而很感激地出去了,并没有想其他的事情。 一开始,慕青还会不熟练。但接下来,多催眠几个,慕青的动作就快了起来。整个下午,都在进行催眠,慕青的精神力也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她不能停下来,至少要对这些宫女们进行初步的判断。 等结束这项工作之后,慕青已经累到不行了。给别人催眠,自己的精神也会受损。慕青躺在榻上,竟然也是昏昏欲睡。 而那边,春月和楚嬷嬷确定好每个人都进去慕青那里谈话之后,才去了慕青那里。 房间是敞开的,春月在外面一眼就看到慕青昏睡的样子。白中透着粉红的玉璧托着香腮,一双精灵般的水眸淡淡地阖下。淡淡的熏香在房间里萦绕着,好一副美人午睡图! “不好,这熏香里有曼陀罗!”楚嬷嬷本来沉稳的样子突然变得焦急,连忙往房间里走去。 春月虽然不知道曼陀罗是做什么的,也知道是不好的东西,连忙进去要摇醒慕青。而楚嬷嬷把熏香炉拿起来闻了闻,确定真的是曼陀罗之后,才把窗户打开,将熏香全部倒走。 “还好,曼陀罗的成分不高,最多让人昏睡而已。”楚嬷嬷心惊肉跳地,也是害怕了。如果慕青出事,她们也完了。 慕青早就被春月给摇醒了,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路地说道:“春月,你摇我干嘛?” “娘娘,嬷嬷说这熏香有曼陀罗,您在里面这么久,还是出来吧。”春月快要哭了,生怕慕青会出事。 慕青并不惊讶,因为这曼陀罗是她自己放的。之前在逛御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里有曼陀罗,就顺便采了几朵。因为要一次性催眠这么多人,慕青也是吃不消的,故而放了点曼陀罗,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我知道。”慕青给了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解释道。 春月不敢相信:“您知道,还这样……” “自然是有用了,你去把门关上。”慕青又坐回原处,“楚嬷嬷,你也坐下,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还有很多。” “是,娘娘。”楚嬷嬷越来越佩服慕青,她本以为对方只是个高冷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却是一个能力出挑,处变不惊的女子。比她这个多活了几十年的人,心机和手段还要不逞多让。 慕青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们会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做。刚才我使了些手段,从每个人那个套了消息,全部记在了这个本子里。” 楚嬷嬷翻开本子,却是惊讶地看着慕青:“这……” 春月关门回来,见到这本子,也是惊讶不已:“娘娘,这上面的字奴婢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你们当然不认识。如果认识了,那就是把柄。这是我专门用来记录机密事情的,这里面的字我会教你们辨认。”慕青说道,“以后传递消息,全部都用这种字。” “娘娘高明!”楚嬷嬷也忍不住赞叹,慕青这法子极好,哪怕日后这些纸条落入了别人手里,也没办法认识。 春月和楚嬷嬷都是慕府重点培养的人,自然是识字的,所以学习慕青这样的字,比一般人要学得快些。慕青只是简单地讲解了下,才说道:“我今后每日都会教你们,至于你们学会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今天,我实在很累,暂时就到这里。” “娘娘,要不您先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晚膳时候,我再叫您起来。”春月对慕青说道。 慕青点头:“也好。那我就去睡一会了。” 奈何天不从人愿,慕青刚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躺下时,春月又进来了:“娘娘,沈婕妤又来求见。我说了娘娘不会见她,她却坚持在外面等。” 沈婕妤是礼部尚书沈从士的嫡女,今届新人中最为出挑的也属她了。 而如今,除了皇后,便只有慕青这个静贵妃最是炙手可热,慕青知道沈婕妤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本来已经有些头疼,可慕青还是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我就不起来了。” “是。” 沈婕妤穿着一身浅色的宫装,袅袅地进来。曼妙的身段,端丽的五官,可慕青却没有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一丝人气来。是的,沈婕妤美则美矣,却给人一种没有灵魂的错觉。 “臣妾见过潇贵妃娘娘。”沈婕妤见慕青果然躺在床上,才知道春月没有说假话。 慕青头靠在枕头上,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坐下吧。” 沈婕妤也没有客气,就着慕青对面的雕花木椅上坐下来:“臣妾不知道娘娘真的在休息,打扰了。” “沈月如?”慕青知道对方,并不是真觉得打扰自己,只是说两句客套话。难怪那一向安分守己的宁贵人也被她气得不行。 沈婕妤道:“是,娘娘。” “你找本宫有何事?如果不说,可以出去了。”慕青顿时觉得,这个沈婕妤和以前的自己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那就是带着一种高冷范。只是在美女如云,权势滔天的皇宫里,高冷给谁看呢? “臣妾是来投靠娘娘的。”沈婕妤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慕青冷笑道:“投靠本宫?就凭你?” 看着慕青那轻慢的眼神,沈婕妤有些沉不住气了:“臣妾入宫多年,也掌握了一些宫里的私密事。只要能得娘娘庇护,愿意马首是瞻。” “你费尽心机吸引我的注意,就是为了这个?”慕青说道,“如果不说实话,在我这里是别想得到什么的。沈婕妤,不要把别人都当做是傻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难言之隐 “娘娘,臣妾确实有难言之隐。”沈婕妤见慕青终于说了几句心里话,反而放松起来。 “难言之隐?” 沈婕妤反问:“娘娘这里说话方便吗?” “你尽管说。”慕青道。 “只要娘娘愿意帮臣妾一件事,那臣妾必然心甘情愿为您做事。娘娘若是听了接下来的话,就知道臣妾是不是忠心的了。”沈婕妤娓娓道来。 “说吧。”其实,慕青也很好奇。 “臣妾想要出宫。”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一般,让慕青振奋起来。这个想法,在别人看来是天方夜谭,在慕青看来却是正中下怀,因为她也想出宫! “哦。”慕青愣愣地,显然之前的话还在消化状态,“本宫倒是愿意帮你,只是该怎么帮?” 沈婕妤本来平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既然慕青这么问,就说明有戏。她轻声地说道:“只要娘娘他日坐上了那位置,让一个小小的婕妤消失恐怕非常简单吧。臣妾会隐姓埋名,自不会影响到娘娘什么。”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慕青看得出来,这沈月如不是在开玩笑。就凭着沈月如这胆大包天的想法,就让她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可惜,要想逃出这个牢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如果被发现,臣妾愿一人承担。”沈婕妤似乎是铁了心了。 “虽然你这样说,我很动心。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慕青问道。 沈婕妤被这样问,也是意识到的,只是在回答的时候,到底是哽咽了:“臣妾在宫外有喜欢的人。希望娘娘可以成全。” “好,本宫答应你。”慕青过了许久,才回应道。 “臣妾多谢娘娘!”沈月如竟然激动地起身,朝慕青跪下来。 “你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慕青有些不忍,这沈月如虽然高冷了些,却是一片冰心在玉壶。有多少人,会不慕这皇宫的奢华和权势呢? 沈婕妤起来,继续坐下,只是眼眶早已变红,显得楚楚可怜,真是个柔和中带着倔强的女子。慕青叹了口气:“今后你的一切举动,都要听我的。说说你吧,为何要选择我?” “如今这宫中上下,谁人不知,最得宠的是静贵妃娘娘您呢?”沈婕妤长篇大论地叙述了一番慕青如何受皇上喜欢,终有一日会压下李氏坐上皇后之位。 慕青不动声色地听她说着,既然要做戏与她合作,那便准备做足了。 “只是有一点,你搞错了。”慕青说道。 沈婕妤诧异道:“还请静贵妃娘娘提点。” “皇上并不喜欢任何人。他目前做的,就是制衡。宁贵人也好,我也好,成妃也好,都是他的棋子。如果真爱一个人,必然不会舍得将她放在刀枪剑雨之下。”慕青微敛眸,语气还是方才的语气。 沈婕妤却是心里起了千层浪,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看得比她更透彻…… “娘娘高明。” 慕青不置可否:“你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你这里,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倒是有个新鲜的。娘娘可还记得许美人?”沈婕妤点头。 慕青道:“略记得些,本宫瞧她可不是个安分的人呢!” “正是,臣妾和那许美人进宫前就认识,关系却很不对头。那日在御花园,臣妾听到了她和梁才人的谈话。那两人计划着,要对付您。” 慕青倒是没那么惊讶,“本宫倒是好奇她们要怎么对付我?”慕青问道。 沈婕妤道:“借刀杀人……” 慕青冷笑几声,没想到她没出手,旁人倒是急的不耐烦了。看来就算是要报仇,也得解决了这些人才行。省的放在身边碍手碍脚。 慕青一直很好奇,这沈婕妤无论长相心机,都是不错的,为什么就不邀宠,原来是心里惦记着人。只是,慕青对沈婕妤也还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这个宫里,有谁是值得信的呢?那些诡谲的手段,她已经经历得太多太多了…… “倘若有什么问题,我这宫里,除了我之外,只有春月和楚嬷嬷可以相信。你传递消息的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慕青吩咐道。 “是,那臣妾就告退了。”沈婕妤和慕青达成一致,便就离开了。 沈婕妤走了之后,慕青才消停了一会儿,吩咐春月任何人进来也不要打扰,连晚膳也不要叫她。她一整天都没睡好,简直太困。于是,不消片刻就睡着了。 可惜的是,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春月守在宫门内,无所事事。她的职责就是陪伴在慕青左右,现在慕青睡觉去了,她就在四处转悠。 “奴婢见过皇上。” 一阵声音传来,春月朝外面一看,竟是皇帝又来了。怎么不是又来呢,中午刚来用膳,晚上又跑来了。春月顿觉不妙,娘娘还在睡觉呢! “奴婢见过皇上!” 轻快的声音,利索的装扮,俏皮的脸蛋。沈云初一眼就看了春月,问道:“你家主子呢?” “回皇上,娘娘在睡觉。”春月回答。 沈云初回想起中午,就发现慕青有黑眼圈。但没想到到现在仍然在睡,于是笑道:“睡到现在?爱妃可真能睡。” “娘娘刚刚才睡下呢。”春月护主心切,连沈云初说一句慕青的不对,都要解释几句。 沈云初顿觉好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丫鬟,这叫春月的宫女也是能说得很:“朕去看看,你们不用跟来。” 春月没法,只好站在原地干着急。幸好那沈婕妤刚走,不然撞上可就麻烦了! 沈云初武功深不可测,进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慕青今天太累了,加之消耗了许多精神力,竟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慕青当然是极美的,烟眉芙蓉肌、丹唇鹅蛋脸。沈云初定定地看着,这美貌并没有能震慑他,毕竟作为皇帝,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那吸引到他的到底是什么?沈云初回想了下,慕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是安静的。 “嗯……” 慕青动了动,沈云初以为她醒了,没想到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屁股朝着他,又继续睡下了。罢了,沈云初缓缓走出去,还是不忍吵醒慕青。 而沈云初出了长庆殿,却是往翠微宫去了。 此时的宁贵人,正坐在饭桌面前等待。 “娘娘,饭菜已经有些冷了。”杜鹃小声地对宁贵人说道。 宁贵人温婉的脸上尽是落寞,一双涂着粉色丹蔻的玉手将筷子拿起又放下:“知道皇上去了哪里吗?” “刚才有人说,是去了长庆殿。”杜鹃知道,自家听到这些话怕是又吃不下饭了。 宁贵人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本来精心打扮后的妆容,此刻显得多余得很。杜鹃连忙宽慰道:“娘娘……” “不用说了,不吃了。”满桌的饭菜,此时根本没了吃的欲望。这一盘盘菜,顿时化身成慕青那张狐媚讨厌的脸,朝她嘲讽地笑。 就在宁贵人发火之际,却见一个小宫女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宁贵人听到这,才高兴地站起来,准备去门口迎接。杜鹃连忙笑道:“皇上果然是心系娘娘的,到底还是来我们翠微宫过夜。” 宁贵人又恢复了信心满满的样子,问杜鹃:“你看我的妆容没花吧?” “没有呢,娘娘。”杜鹃道。 宁贵人连忙跑出去,正好见到此刻走进来的沈云初,连忙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妍儿不必多礼。”沈云初扶着宁贵人,走进屋子里。 沈云初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身旁依偎着的宁贵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这整个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对他极尽讨好?恐怕也只有慕青那胆大包天的,敢让皇帝吃闭门羹吧。 “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呢。”宁贵人见沈云初不说话,嘴角却带着微笑,忍不住问道。 沈云初打了个马虎:“没什么,爱妃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皇上喜欢的,还有,臣妾又新制了些糕点,皇上吃完饭可以尝尝看。”宁贵人温柔的声音简直可以让男人沉溺其中。 沈云初尝了几口,还是熟悉的味道。而宁贵人一直专心给皇帝布菜,自己却吃得很少。沈云初顿时又想到了慕青,同样是吃饭,中午的时候慕青还嫌他吃得多。 在宁贵人的尽心服侍之下,沈云初吃完饭,然后开始喝茶,吃点心。宁贵人像是一朵解语花,聪慧却从不多说,通常会和沈云初聊聊轻松的话题。这也是沈云初喜欢来翠微宫的原因。 “皇上可还喜欢?”宁贵人温柔大方,气质动人,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这样的她。 沈云初笑道:“妍儿的点心,自是极好的。” “皇上喜欢就好。”宁贵人能够得到沈云初的肯定,也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的翠微宫因为皇帝的到来,变得充满喜气。毕竟,皇帝能够从长庆殿转回翠微宫,是不是也能证明在皇帝心里,宁贵人依然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七十章 可有结果了 宁贵人高兴了,成妃这就不一样了。安阳宫上下,一众宫人都是胆战心惊。地板上时刻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众人知道,成妃又开始摔东西出气了。这摔东西,怕还是轻的。 “让人去查看皇上去了哪里?”成妃对身边的落霞说道。 “是,娘娘。”落霞连忙离开,就怕成妃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成妃坐下来,一桌子的菜都被掀翻。原来,她今日傍晚,亲自给皇上送汤,并暗示皇上晚上来安阳宫用膳。没想到,皇上还是没来!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皇上给吸引去了! 落霞出去之后,连忙吩咐门口站着的小影:“你,去查查皇上去哪个宫里了?” “好,这就去。”小影连忙跑出去查探。 成妃还没坐一会儿,就见落霞和小影进来,连忙问道:“可有结果了?” “皇上先是去了长庆殿,然后回到了翠微宫。现在,已经在翠微宫用膳了,估摸着会在翠微宫歇息。”小影把自己打探的情况说了出来。 成妃听到一半,火气就忍不住上来了,一杯茶顺手就砸到了小影的身上,茶水和茶叶还有瓷碗的碎片纷纷落了一地。 “滚,都滚!”成妃怒不可遏。 小影收拾好残渣,默默地退下。只留下落霞一人,站在成妃下首。 “慕青,风姝妍,这两个贱人,我要她们去死!”成妃说着说着,语气就失控了,“落霞,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够让皇上看到我?” 落霞眉头紧锁,脑子里突然想到白天听到的一句话,便说道:“娘娘,这后宫女人不缺,但是缺孩子。如果娘娘为皇上诞下皇子,即便不得皇上宠爱,皇上看在皇子的面上也会多看重您的。到时候,皇上只要多来咱们安阳宫走动,就一定能见到娘娘的好,会喜欢上娘娘的!” “孩子,谁不想要呢。可是皇上根本不给我生的机会!”成妃气闷道,“自从她回来了,皇上便极少来我这安阳宫了。” “罢了!”成妃眯了眯眼:“你去替本宫把乔嬷嬷叫过来!” 很快,落霞便带着乔嬷嬷过来,乔嬷嬷近日一直照顾沉香,与红菱见面的次数甚少,外头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心中虽有不愤却也无可奈何,她隐隐觉得,如今的红菱,已经变了样子,就快变成从前的柏凝了。 可惜,除了叹息,乔嬷嬷做不得任何改变。 “如今本宫荣宠比不得静贵妃,又有新宠如宁贵人一流阻了本宫去路,嬷嬷觉得,本宫当如何应对?”红菱仔细打量着乔嬷嬷,乔嬷嬷欠一欠身,应道:“娘娘何苦执着,不争何尝不是一种手段呢?” “嬷嬷此言怕是不对吧,不争?这后宫风云变幻无常,若是不争,岂还有本宫容身之处,迟早要沦为他人鱼肉,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起反击。”红菱一番大论听在乔嬷嬷耳中十分尖锐,乔嬷嬷见劝说无用,也就不再勉强,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言。 红菱好似已经习惯了乔嬷嬷这样,轻笑着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 “是……”乔嬷嬷没有任何留恋地跨出寝殿。 落霞咬了咬唇,凑了上来,道:“只要皇上多来咱们安阳宫,娘娘一定有孩子的。” “上一次受幸,还是在数月前静贵妃不曾回宫之时,如今,皇上连我这安阳宫的路怕是都不认得了,哪里还有机会?”成妃凄惨地说道。 “如果上一次能够一举得儿也就罢了,可惜呢,我这个月月事还是来了。”成妃说话的时候,语气不无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现在不但被皇上恼怒,还会引来静贵妃的反击。 “落霞?”成妃见自己说了好久的话,对方也没有回应。 落霞一个激灵,道:“娘娘,奴婢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这办法颇为凶险。” “你先说说看。”成妃现在根本是没有别的办法,故而很是看着落霞的办法。 落霞说道:“如果没有孩子,那就自己制造一个孩子。皇上那次宠幸您,算算日子也有月余,上次敬事房是记录了的。所以纠结起来,您怀上孩子也是正常。” “这办法,险是险了点,但是可用。”成妃也觉得可行。 落霞道:“娘娘,奴婢也觉得这法子可行。但是,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了。一旦知道的人多,我们就完了。连皇后娘娘,也不能说的。” “当然不会说。你抽空出宫,帮我和父亲说下,要父亲准备一下,看我景氏有没有差不多月份的孕妇,到时候……”成妃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根本听不见。 落霞和成妃这边商量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窗外一道不起眼的身影翩然走过。在这后宫里,总有一些不起眼的人起到你想象不到的作用。 一夜无话。 早上又是新的一天,慕青匆匆去给皇后请安,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寝宫。她这几日忙着自己的情报网,对成妃的嘲讽早就视而不见。 “娘娘,小影那边传来了消息。” 房间里,楚嬷嬷刻意压低着声音,对慕青说道。 慕青知道肯定是重要的事情,也来了兴趣:“什么情况?” “小影说,昨夜成妃得了皇上去了长庆殿和翠微宫的消息,在自己宫里发火。然后,和落霞商量了对付的事情。小影后面没听得清,但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大概就是孩子,还提到了父亲。”楚嬷嬷说道。 慕青想了想,道:“孩子?这宫里还有别的孩子吗?” “并没有,除了明月公主,与麒麟两位皇子,宫里还没有怀孕的妃子。”楚嬷嬷说道:“说来也奇怪,这大半年来,宫里竟无一人有孕!” 慕青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得亏了沈程宁做的手脚。 “难道是成妃有了孩子?”慕青突然想到,若是这样,那沈云初可又多了顶帽子了。 “成妃若是有了孩子,此刻就不会争宠了。听说,她这几日想了许多办法让皇上去她宫里,可惜都失败了。”楚嬷嬷道。 慕青也是哑然:“既然没有孩子,那为什么要提到?我看这件事不简单,还有种可能就是宫里还有其他怀孕的女人,被她发现了。总之,这几日一定要注意安阳宫的动向。” “这个自然。” “还有,既然还提到了父亲,那肯定是成妃有事情要寻求家族帮助。守宫门那几位也要打点好,如果安阳宫有宫人出宫,一定要注意动向。” 楚嬷嬷听后,一一记下了:“娘娘想得周到,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好,沈婕妤那里,也会有消息传来。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交代那边去做。”既然沈婕妤已经投诚,很多事情就可以交给对方去做了。 “是。”楚嬷嬷说道。 “没有想到,这成妃这么快又开始动作了。真是心累。”慕青忍不住感叹道。她刚回宫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多事,如果稍有不慎,被害死了都不知道。看来,日后还更要谨小慎微。 楚嬷嬷也是很赞同:“后宫什么事没有,娘娘不能大意啊。” 看着楚嬷嬷感同身受的样子,慕青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连忙宽慰道:“嬷嬷放心,我慕家的仇,青儿一刻都不敢忘!” “娘娘……”楚嬷嬷见慕青说出这样的话,不感激是不正常的。她们如今诸般隐忍,为的不就是复仇吗? 慕青这边,事情处理得步步到位,也算是初步地形成了一个情报网。有沈婕妤和春月帮她发展宫内的关系网,而楚嬷嬷帮她控制整个局面。而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情去做。 而沈云初这边,情况就不妙了。 今早的例朝,沈云初坐在高位上,下首一群心思各异的大臣,让他眉宇紧锁。 “皇上,臣认为此时战事不妥!”相国站出来,大声说道,“目前黄河水患严重,南方灾情颇为复杂,此时不能恋战。民生之事尚未恢复,怎能够此时生事?” 而此时,岑尚书也站出来,大声反驳:“丞相的意思难道就是任人宰割吗?这边关的居民深受那些蛮人的欺压,这不是无视我齐国吗?如果再不加以制止,我齐国的国威何在?我齐国的国民何在?” …… 一众大臣互相攻击,各个派系都有。沈云初紧紧地抿唇,一言不发。等众人说完之后,才道:“好了,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岑尚书依旧站出来。 沈云初冷冷地打断:“岑尚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无事。”见沈云初不高兴,岑尚书也不好说什么了。 沈云初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括,对方很快就反应过来,扯着嗓子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诸位大臣见此,只能依次退下。 前朝之事纷纷扰扰,沈云初一张脸都是阴沉的。见皇帝并不是回朱雀殿,赵括就知道对方是要去哪个后妃宫里了。 “去静贵妃那里。”沈云初说道。 赵括跟在沈云初身后,却是暗自惊叹:皇上心中最惦记的还是静贵妃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都退下吧 沈云初很快到了长庆殿。经历了上几次没通报就被闯进的事情,现在慕青也精明了。她设了个精巧的铃铛,只要有人看到沈云初来,就摇动铃铛。这样,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就不怕沈云初来个突然袭击了。 要不然,这秘密越来越多,可就藏不住了。 慕青知道皇上已经来了,却并不起身,她没有去迎接的意思。既然可以装作不知道,还乐得不需要动身。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慕青见皇帝进来,才慢慢起身,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沈云初却苦笑道:“如果真的是万岁,那可要被那几位给气死。” “哦?还有能气到皇上的人?”慕青讶然,第一次见到沈云初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云初坐下,接过春月递来的茶,道:“前朝的事情,可比这后宫复杂多了。京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哪怕我这皇上想要连根拔起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自然非一日之功,但在臣妾看来,如果身边的人用着不顺手,大可换一批人。”慕青淡淡地说道。 沈云初见慕青意有所指,道:“你尽管说。” “皇上,后宫可不得干政。”慕青说道。 沈云初见此,看了看四周的人,道:“都退下吧。” 四周的人都退下,慕青才说道:“其实都是臣妾自己的想法。如果那些人不听话,大可培植自己的势力。朝堂之上,应该灌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或者,可以改改老规矩。四年一次科举,改为一年一次,等目的达到,再改回来。” “好,好,好!”沈云初连说了三次好。 慕青道:“臣妾也是瞎说的。” “你瞎说的,和朕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爱妃,朕要收回之前的话了。你,确实有帮朕的潜质。”沈云初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而认真。一双充满野心的眸子里,是某种志在必得。 “臣妾多谢皇上褒奖。”慕青淡淡地笑,眼神坚定地看着沈云初。 “爱妃,倒是让朕越发刮目相看。”沈云初对慕青的态度也越来越复杂。他本来只是觉得慕青有趣,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可现在看来,慕青何止是有趣,她的见识和才情不输于一般的男子。如果在朝堂之上,必然是他的一大助力。 慕青说道:“依臣妾看,皇上虽然智谋无双,但内忧外患,有时候就顾不周全了。臣妾,还是很愿意为皇上分忧的。” 沈云初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芙蓉脸面,弱柳扶风,这娇滴滴的模样,却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慕青是个有能耐的人,可沈云初听到她提出合作的时候,却并没有多么高兴。 “朕还是那句话,爱妃先保住自己再说。你以为,若不是朕,你能活到现在?”沈云初说道。 慕青并没有因为沈云初的拒绝而感到生气,只是说道:“那么,就拭目以待。毕竟,臣妾和皇上,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知道就好。”沈云初道,“不知道,你今天打算怎么招待我这个一条船上的人?” 沈云初的语气又轻松起来,慕青被沈云初这么切换自如的态度给吓到了。怪不得别人说伴君如伴虎,根本不知道下一秒皇上是开心还是动怒。 “皇上说笑了,臣妾这长庆殿哪里有什么好的。就按照份例来说,臣妾可是不及皇上二分之一啊。”慕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沈云初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对方狡黠的眸子,大手突然握住慕青的粉嫩小手:“爱妃要是不知道怎么招待,那晚上朕再过来可好?” “臣妾刚才是说笑的呢。我早就吩咐了小厨房,今天中午臣妾下厨,就是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慕青从善如流,连忙说道。 这样一说,沈云初的脸顿时黑了一大半。慕青这女人,竟然宁愿去洗手作羹汤,也不愿意侍寝。在别的妃子眼里是无上的荣耀,而她却比如蛇蝎?最让人可气的是,慕青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显然并不是欲擒故纵。 “爱妃陪伴朕多时,竟然连朕的喜好都摸不清?” 见沈云初话锋一转,慕青就知道对方又开始不高兴了。慕青听到对方这样一说,便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是在对方的默许下进行的,连忙说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喜好呢。但人的口味是多变的,难免皇上的口味也会变呢?” 慕青一番话说得,沈云初都不得不佩服对方诡辩的实力。见对方巧妙地挣脱他的掌握,也没说什么:“那就有劳爱妃多做点,朕才知道喜好。” “臣妾遵命。”慕青抿唇一笑,既然沈云初这样说,她就只好做点自己喜欢吃的,迎合下自己了。毕竟,总要有人喜欢,不是么。 “好。” 两个人顿时无话。沈云初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书翻看。 慕青看的书太杂,基本上什么都有,史书,兵书,还有民间传看的一些话本。沈云初漫不经心地看着,发现书上还有会一些笔记。只是那字体,他并不认识。看来,他对这个静贵妃,了解得太少,太少。 慕青见对方竟然翻看自己的书,便条件反射要去抢。可惜的是,慕青的手虽快,但沈云初更快!只见他手中的书一扬,避开了慕青的手。 “啊——” 慕青不但没有抢到书,还脚底一滑,扑倒在沈云初的怀里。沈云初乐的美人在怀,不但不打算扶起慕青,还任由她躺在自己怀中。沈云初怀里淡淡的龙涎香没入鼻中,慕青的脸要多红就有多红。因为她的腿似乎碰到了一个不该碰的东西。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慕青缓慢地站起来,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皇上,还请你把书还给臣妾。” “哦,你想要书,尽管来拿啊。”沈云初却一脸坏笑,站起身来,故意把书放在很高的位置。 慕青没想到沈云初会说出这么无赖的话,但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没想到皇上会和我一个小小的妃子争一本书。” “哈哈……”沈云初却是笑道,“爱妃是嫌自己的位置不够高,想要晋位分?” 再往上,就是皇后了。借一百个胆子,慕青也不会想当皇后啊。她还指望着能够功成身退,享受宫外的生活呢。 “臣妾不敢。”慕青道。 沈云初也不逗慕青了,把书还给她,说道:“你不敢的事情,朕还真没发现。大抵只有你不想做,没有你不敢做。”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慕青吐了吐舌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某些举动已经被沈云初发觉。不过,这也变相证明,自己的某些行为是在沈云初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沈云初不再辩解,只是说道:“既然爱妃不舍得给朕拿书看,就坐下来一起聊聊。” “皇上要聊什么呢?”慕青问道。 沈云初看着桌子上的茶,问道:“你这茶叶,似乎有些特别?” 慕青点点头,说道:“臣妾喝不惯宫里的茶,就让人按照自己想的法子制作了一些。皇上觉得怎么样?” “虽然只是简单的冲泡,但滋味浓重,有一种天然的味道。”沈云初说道。 齐国喝茶的风俗早就有,故而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之说。只不过古代的茶讲究煮,制茶的工艺也不成熟。尤其是宫里的贡茶,会加一些特殊的香料,反而失去了茶叶本身的味道。 慕青说道:“宫里的茶叶都是极名贵优质的,但臣妾并不喝的惯。这种茶,是一种晒青绿茶,经过锅炒杀青、揉捻之后,利用日光晒干的。所以会有种太阳味,一般直接用开水冲泡味道就很不错。但是,保存的时间不能过久,不然味道就不好了。” “慕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沈云初说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学会的?”沈云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认识了慕青一样。 “自然是多看书了。很多方法,都是书上的。”慕青心里咯噔了一声,知道沈云初是在怀疑自己。暴露的越多,出错就越多。 沈云初说道:“制茶你会,炒菜你会,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臣妾不会的,也很多,只是皇上没发现而已。”慕青说道,“这制茶的手艺,还是曾向母亲求学而来……”提起母亲苏氏,慕青心中生生地疼着。 “慕夫人确实很疼你。这炒菜,难道也是慕夫人教你的?”沈云初问道。 慕青说道:“自然不是,炒菜是臣妾自己研究出来的。”慕青强压着自己的心中的悲愤,面色如常道。 “不错。”沈云初淡淡地说道。慕青口风紧得很,想从对方口中得知什么,那是不太可能了。不够来日方长,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她。 慕青越发觉得沈云初深不可测,是个很难把握的人。两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起,看看书,斗斗嘴,时间也过得很快。午膳的时候,慕青果真去炒了几个菜。这次的菜相比较上次,就丰盛多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紧张的不行 其实,慕青也在刻意地锻炼自己的厨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还是不错的。酒饱饭足之后,沈云初才离开。 而此时的安阳宫,却是紧张的不行。成妃这几日身体不适,吃什么吐什么,不知道摔坏了多少东西。安阳宫上下人人自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落霞和成妃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出了房间,对守门的小影说道:“娘娘刚才又吐了,快去太医院找孙太医来。” “是。” 很快,孙太医就提着药箱进来:“臣孙展见过成妃娘娘。” “孙太医不必多礼,快给本宫瞧瞧是怎么回事。本宫这几日吃点东西,却总是想吐。”成妃躺在床上,朝孙太医说道。 孙太医上前,连忙为成妃诊脉,许久之后,却是很诧异地说道:“娘娘,您的脉象平稳,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病……” “大胆!”落霞一声厉喝,倒是吓了孙太医一跳,“难不成娘娘还会骗你不成?!” 孙太医连忙战战兢兢地跪下:“老臣不敢欺瞒,娘娘确实是没病的……” 落霞冷笑道:“孙太医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家娘娘已经说了她想吐,如果想吐是没病,那是什么?” “想吐如果没病,那就是……”孙太医反复地想了想落霞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更是吓得冷汗直冒,“娘娘,老臣不敢。” 成妃却是笑得妩媚,眼神却是凶狠地看着孙太医,缓缓地说道:“孙太医这话就见外了。本宫见你时常为皇后做事,以为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还需要再提点提点。” “落霞,给孙太医把东西拿出来。” “是,娘娘。”落霞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渣,狠狠地砸在孙太医的脸上。 孙太医颤抖地打开药渣,却是吓得连忙说道:“娘娘饶命!” “这药渣想来,本宫是不需要解释的吧。皇后不喜欢谢美人,而这谢美人天生柔弱多病,经过孙太医你的医治之后,还是没见好,最后郁郁而终。”成妃冷冷地说道,“本宫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但是,你知道本宫今天为什么不愿意挑破吗?” “求娘娘明示。”孙太医冷汗涔涔。 成妃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轻轻地说道:“因为,本宫怀了龙种啊。既然本宫有了孩子,自然是不愿意杀生的。” 孙太医不说话,显然是在权衡。 “孙太医为皇后做事多年,怕是也捞了不少吧。可是你掌握了皇后那么多秘密,你以为皇后会让你善始善终?”成妃说道,“如果本宫此刻把你毒死谢美人的事情捅出去,皇后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求娘娘饶命!”孙太医被吓得屁滚尿流。 成妃道:“只要你和本宫合作,等他日本宫夺得凤位,定然会让你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但是,你要是不肯听话,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孙太医哪里料到会是这样局面,连忙说道:“臣全部都听娘娘的!” 在宫里坏事做多了,把柄自然就会多。孙太医从一个小小的医官,变成太医院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太医院院使,花了数十年的时间。这数十年,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可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谁不懂,而皇后也渐渐失宠,这天下迟早是皇帝的。要想善始善终,皇后这一边是别想了。 “孙太医,本宫再问你一次,本宫到底是怎么了?”成妃又一遍问道。 孙太医这回学乖了:“娘娘这脉象,是怀孕的喜脉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成妃的嘴角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孙太医不愧是皇后最器重的,比一般人要明事理不少。不过这件事,皇后也不需要知道。” “是,娘娘。”孙太医说道:“臣可以制作一种药丸,服用之后可以显示出喜脉的脉象,就算是别的太医来诊治,不刻意的话也诊不出来。” “很好,你快回去制作药丸。落霞,看赏。”成妃满意地说道。 落霞将手中一个锦囊递给孙太医。孙太医接了之后,才离开安阳宫。成妃本来紧张的眉宇舒展开来:“看来,老天都在眷顾本宫。” “是呢,只要娘娘服下那药丸,就可以瞒天过海了。”落霞也是惊喜。只要娘娘有孩子,以后必然会平步青云。那她落霞,娘娘身边的心腹,必然也会得到重用。 成妃说道:“落霞,你现在就出宫,告诉父亲本宫的计划。无论如何,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那落霞现在就去了。”落霞答应。 “好,你去吧。本宫正好睡一会。” 落霞退下,然后匆匆忙忙地准备了下,就往宫门走去。小影站在安阳宫外,默默地看着落霞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宫里自是危机四伏,然而表面上仍然毫无动静。这夜,慕青睡得格外地香甜。许是睡眠变好,慕青醒来的时间也固定了起来,并不需要人叫醒。 每天给皇后请安是必不可少,慕青百无聊赖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春月给自己描眉。另外一个宫女则是给她梳发。贵族们,最享受的恐怕就是仆役如云了吧。 洗漱打扮之后,慕青就带着春月一个人朝凝紫殿走去。这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是风景。每次漫步在这里,还是颇有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慕青喜欢一个人走,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冷静地思考。 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后方果然传来一道声音:“贵妃姐姐!” 是兰贵人。 慕青站在原处,见对方朝自己走来。秦淑兰也是个貌美女子,只是这宫里貌美的女子太多,就显得泯然众人矣。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瓣图腾,也是个细致的女子。 “今日真巧,兰贵人便和我一起吧。”慕青道。 兰贵人可是巴不得和慕青一起走了。皇上这几日,经常去长庆殿,宫里的哪个人不想巴结下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妃子。 “贵妃姐姐可真美,尤其是这身衣服。”兰贵人说道。 慕青的衣服很多,就算是轮换着穿都穿不完。对于兰贵人的赞美,她就直接忽略了:“妹妹的衣裳也很美。” 见慕青不咸不淡地回答,兰贵人惊讶了一下。慕青这身锦缎可不是一般妃子可以穿得了,每年这种锦缎只有少许进贡,往往除了皇后,会得到赏赐,其他人根本是得不到的。想不到今年,这慕青也分了这锦缎。往常,即便是皇后听到这样的奉承,面上都难掩的高兴,可这静贵妃却是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兰贵人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道慕青对这衣服的珍贵并不知情。 两人走了一会,就到了凝紫殿。皇后还是一副慈善的样子,让人觉得虚伪极了。慕青和兰贵人行礼之后,皇后再让她们坐下。 等了好久,宁贵人和成妃才相继过来。 “皇后娘娘,臣妾这几日身体不适,来迟了,还希望您莫要见怪。”成妃一张脸,颇为红润,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皇后也是惊讶:“成妃这是怎么了?” “臣妾也不知道,就是这几日,吃点东西就会吐,难受得很。”成妃说道:“就昨夜吃得多些,早上没吃还干呕了。” 众位妃子的眼神都变得不好看了。这症状,难道是怀孕吗? 皇后也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笑道:“难道媚儿是有了孩子?” “这……臣妾也不知道,也许是吃坏了肚子也不知。”成妃捂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说道。 在场的妃子看这情形,就知道八成是怀孕了。这成妃恐怕是早知道怀孕,不过是放在这时候说,想炫耀一下罢了。 只有慕青心里觉得不妙,原来小影传递的消息是这个意思。这个成妃,恐怕是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想借怀孕的幌子,做点别的事吧。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皇后的参与。如果是的话,那就是一场天大的阴谋了! 皇后说话中隐隐带着欣喜:“来人,请孙太医过来。” “是。” 慕青不做声,而其他几个妃子可就神色各异了。宁贵人满眼是不敢相信,不相信成妃会抢先怀孕。而兰贵人脸色更是黑了。 “臣孙展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孙太医面色沉稳,朝众人行礼。 赵皇后饶是再心机深沉,此时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孙太医,快给成妃诊治一下,看是什么问题?” “是。” 孙太医上前为成妃诊治,片刻之后,才说道:“恭喜皇后,娘娘这是喜脉!” “哦?”李亦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成妃这是有喜了?” 孙太医点头:“千真万确!” “很好!”皇后故作姿态:“看赏!”实则心中愤恨到了极点。 “谢皇后。”孙太医得到赏赐,匆匆退下。 李亦秋看着成妃:“成妃怀孕,也是立了大功,等皇上知道后,本宫再和皇上商量下给你什么赏赐!”李亦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慕青,夹带着一丝不明的挑衅。 “臣妾不用什么赏赐,能够为皇家诞下子嗣,繁衍后代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哪里敢要赏赐呢。”成妃笑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迟早也会机会的 而成妃这话显然就是在讽刺在场的其他妃子,没有给皇帝生出孩子就是不守本分。顿时,这句话算是得罪了在场的所有宫妃。 慕青此时心里有了几分计较,道:“成妃娘娘真是有福气,若能顺利给皇上诞下子嗣,那是无上的荣光。这真是羡慕不来的啊。” “贵妃姐姐多虑了,皇上这么喜欢姐姐,姐姐迟早也会机会的。”成妃笑嘻嘻地,显然是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幸福之中。 其他人却是惊讶慕青这么大度,而且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要知道,其他几个都已经没好脸色了。皇后见成妃有孕,也不敢多说:“好了,既然成妃有了孩子,那怀孕期间就不用来请安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行礼。 出了凝紫殿,兰贵人依旧紧紧地跟着慕青。而慕青发现,好几个地位分的嫔已经开始跟在慕青身后巴结奉承了。 兰贵人拉着慕青的手,在没人时候才敢说道:“看成妃那嘚瑟劲儿,还是先看孩子能不能保住再说吧。” “兰贵人妹妹可别说这样的话。在姐姐心里,你这话必然是无心的。但在有心人的眼里,那可就未必了。倘若他日妹妹这话一语成谶,那就不妙了。”慕青意有所指,话语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兰贵人听后,也觉得有道理,连忙说道:“姐姐说得对,倒是妹妹唐突了。这样的话,万万是不能说的。” “妹妹知道就好,这四处都有耳朵,尤其在这种时候,我等还是避嫌为好。”慕青扯过花丛里的一根树枝,露出了缝隙。 兰贵人透过缝隙,看到一道人影,暗自心惊。但见慕青淡定将树枝给放回,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才掩着心里的惊讶一言不发。 慕青和春月回到长庆殿之后,开始用早膳。慕青用膳之后,才开始和楚嬷嬷春月二人谈话。对于今天早上的事情,她还没有详细了解。 “成妃今天早上被查出怀孕。虽然早就有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慕青淡淡地说了一遍早上在凝紫殿遇到的事情。 楚嬷嬷道:“从小影那边的消息来看,成妃娘娘这个怀孕大有问题。” “你的想法和我的不谋而合。那成妃这几日,可还有其他动作?”慕青问道。 楚嬷嬷回答:“娘娘未雨绸缪,果然得了消息,昨日那落霞出宫,但不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那位孙太医,早在昨日就给成妃看诊过。据说,三个人在房间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显然不仅仅是看病。” 慕青点头道:“自然是谋划着什么。看来这孙太医和成妃达成了某种一致,才会帮着瞒。” 慕青继续说道:“不管这成妃是想借腹生子,还是要害我们其中的谁,我们都要做好防范,不能让脏水给泼到我们身上来。” “是的,成妃这次,肯定会针对娘娘还有宁贵人。”楚嬷嬷说道。 慕青道:“我当然不会给她陷害的机会了。成妃那脑子,也想陷害本宫,算了吧。” 慕青这样说,其实也是在宽慰楚嬷嬷二人。毕竟这成妃,也不知道有没有和皇后通气。如果通气过,这件事就不是妃子争宠那么简单了。 而此时,沈云初刚下朝,就有小太监等着:“奴才见过皇上。” “有什么事?”沈云初见是皇后身边的太监,便问道。 “回皇上,成妃娘娘有喜了!皇后让奴才前来禀告皇上。” 这太监兴奋的声音让沈云初眉头紧皱:“朕知道了,你退下。” 这太监似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只好恹恹地走了。好不容易得了这报喜的差事,哪知道皇上得知成妃怀孕,整个脸却黑了下来,真的是吃力不讨好,连半点赏赐都没有得到。 沈云初冷冷地朝身后的赵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此事敬事房是有记录的。算起来也有月余,成妃怀孕还是极有可能。”赵括知道皇帝正处于临界点,连忙说道。 沈云初怒极反笑:“很好,都一个个玩到朕头上了。怀孕,很好!” 沈云初脚下生风,又对身后的赵括说道:“把秦太医也叫去安阳宫。” “是。” 沈云初一路走去安阳宫,拼命地压住心里的怒火。安阳宫众人见皇帝前来,也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能够几天安稳日子了。 “皇上,臣妾早上去皇后那里,孙太医说臣妾有孕了。到现在,臣妾都有些不敢相信呢。”成妃行礼之后,摸着自己的肚子幸福地说道。 沈云初看着成妃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还没显怀就这样张扬,真是令人作呕。思考之间,沈云初换了一副温柔神色:“爱妃辛苦了。朕已经叫了太医过来,给你开几副安胎药。” “这个,皇后已经让太医给开了……”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成妃还是有些心虚的。 沈云初很轻易地捕捉到成妃的神色,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是孙太医吧?” “正是。” 沈云初道:“孙太医不擅长妇科生产之事,朕将秦太医叫来了,给你重新开安胎药。日后呢,秦太医在你生产期间,只为你一个人治疗。爱妃,觉得如何啊?” “这自然是极好的,秦太医擅长生产之事,臣妾自然是求之不得。”成妃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了,但仍然坚持向沈云初露出高兴的样子。 “很好,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朕也晋你为贵妃。”沈云初说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朕的孩子。爱妃功不可没啊。” 成妃连忙害羞道:“这是臣妾的福分。” 沈云初第一次这么主动来安阳宫,而且还说了这么多话,让成妃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就算是拿孩子捆住对方,那也是极好的。 “皇上,太医来了。” “进来吧。”沈云初道。 很快,秦太医就在沈云初的示意下给成妃再次诊脉。秦太医诊脉片刻之后,才说道:“娘娘这是喜脉,不过不是很平稳,臣给娘娘开几副方子,娘娘可要按时吃。” “好,有劳太医了。”在皇帝面前,成妃也是一副温良贤淑的样子。毕竟,皇帝喜欢什么性格的女人,成妃也是知道的,不就是宁贵人那种假清高的样子呗! 沈云初见此,便让秦太医退下。他和成妃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对成妃说道:“朕还有国事没有处理,就先走了,晚上再来看看爱妃。” “臣妾恭送皇上。”成妃喜笑颜开。虽然沈云初走了,可说了晚上还会来。这对以前的沈云初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沈云初一走,落霞就召集了安阳宫所有的人去前厅训话。 “很好,本宫有了身孕是件大喜事。但今后安阳宫上下,都要给本宫注意了。一旦出现吃里扒外的事情,当场杖毙。如果本宫这胎不保,你们全部都滚去浣衣局洗一辈子的衣服!”成妃开始训话。 “奴婢不敢。” 成妃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说道:“当然,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干下去。一旦发现你们之中谁有不轨之心,只要能举报者,一律赏赐百两黄金。” “是,娘娘。” “今天本宫很开心,重重有赏。以后这样的赏赐不会少了你们的。”成妃说道。 “多谢娘娘赏赐。” 成妃满意地看着众人的态度,然后摆了摆手,让众人纷纷退下。等人都退下之后,成妃才开始和落霞说重要的事情。 “今日还算顺利,可皇上派了秦太医来,似乎有些不妙。”成妃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落霞劝慰道:“娘娘宽心,秦太医不是什么都没瞧出来吗?既然连秦太医的眼睛都躲过了,宫里还有谁敢怀疑?” “这倒是!”成妃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下就等着足月给皇上弄个孩子出来了! 落霞思考片刻说道:“这秦太医是皇上的人,我们可以稍微试探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如果不行的话,娘娘大可私底下让孙太医帮忙。这孙太医毕竟官位在秦太医之上,还是可以管到他。” “如果真的开了那些安胎药怎么办?”这也是成妃最担心的问题。 落霞说道:“娘娘大可接了安胎药,然后不喝啊。等到没人在的时候,就倒了,装作喝了就好。至于脉象,今天连秦太医都没有看出来,自然是没事的。娘娘,就不必担心了。” “好,那本宫就放心了。接下来,就是把本宫之前所受的委屈全部给讨回来!”成妃想到这里,眼神又变得及其地阴狠。 落霞问道:“娘娘想怎么办?” “必要的时候,可以陷害静贵妃和宁贵人。”成妃说道,“如果孩子因为这两个人没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娘娘说的是。万一保不住孩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武器。”落霞也觉得可行。 成妃说道:“本宫早就看宁贵人和静贵妃不顺眼了,一旦有了机会,肯定不会给她们二人好果子吃。尤其是宁贵人,之前在本宫面前百般炫耀,真真是气死人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谁在兴风作浪 而沈云初出了安阳宫之后,便直接回了朱雀殿,并没有打算在谁宫里用膳。秦太医则早就等在兴庆宫,见皇帝回来,才行礼道:“臣见过皇上。” “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沈云初问道。 “成妃的确是怀孕的脉象。”秦太医说道。 沈云初冷声道:“朕决不能让她怀上孩子,也不可能会让她怀上孩子。” “但臣并不能确定成妃是真的怀孕了。”秦太医继续说道。 “哦?这是什么意思?”沈云初看出事情的转机。 秦太医说道:“成妃刚有孕,但因为只有一个多月,所以喜脉不稳。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服了药。”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可能?”沈云初问道。 “正是,只能等到三个月之后,再诊治一次,才能够知道具体情况。”秦太医说道。 沈云初问道:“为何?” “臣会给娘娘开一些安胎药,如果是真的有孕之人,喝了会很有效果。但如果没有怀孕,在三个月之后会显现出真正的脉象来。”秦太医说道。 沈云初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怀孕,朕要的结果就是没有怀孕,懂了吗?” 听着沈云初轻描淡写的话,秦太医眼皮一眨,回答道:“臣遵旨。” “下去吧。”沈云初说道。 秦太医走后,沈云初才对身后的赵括说道:“时刻派人盯着成妃那里,看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兴风作浪。” “是。”赵括回答。 成妃怀孕,可算是激起了后宫千层浪。谁也没想到,并不是最受宠的静贵妃会抢先怀孕。此时各宫的妃子,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部分人都开始巴结成妃,送了很多礼物,然后亲自上门讨好。 皇后和皇上的赏赐也是源源不断地送去安阳宫,一时间,成妃的风头盖过了宁贵人和静贵妃。而慕青这边,也不得不跟着送赏赐给成妃。毕竟皇后和皇上都赏赐了,她要是不赏赐,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么。 于是,春月带着一大批赏赐之物,去了安阳宫。这些赏赐,慕青也费了一番功夫。全部都是皇帝曾经赏赐给慕青的。就算是出了事,也可以推到皇上身上,谅成妃也不敢扯到皇上。 春月进了安阳宫之后,门口的宫女说道:“这位姐姐,我是静贵妃娘娘派人送成妃娘娘赏赐的。” “姐姐稍等。” 很快,春月就进了安阳宫。静贵妃毕竟比成妃的等级要高,故而成妃只能让春月进来了。 “奴婢见过成妃娘娘。” “起来吧。”成妃这几日心情好,并没有多为难春月。 春月站起来说道:“成妃娘娘有孕,我家娘娘也是极高兴的。故而让奴婢送了些东西,恭喜娘娘能够有孕。” “哦,那多谢静贵妃姐姐了。”成妃对静贵妃的赏赐并不感冒。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并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春月却不离开,继续说道:“我家娘娘知道,成妃娘娘现在是怀了龙胎的人,自是比寻常人娇贵,故而让秦太医一起来,查看下这些礼物孕妇是否能用。这样,我家娘娘也就放心了。” “成妃娘娘,静贵妃娘娘赏赐的物品并无差错,孕妇使用都是极好的。”秦太医检查一番之后,才对成妃说道。 成妃的脸都气白了,只得说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春月,帮本宫多谢你家娘娘!” 见成妃咬牙切齿的样子,春月心里暗笑,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自从成妃怀孕之后,沈云初就很少去其他妃子宫里。就连宁贵人处,也是极少去的。这样的情况下,成妃可谓是颇得盛宠。每日皇帝下朝,必然会去成妃处,亲自给成妃喂药,一时间真的是羡煞旁人。 安阳宫。 成妃坐在榻上,并不似往常那样梳着繁杂的发髻,而紧紧是头发拢起,长长地披在身后。她粉黛未施,却仍然媚骨天成。本来红润的脸蛋,在怀孕之后反而干瘪了一些。 沈云初坐在另一侧,心思早已游离。 成妃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如果这孩子是真的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错,能够看着皇上每天过来,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很舒坦的。只要一想到皇上总是去宁贵人那贱人处,成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见到秦太医进来,成妃就苦不堪言了。沈云初确实每日都来喂她喝药,让她没办法暗中倒药,只能规规矩矩地把药给喝完。 沈云初看秦太医进来,思绪才渐渐转回来。深沉的眸子看向那药碗,嘴角扯出一丝笑来:“秦太医,给成妃把把脉,看这几日脉象如何?” “是。” 秦太医走上前,对成妃说道:“还请娘娘伸出手来。” 成妃内心忐忑地伸出自己的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把脉不需要多长时间,但对于成妃来说那真的是心跳不止。 “娘娘无大碍,不过还是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娘娘的身子比较弱,要多多养好身子。”秦太医嘱咐道。 成妃心下松了口气,半响才说道:“有劳秦太医了。” “都是为臣的本分。”秦太医不慌不忙地说道。 等秦太医站到一旁,沈云初才端起桌子上的药碗,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等药稍微凉了一些之后,才将勺子送进成妃的嘴边。 药很苦,但是因为沈云初亲自喂,成妃还是很受用的。沈云初仅仅是喂了两勺,就将药碗递给了一边随侍的落霞:“好好服侍娘娘。” 落霞接过碗,忙给成妃喂了个蜜饯,然后小心地吹着勺子,慢慢地喂给成妃。一直等药喝完之后,秦太医才让人将药碗给收拾走,跟皇帝行礼后匆匆离开安阳宫。 沈云初一身朝服还未褪下,就来了安阳宫。此刻见成妃服完安胎药,才放心下来。他一双虎眸没有一丝情绪地看着成妃,道:“爱妃好好将养身子,朕明日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成妃心里想说两句挽留的话,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饶是成妃,也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沈云初身姿挺拔,背影清冷,所行之处,皆留下淡淡的光影一般,氤氲着若隐若无的威压。成妃看呆了,当年她就是被沈云初这如兰芝玉树的身姿给迷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如今,也不知道争宠,到底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当初的那一份心动。 “娘娘。”落霞看着成妃的眼神所在,喃喃地说道。 成妃回过神,道:“快去叫孙太医来。” “好。”落霞连忙跑出去,对一边的小影耳语,“去叫孙太医来,切记,不要让旁人知道,行事隐秘些。如果做不好,仔细你的命!” 不到一刻钟,孙太医就来了。 “臣见过娘娘。”孙太医行礼。 成妃的脸色顿时焦急起来:“孙太医,本宫这几日吃了秦太医的安胎药,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你还是给我把把脉,看那个药有没有副作用?” “是。”孙太医上前,细细地给成妃把脉。房间的声音似乎都凝固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孙太医有些迟疑地说道,“娘娘,秦太医的药可否给臣观看?” “那秦太医每次熬完药,等我喝完,就把药碗端走了。我倒是想给你看,可惜无计可施。”成妃苦笑道。 孙太医也是见惯了场面的,见成妃这样说,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娘娘,臣觉得秦太医可能是知道什么了,似乎在试探您。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喝的药?” “就在刚刚,到现在嘴里还是一阵苦味。胃里也有些许不好受。”成妃说道。 孙太医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娘娘,那只能委屈您一次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催吐。” “催吐?”成妃的脸色顿时发白,脑子里都是嗡嗡一片。 “是的。”孙太医表情凝重。 落霞见状也安抚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成妃无法,只得答应。 费了好一番功夫,孙太医才开始检查成妃催吐下来的汤药。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冷,成妃看着孙太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是不断跳动着。 “娘娘!”孙太医跪在地上,“这秦太医怕是知晓了您的动机!眼下,就算您咬牙去装,不出三个月也会被发现!而且您服用了孙太医的药,估计不到两个月就会露出破绽。” “本宫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秦太医是块这么难啃的骨头。孙太医,你好歹是太医院的院使,他连你的话都不听?”成妃不是没想过对秦太医威逼利诱,可惜对方是油盐不进。 孙太医摇头:“秦太医的底细怎么也打探不到,根本找不到破绽。而且他是皇上的人,恐怕皇上也在怀疑娘娘了。娘娘,您还是见好就收吧!” “见好就收?”成妃却是凄惨笑道,“本宫见到什么好了?刚刚见了一丝效用,却又变成了这样!” 成妃一发怒,满桌的摆设都遭了秧。噼里啪啦之后,落霞才上前说道:“娘娘,既然皇上已经有所察觉,我们还是立刻行动吧。如果可以借此机会,牵连到静贵妃或者宁贵人,也是极好的。您若是被害的流产,那皇上和皇后势必会补偿您。”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气闷 “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这里的熏香应该能使人流产吧?”慕青定定地看着跪下的宫女,一双眼睛勾魄夺魄,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内心。 看上去温和的静贵妃娘娘,此时看上冰冷彻骨。那宫女颤抖地说道:“奴婢,奴婢,求娘娘饶命!” “本宫不会随便要人性命。但这不代表本宫好欺负,你既然有胆子背主,就要有胆子承担。其实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你是成妃的人吧?”慕青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却看上去尤为地生寒。 那宫女听到之后,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这静贵妃竟然明察秋毫,什么都知道!可笑的是,成妃竟和这样的人作对。 “春月,送她去浣衣局,吩咐浣衣局的女官,好好招待她,毕竟是从本宫这里流出的人。”慕青看着春月,神色才缓和了些。她没料到,成妃敢这样大胆行事,看来是狗急跳墙了。 春月得令,自然是将下首的宫女送至浣衣局。 慕青早就有所防范,怎么会让成妃抓住机会呢。这宫女的手一碰到熏香炉,就触发了机关,可算是当场被捉住。幸好有所防备,不然真成了成妃的垫脚石。 “楚嬷嬷,你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本宫的房间。还有,把宫里所有的熏香炉和香炉都封存起来。但凡是带有香味的东西一律收库。”慕青连续下了好几个命令。 楚嬷嬷道:“是。” 本以为经过上次赏赐的警告,成妃会消停一点。可结果却是不可能,看来这成妃是铁了心要陷害自己。想到这里,慕青也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一旦被扣上谋害子嗣的帽子,那可就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可惜的是,没过片刻,成妃竟然不要脸地亲自上门来了。慕青坐在位置上,冷漠地看着对方捂着根本不存在的肚子,大摇大摆地进来。 “臣妾见过静贵妃娘娘。臣妾怀孕,不能弯腰,还请贵妃姐姐体谅。”成妃娇滴滴地说道。看上去是个娇媚的人儿,可惜心却是黑的。 慕青道:“无妨,你坐下吧。” “不知道贵妃姐姐近来可好?自从皇后免了臣妾的请安,就许久不见姐妹们了。”成妃笑得张扬,“皇上近日总是来安阳宫,臣妾怕姐姐无聊,就来看看姐姐,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妹妹有了身孕,自然是不一样了。将来母凭子贵,自然是姐姐我羡慕不来的。不过妹妹出门还是小心点,身子要紧。”慕青看着对方那莫须有的肚子,就气都不打一处来。 成妃见慕青说这样的话,也是得意洋洋。可是她来到这里,竟然没有闻到一丝的熏香味道,神色就有点不安了:“姐姐这里熏的什么香?” “熏香?”慕青心下冷笑不止,面上却露出一丝苦涩,“原来皇上送的熏香用完了,恰恰本宫就只喜欢那一款熏香。所以,索性就不用了。这熏香,弄不好可会害人的啊!妹妹怀了身孕,更加要注意。” 慕青的话说得缓慢,说到后面越是让人心惊。成妃就是傻子,也知道对方是识破了自己的计划。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没想到姐姐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啊?妹妹来了半天,连杯茶都没喝到。” “妹妹真的是误会姐姐了。你现在怀了孕,可不能喝茶。姐姐看你来了,就吩咐太医给你煎水送来。”慕青掩唇笑道,唇边却散发着一股玩弄之意。 没想到慕青会这样谨小慎微,这让成妃也是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月领着太医进来。 “臣见过两位娘娘。成妃娘娘,这是臣特地给您熬的茶水,对孕妇来说是极好的。”太医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熬制的茶水,递给了成妃。 成妃迟疑着,并没有接过去。却见慕青看着成妃,神色冷冷:“妹妹这是何意?刚才吵着要喝茶,现在又不喝了?” 成妃也是第一次见慕青露出这样的表情,恍惚间竟觉得和皇上有点像。她只得接下了茶碗,喝了一口之后差点没吐出来!再看看慕青眉宇间的淡笑,就知道自己被当猴子耍了。 “妹妹喝慢点,这刚端来的茶水,毕竟还有些烫。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让太医每天送过去。”慕青看成妃难看的样子,顿时心里好受了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嫁祸 成妃喝了一点,就放下了:“谢谢姐姐好意,不过这茶水我喝不惯呢。就不劳太医了。” “那也罢了,此间无事,太医可以下去了。”慕青很满意这太医的举动,“春月,看赏。” 接了赏赐之后,太医就离开了。慕青淡定地坐着,并不理会成妃。那成妃见慕青不说话,只得尴尬地看着对方:“姐姐可用膳了?” “没有。”慕青本来是打算用膳的,可是成妃恰好在午膳的时间过来,真是扫兴。 成妃却是想到了什么,妩媚的眼睛看着慕青,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妹妹是不是打扰姐姐用膳了?妹妹听说,姐姐炒菜的技术一流,皇上都赞不绝口呢。不知道妹妹有没有福气吃到?” 慕青直翻白眼,这成妃的脸皮真的是比城墙还厚。这个点来,难道真的是要蹭饭。但是一想到对方,竟然敢要求自己给她做饭,慕青的神色也不好看了:“不知道是谁在妹妹面前嚼舌根呢,本宫哪里会什么炒菜。再说了,妹妹你现在这么金贵,皇后可是派了不少人照顾你的饮食。” “其实妹妹就是好奇了,既然别人都说姐姐炒菜好吃,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成妃不依不饶地说道。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任谁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慕青神色一变,冷冷地打断成妃:“那当然是有道理的!为什么本宫是贵妃,你是成妃,那也是有道理的。这道理就是上下尊卑,成妃难道不懂吗?” 慕青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可谓是狠之又狠了。成妃向来是个脾气大的,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不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我只是想在你这里用个午膳罢了,你至于那位分尊卑压我吗?” “姐姐哪里敢,妹妹可是千金之躯,万一吃了本宫这里的糙食,出了事可担待不起。”慕青说道,“本宫今早吃得太多,午膳就不打算用了。妹妹总不能委屈自己,和姐姐一起不吃饭吧?” “你!”成妃怒火中烧,慕青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撕破脸皮。宫里的人说话总是七绕八绕,意有所指。可这慕青显然不谙此道,牙尖嘴利,倒是小瞧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怀了孕也不能这么使小性子啊,你们景家的希望可就在你的肚子里了。本宫听说你们景家怀孕的女子可不少,足足有五个呢。这叫什么,六喜临门!”慕青的话说到最后,就变成大笑了。 成妃的脸色也是变得煞白,她不知道慕青知道多少内情,但显然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对方所洞悉。而自己,竟然可笑地出现在这里,试图去陷害对方,太可笑了! “成妃怎么不说话了?”慕青大笑之后,又问。 成妃连忙起身:“妹妹打扰到姐姐了,这就回去用膳。希望姐姐不要介怀。” “本宫自然不会介怀。只要妹妹能够平平安安地就好。”慕青这句话,可以说就是威胁了,“春月,送一送成妃娘娘。” “是。” 春月跟在成妃的身后,确保对方是安全地离开长庆殿之后,才回去。而成妃魂不守舍地在落霞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自己宫里。 “娘娘,这是怎么了?”按照计划,成妃应该是嫁祸给慕青,然后倒在里面的。 成妃心有余悸地说道:“慕青那个贱人,竟然知道我们的计划!本宫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我们没有时间考虑了!” “如果静贵妃娘娘知道,早就会想办法戳穿您了。”落霞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神通广大,毕竟这件事情的策划,知道的人很少。 成妃摇摇头,说道:“她知道,她今天给的暗示实在太明显!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揭穿我的意思。早上的宫女,也被她暗中送去了浣衣局。” “可被静贵妃娘娘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落霞皱着眉头,说道,“现在看来,只能选择嫁祸给宁贵人了。奴婢看来,这静贵妃娘娘是想借您的手,对付那宁贵人。” “宁贵人也不是好惹的,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把慕青给除掉,不然我心里就如蚂蚁在爬一般,难受至极。”成妃说道。 落霞看成妃的神色已经慌了,说道:“娘娘不必着急。静贵妃娘娘之所以不揭穿您,是因为她虽然知道真相,却没有证据。即便是皇上,也仅仅是怀疑,无法证明什么。” “不,我现在心很乱,今天一定要解决了此事,否则不能安心。这肚子,看来是留不住了。如果再被宁贵人察觉到,那彻底没了用处!”成妃在危机时刻,反而有了几分急智。 落霞有些六神无主了:“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立刻,马上,现在就去翠微宫。”成妃妩媚的眼里满满都是恨意,“这次,就怪不得本宫了。” “可是熏香……”落霞有些迟疑,觉得准备得太少了。 成妃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你带着熏香,等我假装流产之后,你趁人不注意把熏香撒进去。等会,你去太医院和孙太医通个气。” “是。奴婢知道了。”落霞表情也凝重起来,此时成败在此一举了。 成妃紧接着说道:“如何你没办法趁乱放熏香,就交给孙太医。孙太医肯定有办法嫁祸给宁贵人那个贱人。现在,本宫去翠微宫,你去太医院,懂了吗?”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完成的。”落霞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必然会尽心尽力地办好了。毕竟,成妃要是出事了,她也讨不到好。 成妃最是放心落霞,交代清楚之后就匆匆地去了翠微宫。她带着七八个宫女,前蔟后拥地站在了翠微宫门口。 “奴婢见过成妃娘娘!” 翠微宫上下看到成妃进来,纷纷行礼道。成妃从来没主动来过翠微宫,这一来就带着大批的人,显然是来势汹汹。成妃对宁贵人就没那么客气了,毕竟宁贵人没什么背景势力,而且位分和自己是一样的。 宁贵人在里面就得知成妃来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成妃怎么有功夫来本宫这里,看来皇上真是把她宠得没边了!” “娘娘,成妃现在有孕,和之前自然是不一样。”宁贵人的心腹宫女杜鹃在一旁说道。 宁贵人温婉的眉目看不出喜怒,但语气却带着微微愁绪:“皇上来本宫这里的日子也少了。虽然知道他看中的只是孩子,但心里多少是有些……” 宁贵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成妃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宁贵人妹妹好雅兴,在弹琴呢?” 宁贵人的面前确实是摆着一架瑶琴,以前沈云初来的时候,她经常弹奏。但自从成妃怀孕,沈云初就极少听她弹琴了。宁贵人是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不会在皇上面前说些吃醋的话。但是看到成妃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妒忌的。 成妃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宫装,一看知道不是凡物,只见其繁复精致的发髻上,紧紧插着一个碧玉步摇,长长的葱指不自觉地扶在肚子上,真是娇媚无比,惹人心弦。 宁贵人也不得不承认,成妃虽然没什么脑子,但长相是一等一的。可惜沈云初不太喜欢这等艳丽的长相,不然这成妃就真要在宫里兴风作浪了。 而成妃也在打量着对方,宁贵人还是老样子,清冷如弦月,一身素色的宫装更显得气质卓然,飘然如广寒仙子。就是这幅样子,让皇帝流连忘返。 “成妃妹妹,怎么也有兴致来我这里?”宁贵人有些防备地看着成妃,“杜鹃,看座。” 成妃顺势坐下,捂着红唇笑道:“这些日子,自从怀了身孕,皇后也不让本宫请安,皇上呢,也总是害怕本宫累着,就很少出去。今日兴致来了,就看看妹妹,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呢?” “那倒没有,只是不知道,成妃是来看望本宫呢,还是?”宁贵人开门见山,她才不相信成妃说的鬼话。还看看她,不杀了她就好事了! 成妃见宁贵人这么直白,却是笑嘻嘻地看着宁贵人,说道:“妹妹的确是无聊了。这不是闲了,就想找妹妹聊聊天。妹妹可知道,本宫这怀孕也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不容易,皇上的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贵不可言的。”宁贵人没好气地看着成妃。弄了半天,对方是跑来炫耀的了。 成妃说道:“妹妹这就不懂了,其实本宫这次能够顺利怀上孩子,是多亏了一个方子。若不是这方子,能不能怀孕还未可知呢!” “哦?”宁贵人的心里顿时长草,虽然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好心告诉自己方子,但总算是有了一点希望。宫里这么久都没孩子,那成妃有了孩子就说明方子肯定有用。 成妃见宁贵人很感兴趣,却说道:“咳咳,说了这么久,嗓子都难受呢。” 宁贵人连忙对身边的杜鹃使眼色,对方给成妃倒了杯茶。成妃喝了几口茶之后,才慢慢地说道:“其实是我景家得了一个方子,递进宫给本宫的。本宫开始只是将信将疑,没想到用了之后真的怀孕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姐姐好福气 “姐姐真有福气。”宁贵人有些黯然。 成妃知道宁贵人心里所想,说道:“如果妹妹愿意帮姐姐一个忙,这个方子姐姐可以给妹妹试一试。” “妹妹这是当真?”宁贵人不知道成妃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心动了。 成妃正色道:“自然是当真了。自从那静贵妃进宫之后,越来越嚣张了。她仗着自己漂亮,还有皇上总是去她那里,变得越来越不可一世。更气人的是,她仗着自己位分高,经常欺负我。我也是受够了!” “那姐姐想要妹妹做什么呢?”宁贵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成妃肯定另有所图,这方子估计也就是幌子。但是,任谁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所以仍然会问。 成妃见宁贵人似乎有点上钩,心里一乐,面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其实,姐姐我现在没找到办法来对付那静贵妃。所以,才来妹妹这里,看能不能一起商量下。现在众嫔妃中,兰贵人已经是静贵妃的走狗,而我自然是把静贵妃当做眼中钉的。可我的的力量不够,就看姐姐你的了。” “如果姐姐真愿意把方子给我看,那肯定是没问题了。我们两个人,还斗不过一个静贵妃么。”宁贵人并不是不知道成妃的动机,但仍然不会拒绝。因为,她也很忌惮静贵妃。不同于成妃,是忌惮静贵妃的位分。宁贵人,忌惮的是静贵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她总觉得这静贵妃深不可测,如果可以借此除掉也未尝不可。 成妃见宁贵人答应,也笑道:“妹妹答应的话,我必然也不会食言。我看那静贵妃恨之入骨,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皇上呢,也比较偏爱她,我自然是无法。不过妹妹就不同了,皇上到底最宠爱的人是你。” “姐姐说笑了,皇上最近也不来我这里。姐姐现在有了身孕,自然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宁贵人也跟着打马虎眼,并不说到底要怎么办。 成妃暗骂一句老狐狸,嘴上却诚恳地说道:“为了让妹妹看到我的诚意,我已经让丫鬟取了那方子,稍后就来。” “那妹妹就谢过姐姐了!”宁贵人没想到成妃会这么爽快。不管这方子是真是假,她至少不会吃亏。至于后面要不要和成妃合作,也全在她自己掌控之中。 “不客气。毕竟我们要一致对外啊。”成妃本来紧张的心顿时安稳了些许。 果然,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见落霞过来了。成妃连忙唤落霞到身边来:“本宫让你拿的方子呢?给宁贵人娘娘瞧瞧。” “是。”落霞真的拿出了一个手卷,递给了宁贵人。 宁贵人接过药方,上面果真写了方子,还有很多详细的介绍和注意事项,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粗略地看了之后,宁贵人心下有了计较:“既然姐姐的诚意到了,妹妹一定会尽力配合的。” “好,本宫等的就是这句话。”成妃又喝了口茶。 两人又开始客套虚伪了一会儿,成妃也有了倦意,对宁贵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得回去了。之前说的话,希望妹妹能够记住。” “那是自然的,姐姐走好。”宁贵人没得吃亏,自然是高兴的,语气也温柔不少。 可想不到的是,成妃刚走到门口,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只听到她惨叫一声,旁边的落霞大声地喊着:“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宁贵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她脑子像是炸了一般,只看到满地的血,还有不绝于耳的尖叫声。 “娘娘,你怎么了?”一旁的杜鹃早就看到不对劲,忙扶着宁贵人。 宁贵人差点晕倒,稳住身子之后连忙去了成妃身边。走近看,更能看到这惨状。成妃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这正是宁贵人日夜所希望的,可她不希望是在她宫里没的啊! 宁贵人大脑已经失去了判断,但她知道肯定要稳住局面。她连忙对杜鹃说道:“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再让人吩咐皇上和皇后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杜鹃连忙去了,她知道事态不妙。 杜鹃走了之后,宁贵人稍微稳定了下心神,看着晕倒后不省人事的成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好好的呢。” “宁贵人娘娘,奴婢还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呢?奴婢不过是来得稍微迟了些,娘娘就晕倒了,下面也见了血!”落霞哭得更惨,就像是死了爹娘似的。 “这不关我的事啊!”宁贵人的脑子还没有运转过来。 落霞却是进了屋子里面,歇斯底里:“娘娘,如果您真的什么都没做,还请你不要让人进这个屋子。因为,娘娘进了这间屋子才出事的。等皇后和皇上来了,调查一番,您要是清白的,自然会给您清白。” 宁贵人气得发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这样大胆。可是,瓜田李下,她不可能把人从房间里赶出来。 “很好,皇上和皇后等会就要过来。如果本宫是清白的,你就要死在本宫面前!”宁贵人也是气得不行,没想到这丫鬟最毒得很,竟然丝毫不留情。 “这些话,娘娘还是等会再说吧!如果要奴婢死,还是先解释下自己吧。我家娘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受到了这样的下场。”落霞哭泣道,“娘娘来的时候,还让奴婢给您拿方子。奴婢试问娘娘,您为何这么狠心!” 宁贵人脸色惨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这一定是个阴谋!宁贵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但她素来是个聪明的。一旦弄懂了什么情况,就不会坐以待毙。可是成妃显然是早就谋划好的。 因为,此刻皇上和皇后就已经来了。看来成妃那贱人在来翠微宫的时候,已经让人去了朱雀殿和凝紫殿。好狠毒的计划,竟然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宁贵人的手紧了紧,一副无助失落的样子让人顿时生怜。 “皇上……”宁贵人喃喃地看着皇后和沈云初。 “臣妾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宁贵人在这等时候,也是落落大方,毫不失礼。 李皇后丝毫没有看宁贵人一眼,而是一把推开宁贵人,冲向了倒在地上的成妃:“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成妃娘娘已经小产,孩子怕是没了……”孙太医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得竟然比皇后娘娘和沈云初还早。 皇后先是惊了以下,然后还是镇定下来:“哀家是问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成妃娘娘并不是自然小产,而是身体上有一种导致流产的熏香味道。这种香味,平常人闻是极好的,但是孕妇一旦闻了,再喝茶,就会起到流产的作用。”孙太医沉吟了以下,和皇后解释道。 皇后并没有惊讶,后宫这些龌龊事实在太多。但她还是震怒,在她的警告之下,还是有人这么大胆,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成妃的孩子没了,这简直是打她的脸。于是,她把眼光看在一旁的宫女:“你是成妃身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成妃娘娘做主啊!娘娘今天来翠微宫串门,还特地让奴婢带了礼物给宁贵人娘娘!谁知道,娘娘在里面刚坐了片刻,就流产了!”落霞哭得嗓子都哑了,“奴婢觉得,这翠微宫有极大的嫌疑!” 李皇后一双冷眼扫过宁贵人,狠毒的像是一条毒蛇,恨不得把对方给咬下一块肉!宁贵人显然也是被皇后吓到了:“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害成妃娘娘。” “那她就是自己小产的了?”皇后根本不相信宁贵人的话。这宁贵人深爱沈云初,颇得沈云初的宠爱。就算没有这事,她也要早早地敲打一番。眼下机会来了,皇后更加不会放过,只冷冷地说道,“来人,给哀家搜!翠微宫上下,全部都搜一遍!” “皇后……”宁贵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直掉。她知道,如果皇后派人去搜,肯定是能搜到东西的。因为,这就是一场预谋,她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云初开口了:“来人,将成妃送回安阳宫。皇后,你先冷静下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肯定会有结果的。” “本宫不冷静,皇帝倒是挺冷静的?”皇后红着眼看着沈云初,说道,“成妃肚子里的可是龙嗣,还请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为她做主。” 李亦秋这是有意要推成妃一把了,除去宁贵人,倒也不错! “朕的孩子,朕自然不会放过凶手,更不会袒护。”沈云初当然知道皇后的意思,但并不感冒。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搜查了东西。孙太医一个个检查之后,拿出了一个熏香炉说道:“皇后娘娘,这就是害得成妃娘娘流产的东西!这里面的熏香和成妃娘娘身上的熏香是一个味道!” “成妃娘娘,您还有什么说的吗?我家娘娘,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这样没了……娘娘要是醒来了,还怎么活啊!”落霞还在嚎啕大哭。作为这件事的目击者,落霞也是必须要在场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嫌疑很大 皇后也是狠毒地看着宁贵人:“宁贵人,你把今天的事情解释以下吧。你现在,嫌疑很大啊。” “回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呢,成妃娘娘来到了翠微宫,臣妾招待了一下成妃娘娘,就在成妃娘娘要走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可是,臣妾在这过程中丝毫不知情,就在成妃晕倒的时候,臣妾都是不知道的!”宁贵人为自己解释着,被安上这样的罪名,任谁都是害怕的。 皇后再次看向落霞:“你说。” “皇后娘娘,宁贵人娘娘说的不假。但是娘娘漏了一条,那就是娘娘本来好好的,却因为宁贵人娘娘的茶和熏香才会小产……”落霞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致命的一点。 这人是在宁贵人处小产的,自然是很难解释的。赵皇后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毫不罢休:“宁贵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皇后,宁贵人说的也有道理。成妃是在这里小产不错,但不代表就和宁贵人有关系。”沈云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如明镜。这宁贵人,显然是被成妃当成筛子了。可惜了宁贵人这冰雪聪明的人,却被成妃给陷害了。 皇后装作是一肚子气,听到皇帝这么说,更加怒不可遏:“皇上,你到了此刻也袒护这个小贱人吗?” 皇后看着宁贵人,眼里充满着恨意。这宁贵人楚楚可怜,高贵标致的样子,实在太像一个人了。这个人,当初也是这个模样,夺走了皇帝的心! 宁贵人被皇后的眼神打了个激灵,见沈云初愿意给自己辩解几句,心里就放心了些。只要沈云初相信她,那她肯定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降降位分。 “请皇后谨言慎行。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判罪。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皆是如此。”沈云初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寒芒毕露。 李皇后却是冷冷地说道:“皇上管理朝堂即可,这后宫的事情,还是由臣妾处理便好。臣妾这样做,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毕竟成妃出了这样的事,还要给景家有个交代。宁贵人虽然竭力撇清,但是也同样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是吗?” “朕的孩子失去,朕也很心痛。朕自然会好好安抚成妃,至于宁贵人,事情还在调查,就禁足吧。等事情的结果出来,再做判断。”皇帝并不和李皇后纠缠什么,说道。 李皇后见沈云初已经妥协,一双凤目再次看向宁贵人:“宁贵人,本宫给你三日的时间给自己找证据。如果你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就等着去冷宫吧。” “臣妾明白。”宁贵人颤抖地行礼。 皇后一转身,就离开了。沈云初却没有走,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只是看着宁贵人,微风吹乱了对方的头发,显得还是那么端庄有礼,只是不再镇定罢了。 “皇上,您相信臣妾吗?”宁贵人问。 沈云初说道:“自然是相信的。爱妃,你好好待在翠微宫,朕会派人来调查,绝对会有一个公正的判断。” “臣妾恭送皇上。”宁贵人柔柔地行礼,转身往翠微宫里面走去。 沈云初也很快回了朱雀殿,秦太医早就等在原处:“皇上,成妃娘娘的脉象,的确是小产之症状。但整个事情,太令人怀疑了……” “你说说。”沈云初道。 “娘娘的小产,并不能证明就是因为熏香所致。熏香入体,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导致流产的。据说,成妃娘娘去了翠微宫不到一个时辰就流产了。但是,也不排除体质很差者。”秦太医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好,朕知道了。”沈云初说道。 “那需要再继续查下去吗?”秦太医问道。 沈云初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秦太医走后,沈云初的视线才回归到了桌上。赵括早就递了刚泡的茶给沈云初,说道:“皇上明明知道成妃是假装的,为何不揭穿呢?” “如今前朝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动了成妃,那景家……只能看宁贵人自己了。”沈云初淡淡地说道,眼里的锐利却是丝毫不减。只有能忍,才能取得最后的实力。 赵括恍然道:“可宁贵人娘娘,只有三天的时间。” “朕的女人,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又有何用?”沈云初说道,“宁贵人知情识趣,却是是难得。但也只是难得而已。” 沈云初突然站起来说道:“去长庆殿。” 长庆殿。 慕青早就知道了翠微宫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地对春月说道:“幸好本宫反应快,不然遭殃的人可就是本宫了。” “娘娘早有深谋远虑,岂是成妃可以陷害的。”春月也是同样地心有余悸,但在心里还是佩服慕青的。 两个人在房间里有说有笑,突然,窗户边的一个铃铛铮铮作响。慕青和春月神色依旧,说话间,却有了几分不自然。 沈云初推开门,看见慕青一身简单的梨花白宫装,虽然披散着头发却不显凌乱。只见她和春月坐在一起,面前是一个摆满了糕点的小圆桌。 “臣妾(奴婢)见过皇上。”慕青和春月连忙站起来,说道。 沈云初神色不变,对二人说道:“都起来吧。” 慕青见沈云初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捏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脸色顿时有些气闷。 “爱妃这里真是惬意,在屋子里喝茶吃糕点,真是令人羡慕啊。”沈云初道。 慕青道:“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只是中午没用膳,现在吃了点糕点罢了。” “哦?”沈云初道:“爱妃为何不用午膳?” “没什么,中午没胃口,下午却突然饿了起来。”慕青说道:“皇上吃的也很开心,难道中午也没吃吗?” “爱妃宫里的东西都比较独特,朕看了,自然是要尝一口。”沈云初说道,继续吃了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地品尝起来。 慕青不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竟然一句话也不提宁贵人和成妃的事情。但既然对方不提,她也不会傻到提起了,两个人就坐在一起,开始不咸不淡地聊天。 安阳宫。 “皇后娘娘驾到——” 伴着太监尖细的声音,李皇后一身华丽的宫装大步进了去。整个安阳宫的人看到皇后前来,都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成妃呢?”李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成妃娘娘在里面。”落霞早就出来,对李皇后说道。 李皇后看到落霞之后,才说道:“你进来,其他人出去。” 于是,李皇后,成妃娘娘,落霞三人留在了成妃的卧室里。 “成妃,今日之事,你难道不该给本宫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嫔妾……不知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思。”成妃如果一下子肯承认,那倒好了。她当然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可是欺君之罪呢! 李皇后冷哼一声:“你听好了,这样的问题,本宫只问一遍!如果你不愿照实回答,那就不要怨本宫不救你了!” 成妃听到这里,心里就像是打鼓一番,不知道李皇后到底是威胁还是说的实话。但她和落霞的眼神接触之后,到底是跪在床上,泪水连连:“皇后娘娘,求你救救臣妾吧。” 李皇后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说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全部都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本宫怎么救你。” “臣妾一直得不到皇上的垂爱,想着如果有个孩子便好。可是皇上不宠幸臣妾,臣妾哪里会有孩子呢。静贵妃和宁贵人处处得皇上喜欢,让臣妾心里嫉妒不已。于是,臣妾就想了假怀孕,一来可以得皇上恩宠,二来可以借机报复她。”成妃把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皇后,臣妾好苦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实在不想这样……” “本宫看你不是苦,是傻!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的对手不是宁贵人,是静贵妃。你怎么就不听呢?这次明明可以对付静贵妃,你却对付那宁贵人。你明明知道,宁贵人是皇上新宠。如果今天是那静贵妃,搞不好就被打入冷宫了。”李皇后气得不行,这成妃的脑子真的是够傻。 成妃也是后悔道:“臣妾不是没想过陷害那静贵妃。可是没想到静贵妃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臣妾怕她说出去,自然是不敢陷害静贵妃。所以,在无奈之下,就陷害了那宁贵人。可没想到,皇上这么偏袒宁贵人。” “你是说,静贵妃知道你的计划?”李皇后明显是不相信,“那慕青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 成妃也是苦笑:“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那静贵妃就是知道。” 李皇后脸色一沉:“看来哀家是小看这静贵妃了。” “臣妾想想也是这样,静贵妃看上去明明是个可欺负的,竟然也会察觉到,湘竹也被她发配到了浣衣局!”想到这里,成妃就觉得很可惜。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番苦功夫,竟然没有害到对方。 第一百七十九章 算她运气好 李皇后冷冷地说道:“这次,真的不能再让静贵妃逃掉了。上次,算她运气好!” “可是,臣妾的计划已经被她知道,还怎么办?”成妃也是恨不得除掉慕青,可惜根本抓不住对方的弱点,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李皇后瞪了对方一眼,说道:“你个没脑子的。如果慕青真的有证据,你还能睡在这里,那是因为她没证据,她之所以警告你,不过是怕你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一旦她自己有了嫌疑,那她的辩解也都不攻自破了。” “还是皇后您高明,臣妾怎么就没想到呢。”成妃说道。 李皇后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次单独行动,竟然都不和本宫商量。你不要以为这件事打个马虎眼就可以了,本宫和你之间的账等这件事了却之后再算!” 成妃连忙说道:“臣妾知错了,希望能够先解决这件事。这件事一了,任皇后您怎么出气都可以!” 李皇后说道:“现在宁贵人显然是有皇上罩着,不能一击必中就没意思了。你可以让你安插在宁贵人那里的宫女给宁贵人献计。” “献计?”成妃有些不懂。 李皇后说道:“只要那宫女告诉宁贵人,可以把这件事嫁祸给静贵妃。那你猜,会怎么样?” “那样静贵妃和宁贵人都没有好果子吃。静贵妃一旦成了嫌疑人,也难免会被皇上处罚。而宁贵人就算没事,也会遭到静贵妃的嫉恨!”成妃说道。 李皇后点点头,说道:“这回,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这次,宁贵人一旦知道这个计策,肯定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到时候,就看皇上保谁了。” “那臣妾这就去办。” 李皇后也没有拒绝,道:“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还要快,千万别被察觉了。对了,湘竹那丫头也要利用起来,有那么多人指证,慕青百口莫辩。” “这次,臣妾一定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成妃保证道。 李皇后说道:“你知道就好。哀家身边,不需要蠢货,你要是再做不好,可以直接去冷宫报道了,省的哀家看着心烦!” “是。” 李皇后给成妃进行指点之后,才离开了安阳宫。而说出了心底秘密的成妃,反而轻松了一点。原来,一个人心里怀揣着阴谋,真的会很难受。成妃连忙对落霞说道:“落霞,你去传递这个消息,务必让宁贵人相信。” “是,奴婢知道了。”落霞点头。 而此时的翠微宫,是一片阴霾。整个宫里,人人自危,都在考虑今后的出路。显然,这宁贵人如果在三天之内不能解释,就很有可能被打入冷宫了。 宁贵人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地和杜鹃商量办法。 “娘娘,这实在是太难了。要不,我们去求皇上,看皇上那里能不能想到办法?”杜鹃心里苦闷,但知道最难过的还是自家主子了。 宁贵人说道:“皇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以大局为重的人,愿意给我时间解释已经是不容易了。这次,我是小瞧了成妃,他日我若得势,必叫那贱人不得好死。” 宁贵人说狠话的时候,仍然是柔柔的声音。但声音再柔和,都能让人听到这丝丝入扣的杀意。是的,成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宁贵人恨之入骨了。 “娘娘!” “谁?”门外有人高声大喊,宁贵人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此时更加烦躁了。 “奴婢青玉,是前来献计的。” 宁贵人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说道:“进来吧。” 名叫青玉的宫女是翠微宫的二等宫女,虽然不是近身的宫女,但宁贵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你有什么计策?” “奴婢的计策,可以帮娘娘洗脱罪名,但是牵涉到另外一个娘娘。希望奴婢说出来,娘娘饶了奴婢。”青玉说道。 “我现在这样子,你尽管说吧。”宁贵人有些慌乱了。 青玉说道:“只要娘娘将熏香的罪名嫁祸给静贵妃娘娘,就可以摆脱自己的嫌疑了。” “哦?你说本宫该怎么摆脱?”宁贵人看一眼青玉,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另有图谋,只是她很好奇对方是什么办法。如果可用,她不介意陷害别人。 青玉说道:“只要娘娘说,这熏香是静贵妃使人送去的,本来是害娘娘您,不想却歪打正着害了成妃娘娘。奴婢还听说,静贵妃娘娘前几日赶走一个宫女去了浣衣局。那宫女叫湘竹,很痛恨静贵妃,只要让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听到了静贵妃的秘密才被赶出去……” “你说得不错。不过,你为什么要害静贵妃?”宁贵人显然是不相信青玉是真心为自己做事的。 青玉咬牙说道:“奴婢……奴婢……奴婢的好姐妹曾在长庆殿做事,却无端端被静贵妃给弄死了,奴婢不甘心……” “你这么恨她,愿不愿意付出代价呢?”宁贵人缓缓地问道,眼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深意。 青玉狠狠地说道:“当然愿意了,奴婢对那静贵妃……额……” 宁贵人突然站起来,狠狠地掐住青玉的脖子。而那杜鹃早就在一旁反剪住青玉的双手,任凭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终于,青玉渐渐没了气。 “娘娘……”杜鹃这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并不紧张,只是不解地看着宁贵人。 宁贵人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了她?因为她不忠心,不管是真是假,怀着这样心思的人怎么敢放在身边。等会你伪造一份遗书,就说她被本宫捉住,害怕牵连家人,只好自杀,并承认是静贵妃所为。” “是,娘娘。”杜鹃说道。 宁贵人说道:“这次,算是本宫对不起那静贵妃了。不过,本宫自身难保,也怨不得本宫了。想在这后宫生存下去,不得不过这样的日子。” “娘娘,那奴婢这就开始了。”杜鹃说道。 宁贵人很放心杜鹃,点头说道:“做好之后,去浣衣局把那个湘竹给本宫叫来。本宫要好好地问。这次能不能摆脱嫌疑,就看那湘竹了。” “奴婢知道。”杜鹃开始将青玉拖到一边,然后咬破了对方的手指,拿出一个丝绢开始写遗书。这杜鹃显然是有些能耐的,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手到擒来。 宁贵人看着杜鹃做完这一切,才说道:“把人送到隔壁房间,准备好现场。切记,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是。” “你就是湘竹?”宁贵人此刻已经解决了青玉,神色早就恢复了原来高贵温婉的样子。 湘竹抬头看到宁贵人朝自己笑,顿时也没那么紧张了:“娘娘,奴婢就是湘竹。” “听说你曾经是静贵妃宫里的,后来被静贵妃送去了浣衣局,可有此事啊?”宁贵人喝了口茶,淡淡地问道。 湘竹有些害怕地说道:“娘娘,确有此事。” “本宫现在被陷害,否则肯定愿意帮你送出这浣衣局……”宁贵人看着湘竹。 湘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鼓起勇气说道:“娘娘,如果能让奴婢出了那浣衣局,无论做什么奴婢都答应。静贵妃特地嘱咐浣衣局的女官,处处给奴婢麻烦,奴婢现在已经受不了!求娘娘能为奴婢做主!” “为你做主不难,不过要看你的诚意了。”宁贵人摸着手上的碧玺戒指,头也不抬地说道。 湘竹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样子,更加着急了:“娘娘,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宁贵人说道。 “对,是奴婢说的!求宁贵人娘娘成全奴婢。”湘竹不断地跪下来求救,在宁贵人看不见的地方眼里却透着一股嘲弄。对,她是成妃娘娘的人,这宁贵人娘娘太可骗了。 其实,宁贵人并不是好骗。只是她现在走投无路,恰好这湘竹出现得及时。不管是不是下一个陷阱,先用了再说。 “很好,既然你这么识相,就吃了这颗药丸。”宁贵人当然不是没脑子,当即拿出一粒血红的药丸,放在桌子上。 湘竹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药丸,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吃下这颗药丸,就可以确保你的忠心。事成之后,我会帮你调出浣衣局。同时,给你解药。你看如何?”宁贵人笑如春风,话语里却如冬日的冰块让人不寒而栗。 湘竹却是害怕地看着宁贵人,眼里都是惊恐:“可是奴婢怎么知道娘娘说的是真的呢?再说了,娘娘要奴婢做的事,万一奴婢完成不了呢?” “完成不了就去死,你以为你不答应本宫的条件,还能活着回去?”宁贵人依旧用和煦的目光看着湘竹,眼里却是狠决,“湘竹,你心里打的算盘,本宫比你还清楚。但是我风姝妍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乖,吃了这药丸,以后便有享不尽的好处!” 不吃是死,违命也是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湘竹任命般地拿起桌子上的药丸,一口气吞了下去。宁贵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好,你吃了药丸,那就有继续下去的资格。只要这过程你好好地,本宫也会给你一个好结局。如果不听话,就等着去死吧。” 第一百八十章 你会没命的 “是,奴婢遵命。”湘竹浑身发抖,好似被一道雷打过一番。 宁贵人慢慢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本宫被冤枉给成妃下了熏香,致使成妃流产。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事情的真相就是,静贵妃才是罪魁祸首。因为静贵妃让人把熏香放在我房里,误打误撞就让成妃流产了。你,湘竹,因为不经意撞见了她们谈论这件事,就被静贵妃送至浣衣局。懂了吗?” 这自然是懂的。湘竹点头,说道:“奴婢懂了。” “你懂了就好。要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宁贵人说道,“也别妄想找人看,这药丸除非知道本来的剂量,否则少了一点点差错,你就会没命。” “奴婢知道了,还希望娘娘能够信守承诺。”湘竹心里暗恨,没想到这宁贵人比静贵妃狠多了,一出手就是要人命,还是在她帮助对方的情况下。而那静贵妃,撞见自己背主也仅仅是把自己送去浣衣局,真是可笑! 宁贵人见湘竹这么懂事,就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明天,就是你发挥的好机会了。” “是,奴婢告退。” 一切都进行得这么完美,而且宁贵人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之击。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本来是诸位宫妃向皇后请安的时间,杜鹃出现在了凝紫殿外。 “奴婢求见皇后娘娘!” “你以为皇后娘娘什么人都见吗?”门口的宫女不屑地看着杜鹃。 杜鹃焦急地说道:“姐姐,奴婢是翠微宫的,我们主子那里出人命了!需要皇后过去主持公道。皇上那边已经去了,还希望姐姐通融则个!” “好。”那宫女见是大事,连忙去通报。 这回,李皇后直接出了凝紫殿,让诸位宫妃都自行散开。慕青也没有去凑热闹,省的惹麻烦。但麻烦不是不想惹就惹不到的。 李皇后到了翠微宫的时候,皇帝已经到了。众人纷纷行礼,宁贵人行礼之后,才开始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臣妾已经查清楚了真相,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你说说看。”李皇后坐下来,慢吞吞地问道。 宁贵人说道:“真正的凶手是静贵妃!” 这句话,让本来从容的沈云初眼睛盯着宁贵人,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那李皇后反倒像是知道一般,说道:“说说原因吧。” “是。静贵妃娘娘买通臣妾宫里的青玉,让青玉给翠微宫的熏香炉里添了让人不能怀孕的东西。正好那日成妃来了臣妾宫里,她是已经怀孕的,闻了那熏香,再加上喝茶,就自然流产了。想来成妃姐姐也苦,这静贵妃本来是要害臣妾的,结果却害了成妃姐姐!” 说完,宁贵人还梨花带雨地哭了好久。她本来期待沈云初能够看她一眼,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沈云初一言不发,似乎要看李皇后的反应。 李皇后自然是立刻叫了人:“来人,把静贵妃传过来!” “是。” “你继续说。”李皇后说道。 “是。本来臣妾是发现不了的。结果宫里有人举报说青玉这几日鬼鬼祟祟,于是臣妾就和青玉试探了以下。哪知道,仅仅是吓唬一下对方,就不打自招了。结果今日,青玉上吊自杀,留下了这份遗书。”说着,宁贵人掏出了一份遗书。 血红的字体闪到了李皇后娘娘的眼睛,这青玉其实她培植的人,后来送给了成妃。结果倒好,让这宁贵人狠辣地解决了。如果不知道内情,还真的会被宁贵人蒙骗。李皇后冷哼一声,让身边的宫女接住那血书。 “你读吧。”李皇后说道。 宫女接了那遗书,开始读了起来。血书的大意和宁贵人说得一致,让人觉得不得不信服。就在读的过程中,恰恰慕青进来了:“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上。” “起来吧。”沈云初见慕青过来,示意对方起来说话。 慕青看着一屋子狼藉,问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见臣妾,是为了何事?” “宁贵人说是你将熏香放在了翠微宫,然后误打误撞害了成妃娘娘,可有此事啊?!”李皇后利眼看去,问道。 慕青嗤笑一声:“敢问宁贵人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什么脏水都要往本宫这里泼吗?还是宁贵人急着澄清自己?” “证据就在这里,你先看看再解释吧。”李皇后冷冷地看着慕青,俨然没了往日的和蔼:“就是你收买了青玉,然后加害宁贵人,继而伤害到了成妃。” 慕青好笑地接过血书,然后质问宁贵人:“宁贵人,一封血书就要定我的罪吗?首先这血书的真假不论,那青玉已经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如果本宫也杀死一个人,制造一封血书,再说这个人是宁贵人你杀的,不知道宁贵人娘娘会承认吗?” “你!”宁贵人没想到慕青这么尖嘴滑舌,死不承认。倒是小瞧了她! 慕青冷冷地说道:“宁贵人,这么点证据并不能证明什么。本宫和你无冤无仇,至于这么害本宫吗?” “都别吵了!宁贵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后冷冷地看着宁贵人,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宁贵人继续说道:“既然静贵妃娘娘不愿意承认,臣妾只能让证人再过来了。这证人便是浣衣局的湘竹,也是静贵妃娘娘之前的宫女。” 听到湘竹的名字,慕青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既然对方有决心除掉自己,自然是准备完全的。在李皇后的示意之下,湘竹很快就被带到了翠微宫。 “湘竹,你尽管说实话,哀家会为你做主。”李皇后看着湘竹,说道。 湘竹连忙跪下,说道:“求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啊。那日,奴婢正要去给静贵妃送糕点,却不巧撞见了静贵妃和她的心腹春月说话。春月当时说的就是,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将熏香放入了翠微宫。紧接着,还说到了一个叫青玉的宫女。可是,奴婢被发现了之后,就被娘娘赶出了长庆殿,送去浣衣局了。娘娘还特地让浣衣局的女官欺负奴婢。” “你说得,可句句属实?”李皇后问道。 “奴婢句句是实话。绝不敢欺瞒皇后!”湘竹又跪下。 李皇后看着慕青,喊道:“慕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这湘竹不过是因为被送入浣衣局,对臣妾不满才会说假话,她的证词根本就没用。”慕青冷冷地说道,并不认为这个能让自己定罪。 “你不用嘴硬,本宫已经派人去你宫里搜了。如果你是清白的,自然是清白。如果不是,你等着去冷宫吧。你这招计策不错,一石二鸟,对吧?”李皇后一阵夹枪带棒。 慕青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没想到这次是李皇后铁了心要处置自己,这宁贵人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皇上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这宁贵人和静贵妃,必然有一个撒谎。期望皇上到时候给成妃一个交代,给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李皇后突然问沈云初。 沈云初一直并未说话,眼神复杂地看着慕青和宁贵人二人。宁贵人则是很期待沈云初会怎么选择,是选择自己,还是选择慕青? 无奈,皇上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等搜查结果出来,朕再决议。” 搜查结果,呵呵,慕青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即使查不出来什么,李皇后也会把脏水泼在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慕青反而心安,只要这次她不死,就一定要给李皇后和成妃致命的打击。 虽然心里是惊涛骇浪,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回皇后娘娘,奴才在长庆殿搜查到了这种熏香,和致使成妃流产的熏香别无二致。”李皇后的太监在众人面前说道。 想来,这李皇后召见慕青,只是为了调虎离山,把东西放在长庆殿陷害对方罢了。 慕青见对方仅仅是这些招数,不禁有些失望:“皇后娘娘,这并不是臣妾的熏香。” “静贵妃,这么多证据面前,你还要狡辩吗?”李皇后上位多年,一种自然的威压就迎面扑来,让人觉得肃然许多。 慕青却并不害怕,朗声说道:“宁贵人屋内也有熏香,为何不治宁贵人的罪名?” “因为宁贵人的熏香就是你放的!”李皇后冷冷地,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慕青。 “臣妾不愿承认呢?”慕青反问。 李皇后被慕青这样的态度给激怒,直接看向沈云初说道:“皇上,这件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这静贵妃,到底是怎么办?” “依照皇后的意思呢?”沈云初看向李皇后。 李皇后冷哼道:“自然是直接打入冷宫,和这样的刁妇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静贵妃,陷害两个嫔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不妨听静贵妃解释一番?”沈云初看着到现在都没有紧张的慕青,淡淡地说道。 李皇后却是讥讽地看着慕青:“那本宫倒要看看静贵妃该如何解释?!” “皇后娘娘,宁贵人可以说自己被陷害,臣妾也可以吧?”慕青丝毫不畏惧地迎上李皇后的目光,显然并不惧怕。 李皇后道:“你说是谁陷害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甘愿受罚 “这个臣妾自然是不知道的。臣妾希望皇后娘娘给臣妾三日时间,如果臣妾不能自辩,那就甘愿去冷宫受罚。不知道,皇后您意下如何呢?”慕青语气肯定地看着李皇后。 李皇后却是嗤笑道:“好,本宫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不能解释清楚,那就去冷宫呆一辈子吧!”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慕青行礼。 “说了这么多,本宫也累了。宁贵人,这件事你也有嫌疑,这几日就禁闭吧。”李皇后看向宁贵人说道,“好了,本宫也走了。” “臣妾遵旨,恭送皇后娘娘。” 李皇后走了,沈云初也走了。慕青看着站得笔直如主子一般的宁贵人,淡淡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不等宁贵人作何反应,慕青一身梨白色宫装消息在对方眼里。 宁贵人愣住,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沈云初没有为慕青说情,但是她心里并没有一丝高兴!自从这慕青进宫,她就觉得一切都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慕青被指证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后宫。本来和慕青交好的妃子恨不得不认识慕青,可谓是人走茶凉。慕青也不在意这些,回到长庆殿之后,就禁闭宫门,不再让人进来。在她没进冷宫之前,还是这宫里除了李皇后和皇上最大的。 “娘娘,沈婕妤和兰贵人那边,都把自己的情报给提供出来。目前来看,安阳宫一共六十人,其中十人是我们的人。”春月临危不乱。 慕青点头:“很好,今晚就行动,来个措手不及。” “娘娘,您是不是早就意料到了有今天?”春月忍不住问道。 慕青摇摇头,说道:“本宫只是凡事会做最坏的打算罢了。这是最后一招,没想到会用到。不过本宫做事,肯定会有准备。今晚,把楚嬷嬷制作的药丸给那十个人,只要她们都睡死就可以。” “是,奴婢明白。” “娘娘,奴婢这有一个办法。”一直皱着眉不说话的楚嬷嬷突然说道。 慕青问:“嬷嬷还请说说看。” “根据小影的情报,成妃那日打死了一个叫湘玉的宫女,应该是撞见了成妃和落霞谈话才会那样。如果派人假扮湘玉的鬼魂,在夜里质问成妃,一定会吓到成妃。”楚嬷嬷说道。 “不错,这个办法配合我的办法,很好!”慕青的办法就是给成妃催眠,让皇上和皇后听到真相。如果再加上扮鬼的湘玉,在催眠之后,让湘玉质问成妃,效果会更好。毕竟这鬼神之说,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楚嬷嬷说道:“那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今晚半夜,我们就要行动。让兰贵人派两个心腹在半夜的时候,务必把皇上和李皇后引来安阳宫。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慕青说道。 “奴婢明白。” 一切都吩咐完毕,就等晚上的好戏了。慕青并不紧张,只要展开催眠术,成妃即使不怕鬼,也会说出实话。这鬼魂,不过也是掩人耳目吧。 半夜,朱雀殿。沈云初的寝宫里,独独只有沈云初一人睡在龙床之上。自从成妃出事,沈云初已经不再招人侍寝。 “皇上……”赵括小声地站在一边,祈祷皇上不会发怒。 沈云初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竟不似是睡着的:“怎么了?” “回禀皇上,长庆殿那边传来消息,说要您去一趟安阳宫,说是查出了真相,只要您在宫门口待上片刻,就会知道真相了。”赵括不安地说道,静贵妃娘娘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谁料到,沈云初却低低笑道:“静贵妃,但愿这次不会让朕失望。” “皇上……”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赵括欲哭无泪。 沈云初幽深的眸子,在黑夜里仍然显得很亮,看着赵括道:“服侍朕起来。” “是。” 慕青此刻已经出现在安阳宫。此时的安阳宫上下,一片安静,只有慕青和假扮湘玉的宫女进了成妃的房间。外面的隔间里,慕青先是把陪房的落霞给打晕,才放心地进了成妃的房间。 慕青拍了拍成妃的额头,只见对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听到慕青突然打了个响指。成妃不自觉地看了过来,而慕青紧紧盯住她的双眸,瞳孔幽不见底,成妃的眸子也逐渐虚迷起来。 做好催眠,慕青功成身退。接下来,就要靠这打扮成湘玉的宫女了。这宫女也是会些武功的,算是培养了很久。 出了安阳宫,慕青一身华服宫装,过了片刻就看到了沈云初和李皇后过来:“臣妾见过皇上,皇后。深夜让您前来,臣妾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得已为之,请皇后和皇上原谅。” “你深夜闹了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李皇后岂是被一两句话就能够安抚之人。她知道这慕青是行动了,却没料到会这么快,简直就是雷霆之击。 慕青淡淡地说道:“请皇后娘娘和皇上移步,随臣妾去成妃的隔壁房间,听一场戏,就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这样的戏,本宫只看一次。如果今夜静贵妃不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直接进冷宫吧。”李皇后冷冷地看着慕青,她不明白这个时候了,能在安阳宫得到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在,也不能证明什么。 慕青点头,道:“自然一切听皇后处置。” 于是,李皇后和沈云初,以及慕青三人去了成妃隔壁的房间坐下。其他人都守在安阳宫四周,谨防有人打扰。很快,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传来了隔壁的声音。 “成妃娘娘,奴婢来看看你啊!你打死了奴婢,奴婢……” “湘玉,是本宫对不起你!可是这不怪本宫,谁让你听到了本宫的秘密……”成妃的声音渐渐大了一些,似乎是被吓到。 那叫湘玉的声音更加飘忽,就像是鬼魂一般:“娘娘,就因为奴婢听到你假装怀孕,陷害宁贵人娘娘和静贵妃娘娘,就要了奴婢的命吗?” “本宫的计划,怎么能被你听到?是的,本宫假装怀孕,还陷害给了宁贵人娘娘……” 成妃的话还没说完,李皇后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她向来不是被动的人,于是大步地朝隔壁房间走去,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的确只有脸色惨白的成妃和一个像个鬼似的宫女。 没有善于口技之人,只有成妃,李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涨成了猪肝色,这个蠢货! “娘娘,您为什么要杀了奴婢,奴婢没有告密啊……”宫女继续用一种恐吓的声音。 成妃吓得无处可逃:“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 房间里,仅剩下慕青和沈云初。暗暗的灯光点燃,沈云初看到慕青精致的侧脸,对方温润如玉的脸庞,看上去尤为美丽,真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儿。 朱唇微启,慕青看向沈云初:“皇上,皇后已经去了,不如我们也去隔壁看看?” “也好,爱妃精心布置的戏,朕也很好奇。”沈云初拉着慕青的手,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就这样去了成妃的房间。 慕青也大步都到成妃房间,对成妃说道:“成妃娘娘,你为什么要假装怀孕?为什么又要陷害给宁贵人?” “宁贵人那个贱人,本宫早看她不爽了!如果不是她,皇上也不会那样对我!本宫就是要假怀孕,不然怎么夺取皇上的注意呢?”成妃喃喃地说道。 “那熏香也是你放进的翠微宫?” “自然是本宫……” 慕青一个响指,成妃瞬间清醒了过来。 “啊——”成妃看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是慕青一种特殊的催眠方法,催眠之后还能记得催眠时候的事情。 “成妃,本宫没料到你会……”李皇后痛心疾首地看着成妃。 成妃跪在地方,大声哭喊着:“皇上饶命,皇后饶命……” 沈云初就像是看到恶心的虫子一般,脚步往后退了些许。他幽深的眸子看着成妃和李皇后:“皇后,这件事已经真相大白,没什么好辩解的。其实朕这里也有证据,只不过一直相信成妃会改,但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的……” 李皇后阴沉着一张脸,她不知道皇上是否有证据。但是,这证据要是拿出来,她的面子不好受。而且就算没有证据,眼下要是想赖掉,也是不容易赖掉的,毕竟有这么多人看到,是不能袒护成妃的。 “这件事,真是后宫的耻辱。皇上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置。”李皇后问道,也是一种妥协。 沈云初看着跪在地上的成妃,说道:“皇后说得是。这成妃假装怀孕,陷害宫妃,如果真的要降罪,一条命都不够的。但这件事事关皇家体面,不如将成妃打入冷宫,随便找个罪名吧。” 沈云初只是说将成妃打入冷宫,而非处死,不过进了冷宫那地方和被处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李皇后平静道:“还是皇上考虑得周全。此事一波三折,本宫也是误会静贵妃了,还希望静贵妃不要介怀。”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折煞臣妾 “皇后折煞臣妾了。皇后明察秋毫,让臣妾摆脱了罪名,臣妾感激涕零,哪里会介怀呢。”慕青见已经脱险,自然不会在口舌上说什么。她慕青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成妃……那个昔日伴在沈云初左右的成妃,明明心思精明,怎会做出如此蠢钝之事? 李皇后脸色稍霁,道:“静贵妃说得很对。” “只是宁贵人那里,是否要让宁贵人过来解释一下?既然没有怀孕一事,熏香也是成妃为了陷害宁贵人放入的翠微宫。那么,是否可以证明,臣妾是被宁贵人冤枉呢?”慕青看着李皇后。她知道李皇后不喜欢宁贵人,如果有机会肯定也不会给宁贵人好果子吃。这宁贵人陷害谁不好,偏偏陷入到了她的头上。 李皇后看着慕青,想不到对方还能想到这点上,便说道:“这件事交给皇上来处理。本宫累了。”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行礼。 李皇后这个举动也是极为聪明的,宁贵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小角色罢了,生与死她可没有那些闲情逸致来关注,不过,仰仗他凤家在前朝的势力,不管怎样是不可能处死的。如果仅仅是降位分,或者是打入冷宫,都迟早被皇上解救。如果把这个皮球踢给皇上,那皇上不管偏袒哪一方,都会惹得另一方不满。 李皇后此举,真的是兵不血刃啊!慕青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心机之深。 沈云初却问慕青:“宁贵人这次做的不对,不知道爱妃有何意见,想如何处置?” 慕青这时候却有些搞不懂沈云初了,对方不是宠爱宁贵人么,此时还这么大方任自己处置?一时间,慕青也不知道沈云初说的是真是假了。于是,慕青只是摇摇头,说道:“宁贵人还没在场,一切没有真正解释,臣妾觉得现在不宜判断。” “那明日再判断。”沈云初当机立断,根本不给慕青否定的机会。 慕青心里这才明白,沈云初这是给了宁贵人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挽回局面。只是陷害别人的罪名,并不能给宁贵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比之前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可要轻很多了。 “皇上……皇上,臣妾也是受人挑唆,臣妾……求皇上……”成妃此时早没了平日里的倨傲,跪在沈云初面前,紧紧地拽着对方的一角。 沈云初皱眉,一脚踢开成妃:“聒噪。来人,将成妃送去冷宫。” 这边,慕青和沈云初各自回宫,而宁贵人那里早就传来了消息。宁贵人穿着一身亵衣,就着急在宫里吩咐道:“去浣衣局,把那个湘竹叫来。记得要快!” “是,娘娘。” 湘竹半夜就来了翠微宫:“奴婢见过娘娘。” “事情已经败露了。”宁贵人看着湘竹,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你觉得该怎么办?” “求娘娘饶命!”湘竹吓到了,“奴婢已经按照娘娘说的去做了!” “是,你的确按照本宫的去做了,可事情还是败露了。如果本宫坐以待毙,承认和你勾结陷害慕青,那我们两个都讨不到好!本宫不知道会怎样,但你肯定活不了……”宁贵人话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湘竹知道,自己已经是皇后和成妃的弃子,这个时候也只能仰仗宁贵人:“宁贵人,只要您说接下来怎么办,奴婢一定配合!” “只要你承认一切都是你蒙骗了本宫,是你痛恨静贵妃,利用本宫设下的局!那样,就没事了。”宁贵人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奴婢会死的啊!”湘竹大骇。 宁贵人怜悯地看着湘竹:“湘竹,你本来就是要死的啊!服用断肠丹的,哪个不死呢?你听话,还能死的有价值一点。” 这宁贵人,往日里一副清冷如弦月,高贵无双的样子,竟然比成妃还要歹毒!湘竹没想到自己早就是个死人,按捺住心里的悲痛,问道:“那奴婢更没有必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哈哈,宁贵人,奴婢一个死人为何还要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湘竹日后下了地狱,一定会在那里等你的。” 宁贵人却是不以为意地看着湘竹,道:“湘竹,如果本宫记得不错,你是江北人,家中有二十一口人。你的父母,兄嫂,都健在。你是成妃那贱人的探子,你还要本宫饶你的命?你是在做梦吧!” “你……”湘竹震惊。 宁贵人冷笑:“一开始本宫会不知道,但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傻子也回味过来了。成妃和皇后好狠毒的计策!可惜到底是那静贵妃精明,没让皇后得逞。本宫这次只要不死,就会让她们不得好死,哈哈哈……” 湘竹不说话。 “湘竹,你自己死了,还有一大家子人。本宫劝你一句,不要任性。如果你听了本宫的话,本宫会给安顿好你的家人,不让他们吃苦,让他们以后不做下人,你说好不好?”宁贵人残忍地看着湘竹。 湘竹道:“娘娘的话,在奴婢这里已经不可信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没有真心对本宫,本宫自然不会留你。但是刚才说的话,绝对不是假话。”宁贵人手里并不拮据,她拿出一叠银票,最小面值的都是一百两。 “看到了吗?这些都给你,你带回去给一个可靠之人,送给你家人。等你死后,本宫还会接济他们,如何?”见湘竹不说话,显然是动心了,成妃继续说道。 湘竹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银票,到底是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湘竹一条命,可以换来家人平安幸福,也是值了。奴婢一个下人,只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也能做个人上人。” “好了,你退下吧。”宁贵人也累了,这大半夜的,传来这样的消息,幸好她早有防备。 第二日,李皇后称病,免了众妃子请安。慕青乐的逍遥,早上慢悠悠地用了早膳之后,才得了沈云初召见翠微宫。 “娘娘,皇上也太偏袒这个宁贵人了。”春月不满地说道,她实在是气不过,自家主子受了这么多委屈,难道就要白白承受吗? 慕青说道:“今日受的苦,并不代表今日就要讨回来。来日方长,就算一下子处置了宁贵人,又如何面对皇后的报复?” “娘娘聪明。” 两人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自然不会多着急,也是慢悠悠地来到了翠微宫。沈云初坐在榻上,宁贵人和湘竹站在下首。 “臣妾见过皇上。” 沈云初幽深的眸子看着慕青,淡然道:“起来吧。” “不知道皇上召见臣妾,是为了何事?” 沈云初看着宁贵人,说道:“妍儿,你来解释吧。” “静贵妃娘娘,臣妾是被湘竹这个贱婢给蒙蔽了,这才使得您受了冤屈。一切都是我听信了小人的话,才会有今天的局面!”宁贵人即便是哭的时候,都是惹人心动,“那湘竹已经在这里,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慕青看着这场闹剧,没有做声。 湘竹跪在地上,满身的伤疤,看到慕青依旧是恶狠狠的眼神:“静贵妃娘娘,奴婢这样都是你害的!如果你不把奴婢打入浣衣局,奴婢就不会死!对,是奴婢告诉宁贵人娘娘,说是你把熏香洒入的翠微宫。因为奴婢恨你,奴婢什么都没做,就被你送入了浣衣局受苦!” 一番话,可谓是声泪俱下。慕青丝毫不为所动,道:“原来,宁贵人是被陷害了呀?” “正是如此,希望静贵妃娘娘能够谅解,臣妾那时候也是慌乱,并未查清楚就相信了小人的言语,都怪臣妾。”宁贵人装得很是柔弱。 慕青面不改色:“当然要怪宁贵人!” 宁贵人一惊,以为对方还要不依不饶。 慕青继续说道:“宁贵人没调查清楚,就把脏水往本宫身上泼。虽说不是多大的罪名,但是按理也是要处罚的。” 宁贵人含泪看向沈云初。沈云初道:“那处罚的事情就由静贵妃来决定吧。” 慕青道:“宁贵人既然有错,那肯定是要处罚的。依本宫看,去寒山寺带发修行一个月,为皇上祈福。可带太监保护安全,但不得带宫女服侍。” 这处罚也是绝了,不是什么降位分,也不是道歉,竟然是让宁贵人去带发修行。宁贵人也不得不佩服慕青,这些话,可是既讨好了沈云初,又取悦了自己。 宁贵人自小金枝玉叶,比那些世家女子还要金贵不少,从小什么事都做,事事都有人服侍。如果去寒山寺修行,不带人服侍,对宁贵人来说无疑也是酷刑。 沈云初见慕青这样说,也稍微有些惊讶,但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静贵妃的处罚,甚得朕心。妍儿,你可有异议?” “臣妾不敢,静贵妃这处罚,臣妾觉得很好。”宁贵人哪里敢说不好,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刻薄了。再说,慕青这样的处罚,表面上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好。 慕青满意地看着二人,朝沈云初行礼道:“既然如此,臣妾就告退了。” “好。”沈云初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奴婢放心不下 见慕青走了,宁贵人眼眶就红了:“皇上,臣妾明日便去那寒山寺。只是一个月见不到皇上,臣妾心里……” “爱妃不必难过,仅仅是一个月而已。朕还有国事处理,也先去了。”沈云初的语气还是如往常一般温和,但宁贵人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远。 “好。”宁贵人眼巴巴地看着沈云初离开。 沈云初走后,杜鹃才上前来,说道:“娘娘,您一个人去寒山寺,奴婢放心不下啊!” “杜鹃,本宫不在的时候,翠微宫上下就交给你了。有太监的护卫,本宫的安全肯定是保证的。她们也不会那么傻,直接在寒山寺解决本宫。”宁贵人看着杜鹃哭哭啼啼,忍不住劝慰道。这是这劝慰,不知道是在劝慰杜鹃,还是在劝慰自己了。 杜鹃连连点头:“皇上还是偏袒娘娘的,至少没有深究那湘竹的事情。” “是的,如果深究起来,本宫也很解释。只是,本宫的心里空空的。这次如果不是成妃那贱人,也不至于如此!”宁贵人恨恨地说道。 “娘娘,那接下来怎么办?”杜鹃问道。 宁贵人道:“本宫不在的时候,你就和冷宫那边看守的宫人套套关系。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一定要变成自己人。” “是,奴婢记下了。”杜鹃说道。 吩咐完毕之后,宁贵人本来清冷的神色顿时变得幽怨起来:“经过此事,能明显感觉到皇上对本宫失望了。他那么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些小动作呢……” “娘娘不必担心,不管怎样,皇上还是对您最好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凭借您的手段,挽回皇上的想法并不难事。”杜鹃说道。 “但愿如此吧。”宁贵人苦笑道,“罢了,本宫去休息一会,这几日一直都没睡好,但愿能够补好睡眠。” 第二日,宁贵人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去往寒山寺了。寒山寺就在皇宫附近不远处,因为有宁贵人修行,寺院暂时不接待其他香客。沈云初派了大批队伍护送宁贵人去往那寒山寺,本人却没有来送行。 慕青却是早早地出现在宫门。 “臣妾见过静贵妃娘娘。”宁贵人穿着一身素色常服,脚下是青色布鞋,长发简简单单地束在后面,却难掩风华。美,真美。 慕青淡淡一笑:“宁贵人这次去寒山寺一个月,本宫就前来送行了。” “臣妾多谢静贵妃娘娘关怀。”宁贵人道。她对慕青反而没有那么恨,因为对方也是受害者,甚至被自己给陷害过。 慕青道:“不必说谢。毕竟,你去这寒山寺,也是本宫的意思,只要你别怨恨本宫就好。” “臣妾自然不会,不过是去寒山寺修行,对于臣妾来说,这个处罚并不是难以接受。”宁贵人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她不是不担心,这一个月的离开会有变数,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如果沈云初爱上别的女人,她也不会自怨自艾。 慕青淡然地看着宁贵人离开。这个心机颇深,有才有貌的女人终于暂时离开了后宫这个舞台。如今,成妃去了冷宫,皇后称病,慕青又成了宫里受捧的对象。但是慕青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平静之下,还会有暴风雨的来临。 李皇后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她不出宫门,只是隐而不发,并不代表没有作为。至于成妃,谁说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呢。想要打到李皇后的恶势力,任重而道远。 “娘娘,宁贵人娘娘已经走远了。”春月见慕青在冷风中站着,难免会心疼。 慕青道:“好,走吧。” 一行人又回到了长庆殿。没料到的是,慕青竟然看到了沈云初出现自己宫里:“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去了哪里?”沈云初把长庆殿当成了自己的寝宫一般,坐在榻上,黑发如墨,更衬得眼眸幽深。 慕青道:“臣妾去给宁贵人送行。皇上今日得空,怎么没去?” “爱妃是不是管得太宽?”沈云初笑道,“如果朕去了,爱妃会不会吃醋?” “皇上,臣妾不敢。”慕青已经习惯了沈云初的喜怒无常,见对方调笑,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道。 沈云初将手中的书卷一丢,无语道:“和你这女人说话真没意思。” “……”慕青更是无语,“皇上觉得哪里有意思,大可过去。臣妾这里没意思,倒是让皇上受委屈了。” 沈云初并不以为意,道:“你这脾气!说吧,你为何要让宁贵人去那寒山寺?” “皇上这是心疼了么?”慕青淡然道,“有两个原因。” “说说看。”沈云初道。 “一是宫里这几日太不清净。如果宁贵人暂时离开一阵子,会好很多。其二,臣妾确实看那宁贵人不高兴,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 “去那寒山寺就是报复?”沈云初哭笑不得。这慕青,有时候真像个孩子一般。 慕青却正色道:“宁贵人乃是金枝玉叶,自然从小仆役如云,锦衣玉食。这去寒山寺一个月,对旁人来说没什么。但对于宁贵人来时候,就不一定了。这寒山寺,没有奴仆,没有华服,什么都没有。宁贵人凡事要亲力亲为,吃素食,穿素衣。试问皇上,这难道不是处罚吗?” “还是爱妃想得周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处罚方式。那日后爱妃犯了错,朕也这样处罚好了。”沈云初似笑非笑。 慕青听后,却是很不以为意地说道:“那皇上尽管处罚好了,臣妾可不怕粗茶淡饭。” 沈云初眉毛一挑,心里却是有些惊讶。慕青虽不是一国公主,但也差不多了。她是慕家唯一的女儿,从小的生活自然也是极为奢侈腐败。但是慕青本能的反应是不害怕,她那个模样似乎对艰苦的生活习以为常,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朕差点忘记,爱妃可是会自己炒菜,哪怕是素食,味道也是极好。”沈云初说道。 慕青瞪了对方一眼,道:“皇上说话怎么突然这么好听了?” “爱妃,为什么会觉得有宁贵人在,宫里就不清净?”沈云初却扯开话题,问道。 慕青那也是随口说说罢了,这宁贵人心机深沉,或许沈云初并不这样认为呢。只有女人才能看出女人是不是有心机的。或许在沈云初的心目中,宁贵人就是纯洁的白莲花。想到这里,慕青说道:“皇上误会了,臣妾是害怕皇后那边……” 沈云初却一口打断了慕青的话:“爱妃慎言。” 慕青没想到沈云初会对李皇后突然如此忌惮,只好就不说话了。两个人也算是其乐融融,中午的时候,依旧是慕青下厨,喂饱自己,也便宜了沈云初。 酒饱饭足之后,沈云初对慕青说道:“爱妃辛苦了。可需要什么赏赐啊?” “臣妾不需要。”慕青根本不在乎什么赏赐,又不是银票,可以跑路的时候带走。其实私底下,她有问过春月,她有多少银票的。春月说的数字,也足够她挥霍一时。至于皇上的赏赐,那都是有记录根本带不走的。 一个月后,寒山寺。 清晨,古寺钟声悠然响起。宁贵人起床穿衣,默默给自己洗漱,然后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即使是在这简陋的环境下,宁贵人依旧风姿独立,清冷孤标。 “娘娘!” 是杜鹃的声音。宁贵人脚步快速,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一身宫装的杜鹃。 “杜鹃,你终于来了。”宁贵人唇角轻启,淡笑。 杜鹃眼泪簌簌地流下:“娘娘,您受苦了!” “杜鹃,本宫只是受了点苦,并没有什么。”宁贵人淡然道,“扶着本宫出去吧。” “是。”杜鹃扶着宁贵人。 寒山寺外,已经有了大批的队伍和马车,专程来护送宁贵人回宫。宁贵人却站在寺外,对那个守门的小沙弥说道:“去把你们的莲华师太叫来。” “是。” 莲华师太很快过来,这是个穿着素衣,手执佛珠的中年人。宁贵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莲华,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皇上有旨,娘娘在寺里,一概以常人对待。娘娘虽身份高贵,但莲华是在按照皇上的说法办事。如果娘娘有所不满,莲华对不住了。”莲华师太也不是被吓大的,岂会被宁贵人一两句话给吓到呢。 宁贵人却冷冷地看着莲华师太:“你看本宫现在,是在寺内吗?” “这……”莲华师太一看,这宁贵人果然是站在了寺外,再看看这外面的马车和队伍,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贵人还没说话,杜鹃就直接上前,狠狠地甩了莲华师太一左一右两个耳光。这莲华师太在寒山寺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般羞辱,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耳光。 “你这个贱婢,有你这么和娘娘说话的吗?见到娘娘还不下跪,是不是要反天了?!”杜鹃对着那莲华师太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莲华师太捂着自己的脸,狠狠地看着杜鹃:“你这刁奴……” “啪啪!”杜鹃是个练家子,见莲华师太敢说狠话,更加不客气地又给了那莲华师太两个耳光,可谓是解气。 宁贵人看着全过程,依旧淡然:“杜鹃,够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 莲华师太顿时松了口气,以为宁贵人是怕把事情给闹大,于是捂着自己的嘴巴说道:“娘娘这宫女,也实在是不懂事。主子还没说话,自己倒是说话起来……” 话没说完,宁贵人却说道:“仔细脏了自己的手。” 杜鹃朝莲华师太挑衅地笑道:“你这老奴才,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我呸!” 宁贵人一步步走到莲华师太面前,轻柔的声音和动作,却让莲华师太往后退了退。她凑在莲华师太耳边,说道:“师太这一个月辛苦了,本宫日后定会加倍回报。这期间,还望师太好好休养,否则承受不了本宫的赏赐呢……” 莲华师太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宁贵人却是朝着寺外的队伍说道:“回宫。” 马车朝宫里行驶,渐渐地没了寒山寺的影子。宁贵人坐在马车里,问杜鹃道:“本宫不在的时候,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这一个月倒是风平浪静,皇上偶尔去静贵妃那里,不过,近来前朝事务繁多,边关战事又十分吃紧,陛下也是忙得很。”杜鹃娓娓道来。 宁贵人心里稍安,继续问道:“那成妃那里呢?” “成妃还在冷宫里,皇后即使有心救那成妃,短时间内还是不可能了。毕竟,皇上那么地讨厌成妃。冷宫那边,奴婢都已经关照过了。如果想有什么行动,那都是极为方便的。”杜鹃说道,声音也是压得极低。 宁贵人道:“你让人打听以下,莲华师太是谁的人。” “娘娘,是不是那个老贱婢,对您怎么样了?”杜鹃有些惊慌,她第一次见宁贵人表现出对一个这么地讨厌。 宁贵人道:“她应该是成妃或者是静贵妃的人。你放心,她不敢拿本宫怎么样,毕竟本宫迟早是要回宫的,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见宁贵人不愿意多说,杜鹃也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两个人一路上交流,很快就到了皇宫。宁贵人会到了翠微宫之后,刚坐下来,就有一些地位分的妃嫔过来求见。宁贵人随便和那些求见的宫妃寒暄了几句,就换了衣服,带着杜鹃朝凝紫殿走去。凝紫殿的宫女见到宁贵人前来,纷纷行礼。 “本宫要见皇后娘娘,不知道能否帮忙通传一下?”宁贵人看着门口的宫女,细声细气地问道。 那宫女连忙点头,回去向皇后禀报。不出一会儿,那宫女回来,对宁贵人说道:“宁贵人,皇后娘娘召您进去。” “有劳了。”宁贵人客气地笑了笑,然后进了凝紫殿。 凝紫殿内,李皇后果然在。宁贵人走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宁贵人,这是从寒山寺回来了?”李皇后大量了一下宁贵人,除了瘦了些,倒也没什么变化。 宁贵人浅笑嫣然:“是的,臣妾今日才回来。许久没有给皇后您请安,甚是想念。于是,一回来就来这凝紫殿找您了。” “哦,宁贵人有心了。”李皇后可不吃这套。 宁贵人拿出手中的东西,放在李皇后面前:“臣妾在寒山寺学习了很多,每日抄经念佛,日夜为皇后和皇上祈福,希望皇后娘娘和皇上能够福寿安康。” 李皇后虽然不喜欢宁贵人,但是对佛经还是很喜欢的。尽管她是皇后,依然不能免俗。她看着桌子上的佛经,脸色稍霁。 “很好,有赏。铃铛,把本宫那个刚进贡的布匹,给宁贵人娘娘挑几匹。”李皇后道。 宁贵人连忙说道:“都是臣妾该做的,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宁贵人的字很好看,而且写得很清楚很大,非常适合李皇后这样人的阅读。李皇后随手翻阅了几本佛经,发现从头到尾,每行字都是那么工整,对宁贵人的忌惮更加深了。这个宁贵人明明对自己有诸多不满,但仍然能够腆着脸来说这些漂亮话,能够一丝不苟地抄写枯燥无味的经书。 “宁贵人在寒山寺没受苦吧?”李皇后继续问道。 宁贵人回答:“臣妾能够在寒山寺修身养性,自然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繁华,但也让人受益匪浅。” “是吗,本宫怎么听说,宁贵人在那里受了委屈,还打了那里的师太。”李皇后放下茶杯,飘飘然来了句。 宁贵人的脸色顿时没了血色,没想到接她回宫的队伍都是李皇后的人。她镇定之后,才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完全是一场误会。是臣妾和师太道别,哪知道臣妾那婢女以为臣妾受了委屈,上前就打了那师太几巴掌。臣妾哪里会打师太呢,师太对臣妾自是极好的。” “原来是个不规矩的宫女。宁贵人,你可以要好好管束了。”李皇后道。 宁贵人冷汗涔涔:“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那宫女是臣妾自幼在身边的,做了那样的事情,臣妾自会好好地管教,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给她一个机会。” “那么不听话的宫人,如果下次再这样,就交给本宫处理吧。本宫保证,给宁贵人调教得规规矩矩,如何?”李皇后和蔼地说道,脸上划过一丝狠戾。 宁贵人只得点头:“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再不会有下次了。臣妾这次回去,会好好管束这宫女。” “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下去吧。”李皇后说道。 “是,臣妾告退。”宁贵人道。 宁贵人出了凝紫殿,本来温和的眸子瞬间变得愤怒起来。杜鹃跟在后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火,但却不敢上前劝说。她最了解自家主子,越是发怒,越不能惹。 而这时的长庆殿上下,也因为宁贵人的回归,产生了一些对话。 “宁贵人刚回来,就有人去巴结,可见她在宫里是些势力的。”慕青简单地分析着,“本宫让你去调查的,有结果了吗?” “回娘娘,调查得有些眉目了。那个翠微宫的杜鹃,也就是宁贵人的心腹,总是和冷宫的人打交道。奴婢估计,她是受了宁贵人的指示。”春月慢慢将自己调查的结果说出来。 慕青点头,丝毫没有惊讶:“这宁贵人即使是出宫,也仍然不消停,临走之前还要嘱托心腹对冷宫那边下手,看来是铁了心要报复成妃了。” “那是自然,那成妃陷害了宁贵人,宁贵人差点就进了冷宫,自然是恨极了那成妃的。娘娘只要静观其变,就能看到狗咬狗了吧。”春月经过慕青的历练,也变得成熟多了。 慕青却摇头:“本宫这次,却是要破坏对方的计划。” “什么,娘娘的意思是要救成妃?”春月不解,“那成妃本来是要害娘娘您的啊!”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慕青说道,“有成妃这样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宁贵人这种不叫唤的狗。她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如果收拾了成妃,估计转身就要来收拾本宫了。” “娘娘说笑了,宁贵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娘娘的机智。”春月不相信。 慕青道:“你呀,就知道说点好听的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宁贵人的势力在宫中也不错,成妃一旦倒台,后宫巴结她的人就更加多了。” “娘娘说的极是。”春月点头。 慕青说道:“这宁贵人回来,必然会有所行动。你让人时刻注意冷宫的动向,一旦有任何问题,都要告诉本宫。必要的时候,保护成妃的安全。” “是,娘娘。”春月说道。 慕青道:“这回,有好戏看了。据说那宁贵人在寒山寺受了不少苦,肯定会想着怎么报复。想要维持平衡,也是不容易的。” “维持平衡?”春月不太理解慕青说的话。 慕青解释道:“皇上在前朝需要制衡,这后宫也是需要制衡的。如果一家独大,那就势不可挡。如果几股势力纠缠在一起,才能够玩下去。” 春月似懂非懂的听着,一副十分崇拜慕青的模样。 翠微宫。 小厨房里,宁贵人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做糕点。杜鹃则是在一旁打下手:“娘娘,您还是歇一会,让奴婢来做吧。” “还是本宫亲自做吧,皇上吃本宫的糕点,已经吃出习惯来了。本宫回来三日,皇上才想到要来,今天一定要抓住机会。”宁贵人有条不紊地准备好食材,开始做起来。 杜鹃点头:“今日前朝事务多,皇上想着娘娘,已经是不容易了。” 宁贵人不置可否,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出一个时辰,糕点就大功告成。宁贵人对杜鹃吩咐道:“杜鹃,本宫回去洗个澡,你去吩咐一下。” “是,娘娘。” 不出片刻,就有宫女过来准备好洗澡水,以及一些花瓣。今天皇上要来翠微宫,宫里人都知道宁贵人的规矩,那就是皇上来之前,会洗澡换衣服。 宁贵人舒服地钻进木桶里。在寒山寺的日子历历在目,不要说有人侍候了,连洗澡水都要自己打。想到这里,宁贵人对身边服侍的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房间里静静地,宁贵人开始想事情。每次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想很多。哪怕沈云初推开门的时候,宁贵人都没有任何地发觉。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必多礼 只听到吱呀的声音,宁贵人感到一阵冷风吹来,才惊叫起来:“啊——” 檀口微张,冰肌玉骨,墨发雪肤,更衬得人比花娇。沈云初看到的时候,眼里还是有些惊艳的。 宁贵人见来人是沈云初,也不叫了,取而代之的是害羞和期待。沈云初高大挺拔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宁贵人心里,许久未见的沈云初更显得风姿俊朗,如芝兰玉树。 沈云初走到宁贵人的跟前,大手覆上对方的肌肤,声音深沉地看着对方:“妍儿在沐浴,朕来得不巧了。” “皇上……”宁贵人不但没有拒绝沈云初的抚摸,甚至站起来,一把抱住对方,狠狠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沈云初却是轻巧地躲开,宁贵人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皇上?”宁贵人似乎有些不满,又似乎是在撒娇,只柔柔地看着沈云初,像是一个没有支撑的浮萍,整个人都挂在沈云初的身上。 看着宁贵人柔美冷清的样子,沈云初突然没了兴趣。他放下宁贵人,道:“妍儿,你慢慢洗漱,朕在外间等你。” “嗯。”宁贵人不再说什么,点头应和。 宁贵人快速地洗漱完毕,然后穿上早就准备好的宫装,是沈云初喜欢的样子,柔美动人,清冷中带着一丝温婉,温婉中带着一丝清丽。 “皇上。”宁贵人给沈云初行礼。 沈云初扶起了宁贵人,神色温柔:“妍儿不必多礼,一起用膳吧。” “好呢。”宁贵人嫣然一笑,“臣妾今日下厨为皇上做了些小菜,皇上不妨尝尝看。” 沈云初看着桌子上的菜,都一一尝过:“妍儿辛苦了,这些事情尽可交给下人去做。” “皇上是觉得臣妾做的不好吗?”宁贵人突然问道。 沈云初却道:“妍儿这是何意,朕是心疼你,怕你太累了。你愿意给朕做,朕自然是很开心,但是妍儿这么美的手,怎么能去做饭呢。” “皇上就会哄妍儿开心。”宁贵人面上高兴,心里却是一片忧郁。她早就打听到,皇上最喜欢去长庆殿,品尝静贵妃的手艺。可这些拈酸吃醋的事情,宁贵人是不会放到台面上的。 用完晚膳,沈云初站起来,对宁贵人说道:“妍儿,朕还有事务没处理。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不过夜吗?”宁贵人没料到皇上这时候就走,这是从前从来没有的事情。但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了。 沈云初却不以为意,幽深的眼眸有些疲惫,道:“妍儿盛情,朕不愿辜负。可惜,这几日前朝事务繁忙,改日吧。” “臣妾恭送皇上。”宁贵人顿时脸红,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沈云初转身走了,宁贵人才脸色正常起来,对杜鹃说道:“杜鹃,你说皇上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 “娘娘多虑了。娘娘刚回宫,怕是不知道之前一个月皇上是怎么样的。”杜鹃道。 “是怎么样的?”宁贵人问。 杜鹃回答:“您走后,皇上一个月来,只去了静贵妃和兰贵人那里各三次。” 宁贵人顿时放心下来:“杜鹃,冷宫那边怎么样,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解决了?” 话题转换如此之快,但杜鹃适应得也很快:“自然是没问题的,就算是出了纰漏,也不会怪到娘娘这里去。” “你不会是想陷害那静贵妃吧。”宁贵人道。 “娘娘觉得呢?” 宁贵人摇摇头,说道:“静贵妃太精明,如果再陷害她,恐怕不容易啊……还有皇后!” “娘娘说的极为正确。”杜鹃早就知道李皇后对宁贵人监视的事情。 宁贵人继续说道:“本宫已经很肯定,给莲华师太打招呼的人就是皇后。本宫在那里吃了那么多苦,就拜李皇后所赐!这个老女人,还敢假惺惺地问话!” “的确是皇后,莲华师太是皇后的人。”杜鹃说道。 “好了,本宫心里自然有计较。晚上再去办事,现在不着急。”宁贵人一张俏脸此时布满了寒霜,如冰雕的玫瑰,有种不可接近的寒冷。 杜鹃道:“是,娘娘。” 夜色降临,晚膳的时间早就过去。冷宫的饮食,却是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比如今天,成妃只吃了早上一顿,就没了下顿。这对于关在冷宫的人来说,是很正常的。 成妃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早就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妩媚多情。她现在饿的受不了,只能够虚弱地喊着:“本宫要吃的,吃的……” 没有人理睬成妃。 等了许久,成妃等的差不多睡着了,却突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个中年嬷嬷将饭菜端在成妃的面前,然后往桌子上一摔:“别叫唤了!” 不等成妃回答,那嬷嬷就嫌弃地离开了。是的,成妃许久没有洗澡,身上早有了一股浓烈的臭味,让人恨不得离她远点。 成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有的吃就算是不错了。尤其是今日的饭菜,居然还有个鸡腿,这让许久没有沾荤腥的成妃,感到无比的高兴。 就在她拿起鸡腿的那一刻,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传来。 “成妃娘娘,本宫来看你了。”慕青一身梨白色的宫装,身上没有戴首饰,却是难掩的贵气。和如今处在冷宫的成妃相比较,那自然是云泥之别。 成妃凄惨地一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自然不是。”慕青摇头。 成妃道:“皇上会救我出去的,父亲也会救我的!慕青,你别嚣张,本宫迟早会走出这个冷宫。这些欺辱本宫的人,会得到报应的!” 成妃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显得可怜无比。甚至于对方的话,在慕青眼中都是笑话。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成妃,本宫是来送你一件礼物的。” “什么?”成妃警惕地看着慕青。她再傻也知道,自己和对方是敌对的关系。甚至于,她曾经差点害了慕青,根本不相信对方会安什么好心。 慕青将手中的银羹匙放在了桌子上,诚恳地说道:“成妃,本宫知道你会怀疑本宫的动机。但是,这个银羹匙是个死物,对你却是极为有用的。” 银羹匙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成妃愣住,然后拿着桌子上的银羹匙,缓缓地插入自己的饭碗里。没过片刻,那银羹匙抽出来,已然一片黑色!成妃吓得哆嗦,一把将手中的饭碗摔在了地上。 “这回,成妃看到本宫的诚意了吧?”慕青说道。 成妃惊恐地看着淡定的慕青:“你都知道?” “对,本宫知道。”慕青道,“你父亲刚刚受封尚书,正是风光之时,你的族人都想救你,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救你出去之前,你可能就没命了。” 成妃看着地上的饭菜,大声地问道:“是不是风姝妍那个贱人,是不是?!” 慕青不置可否,道:“成妃,如今你身陷囹圄,性命都很难保。但日后等你出了这冷宫,想报仇自然会简单很多。你现在不必问这些,保住命才能报仇,不是吗?” “是,你说的对。”成妃顿时来了精神。 慕青看着成妃突然发亮的眼睛,顿时放了心,只要不丧失斗志,那就是很好了。于是,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 成妃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硬硬的东西。 “这是我特地制作的干粮,一小块吃下去,就可以管饱。”慕青曾在蒙古见识过蒙古人的这些食物,吉达也曾教过她,自制这些虽然难吃却体积小的干粮,那是不在话下。 成妃看了一眼干粮,却没有动手。 慕青冷冷地说道:“难道成妃会以为本宫下毒?如果是这样,本宫大可不管,何必多此一举呢。” 成妃却是摇摇头,说道:“没有,这东西这么硬邦邦的,能吃吗?” “至少毒不死人。”慕青说道。 成妃苦着脸,说道:“你说的对。等本宫出去,想吃什么吃不到。风姝妍,你等着!” “以后成妃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冷宫的星儿说。本宫不宜久留,先走了。”慕青见成妃没什么大问题,便说道。 成妃叫住慕青,说道:“慕青,我也记住你这份情了。我会还你的。” 慕青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出了冷宫。冷宫的确是破败不堪,让人不愿意靠近。慕青回了长庆殿,好好地洗了个澡,准备去去晦气。 翠微宫。 “你说什么?”宁贵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微微压低了声音,“你说静贵妃去了冷宫?是什么时候?” “就在奴婢让嬷嬷送饭之后。”杜鹃回答。 宁贵人的神色瞬间不淡定了:“那就是说,本宫的举动,都在那静贵妃眼里?” “也不尽然。一定是奴婢做事太不小心了,或者有人高密。那静贵妃入宫才几个月,怎么会那么大的能量,这是个意外。”杜鹃根本不愿意相信慕青会对她们的举动了如指掌。 宁贵人摇摇头,铁青着脸说道:“不要太小瞧静贵妃那个女人。能够在李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就不简单了。要知道,李皇后可是视静贵妃为眼中钉的。” “那……”杜鹃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调查叛徒 宁贵人道:“无妨,计划暂停,继续盯着冷宫的动向。还有,暗中调查下,你们中间有没有叛徒。如果有,格杀勿论。” “是,娘娘。”杜鹃说道。 宁贵人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对策,只得作罢:“算了,时候不早,本宫也累了。不管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是。” 一夜无话。清晨,凝紫殿,因为宁贵人的回归,后宫也渐渐活跃起来。宁贵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人来得差不多了,慕青还没有过来。 等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殿门外的时候,宁贵人才不自觉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尤为刺眼的一幕。沈云初握着慕青的手,一步步走进来,在诸位宫妃的艳羡之下。 殿中众人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也会来,而且还是与静贵妃一同来的。 皇后带着众位嫔妃伏身相迎:“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 沈云初大踏步走进去于正座上坐下,由于他的到来,众位嫔妃们显然表现得太过拘谨,平日爱说话的几个人此时也显得尤为安静。 “怎么?是朕叨扰了你们?朕不过是好奇你们素日都会说些什么。” “都是些姐妹们之间惯于谈论的话题,臣妾早就告诉过皇上,皇上非要亲自来听一听!”慕青娇嗔道,撒娇的意味十足,沈云初爽朗地笑了起来:“你们尽管当朕不在便是了,何必这样拘谨?”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却见皇后身边的宫人进了大殿,对众人行礼之后,才说道:“皇后娘娘,冷宫那边的人求见。” “让她进来吧。”李皇后道。 冷宫的一个宫女果然进来,跪在地上对李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成妃在冷宫里,得了重病,怕是要不行了。她让奴婢前来,说要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 李皇后脸色挂不住了,连忙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成妃几天都没见吃东西,浑身发热,似乎不行了……”冷宫宫女回答。 李皇后脸色难看地看向沈云初,道:“皇上,您说该怎么办?” “皇后觉得呢?”沈云初说道。 李皇后焦急地说道:“皇上,成妃是做错了很多事,但不至于死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如,给成妃请个太医看看情况吧?” “既然连皇后都这样说了,那就请个太医看看。”沈云初见此,吩咐身边的人下去请太医去冷宫。 本来只是正常地请安,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一时间,诸位宫妃都如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都静下来。”李皇后顿时烦闷地看着众人。 沈云初道:“皇后不必难过,太医已经去了那冷宫。等会会派人前来复命。如果情况严重,皇后可以去冷宫看看成妃。” “再等等吧。”李皇后说道。 去了冷宫的太医,匆匆地回到凝紫殿复命:“回禀皇后娘娘,成妃娘娘似乎是中毒。” “中毒?”李皇后冷笑一声,眼睛扫视了众人,才缓缓地说道,“成妃已经进了冷宫,还有人惦记着?真是狠毒至极,狠毒!” “皇后息怒。成妃娘娘现在已经昏迷之中,几日几夜都没有吃好饭,正因为吃的少,才救了自己一命。由于摄入的毒素不多,抢救及时,才不至于没命。”太医对李皇后说道。 李皇后又看向沈云初,道:“皇上,有人要害成妃,您也不管吗?” “查,当然要查。”沈云初微眯双眼,道。 李皇后很满意地看着沈云初,然后对太医说道:“这几日,你就待在冷宫,把成妃的毒给解了。每次成妃的饭菜,都要检查一遍。如果再出事,本宫要你的命!” “臣自然会竭尽全力,皇后娘娘放心,一切都不会有事的。”太医说道,“成妃娘娘,不出半个月,就会恢复从前。” “好了,重重有赏。你先退下吧。”李皇后说道,“只要照顾好成妃,还会有重赏。” 等太医退下,众人又安静下来,只是眼里的神色变换了许多。宁贵人有些心虚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慕青料到李皇后会行动,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成妃很快就会走出冷宫,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 累,此时的慕青只觉得累。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要想活下去,那就要时刻保持清醒。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沉。 隔着宽大的袖子,沈云初的大手紧紧地握住慕青的玉指。慕青愣住,看向沈云初,却只看到对方冷静的侧脸。她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来。因为,对方的手越来越紧。 李皇后满脑子都是怎么弄出成妃,这倒不是因为她多么喜欢成妃,而是父亲看重景家如今的情势,有意拉拢,若是景家成为李家的支持者,又有成妃从中配合,想必李家很快就会立于齐国不倒之地! “皇后,朕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就先回去了。”沈云初突然对李皇后说道。 李皇后点头:“臣妾恭送皇上,”转而又对众位嫔妃说道:“本宫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 沈云初起身,拉着慕青往外面走。出了凝紫殿,慕青终于忍不住朝沈云初恼道:“皇上,臣妾的手要被你捏碎了!” 沈云初意识到慕青在叫自己,才松开手,本来愤怒的心情在看向慕青的时候消失,他的手抚上慕青气鼓鼓的脸颊:“好了,别生气了。” “皇上快别再碰臣妾了!”慕青嫌弃地看着沈云初。 沈云初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慕青还是这个态度,顿时也火气上来:“慕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慕青气鼓鼓地说道,“皇上故意叫臣妾被这么多人盯着,皇上是嫌臣妾近日闷得慌想要给臣妾寻些消遣吗?” “呵呵,你怕了”沈云初看着慕青,对方真的是胆大包天。 慕青自嘲道:“怕,当然怕了,臣妾只是一介小女子,可不想再蹚进什么说不清的浑水里去了!” 沈云初捕捉到慕青眼里的嘲讽,但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沈云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朕走了,爱妃自便。” 慕青不去看沈云初,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沈云初的离开。 沈云初匆匆回到朱雀殿,那里还有一大堆奏折尚未处理。这几日,景尚书为了救成妃,暗中联络了朝中诸多大臣,想到这些,沈云初的脸色更加阴沉。 “奴才见过皇上。”赵括见沈云初回来,连忙让身边的人泡茶。 沈云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翻开桌子上一堆的奏折。他开始会一张一张地看,紧接着,眼神就越发地狠戾,大手一挥,所有的奏折全部翻到在地。 “混账!” 赵括连忙劝道:“皇上息怒。”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沈云初看也不看地上的奏折,“一群走狗,朕的后宫之事也要插手,真以为朕是没有脾气吗?!” 赵括低垂着脑袋,对沈云初轻声说道:“皇上,这些日后再计较也无妨。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朕知道。”沈云初苦笑,“就因为知道,朕才会发火。否则,那些人还有命在吗?朝廷的谏官都掌握在了景……” “皇上,来日方长。”赵括道。 沈云初看了看地上的奏折,对赵括说道:“这些奏折不必看了,无外乎就是那几句话,朕还年轻,朕的子嗣关他们什么事?” “皇上,那这些奏折?”赵括问道。 沈云初对赵括说道:“收拾了,不用管。景尚书那个老狐狸,不就是想救出成妃。朕就如他所愿。成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确实如此,但成妃毕竟是李皇后手里的人,不得不防。”赵括说道。 沈云初却道:“后宫里面,谁不用防?宁贵人,成妃,她们哪一个没在朕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 “……”后宫的事,赵括自然不好说什么。 “赵括,你去叫林峰过来。这御史台,不管不行了。”沈云初想了想,对赵括说道。 赵括点头:“是,皇上。” 冷宫。本来凄凉的地方,此刻变得干净舒适了不少。成妃躺在单薄的床上,本来白净圆润的脸,此时瘦了一圈。好在本来脏兮兮的衣服,此时换成干净一点的。 太医皱着眉头给成妃把脉,过了良久对身后的李皇后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成妃娘娘的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毒血全部排出了体外。目前身体还是很虚弱,但只需要静养,进行食补就好了。” “好,你给开些方子,就退下吧。”李皇后穿着一身精致的暗红色宫装,信心描摹过的眉毛此时显得有些刻薄。 太医退下之后,李皇后又屏退了四周的人。成妃缓缓睁开眼睛:“皇后……” “成妃,你在冷宫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也不和本宫说一声,白白被宁贵人那个贱人整治。你现在这个情况,都不能纠结宁贵人的过错。”李皇后颇有些不满意成妃的做法。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成妃哭泣道:“我以为皇后对臣妾失望,再也不会管臣妾了。后来臣妾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让人告诉您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好了,不要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李皇后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就像是小鸟叽叽喳喳的,好不心烦。她的确是想放弃成妃,这个蠢笨的女人。只可惜,这蠢笨的女人身后,站着如日中天的景家。那景尚书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是好是不好,到底是珍惜的。 成妃见李皇后不悦,才止住了眼泪。她知道,李皇后不是自己的亲姊妹,不会因为自己的眼泪而心疼心软。在冷宫这么多天,成妃早就看明白,这后宫诸事,牵一发而动起身,想要独善其身,简直是痴人说梦。如今景家选择依附李家,成妃不得不认这个命。 “你不要这么难过,本宫会救你出了这冷宫。”李皇后神色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刚才的嫌弃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成妃点头:“皇后娘娘,以后臣妾一定听你的,不会再自作主张,作茧自缚了。” “好,你能够听话就好了。”李皇后要的就是一个听话的棋子,故而还是满意的。这次能够给成妃一个教训,也是不错的。 成妃苍白着一张脸,说道:“这次,如果不是静贵妃送了臣妾一个银羹匙,臣妾估计就见不到皇后您了。” “怎么又和静贵妃扯上了关系?”李皇后眉毛一皱,本以为这件事和宁贵人有关系,没想到还扯上了静贵妃。 成妃一想到这里,眼神里就充满了恨意。是的,她恨不得宁贵人去死。 “那宁贵人想要毒死我,可在最关键的时候,静贵妃亲自来了冷宫,送了我一个银羹匙,让臣妾发觉了不对劲。正因为有了静贵妃的帮助,臣妾才能让人传递了消息。”成妃说道。 李皇后思考了片刻,道:“静贵妃这人,动机不纯。” “但是她好歹也救了臣妾一次。那宁贵人,臣妾实在是容不下了!”一提到宁贵人,成妃就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喝对方的血,吃对方的肉。 李皇后道:“这两个女人都是你的对手,如果能够一石二鸟,也是不错的。那静贵妃既然帮你,那肯定是有求于你。今后,你要是和她有什么动作,就要第一时间来告诉本宫。” “是的,臣妾记住了。”成妃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和李皇后争执什么。毕竟,她还要靠着李皇后才能够出了这冷宫。这冷宫,她可是待得够够的了。 “记住就好,以后切记不可犯傻了。”李皇后说道。 成妃也是苦笑道:“臣妾确实傻。进了冷宫之后,遭遇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本以为本就如此,没想到是宁贵人刻意为之。她真是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的人很多,你技不如人,怪谁呢。”李皇后不以为然。在后宫,就是要斗,要争。如果争不过,抢不过,那就等死了。 成妃只得点头:“是臣妾技不如人。但以后,媚儿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好了,你现在病着,不宜动气。虽然你的病夸大了,但为了不让皇上知道,还是在你的身体里摄入了些许毒素。太医说,你还要静养呢。”李皇后说道。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每个生病的人,都很脆弱,成妃也不例外。 李皇后继续对成妃说道:“你进了冷宫之后,你父亲很是难过。这几日,你争取好好养病,等本宫救你出去,也好让你父亲放心。还有,你母亲已经在外面候着,等会就能够进来看望你了。” “谢皇后娘娘。”成妃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来了,顿时眼泪又往下流。但她怕被李皇后看见,就把头稍微缩在被子里。 李皇后并没有看她,只是说道:“本宫回去了。你好生养着。” “是。” 李皇后走了,一个穿着蓝色襦裙的中年妇人进了去。成妃一看到那妇人,便大哭道:“母亲!” 来人正是景夫人,她看到瘦成那样的成妃,自然也是哭泣,冲上前就抱住自己的女儿。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显得无比的难过。 哭完之后,景夫人才问道:“菱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为什么母亲听说你中毒了?” “没有的事,其实是皇后为了救女儿出去,故意的手段。”成妃连忙解释道。 景夫人停止哭泣,然后问道:“那你并没有中毒?” 成妃迟疑了一下,说道:“并没有中毒,那是皇后见我住的环境很苦,没有吃的喝的,故意称我生病。” “那就好,那就好。”景夫人终于有些放心,“你不知道母亲在家可想念你了。你父亲也是好不容易,才劝动皇后救你的。你以后切记不可再任性了。” “母亲!”成妃心里的答案得到了证实,原来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救了自己一命。 “菱儿,你别哭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母亲说说看?”见成妃哭泣,景夫人也是很心疼的。 成妃连忙摇头,嗓子也变得很是沙哑:“菱儿不是难受,只是觉得感动。菱儿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只有父亲母亲愿意为菱儿奔波。” “你是我们的孩子,哪有父母亲不对孩子的好的?”景夫人很是难过,“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你父亲说了,这些以后再慢慢地讨回来。” 成妃说道:“是,女儿知道了。那些害过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菱儿,你以后凡事听听皇后的话,不要再单独行动了。只要你听皇后的,皇后就能保住你的命,知道了吗?”景夫人说道。 成妃有些害怕李皇后,但是景夫人的话不能不听:“是,女儿会听皇后的话。” “那就好。你父亲现在被朝堂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你现在没事,就是最好了。”景夫人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救你出去。” “听皇后娘娘说,应该不会很久的。”其实成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好,你有什么话要和你父亲说吗?时间快到了,母亲也该回去了。”慕夫人这边,只得到了很短的时间和成妃说话。 成妃说道:“只希望父亲能够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就好。” “好,那母亲就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养着身子。” “母亲慢走。”成妃把头埋在被子上,又忍不住要哭泣。但是,她又忍住了,缓缓地对着四周的空气说道:“宁贵人,你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了恨意,是根本听不进去劝说的。不管是皇后还是景夫人的关照,对成妃都起不到作用。虽然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但成妃还是很恨不得立刻掐住她的脖子。 后宫的混乱,有时候也意味着前朝的事情混乱。沈云初很久没有宠幸妃子。边境与蒙古的战事还在继续,而这几日,黄河水患严重,周围死去了很多百姓。 议事厅内,沈云初下首坐着一排的大臣。这几日,边疆和黄河水患的事情,使得沈云初多次召见大臣议事。 翻阅了几个折子之后,沈云初大怒:“如果只是普通的水患也就罢了。但是呢,朕是怎么交代的?你们一个个吃百姓的钱粮,拿国家的俸禄,却还要贪!” 说完,沈云初把黄河那边反应的奏折全部砸到下首的大臣身上。那大臣打开其中一个奏折,上面详细地写着,之前的治水工程是如何的腐败。那大臣顿时冷汗直流,跪在地上颤抖:“皇上饶命。” “你现在要饶命,那死掉的几千口百姓的命,你拿什么还?”沈云初冷笑,“贪污,将治水的工程款项挪用大半,结果只能用些次等货还治水。结果呢,一次发大水,就冲走了你们的工程!” “……”在场的大臣都不敢说话。当官的,谁不会有点贪污。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已经闹到了台面上,那就了不得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发大水?”沈云初见周围的大臣都不说话,更加不悦,“不说话?你们是哑巴吗?!” “皇上,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百姓,再派个人前去治水。”丞相站起来,对沈云初说道。 沈云初道:“来人,先把这几个送去大理寺审查!查清了全部情况,再来告诉朕。” 赵括早就立在一旁,吩咐手底下人将几位大臣押出去。证据凿凿,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为这几个人求情,深怕自己也被连累。 等这几个碍眼的大臣被拖走,沈云初才看向慕恬,道:“丞相大人说的对,百姓的心不安,朕的心也不安。如果审查结果没问题,抄了那几位的家,怕是能够解决水患的资金问题了。” 众人纷纷觉得沈云初这招够狠,但依旧不敢反对。 丞相道:“皇上英明。这次治水,臣推荐一个人。” “好,你说吧,推荐谁?”沈云初问道。 李丞相说道:“臣推荐翰林院编书林大人。” 沈云初还没回答,丞相身边的岑尚书就上前说道:“臣认为不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哪里会老呢 沈云初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快,但仍旧耐着性子问道:“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妥?” “臣以为,那林大人涉世未深,初理此事,恐怕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涉世未深就不能担当重任了吗?岑尚书可不要危言耸听!” “够了!”沈云初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气恼地拍了拍桌案,拂袖而去。 凝紫殿,李皇后今日起得很早,还没有妃嫔前来请安,她就起来了。她身边最得宠的太监李晋正细心地为李皇后梳头。 “李晋,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李皇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感叹道。她的头发不像年轻时候那样黑亮光泽,她的皮肤也不再那么细腻。 李晋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奴才看来,皇后娘娘比那些宫妃们还要美丽许多。娘娘天生丽质,母仪天下,哪里会老呢。” 明明说的都是漂亮话,但李皇后还是很开心:“还是你会说话。今天皇上会过来,为了救成妃那个蠢笨的,本宫还要出宫,真的是倒胃口。” “皇后娘娘,已经决定了吗?”李晋有些惊讶,他知道李皇后并不喜欢成妃。 李皇后冷哼一声:“景恬那个老狐狸,也不主动来求本宫。却是在别的方面给本宫施压,这是逼着本宫救他的女儿呢!” “这景恬好大的胆子!”李晋道。 李皇后说道:“可是他有和本宫叫板的权力。不过,那是现在。” “皇后娘娘说的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李晋道。 李皇后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晋每次都能够给她梳她喜欢的发髻:“好了,陪本宫出去吧,看看她们来了没有。” “是。”李晋道。 皇上没来,但大半嫔妃都来了,包括宁贵人和静贵妃。众人见皇后终于过来,纷纷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李皇后恢复了她平常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 略微等了一会,沈云初果然来了。 “臣妾等拜见皇上!”皇后领着众妃向沈云初行礼。 “都起来吧。”沈云初温和地说道。 沈云初坐下,神色颇有些恍惚。李皇后见此,问道:“皇上为何有些愁眉苦脸,可是有什么事?” “那到没有,只是今日黄河水患,百姓受苦,这几日朕一直在处理此事,颇为心忧。”沈云初说道。 李皇后听后,也是诚恳地看着沈云初:“臣妾也听闻此事,百姓苦不堪言,本宫也是坐立难安。听说百姓哀声载道,本宫倒是有个办法。” “哦?不知道皇后有什么办法?”沈云初问道。 李皇后说道:“本宫决定去寒山寺三日,为百姓祈福。” “这是件大好事啊!百姓知道,一定会感动皇后的做法。”沈云初也是巴不得李皇后离开,这样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下首的慕青也是松了口气,至少几日内不用早起给李皇后请安了,可以睡个懒觉。 李皇后眼泪都流下来:“本宫不但要祈福,还要大赦天下,以平民怨。不知道,皇上觉得如何?” 李皇后的心思沈云初怎会不明白,他不作思考,便答应了:“这是件好事,朕怎么会不同意呢。” “那本宫明日便去寒山寺。”李皇后是个行事果决的女人,一旦做了一个决定,会立马付诸实践。 沈云初也料到这么快:“皇后不需要准备一下吗?” “不必,既然是祈福,就不需要准备。本宫这次打算简单出行,就不必劳民伤财了。”李皇后对沈云初说道。 沈云初点头:“那明日,朕亲自送皇后。” “臣妾多谢皇上费心。”李皇后道。 沈云初道:“这是朕该做的。” “好了,正事说完了,也说说成妃的事吧。此次大赦天下,成妃也有幸能够出了冷宫。希望皇上能够原谅成妃做的蠢事,她已经知道悔改了。”李皇后开始面不改色地提到了成妃。 沈云初倒是没有惊讶,毕竟这本来就是一种交换。可下首的嫔妃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难免心里是翻江倒海。 “朕不会计较成妃的所作所为。皇后放心,你去了寒山寺,朕会派人好好地照顾她的身子。”沈云初说道。 李皇后满意地点头:“那臣妾就代成妃多谢皇上了!” “但是。”沈云初停顿了一下,“成妃到底是有错在身,如果这么简单就出了冷宫,那一些规定就成了摆设。为了以儆效尤,将成妃降为嫔,不知道皇后可有意见?” “皇上考虑得周到,确实要给成嫔一个警告。”李皇后勉强接受了沈云初的条件。还好只是降为了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升,也没关系。 沈云初见事情差不多说完,便和李皇后告辞:“皇后的善举,朕会告知天下。没什么的事的话,朕就先去了。” “好,臣妾恭送陛下!”李皇后明日便要走,自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去交代。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祈福倒也没什么,但这次可是打着为百姓祈福的幌子,自然要慎重。 众人都纷纷退下。刚出了凝紫殿的慕青,身后就有兰贵人跟上。 “贵妃姐姐,刚才臣妾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惊讶,难道……”兰贵人看着慕青,问道。 慕青点头,小声说道:“皇后早就在做打算,这次祈福,都是为了成妃。” “一个没脑子的棋子,值得么?”兰贵人说起成妃,总是很不屑的。 慕青说道:“成妃是没什么。但是她背后如日中天的景家呢?她很得家族的重视,否则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不过也好,宁贵人太聪明,有了她,我们可以腾出时间慢慢来。” “姐姐说的是。”兰贵人忙道。 慕青道:“走,去本宫宫里,一起喝喝茶吧,本宫让宫女做了一些糕点。” 兰贵人巴不得和慕青走近点,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身后,却见宁贵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慕青离去的背影。她旁边也站着一个人,竟是皇后身边的心腹茯苓:“宁贵人不用看了,这静贵妃正是成妃的帮凶呢。” “茯苓姑娘还是谨言慎行些。人聪明点,有时候也不是好事。这成妃,哦,这成嫔不就是例子么,家世好,就能够得皇后喜爱。”宁贵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见茯苓出言讽刺,也是当仁不让。 想那景红菱,从一介宫婢跃居成妃如今又被降为嫔,可这终究不代表她的结束。 要知道,因为红菱的缘故,景氏一族由默默无闻直到如今被沈云初数次提拔,红菱已经不再是昔日的红菱,景家也不再是昔日的景家,或许一时失利,却不代表永远失利。 “你说的不错,不过谁笑到最后就不一定了。”茯苓脸上红白交错,很是不善地看了宁贵人一眼,然后匆匆离开。 第二日,李皇后果真去了寒山寺祈福。皇后的举动也算是缓解了民情,大赦天下也稍稍平息了百姓的不甘。沈云初送走了李皇后,就让人把红菱放出来,同时降位分的旨意也一并下达。 因为嫔就可以做一宫主位,所以成嫔依旧住在安阳宫。一切似乎没有变化,但又似乎全都变了。沈云初送走了李皇后,踱步又去了长庆殿。 慕青此时正在和春月说一些事情,见沈云初来了,自然是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不必多礼。朕刚送皇后出行,便来你这里看看。”沈云初坐下,缓缓说道。 慕青问道:“皇上难得有空来臣妾这里,想必事情都有了眉目。” “多亏了你。”沈云初说道。 慕青说道:“臣妾何时帮过皇上?” “你能够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安稳地活在后宫,就是对朕的帮助。皇后看你如眼中钉,这滋味不好受吧。”沈云初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慕青道:“臣妾是站在皇上这边的,保住小命是最基本的,不然有何资格帮助皇上呢。” “爱妃能够做到自保,怕都是极难吧。”沈云初道。 慕青当然知道自己自保难,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李家势力这么大,要杀死臣妾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臣妾做到自保,确实很难,但以后就未必了。眼下,臣妾就愿意给皇上分忧!” “不知道爱妃指的是什么?”沈云初挑了挑眉。 慕青拿出一个册子,递给沈云初:“听闻皇上为治水一事头疼,臣妾虽不能亲临现场,但还是想了几个法子,看能不能用得上。” 沈云初没料到对方是这个意思,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看到最后,眼里都是炙热。慕青对自己的方法很有自信,因为这黄河水患的发生与前世的记忆不谋而合,而前世慕青便是与沈云初一同想出的这个法子,很是受用。 “这是爱妃自己想的?”沈云初竟然不知道慕青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丞相,也是没这方面才能的。而作为女子的慕青,却精通很多东西。这也不得不让沈云初怀疑慕青,到底隐藏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是也不是 慕青道:“是也不是。” “哦?” “这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臣妾曾有幸看过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其中,就有这治水的法子。臣妾也不过是记性好罢了。”慕青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慕青这样说的缘故,无非是想把自己撇开,免得沈云初又要疑心。 沈云初显然是不相信,笑道:“爱妃的奇书真的很多,不知道朕是否有幸看一看?” “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看书比较杂罢了。那都是好几年前看的书了,眼下也不知道去向。不过,臣妾的方法,真的有用吗?”慕青问道。 “自然是有用,爱妃的办法可以说是解决了朕的难题。今天,朕没有白来啊。”沈云初正色道,“朕会替那些百姓感谢爱妃。” 慕青倒是没想到沈云初颇为照顾百姓,这一点让她对沈云初改观了不少:“如果这法子无效,臣妾愿意前去灾区看看情况。” “不,你的方法很好。”沈云初说道,“爱妃去那偏远的地方,没有人会赞同的。” 是的,这个社会始终都是男权社会,慕青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皇上既然得了办法,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好。”沈云初大悦,带着慕青的办法匆匆离开。 “娘娘,您真的想出了治水的法子?”沈云初走后,春月颇为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 慕青说道:“那是当然,你没看沈云初高兴的?” “娘娘,您这样公然叫皇上的名讳,是大不敬啊。”春月大惊失色。 慕青不以为然:“只是私底下叫叫罢了,再说了,我当着面叫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娘娘真的太厉害了!前朝那些大臣们都想不出来办法,娘娘一下子就想出来了。这不是说明,娘娘比那些大臣们都厉害!”春月对慕青已经是盲目的崇拜了。 “你这傻丫头。治水只是朝廷的很小的一个事情,每天,国家都会有各种事情要处理。越高的职位,越是要顾全大局,光会治水有什么用!”慕青笑道。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楚嬷嬷进来,对慕青说道:“娘娘,成嫔娘娘已经回到了安阳宫。她刚回来,就派人过来,说是想见见娘娘。”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慕青没有惊讶,她知道红菱一回来,就想报仇雪恨。她对宁贵人也甚为不满,如果对方有什么办法,她愿意听听。 楚嬷嬷点头:“娘娘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就是不知道这成嫔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慕青道。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春月说道。 楚嬷嬷忍不住点了点春月的额头:“你这丫头,娘娘还用你提醒啊。” 慕青说道:“好了,春月丫头,你陪本宫去一趟安阳宫。楚嬷嬷,你留下来守着这长庆殿。” “是,奴婢知道。”楚嬷嬷道。 慕青很快就到了安阳宫,一路畅通无阻。如今成妃变成了成嫔,可该享用的一丝没有少。她老远就闻到一股药味,就差捂着鼻子进去了。 奇怪的是,进了成嫔的屋子之后,里面反而没有什么药味。成妃躺在床上,看到慕青来,说道:“贵妃姐姐,臣妾躺在床上,不便行礼,还请姐姐不要在意。” “无事,你躺着吧。”慕青知道成嫔有话要说,自然会挨着近点坐下了。 成嫔见到慕青仍然是红润白皙,自然是有些嫉妒的。把心里的不快赶走,她才对慕青说道:“上次承蒙姐姐关照,臣妾才不至于被贱人害死。可是,臣妾很是不甘心,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 “妹妹不必放在心里,姐妹们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慕青表情淡然。 成嫔向来都是直接的人,见慕青打马虎眼,则是说道:“那妹妹还有一件事相求,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帮忙呢?”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如果做不到却答应,岂不是辜负了妹妹。”慕青不动声色。 成嫔却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姐姐肯定能做到。这件事不是为难姐姐,反而是件对姐姐也大有好处的事情。” “妹妹这么笃定,本宫也很好奇了呢。”慕青说道。 “其实很简单,宁贵人那个贱人害得我变成如今这样,而宁贵人曾经也害过姐姐你。我们二人合作的话,肯定能够解决了那宁贵人。”成嫔顿了顿,说道,“再者,宁贵人霸占皇上的宠爱已经很久,要想独宠,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妹妹说得也不错,但是,眼下能有什么办法呢。本宫如今也不得皇上喜欢,而皇上又把那宁贵人当做宝贝,不让旁人对付。这可怎么办。”慕青装作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 成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慕青说道:“姐姐是贵妃,比那宁贵人还大一头,处置那宁贵人不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如果宁贵人再不死,姐姐何时才能得到皇上完完整整的心呢?” 慕青暗自心惊,没想到成嫔竟然一出来就想要那宁贵人的命。这宁贵人,此时应该很后悔没有提早结果了成嫔吧。 见慕青不说话,成嫔以为对方是不答应,口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姐姐好歹也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为何这么怕那宁贵人?就算是杀了宁贵人,又如何?皇上还真的会要我们的命?” “呵呵,本宫只是有些事情还没能想得明白。”慕青干笑了几声,心里却是无语。成嫔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敢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真的是顶风作案。 “那姐姐考虑得怎么样了?”成嫔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慕青不回答,已经有些着急了。 慕青看着对方的样子,只得说道:“如果成嫔有什么好的办法,本宫也愿意合作。” “办法是有一个。”成嫔说道,“姐姐可知道,那宁贵人作为凤家嫡女,有月圆之夜便沐浴更衣独自在房中祈祷的习俗。作为凤家人,她必然是守着这份习惯的。” “这个本宫不知,那成嫔有什么计划。”慕青问道。 成嫔说道:“只要在那日,趁着宁贵人一个人,把她迷倒,就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哦,既然妹妹都计划好了,那还要本宫做什么?”慕青问道。 成嫔苦笑:“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这宫里有不少皇后的人。皇后如今不在,我很难行动。需要姐姐帮一个忙。” “什么忙?”慕青问道。 “帮忙请可靠的人制作迷药,当然,最好有能够控制宁贵人的药。”成嫔恶狠狠地说道。 慕青点头:“如果只是这样,那可以帮你。只是本宫那里没有药材,不如我派人过来协助下妹妹?” “也好。”成嫔没想到慕青做事这么小心。 “宁贵人那边,还是要慢慢来,毕竟宁贵人若是死了,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来。”慕青总觉得这计划不是很可靠。 成嫔心里冷笑,面上却说道:“姐姐放心,妹妹在翠微宫还是有人的,想要换掉翠微宫的熏香,很简单。而且,这件事我们不急,可以让人伺机行动。” “给宁贵人一个颜色瞧瞧就可以了。”慕青并没有杀人的意思,“现在真要杀掉那宁贵人,估计后果也不会好。” “姐姐这是害怕吗?”成嫔有些不高兴了,顿时看着慕青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姐姐放心,现在不会杀掉宁贵人。妹妹不过是想通过药物来控制宁贵人,最好是喂她一种药,以后宁贵人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可以威胁了。” “好。那本宫稍后会派人过来,协助妹妹制药。”慕青说道。只要不杀人,一切都是好办的。毕竟,宁贵人曾经也陷害过她,这始终让她看宁贵人不爽。 “多谢姐姐!”成嫔顿时喜出望外。 慕青道:“这些都是应该的,成嫔眼下身体还没有复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姐姐过滤了,妹妹这身子,其实是好好地,不出几日就会恢复。等到换熏香得手,妹妹自然会通知姐姐,来看场好戏。”成嫔笑道。 “好了,既然该说都说了,那本宫也就走了。这件事很重要,妹妹也要小心点,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慕青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成嫔,对方出漏子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姐姐慢走。” 一直等到慕青走后,成嫔才将手里的茶碗全部摔倒地上。这些还不够过瘾,她下床把桌子上的瓷器也全部摔倒了地上:“成嫔成嫔!本宫不要叫成嫔!” 守在外面的落霞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对发疯的成嫔说道:“娘娘,您别生气了。有皇后在,您以后想升位分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可是本宫不服,凭什么一个个都骑在本宫的头上。就连那皇后身边的茯苓都可以嘲笑本宫了!”成嫔狠狠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是的,她很不满自己的现状。 这边,慕青带着春月回到长庆殿。每次一有大事的时候,慕青和楚嬷嬷还有春月三个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商量。所谓是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慕青还是很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 第一百九十章 怎么不靠谱呢 “娘娘,奴婢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反正,您从头到尾,也就帮成嫔把药品准备一下。而且药都是从成嫔那里拿的,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最重要的是,可以给宁贵人一个警告,谁让宁贵人要害娘娘呢。”春月听完之后,表示赞同。 慕青看向楚嬷嬷:“嬷嬷,你怎么看呢?” “方法是好的,但是奴婢觉得成嫔有些不靠谱。”楚嬷嬷犹豫了下,说道。 慕青有些意外:“怎么不靠谱呢?” “这个,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成嫔娘娘没什么脑子,总觉得她会把事情办坏。比如之前,她假装怀孕,要陷害两位娘娘,可最后呢,却把自己送到了冷宫。”楚嬷嬷说道。 慕青点头:“嬷嬷说得很对,不过我的侧重点并不是怎么对付宁贵人,而是想办法让宁贵人和成嫔继续斗下去。只有不断地挑拨两人,才能给我腾出时间来。” “奴婢懂娘娘的意思了,不管成嫔处理的好不好,都不影响两人交恶。也就是说,只要成嫔做了这件事,再透露给宁贵人……”楚嬷嬷似乎是抓住了慕青的观点。 慕青点头:“成嫔想利用本宫,而本宫何尝不是想利用她?本宫唯一怕的是,那成嫔想要宁贵人的命。如果宁贵人很快就死了,那就没意思了。” “那该如何?”春月听到后面,也觉得事情比较严重了。 慕青说道:“你们派人严密关注那边的动向,一旦有任何问题,就向我禀告。必要的时候,也要保护宁贵人的安全。” “是,娘娘。”楚嬷嬷回答。 春月却是撅着嘴,不满地说道:“竟然还要派人照顾宁贵人的安危,那明明就是害娘娘的人啊。” “好了春月,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慕青顿时失笑:“只有她们都活着,才是给本宫创造机会。” 春月不太懂,楚嬷嬷却是听懂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麻烦嬷嬷去一趟安阳宫了。记住不能留下任何的证据,一切都只能用嘴说。”慕青吩咐道。 楚嬷嬷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记下了。” 李皇后已经去了寒山寺第三日,慕青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一边翻看手中的书卷,一边和春月搭话。随着情报网的健全,慕青才知道李皇后的权势有多大,甚至威胁到了沈云初的存在。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却见那楚嬷嬷进来,对慕青说道:“娘娘,成嫔那边又派人过来,说是想见您。” 慕青没说话,春月便不满地说道:“这成嫔架子真大,居然要娘娘去见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身份!” “你这丫头,成嫔现在可要收敛点。刚从冷宫出来,再这么招摇,估计皇上更加不高兴了。”慕青随口说了两句,春月也便不说话了。 慕青对楚嬷嬷说道:“嬷嬷,你上次给成嫔制作的药,没什么问题吧?” “回娘娘,奴婢那日去就只为成嫔娘娘做了两种药,都是您吩咐过的。”楚嬷嬷回答。 慕青点头:“那就好,本宫就怕那成嫔生出了什么不该生的念头,那可就不妙了。” 话毕,慕青又去了安阳宫一趟。这短短几日,成嫔的脸色就好看许多,人也不再躺在床上。想来,之前躺在床上估计也是装的吧。 成嫔见到慕青赶来,不得不慢吞吞地从位置上起身:“臣妾见过静贵妃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慕青道,“不知妹妹,唤本宫前来是为了何事?”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叫姐姐来。今夜便是月圆之夜,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包括那熏香。”成嫔说道。 慕青惊讶道:“这么快?” “那是自然,这件事皇后不知道。明日,皇后就回来了,我怕夜长梦多。加上,这次置换熏香很是顺利,所以今晚就可以行动。否则再等这么一次机会,就很难了。”成嫔说道。 慕青了然:“既然准备好,就没什么了。姐姐明白。” “好,那今晚妹妹会亲自去看看,以免有什么意外,不知道姐姐愿意一同前往吗?”成嫔看着慕青,问道。 慕青看着成嫔的眼神,总是捕捉到了一丝丝的算计,于是连忙拒绝道:“那就不必了,姐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妹妹现在有什么需要,倒是可以说说。” “那倒没有,只是让姐姐到时候看好戏就是了。”成嫔笑道。 慕青见成嫔的神色总是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奇怪。回到了长庆殿,慕青把自己和成嫔的对话说给楚嬷嬷听。 “这成嫔娘娘确实变了,自从出了冷宫,就不一样了……”楚嬷嬷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慕青点头,说道:“木已成舟。今夜还是派几个人看着成嫔。” “好。”楚嬷嬷点头。 “不。”迟疑了一会,慕青说道,“算了,还是本宫亲自去吧。” “这?娘娘亲自去,是不是太冒险了。”楚嬷嬷有些不赞同:“如果成嫔设下陷阱,那可怎么办?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成嫔的脑子,怕是不至于,何况李皇后还不在。你也不是没见过本宫的手段,就算那成嫔设了什么局,也未必能够拦得住本宫。”慕青并没有把成嫔放在眼里。 楚嬷嬷当然知道慕青的手段,于是也不担心了:“好。那娘娘还是带几个可靠的去。” “那是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找人帮忙。”慕青赞同。 计划好之后,就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了。 此时的翠微宫,一片安静。今夜是月圆之夜,宁贵人会在傍晚沐浴,然后独自在房中祈祷,哪怕是贴身丫鬟都不可以进去。沐浴之后的宁贵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坐在床沿边上,对杜鹃说道:“杜鹃,本宫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何。” “娘娘,要不奴婢给您泡杯安神茶?”杜鹃问道。 “好吧。” 喝完安神茶之后,杜鹃开始在房间内摆好香案,宁贵人闭目,对身后的杜鹃说道:“杜鹃,你出去吧。” “是,娘娘。”杜鹃退下。 房间只剩下宁贵人一个人,她恭敬地跪在香案面前,细腰挺得笔直,无比虔诚。芊芊玉手作合十状,她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似乎是什么吉祥的话。 成嫔站在窗外,窗户上的窗纱早就被弄破。透过那破洞,依稀可以看见对方窈窕的身姿。如果说这后宫里,成嫔最嫉妒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宁贵人了。宁贵人进宫比成嫔稍晚,却很得沈云初的宠爱。这让心高气傲的成嫔一直忍受不了。 房间里的熏香似乎是起到了作用,宁贵人软软地倒在了地板上。哪怕是晕倒,都有一番风情在里面,这让成嫔更加不满。仅仅是给她喂药,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娘娘,现在?”落霞站在成嫔身边,问道。 成嫔又开始回想到之前在冷宫的遭遇,心里的恨意又多了一层:“落霞,你去弄桶油过来,记得要快点。” “油?不是说要给宁贵人喂药吗?”落霞惊讶,眼下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仅仅是喂药,实在太便宜她了!横竖都是做,为何不做到底?”成嫔狠狠地说道,“这宁贵人,早该死了!” “是,奴婢这就去。”落霞一向听话。 成妃则是对身边另外一个宫女说道:“你,去拿火折子来。” “娘娘,皇后那边,并没有说要烧死宁贵人啊。”那宫女也是显然没料到,“眼下,如果烧死了宁贵人,等皇后回来也不好交代……” “啪!”成嫔狠狠地给那宫女一巴掌,“如果你不做,现在你的命就没有交代了。皇后即便是在,这件事做了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一切都由本宫顶着!” “是,奴婢这就去。”这宫女挨了一巴掌,就果断去了。她知道,成嫔说的必然是实话,按照成嫔的性格,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到时候,皇后也不会为了一个宫女找成嫔的麻烦。倒是她自己,是白死了。 一刻钟后,成嫔满意地看到了面前的东西,然后对身边两个宫女说道:“很好,把这些油全部倒进宁贵人的房间里!” “是。”两个宫女开始行动。 不远处,慕青的眼睛睁大,然后对身后的宫女说道:“春月,快去找皇上过来,还有让人叫个太医。这成嫔果然没有按照计划来!” “是,奴婢这就去。”春月也知道十万火急。 等慕青再去看时,那两个宫女已经把一桶东西倒进了宁贵人的房间里。等到慕青清楚地看到成嫔拿出火折子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 “住手!” 此时说住手已经是晚了,成嫔已经痛快地点燃了窗户,而火势蔓延地很快,想必不就就会烧掉整个房子。到时候,不管怎么查都也查不到什么。 成嫔见到是慕青,也不惊讶:“是姐姐来了啊。” “成嫔,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快住手。”慕青着急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准备自己动手,看能不能扑火。 成嫔当然知道慕青的用意,对身边的两个宫女说道:“落霞,紫烟,你们两个快拦住静贵妃娘娘。”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嫔,你这是什么意思?”慕青没想到成嫔这么大胆。 成嫔得意地笑道:“姐姐如果想陪宁贵人一起去天上,那我不拦着。如果是要叫人灭火,那就别怪妹妹翻脸不认人了。” “成嫔,你以为两个宫女就可以拦住本宫吗?”慕青冷笑。 在成嫔看来,落霞一个人就足够了。落霞是景家自小就培养的丫鬟,从小习武,身手虽不是最好,但也是中等偏上了。她一张妩媚的脸此时显得更加生动:“姐姐不妨试试看。” 慕青冷静想了片刻,自己擅拥催眠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成嫔知道。这在以后,可能是一个杀手锏。对此,慕青只好对着四周大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有人要挟持本宫啊!” 慕青边跑,边喊,身后的成嫔脸色铁青地对落霞说道:“落霞,你快去把静贵妃拦住,不要让她发出什么声音来,坏了我的好事!” “是。” 可是时机已经晚了,听到响动的杜鹃此时已经出来,看到慕青在那里大喊大叫,很是惊讶:“娘娘,你是怎么了?” 慕青指着身后的落霞说道:“你家娘娘的房间烧着了,你快去派人救火吧。” “啊!”杜鹃一听,果然看到前面自家主子的房间冒着浓烟,顿时吓得魂都不在。她连忙激动地往回跑,喊着救人。 那落霞也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慕青,慕青实在很能跑,这也是落霞没有想到的。慕青看到落霞来,只是冷冷地说道:“落霞,你主子只是让你阻止本宫,可眼下,本宫已经告诉了杜鹃。你还在我身边做什么?难道还真要违抗主子,你好大的胆子啊!” “静贵妃娘娘好手段。”落霞连忙回去复命。 就在慕青捧着心脏的时候,沈云初却匆匆赶来。他看到慕青钗环凌乱,衣服也显得皱巴巴,有些惊讶:“爱妃,这是怎么了?” 见到沈云初终于赶来,慕青觉得这场闹剧也是该结束了。她对沈云初说道:“还请皇上去前面看看,即刻便知。” 成嫔见事情败露,已经准备悄悄逃走的。哪知道那个杜鹃也是考虑周全的,见成嫔在那里,竟让一些宫女包围着成嫔,不让对方走。 “成嫔娘娘,奴婢对不住了。”杜鹃对成嫔说道。 成嫔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说道:“杜鹃,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谁,只是娘娘出现在这里,十分可疑。奴婢的主子房间失火,目前生死难料,还请成嫔娘娘见谅。毕竟这瓜田李下,还真是解释不清了。还是等皇上来了再作打算吧。如果皇上怪下来,奴婢愿意受死!”杜鹃心里都是自家主子的安危。宁贵人在房间里生死不测,她也不会苟活的。 “你们在做什么?”沈云初看着四周乱糟糟的样子,眉头紧皱。 因为慕青及时告诉杜鹃,这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只是宁贵人迷昏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皇上,这场大火都是拜成嫔所赐!成嫔让两个宫女拿了油桶和火折子,将宁贵人的房间点燃了!”慕青当然会先发制人,站在沈云初旁边说道。 沈云初看着成嫔的样子,就忍不住移开眼睛。这个女人,真是时刻不省心,还做些愚蠢的事情来。他看着那火光,对身后的太监说道:“还站着做什么,宁贵人娘娘在里面,还不去救火!如果救不出来,你们也不必出来了!” “是,皇上。” 救火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慕青总算是松了口气。其实,慕青也不想宁贵人这么快结束生命。一来,慕青和宁贵人之间并没有生死之仇,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二来,宁贵人死去,对慕青并没有什么好处。 “皇上,你不要相信静贵妃的话啊!她这是在冤枉臣妾,臣妾没有做这些!”成嫔见慕青敢说出这样的话,更加着急地叫喊着。 这种叫喊,只能让沈云初对她更加讨厌。沈云初只是余光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不是你,那是谁?” “是静贵妃,是静贵妃干的!是她做的,还要诬赖臣妾!”成嫔明显能够感受到沈云初的冷淡,骨子里传来了一丝恐惧的感受。 慕青却是看着成嫔,嘲讽道:“成嫔,如果是本宫做的,那本宫为何要喊人过来救火呢,这是不是作茧自缚吗?” “不,不是我,不是我!”成嫔自然是争辩不过慕青。何况,沈云初明显是向着慕青,就算怎么狡辩对方也不会相信的。 慕青淡淡地对沈云初说道:“皇上,臣妾亲眼看见成嫔往这个窗户里倒油,还亲自点燃了火折子。当时臣妾站得远,并不知道成嫔的意图,但觉得事情并不对,就派人请了皇上来。等臣妾走近的时候,才知道是放火!” 沈云初再看向成嫔:“成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臣妾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静贵妃娘娘逼臣妾做的!如果臣妾不做,静贵妃娘娘就要害臣妾,她让臣妾放火的。”成妃哭得满面泪水,“哪知道,静贵妃娘娘,你这么狠毒的心,竟然想要一石二鸟。在臣妾点燃了火折子之后,这才叫人来!” 慕青没有想到成嫔竟然这么会争辩,也是难以预料:“成嫔,你觉得你这么瞎编,真的好吗?” “静贵妃娘娘,没想到你是要臣妾的命!”成嫔不依不饶地叫唤着。 沈云初听得心烦,道:“够了。” 慕青和成嫔这才停下来。然后,却见沈云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杜鹃:“杜鹃,你说说是什么情况?” “回皇上,主子这里着火的时候,两位娘娘都在场。只是,的确是静贵妃娘娘提醒奴婢着火的。只是,成嫔娘娘当时想走,被奴婢拦住了,还望皇上降罪!”杜鹃一五一十地说道,既不偏袒慕青,也不帮成嫔说话。 沈云初点头,对杜鹃说道:“你没有罪,自然不会有什么惩罚。去请太医来。等你家主子出来,也好及时救治。” “是。” 慕青对沈云初说道:“皇上,臣妾已经叫了太医过来。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好,那你不必去了。”沈云初道。 场面一直冷下去,直到宁贵人被人背在身上冲出了房间。宁贵人被放置回没有烧着的偏殿。由于沈云初妃子甚少,这些偏殿都是没住人的。 “太医,宁贵人怎么样了?”沈云初问道。 那太医道:“所幸宁贵人娘娘没有烧到要处,只要涂抹些药,就会变好。只是,娘娘似乎在大火之前,吸入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加上大火,起了一种不良的反应。宁贵人娘娘,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沈云初问。 太医点头,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宁贵人娘娘现在还没醒过来。” “那你说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沈云初问。 太医回答:“这个……” 见太医也回答不出来,沈云初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宁贵人这边解决好,接下来就是要追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沈云初坐在位子上,看着慕青和成嫔。 “成嫔,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云初对成嫔说道。 成嫔狠狠地瞪着慕青,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她就成功了:“臣妾还是坚持刚才的说法,臣妾是被静贵妃娘娘逼迫的。” “也就是说,这大火的确是你放的咯?”沈云初问道。 “是。”成嫔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但是,这都是静贵妃逼迫臣妾做的。就算要罚,也是静贵妃先罚!” “就算要罚,也是要罚你!”沈云初终于发火,幽深的眸子里厌恶和怒火差点就要掩盖不住,“你刚出冷宫,又做下了这样的事,朕不会轻饶!” “不,那静贵妃呢?”成嫔没想到沈云初会这么偏袒,不治慕青的罪,也不问清楚,就急着要对付自己了。 沈云初冷漠地说道:“静贵妃的罪,也是接下来的事情。来人,把成嫔打入冷宫!” 就在沈云初身后太监开始行动时,身后传来一股威严的声音:“慢着!” 慕青回头,却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李皇后!到了这时,她才明白为何那成嫔有恃无恐了,看来,这或许是李皇后的圈套! 李皇后来了,众人自然是行礼。 李皇后对着沈云初遥遥一拜:“臣妾归来,给皇上请安!” “皇后回来了?”沈云初也没料到,李皇后会选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皇后严肃地看着四周,然后缓缓地说道:“臣妾若再不回来,这宫里怕是就乱了套了。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杜鹃,你来说吧。”沈云初根本不愿意和李皇后说什么。 杜鹃上前说道:“回皇后娘娘。今日宁贵人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想屋子被人点燃了。奴婢看到了宁贵人和静贵妃娘娘及在点燃的屋子旁边。” “那宁贵人现在如何了?”李皇后问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臣妾何罪之有 杜鹃回答:“宁贵人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太医说不但是被火烧到了,还吸入了毒气!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静贵妃,你还不知罪吗?”李皇后厉声说道,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狠狠地盯着慕青,似乎能够将对方看穿。 慕青并不害怕,只是问道:“不知道臣妾何罪之有!” “宁贵人出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李皇后冷冷地看着慕青,“你就是在怨恨,当初宁贵人被奸人误导,陷害了你。你恨宁贵人,是不是?” “臣妾不恨,皇后您多心了。”慕青并没有把李皇后的话看在眼里。 李皇后说道:“你恨不恨,自己心里知道,本宫知道,在场的人都知道。” “皇后,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您不在的时候,静贵妃娘娘威胁臣妾,要臣妾去火烧宁贵人的住处,臣妾都是被逼的啊。”成嫔见皇后来了,本来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了。 李皇后再次看向慕青,道:“慕青,你还不认罪吗?” “皇后娘娘,臣妾并不认为自己有罪。成嫔那些话都是污蔑!”慕青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李皇后早就料到了慕青会这样说,却是胸有成竹地对身后的人说道:“去叫人来。” “是,皇后。” 吩咐之后,李皇后才冷笑道:“本宫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但是在证据面前,由不得你不承认。” “皇后,这成嫔已经承认自己放火杀人,不管是不是静贵妃指使,按照律法,都应该……”沈云初没想到李皇后早有准备,大有不放过慕青之势。 李皇后却是很快就打断了沈云初的话:“皇上,这静贵妃才是主使之人,皇上您将后宫交由臣妾主理,还望皇上莫要插手,就算治罪,也是先治静贵妃的罪。这个女人这么狠心,实在不配留居后宫。其罪当诛!” 李皇后好狠毒的心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是要了慕青的命。如果慕青不是重活两世之人,还真的会被吓到。 “那皇后的意思是?”沈云初问。 李皇后回答:“等人证来了,本宫要静贵妃心服口服。” 眼下,慕青已经心服口服了,李皇后远在寒山寺,手能伸到皇宫来。此刻的慕青,只能暗叹自己如今没有一个能够权倾朝野的家室。这李皇后有权势压人,即便是黑的也能够变成是白的。 果然,不出片刻,就有个自称是慕青心腹的人前来认罪。那宫女,慕青甚至都不认识,但是既然被李皇后找来,肯定是没有破绽了。一直到那宫女哭哭啼啼地假意认罪之后,慕青都没有认真去听。因为结果就摆在那里,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半响,沈云初问道:“静贵妃,你怎么解释?” “臣妾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都不是臣妾所做,如果皇后非要强加在臣妾身上,臣妾也别无他法。”慕青死不认罪。 李皇后却是看着沈云初,说道:“眼下证据都在,就容不得不认罪了。若是执意不认,那便只能交由宗人府了。” 宗人府查办,即便是个男子去也忍受不了那酷刑。这李皇后明摆着就是逼慕青就范。就算能够忍受酷刑,最后身子也会一败涂地,重回皇宫,昔日容貌也不会在。 沈云初皱眉:“不用了。皇后怎么看?” “不送宗人府,那就杖毙吧。残害宫妃,可是大罪。这宁贵人总归也是凤家嫡女,皇上觉得,此刻恼了凤家合适吗?”李皇后说道,话中对沈云初是满满的威胁之意。 沈云初怎会听不明白其中意味,强忍着心中怒火,摆手说道:“不妥。” 图穷匕见,李皇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杀掉慕青,而沈云初怎么可能是个任人摆布的。 李皇后问:“为何不妥?” “皇后说漏了另外一个人,静贵妃和成嫔合谋杀害宁贵人,朕不得不为大局考虑。为安抚人心,只得将静贵妃和成嫔全部杖毙,以儆效尤。”沈云初阴着一张脸,说道。 李皇后愣住,没想到沈云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他真的不在乎慕青的命吗?如果加上一个成嫔,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李皇后愣了片刻,才说道:“不过是小小凤家,再有能耐,也不该怨愤皇上,臣妾适才考虑不周,还是先看看宁贵人能否醒来,再决定是否杖毙吧。” “哦,皇后说的极是。”沈云初不慌不忙地说道,心里的怒火却是怎么也浇不灭。这李皇后,未免也太放肆。 李皇后见沈云初这样说,也不得不心里骂几句,面上却说道:“那就送入冷宫吧。” “好,将静贵妃和成嫔送入冷宫。”沈云初面不改色。 李皇后却是不依不饶道:“皇上,成嫔只能算是从犯,怎么能和那静贵妃同样的处罚呢?” “那就褫夺封号,降为良人,暂住在雅兰殿偏殿。软禁三个月,等到宁贵人醒来再作处置。静贵妃,暂时去冷宫。”说完这些,沈云初就道,“皇后,此事已了,朕便回去了。” 没等李皇后回复,沈云初衣袖一甩,人就不见了。李皇后更是气闷不已,这贵人是从五品,位分算是低到尘埃里了。他日若静贵妃出了冷宫,还是静贵妃。可景良人的称号,就不一定能够变回来了。 皇上的命令一下,慕青就被送入了冷宫。而景良人则是第一时间站在了李皇后的身后,李皇后冷眼看着四周,说道:“你们都服侍好宁贵人,本宫也回去了。” “你,也跟本宫去一趟凝紫殿。”李皇后仅仅是看了一眼景良人,对方就被吓得不敢说话。的确,李皇后的眼神很是锐利,一般人根本不敢看。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皇后才敢发作:“蠢货!本宫临行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说,你说!” “皇后交代臣妾,要臣妾给宁贵人喂药后,再在皇上面前陷害到静贵妃身上。”景良人小声地回答着,声音是越来越小。她心里是在打鼓,知道李皇后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李皇后冷笑,然后又是苦笑:“那你呢?你却要放火杀人,这也就罢了,却让静贵妃那贱人倒打一耙!本来本宫的计划根本不会有破绽,可你却露了马脚,让那静贵妃先发制人,告了你一状!” “啪!啪!”李皇后一左一右给了景良人两巴掌。 景良人捂着嘴,呜呜地哭了。 李皇后见到景良人哭泣,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哭吗?本宫这么完美的计划,全部败在了你的手上!做点坏事全都能被人察觉,那你以后还做什么?” “臣妾错了,是臣妾误了娘娘的大事。”景良人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意气用事。如果按照李皇后的计划,和慕青假意合作,事后再去揭发慕青,到时候不仅扳倒了慕青,还能够利用毒药控制住宁贵人。到之后,宁贵人要死要活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因为宁贵人的意气用事,李皇后精心布置的局毁于一旦。 李皇后怎能不生气,她在后宫生存多年,第一次碰到这么愚蠢的人。而这个人,她却不能放弃,真是憋屈。 “皇后,皇后……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吧!”景良人看着李皇后怒不可遏的样子,很是害怕。景氏一族的生死安危全系在她李家身上,她怎能不惧? 李皇后冷静下来,对景良人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先退下吧,本宫见到你就心烦。” “请皇后不要生气了,红菱这就退下。”景良人松了口气,连忙退下。 等出了凝紫殿,景良人就看见了早等在外面的落霞。她忍不住抱住落霞,哭泣道:“落霞,都完了,皇后恼了我,皇上也不喜欢我……” 落霞看着景良人,哪里还有往日嚣张的样子,她忍不住也哭道:“娘娘不必心急,皇后一定不会放弃您的。” “可是……” 落霞肯定地说道:“娘娘,只有要景尚书在,您一定没事的。” “是的,我还有父亲。父亲不会不管我的。”看来,这次景良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每次会想到皇上看着她掩饰不住的厌恶,还有皇后的恨铁不成钢,她就有些心悸。 落霞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娘娘,路在这边。” “啊,怎么了?”景良人问道。 “娘娘,您现在已经是贵人,不可能独占一宫主位。现在,皇上已经让人收拾了雅兰殿的偏殿。您现在,只能委屈点住在那里了。”落霞解释道。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旨意就下达到下面,看来沈云初真的是说一不二。景良人苦笑道:“现在都这样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住在哪里倒是不在意。只是一想到住在雅兰殿,要和兰贵人那个贱人朝夕相处,本宫就难过。” “娘娘,您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等风头过了,皇上还会升您的位分。就算您是贵人,也不会有人欺负到您的头上来。毕竟,还有皇后娘娘在呢!”落霞劝道。 景良人心下稍安,对落霞说道:“好,我们回去吧,我想睡会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还不行礼 两人回到雅兰殿,没想到的是,兰贵人早就守在门口等着景良人回来了。昔日景良人还是成妃的时候,没少给兰贵人气受。加上,兰贵人向来和静贵妃交好,自然不会放过羞辱景良人的好机会。 “景良人,你见到本宫,还不行礼吗?”兰贵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笑嘻嘻地看着景良人。 景良人这才意识到,这兰贵人早就不是昔日的兰贵人了,如今已经被晋为昭仪。 景良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赤裸裸的嘲笑,而且是出自一向低调让人觉得可欺负的兰昭仪。景良人显然是没料到兰昭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周全:“你……” “你什么你,景良人进宫这么久,规矩都不懂吗?还不赶紧向主子行礼!”兰昭仪身边的宫女说道。 兰昭仪好不容逮到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不说话,任由身边的宫女说难听的话。景良人气不过,正要理论,却听到落霞耳语:“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娘还是……” “臣妾见过兰昭仪娘娘。”景良人行礼。 兰昭仪冷笑道:“景良人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连行礼都还要人教么。香雪,你去教教这景良人,该如何行礼吧。” “兰昭仪,你别欺人太甚。”景良人何曾说过这样的侮辱。 这些,都还是小意思呢。兰昭仪面上却笑道:“景良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这是在教你懂礼,别日后见了其他娘娘或者皇上,闹了笑话。” 香雪果真下去教景良人,景良人气得脸都铁青了。她当然受过正规的教育,知道怎么行礼。但是,她从来就没给兰昭仪行礼过,心里总是不爽。但见兰昭仪这么不依不饶,也只得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见过兰昭仪娘娘。” “起来吧。”兰昭仪道:“景良人。” 景良人气得不行,却没办法发作。毕竟这兰昭仪也算是师出有名,根本找不出一点错来。行礼之后,景良人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里。哪知道兰昭仪说道:“景良人,你日后便住在本宫这偏殿。皇上已经吩咐过本宫,刚刚收拾好。按照你的位分,除了落霞,还有一位宫女。” “什么?”景良人没料到自己竟然只有两个人服侍。这落霞是她的贴身侍女,向来也是什么事不用做的。只有一个宫女,那些粗活重活谁来干呢! 兰昭仪却不高兴重复一遍了:“你之前安阳宫的奴才都被皇上贬斥到了浣衣局。你现在,还有一个宫女在偏殿等你。” “哦。”接二连三的打击,景良人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兰昭仪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是贵人,也不配穿身上的妃嫔品级的衣服,懂吗?” “臣妾知道了。”景良人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报仇。 兰昭仪却对身边的香雪说道:“看来景良人还是不懂,香雪,你去教教她。” “是,娘娘。”香雪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景良人的衣领。 景良人马上就发怒,想要打香雪,谁知道这香雪也是个练家子,一把就抓住了景良人的手。而落霞刚想去帮忙,却被四五个宫女包围住,一时也不得脱身。 香雪和另外一个宫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景良人的衣服给脱了。兰昭仪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好,有赏!” 在兰昭仪愉悦的笑声中,景良人的心越发地沉下来。她发誓要报仇,一定要杀了这兰昭仪。不,杀了也不够她今日受的耻辱。 “好了,给景良人换上她应该穿上的衣服。”其实这一切,都是在皇上的吩咐下进行的。不然,兰昭仪也不敢做得这么明显。她父亲早就病故,唯一的兄长碌碌无为,全靠皇上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给她几分照顾。所以,皇上暗示她给景良人点颜色看时,她毫不犹豫就做了。 香雪听后,果然让人拿了一件枚红色的宫装,粗糙的样式,劣质的布料,穿在身上都觉得尤其不舒服,可这景良人却是无可奈何:“兰昭仪,你真要做这么绝?” “本宫也是为了景良人你好。毕竟,妃嫔的衣服可不是你一个小小贵人可以穿的。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是要治罪的。”后宫人命如草芥,如果不是景良人家世好,兰昭仪早就结束了对方。 景良人问道:“说,是不是静贵妃,是不是静贵妃让你做的?” 兰昭仪收住笑容:“景良人不说,本宫倒忘记了。来人,送景良人去她的偏殿,没事不要来打扰本宫的安宁!” 话毕,就有人将景良人和落霞拖去了偏殿。去了偏殿之后,景良人才知道,兰昭仪指派给景良人的宫女是个躺在床上生病许久的女人,根本就不能行动。兰昭仪这次,是铁了心站在皇上身边了。 冷宫,这里本就是枯寂之地。新帝继位后,就很少有人在冷宫。故而这里宽敞而又阴冷,慕青安静地坐在桌子上。她的身子早已不像刚穿越时那么娇弱,如今凭她的身体是不会感受到寒冷的。 只是,冷宫真的能够把一个人逼疯。除了有人定时来送饭,其他时间真的连个鸟都不会飞进来。好几天过去了,慕青都没有见到第二个人。之前她在冷宫布置的眼线全部被撤换,以至于她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知道。 一道稍嫌刺眼的光线照在桌子上,冷宫外的门被推开了。慕青回头看去,是兰昭仪。她眼神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臣妾见过静贵妃娘娘。”兰昭仪依旧是一身得体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看着慕青的眼光,还是那么地恭敬。 慕青摇摇头:“我现在不过是个罪妃,你是兰昭仪娘娘,何必来这里?” “如果不是姐姐之前的照顾,就没有现在的兰昭仪。”兰昭仪却是感激地笑了笑。的确,她之前被景良人欺负得很惨,却都不敢还口一句,就怕给早已飘零的家族遭来危害。 慕青淡淡地说道:“罢了,坐会吧。我在这里,好久没人陪着说话了。” “是。”兰昭仪也不拘束,就着微微有些脏潮的木凳就坐了下来。 慕青道:“你和以前的你相比,倒是变了很多。” “其实并不是变了,只是现在的臣妾,更像自己罢了。”兰昭仪却是苦笑,“你也知道,臣妾如今虽被晋为昭仪,可真正的地位比旁人还要低很多。家父乃当世大儒,虽然病故,可依旧颇得百姓和氏族尊重。皇上不过是看着家父的面子上,给了臣妾这样的位置。” “你有个好父亲,只是可惜了。”慕青也了解过兰昭仪的家庭背景,其父是太傅秦沅,位列三公,官居一品,不但德行过人,学识也极为出色。 兰昭仪也颇为感叹,道:“父亲确实让很多人尊敬,可是他的心思全在辅佐皇上上面。这本没什么不好,可他作为一个父亲,忽略了很多责任。” “哦?”慕青也是第一次听到兰昭仪说起自己的家人,而且是这样一个人人称赞的能臣。 兰昭仪苦涩地说道:“臣妾还有个异母兄长,秦齐,不过他没有继承父亲的才华,只能靠祖宗留下的名声,当个翰林御史的闲职。” “那兰昭仪的生母只有你一个孩子?”慕青问。 “是的,家父忧心朝政,一生也只娶了两个妻子,故而秦家这一支,只有臣妾和兄长二人。”兰昭仪说道。 慕青惊讶,在这个时代,哪怕只是皇上,也只有一个正妻,那就是皇后,剩下的都是妃子。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小妾,但正妻只能有一个。 见慕青惊讶的样子,兰昭仪解释道:“臣妾的母亲是平妻,和父亲本是青梅竹马。后来才知道,父亲早在出生时候,就定下了一门亲事,所以父亲娶了正妻后,才娶得臣妾母亲。” “好男人。”慕青也知道,如今这样的男人是很难得的。如果秦太傅没有定亲过,估计也只会娶兰昭仪的母亲一人。 兰昭仪却是不说话,回忆以前的事情还是需要勇气的。作为平妻的女儿,也是背地里被欺负,不管是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还是在后宫中,她都是这样唯唯诺诺,怕被找麻烦。 “兰昭仪,你是皇上的人吧?” 慕青突然这样问,兰昭仪吃了一惊。但她眼里的神色,早就出卖了她自己。她不置可否,只是问慕青:“娘娘为何这样问?” “本来我只是猜测,现在更加肯定吧。”慕青说道,“这个冷宫早就被人控制住,所以我的人根本进不来。能够控制住冷宫的,除了皇上便是皇后。可你今天进来了。” 兰昭仪满脸震惊。 慕青继续说道:“你肯定不是皇后的人,否则你现在不会坐在我的对面。如果是皇上的人,那还是有可能的。” “那娘娘是依靠什么断定的呢?”这样说,兰昭仪也算是变相承认自己是皇上的人了。 “其一,你的父亲本就是当时的太子太傅,是帝师。你是太傅的女儿,自然是忠心于皇上。其二,皇后并不待见你,而且身边围了太多的人。你表面上软弱木讷,可心里还是有计较的。”慕青冷静地分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惜你不是男儿 兰昭仪长舒了一口气,道:“幸好臣妾不是和你作对的人。是的,娘娘把臣妾的心思把握得很对。” “可惜你不是男儿,你比你的兄长出色多了。”慕青说道。 兰昭仪道:“娘娘谬赞,如果娘娘是男儿,臣妾必会誓死跟随。” “哈哈,我们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夸赞了。”慕青也觉得自己和兰昭仪之间的对话有些可笑,“这个世界没有假设。说吧,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臣妾只是来看看娘娘,有什么需要?不过现在看来,娘娘即使身处困境,依然可以安然自处。”兰昭仪看到慕青现在的精神面貌,和之前竟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个人在锦衣玉食之下,红润光彩是很正常的。但处在冷宫之中,还可以这样就不一般了。 慕青毕竟是重活了两世的人,让她有了比一般人还要谨慎的心态。她随身携带着一种干粮,虽然味道不行,但营养充足。加上她头上戴的银簪,可以保证她能够活到现在。 “我很好,但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慕青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如果让她再继续待下去,她可不愿意。 兰昭仪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说道:“娘娘说吧,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肯定愿意去做。不过皇上,让臣妾给你带话,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知道他会救我。但是,我要自救。” “自救?”兰昭仪每一刻和慕青在一起,都会感受到不同。 “是的,那个宁贵人,现在怎么样了?”慕青问道。 兰昭仪回答:“宁贵人后来还是醒过来了,据说是皇上赐了她一颗极为珍贵的药丸。皇后为此还发火了呢,据说那种药丸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是难得的宝物。” “醒来就好。我让你帮我传几句话。”慕青就知道,宁贵人不会简简单单就死了的。 兰昭仪好奇:“是什么话呢?” “我要得到宁贵人的帮助。”慕青长话短说,毕竟这后宫也不是久留之地,“你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想和她合作。只要她愿意救我出去。”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兰昭仪隐隐是知道一些的。 慕青说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景良人放火烧宁贵人的屋子,还引我过去看。可惜我及时反应过来,让她没有逃离现场。这是景良人和李皇后两人设计的诡计,目的就是一石二鸟。” “李皇后好深的心机,不在皇宫都能把控局面。”兰昭仪不得不赞叹,这李皇后心机够深沉,而且一出手就是要人的命。 “是的,相信宁贵人知道,也会心有余悸吧。”慕青说道,“如果我这次倒台,宁贵人只会成为李皇后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这个必然会是。”兰昭仪喃喃。 慕青做梦都没想到李皇后会提前回来,看来这次是李皇后提点了景良人,才致使她被打入冷宫。不然,依照景良人的心机,也想不到那么多。只是那景良人总是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也算是坏了李皇后的好事。 “不管宁贵人答应不答应,你都要告诉我。”慕青道。 兰昭仪回答:“姐姐放心,臣妾回去之后,会告诉宁贵人这件事。只是姐姐既然知道臣妾是皇上的人,不怕臣妾告诉皇上吗?” “当然不怕,因为我也站在皇上这边。如果你想告诉,我也没有意见。”慕青道,“但如果不是我,你也得不到皇上的注意吧?” 兰昭仪没想到慕青会这么聪明:“姐姐如何知道,臣妾是最近才得到皇上的关照?” “如果早就得了皇上关照,你之前就不会寻求我的帮助。”慕青道,“肯定是皇上见你和我走得近,才想到的吧。” “是,臣妾还是沾了娘娘的光。如果不是娘娘,臣妾对皇上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兰昭仪晦暗的眼神垂了下来。一个人女人靠这个来吸引丈夫的注意力,也着实难过。 慕青摇摇头:“妹妹,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慕青也没有想到,沈云初对她这么不信任,会让兰昭仪在自己身边。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种怀疑。 “我知道的。娘娘,臣妾是真的感谢你。”兰昭仪顿了顿,说道,“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臣妾都会尽力去做。” “好。”慕青道,“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其实,慕青也怀疑过兰昭仪接近自己的目的。所以,她一直没有把自己真正的实力暴露给对方。值得她信任的,从来就只有春月和楚嬷嬷。哪怕是这两个人,她都是有所保留的。 “娘娘不知道,那景良人自从被降位分,就一直住在臣妾那里。”兰昭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哦,她近日如何了?”慕青问道。 兰昭仪回答:“自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皇上明明知道臣妾和那景良人有过节,还坚持将她安排在臣妾那偏殿,其中暗示的含义不言而喻。李皇后那边,自从景良人被软禁,也好久没有理睬景良人了。” “李皇后心机深沉,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来冷宫,也要时刻注意,不要被皇后的人给顶住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长庆殿找春月。”慕青道。 “好,那臣妾就退下了。”兰昭仪道。 “嗯。”慕青道。 冷宫,又是一片安静。 翠微宫。宁贵人优雅地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完美的自己。可是,当目光转向自己的手臂时,她的眉毛一皱:“这次的仇,本宫一定要报。” “娘娘,您当时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但奴婢其实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一旁随侍的杜鹃犹豫了下,说道。 宁贵人问道:“是什么事?” “那日是静贵妃娘娘告诉奴婢,您的屋子着了火。”杜鹃说道。 宁贵人脸色难看起来:“你是说,放火的,另有其人。” “是的。”杜鹃回答,“那日,如果不是静贵妃娘娘叫人救火,您会被烧死的。当时,那景良人也在。她说是静贵妃娘娘指使她做的。” “不可能,静贵妃那么聪明的人,就算是真的指使,也不会留下证据来。”宁贵人可不是景良人那种没脑子的,一下子就看出了真相。 杜鹃点头:“如果静贵妃娘娘想要您死,大可不必说出来,惹得那么多麻烦。更何况,她根本指使不了景良人。景良人那个脾气,何曾被人恐吓过。就连皇后的话,她有时候也不愿意听从呢。” “那么,要本宫性命的,便是那李皇后和景良人!”宁贵人的眼里都是杀机。是的,她现在真的很想杀人。她的手臂曾被沈云初赞冰肌玉骨,可现在呢,已经被大火熏伤,再也不复白皙。这对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极有可能。李皇后那晚回来得蹊跷,似乎就预知这件事。”杜鹃说道,“这不得不让人更加怀疑其中的真相。” “被你这么一说,本宫更加明白了。可惜慕青被送入冷宫,接下来李皇后也不会放过本宫。”宁贵人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势单力薄了。 “娘娘不必如此,您是凤家的女儿,她们怎么也不会拿您怎么样。”杜鹃说道。 宁贵人并不甘心:“可本宫才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很响的声音:“娘娘!” “何事?”宁贵人问。 “兰昭仪娘娘来了,说是找您有事。”门外的声音回答。 宁贵人看了杜鹃一眼,两人相继出了屋子。果然,兰昭仪穿着一身百花穿蝶的宫装,笑容温和地进了来。 “是兰昭仪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宁贵人和兰昭仪之间,倒没有什么交集。一个是皇上的宠妃,一个人后宫无人问津的妃子。 兰昭仪笑道:“今日来,是想和妹妹叙叙旧,不知道妹妹可有时间?” “那肯定是有时间了,姐姐快过来坐。”宁贵人回之一笑,只是有些勉强罢了。 兰昭仪点点头:“好。” 喝完一口茶之后,兰昭仪才说道:“妹妹这里的茶都是极好的,看来皇上对妹妹可真好呢。” “哪里。不过姐姐今日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几句话的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宁贵人今日心情略有些烦躁,倒不太想和兰昭仪兜圈子。而且兰昭仪虽然是和她一样的位分,但不得皇后和皇上喜爱,并不值得多虑。 兰昭仪点头,道:“妹妹冰雪聪明,那姐姐就直说了。妹妹也知道,本宫和静贵妃私交不错。她如今在冷宫,拜托本宫给宁贵人你捎几句话。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听呢?” “当然愿意,妹妹洗耳恭听。”如果是之前的宁贵人,肯定是不愿意听的。可现在,她已经确定静贵妃不是烧她屋子的凶手。 兰昭仪见宁贵人并没有多么排斥,也就继续说了:“妹妹被烧伤的事情,皇后断定是静贵妃所为。但是,妹妹觉得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是一般的女子 “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何况那日本宫被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只知道皇后把静贵妃打入冷宫,成嫔也成了景良人。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也没确定的结果。”宁贵人说道。 兰昭仪点头,眼里充满赞许:“宁贵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这次静贵妃,就是让本宫来告诉您真相。至于这真相值不值得相信,就看宁贵人你自己了。” “好,那姐姐说说看吧。”宁贵人也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相。 兰昭仪娓娓道来:“那日,是景良人想要烧死你。并且,她引来了静贵妃前去查看。这样呢,到时候就可以把一切推给静贵妃。可惜的是,静贵妃早就看出了景良人的意图,当场便喊人救火,这才让景良人没有得逞。” “那景良人何时有了这么周密的计划了?”宁贵人问。 兰昭仪回答:“自然是李皇后的计划。就是因为李皇后不在,静贵妃才有胆子前去翠微宫查看。哪知道,这都是李皇后指使的景良人。可能景良人没有执行好,才出了纰漏。” “原来如此。” “还不止这些呢。李皇后早就准备了人证物证,等着静贵妃进入圈套。即便静贵妃不承认,即便计划有了纰漏,李皇后依然可以让她进冷宫。”兰昭仪咬牙切齿,“可那景良人,依然可以待在宫里,安安稳稳。” “好狠的皇后。”虽然兰昭仪说的,和自己猜测的别无二致。但听完了整个过程,兰昭仪还是不得不感叹。 “是啊,妹妹难道就甘心吃这个哑巴亏吗?”兰昭仪锲而不舍。 宁贵人早就看穿了兰昭仪,问道:“那兰昭仪姐姐有什么妙计吗?” “静贵妃让本宫告诉你,如果宁贵人娘娘愿意救她出去,她会和娘娘合作。”兰昭仪对宁贵人说道。 “她认为本宫可以救她出去吗?”宁贵人苦笑,如果可以,她自己就不会这么被动地挨打了。 兰昭仪说道:“这个,姐姐仅仅是个传话的。静贵妃,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妹妹不必妄自菲薄,你这么聪慧,又深得皇上宠爱,应该没那么难吧。” “好,我要考虑考虑。”宁贵人一时间也不能给准确的答案。她现在的脑子一片混乱,需要时间冷静地思考。 兰昭仪点头:“那姐姐就不打扰了。” “好,姐姐慢走。”宁贵人道。 兰昭仪走后,宁贵人才陷入了沉思之中。李皇后背后的势力太强,可她早已是李皇后的眼中钉。她爱皇上,自然会站在皇上这边。而慕青……她真的有这个必要拉她一把吗? 然而,慕青能够从冷宫出来,对她确实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娘娘,您是在思考静贵妃的诚意吗?”杜鹃对宁贵人说道。 宁贵人苦笑:“杜鹃,还是你了解本宫。那静贵妃,深不可测。和她合作,不亚于和李皇后。如果她出了冷宫,本宫会不会……” “不会的,娘娘。”杜鹃说道,“您有皇上的宠爱,日后,谁仰仗谁还不一定呢。” “是吗?”宁贵人眼里尽是苦笑。人人都说,宁贵人娘娘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是的,皇上给她最好的赏赐,每个月待在她宫里的时间最多,这样的恩宠自然是比别人要多。可是,她为什么没有那种高兴呢? 杜鹃道:“那是肯定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您昏迷之后,皇上都把那么珍贵的药丸给了您。李皇后知道了,可生气了。” “是啊。”宁贵人喃喃道,“他对我很好。我应该满足的。” “娘娘,您是不是累了?”杜鹃看见宁贵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疑惑地问道。 宁贵人道:“我先去房间换件衣服,然后你扶我出去转转吧。” “好。”杜鹃有些惊讶,这是宁贵人第一次要求出去转转。因为手臂受伤,一向对自己美貌自负的宁贵人闷闷不乐,根本不愿意出门。 两个人绕着御花园转了转,一群路过的宫女见到宁贵人纷纷行礼。宁贵人却突然朝着雅兰殿的方向去了。 兰昭仪没有想到这么片刻的功夫,宁贵人就考虑清楚了。 “刚才姐姐的话,本宫认真想过了。”宁贵人淡淡地说道。一旦做了决定,反而比犹豫的时候更加心定。 兰昭仪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妹妹怎么决定的呢?” “我愿意试试,但是不能保证。”宁贵人说道。 “好,有妹妹这句话,姐姐就放心了。你这句话,姐姐会告诉静贵妃的。”兰昭仪大喜过望。如果有了宁贵人的支持,那静贵妃想出来就简单了些。 宁贵人道:“好。那妹妹就去看看那景良人,不打扰姐姐了。” “那快去看看吧,景良人被禁足多日,想必也很无聊。”兰昭仪一提到景良人,就呵呵笑。看来这一个月,她也没少给景良人找麻烦吧。 宁贵人去了雅兰殿偏殿,她看了一眼杜鹃,对方很快会意,径直往里面走给宁贵人开路。谁知道,竟然是畅通无阻。 宁贵人也惊讶了以下,偏殿的简陋程度也就比冷宫好点吧。 院子里的落霞正在洗衣服,一双手都搓红了。一个贴身的宫女,竟然沦落到自己做粗活。这兰昭仪也真是深藏不露,整治人也真狠。 “奴婢见过宁贵人。”落霞见到宁贵人,连忙站起来。 宁贵人也不说话,就看着对方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这点刁难,并不算什么。哪知道那落霞竟然晕倒了! “娘娘,这……”杜鹃被吓到了,落霞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宁贵人不动声色,看也不看那落霞:“进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里面的屋子,里面的环境稍微好点,但依然很破败。而桌子上,还摆着饭食,仅仅一道菜,吃了不会饿死罢了。 景良人本是躺在床上的,听到动静之后,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 “景良人,你见了本宫也不行礼么?”宁贵人淡淡地看向景良人。 景良人被整治了这么久,早就没了脾气。她从床上起来,给宁贵人行了个标准的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臣妾见过宁贵人娘娘。” 宁贵人眉眼有些惊讶:“多日不见,你脾气倒是改了许多。怎么样,在这里过得不错吧?” “回娘娘,臣妾在这里很好。”景良人难得没发火。 宁贵人当然不相信,继续挑拨道:“哦,看景良人你过得这么好,本宫就开心了。哈哈……” 宁贵人也是第一次这么尖刻地嘲笑人,往日那温婉大方的气质早就不见,就连杜鹃站在一旁都会觉得惊讶。但是,谁又能够明白宁贵人的感受呢。 景良人装不下去了,冷笑道:“不知道皇上若是看见您的表情,还会不会笑得出来。宁贵人,您可真会装啊。平日里一副温婉大方的样子,人见人爱,皇上都说要我们这些姐妹多学学你。看来,我们是学不会了。” “你当然学不会。”宁贵人说道,“不管本宫是什么样子,皇上都会喜欢。学得再像,也不过是东施效颦,懂吗?” 景良人哪里是宁贵人的对手,几句话就被宁贵人说的哑口无言,七窍生烟。 “不说话了?”宁贵人说道,“没想到你变成了景良人,脾气变得都这么小了。哈哈,景良人,你的胆子是不是和你的位分一样啊。如果本宫让皇上把你降成答应,你是不是像老鼠一样了,哈哈……” 景良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了宁贵人的发鬓。宁贵人一个不慎,就摔倒在地上了。那景良人竟然扑在宁贵人的身上不停地捶打。 一旁的杜鹃也着急了,连忙上前要去帮忙。却听到宁贵人的声音:“杜鹃,你快去告诉皇上和皇后,本宫要被景良人给打死了!” “是。”杜鹃终于明白宁贵人的意思了。 事情的结果变成这样,景良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可是她已经动手了,宁贵人的衣服被她扯烂,头上的发髻凌乱得不行,发钗也纷纷掉落。 “景良人,你打啊,怎么还不打了?”宁贵人被打了之后,竟然还笑嘻嘻地看着景良人,那眼神看上去尤为可怕。 “宁贵人,你这个贱人!”景良人没料到宁贵人的目的就是惹她动怒。 宁贵人却笑嘻嘻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出来,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划了一两道,甚至于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宁贵人,你疯了?!”景良人刚才是不害怕的,可是当她看到宁贵人竟然要划伤自己的脸,也慌了。 宁贵人冷笑:“是啊,我就是疯了。怎么样,烧本宫的屋子很爽吗?今日,我也要你尝尝这滋味!” “是我烧的又如何?你敢拿我怎么样呢?”景良人心虚地说道,“有皇后在,即便是皇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呵呵,就是等你这句话。宁贵人眼里闪过一丝得逞。 沈云初在门口,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朱雀殿距离雅兰殿很近,他早就站在门口了。宁贵人和景良人都没有武功,自然不会知道他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朕动不了你 “景良人?”沈云初推开门,声音冷得如冰窖。 景良人看到沈云初那一刻,吓得几乎晕倒。她刚才的话被听到了?一定是被听到了,否则皇上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臣妾见过皇上。”景良人和宁贵人行礼。 沈云初神色清冷,本来幽深的眸子,此刻显得更加幽深:“景良人,你对自己真是极有自信啊?朕动不了你?” “不不不,这不是臣妾的本意。都是宁贵人……”景良人百口莫辩,被当面撞见,真的是没办法了,尤其是面对沈云初的质问。 沈云初一身紫金常服,此刻显得尤为的俊美。可是他的脸色深沉晦暗,让人不敢直视。他知道很多人觊觎他,敬畏他,也有嘲笑他,讽刺他,但没有敢当面这样。 “既然这后宫由皇后主理,那就等皇后来,你再解释吧。”沈云初冷冷地说道。然后,拉着宁贵人坐在一旁,看也不看那景良人。 景良人心里既委屈,又难过,真是百感交集。 李皇后也匆匆地来了,如果不是看在景尚书的面子上,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因为她知道,这次绝对不是好事。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李皇后阴沉着一张脸:“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来了。”沈云初看着李皇后,捕捉到对方眼里的愤怒。 李皇后点头,说道:“有人说雅兰殿闹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说说?”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好心来看看景良人,可没想到景良人出言不逊,也不行礼,臣妾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宁贵人哭得梨花带雨,“可没想到,没想到这景良人会抓花了臣妾的脸!” “可有此事?”李皇后看向景良人。 景良人连忙摇头,说道:“不,我没有!” “景良人,你不能骗皇后啊!臣妾脸上的伤口都是证据,这些都是景良人抓的。还有手上的伤,都是!”宁贵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景良人却大声叫喊:“那都是你自己抓的!” “皇后,您可是听到啊。她说是臣妾自己抓的,因为在场就我们两个人。她没人可以陷害,就说是臣妾自己抓的!臣妾怎么会抓自己的脸,这是自掘坟墓吗?”宁贵人也继续哭喊。 李皇后听得心烦,这景良人的脑子到底是装的什么。她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对景良人说道:“你已经被关了禁闭,怎么还这么不省心。” “皇后,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臣妾脸上身上的伤,都是景良人抓的啊!她以下犯上,不顾尊卑,还辱骂臣妾……”宁贵人不依不饶。 沈云初也终于开口:“皇后,朕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景良人说,只要有你这皇后在,朕就不会治她的罪。” “这……这……皇上恕罪,都是这贱人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臣妾……臣妾……不会包庇她的。”李皇后冷冷地说道,没想到景良人会说这么愚蠢的话,竟然还被沈云初给听见了。 如果这句话传到了外面,不但景良人会倒霉,李皇后也会倒霉。毕竟,每个人都是要名声的。如果一个皇后的权力比皇上还大,那足够人议论纷纷了。 “那就好。这景良人还敢假传皇后的旨意,就算是处死也不为过了。”沈云初说道。 李皇后虽然很讨厌景良人,但是不希望对方死掉。就算是死掉,也不能现在死。一旦景良人死掉,她和景尚书之间的关系将会破裂,一切就会不堪设想。真是难以想象,景尚书那个老狐狸,会有这样的女儿! “那依照皇上的意思,该怎么办呢?”李皇后不动声色。 沈云初说道:“本来景良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但是皇后,很快便是中秋了,朕也不想见血。”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不过,还是要惩治的,不然这后宫还没了律法。”李皇后神色稍霁,只要不死,一切都好商量。 “那就杖责二十吧。”沈云初说道,“以示惩戒!依旧在这雅兰殿。” “好。”李皇后虽然不乐意接受,但也只能这样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宁贵人又开口了:“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李皇后没好气地看着宁贵人。 宁贵人回答:“刚才景良人已经亲口承认,放火那件事是她自己做的,和静贵妃无关。当时,皇上也听到了。” “是吗?”李皇后的脸,已经黑得和锅底一般。没人能够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景良人就像是鸡肋,不救不行,救了堵心。 沈云初不置可否:“宁贵人,这件事就此过去吧。既然以及惩罚了景良人……”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也只好原谅。那静贵妃娘娘是无辜的,就一直在冷宫受那样的罪吗?”宁贵人也不纠缠于治景良人的罪了。 李皇后这才明白了这几个人的心思,只得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把她放出来。” 沈云初等的就是这句话,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赵括,去冷宫一趟,静贵妃无罪,品级封号不变,依旧是长庆殿的主位。同时,再酌情赏赐。” “是。”赵括领命前去。 景良人见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连忙哭泣:“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抓的自己……” 沈云初并不看景良人,李皇后却是气得不行,上前就给了景良人一个巴掌:“还争辩什么,你不打她,难道是自己打的?你下次说谎,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不是李皇后不相信景良人,而是她实在不相信会有女人不惜毁容来陷害别人。更何况,换成别人她可能不相信。可打人的是景良人,她连放火杀人都敢,更何况是打人呢! 景良人陷害别人多次,虽然没成功,也是让对手深受其害。但是这次,她是第一次尝到了被陷害的苦果。而宁贵人则是在暗处得意地看着她,她心里虽恨却无可奈何。 沈云初已经不愿意看这场闹剧,他对李皇后道:“既然没别的事情,朕就先走了。” 李皇后点头,沈云初便匆匆地走了,好似前朝有忙不完的政务一般,甚至忽略了此时还受着伤的宁贵人。 而景良人捂着自己的脸蛋,委屈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所言都是实话啊……” “很好,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吧。”李皇后冷哼,一转身就走了。 宁贵人捂着自己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景良人:“怎么样,这一幕,你是否觉得似曾相识?” “呵。”景良人冷笑,趴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她似乎记起,当初,她便是以这样的法子将昭阳殿的那一位给打败了,如今,还是这样的法子,可败的人却是自己…… “你以为你赢了吗?做梦!”景良人抬头望着兰贵人,嗤笑道,“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那我们就走着瞧!这次,你输,下一次,你还会输,由不得你不信!”宁贵人看着成美人的惨状,心里很是痛快。 宁贵人出了雅兰殿,杜鹃早早地等在外面:“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贵人淡淡地说着,然后拿手将脸上的薄膜给撕下来。 “您什么时候……”杜鹃惊讶地看着宁贵人。 宁贵人说道:“早上就制作好的,谁知道派上了用处。来之前,就戴上了。” “原来娘娘早有计划。”杜鹃佩服道。 “那是自然。”宁贵人冷幽幽回望了一眼这雅兰殿,朱唇微微扬起。 杜鹃瞧着宁贵人半晌,发现了她脸上的异样,遂道:“但是奴婢瞧娘娘您脸上还是有一点点划痕,您还是回去涂点药吧。” 宁贵人并不在意:“这点划痕,几天就好了。但是能够达到目的,并没有什么。” “是。”杜鹃答。 慕青重获自由,春月领着人将她迎回长庆殿,楚嬷嬷早早便命人将长庆殿上下仔细洒扫了一遍去掉这些不好的霉运。 慕青不是第一次进冷宫,后宫的这些诡秘心思人心算计,沈云初的喜怒无常猜疑揣度,她亦早已见识过。 如今再历一次,反倒是平和坦然了不少。 “娘娘,嬷嬷给您熬了米粥,您先吃一些,回头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春月引着慕青进入内殿,慕青却不如她们所想的那样沮丧,心情反倒是十分愉悦。 楚嬷嬷熬得米粥也很是合她的胃口,很是享受地吃了起来。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赵总管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楚嬷嬷与慕青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慕青也是好奇,这个时候沈云初过来做什么? 放下碗筷,慕青起身出了殿门,跪迎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请起!”沈云初单手扶起慕青,抬手示意包括赵总管在内的所有人都留在殿外,慕青也十分配合地打发了春月与楚嬷嬷离开。 内殿此时只剩下慕青与沈云初二人,他们好似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独处过来,为了应付前朝纷乱,沈云不得不宠幸凤氏之女,指望凤氏一族能够对他多有帮衬,这一点慕青岂会看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皇上想说什么 只不过,沈云初对宁贵人到底有无真情,慕青根本毫不在意,她本意入宫为慕家枉死的数条冤魂复仇,却被夹在家国之间两难抉择。 边关蒙古与齐国战事吃紧,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对沈云初下手,无疑是将齐国推入万劫不复,她不能! 更重要的是,慕青竟然发现,沈云初对慕家灭门一事好似浑然不知,到底是他装得太过逼真,还是事情从头到尾真的与他无关? 多少次了,慕青险些忍不住亲口问一问沈云初,慕家惨案可是他一手造成? 然而,她却忍住了,不是害怕自己身处险境,而是害怕知道那个残忍的真相…… “爱妃?”沈云初拉着慕青的手坐下,显然,他此来,意在向慕青解释此前不得已将她送入冷宫一事。 慕青凝眸思虑片刻,回以一个轻盈的笑容,道:“皇上想说什么?” “朕……”沈云初欲言又止,慕青却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却并不愿意直接点破,只等沈云初继续开口。 良久,沈云初才道:“真是委屈爱妃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会哄人,刻意说出的安慰的话也是那样的生硬。 慕青敛眸:“皇上说笑,臣妾哪里有什么委屈。” “你的委屈都写在了脸上,还敢跟朕说你并不委屈?”沈云初伸手捋了捋慕青耳际的碎发:“朕……有朕的难处,你该理解!” “是,臣妾明白,皇上依仗凤氏,不得不向着宁贵人,皇上忌惮李家,不得不给皇后娘娘面子,只是这景氏……”慕青话到一半突然噤了口。 沈云初补充道:“朕有意提拔景氏,却不料,那景氏竟暗中依附丞相,朕岂能再容他?” “皇上说的是。”故而昔日独宠的成妃,一夕之间成了无人问津的景良人,终究坏在了她那个不知深浅的父亲手上。 “前方战事吃紧,贺廷已经多次上书要朕派兵增援,如今前朝正是用人之际……” 慕青暗叹道:“皇上大概是属意宁贵人的兄长凤楠吧!” “你还是和从前那般聪明。” “不是臣妾聪明,而是陛下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慕青不禁将沈云初适才给她的话又给抛了回去。 不知怎的,沈云初忽然很想抱一抱慕青,许是太过疲累的缘故,慕青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焦虑与不安,就连鬓角似乎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慕青被沈云初揽在怀中,突然悲从心来,哀叹道:“可惜我慕家再帮不上陛下什么忙。” 这是慕青的试探,沈云初浑然未觉,接过慕青的话头道:“是啊,慕卿辞官隐退,朕也很舍不得……”他想,若不是慕元盛突然辞官加之当时以为慕青死在了江南那场大火中,恐怕慕氏也是难逃族灭,如今既然慕元盛已无意朝堂,他自然也肯放过慕家。 看沈云初的表情,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这表情不似作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青愈加茫然了。 “只怕皇上如今还是信不过凤氏吗?”慕青怔楞片刻后,突然岔开了话题,沈云初亦回过神来,道:“当真是事事瞒不过爱妃的眼睛,的确,朕不敢贸然派用凤楠,可满朝上下,可用之人,实是少之又少。” “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慕青劝道:“况且,以臣妾来看,宁贵人对皇上的情谊,可真是不浅呢!” “她?”沈云初不语,他或许从未思量过这个问题,或许从头至尾只是将她当作牵制凤家的筹码罢了。 就如同他当初对待慕青一般,慕青岂会不明白。 沈云初在慕青这里小坐了片刻后,当晚又去了宁贵人的翠微宫。 次日,宁贵人被晋为宁妃,与此同时,沈云初终于决意下旨,由凤楠率兵十五万前往边关支援贺廷。 自从凤姝妍被晋为宁妃,这宫里的格局好似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李皇后亦感知到了新的危机,皇上表面对她和善,可她明白,皇上不断提拔新人,前朝又不停地扶持新臣,为的便是瓜分她李家的权势。 这其中的意味,李皇后再明白不过,若她再要顾念情分而不做任何应对,恐怕有朝一日,李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凤楠出征,同时受到影响的还有长期闭居福王府的沈云禾,贺廷受他控制,可凤楠却的的确确是皇上的人。 沈云禾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却不料贺廷不知因何惹恼了吉达,迫得两军对垒,贺廷哪里是吉达的对手,被吉达连破二城,占了上风,这才不得不向京中求援。 原本,沈云禾设计两国交战,只是为了对付沈云初,如今看蒙古的势头,大有要拿下齐国之势,若是如此,对他可实在是不利,而若是凤楠此次前去增援,大退敌军,立下军功,对沈云禾来说,更是没有半点儿好处,反而让沈云初那边白白得了一员大将,左思右想,沈云禾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久未露面的孙达突然被沈云禾召进了福王府,沈云禾秘密休了一封书信交给孙达,叮嘱道:“你替本王将这书信亲自送去东周国,交给二皇子皇甫晟!”与书信一同递给孙达的还有他手上的扳指,这扳指是他的随身之物,想来皇甫晟看到此物定会明白其中道理。 孙达领命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要快!” 他必须要赶在凤楠大军抵达前线之前,让皇甫晟看到这封信。 翌日,沈云初突然接到了潜伏在东周国那里的探子探回来的消息,说是,东周国有意与蒙古结盟,而此前又有传言,东周国二皇子曾向南蜀国娉婷公主求亲,南蜀与东周显然已经被外人看作是捆在了一起,若是东周与蒙古结盟,南蜀势必也会成为蒙古那一派,齐国就算再添一辈兵力,也难以抵挡三国联军。 沈云初气得不轻,他却不知道这是沈云禾与东周二皇子故意使出来的计谋罢了,同时蒙古那里,吉达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说是东周有意与齐国结盟,而吉达有着与沈云初同样的顾虑,若是两国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事情的进展如沈云禾所计划的那般顺遂,凤楠的大军还未到前线,蒙古突然与提出议和。 这无疑是给了沈云初一个很好的台阶,可以让他暂时缓口气以便腾出手来处理与东周之间的关系。 腊月,齐国与蒙古休战,两军都打着议和的旗子,暗地里却都存着异样的心思。 东周在齐国和蒙古之间左右徘徊,投入哪一国都会成为莫大的助力,齐国和蒙古表面休战议和,背地里都悄悄地派了使臣赶往东周,想要把东周拉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然后借着东周的助力,把对方给打垮,将对方收服。 议和期间,两军都退到了各自国土之内,而将士们仍然守在边关,没有退去。两军撤退后的第二日,吉达打着议和的名义,向齐国投了名帖,便带着一列亲卫兵连夜从蒙古赶往齐国都城江洲,求见沈云初。 沈云初早早地就接到了吉达的名帖,知道他要来齐国议和,他眼眸幽深,冷冷一笑。 他知道吉达并不是好打发的人,此刻怕也像自己一样,早已派了人赶往东周笼络了,现在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以此来蒙混他的视线。 沈云初打的和他是一样的主意,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翻看了名帖之后,他将名帖随意置在桌上,略一思酌,抬眼看向堂下低眉顺目的景尚书,沉声吩咐道:“蒙古少主来我齐国议和,今日便要抵达江州,你等好生去迎接,将少主好好安顿下来,待朕与他详谈休战议和之事。” 景尚书一愣,迟疑道:“皇上难道真要和那蒙古议和?我军与蒙古缠斗数月有余,如今又有凤楠将军支援,现在议和岂不是便宜了那蒙古?”他是觉得,如果再坚持下去,早晚能够把那蒙古给收服,归入齐国以下。要是现在议和,可不是白费了那争斗的数月? 沈云初拿起奏折观看,听了这番愚蠢的话后,连眼神也没分给那景尚书,嘲讽一笑,语气冷冷:“愚钝!我们和蒙古鹤蚌相争,你可知最得利的是谁?” 景尚书一脸的糊涂,一副痴傻懵懂的模样,作揖道:“臣不甚明白。还请皇上指点。” 沈云初不胜其烦,从奏折中抬起眼不耐道:“最得利的是在齐国和蒙古之间左右徘徊的东周!” 听了这话,景尚书恍然大悟,顿觉无言。忙不送地行礼退下,带着一众宫人前往城门等候迎接前来议和的蒙古一众。 吉达于午时赶到齐国城门之前,景尚书连忙满脸堆笑,怯怯地迎到面前,“恭迎蒙古少主大驾。” 吉达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礼貌疏离地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景尚书满脸谄媚,又道:“少主一路赶往一定身心疲惫,皇上体谅少主劳累,今日安排少主于京中行馆歇下,明日再迎少主进宫详谈议和之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开始议和? 吉达听了此话,点头答应下来。他年轻力壮,一路赶来并不疲劳,只是议和的对象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必要提出异议,便由着景尚书的安排,一众人马住进了京中的行馆里。 吉达和一位极其信任的下士同住一屋,那将士仍有些犹豫,上前问道:“少主,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同齐国停战议和?”之前吉达率兵向齐国开战,根本毫无退缩之意,眼看离胜利相差不远,怎么两方却都决意停战,开始议和起来?这位将士很是不解。 吉达合衣躺在榻上,闻言闭了闭眼,平静道:“这议和只是面上的议和,昨日不是派人往东周去了么,只待笼络了东周,让东周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便能将那齐国一举拿下!” 将吉达极其亲卫兵安排妥帖之后,次日,沈云初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吉达一众进宫参与宴会。齐国上下的大臣被发了名帖邀请参与此次宴会,纷纷整理仪容准备入宫。宫中的娘娘也得到了宴会请帖,能够在皇帝面前露脸,都纷纷着急忙慌地披上盛装,一个个金头银面,施朱傅粉。唯有慕青,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拣了件平日里穿的衣裳,赴宴去了。 筵席设在一个金碧辉煌的行宫之中,宫中四周都由御花园里精心采摘的鲜花作为装饰。宫中中央搭着一个铺设红毯的台子,台子上身形曼妙的舞女跳着轻盈的舞蹈,丝竹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 每人都设好了位置,身边安排着一位宫女提壶倒酒。男席女席中拉起一道薄薄的纱缦以此隔开。宫殿灯火通明,中央点燃着香炉,袅袅香气从中升起。筵席上的众人在轻歌曼舞中触筹交错,兴致高涨。 慕青神色淡淡,看上去没什么兴致,安安静静坐在席中。她今日着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裳,衣襟处点缀着点点桃花。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如雪,细如凝脂。青丝挽成一个精致的髻,耳侧垂下一缕碎发。发上缀着一支轻巧别致的金穗步摇,在脸旁摇摇曳曳。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对琉璃耳坠。眉如远黛,唇如朱玉。仅仅略施粉黛,就已经美貌出尘。 吉达神采奕奕迈着大步踏入宫殿的门槛,便被坐于沈云初身侧的慕青吸引住了全副身心。慕青感受到来自于吉达的目光,不由得微微蹙眉,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吉达恍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在沈云初的笑语盈盈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云初并未发现这小小的动作,他举起杯盏,眸中带着笑意朗声道:“今日蒙古与我齐国停战议和,此乃一大盛事。值得我们举杯同乐。吉达少主,朕敬你一杯。” 吉达举起倒的满满的杯盏,爽快地昂头一饮而尽。而后由身边的宫女又倒的满满,举着酒盏向着沈云初的方向一举,溅出些许美酒:“齐国皇帝如此开明,我也敬你一杯。” 沈云初哈哈大笑,毫不犹豫地仰头喝尽。 歌舞酒酌之后,沈云初终于切入正题,提起了吉达来访齐国的目的,脸上带着微醺放下了酒盏,换上一副稍显认真的神情,开口道:“蒙古少主如此有诚意,连夜奔波,赶到齐国都城议和,朕当然也要拿出诚意来。” 闻言,吉达抬眼看去,筵席上的众人也止住了笑闹,看向沈云初。 沈云初暗暗思筹着妥帖的条件,沉吟道:“蒙古盛产骏马,但却不产布匹粮食,恰巧我齐国是盛产粮食和布匹之国,朕愿意每年供你蒙古千旦粮食和万两布匹,换取你蒙古周边掠去的小城,如何?” 沈云初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大臣都不禁轻轻点头,觉得这个条件是适合的。而吉达却面无表情,手上把玩着酒盏,慢慢地摇了摇头。让众人不禁暗暗地咂了咂舌,如此优渥的条件都不能打动这个蒙古少主,不知道他到底还要怎样。 沈云初神情一顿,眼眸幽深,扬起一个笑来,“蒙古少主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沈云初自觉提出的筹码已经不错,无奈这吉达的胃口好像出奇的大,并不满意这个筹码。他略一思考斟酌,在原有的条件上又增添上一些:“那么,每年供以万旦粮食,布匹不计,朕还可以供以齐国盛产的各种瓜果百斤,蔬菜千斤,这样,少主可满意?” 蒙古盛产的是牛羊和马匹,瓜果蔬菜少及又少,就算是蒙古的贵人,每年为了吃些水果也得要花费上不少银两从齐国或是其他国家运来享用。现在齐国却愿意每年供应,沈云初想着,这样诱人的条件,这蒙古少主总该同意了吧?可吉达却偏偏不为所动,神情淡定地将喝空的酒盏递到倒酒的宫女面前,只专注看着从壶中倾倒而下的美酒,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云初十分无奈,不禁迟疑地开口:“既然这些都入不了少主的眼,那么少主不如自己开个条件。你倒是同朕说说,你是要怎样的筹码,才能同朕换取蒙古周围的那些小城?” 吉达的心思一动,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第一时间却是倪向了慕青的方向。沈云初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还当他软硬不吃,不肯和他换取那些掠夺去的小城,正想要开出更诱人的条件来打动他,那吉达却扬眉,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云初,开口道:“说实在的,那些粮食和布匹根本入不得我的眼……我想要的,只有一件。” 沈云初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挑眉,试探开口:“蒙古少主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朕拿得出,不知道蒙古少主愿不愿意将那些小城归还给齐国?”若是拿不出,他也有退路可循。反正只是假意的议和,他才不想损失重多。 吉达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酒,将酒盏置在桌上,神情怡然自若,“我想要这齐国的一个人……”说着这话,目光已然定在了和沈云初同席的慕青身上,慕青正用袖遮面饮酒,并未领会到吉达的眼神。 “哦?”沈云初满脸疑惑,饶有兴致地询问,“何人?若是你看中的女子,尽管说就是,朕将她送与你。”说着,他还有模有样地打量起了周围服侍着的宫女们。那些宫女们稍显羞怯地低下头去。心里有些期待,如果被这个英俊的蒙古少主看中带走,怎么说也要比在这齐国为奴为婢要好得多。 沈云初话音未落,吉达的眼神已经牢牢地锁定住了一脸波澜不惊的慕青,朗声开口道:“吉达要的人,就是此刻坐于你身边的人,慕青。” 此话一出,众人皆神色微变,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口出狂言的吉达,膛目结舌。慕青差点被一口酒水呛住,大惊失色地瞪向吉达,根本没想到吉达能说出这番不知礼数的话来。 沈云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中划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看着吉达,疾言厉色道:“少主此话说得好有意思,开这样无趣的玩笑,你可知道朕身边坐着的是何许人也?”慕青在筵席上与沈云初同席,再没有眼色的人都能得知慕青很得宠爱,且地位不一般。偏偏吉达好似如此愚钝,如此不知死活地提出这番话来。 吉达看着沈云初隐忍住怒意的表情,仍然正襟危坐,神态自然,十分镇静地说道:“我知道,那是齐国的静贵妃……” 沈云初不怒反笑:“既然知道,你还敢跟朕……” “吉达要的,就是皇上身边的静贵妃。”吉达满脸的坦坦荡荡,朗声打断了沈云初未说出口的话:“慕青!”说完后,还十分豪气地询问沈云初,“不知道皇上拿得出拿不出?” 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屏气凝神,一声也不敢吭。慕青一个仓皇失措,失手摔了手中的酒盏,杯子中残余的酒液弄湿了她的衣裳,摔裂在地上,那些奏乐的宫人也意识到情形不对,纷纷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乐音戛然而止,台上的舞娘们慌手忙脚,不敢再跳下去,纷纷在台上低眉顺目地跪拜下去。 原本热闹的宫殿,陷入一片沉静中。沈云初满身戾气,怒拍桌面,“荒唐!”众人皆被吓得身子一颤,纷纷膝盖一软,勉强站立住身子,个个都五色无主地低下头去,一声也不敢吭。 这吉达的要求极其荒唐,更是冒犯了他身为齐国国君的颜面。哪里有人提条件,是要讨要对方国家的妃子的?简直是把他齐国之君的颜面和尊严当作了笑柄! 面对沈云初的怒容,吉达却显得毫不畏惧,仍然仰着脖颈与沈云初对视,“如果将慕青赐给我,我自然会将蒙古周边掠取的小城归给齐国。”说着,仰首扬眉,眼有笑意地望向了慕青。 慕青脸色不甚好看,与吉达对视一瞬,她娥眉微蹙,眼带责怪,责怪吉达如此鲁莽,提出此等过分的条件。吉达领会了她的意思,却毫不在乎,反而愉悦地扬眉,付之一笑。见到他的笑,慕青凝眉,立即移开了眼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实在是一则丑事 这本是短暂的眼神交流,可看在旁人眼里看来便成了别有意味的眉来眼去,情愫暗生。让人不禁想到了别处去,这蒙古少主来意明确,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有什么私情。这吉达少主也是别有用心,以议和为幌子,想要将和他有私情的静贵妃带回蒙古。这实在是一则丑事,让齐国皇上脸面尽失。 沈云初将这一切看入眼中,怒不可遏,重重拍桌,震得桌上的酒盏都打翻,留了一地的酒液。他本就生性残暴,此刻看到这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他勃然大怒,瞪眼看着胆大包天的吉达:“你实在是太不识抬举!如此胆大妄为,这议和,不谈也罢!”他沈云初愿意给予他那么多的好处,他竟然还是如此不识抬举,妄图着将静贵妃讨要过去!静贵妃是他沈云初的妃子,是齐国的妃子!他竟然如此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齐国皇帝的颜面置之不顾!如果他不是蒙古的少主,此刻早就被拖拉出去就地处斩了。 齐国皇上怒发冲冠,吓得底下的人皆是噤若寒蝉,惶恐不安,一个个连忙战战兢兢地跪拜下去,不敢抬头。 说完这句话后,沈云初便怒气冲冲地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怒气填胸地甩袖而去。原本好好的一个筵席,化成了一片狼藉。 众人皆畏首畏尾地伏在地上,只余慕青和吉达两人仍然端坐在席上,神情淡淡。其他的妃嫔们则脸色惶惶,心有余悸。原本还存了几分对静贵妃的揶揄之意,却因为沈云初的赫然而怒而身形颤颤,魂不附体。 吉达对于沈云初的怒火毫不在意,对议和之事也根本不上心,反正本来议和只是面上的假象,吉达和沈云初都报着能够拉拢东周的心思,虚假的议和毫无用处,像那沈云初怒道的那样:不谈也罢! 宫宴的主人离去,其余的人再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慕青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慵懒地掩唇打了一个哈欠,从被踢翻的桌子后站起身来,意气自若地对殿中的人说道:“这宫宴也没什么意思了。本宫乏了,你们也散了吧。”宫女连忙扶住慕青伸来的手,跟着慕青慢慢地朝着殿门走去。 吉达见她要走,急忙站了起来,神情切切地叫了一句:“慕青。” 慕青脚步一顿,从容不迫地侧眼看去,悠然道,“皇上已经说了不谈也罢,蒙古少主还是即刻离开吧。”说完这句话,她又往前走去,突的又止住,头也不回地道:“还有,本宫是齐国的静贵妃,虽说您不是齐国的人,可也要守些礼法,不可再随意冒犯本宫。” 吉达一时无语,静默地看着慕青越走越远,拳头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跟在慕青身后的宫女惴惴不安地回头偷望了一眼,又急忙跟上了她的步子。 在慕青离开之后,妃嫔们也个个带着宫女们回去了。原本气氛热闹的宴会,变得十分的死气沉沉起来。吉达失落地坐回到位置上,自斟了满满一杯酒水,仰头灌了下去。然后烦心倦目地猛地一拍桌子,疾步离开了宫殿,身后的亲卫兵们也纷纷跟着他的步子离开了。 沈云初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发泄地摔了好些花瓶书卷,然而还是怒火冲天,在寝宫里大发脾气。左思右想,他又甩袖离开自己的寝宫,盛怒之下疾步赶往慕青的长庆殿。 慕青正坐在寝宫之中,拿着一卷书籍观看,突的听到一叠声的\‘皇上吉祥\‘,不禁被惊了一下,连忙从书中抬起眼,看到了横眉怒目,疾步而来的沈云初。正欲放下书简,要站起来行礼,就被沈云初用两指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着她不得不直视沈云初的眼睛。 “皇上……”慕青犹疑地开口。 沈云初眼含怒意,神情冷若冰霜,冷冷打断了她:“朕问你,你和那吉达是不是早有来往,是不是同他早已商议好了,想要借议和之事跟他一同私奔?” 沈云初用的力气很大,疼得慕青稍稍蹙眉,不禁开口道:“皇上,疼。” “疼?”沈云初冷冷一哼,眼眸一深,又加了几分力度,慕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恨恨的说:“若不是早就私下商议好了,他怎么会跟朕讨要你?你背叛朕!” 慕青无言以对。只皱着眉不说话。她和吉达在蒙古确实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彼此也颇有好感。只是她从蒙古回到宫中,便再也没有和吉达联系过了。之后蒙古又和齐国开战,她跟吉达,更是没有了半分联系了。这次吉达提出的条件,她听着也觉得十分讶异,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种无法入耳的要求。 沈云初看着她的神情,见她无半分惧怕和心虚愧疚,便冷冷地松开了她的下巴,隐忍着怒气冷冷道:“怎么,你无话跟朕解释了?你是不是很想跟着那吉达去蒙古?希望朕成全你们?” 慕青无奈,忍不住动手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低声道:“臣妾何时说过这话?“ 沈云初神情冷漠,仍是不信,“哼,说是没有说过,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他再次捏起慕青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朕说的对不对!如若不然你和那吉达又怎么会眉眼传情,含情脉脉?你说啊!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青面不改色,和沈云初淡定对视,“臣妾说没有,皇上信么?”她只是正常的和吉达对视了一眼,他是从哪里看得到什么含情脉脉的? “朕不信!”沈云初恶狠狠地说。亲眼所见,又加上亲耳所闻,他根本就不信她说的一个字,觉得她一定和那蒙古的吉达有什么不耻的关系,不然,怎么值得那吉达那好几座小城来换? 慕青从容不迫,不急不慌地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臣妾解释,反正皇上都不信的,就算臣妾说破了嘴唇,也没有半点用处,不是么?既然如此,臣妾何必浪费口舌。” 沈云初手下力气更甚,恨声道:“你可真是伶牙俐齿。” 慕青疼得皱眉,却又不敢打开沈云初的手,只得暗自忍耐着疼痛。轻言细语:“臣妾确实和没有和吉达含情脉脉,是皇上您误会了……” “没有?叫的这么亲密,还说是朕误会了?在场那么多嫔妃大臣统统看在眼里,你当朕是瞎眼了吗?朕真是好奇,你在这深宫中,那吉达是如何同你暗自传信的?” 慕青听着沈云初的质问,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不解释是她的错,解释了仍然是她的错。让她真是百口莫辩,万般无奈。当即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言说。偏偏她什么也不说了,沈云初还要继续发难:“怎么,无言以对了?” 慕青闭口不言。蹙眉忍受着从下巴上传来的痛楚。 “好!非常好!”沈云初恶狠狠地甩开慕青,慕青一个不稳,差点跌到旁边去,被宫女惶恐地扶住,下巴已经被沈云初捏的红肿,一碰就疼。她勉强稳住身子,低眉顺目道:“皇上步步紧逼,臣妾着实无言以对。臣妾已经说了没有背叛皇上,无奈皇上不肯听信,臣妾也是十分无奈,不知道皇上您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她慕青已经给了沈云初解释和答案,无奈沈云初不肯信,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果不其然,听到她这番话后,沈云初身上的戾气更重,不怒反笑:“看样子朕以前是太过纵容你了,才让你能暗地里偷偷地和那蒙古少主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这句话刺得慕青一愣,这是多严重的罪名啊,要是搁在外面,少不得就被浸了猪笼了。而沈云初正在气头上,居然毫不犹豫地给她冠上了这个罪名。她也懒得再多言,懒得为自己解释平反,反正无论怎么据理力争,只要沈云初不信,就完全没有效用。 沈云初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气的眼睛都发红了,愤怒地摆手道:“来人啊!将这长庆殿封起,不准静贵妃再外出,外人也不准进入这长庆殿!”宫人们连忙低眉顺目应是,听从沈云初的吩咐将长庆殿封了起来,在殿外更是增加了一列侍卫,看守着长庆殿的殿门。 慕青并无多大反应,沈云初看着她的淡定表情,怒哼出声:“现在,看你还如何与那吉达再有来往!从今往后,你插翅也难逃,别想和那胆大妄为的吉达一起离开!”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带着满身怒气甩袖离去了。 整个长庆殿被清了个空,只余留下一个贴身的侍女。那侍女被沈云初的怒火吓得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不住颤抖。等听到一叠声的“恭送皇上”后,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犹犹豫豫地来到慕青的面前,颤颤地叫了一声:“静贵妃娘娘……” 慕青蹙眉,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别怕。皇上已经走了。”她的下巴被沈云初捏的都淤青了,就连说话也疼,她的脸色白了白,不禁用手去试探地摸了摸下巴,立即疼得“嘶”了一声,将手缩了回去。 第二百章 您别碰了 那沈云初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他本就生性残暴,能够克制住把慕青扼死的冲动已经很不容易,现在她受的小伤还算是他存了些怜悯。他向来专制霸道,不容许任何人背叛他。他还是有些相信慕青的话的,只不过不是尽信。不然不会如此轻易地甩袖离去。只是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残留些被背叛和欺瞒的愤怒,所以还是给了慕青一个软禁的惩罚。对于慕青来说,这等惩罚简直不疼不痒。 贴身侍女春月连忙将慕青的手拿下来,疼惜地说:“贵妃娘娘,您别碰了,奴婢去给你寻些药来敷上。”说着这话,她小心地将慕青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急忙地提着裙摆朝寝宫门口走去,然而刚刚要迈出殿门,却被两个身着铠甲的御林军侍卫拦住了,两把雪亮的剑嗖的一下横在面前,把春月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余悸未消地脸色微微发白,恼怒地责怪道:“你们干什么?” 御林军侍卫面色冷硬,“奉皇上口谕,不准任何人进出长庆殿,刀剑无眼,小宫女你还是回去吧,否则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现在已经够无情了,更何况是翻脸无情?春月心存惧怕地往后退了退,不愿意妥协,又不敢冲上前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地跺了跺脚,切切地恳求道:“我只是去寻些草药,娘娘受了伤,需要药草来敷治!等寻完草药之后我还会回来的!皇上不会发觉到的!” 御林军听了这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手上的利剑寒光闪闪。春月没了法子,只得放开嗓子叫了几个宫女的名字,想让她们帮忙去把草药找来,却又猛地发现这些宫女被分到了长庆殿外殿守门,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叫喊。一时没有了任何方法。春月气愤地瞪了侍卫一眼,恨声道:“你们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气呼呼地喊完这句话,她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慕青的身边,惴惴不安地开口:“静贵妃娘娘,奴婢根本出不去殿门,没有办法为娘娘寻找草药……” 慕青坐在梳妆台前,显得尤为淡定:“本宫听见了,你出不去也是应当的,本宫已经被皇上软禁了,你不必自责,怪不了你。”她抬眸看向镜中,下巴上的淤青变成了黑紫色,若无其事地说:“反正这幅样子也没法出门见人,软禁也没什么的……这样,你去弄些水把毛巾打湿给本宫敷敷。” 春月点点头,连忙疾步去拿了毛巾来,用洗手的水将毛巾浸湿,稍微用力地拧了拧,递到了慕青手边,慕青将毛巾按在下巴上,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神情自若地说:“帮本宫更衣吧。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不如躺在榻上看看书卷。” 春月应了声是,上前将慕青头上的步摇拿下,放在了梳妆桌上面的首饰盒子里面。又拿了一把檀木梳子,拆了盘起的发髻,细细地为她梳顺。慕青敷了一会儿,仍然感到痛意,觉得下巴又开始肿了起来。觉得反正敷着也不管用,干脆就不敷了,随手把毛巾放在桌面上,对下巴上的伤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拿起刚才不慎掉落在地上的书卷,继续饶有兴致地翻看了起来。 春月替她将身上暗红色的衣裳除去,又细细擦去脸上的傅粉胭脂。慕青挑选了几本喜欢的书卷,只着一件雪白里衣抱着书卷懒懒的躺在了榻上慢慢翻看。春月没得出去,只能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看书,自顾自地发呆。看着看着,眼泪就不停地从眼眶里往下掉,她急忙掩住脸,不想让慕青看见。可她越想越是难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根本忍不住。她抽泣着,不住地拿手面去擦拭落下来的泪水。 慕青不得不暂且放下手中的书,无奈地看着犹自哭的伤心的春月,将自己的帕子拿了出来,替她细细擦拭,语调温柔,“别哭,这很快就会好的,本宫不疼了。”她看得出春月的真心实意,所以也拿着真心对她。所以虽然说话都疼,也要骗她一骗,让她安心。 得了她的安慰,春月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掉泪掉的更加勤快。把脸埋在帕子里嚎啕大哭,不多时就将帕子给沾湿了半面。 慕青没有办法劝住,也只好由着她哭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想哭就哭一会儿好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在,看不到你这副鼻涕横流的丑样。” 春月一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喷了,连忙将鼻涕擦去。哽咽着看向慕青:“娘娘,您还有心思调笑奴婢……娘娘现在已经被皇上禁足了,难道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吗?” 伤心难过?慕青自己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笑,如果她对沈云初还有情,那此刻肯定哭的比这丫头还要可怜。被夫君如此不信任和怀疑,还被如此粗暴的对待。要是还是之前,她现在恐怕都要哭的背过气去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毫不在意,轻松闲适地看着书卷?就全权当作是在寝宫中修养身心了,脸上一丝难受的神情也无。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见慕青没有理会自己,春月忍不住又出声安慰道:“娘娘,您别憋在心里面,难过的话就哭上一哭,娘娘您刚才自己也说过,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在,外人也全都进不来,不会任何人有人看见的。” 慕青好笑地看着她哭肿了的眼睛,肿的像是红红的桃子一样,便拿着书卷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极了,“谁告诉你本宫很难过的,难道你看从本宫脸上看出什么来了吗?” 春月的确没有看到慕青脸上露出什么难过的神情,她不禁心里更加难受了,“娘娘,你放心,奴婢会当什么都没看见的,您不要如此为难自己了。”春月还当她是顾及着身为贵妃的尊严,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慕青盯着春月的眼睛看,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意气自若的笑来,“傻春月,你再仔细看看,本宫是不是真的难过?若是难过,本宫又怎么会心系着书卷上没看完的内容,本宫的心可没有大到那份上。” 春月怔愣着,看着慕青那自然如常的神情,心里也有些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细细出声询问:“贵妃娘娘,您、您真是一丝一毫都不难过吗?可是……”遭到皇上这样粗暴冷漠的对待,怎么可能会一点难过都没有呢?就连春月自己,都免不了为她伤心难过了。 慕青没有再答,只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书卷认真观看。顺手拿起一卷书递给了春月,“闲来无事也是无聊,你自己拿着看看吧。” 春月不敢接过,跪拜行礼,讪讪开口,“奴婢不敢乱看静贵妃娘娘的东西……”宫中,还从来没有奴婢可以看主子东西的规矩,她并不敢逾越了规矩。 慕青的眼神不离书卷左右,“无事。现在这寝殿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春月放了心,小心翼翼地双手拿过了书卷,抿唇露出一个满足的笑,一主一仆,在这宫殿里安安静静地翻看着书卷,春月突然有些觉得,这软禁的日子,比平常的日子还要好过。 宫中上下,因为沈云初这次的雷霆大怒都战战兢兢,心里十分畏惧。平日里侍奉皇上的宫人宫女们都叫苦不堪,做事更为小心谨慎,生怕惹怒了这个恼怒未消的帝王。连自己平日最为宠爱的静贵妃娘娘都能狠绝地将其禁足,更不要提他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奴才们了。 宫中的人个个都噤若寒蝉,心里不安,唯有被软禁在长庆殿中的慕青最为淡定自若,听到关于沈云初发怒的事情连神情也未曾改变过一瞬,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慕青被软禁的时候,沈云初一次都没有来过,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体会体会被冷落的滋味。慕青乐的清闲,将平常没有时间看完的书卷都看了个遍。连带着春月也对书卷起了兴致,每每看完一本后都跟慕青交换着再看一本新的。 每日都有宫人按时送膳食过来,由门口守卫的御林军侍卫们通传进来。 因为被软禁在殿中,不能出门也没有人能够进来拜访。慕青前几日还会按照以前的习惯梳洗打扮,到了后面就每日素面朝天,穿着里衣,不着鞋袜地歇在榻上观看书卷。非但没有像宫内人想象中的那般形色憔悴,反而还因为不甚运动,多长了些肉在身上。 春月更是清闲,以前要做的事情都不必她来做,每日做的事就是为慕青布菜,除此之外就只有看书卷,就连以前没有空闲做的刺绣也拿了出来,让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个侍候贵人的宫女了。 人人都说祸不单行,近日,慕青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似还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慕青莫名想到了寄居在琼香楼的弟弟慕北辰。 转瞬间,潋滟照料慕北辰已数月有余。 第二百零一章 风沙吹了眼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对,潋滟深谙慕青对自己的信任,将弟弟托付自己照料,因此待慕北辰如亲弟弟般疼爱。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潋滟望着眼前不能说话的慕北辰,喃喃自语道。 这份静谧不被人左右的生活,让外人看着羡慕。然而自己只不过是慕家的一枚棋子,注定要生活在这勾栏之中,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而这一生,也唯有照料慕北辰的日子里,她才重新找回了自我。 “你怎么了?”慕北辰看着怔怔发呆潋滟,似乎洞悉了她所有的哀愁,他不忍看见眼前的这个恩人失去以往的笑颜,急切的用手语询问着眼前的可人儿。 “没什么,只是风沙吹了眼。慕公子,我们再合奏一曲可好?” 潋滟随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冲着慕北辰莞尔一笑。 慕北辰应允着,然而他的心此刻却犹如针扎,他不知道潋滟的苦衷、潋滟的痛苦,他猜测着,他愿意为潋滟做所有的事,只是他不能够表达自己的内心,这一刻他惟愿洞箫可以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潋滟轻轻的拨动着眼前的六弦琴,熟悉的音律伴随着慕北辰的洞箫回荡在琼花楼的楼阁里,慕北辰望着眼前的可人儿,一袭紫纱裙难掩她的妩媚,一点胭脂红点不尽她的娇柔。 慕北辰竟然看的出神,一曲洞箫,绣花鞋在裙底打转,薄纱下,潋滟扭动着身姿,时而妩媚,时而娇羞,环绕在自己的身旁。 “慕公子,慕公子。”翠儿双手在慕北辰面前晃了晃,将慕北辰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慕北辰尴尬的望了眼翠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是他自被割舌后,第一次的微笑,这笑里面承载着慕北辰对潋滟的眷恋。 “潋滟呢?” 慕北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潋滟的身影,眼睛里顿时充满了迫切。 这些日子,潋滟常常陪伴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突然离开自己反倒让自己有些不适应。 “有些慕名而来的墨客,为了一睹小姐的芳容,一大早便去鸨母处叫嚷。这不鸨母才差小厮请小姐去应付。” 翠儿漠然的回答着,显然这对于琼香楼的花魁是常有的事,这些慕北辰是知道的呀,说着还奇怪的望着眼前的慕北辰。 翠儿哪里知道,以往恩客前来,慕北辰素来觉得正常,也为潋滟感到高兴,只是接触下来,慕北辰觉得潋滟不该遭受这些苦难,故而每逢有男人要见潋滟,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 慕北辰黯然神伤,上一刻的温馨继而被失落取代。 “你带我去前厅好吗?” 慕北辰央求翠儿把他带到前厅,他只需要待在角落里看着她就好了。 看着慕北辰几近哀求的神情,翠儿竟动了恻隐之心,私自做主,把他带到前厅二楼看台的角落里,并再三交待慕北辰不要让潋滟知道。 “好,好,好……” 大厅里,客人们不停的叫嚷着,一阵阵的喝彩声,淹没了整个琼香楼。 但见体态丰腴的老鸨堆着一脸的讪笑,穿梭在这些男人们中间,不停地夸赞着琼香楼,夸赞着她的花魁潋滟。渐渐的,手里的银票慢慢的厚了起来,老鸨的眼眯成了一条缝,躲在一旁贪婪的点着手里的银票。 慕北辰阴鸷的望了望这个折磨潋滟的女人,这个琼香楼的老鸨子。 “再来一个……” 客人们全然不顾舞台中央的潋滟早已大汗淋漓,依旧品茗着小酒,色眯眯的盯着回旋的潋滟。 “好,既然各位恩客,如此喜欢潋滟姑娘,那么为了答谢各位恩客,特让姑娘为恩客们舞上一曲霓裳舞。” 鸨母看着如狼似虎的男人们,此刻的她,恨不得客人们把银票尽数给她,她又怎会顾及疲惫不堪的潋滟。 黑暗里,一双凌厉的眼神在死死的盯着老鸨子,他恨不得冲出去将她撕碎,扔进这勾栏里,任人啃食,旁边的翠儿紧紧的拉着他,深怕一个疏忽,他冲了出去,做些偏激的事情,到时候小姐便会受到牵连。 紫纱水袖落下,谁人知晓妾意浓;轻纱拂面,眉目传情几时休。 台下的恩客们,围绕着潋滟的四周,吮吸着紫纱上的香味,簇拥的人群,让在角落的慕北辰担心起来,这样的一个女子,如果被他们欺辱怎么办? “慕公子,你不必担心,小姐应付的来的。” 翠儿望着一脸愠色的慕北辰,镇定的说着,她似乎知晓慕北辰的顾虑。 慕北辰紧攥的手慢慢的放开,此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当他看到有别的人轻薄潋滟,他会如此的生气,他明明知道她是琼香楼的花魁,是一个妓女,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哎呦……” 一阵尖叫声,打破了琼花楼的喧闹,客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但见潋滟横卧在舞台中间,娇喘着轻抚自己的玉腿,斗大的汗珠从她如瀑的发丝里渗出,慕北辰看到我见犹怜的可人儿,竟打算不顾及自己的生死,前去安抚,他奋力的拨开翠儿的双手。 “慕公子,不要过去。”翠儿险些叫出声来。 舞台中央的潋滟似乎望见了慕北辰,眉头蹙了蹙,扶着腿艰难的站了起来,对着远处的慕北辰摇了摇头,并示意他不要轻易现身。 “实在不好意思,潋滟姑娘久未登台献艺,不曾想伤了脚,各位恩客可以尽情的在这享受。”一边讪讪的陪着笑脸,一边安排着其他姑娘招呼眼前的这些恩客。 “姑娘,快些回屋歇着吧。” 老鸨子捏了捏手里的银票,讨好潋滟说道。 “呸。” 翠儿最看不惯,老鸨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好了,翠儿。也多亏了她,不然今天哪那么容易脱身。” 慕北辰满腹狐疑的望着眼前的潋滟,还感谢她?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满身的铜臭味,为了钱,全然不顾及她人的生死,嘴上讨好着潋滟,背后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可人儿。 “也是。看来鸨母今天还是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陪小姐唱这个双簧了。” “你这丫头,我还没说你,没我的安排为什么把慕公子带到前厅去?”潋滟面带愠色质问眼前阴阳怪气的翠儿。 “小姐……我……” “是我让她带我去的。”慕北辰拉了拉潋滟的衣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翠儿。 “翠儿,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以后不许把慕公子带到前厅。” 潋滟愠怒的不是翠儿不听管教,只是如果慕北辰出了状况,主人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摆平的。再则她也不希望慕北辰再受威胁,经历什么,毕竟这几个月的相处,自己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 面对拂袖而去的潋滟,慕北辰知道自己此刻让她为难了,不过看着她没事,他反而觉得以身犯险是值得的。 这正是朝朝暮暮感情生,却怎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曲霓裳舞,虽然出了纰漏,但是潋滟的艳名却传播的更加远。 慕北辰自上次知晓潋滟会很好的保护自己,加上他也不愿过多的为难翠儿,也些许平静了些,只是偶尔听到潋滟要去陪客,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让开。” 琼香楼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站在门前,推搡着眼前的龟公。 “哎呀,我说大爷,今个尚早,姑娘们都在休息,此刻也不便见客。” 丰腴的老鸨扭动着腰肢,原本预备教训这一大早来琼香楼闹事的男人们,但是看到如此大的阵仗,加之那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一脸讪笑的说着。 “少给我废话,我家少爷特来拜会潋滟姑娘。”为首的男人忿忿的说着。 “时日尚早,潋滟乃是我琼花楼的……” 没等老鸨说完,男人示意身边的手下将一沓银票放到老鸨的手里。 老鸨眼见着出手如此阔绰的男人,满心欢心,忙叫龟公迎进大客户。 “哎呀,不巧……” 老鸨心想这个出手阔绰的男人,如此想见潋滟,不若借潋滟抱恙,一来可以增加潋滟在男人心中的神秘感,二来也可以再敲眼前的男人一大笔钱。 “什么?”管事的男人抓着老鸨的衣角,大声的怒吼着。 “哎呀,这位大爷莫动怒。” 老鸨奋力扒开紧攥的手,怯怯的说道。 “少爷不巧,潋滟姑娘近日表演霓裳舞时,不想扭伤了脚,这几日在闺房里休息。” 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示意身边的人,又将一沓银票放在老鸨的面前。 “敢问少爷师承哪家?我也好跟潋滟说明,好生伺候少爷。” 老鸨慢慢的拿过面前的银票,满脸堆笑的说。 “你自管将潋滟请来,别的事,你打听不得。” 管事的男子怒目而视的望着贪得无厌的老鸨。 “他是当今李丞相的儿子李敖。” 琼香楼里一个知道男子底细的龟公轻言给老鸨说道,但见老鸨的手瑟瑟发抖,不能控制。 “就是丞相府的李敖?”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该打 望着龟公肯定的神情,老鸨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在她的心里此刻又有别的打算。 说起这个李敖,虽然是庶出,但他是李丞相唯一的儿子,自然自幼集宠爱于一身,加上李丞相嫡出的女儿乃是当今的皇后,李敖更加有恃无恐,每每出门,必清街而来。 前些日子听闻琼花楼花魁潋滟的艳名,便决定前来探个究竟,更想一亲芳泽。 “李少爷,怨贱民眼拙该打,不知李少爷前来,还兀自收了李少爷的银票,我真该打。” 老鸨一边打自己接银票的手,一边颤颤抖抖把银票放到李敖的面前。 “怎么,潋滟还是不肯出来相见吗?” 李敖面带愠色,望了眼讪笑的老鸨,说着从中抽取了一张银票放到老鸨的手里。 “怎么会呢,潋滟蒙李少爷厚爱,怎么会博了李少爷的面子。” 说着老鸨望着面前的那沓银票,咽了咽口水,将手里唯一的一张银票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径直朝潋滟房里走去。 “妈妈,外面怎么如此喧闹。” “姑娘啊,不是鸨母心狠,今日我也保不了你,外面李丞相的公子要与你见面。” 老鸨说着竟暗自抽泣起来。 “怎么了?” 潋滟望着眼前奇怪的鸨母,平素她唯有钱不入怀方会哭泣,如今来了个官宦子弟,她岂不高兴才是。 “李少爷点名让你陪侍,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他就拆了这琼香楼。” 老鸨素来知道潋滟的秉性,若然强行让她陪侍取悦李敖,她定不会乖乖的就范,潋滟依附于琼花楼,她怎会舍得她的花魁之名。 “你自与李敖回复,我收拾片刻就去。” 如果让李敖拆了这琼花楼,慕北辰定然会被发现,到时候主人便会迁怒自己,看来今日是一定要去会会李敖了。 “你干什么去?” 躲在内室里的慕北辰听的真真切切的,满心的紧张,待老鸨退出去,便兀自出来拦着潋滟的去路。 “翠儿,好生照顾慕公子。”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北辰望着远去的潋滟,如果不是自己此时不易现身,需要潋滟保护,否则自己早已冲到大厅,跟李敖一争到底。 翠儿安抚着慕北辰,可是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慕北辰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一个必须以潋滟远亲身份活在琼花楼的寄生虫,紧攥的双手奋力的打在桌子上,手上渗出斑斑血迹。 “李公子万福。” 潋滟像李敖施了施礼,但见这李敖的目光从未从潋滟身上离开。 一步轻摇早已让李敖酥化,一双妙目早已沉醉了李敖。 “李公子?” 潋滟轻声唤道,这声音让李敖不能自拔。 “来吧,美人。” 李敖一把将潋滟拉到自己的怀里,潋滟娇羞的推开李敖,一朵绯云在潋滟的脸上,此刻的潋滟显得更加的娇羞可人。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李敖看着眼前娇羞的可人儿,禀退了身边的闲杂人等,此刻他要独自欣赏这个可人儿。 “李公子,好句,贱妾之名确实出自此句。” 潋滟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不容小觑。 “潋滟,你又何须躲着我。” 说话间便自顾自扑向潋滟,并在她的脸上狠狠的啄了下。 “李公子,潋滟近日身体不适,怕是会怠慢了公子,公子不若……” 潋滟此刻只想打发走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李敖一亲香泽之后,兀自艰难的欠了欠身子,轻言道。 “美人,怎么了?” “李公子,这个……” 潋滟面露难色,暗示着自己近几日月事在身,加上前几日舞曲时不小心伤了腿,不便伺候。 “哦,我以为是什么呢?那美人,我改日再来。” 说着一只手便兀自的箍着潋滟的下巴上,另一只手将潋滟怀里的丝巾取出,放在鼻尖吮吸着属于潋滟的味道。 “美人,要等我啊。” 说着邪魅的望着潋滟,这眼神像是要把潋滟吞了,让人害怕。 看着李敖远走的背影,潋滟瘫软的坐在地上。 潋滟闺房内,慕北辰来回的跺着步子,眼睛不停地像门口张望,翠儿死死的守在门口,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在心软。 “没事了。” 潋滟颓废的坐在闺房的圆凳上,不经意间瞥见慕北辰手上的血迹,心里竟然有些许的温暖。 “慕公子,不用为潋滟担心,倒是慕公子要好生保护自己才是。不然……” 潋滟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此刻是否可以告诉慕北辰自己保护他只是为了服从命令。 慕北辰望着眼前的潋滟,怜爱的将她揽入到自己的怀里,他觉得潋滟应该能够读懂他的心思--他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呕……” 潋滟迅速推开慕北辰,李敖的恶心让她难以忍受,慕北辰揽过她时,胃里翻江倒海,李敖的嘴脸在潋滟的脑海里回荡。 慕北辰望着犯呕恶心的潋滟,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潋滟感觉恶心,竟开始击打着自己的胸脯,他要用他的方式来换取眼前可人儿的原谅。 “跟你没关系了。” 潋滟抓着慕北辰的双手,示意他所有的这些都与他无关。 慕北辰静静的望着狂呕不止的潋滟,心里满是怜爱,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出去。 氤氲的天气笼罩着整座城市,琼香楼里潋滟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 “小姐,我想是李敖那厮不会来了,这天气,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翠儿知道潋滟这段时间的顾虑,她不想再琼香楼里再看到李敖这个龌蹉的登徒浪子。 “但愿吧。” 潋滟看着一本正经的翠儿和频频点头的慕北辰,心里稍微放下之前的恐慌,端起眼前的茶盏,吹开上面漂浮的茶叶,细细的品茗,似乎想要忘记什么。 “美人……” 琼香楼大厅里激荡着熟悉的声音,老鸨讪笑的迎接着这个贵客,看来老鸨今日还是预备把自己推到李敖的怀里。 “我家小姐不舒服,李少爷请回吧。” 李敖瞥了眼拦路的翠儿,若不是她是潋滟的丫鬟,她早被他的手下撕个粉碎。 “翠儿,李少爷前来约见潋滟姑娘,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挡了少爷的去路。” 老鸨满脸堆笑的巴结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毕竟能够与他攀上关系,琼花楼便会在此称霸一方。 翠儿瞪了一眼眼前的老鸨,她的嘴脸和她的身体一样的让人恶心。 “李少爷,我家小姐真的身子不舒服,不若他日待我家小姐康复,再去李府谢罪?” 翠儿依然不罢休的求情着,不顾旁边的老鸨一个劲的使眼色。 “你自是说破大天来,我今天也要和我的潋滟美人共度良宵。” 说着取出怀里的丝巾,放在鼻子上吮吸着,那神态让翠儿看着也心生恶心。 “李少爷……” 翠儿不顾李敖将自己推倒在地,大声的冲潋滟的闺房方向喊道。 “慕北辰,你听我说,我不希望你有事,所以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乖乖的躲在内室里,不要出声。” 潋滟像是交待后事似得,她知道这一次她是躲不掉了,唯有见招拆招了。 慕北辰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此刻眼前的可人儿就要进入火坑,而自己又不能搭救,又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啊……啊……”慕北辰奋力的发出声音,只是此刻从他的嗓子里蹦出的只有这个声音,他多想告诉潋滟不要怕,他会一直保护她;他多想告诉她,他喜欢她,而不是她想的那种兄弟情。 “我知道了,慕公子你能有关心潋滟的心,姐姐已经很知足了。” 潋滟望着眼前的慕北辰,欣慰的露出了笑容,也不枉自己保护他,护他周全。 “美人,我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潋滟迅速的堵着门上,任李敖在外敲打着门窗。 “李公子,你如此迫切,倒让奴家害羞万分。” 潋滟一边拖延着李敖进自己的闺房,一边示意慕北辰进入内室,不要出来。 看着慕北辰依依不舍的进到内室,潋滟倒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打开门。 李敖望着潋滟背倚在门上,显得更加的妩媚动人。 “美人。” 李敖迫不及待的扑向潋滟,潋滟轻轻一闪便躲开了。 “美人,这几日没见,可想死我了,来嘛,不要害羞。” 李敖一面围堵着潋滟,一面兀自的脱起衣服来。 “李公子,我们不若去大厅里,潋滟好生的陪公子畅饮几杯如何?” 潋滟望着内室,深怕稍有差池暴露了慕北辰,那时主人的事也会受到影响。 “美人,几日不见,你又调皮了。既然到了你的闺房,岂有出去的道理。” 李敖堵着正要出门的潋滟,一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而后扯下潋滟身上的薄纱。 “来人呐,你们好生照顾着琼香楼的姐妹们,切勿有人闯进来,打扰了我的雅兴。” 李敖交待着随从拉开急于救主的翠儿,门轻轻的虚掩起来,潋滟望着门外无助的翠儿,她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她只希望,李敖别发现内室里的慕北辰。 第二百一十三章 越来越会说了 “李公子,潋滟蒙李公子抬爱,今日有幸与公子共享鱼水之欢,也是潋滟的荣幸。” 潋滟坐在李敖的大腿上,企图挡着李敖的视线,以免暴露内室里的慕北辰。 “美人,你越来越会说了,不愧是琼香楼的花魁。” 李敖捏了捏潋滟的下巴,潋滟微笑着,使出浑身解数,让李敖沉迷在自己的身上。 “美人,你在看什么呢?” 一双阴鸷的双眼,一双紧攥的拳头,潋滟知道慕北辰早已看不惯李敖对自己的欺辱,此刻的她只想慕北辰快些离开这里,而唯一的出路只剩下卧榻旁边的窗户。 潋滟示意慕北辰快些逃走,她不想让慕北辰的现身而坏了主人的大事。 “没有啊,潋滟的眼里只有李公子。” 说着起身抓着他的手,慢慢的像床榻走去。 李敖眼见面前可人儿的主动挑逗,自是心花怒放,看来所有的女人都是畏惧权势的,李敖露出难以觉察的哂笑,而这一切都没有逃离潋滟的眼睛。 “美人。” 李敖喘着粗气扑在潋滟的身上,潋滟望着内室里的慕北辰,示意他快些逃走。 此刻的慕北辰怒目而视的望着眼前的禽兽,在自己的可人儿身上发泄着兽欲,不绝于耳的喘息声,让慕北辰更加的愤恨,此刻的他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男人。 “快点走。” 潋滟拼命的示意慕北辰走,如果他离开了,自己也便于推开身边的男人,他的手,他的唇不自觉的游离着,让自己觉得恶心。 “我不走。” 慕北辰双手抱拳,意欲冲过去。 “快走。” 潋滟望着门外,示意慕北辰若然冒失行事,定然会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到时候主人的计划便会被破坏。 慕北辰一面看着自己暗生情愫的女人,一面想着自己的姐姐,可是如果此时自己独自逃离,潋滟怎么办?可是如果贸然行动,姐姐怎么办? 慕北辰瘫软的坐在地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多么的没用,需要一个女人以身子换取自己的自由。 “啊……” 李敖啃食着潋滟的身子,嘴里渗出斑斑血迹,望着眼前娇喘、疼痛的潋滟,他此刻的心里是满足的。 “美人,你怎么了?” 李敖邪魅的望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要不折手段的征服这个貌合神离的女人。 “没……没什么……李公子。” 潋滟自入青楼什么样的恩客没有见过,只是如此折磨人的,他李敖还是第一人。 潋滟忍着疼痛,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此刻的她只想慕北辰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潋滟望着瘫软在地上的慕北辰,她心里很庆幸,她为自己难过,但是她此刻只想他快点离开。 慕北辰望着眼前的一幕,李敖的行径让他发指,慕北辰走到窗前,阴鸷凌厉的眼神让人惧怕。 “快走。” 潋滟望着他,抽搐的脸上,眼睛依旧坚决的示意慕北辰离开。 “啊……” 潋滟的惨叫声和着门外的哂笑声,让慕北辰随手拿起身边的凳子,奋力的打在李敖的头上。 那一刻慕北辰的脑海里除了潋滟的尖叫,别无其他。 李敖应声倒在血泊里,攥紧的双拳似乎难以抚平他的愤恨,慕北辰拼命的击打着李敖。 “他死了。” 潋滟推开瘫死的李敖,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的主人交待。 “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慕青怎么办,你怎么办?” 潋滟喋喋不休的问着,如果惊动了外面的打手,他们谁也躲不掉,包括琼香楼所有的人。 慕北辰揽过潋滟,此刻他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他只知道杀死李敖是对的,仅此而已。 琼香楼内觥筹交错,老鸨看着声音嘶哑的翠儿被两个男人牵制住,蹙了蹙眉头瞥了眼这个险些破坏她好事的丫头,随后便扭动着腰肢,讪笑着招待李敖带来的随从。 “辛苦了,大爷。” 老鸨一双妙目挑逗着看门的男人,男人朝房里望了一眼,搂着老鸨的腰,融进琼香楼里。 “慕公子,你走吧。” 潋滟望着门外被老鸨魅惑而走的男人,此时是慕北辰离开的最好时机。 “我不走。” 慕北辰挥手摇头,眼里脉脉看着潋滟,手指划过她垂在前额的发梢,温柔的替她收拾着。 此刻的慕北辰很后悔他没有早点出现,没有早点杀了李敖,如果他早点出现,潋滟就不会受到此番的凌辱。 “潋滟。” 慕北辰望着眼前的可人儿,他的挚爱,他多想亲口告诉她,他对她的喜爱,不因为她是一个风尘的女子。 可是,此时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思,只有动情的将潋滟抱在怀里,贪婪的吮吸着潋滟身上的胭脂味,他希望他所做的,潋滟可以明白。 潋滟怎会不懂慕北辰的心思,在他为自己手刃李敖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慕北辰炙热的爱意。她心安的躺在墓碑辰的怀里,感受着慕北辰的呼吸,感受着慕北辰的心跳。潋滟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自己不再是慕青安排在琼香楼里的细作,不再是打探消息的棋子,不再是取悦男人的花魁,她只想做潋滟,慕北辰心里的那个姑娘。 “慕公子。” 潋滟呢喃着,他为了自己,没有顾及自己的生死;没有顾及主子;更不畏权势,杀了李敖,李丞相唯一的儿子,当今皇后的亲弟弟。潋滟不能沉迷在这温柔里。 死了人,而且是丞相唯一的儿子,皇后的弟弟,他们知道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是逃离享受着慕北辰的温柔,还是别的什么,潋滟思索着。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妓女,一个棋子,一个可有可无的下贱女子,只要她顶下所有的罪责,慕北辰就会相安无事,主人也不会怪罪自己,此刻潋滟下定了主意,这一刻只要慕北辰无事,她愿意接受任何的凌辱。 “慕公子。” 潋滟轻唤着慕北辰,奋力的挣脱,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慕北辰没有理会潋滟,而是紧紧的抱着潋滟,生怕潋滟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慕公子,潋滟谢谢你这样为我,你快点离开这,好吗?” 躺在慕北辰怀里潋滟一脸幸福的诉说着。 慕北辰不知道潋滟的内心在忍受着煎熬,以为潋滟没有了解他的心意,双手开始颤抖,嘴巴蠕动着妄图说些什么。 而此刻的潋滟,早已洞悉了慕北辰的心意,只是她不能说,她能做的就是让慕北辰尽快离开琼香楼。在随从们没有发现李敖尸体之前,只有他离开了,他才能活命,自己的心里才能够得到些许的慰藉。 慕北辰依旧没有动,他一定要让潋滟知道他的心意,不是姐姐与弟弟,不是恩客与花魁,只是慕北辰和潋滟。他要让她知道,他不用潋滟保护,他以后要保护她。 “慕公子。” 潋滟奋力地推开慕北辰,因为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如果随从们发现异常,随时都可能冲进来,到时候他们谁都跑不掉。 “慕公子,你听我说,如果我们两个都待在这,他们冲进来,我们谁都跑不了。” 潋滟望着漠然生死的慕北辰,他知道自己没有劝动他,更加断定了慕北辰想要和自己同生死的心思。 “如果我们都离开琼香楼……” 潋滟望着慕北辰的眼睛,显然慕北辰是希望自己能够和他一起逃离这琼香楼。潋滟面露羞射,低头颔首沉思着。 “如果我们一起走,潋滟和公子毕竟会被丞相通缉,潋滟不想过着四处奔波,逃逸的生活。我潋滟堂堂琼香楼的花魁,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望着吃惊的慕北辰,潋滟知道他将信将疑了,于是潋滟抖了抖衣袖,嗅了嗅身上的胭脂香。 这一幕让慕北辰后退,他没有想到潋滟会有这样的想法,竟然不愿随自己离开琼香楼,他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曾经悉心照料自己的女子。 “慕公子,潋滟谢谢你的怜爱,只是素来风尘女子多无情,我想您是错爱了潋滟。” 潋滟嗤嗤一笑,径自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着花黄。 透过铜镜,慕北辰的脸色扭曲着,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慕北辰摇着头绝望的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潋滟,望了眼床榻上的李敖,他愤恨自己错付情愫,痛恨自己搅了潋滟,琼香楼花魁的美事。 慕北辰扭头正欲离开,但是,他的心里始终不愿相信潋滟跟其他风尘女子一样,他回头张望着潋滟,希望从她的眼里,能够看到她昔日的眷恋。 只见潋滟媚笑的施着粉黛,脸上的胭脂红掩盖了上一刻的虚弱,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慕北辰失望了,也绝望了,也许正像潋滟说的,她只是一个青楼妓女,欢场取悦别人的女人,她爱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慕北辰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抽了下鼻子,克制着自己的软弱。 琼香楼前厅里,李敖的随从享受着李敖带给他们的恩泽,老鸨讪笑着,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下一刻她的愿望就要实现,她将会成为城里首屈一指的鸨母。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怎么还没出来 老鸨邪魅的望着潋滟闺房的方向,却瞥见一个人影,蓦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但是,此刻的她无暇顾及除了名望之外的事,老鸨收回诡异的目光,迈着妙步穿梭在人群里。 角落里,慕北辰望着眼前的老鸨,潋滟不就是和她一样,沉迷在花魁的名望里,甘愿做一个欢场的妓女。 慕北辰冷笑着,似乎再嘲笑自己的无知,他以为潋滟交好姐姐,昔日的照顾是真心;他以为锦瑟和鸣,嘘寒问暖是真心;他以为潋滟暗抚面颊,潸然泪下是真心,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大哥,少爷怎么还没出来。” 前厅里,人头攒动,李敖的打手感到奇怪,进去那么久怎么没了动静。 “花魁裙下风流,看来这琼香楼是个好地方啊。” 老鸨望着哈哈大笑的这群男人,心里面更加高兴。 慕北辰绝望离去,却瞥见被人牵制的翠儿,任凭男人的戏谑,眼里噙满了泪水,怔怔的望着潋滟的闺房,牙齿早已将嘴唇咬破,露出殷红的血迹。 慕北辰望着眼前的翠儿,心里的失望难以言表,有仆如此忠心,潋滟却是如此的薄情。 翠儿像是看到了希望,恳切的望着慕北辰,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她知道慕北辰的心思,他一定不会让小姐收到凌辱。 慕北辰背过身不愿在看眼前可怜的姑娘,他们不值得为潋滟遭受这一切。 忽然,慕北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径直走进潋滟的房内,兀自的坐在凳子上,温柔的望着潋滟。 美目盼兮,娇小可人,一抹胭脂红,一蹙柳娥眉,潋滟依旧是那身紫纱,静坐在梳妆台前。 慕北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开飘在上面的茶叶,冷冷的品茗着这茶叶的芬芳。 “慕公子,你……” 显然潋滟对慕北辰的兀自回来满腹狐疑,她没有想到慕北辰还会回来。 “他——李敖,是我慕北辰杀的。” 慕北辰起身紧箍着潋滟的下巴,眼珠子似乎要蹦出似得,手指着躺在血泊里的李敖,然后狠狠的点了点自己,像是在向潋滟宣布,他要承担杀人的罪过。 潋滟瘫软的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这个男人弄出琼香楼。 “你,妓女,继续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慕北辰觉得潋滟该明白他的意思,他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再不介意潋滟的想法,毕竟人都想过幸福的生活。 “慕公子,你走吧。” 潋滟几近哀求的望着眼前慕北辰,她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是她不后悔。如果能够保全一个,潋滟只是一个妓女,死不足惜。 慕北辰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潋滟的目的,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脱离这场莫名的杀戮,外面的随从又岂会轻易放过潋滟,她激怒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离开,而自己竟然负气离去,如果不是翠儿,他断然不懂潋滟的苦心,他不相信潋滟如其他女子一样。 琼香楼里,慕北辰漠然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慷慨就义。潋滟怔然的望着慕北辰,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离开。 暮色降临,琼香楼里的聒噪声更加大了,莺莺燕燕,欢歌笑语,琼香楼到了欢客最多的时刻。 潋滟望了眼窗外的暮色,此时慕北辰离开在合适不过。 “慕公子。” 慕北辰用手指按着潋滟的双唇,紧闭着双目,他不想再有所动摇,不想再次离开潋滟的身边。 “我是慕青,也就是你的姐姐安插在琼香楼的细作。” 潋滟知道她瞒不得,为了让慕北辰离开,只能从主人身上下手。 慕北辰愕然的望着潋滟,他一直以为潋滟私藏他,只是因为和姐姐交好,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关系。随即便邪魅一笑,用手指轻触着潋滟的鼻尖,显然他是不相信的。 “你离开琼香楼,告诉主人琼香楼的事,我对琼香楼的情况比较了解,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就会去找你们。” 潋滟自顾自的说着,只要有机会,她不愿意放弃劝慰慕北辰离开的心思。 慕北辰狡黠的望着潋滟,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潋滟处心积虑的希望自己离开琼香楼,是预备自己顶下杀死李敖的责任。 慕北辰拉过潋滟,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听,他只想潋滟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享受在一起的温存。 潋滟望着眼前固执的慕北辰,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慕北辰都不会相信,也不会再离开这房间,可是她必须让他离开,他慕北辰是不能死。 潋滟依稀记得,主人的过往。慕家惨遭灭门,若不是无可奈何,慕青也不会设法将慕北辰藏在她这琼香楼里。也许从那时起,慕青便已担负起保护弟弟——慕家唯一男丁的职责,报家仇的职责,潋滟回忆着曾经的一切。 慕青处心积虑的计划,费尽心机的保护慕北辰,如今慕北辰竟然为了自己,致自己的生死不顾,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的剥夺自己尽忠的权利,而自己怎么又忍心看着爱慕自己的慕北辰陷入这场危机。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在慕北辰的脸上,潋滟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慕北辰,她希望他活着。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潋滟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指着外面。 慕北辰向李敖身边走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潋滟扑过去挡在慕北辰的面前,面带愠色的望着他。 “我要保护你。” 那肯定的神情,再一次告诉潋滟,他慕北辰是不会独自苟活,也不会丢下潋滟一人在琼香楼。 潋滟想过和慕北辰一起离开琼香楼,只是如果离开琼香楼,主人的计划就会被打乱,也许会横生枝节,主人保护慕北辰就更加困难。 “慕公子,我潋滟蒙公子错爱,已经很幸福了,只是你执意留在琼香楼,你会陷潋滟于不义,潋滟将无法面对主人昔日的栽培。” “慕公子,潋滟不值得你为潋滟留下,你快点走吧。” “……” 潋滟不停的絮叨着,希望能够让慕北辰改变初衷,离开琼香楼,但是她发现她错了,慕北辰漠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北辰,你这么做,对得起慕家,对的起你的姐姐吗?慕家的亡魂都在望着你,你为了一个欢场卖笑的女人,你值得吗?” 潋滟显然被眼前的慕北辰激怒了,慕家的家仇未报,他却沉迷女色,一意孤行。 慕北辰望着眼前气呼呼的潋滟,竟然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他更加确定他的猜测,潋滟心里有自己,很在意自己,不是潋滟之前说的姐姐与弟弟的关系。 潋滟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气昏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笑,她开始怀疑慕北辰的冷血。 慕北辰邪魅的望着潋滟,他终于知道了潋滟是紧张自己的,这一刻他很满足。 “鸨母。” 琼香楼的前厅里,有个男人粗狂的喊着老鸨子,但听见老鸨怯懦的应和着。 “花魁果真名不虚传,把少爷伺候的妥帖,这些是打赏你的。” 老鸨的讪笑刺激着潋滟的内心,潋滟知道丞相府的人要来接他们家的少爷了。 潋滟回头望着血液已经凝固的李敖,眼前的慕北辰丝毫没有要有的意思。 “噔,噔,噔……”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深深的叩在潋滟的心里,眼看着慕北辰就要被发现。 “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潋滟拔下头上的紫玉钗,对向自己的胸膛。 慕北辰紧张的想要上前夺下她手里的利器,他担心那会伤着他心爱的姑娘。 “不要再往前走了。” 潋滟将紫玉钗攥的更紧了,似乎慕北辰往前一步,她就会深深的刺进去。 慕北辰怜爱的望着潋滟,此刻他多么的希望他可以说出话来,他的眼神一直在注目着潋滟,深怕自己一时的疏漏,就会让眼前的可人儿香消玉殒。 “少爷。” 门外的随从轻声的唤着李敖,也许是担心自己大声的叨扰会打扰了少爷的雅兴。 “你快走。” 潋滟拿起手里紧握的金钗,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咽喉,顷刻之间,潋滟脖子渗出斑斑血迹。 “你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吗?” 潋滟望着门外的身影,低声怒吼着,深怕慕北辰还未逃离便被来的人抓住。 “好,我走,我去通知姐姐,来救你。” 望着潋滟脖子上的血迹,慕北辰知道自己再不离开,潋滟就会死在自己的面前,慕北辰示意潋滟放下手里的紫玉钗,他同意离开了,只要潋滟没事。 慕北辰心里想着也许自己出去,姐姐会有办法搭救他心里的可人儿,潋滟一定会没事的。 慕北辰俯在窗棂上,深情的望着潋滟,这一刻他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你要等着我回来救你。” 慕北辰动情的望着潋滟,似乎想要告诉她,无论潋滟是什么,他这一生都会陪伴她、保护她。 潋滟微微一笑,像是再回应,这一刻的温馨。 在潋滟心里绽放出爱的火花,脸上漾起甜蜜的微笑,缓缓的放下手里的紫玉钗,望着窗外消失在夜色中的慕北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恋恋不舍 “慕公子,潋滟谢谢你。” 潋滟抬头呢喃着,妄图遏止噙在眼里的泪水。 “少爷,不早了,该回府了。” 门外的随从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只是此刻潋滟的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声音也不是那么刺耳了,潋滟蔑视的望了眼床上躺着的李敖,静静的坐在桌前,优雅的品茗着上好的茶水。 “鸨母。” 老鸨讪笑着答应着,她知道此时若是打扰了李敖的雅兴,她的琼香楼将会被夷为平地。 门外的窃窃私语声,让潋滟觉得好笑,不过也正是如此,慕北辰才能安然离开,而她不知道此刻的慕北辰在窗外观察着琼香楼里的一切。 “潋滟姑娘?” 老鸨轻声的唤着屋里的花魁,她的摇钱树。 门外望着寂寂无语的房间,似乎察觉到些许异常。 “嘭……” “啊,杀人啦。” 伴随着撞门的声音,夹杂着老鸨子的呼喊声,潋滟微笑的坐在那里,似乎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潋滟望着窗外,那眼神洋溢着幸福,窗外的慕北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潋滟,他的心似针扎,他一定要尽快的告诉姐姐,让姐姐想办法搭救为自己顶责的潋滟。 慕北辰趁着琼香楼嘈杂,快步离开琼香楼。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刻的离开,却注定了他和潋滟的阴阳相隔,如果他能够洞悉,他也决然不会弃潋滟不顾,那么也不会让自己后悔一生。 氤氲的琼香楼,顷刻之间被丞相府的人侵占,频频叩首的老鸨子愠怒的望着潋滟。 潋滟瞥了一眼摇尾乞怜的老鸨子,回头望了眼她曾经待过的地方,翠儿恋恋不舍的抓着潋滟,她昔日的主子,却被身边的随从狠狠的推开,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姐,小姐……” 翠儿匍匐爬到随从的身边,抓着男人的腿,企图恳求他们放过潋滟,也想要告诉他们弱质的潋滟如何能够杀了健硕的李敖。 “滚开。” 翠儿三番两次的祈求,一次又一次的被眼前的随从毒打。 “翠儿。” 潋滟艰难的蹲下身子,望着遍体鳞伤的翠儿,此刻的她多想轻抚翠儿的脸庞,只是手脚绳子的束缚让她动弹不得。 “小姐……” “翠儿,李公子是我杀的。” 潋滟知道翠儿要说什么,慌忙打断翠儿的话。 “走……” 潋滟在随从的推搡下走出了琼香楼,门外的火把把街道渲染的通亮,沿途的百姓窃窃私语的杜撰着琼香楼的杀人案,不时的对着潋滟指指点点。 “听说她是琼香楼的花魁,一个风尘女子,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杀死当朝丞相的爱子。” “大概是寻欢不成吧,青楼的女人,哪一个不如狼似虎的。” 街道上的人不停的说着,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为她说话。 潋滟轻蔑的笑了一下,抬头望着夜空,繁星下冷漠的男女,让潋滟有点心寒。 “慕公子。” 潋滟心里轻唤着慕北辰,那个视她为知己的男人。 琼香楼内,芙蓉帐前,慕北辰轻轻揽过受惊的自己,手指划过自己的耳畔,深情的望着自己。 “快走。” 随从残忍的推搡着这个恶毒的女人,表面的羸弱只是为了博取男人的怜悯。 潋滟知道随从此刻的心思,毕竟是丞相府的少爷死了,就算自己孱弱,他们也会深信不疑是自己杀害了李敖。潋滟哂笑的望着眼前粗暴的男人们,昔日在欢场上的耳鬓厮磨,如今全然放下,这现实腌臜的男人,让潋滟觉得恶心。 “我自己会走。” 潋滟怒目而视的望着这群没用的随从,嘴角渗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幕里,潋滟不断的回头,她似乎觉得不远不近的深处,慕北辰在张望着她,她尽力的整了整衣衫,要把最美的一面留给慕北辰。 “小姐……” 翠儿的声音总是回荡在自己的耳畔,潋滟此刻无暇顾及琼香楼内其他人的安危,心里祈求着翠儿的平安。 在喧嚷和簇拥推搡间,潋滟被带到了李丞相府,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随从们早己通传了琼香楼的事件,李丞相望着眼前孱弱的女子,他怎么也不想明白,如此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 街道外面的鼎沸声再一次响起,潋滟知道随从们抬着李敖的尸体来了。潋滟尽量的让自己站着舒服些,镇静的望着嘈杂的丞相府的男男女女。 “大人。” 随从们低声应和着,把李敖的尸体放在庭院里。 大厅里幽暗的烛光照在白色的布上,显得更加的诡异。 李丞相颤颤抖抖的走到跟前,紧闭双目不忍接受眼前的一切。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死了……” 远处疾驰而来,衣服些许凌乱的女人,颤抖的拉开盖着尸体的白布,随后的一声抽泣响彻了整个丞相府。 李丞相瘫软的坐在地上,旁边的管家唯唯诺诺的看着眼前佝偻的老人。 潋滟蠕动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刻该怎样安抚这两个失去爱子的夫妻。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儿子……” 李氏扑过来厮打着潋滟。 潋滟望着面前的李氏,李敖的生母,李丞相的宠妾,她知道她的伤心,只是这一刻对于她潋滟来说,没什么比慕北辰重要。 “为什么……” 李氏依旧厮打着,全然不顾趔趄不稳的潋滟。 李丞相听着来人的汇报,望着眼前的潋滟,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女人可以杀害自己的儿子。 “夫人……” 李氏急火攻心,竟然哭晕在潋滟的身边,身边的去人们七手八脚的搀扶着李氏走进内堂。 “嘭……” 潋滟的腿被重重的一击,狠狠的跪在地上,丞相府里,青石板上顷刻之间被鲜血染红。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李丞相吹胡子瞪眼叫嚣着,他不愿相信李敖会死在这个青楼女子的手里,更不会因为求欢不得而死。他堂堂的一国丞相,女儿又是当今的皇后,这些勾栏的红尘女子,该会庆幸自己能够承欢在自己儿子膝下。 李丞相箍住潋滟的下巴,他一定要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你说吧,如果你说出敖儿的死因,我便放你回去,继续去做你琼香楼的花魁。” 潋滟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丞相大人,一声不吭。 李丞相示意左右的随从,潋滟顿时被架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嘴角碰击地面时,渗出了殷殷血迹。 李丞相箍住她的下巴,那手恨不得嵌入她的身体里,阴鸷的目光在夜色里显得更加的可怕,潋滟被这目光吓得瑟瑟发抖。 “你只是一个欢场的女子,何苦为难了自己。” 潋滟知道他的目的,依旧淡然的望着他。 “把这个女人的嘴给我撬开。” 说着李丞相拂袖坐在厅堂的前面,伤心的望着他唯一的儿子,阴毒的心思让他此刻失去了平素的慈祥,恨恨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就算她招了去,他也决然不会让这个风尘的女人苟活。 随从们肆意的毒打着潋滟,潋滟望着夜色里的繁星,咬紧牙关接受着这一切,她知道下一刻她会死,只是没有想到会被如此痛苦的折磨。 “慕公子。” 夜色里,慕北辰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潋滟怔怔的发呆,慕北辰拿着金疮药为自己涂抹伤口,看着潋滟疼痛的神情,慕北辰轻轻的吹着,酥酥痒痒的让潋滟忘记了疼痛。 “潋滟。” 慕北辰动情的将她揽进怀里,嘴唇亲吻着潋滟的秀发。 “大人,她晕了。” 李丞相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的刚烈,毒打之中竟然可以一声不吭,还面带微笑的晕厥,这是在向自己宣战吗?是在嘲笑自己吗? 李丞相挥手示意,刺骨的水泼在潋滟的身上,潋滟望着富丽堂皇的门厅,旁边的男人一身仆人的装扮,她憧憬着和慕北辰一起的日子。 “你……” 李丞相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女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怕死的女人。他瞥了眼身边随从身上的佩剑,一份愤怒充溢着他的整个神经,他不想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的儿子。 李丞相随手拔下随从身上的佩剑,深深的插进刚被扶起来的潋滟。 “噗……” 血经过潋滟的胸腔激流而出,喷到李丞相的脸上,血迹顺着李丞相满脸的皱纹滑下,李丞相抽搐的五官,在火把和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狰狞。 潋滟不懈的望了眼这阴森无情的男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知觉,只是那眼睛里的火花让人觉得潋滟的神秘,嘴角的微笑再次漾起。 柳絮漫天飞舞飘落在丞相府庭院里,杂糅进潋滟未闭的妙目里。 “慕公子。” 潋滟款款而来,未施粉黛的她显得更加的妩媚动人。 “潋滟。” 慕北辰浑厚有力的声音叩开潋滟的心扉,潋滟娇羞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将自己揽入怀里。 一曲长相思,几段伤离别。潋滟跺着碎步,在慕北辰的周围,轻抚着慕北辰的脸颊,让薄纱沉醉在他的目光里。 “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抓到你了 依旧是柳絮飘落的时节,望着空中飘落的白絮,潋滟融进这白茫茫的景色里。 “我抓到你了。” 慕北辰搔弄着眼前顽皮的女子,望着咯咯直笑流出眼泪的她,他脉脉的望着她,两瓣红唇灼热的堵在娇喘连连的女人,那一刻他们融合在了一起,不再紫纱抚看生人面,红裙也为恋人开。 这大概是她最遥不可及的痴妄与梦吧! 一切……都结束了。 “来人,把这个贱人的头给我砍下来,祭奠我的儿子。” 鲜血肆意渲染飘落白絮,一股血腥味笼罩在丞相府,李敖的灵堂前,潋滟的头颅面带着微笑立在那里…… 皇宫,慕青被软禁在长庆殿中,有人忧愁有人喜悦,宫中不少妃嫔为她失去皇上的宠爱而幸灾乐祸,一些得过慕青好处的宫人们则为她扼腕叹息。自从沈云初把她软禁在长庆殿之后,宫中关于蒙古少主和静贵妃的流言蜚语愈传愈烈,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众宫人在繁忙之后口中的谈资和笑柄。宫内的妃嫔们不敢明面里调笑,暗地里却议论得很是热切。 李皇后一向视慕青为眼中刺肉中钉,现下看见慕青发生这种事,觉得心情很是愉悦。每每听闻从宫中传来的种种流言,她都会喜形于色地掩唇,得意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李皇后身边的心腹太监有意借着宫中的舆论向李皇后巴结一二。在李皇后梳妆的时候左顾右盼一阵,而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凑在她耳边,捏着一腔尖细的嗓子轻声说道:“娘娘,奴才近日得知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告诉娘娘,是有关于静贵妃和那蒙古少主的……” 李皇后正拿着一支凤凰金羽簪往发髻上插去,闻言动作一顿,眼波流转,饶有兴致地轻轻一笑:“哦?是何事?” 见到李皇后感兴趣的神情,李晋挤出一抹谄媚的笑,连忙答道:“娘娘可曾得知,静贵妃当年回宫之时,蒙古少主送了她一样心爱的东西,此刻还留在宫里。可见两人的关系匪浅,十分的不一般。” 李皇后方才闲适轻松的表情变了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挑眉慢悠悠地询问道:“是何物?现在在宫中何处?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李晋连忙一一回答。他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不敢耽误,立即赶来禀报李皇后。料想到李皇后对此事很感兴趣。有意想要借着这事得一得李皇后的青眼。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了李皇后。 李皇后听了李晋的禀报,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如此看来,这静贵妃和那蒙古少主早已情根深种,真是好一对伉俪情深的佳偶啊。” 伉俪情深、佳偶。这两个词激得李晋眉毛一跳,连忙惶惶不安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这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眼,放在别人身上还好,唯独放在静贵妃和那蒙古少主的身上让人难免心生忌惮,身上不禁起了寒颤。 李皇后催促着宫女给自己画好了妆容,倪了李晋一眼,“带本宫去你所说的地方看看,本宫倒要亲眼证实一番。” 李晋不敢怠慢,连忙弯腰行礼应是。 那吉达送给慕青的爱驹就养在宫中的马厩里,宫中的马厩干净整洁,由专门的宫人每日清扫打理,听到李皇后驾到的声音,连忙出来迎接跪拜。马厩里少有妃嫔和贵人来往,所以猛地听到李皇后驾到的声音,马厩里的宫人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李皇后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梳着一个绾云髻。脸上细细地抹了些胭脂,更显光彩照人,垂在耳边的步摇摇摇曳曳,衬得人更加精致美好,颈间一颗珍珠更是显得她容光焕发,美丽精致。此时她正由宫女扶着,神情矜贵地慢慢走进了马厩。摆了摆手,语调慵懒地开口:“起来吧。” 宫人们都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皆是一脸恭敬,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 李皇后眼眸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暗芒,故作疑惑地转眼看向一旁的李晋,“你同本宫说的蒙古马,就在此处吗?” 李晋怔愣一瞬,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急忙接话道:“是,此马名作‘猎风’,乃是蒙古血统纯正的马匹。与咱们齐国的马真是有万般不同。” 李皇后故意做出几分惊喜和期待的样子来,笑颜逐开:“本宫还从未见过齐国以外的马匹呢!快来人领本宫去看看。” 话音未落,一名专门为马匹喂食粮草的宫人忙不送地走了出来,屈膝行礼,带领着李皇后去了“猎风”所在的地方。 蒙古的马驹和齐国的大不一样,蒙古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场,牧羊着无数牛羊,所以养出的马匹也是个个膘肥体壮,皮毛顺滑。就算是齐国的健壮马匹跟蒙古养出的马匹比起来,也显得稍微瘦弱了些。 而这猎风又是吉达精心挑选的坐骑,更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在马厩里也是被宫人们特殊对待的,每日喂以的不仅有粮草,还时不时喂上时鲜的瓜果蔬食,伺候得十分上心。每日还拿毛梳给它梳背上的鬓毛,让这匹蒙古马显得更加矫健俊美,威风凛凛。 宫人拉着缰绳将猎风牵出,猎风的脾性温和,只喷了喷响鼻。李皇后眼露喜爱地看着这匹俊美的马匹,不禁伸手摸了摸它的鬓发,赞叹道:“这马长得真是漂亮。不愧是蒙古少主亲用的马驹。”说着,她还笑着看向李晋:“猎风可真是个宝贝,少主能割爱将爱驹赠与静贵妃,实在是慷概大方,你说是不是?” 李晋反应慢了一瞬,连忙讨好地应道:“娘娘说的是。” 在场的宫人也都听到了李皇后说的话,纷纷都瞪大了眼睛,忐忑不安地垂下头去,不敢出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李皇后笑倪了一眼周围所有的人的反应,心里十分满意。处之坦然摸了摸猎风的背毛,从容道:“好了,看也看过了,牵回去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在这臭烘烘的马厩呆下去,优雅地将手递给身边的宫女,留给那些惶惶不安的宫人们一个婀娜的背影。 宫人们纷纷下拜行礼:“恭送皇后娘娘。”在李皇后走后,连忙聚集在一起,诚惶诚恐地压低了声音讨论刚才李皇后说的一番话。 不出多长时间,宫中就已经传遍了这件事。说蒙古少主对齐国的静贵妃情深义重,本来只是些不可尽信的流言蜚语,现在却变成了至死靡它的爱情故事了,在宫中传的很是热闹。甚至传到了朝堂之上,那些朝堂上的大臣都是在筵席中见过吉达向沈云初讨要静贵妃的,听了这传扬的话,原本还只是将信将疑,现在却已经深信不疑了。 沈云初耳闻后宫众人的口舌,只觉得恼火气闷,而后又听到来于朝堂之上的话语,他再也忍耐不住,从朝堂上回来之后,暴怒地将桌上的奏折和书简一扫而落,表情阴狠。因为那些传言气的不行。他原本就对慕青的事半信半疑,此刻确定了他的疑虑,让他更加盛怒了起来。 李皇后正带着一众宫女走进朱雀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打翻端着的茶水。她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意,只是转瞬而逝,很快地换上一副担忧柔弱的面孔,赶忙迎了上去,明知故问道:“皇上,您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大伤身,您可别伤着身体。” 沈云初脸色黑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答话,俊美的脸庞黑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额角青筋暴起,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这幅勃然大怒的样子,惊得殿里的宫人纷纷噤若寒蝉。 李皇后当然知道他是为什么恼火,只不过是装傻充愣而已。她将茶盏放到一片狼藉的桌上,温柔一笑:“皇上,喝点茶水消消气。” 沈云初眼神阴霾,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质问道:“朕问你,宫中传你亲眼看到了蒙古少主送给静贵妃的马驹,是不是真的?” 李皇后吃痛地皱了皱眉,不安地抬眸看向沈云初,声音细细:“臣妾、臣妾前几日确实因为好奇去马厩里观看一二,那匹马确实和齐国的不一样……”她止住了话头,只紧张地看着沈云初。 话止于此,沈云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怒火中烧,甩开了李皇后的手,怒的拍桌而起。李皇后柔弱地被宫女扶住,委屈地盯着沈云初看,柔声道:“臣妾不敢随意捏造谎言,欺瞒圣上。那马匹确实是静贵妃回宫时,蒙古少主赠与她的,有很多宫人都看见了,这马一直都养在宫中马厩里,臣妾也只是听说了心觉好奇。只觉得蒙古的马和齐国的确实不大一样,皇上不妨亲自去看看,自己眼见为实,总比听别人口中说的要好。” 在李皇后的鼓动下,沈云初再按捺不住,气冲冲地赶往马厩。李皇后连忙提裙跟在身后,两人一同来到马厩。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是一匹良驹 宫人惶恐不安地将沈云初引到了马厩前面,沈云初目光阴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厩里的猎风。这确实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矫健俊美,高大肥壮。也只有蒙古那样的地方能够养的出来。 男子都很爱马,沈云初也不例外。如果这匹马跟吉达和慕青没有关系的话,他可能会非常喜悦,甚至会将这匹良驹也用作自己的坐骑。但是,这匹马现在冠上了一个让人很是不耻的名头,沈云初对它一点也喜悦不起来。 想到这是蒙古少主赠与慕青的,沈云初眼中的最后一点赞赏也消去了。眼眸一沉,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阴狠和厌恶的光芒。隐忍着怒气冷声道:“呵,还真是一匹良驹,来人啊。牵出来给朕好好看看。” 今天的猎风好像格外焦躁,不住地提着蹄子喷着气,平常只要一个宫人就能牵着缰绳把它带出来,今天却足足动用了两三个宫人,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合力将猎风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吉达那时十分喜爱自己的马驹,所以在他的蹄子上留下了印记,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专属于吉达的坐骑。 “果真是那吉达的马驹!”沈云初冷哼,话音未落,那猎风焦躁地扬了扬蹄子,挣脱开了缰绳,暴躁地朝着沈云初踢了过去。沈云初没想到这猎风如此暴躁凶狠,被踢了个措手不及,猎风实在凶猛,手被狠狠踢中让他觉得十分疼痛,恶狠狠地推开慌忙扑过来喊着救驾的宫人,暴戾地瞪着这匹发狂的骏马,“孽畜!竟然敢踢朕!” 猎风今日很不正常,不停地扬蹄子,伤了不少想要把它牵制住的宫人,李皇后惊呼一声,担心而凄烈地叫了一声:“皇上!”正想要迈步过去保护他,便由宫女给拼死拼活地给护在了身后,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和慌乱,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稍纵即逝。 沈云初一时大意才被猎风踢伤,勃然大怒。现在有了防备,直接上前动用武力那猎风放倒在地,看着在地上无力残喘的马匹疾言厉色道:“把这个孽畜杀了!”顿了顿,他又想到了别的什么,冷笑一声,“等等,先把它的肉活活取下,精心烹制,送去长庆殿给静贵妃享用!” 沈云初本就心有怒火,此刻更是火上浇油。恨不得把那踢伤自己的孽畜千刀万剐。众宫人早已因为惧怕他的怒火战战兢兢地跪拜在地,生怕沈云初会因为受了伤,把怒火迁移到自己的身上,皇上受了伤,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一怪罪到他们的失职,那是有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沈云初却没有别的心思再料理这些人,满心满眼都是被背叛了的屈辱和愤怒,看也没看任何人。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 看见沈云初自顾自离开了马厩,李皇后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宫女,脸上哪还有半分惊恐?她装模作样地舒了一口气,也跟在沈云初后面离开了。回凝紫殿的路上,一个低垂着眼眸的小太监从路边走了出来,面带讨好地迎了上来,叫道:“皇后娘娘。” 李皇后淡笑着看他一眼,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他,眼露赞赏,“你做的很好,拿去,这是你应得的。”那太监忙不送地伸出手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捧在手中,连忙行礼谢恩。李皇后随意摆了摆手,他就赶紧抱着钱袋遁入刚才出来的地方,无影无踪了。 猎风性子温和,要是搁在平日绝不会出现像这样的情况。李皇后算计好了一切,用银子收买了一个负责马匹粮草的小太监,让他今日在猎风吃的粮草里加了一些让它性情暴躁不安的药,而她则故意赶往朱雀殿,在沈云初面前鼓动挑唆一番。便成了现在的状况。想象到慕青吃到这肉后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心里暗笑,心里觉得十分快意。她老早就看不惯那个慕青了,能够让慕青不痛快,她就会感觉十分的痛快。 与此同时,把马肉割下来的宫人将肉送到了御膳房,吩咐他们好好地烹制,然后送到长庆殿里去。御膳房的厨子看着这一大块血淋淋的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多嘴多问什么。连声应下之后,连忙吩咐手下的小厨子们把肉搬了下去清理干净。 因为此刻慕青被软禁于长庆殿中,御膳房里的人一开始还会走心地像以前那样准备,每顿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不敢怠慢。后来见沈云初好像根本对长庆殿放任了,听之任之的样子。他们便开始偷懒了起来,擅自就将膳食的水准给调低了些。每日三顿都变成了粗茶淡饭,接连吃了好几日的菜叶子,慕青觉得倒还好,反正在宫中也不需要走动,不需要吃的那么饱。而春月就不一样了,她人好动,平日里吃的也多,长此以往的,就开始受不了了。每天都候在门口等人送膳食过来,一次一次地提叫他们多加些米饭。然而压根没有人理睬她的。春月并没有放弃,每天仍等在殿门。 今天春月的心情却十分雀跃,接过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慕青身边,“娘娘,娘娘!今天有肉吃!”好久都没有碰过肉食,春月简直高兴坏了。忍不住闻了又闻,馋的不住地咽口水。 慕青好笑地看着她,嗔怪道:“瞧你高兴的,至于吗?” 春月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脸蛋通红,“奴婢饿了太久了嘛,难得沾沾肉腥……”话音未落,她赶紧手忙脚乱地从饭盒里将膳食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将筷子放在了慕青的手边,咽了咽口水,“娘娘,您等会儿再看书吧,先用膳,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是奴婢,一般都要等慕青吃完了才能动筷子,本来她身为奴婢是没有这么好的菜吃的,不过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也没那么多穷讲究了。 慕青看着她那馋样就觉得有趣,体谅她的心思。于是妥协地放下书卷,执起筷子,才刚要开动,筷子就猛地一顿,她稍稍皱眉,迟疑地看着膳食,久久没有说话。 春月见她拿了筷子,雀跃地准备开吃,就被慕青出声拦住,“等一下。你先别吃。”春月疑惑地定住筷子,不解地抬眸看向她,面前放着如此美味香喷喷的膳食,她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但是听了慕青的话,还是勉强地忍住了,疑惑地瞪着眼盯着慕青看,咽了好几下口水。 “娘娘……怎么了么?”她犹犹豫豫地问道。 慕青就是觉得面前的膳食很是不对劲,她看着那烹制得香喷喷的肉,总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就是很不舒服。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难以下嘴。她困惑地盯着那膳食看,踌躇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春月等得有些着急了,但还是不敢擅自开吃。面色犹疑,喃喃的自言自语:“难道是这膳食有什么问题……”她突然脸色一变,紧张地看了看那看上去十分美味的肉,又紧张地看了看慕青的脸色,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叫道:“娘娘!难道这膳食里面被人下了毒?”她刚才仿佛看到宝贝一样的期待神情猛地消失,此刻已经变成了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惊恐和惧怕。 慕青被她吓了一跳,从思考中回转过来,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不是,你多想了,宫中守卫森严,怎么会有人能在膳食里下毒呢?本宫只是觉得这肉有些不对劲,有些奇怪……” 春月这才放了心,不等慕青说完已经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听慕青这么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雀跃地表示她的赞同:“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竟然有肉吃!” 春月想的和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慕青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勉强按捺住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踏实的感觉,拿起筷子用起了膳食。御膳房做的十分美味,两人不一会就把肉全部都吃完了。 那李皇后还是不安分,没有亲眼看到慕青把马肉吃下去觉得很不满意。思前想后,她有了一个主意,眼眸中盛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没有带任何宫女,离开了自己的凝紫殿。来到了慕青的长庆殿外。 因为沈云初之前吩咐过,不能有任何人进入长庆殿,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所以御林军侍卫们并不让她进去,面色冷硬地对她行礼:“皇后娘娘,卑职都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的,不能将您放进宫内。还望皇后娘娘海涵,不要怪罪在卑职一干人等身上。如若娘娘非要硬闯,卑职便只好得罪了。” 李皇后从容不迫,闻言淡淡道:“本宫只是进去见一见静贵妃,很快就会出来。皇上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全当没有看见就是了。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看重谁 守在殿门前的侍卫好似软硬不吃,仍然动也不动,像是被钉在了长庆殿殿外一样。连神情也未变一下冷冷地开口道,“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卑职。” 而李皇后打定了的主意,岂是那么容易被阻断的?她抬眸看了看幽暗的长庆殿里面,直接迈步向里面走去,‘刷刷’两把宝剑突然横在了面前,阻挡住了她的去处。没等侍卫们说话,李皇后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你们给本宫行个方便,本宫日后会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一番。” 侍卫们有所被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动摇。但仍然没有把剑拿开。李皇后笑了笑,动作慵懒地摸了摸耳坠,拖长了音调柔声道:“最受宠的静贵妃已经被软禁,你们应该知道现在皇上眼里最看重的是谁?嗯?如果是本宫替你们美言几句,你们就再也不必做受殿门的苦差事了。明白吗?” 是人,都会贪心的。这次,御林军侍卫们彻底被打动,双双将剑收了回去。李皇后给了他们一个满意的眼神,很愉悦于他们的识时务,而后矜贵地迈入了长庆殿的门槛。收买人对于她来说,真是没有什么难度的。爱钱的就给钱,爱权的就给权。她的表情更加春风得意,边往里走边扬起一抹虚假的笑来。 慕青未施粉黛,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身着里衣靠在榻上,手拿着一卷书观看。她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即使并未傅粉施朱,也别有一番清丽之色。不管是盛装还是像这样素面朝天,都让人移不开眼来。 李皇后踱着步子走近长庆殿,她发髻如云,目如秋水,髻上插着数支华贵的金步摇,随着她走动的动作摇摇曳曳,十分好看。她的装扮十分的雍容华贵,微微的昂着下巴,显得更加高高在上。然而在看见慕青后,她端起来的优雅高贵全部崩塌,眼眸一深,难掩眼中的妒火。她竭力将那股嫉妒的感觉压入心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谈笑自若地开口道:“静贵妃,好些日子没见,别来无恙啊?” 她突然一开口,吓到了长庆殿中的两个人。春月一个愣神,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彭’一声扑在地上行礼,恭恭敬敬道:“参见皇后娘娘。”真是让人纳闷极了,这长庆殿不是不准任何人进入吗?这李皇后娘娘怎么进来了?难道是皇上不忍,解除了静贵妃的软禁吗? 慕青也不得不从榻上起来,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虽然说是李皇后自己闯了进来,但是该做的礼仪还是应该做,不能逾越。慕青心里有些不悦,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平静地垂着眼询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来臣妾的宫中有何要事?”她的话有深意,如果不是为了要紧事的话,何必要花费功夫闯进长庆殿? 李皇后知道她的话中含义,却装作并未领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青,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按位分来说,本宫也算是你的姐姐,许久未在宫中见过你,有些想念罢了,不知静贵妃妹妹最近过得可好?” 没等慕青答话,她又装模作样地担忧地叹了一口气,语带奚落地开口道:“妹妹你也不必说什么了,姐姐看得出你过的很是不好。谁叫你当初非得要和那蒙古少主有染呢?身为妃子,惹恼了皇上,你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妹妹你可真是糊涂一时,那蒙古少主虽然英俊,但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怎能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呢?若姐姐我是你,才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她顿了顿,又长长地叹息一声,怜悯地看向慕青:“你啊你,要不是皇上对你还有些感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事地呆在宫里吗?皇上对你这么好,你又何必非得自掘坟墓?” 春月有些忍耐不住,差点就要上前同她争论,想要替静贵妃辩解,她是静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服侍她也有一段时日了,没有人能够比她更清楚。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娘娘和什么蒙古少主的有联系,李皇后这么一说,就把娘娘说得如此不堪,更是给她冠上了一个不忠的帽子。春月憋闷不住气愤,心里很为自家娘娘抱不平。 慕青察觉到春月的动作,连忙朝着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让她冲动做事。春月冷静下来,委屈地咬着唇低下头,双拳在身侧暗暗地攥紧了,暗暗忍耐。她只是一个宫婢,如果一时冲动冲撞了李皇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了静贵妃娘娘。想到这儿,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李皇后并不打算早早离去,反而在桌子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拿了一个茶杯,拎起了茶壶想要倒水,却发现茶壶早就空了,里面的茶叶也是好几天之前的了,不禁笑意更浓,忍俊不禁地开口道:“唉,没想到妹妹这的处境竟然如此可怜,本宫想喝杯热茶都没有办法。”她将茶壶放下,接着奚落道:“一朝从宠妃的位置跌落下来,妹妹心里一定很失落吧?” 前几日还是和沈云初同席的宠妃,宫中的红人。不过转眼,就被她自己给一手毁了。当然了,其中还有她李皇后的一些搅扰。 慕青算是明白了,这李皇后不惜闯进长庆殿,就是为了给她找不痛快来的。她也不搭腔,由着李皇后自己说的痛快。 李皇后说着说着,便把话引到了猎风的身上,一面观察着慕青的神情一面徐徐开口:“说起那蒙古少主对你也是用情至深,将那等良驹拱手送给了妹妹你,也算是很用心了,可惜……”她故意止住,挑眉看向慕青。 慕青对于猎风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将它特意养在宫里的马厩里,吩咐人悉心照料。此刻听李皇后提起猎风,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她的眉毛跳了跳,蹙眉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李皇后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猎风它已经死了,真是辜负了蒙古少主一番深情啊。” 慕青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禁往前走了一步:“什么?猎风死了,它是何时死的?怎么死的?”宫里的马厩照顾马匹一向细心,而且猎风又健壮,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如果是染上病的话,宫人们一定会告知她的。所以也应该不是因为生病而逝的。她的目光充满狐疑,不是很相信李皇后的说辞。 见着慕青的神情变化,李皇后眼眸中划过一丝快意,故意说的不清不楚,“妹妹果然很在意蒙古少主呢,对他送的东西如此在意,难怪皇上要勃然大怒呢。” 慕青皱了皱眉,不甚理解地看向她,耐心已经失了大半,没有闲心再应付她:“皇后娘娘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不必跟我在这里兜圈子。” 李皇后谈谈一叹,幸灾乐祸地说:“不是姐姐不想直说,而是怕妹妹你接受不了。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吧,皇上命人将猎风处死,并叫人取下它的肉精心烹饪送到了妹妹的长庆殿中——”她嫣然一笑:“呵,不知道今天中午的饭菜合不合妹妹你的胃口呢?” 慕青怔愣在当场,连连后退几步。被春月手疾眼快地扶住,脸上满是担心:“娘娘!”说着,还愤愤不平地瞪向了李皇后。 慕青终于知道了她的不安来自哪里,不禁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地瞪向了李皇后。李皇后对于她恼怒的神情十分满意,付之一笑,“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凶狠的瞪着姐姐?姐姐可是好意啊,特来告知你一声。免得妹妹被蒙在鼓中。” 她这话说的好听,好像十分为慕青着想一样。表情担忧,语气温柔。可是她那充满刻薄和轻蔑的眼神却好像毒蛇一样,看得春月不禁胆怯地缩了缩身子,偷偷地将自己藏在慕青的身后。 慕青并不愚笨,虽然知道是皇上将猎风赐死的,还残忍地将猎风的肉不知不觉的送到她的口中。但她确定,这一切一定都和面前的李皇后脱不了关系。她竭力保持着平静,恼怒地抬眼和李皇后对视,冷冷道:“我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可以放心离开了!”她心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采取避而不理的方式。 李皇后揶揄一笑,“怎么?心疼了?” 慕青已经完全不想再理会李皇后,将脸别到一边,“我和吉达并没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何必步步针对。” 李皇后不依不饶,原本美丽的脸庞上因为刻薄显得有几分狰狞,“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关系他会在宴会上跟皇上讨要你吗?”她显得很激动,一个起身逼近了慕青,冷冷一笑:“你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你却仍然不知足。既然蒙古少主对你有意,你何不就跟他离开齐国。总比要比软禁在宫中要好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本宫的心更疼 慕青微微昂着脖颈,眸光冷淡,声音郎朗,像是碎玉一般清冷,让在场的人心里都一沉,“皇后娘娘,你说的这番话如果传到了别人耳朵里,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自然是会引起沈云初的再次的大发怒火。 李皇后当然也明白这点,但她却很是有恃无恐,反而和颜悦色地抿唇一笑:“你觉得会有别人听到吗?现在这个长庆殿,还能有其他的人进得来吗?就连我,也得要收买殿外的侍卫才能进得来,见上妹妹一面。” 慕青厌烦地皱起了眉,低垂着眼眸,语气平淡,沉声道:“臣妾有些困乏了,如果皇后娘娘说完了,就请皇后娘娘离去吧。”说罢,她便转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李皇后一个用力,抓住了慕青的胳膊,迫使她不得不转身回头面对着李皇后。刚才她伪装出的虚假笑意再也挂不住,眯眼看着慕青,“静贵妃,实话跟你说罢,是我派人在猎风食用的粮草里面加了药,它才会一个发狂踢伤了皇上,皇上很是恼怒,这才命人将它活活地割下肉来,送给你吃。” 慕青早已料到这点,冷冷地瞪着她。李皇后的手暗暗使劲,长长的指甲嵌进了她的胳膊里,警告道:“我告诉你,只要你仍留在齐国,我就绝不会让你好过。若是你愿意跟着那蒙古少主离开,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这才是李皇后来此的真正原因,慕青吃痛地皱眉,目光森冷。李皇后见她疼痛的表情,快意地笑了几声,“疼么?本宫的心更疼!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凌驾在我的头上!自从你回到宫中,皇上日日都要来你的长庆殿,把本宫的凝紫殿彻底抛在了脑后,你已经勾引到了蒙古少主了,你为什么还要把皇上绑得死死的?你凭什么?” 她的眼睛血红,满是妒火和恨意。让人看着就不禁心惊肉跳。 “本宫才是皇后,本宫才配和皇上同席。后宫里说的算的只能有本宫一人!不管皇上以前多么宠爱你!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她将慕青的胳膊猛地甩开,而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条真丝手帕将手指一一擦拭干净,擦完之后就将手帕随意地扔在了地上。表现出对慕青十足的不屑和轻蔑。 李皇后说的好听,但慕青心里很明白,李皇后的话根本就是违心的。跟吉达离开就能活命?怕是比之前死的更要快些才对。如果她妥协了李皇后的心思,跟着吉达离开,李皇后确实是不会再为难与她。可是沈云初呢? 之前仅仅是听到些流言蜚语就差点忍不住把自己给杀了,若是她慕青有朝一日真的跟着吉达走了,她确信,沈云初是绝对不会让她活命的。他能够如此残忍地将猎风活活割肉,就足以见识到他的残暴和暴戾。所以慕青是绝对不会跟随吉达走的。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宫中,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地离去。 李皇后说完之后,冷冷地哼笑一声:“如果识相,你就赶紧和你的少主联系,否则,本宫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后,她便甩袖离去了。春月这才敢来到慕青面前,担心地看着她的胳膊,眼圈一红:“娘娘,您疼不疼……” 慕青脸色平静,身侧的拳头却暗暗地紧紧攥起。 “娘娘……”春月想要安慰慕青,却不知从何说起,慕青拂了拂手道:“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猎风死了,若说慕青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她与猎风早已有了感情,更何况是吉达呢,若是吉达知道沈云初如此残忍的杀了他的爱驹,不知又当如何? 可惜……她此刻无法与吉达得到联系,况且就算能够自由出入,她也不能再暗中与吉达联系,以免再生事端。 自从慕青被沈云初软禁后,外头很多变故她都无从得知,幸而受累的只有她与春月,楚嬷嬷还在外头。 慕青相信,以楚嬷嬷的聪明决策,在外头一定会对她有所帮衬。 果不其然,这日,春月带来了楚嬷嬷从外头费尽周折送进来的讯息。 慕青拆开信笺,看了一眼便丢进了火盆,叫它化作了灰烬。 “娘娘,发生了何事?”春月好奇道,看慕青的脸上好似浮现出了一缕笑意。 “好,真是太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娘娘怎会高兴成这样?”春月越发好奇,只等着慕青同她好好分享这分喜悦。 慕青拉了春月的手道:“李敖死了!” “谁?” 春月久在宫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稀奇,慕青解释道:“李丞相的庶子李敖,也是咱们皇后娘娘唯一的弟弟。” “啊?”春月大怔:“他就是李丞相唯一的儿子李家唯一的希望?” 慕青点了点春月的额头,颇为满意道:“你说的没错,那就是李家唯一的希望!” 可惜,楚嬷嬷送进来的只有这寥寥数语,至于李敖是如何死的,慕青一无所知,但她可以想象,此刻凝紫殿里的那一位,一定是气坏了。 “这下好了,皇后娘娘的头风症,又要发作了!”春月俏皮一笑,连她都学会拿李皇后打趣了。 “真是报应。”慕青轻轻道,李亦秋,你且好好尝尝这锥心之痛吧! 只是,倘若慕青此刻得知,杀了李敖的就是慕北辰,不知,她是否还能再笑得出来。 凝紫殿,当李皇后得知李敖的死讯时,表现出来的只有愤怒,而伤心却是其次。 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而李敖不过是丞相府的庶子,原本李亦秋并不待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奈何,自己的母亲独自里始终没能爬出来一个男丁,偏偏叫那姨娘抢了便宜,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自从姨娘产下李敖后,府里的另几房妾氏竟都一无所出。 李亦秋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当中都是姨娘在搞鬼,可惜,她偏生是李敖的生母,又得父亲欢心,便也对她无可奈何。 “娘娘……”茯苓进来的时候,李亦秋正头疼地靠在软榻上休息,茯苓怕她没有听到,又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又怎么了?”李亦秋惊起,不耐烦地白了茯苓一眼。 茯苓委屈地退后一步,躬身回道:“娘娘,奴婢才从丞相府里过来,公子他……公子他……”茯苓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口,李亦秋听得十分不耐烦,呛口道:“不就是死了吗,怎么?” “公子死得可是冤得很呢,二夫人闹着要皇后娘娘为公子讨回公道……”茯苓如实将丞相府里的情景告知了李亦秋,李亦秋听罢,只剩心烦。 “那个蠢货!”李亦秋骂道:“平日都被他母亲娇惯坏了,如今除了这档子丢人的事情,还好意思要本宫讨公道,本宫去哪里给他讨公道,又怎么讨这个公道?” “娘娘,可是……公子毕竟是李家的人啊!” “李家的人又如何?这桩事若传扬出去,丢的也是李家的脸面,堂堂丞相府公子死在了妓院花楼里,他生前未曾给李家做过任何贡献,死后难道还想要给李家带来令人耻笑的污名吗?”李亦秋顿了顿,显然心中的气愤还没有发泄够:“贱人养出来的东西终究也是轮不上台面上来的,就连死也不知道挑个地方死!” 茯苓听罢,莫名心生怯意,她知道皇后娘娘心中的烦闷由头,可这桩事……终究是李家吃了委屈,而她一个奴婢,也无从做主,不得不听从自己的主子的。 “娘娘说的是……那娘娘预备如何?” “如何?”李亦秋冷眼睨了茯苓一眼:“本宫还能如何?你去告诉丞相,这桩事,本宫不会过问,他想如何便如何!” 良久,茯苓才默默退了出去,她知道,这一回,皇后娘娘是真的生气了。 远处灯火通明,火焰冲向云霄,昔日的琼香楼,往日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此刻正接受着烈火的洗礼。 “放开我。求求你不要烧了我的心血。” 老鸨和琼香楼的男男女女们,叩首祈求着这群恶魔,只是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远处零星观望的街坊,望着老鸨哀怨的神情,也兀自离开,深怕被牵扯进来。 老鸨绝望的望着眼前的人,里面不乏昔日耳鬓厮磨的恩客。只是此时他们阴鸷的眼神让她害怕,男人们哂笑着捕捉着琼香楼里的姑娘们,而后明晃晃的钢刀在夜色里更加的渗人。 “来人,把他们全给我赶紧去。” 为首的男人望着远处要泛白的夜幕,着急的叫嚷着。 “是大人。” “不管男女老幼,全给我赶紧去。” 男人阴冷的说着,视这些人为草芥,肆意的鞭打着不服管教的众人。 老鸨子颤抖的从怀里掏出她昔日的资本,琼香楼里的金银财宝早在带潋滟离开时,被洗劫一空,这是她仅剩的资本。 “起开。” 男人贪婪的接过老鸨怀里的银票,手下的人搜索着老鸨和其他人身上的残余,在确定没有东西的时候,一个个依旧被残忍的推进琼香楼里。 第二百二十章 不知去向 里面叫嚣着,抽泣着,偶尔几个跑出来的姑娘死在了乱刀之下,楼里的女人们,顿时停止了喊叫,唯一剩下的便是戚戚的抽泣,这声音像是在控诉,在哀嚎,整个琼香楼如鬼魅般。 焦土掺杂着腥臭味笼罩在京城的夜空,久久不能散去,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森森的牙齿在啃食着琼香楼里的人们。 东方天空泛白,清晨的阳光探出了头,映染着周围的云朵,把它渲染的通红,琼香楼的残垣和几扇摇摇欲坠的窗棂在清晨的微风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男人们踏进依旧有零星火星的琼香楼里,用刀挑拨着,在确定没有活口的时候扬长而去。 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这琼香楼从未出现。 远处零星的摊贩在男人们扬长而去之后探出头来,在确定没人的时候,挑起自己的货郎担穿梭在各个街道。 远处熙攘的人群里,一个俊美的男人头戴着斗笠,一缕青丝垂在他俊美的脸前,让他显得更加神秘。 男人来到熟悉的地方,一夜之间琼香楼已成焦土,男人抓了把地上的尘土,希望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慕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男人的耳畔,是翠儿。 慕北辰满心欢喜回头望去,这一刻他希望奇迹的出现,他希望眼前一个紫纱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的望着自己。 然而,慕北辰凝固的笑容,被眼前的翠儿吓了一跳,取而代之的就是慕北辰的绝望嘶喊。 “慕公子,小姐被人带走了。” 翠儿羸弱的身躯,嘴边殷红的血迹,让慕北辰觉得他的潋滟更遭受着非人的凌辱。可是他哪里知道,潋滟早已魂断丞相府,如果不是翠儿之前昏死过去,被琼香楼的龟公们扔在外面,自己也不会安然的躲过这次屠杀。 “慕公子,你一定要救回小姐。” 翠儿殷切的期盼,她知道潋滟存活的希望渺茫,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 慕北辰坚定的点点头,将翠儿安顿好,径直向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外,威严的石狮子望着熙攘的人群,门口的榜文上赫然写着李敖的死因,慕北辰望着凭空杜撰的故事,做了恶还要他人歌功颂德,让慕北辰更加的厌恶。 丞相府的家丁们忙碌的穿梭着,慕北辰的比划没有让他们明白,推搡着慕北辰落寞的离开丞相府,周围的人们似乎都不知道潋滟,那个昔日琼香楼花魁的女人。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征兆,慕北辰心里默念着,祈求上苍保护着潋滟。 第二天,慕北辰知道今天是京城百姓送葬的日子。 那昔日的霸王,如今却是百姓心中的英雄,连帝王都下旨风光大葬李敖,百姓们又岂能不戚戚然的。 “打死她。” 熙攘的人群里,人们愤怒的朝囚车里丢着残汁剩菜,顷刻间囚车里堆满了腌臜难以入目的东西。 慕北辰瞥了眼囚车,一个没有头颅,遍体鳞伤的人,被支在囚车里,慕北辰心里泛起阵阵恶心,这丞相府为了给自己儿子正名,竟然如此的戕害一个无辜的人。 慕北辰觉得随着人流,打听他心中可人儿的下落。 “娘,你看那幌子上有颗人头。” 一个女人慌乱之中掩着面前的女儿,失措的望着凶神恶煞的仆人。女人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不断地哀求着。 慕北辰看着眼前被拖进一旁痛打的母女,愤恨的看着这群冷血的看客,一群行尸走肉依旧尾随在李敖的灵柩后。 那是什么?慕北辰在晃动的囚车里看到了熟悉的颜色,那一片的紫纱,醒目的映入慕北辰的眼帘。 “潋滟。” 慕北辰心里不断的嘶喊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怎么也不愿相信潋滟会如此的死去,他好恨自己的离开,此刻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没有离开,潋滟也不会身首异处,也不会背负着谋杀李敖的恶名。 慕北辰仰望着天空,像是在质问,为什么他要抢走他心爱的潋滟,为什么他要让善良的人遭受不幸。 幌子上的头颅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苍白,发紫的淤血包裹着熟悉的面颊,只是那一抹微笑不曾淡去,那是潋滟对慕北辰爱的回应。 “慕公子,我们合奏一曲可好?” 慕北辰欣然接受,一袭紫纱滑落,潋滟时而妩媚,时而娇羞围绕着慕北辰。 一时之间,慕北辰恍然觉得过往种种,粒粒分明地映现在了眼前,他与潋滟相处的这短短数月……终于成了一场泡影。 不……他不能允许他的潋滟受此屈辱,就当慕北辰想要冲破人群时,突然,不知被谁从身后敲晕了过去。 吉达来与齐国议和,偏生提出了讨要慕青的要求,自然是有两个考量,一来,他是真心想要慕青,二来,他也知道沈云初必然不会轻易允肯,可借以拖延时间。 双方一日没能谈妥,吉达便要在这江州城中踱留一日。 吉达早就听闻,慕青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十分艰难,甚至遭到了沈云初的冷遇与软禁,他心中也有不忍,正要想方设法入宫见她,可惜齐国宫中戒备森严,平日都不能随意进出,何况如今,那沈云初定是在皇宫周围加强了防守,防他吉达这个外来之宾。 吉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想见慕青而不得见,却叫他遇见了慕青那倔强的弟弟慕北辰。 他们曾在江南客店中相处过几日,吉达记得慕北辰的模样,当初,亲眼看到他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甚至还被人割去了舌头,对他的模样再是熟悉不过。 自然,慕北辰也是记得吉达的,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却深深记得,这个男人对姐姐很好。 慕北辰因潋滟之死大受打击,险些就要与丞相府那帮恶奴大打出手,即便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就算鲁莽冲上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更重要的是,正如潋滟所言,他的身份若是暴露,最终还会连累姐姐…… 正当他愤怒无助,万般焦虑之际,是吉达将他带回了行馆。 吉达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使慕北辰会如此失态,就算被吉达带回了行馆,慕北辰亦是不言不语沉静呆滞,更是不吃不喝。 也许是在气愤丞相府的人手段狠辣,竟那般残忍地对待潋滟。 但更多的是在气他自己的无用,若是他坚持不肯走,那么是不是潋滟也就不会死,潋滟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慕北辰一直不肯吃喝,随侍们也无可奈何,只得如实告诉了吉达,吉达担心慕北辰再这样下去会熬坏了身子,只得亲自过来照看。 慕北辰面如一滩死水,吉达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仿佛都不能勾起他的兴致,最后,吉达只能以他的姐姐作为要挟,好叫慕北辰至少吃两口饭。 “你这样折腾自己,闹给谁看?你不要忘了,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在时时刻刻地关心着你,你姐姐如今深处危境,为的是什么?难道你要让他的一番心血,统统白费了吗?”吉达一番话说得慕北辰有些无地自容,他知道姐姐的苦心,他也知道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慕家都是为了他,可面对潋滟的死,他还是无法释怀…… “来……”吉达在慕北辰对面坐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北辰望着吉达,仿佛看着自己的兄长一般,莫名地觉得宽慰,他想要同吉达说得分明,可比划了半天,吉达也没能看出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吉达不像慕青那般心细,无法立即明白慕北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里所要表述的东西,只得找来纸笔,房中只有慕北辰与吉达二人,吉达让慕北辰放心地写。 慕北辰喉头微微有些哽咽,落笔,“唰唰”几下,写了一行字——杀死李敖的人是我。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吉达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坊间都在传,丞相府的公子死在了一个妓女手里,丞相一怒之下火烧了事发之地的琼香楼,甚至割下那妓女的人头为其亡子祭奠,难怪……难怪当吉达看到慕北辰的时候,他会那样激动,可慕北辰与这桩事怎么会牵扯上关系? 但就算慕北辰不愿细说,吉达或许也猜到了一二分,慕北辰与那女子大概情谊匪浅,否则那女子又怎么会甘愿代慕北辰去死呢? 慕北辰扒拉着吉达的衣襟,像是在恳求着什么,吉达心里明白,慕北辰是在求他想办法救回那女子,即便……她如今已是一具尸骸。 吉达费了好一番才安抚了慕北辰,叫他好好在这行馆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行馆里都是他蒙古的死士,定会好好保护他,至于那个女子…… 吉达承诺,他会想办法。 但事实上,要在丞相府中把潋滟的遗体偷回来,显然有些难办,可为了慕北辰,吉达还是很想试一试。 但这桩事毕竟过于复杂,他无法动用自己蒙古的势力,思量再三,吉达趁夜来到了慕家旧宅。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了另一个人 藏匿在慕家旧宅里的诸人看到吉达,好似并无意外。 “看,果然来了,宁姐姐好聪明!”楚娉婷得意地扬唇,拉了拉沈程宁的胳膊,想不到短短时日,她竟同沈程宁相处得如此融洽。 吉达摘下兜帽披风,进得屋内,扶辰与秦楼二人则靠坐在另一侧,他二人心知肚明,吉达此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说吧!”沈程宁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吉达解释道:“我此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一个人。” “谁?” “慕北辰!” …… 福王府,自从贺廷惹恼了吉达,吃了败仗,搅乱了沈云禾此前的种种计划后,贺馨在沈云禾面前更不如往日了,单单看沈云禾对贺馨日益的冷漠就知晓贺馨在福王府的处境了。 贺馨晓得齐国和蒙古之间这一仗的利害,原本,便是凭着兄长的这点可用之处,王爷才会对她态度有些好转,可如今,却是兄长坏了王爷的谋算…… 沈云禾有点情绪她可以理解,想着如今自己毕竟怀了王爷的骨肉,日子长久了沈云禾便不会计较她哥哥的过失了。 合欢一大早来卧房伺候贺馨更衣却没见到人,让她一阵好找,终于在王府里的厨房里见到了贺馨。 “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贺馨手里拿着木勺,面前是一慢火熬制的羹汤,贺馨的前襟上沾满了些许灰尘,五个月的身孕肚子越发的明显了,行动不免有些迟缓。 “王爷最近情绪不好,我想煮些羹汤给他送过去。” 合欢站在贺馨身后不禁为贺馨的身子着急:“这样的事情让厨娘做就好了,您何必要自己动手,万一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呢!” 合欢说完就要去拿贺馨手里的木勺,贺馨笑着摇摇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应该的。” 合欢拗不过贺馨只得陪着她在厨房等那小锅上的羹汤煮好,她知道王爷最近因为贺将军打了败仗丢了脸面的事情间接地怪罪了小姐,但是这种就不是小姐的错,心里对贺馨也是无比的同情。 这样的一砂锅羹汤慢火熬制,小姐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少个时辰。 贺馨闻了闻砂锅里溢出的香气,“该是到时辰了,合欢,你去给我拿过汤匙来。” “是。” “小姐的厨艺也是真不错呢,闻着就好香啊,王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贺馨看着面前的这碗羹汤,心里想着沈云禾这会儿应该是气消了,心里也欣喜:“合欢,去看看王爷在不在书房,我给他端过去。” 贺馨在厨房里等了一会儿,合欢就跑回来了。 “小姐,王爷是在书房,只是……” 贺馨看着合欢欲言又止的表情纳闷道:“只是什么?” 合欢咬着嘴唇为难的看着贺馨,不忍心告诉她沈云禾不见她,“王妃,王爷正在处理公务,您还是晚点再过去吧。” “这羹汤就要趁热喝,他忙公务我把羹汤放那就走,不碍的。” “可是……” 贺馨也不理合欢自己一个人端着羹汤往书房走,站在书房门口的侍从看到贺馨伸手拦住了。 “侧妃娘娘,王爷正在处理公务不想任何人打扰。” “我来给王爷送吃食。” “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侧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 “就连我也不见吗?” “是。” 合欢在不远处直跺脚,这些个侍从们怎么就不知道通融通融,看着贺馨失落的背影还有颤抖着的身子,急忙站到贺馨身边扶着。 “王妃您先回吧。” 贺馨定了定身子,把手里的羹汤交给家丁:“那你们把这羹汤给王爷端进去吧。” 贺馨知道沈云禾因为打仗的事情公务缠身,自然没有多想,但是贺馨不知道的是就在侍从把羹汤端到他面前的时候,接着就是瓷碗落地的声音,洒了满地的羹汤还有被沈云禾的表情吓跑的侍从。 贺馨已经有一整日没有见到沈云禾了,用午膳的时候也没有出现,问那些侍从们也只说王爷还在书房,书房门口又有人看着贺馨也进不去,现在眼看着就要夜深了,沈云禾就算公务再忙也要休息的吧。 想到这里贺馨就起身去书房找沈云禾,合欢正在给她铺床,看到贺馨起身就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夜深了,我去看看王爷让他休息。” 合欢听到贺馨这么说像是收到了极大的惊吓,拦在卧房门口不让贺馨出去。 “合欢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现在天寒,夜里露水又重,您身子笨重还是别出去了。” 贺馨摆摆手道:“书房这么近的距离我披件披风总好了吧。”贺馨知道合欢这是关心她自然没有多想,贺馨把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劈刀身上,裹得严实:“你看这下总不会冻到我了吧,那就让我出去吧。” 合欢站在门口没有动:“王妃,王爷这么晚还不过来就说明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现在过去打扰他,只怕他又不高兴了。” 合欢想用这个借口把贺馨留在房里,因为她不知道也不敢让贺馨区书房找沈云禾。 “合欢,你不知道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他了,刚刚我心神不宁,想看看他。”一听到贺馨说她心神不宁就更确定不能让她去到书房了。 合欢站在门口没有动,贺馨就看处金今天合欢的不对劲了,狐疑的问道:“合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合欢闭着眼睛咬着嘴唇说没有,但是贺馨多少也是了解合欢一点的,她这么拦着她想必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合欢紧咬着嘴唇打死都不能说,今天他看到侍从们从后门带了两个女子去了书房,这样的事情现在让贺馨听到了,无疑是更大的打击。 贺馨倒也没有坚持,便把披风脱了,“那我就听你的不出去了,你来给我卸妆吧。” 合欢听到贺馨这么说送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给贺馨拆头发上的发饰,贺馨透过镜子看着合欢的表情,的确比方才轻松了不少,贺馨不经意的问道:“今天王府里来了什么人吗?” 合欢握着贺馨的一缕头发紧了紧,贺馨呼痛合欢这才松了手。 “对不起,小姐是我莽撞了,对不起。”说着就想要跪下,贺馨看着合欢刚刚发紧张的表情愈加肯定了王府里的确是有什么人来了,或者是沈云禾要见的人,但是是什么人让合欢非要拦着她不让她知道呢? 贺馨看着跪在地上的合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你起来吧。” 合欢重新给贺馨梳头发,手上的动作小心了几分,贺馨的话她也没有回答,扶着贺馨上床,在房外站了一会儿,觉得贺馨入睡了才离开。 贺馨听着合欢的脚步声走远,起身穿衣服,她一定要弄清楚沈云禾今天一整天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避她不见。 贺馨穿了外衫披了风衣饶是这样出门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些冷气,贺馨的脚步不快,好在王府里夜间没有巡视的家丁,贺馨的卧房距离沈云禾的书房有一段距离,拐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就到了沈云禾的书房。 夜里风大,贺馨隐约的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期限还不确定,距离书房近了就听听清楚了,声音是从沈云禾的书房里传出来的。 贺馨之前心神不宁的感觉在此刻愈发的强烈了,她感觉的到自己的双脚都在颤抖,对于接下来将要看到的东西紧张不已,她在心底由衷的希望那个人不是沈云禾,不是沈云禾! 但是她忽略不了沈云禾的声音,又多次那人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说那些能够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风是罪魁祸首,那声音丝毫不落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对那个声音有多熟悉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的人她不需要去看就能够肯定那人到底是谁,但是她始终是不死心啊,非要亲眼见到才行。 “王爷……嗯……” 贺馨闭了闭眼睛,眼睛里的而泪水早就滴到了下巴,颤抖着双脚一步步迈上台阶,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得清楚女子求欢的技巧纯熟,沈云禾的话不多,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里夹杂着的男女欢好不堪的声音,只要贺馨一联想就能够想到那样的的场面。 贺馨不死心一定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沈云禾,把门推开了留着一丝门缝,贺馨看清楚床上的人的时候,向后踉跄了两步,抚着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稳定住,双手颤抖,还是没有从刚刚看到的那场景里反应过来。 床上的人是沈云禾没有错,还有两个赤着身上仅剩肚兜的姑娘,贺馨觉察到肚子里有动静,像是被踢了一脚,她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上,眼泪早已经布满,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这两个外来的女子还有沈云禾做出的事情就像是一耳光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合欢应该告诉她的这样她也好早点死心,也好,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贺馨肩上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明晃晃的黄色,贺馨伸手去拿,伸出去的手堵在颤抖,好不容易把那披风拿进手里,贺馨才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心里想着,这间书房恐怕以后是不会再来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心有余悸 贺馨回答自己的卧房,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心里多少有点欣慰:“孩儿,现在我只有你了,你快快长大,快快从娘的肚子里出来……” 第二天一早合欢还是照往常的时辰来给贺馨穿衣打扮,没想到贺馨早就坐在梳妆镜前,合欢行了个礼拿起梳子为贺馨梳头发。 “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昨晚你让我睡得太早,今天就起的早了。” 一提起昨晚合欢还心有余悸,如果当时她没有拦住贺馨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小姐昨日也许是太累了,今天有没有想好去哪里走走?” 贺馨摇摇头,她心里积压着太多的事情,即使出去了也平白辜负了那么好的景色,合欢看着贺馨的兴致不高便想着让贺馨分点心在别的事情上:“今日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清火的,还说是新的花样。” 贺馨点点头:“等会一定要好好尝尝了。” 餐桌上贺馨依旧没有看到沈云禾的身影,暗叹了一口气,没在还好,不知道见了她会做出些什么失态的事情。 厨娘今日的莲子羹做的的确好吃,但是贺馨就是没有胃口,一碗莲子羹只喝了半碗还都吐了,合欢连忙找人去请大夫。 “李大夫,你看看我们小姐到底怎么了?”合欢在一旁看着贺馨发黄的脸色都快要急哭了,厨娘在一旁让她安静,以免干扰了大夫诊断。 “侧妃娘娘没有大碍,就是最近孕期反应太过强烈,不用担心。” “那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也只有这段时间会这样,时间长了会减轻些。” 合欢的脸色还是不好:“照这样说来像小姐今天这样的反应以后还会经常见到?” “十月怀胎,有些孕妇的反应过于强烈了也不是没有的,只要好好照顾就无碍。” 合欢有些不高兴了,这个大夫左一句无碍右一句不用担心,敢情这不是他家的闺女! “合欢,你去带着李大夫到府里的账房结账吧。” “侧妃娘娘好生休养,过段日子孕期反应自然会减轻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有劳李大夫了。” 贺馨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不舒服,时间一长真的就不会记得了吗? 沈云禾不知道贺馨的状况自然是因为没有来找贺馨,合欢在一旁急得跳脚:王爷现在如今这个样子,小姐又这么辛苦,两个人真是互相为难啊! 贺馨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李大夫自那日之后隔三差五的就要来福王府一趟,贺馨如今饭都吃不下,别说吃了现在见到吃的就恶心呕吐,今天竟然还晕倒了! 贺馨捂着肚子暗叫道不好,李大夫诊着贺馨的脉象不住的摇头,合欢在一旁见了急的像热国行的蚂蚁,围着房子乱转:“你这个大夫摇头是什么意思啊,小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侧妃娘娘心中郁结难解,只怕是影响到了胎像。” “那现在可有办法?!” 李大夫收回手问道:“这是第几次晕倒了?” “加上近日已经是第四次了。” “你们还是去找找宫里的御医吧。” 合欢知道这件事情耽误不得,立马找府里的家丁去请宫里的御医,来了两三个提着木匣子的御医,一番诊疗之后得出结论:王妃这是心中郁结难解,以至于影响到了胎儿动了胎气,胎像有变,先开几副安胎药,一定要静养。 沈云禾站在王府门口,看着贺馨的卧房里乱成一团,眼神变得阴冷,他对贺馨本来就是利用,现在她的哥哥已经没有用了,破坏了他的一切计划,现在他还留着这个女人干什么! 合欢按照御医开的药房子去街上抓药,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沈云禾若有所思的样子。 合欢见了沈云禾赶紧行礼:“王爷。” 沈云禾看了看合欢手里的药方子问道:“馨儿有什么事情?” “回王爷,御医留了安胎药的方子,奴婢现在去给王妃抓药。” “把药方子给我。” 合欢有些迟疑,沈云禾随后说道:“你去房里陪着她,本王正好要去街上等会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就是了。” 虽然对沈云禾有意见,但合欢还是不敢公然违抗沈云禾的命令,想着贺馨现在需要人陪着就把药方子递到了沈云禾的手上。 沈云禾把药方子折好放在手心里岁合欢交代好:“你好生照顾着你们小姐,本王很快回来。” “是。” 回去的路上合欢不禁在想难不成是王爷开窍了,现在看到王妃受苦,知道王妃的好了吗? 贺馨在御医走了之后一直在睡,她一向浅眠合欢进来的时候她就睁开眼了,有好几次都希望进来的那个人是沈云禾。 前两日王府里来了御医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还是不露面,合欢心里不禁替贺馨感到难过,只是现在贺馨这个样子也是听不得沈云禾的一点消息。 御医一连来了两日,贺馨每天看门口的次数多了合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为了让贺馨从心底里高兴,合欢就把刚刚沈云禾出去为她抓药的事情给她姜,贺馨心里多少是有一点高兴的,这起码说明那个人还是关心她的。 虽然合欢不知道贺馨心里究竟有什么事情能积郁成结,心里想着多多少少是和沈云禾有关,现在沈云禾愿意露面了,这是不是就说名沈云禾现在不生气了? 合欢说的这些贺馨没有太过当真,合欢说这些让她开心的话就是为了她心里能够高兴点。 这日合欢在厨房里正在给贺馨煎药,沈云禾就来到了贺馨的卧房,手里端着一碗药。 贺馨起先还以为是合欢,闭着眼睛说道:“合欢我现在有些眩晕,你扶我起来坐坐。”沈云禾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药放在床边的另一张圆凳上,伸手把贺馨抱进怀里,随后在她的身后垫了枕头。 贺馨记得这味道,合欢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抱着她,立即睁开眼睛就看到沈云禾的脸,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心里惊异之下还带着些许惊喜。 “前两日公务繁忙,现在才来看你不要怪我。”沈云禾说温柔,贺馨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只字未提那谈晚上她看到的事情,现在和沈云禾单独相处的样子她已经期盼的太久了。 “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自己,还让王爷担心了。” 贺馨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沈云禾又得罪了,沈云禾知道 沈云禾看着贺馨虚弱的样子,现在她已经连他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处,看着她和她哥哥略有些相似的脸沈云禾心里就来气,他设计的所有的计划就因为贺廷那个没用的东西功亏一篑! 贺馨心里一直在为她的哥哥担忧,现下有了可以跟沈云禾独处的时间,贺馨便想为她的哥哥求情,虽然这件事情让沈云禾生气,但是贺馨希望他能够看在她怀着的这个孩子的份上,能够听听她说的话。 “王爷,之前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但是打了败仗也不是哥哥想这样的,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贺馨说的话有点多,开始咳了起来,沈云禾虽然听得不耐烦,但想想一会儿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拿过桌上的茶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去,贺馨缓了缓心神继续说:“我知道你这几日心里不舒服也不想看到我,但是你能不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多多少少对贺家照顾着点。” 沈云禾知道贺馨什么意思,她就是怕他因为贺廷的这件事情牵连到贺家其他的人,沈云禾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一时也发不出心里的火来。 贺馨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多了,沈云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便住了嘴不再说话,沈云禾为了让贺馨放松,抚摸着贺馨的脸颊安慰的说道:“这几日我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对。” 贺馨的眼睛里有些发热,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虽然前几日她还在跟别的女子风流快活,但是只要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是有她的,她也觉得可以原谅。 沈云禾这几日对她冷漠的态度她怕了,所谓的心里积郁成疾也就是如此吧,贺馨面色苍白看着沈云禾端来的那碗药问道:“合欢去做什么了怎么让王爷来送药?” “哦,厨房里有些事情需要合欢,所以今天就由本王代劳了。” 贺馨当她是真心,心里想着这个人还是温柔的,就算是与外面的女子有些风流韵事,但是住在王府里的人是她,这样想来虽然有些天真,但这好像是贺馨心里唯一的寄托了。 “药凉了就不起效了,趁热喝吧。” 贺馨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沈云禾重新把手又给她塞了回去,贺馨疑问的看着他,沈云禾端过碗把木勺放在她的嘴边:“我来喂你。” 贺馨有些脸红看着沈云禾的棱角分明出色的脸,低着头含下了他喂进她嘴里的药。 第二勺的时候贺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些药她吃了这么多天至于是什么味道她还是分得清的:“这药怎么和之前的不一个味道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是蠢女人 “这几日你不见好我便让大夫换了一个方子,说是比之前那个有效。” 贺馨不疑,就着沈云禾的手一勺一勺的把那碗的药汁喝的干干净净,在贺馨看不到的地方沈云禾冷着脸看着贺馨心甘情愿的喝着他喂的药。 蠢女人就是蠢女人! 沈云禾把手里空了的碗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白绢擦着滴落在他手上的药汁,贺馨的感觉不对,肚子突突的疼得难受,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看着沈云禾的眼睛开始睁的大大的,心里多少明白了点什么。 “这碗药……” 贺馨看着桌上的那个空碗,指着沈云禾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不是安胎药吗?” “你真的以为这是安胎药吗?呵呵……”沈云禾笑的冷漠,看着贺馨的目光开始变得不阴冷,刚刚那个温柔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贺馨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这么轻易地伤害她的孩子! “沈云禾……这也是你的孩子……”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是我的孩子!”沈云禾面无表情,眼睛里看大不到一丝怜惜,他对贺馨从来就只有利用哪里来的怜惜可言?也就只有贺馨这么天真的以为沈云禾对她是有真心在的。 药效开始发作,贺馨现在不想跟沈云禾追究什么只希望沈云禾现在能够救救她。 “疼……王爷……你救救我……” 沈云禾看着贺馨渐渐扭曲的脸心里一阵烟雾,他从来没有可怜过这个女人,也对这个女人没有其他的感情,他现在就是在报复! 贺馨看着沈云禾越来越冷漠的脸就知道沈云禾是不会答应的了,心里也不会有这么奢求了,只是把这自己的肚子希望这药效不会发作的那么快! “合欢,合欢!” 贺馨一遍遍的喊着合欢的名字,但是厨房距离这里那么远合欢又怎么会听得到,沈云禾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贺馨挣扎。 贺馨捂着肚子在床上疼的直打滚,沈云禾无动于衷的坐在凳子上冷着眼看着贺馨痛不欲生的样子,很好这就是他想看到的。 贺馨颤抖着手指着沈云禾:“你……你……害我……” 贺馨不明白,她肚子里明明也是沈云禾的骨肉,为什么沈云禾要这么狠心,他怎么能够下的去手! 刚刚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喂她喝药,现在又是这么冷漠的面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疼看着她受苦,沈云禾你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铁石心肠! 合欢端着已经煎好的药站在门口,看着在床上打滚疼的直叫的贺馨还有身下刺目的猩红,她手里的瓷碗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这清脆的声音在这房间里格外的响。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合欢跑过去跪在床边,贺馨身上止不住的出血,合欢四处看看就看到桌上另一只空碗,现在只有沈云禾在这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药是沈云禾带来的了,贺馨不甘心, “沈云禾这也是你的骨肉啊!”贺馨抓着沈云禾的长衫,沾满鲜血的手上在他的长衫上留下了鲜红的血手印,沈云禾厌极向后退了两步,冷笑道:“你还不配有我的孩子!” 贺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的心如死灰,沈云禾的背影倒映在她的眼帘里,这个男人太薄情,知道这一刻她终于承认是她没有太早的抽身,是她爱错了人! 肚子愈发的疼痛,她抱着肚子蜷缩着身姿,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一点一点的融化成一团血水,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她大叫着不要不要,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个小生命的流失。 合欢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闻声而来的家丁找急忙慌的去请家丁,沈云禾见了只说了一句:“谁敢去找大夫!” 此时的沈云禾和刚刚为贺馨吃药的人完全是两个人,好像之前那么温柔的沈云禾是在梦里一样,不然她都无法解释现在沈云禾对她做的这一切! “小姐……小姐……”合欢跪在床边看着贺馨疼痛难忍的样子,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紧紧地抓着贺馨的手心,贺馨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般,紧紧地抓着合欢的手,指甲的前端那么圆润,还是刺进了合欢的掌心里。 “小姐……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你,才让……”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一方面顾忌着沈云禾一方面便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合欢跪在沈云禾的脚边苦求着沈云禾救救贺馨,但是沈云禾的目的就是这个,又怎么会答应,贺馨已经疼得快要晕厥还是抱着肚子在哭,她这是第一次体会到看着自己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这种感觉她厌恶极了! 看着贺馨在床上一点点的受尽煎熬,感受她骨肉的流失,他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这是对他哥哥的惩罚,也是对他贺家人的惩罚! 心里有疑问想要问清楚他们之间的联姻是不是也是他手上的棋子,可是现在还要问什么呢,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不是吗。 贺馨的嘴角出现一抹冷笑,是对自己也是对沈云禾。 新鲜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出来,直到她再也没有知觉,直到她再也不想记起沈云禾这个人,还有他的样子。 贺馨渐渐地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就连疼痛都那么过去了,床上的血沾染在棉被上,身下的褥子都已经被鲜血浸透,她也不再挣扎,深知现在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完全就是寻死的样子。 合欢看着贺馨没有动静,一下下的轻轻摇晃着贺馨的肩膀,“小姐……小姐……你醒醒……醒醒……啊!”贺馨还没有彻底晕过去,她能够感受到合欢的动作,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以为就要跟她度过一生的男人,清晰无比的说了一句话:“沈云禾……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沈云禾听得清楚,也震惊于贺馨看她的眼神,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打进门口的太阳光里,贺馨也被照的睁不开眼睛,视线渐渐模糊,知道再也看不到什么…… 那是贺馨晕厥之前对沈云禾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其实她又欠沈云禾什么呢,这场孽缘里贺馨最不亏欠的就是沈云禾了,奈何沈云禾一直这么不知足,到头来她也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后悔莫及…… 沈云禾走了之后,合欢才敢去找大夫,但是贺馨的伤得太重,加上滑胎药用量过重,对母体严重损伤,贺馨一时醒不过来是正常的,不光是补血的方子还有调养身体的补药,罗列了一大堆。 合欢找来随侍的几个丫鬟给贺馨重新整理了干净的床铺,看着之前还是将要为人母的女人现在一息尚存的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还证明着这个人活着,别的再无其他。 贺馨的肚子早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圆鼓鼓,轻的足以一个小姑娘就可以把她抱起来,看着这样的贺馨,合欢忍不住的流眼泪,就算这人现在救活了,醒来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多半也是活不下去的。 合欢找来大夫,贺馨一直昏迷嘴里还乱说胡话,来的大夫都摇摇头说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说法:需要静养,开补身子的药。 合欢整日守在贺馨的身边,每天都在喂药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日傍晚,窗外有动静,合欢打开窗子就看到贺廷在窗子底下敲着,合欢赶忙让出位置来,让贺廷进来。 贺廷看着床上苍白着脸没有一丝血色的贺馨,拳头紧了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的孩子没了,一直虚弱着。” “怎么没的?” 具体的事情经过合欢并没有在场,初步断定是沈云禾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不敢说,支支吾吾的贺廷也觉得烦了,坐在床边看了贺馨一会儿随后说道:“我在这里不能多待,你好生照顾着小姐,明日我还会再来的。” “是,大公子。” 贺廷的出现仅仅是一刻钟的事情,就好像这人没来过一样,合欢为了贺馨早一点醒来,每天在她的床前自说自话,说的多了眼泪就出来了。 贺馨已经被合欢喂了三日的药了,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沈云禾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合欢日夜守在贺馨身边,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贺馨才睁开眼睛。 放在腹部的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看着合欢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样子,合欢看她终于醒来在床边哭的泣不成声。 “小姐,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贺馨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这样心灰意冷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贺馨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合欢拿筷子沾了水抹在她的嘴唇上,多尝试了几次,贺馨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合欢……” “小姐……”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 “已经过了三日了……我的孩子……没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就去给你拿 合欢不忍心说出来贺馨也知道结果,她和沈云禾之间是彻底的结束了,这既是一想到自己之前被他利用还有她的哥哥也成为他夺皇位的棋子心里就有了一口支撑她活下去的气。 “合欢,我想喝粥。”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合欢受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贺馨有醒过来了,慌慌张张的跑去厨房给贺馨弄吃的,合欢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还是贺馨的这间卧房,几天前就在这张床上,她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罪魁祸首是她的夫君,孩子的亲爹。 这说出来是多么讽刺啊,她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沈云禾那冷漠的面孔还有见死不救站在一旁看她痛苦的样子,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这么的薄情,枉她以为他对他的温柔开始良心发现了,没想到却是要害她。 这一次她为自己的天真吃尽了苦头,接下来的日子她就要好好打算该怎么对付沈云禾了,她现在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她身后的贺家,她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合欢从厨房给她端来清淡的一碗白粥,贺馨吃的一干二净,合欢站在一旁看着贺馨的样子说不出的心疼。 贺馨昏迷的这几天已经彻底清楚了沈云禾的阴谋,他的目的就在于利用贺家的权力和他一起在朝唐上形成一边独大的局面,包括他娶她都是他计划之内的一种,贺馨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么清醒。 她不知道的时候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可是她现在知道了就不能继续再让贺家的任被他利用了,这个薄情的男人,把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牺牲,以后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贺馨问合欢道:“我病重的消息我哥哥知道吗?” “大公子前日潜进府来看过你一次,只是那时你还在昏迷。” “那他有没有说还会不会过来?” “大公子走时说还会再找机会进来的,奴婢猜想,该是今晚了,今晚王爷不在府里。” 贺馨把手里的汤匙放在碗里,擦了擦嘴角上的污渍,“合欢,今日哥哥来时你记得要叫醒我。” “是,王妃。”合欢脱口而出。 “还叫我什么王妃啊,我又算什么王妃。” 说到这贺馨的眼角就有两行清泪流下,沈云禾本来就不钟意她,她钟意的是她身后的贺家,现在这么对她就是因为贺廷坏了他的大事,他这样的人贺馨也早已经看清楚了。 “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吧!” 合欢应了声是,贺馨的眼睛有些许困倦,合欢给她铺了床,贺馨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贺廷叫醒的,天已经黑了,贺廷穿着便装站在她的床前,贺馨一看到贺廷眼泪就不听使唤的落下来。 “哥哥……” “不哭不哭,哥哥在这,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馨在贺廷的怀里趴了好一会儿,收了收情绪,从头到尾说起沈云禾做的那些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对贺家的利用居多。 贺廷在这之前一直很仰仗沈云禾,贺馨一时对他说这些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妹妹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就病了,孩子又是怎么流掉的?” 贺馨之前这么看重这个孩子不会这么不下心的,对于沈云禾告诉他的那句不小心脚滑了,动了胎气孩子没有保住这样的说辞,贺廷还是不信的,所以才会来王府来了两次。 贺廷多半是放心不下贺馨才会用翻墙的方式来看望她,但是现在看来他选择再来一次王府好像是正确的。 只是王府里最近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多次向沈云禾提出看望贺馨的提议也被沈云禾以贺馨需要静养为借口拒绝了,现在听贺馨说的这些,两个人的说辞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贺馨知道贺廷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但是她说的就是实话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死去的孩子还有她昏迷多天都是证据。 贺馨重新整理了一边思路,最后不得不下个定义:“哥哥,我的孩子也是被沈云禾害死的,现在贺家就是他的棋子,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贺廷不说话看着贺馨的样子充满了不可置信,沈云禾一向待他们很好,最近的一次就是齐国和蒙古战败之后,沈云禾也没有过分的怪罪他,以至于让贺廷还很感激他。 贺廷一脸的不可置信,贺馨知道沈云禾在他面前一向是谦谦君子,就拿这次打了败仗来说沈云禾没有怪罪他,还对贺廷好一番嘉奖,他对沈云禾一直佩服的很,实在是不相信沈云禾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哥,你看我现在这样想是在说谎吗,我巴不得沈云禾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样子,我巴不得他是那个能让你敬佩的谦谦君子!” 贺馨越说越激动,在贺廷看来也不像是说假话,贺廷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因为打了败仗坏了沈云禾的计划,但是沈云禾到底是在计划什么呢! 这一点他们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沈云禾一定是在利用贺家,关于这一点兄长你一定要告诉父亲大人还有家里的长辈们。” “你放心如果事情属实,我们贺家也不是谁都能够利用的。” “沈云禾的野心那么大,之前是因为有贺家在他的身后自然区看着权力也就大了,谋权篡位也说不定。” “这就话不可乱说。” 说到底现在贺廷还是不相信沈云禾要谋权篡位。 “不管怎么样,哥哥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会有决断的,也不要顾忌我在福王府里的处境,名义上的侧妃之位我不要也罢。” 这一时的信息量有些大,贺廷还有些接受不了,出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的样子,合欢犹豫着要不要把贺馨这半年在王府遇到的事情告诉贺廷。 “兹事体大,这件事还是要与父亲从头计较。” “兄长现在只需要告诉父亲抓紧时间和沈云禾划清界线,以免到时出事后会牵连到贺家。” “妹妹你是王府中人是他的妃子,又怎么不可能牵连到……”贺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谁知贺馨说道:“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他们就算再怎么查到时候我也是个死人了,但我现在怕的就是牵连到我的娘家。” 贺廷听到贺馨这么说心里一阵揪痛这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妹妹,不过半年时间而已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以往朝气蓬勃的那个姑娘去哪了! 贺馨知道贺廷一时难以接受,但是现在为了身后的整个贺家着想都不应该再继续这么被沈云禾利用下去了。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去后一定跟父亲详细说明,只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万万不可放弃。”贺廷最担心的还是贺馨会轻生,想着怎么才能把贺馨带回贺家。 “兄长,贺家我是回不去了,现在沈云禾看我看得很紧,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真的要见我就去找外面的合欢,她是我的侍女对我忠心耿耿。” 贺廷有些犹豫,现在的贺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贺馨了,受过的伤害除了眼前的这一件还不知道又受了些什么苦,一时心疼不能自已。 贺馨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这个为人耿直的哥哥,现在告诉他他一直仰仗尊敬的王爷成了一只利用他,把他当做杀人工具的人,害怕他承受不了再三的叮咛。 “兄长,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说与父亲听,沈云禾愧对于我愧对于贺家,眼下他的计划失败了,一定会重新计划,我已经被他伤成了这样,在王府我是绝对不会再待下去了,但是你看我现在这样又能去哪里,要说唯一牵挂的就是贺家了,我不会拿贺家开玩笑的。” 贺廷看着这么认真地贺馨,心里多少有些相信了,核心的孩子没了,包括之前受伤这些并不是假象。 “兄长你不要被沈云禾的外表蒙蔽了,你要相信我。” “兄长怎么不会相信你,只是现在我需要时间来告诉父亲,就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们的父亲,也不会就这么快接受这个真相的。” 贺馨真的是怕沈云禾这篡权的罪名以后败露,这样一来,贺家会是被牵连的第一对象。贺馨说的谢谢事情,贺廷不能当做没有听到过,随后说道:“你放心馨儿,我一定会好好调查,如果事情属实,我和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贺馨松了一口气知道贺廷这么说就说明他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了,“倒是你,你现在的身子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胡思乱想,沈云禾做的事情,兄长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贺馨点点头看着窗外乌黑的天,“时间不早了,兄长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自贺馨昏迷以来,王府里早已经加上了警戒,夜间巡视的侍卫分成好几班来回更替,“兄长你要小心。” 贺廷不放心的又叮嘱了贺馨好多,贺馨心里总算得到些许安慰,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用行礼 福王府里的守卫一直在夜间巡视,轮到换班的时候都要挨个房间检查一遍,这是沈云禾定的规矩,也是沈云禾格外小心翼翼的地方,合欢知道这个规矩所以看着还没有出来的贺廷在外间有些着急。 合欢一直站在外间给贺馨兄妹俩望风,两个人密谈的时间太长了,合欢在外检略显紧张, 贺廷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合欢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合欢打定注意叫住他的。 “合欢有话要跟大公子说。” 合欢跪在贺廷面前,贺廷记得这个丫头,在贺馨昏迷的时候一直照顾她,贺廷把合欢扶起来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行礼。” “是,大公子。” 贺廷示意合欢可以说了,合欢从最近贺馨滑胎的事情开始说起,桩桩件件都是对贺馨的伤害还有贺馨在王府所受的委屈,听到过分的地方,贺廷难掩心中的愤怒,他是不是该说自己瞎了眼竟然一直在为这样的一个畜生办事! 贺廷额头上的青筋出现,拳头紧握着他真的是瞎了眼才佩服这样的畜生! 甚至还把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嫁给他,以至于让整个贺家都成了他手里夺权的工具。 贺廷以为他的妹妹被沈云禾照顾的多好,他在沙场上建立军功回来都是为沈云禾所用,他永用命拼来的在沈云禾这里却只是颗棋子。 合欢说出事情句句戳到贺廷的心窝子,他不知道沈云禾竟然会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 合欢说完早已经泪流满面,看到愤怒的表情心里也是难掩的凄凉,核心在王府里受的苦她全都替她说出来,就是为了核心能够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在这里承受本不该承受的委屈。 “合欢说的事情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任何欺瞒望将军明察。” 合欢是一个好侍女,贺馨在王府里受到的所有委屈她都得意亲眼见证,“王爷实在是心狠,合欢看不过去小姐继续再在王府里受苦,还请大公子早点想办法把小姐接回去吧。” 贺廷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们两家不仅是亲家在朝堂上更是两股势力,现在有了裂缝又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放心,馨儿受的苦我一定会给她讨回一个公道,就是你还要多多好早看着她一点,她最近的情绪不高,之前与我谈话时竟然告诉我说是将死之人,合欢你一定要给我看好她。” 贺廷心里始终放不下核心,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能暂时把核心放在这里以免打草惊蛇。 “等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我会再回来的。” 合欢高兴的给贺廷磕头,“是,大公子,请您放心合欢一定好好照顾小姐的。” “你切记,我今晚的行踪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合欢仔细听着贺廷交代的事情,一一记下。 贺廷看着天色已晚,到了该走的时辰,沈云禾现在还没有回来,只得抓紧时间不暴露自己的踪迹,不然只会给贺馨又带来麻烦,贺廷利落的翻墙出去,他躲过了府里的侍卫,却没有躲过另一人的眼睛,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动静竟然让王府里的一个侍女看到了。 那侍女从一棵树后露出头来,看着贺廷离去的方向,随后看了看贺馨房间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这侍女趁着沈云禾还没有回府,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心里想着今晚见到沈云禾之后应该说什么话,怎么做才能让沈云禾看上他。 天知道她已经爱慕沈云禾多长时间,今日老天开眼终于让她有了单独见沈云禾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去! 沈云禾长得可好看,府里不安分的丫鬟有的是,这个侍女就是其中一个,谁不想着找个自己的爱慕的男子跟着呢,倒是这个侍女异想天开了,想着那这件事情去沈云禾哪里邀功。 这丫鬟也是贺馨房中的侍女,只因为贺馨一直不得沈云禾的喜欢还有自身对沈云禾的爱慕,一念之下就动了别的心思,沈云禾回来的时候月日中天,那丫鬟悄悄地去敲沈云禾的房门。 “王爷,奴婢有事禀报。” 沈云禾今日本就不喜,马上就要就寝了竟然还有丫鬟来打扰他,脸色有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有什么事说吧。” “王爷,刚刚奴婢看到在王妃的房里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 沈云禾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女人之间的伎俩他看得多了,但是眼前这个丫鬟应该是没有胆量在他面前的撒谎的。 “是男人,奴婢亲眼见到的,是贺将军。” “你说是贺廷?” 沈云禾突然想起今天在贺府并没有见到贺廷,说他方才出现在王府里的侍女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 “是。” “可看清楚了?”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是在后墙翻进来的。” 沈云禾看着面前哆哆嗦嗦的丫鬟一眼,随后摆手道:“你下去吧,你说的本王记住了。” “是。” “哎,等等。” 那丫鬟听到沈云禾又叫住她,面露喜色:“王爷?” “侧妃醒过来了?” “是,今日清晨醒过来的。” “恩,下去吧。” 这侍女今日和沈云禾见了面,终于能够让那个沈云禾正眼看她一眼了,即使没有得到什么赏赐心里也高兴,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死在沈云禾的剑下, 一刀致命她连身后的人还来不及看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云禾招来王府里的侍卫,让他们把这具尸体处理了,随后回房。 利用贺家早就是在沈云禾的掌控之中,之前好几次贺廷想要来探望贺馨都被他拒绝了,如果这个侍女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贺馨应该把事情全都告诉贺廷了,沈云禾不禁气结,现在贺家也不会乖乖的为他所用了。 在房内想了想沈云禾还是决定去一趟贺馨的房间,一想起那女人在失去孩子之后表现出的极其痛苦的样子后,沈云禾还是止住了脚步,罢了罢了,就先让她舒服两天吧。 沈云禾看着贺馨还亮着灯的房里,所有的计划之前就因为贺廷全都被打乱了,现在又因为贺馨他也将又损失手里一颗有用的棋子,沈云禾手里的剑被他用手绢擦的干净,眼睛里出现一抹冷意,他摸着下巴心中自然有了另一番计较…… 有那么一瞬间,沈云禾很想就此结果了贺馨,既然她已再无利用价值……况且如今贺馨因为流掉了孩子而心生异变,留着她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沈云禾陡生的杀意,却莫名地淡却了,贺馨也并非完全毫无作用,至少暂时还能用她牵制住贺家。 然而,曾经对沈云禾深信不疑怀揣着满满情谊嫁入福王府的贺馨,如今却是对他深恶痛绝,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又岂会再给他白白利用自己的机会呢? 贺馨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怎会等到沈云禾亲自动手呢? 江州行馆,慕北辰呆呆地坐在房中,自潋滟出事后,他便一直消沉萎靡到现在。 吉达远远看着,除了叹息,也是无可奈何。 慕北辰的手中紧紧抓着的是潋滟随身的玉簪,潋滟的遗骸终究没能取得回来,这也成了他心中的一大遗憾。 可事实上,就算遗骸取回来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毕竟人已经死了。 吉达没有进去,静默地背过身去,往隔壁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回想当日,他去慕家旧宅寻求沈程宁等人帮忙的情景—— 当吉达说明来意后,扶风最先不淡定地跳了出来:“什么?你要我们帮你去偷尸?” 吉达立马上前捂住了扶风的嘴巴,他的嗓门儿太大,恨不能吼得整条街上的人都听到。 相比之下,却是沈程宁最为冷静,虽然她与吉达之间因为乌兰一事,早已生出嫌隙,但他们早先便有过盟约,关系更为复杂,抛开往日仇怨不说,如今吉达与沈程宁之间,再无情义可言,有的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的相互利用关系。 沈程宁知道,吉达突然来访必有他的用意,吉达也清楚沈程宁与慕青之间的关系,又见她如今藏身在这慕家旧宅,想来,她必定也对慕家的惨遇十分痛心,便将事情告知了沈程宁。 “你知道慕北辰吗?”吉达问。 “慕北辰?”沈程宁虽没亲眼见过慕北辰,却是听慕青提起过的,那是慕青同父异母的弟弟,慕家的小公子。 吉达突然提起他……难道说……沈程宁猜想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自然!”吉达睨了一眼一旁的楚娉婷与秦楼,楚娉婷接受到吉达探究的目光,撇嘴道:“你放心,我们也是为了巴雅……哦不,是慕姐姐来的,连宁姐姐都十分相信我们,你应该也不会有所怀疑吧?” 沈程宁冲吉达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吉达沉了沉声,道:“他如今就在我所下榻的行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切都是为了慕青 沈程宁面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喜色,道:“这几个月,我派人四处寻访,却是一无所获,还以为他也遭遇不测,想不到竟还活着,真是上天庇佑……” 吉达从未听沈程宁感慨过上天一分,沈程宁是个不信命的人,如今却因为得知慕北辰还活着的消息,竟破天荒地感激上苍,可见她对慕家对慕青的情谊有多深重。 自然,吉达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慕青。 “他好不好……”沈程宁又问。 吉达摇摇头:“不好!形同废人!” “怎么?”适才稍稍有些宽心的沈程宁,突然眉头又拧成了一团:“怎么回事,你快说!” “李丞相之子李敖惨死一事你们可知道?”吉达问道。 扶辰嗤笑一声:“那个恶霸公子死了,整个江州城谁不知道?”说到李敖,扶辰眼里满是不屑:“这原本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情,可那李丞相竟花钱雇了一帮百姓给他宝贝儿子哭灵,生生把一个该死的恶霸给哭成了一个盖世英雄,要我说,那杀死李敖的女子才当得上英雄一说呢!” “只可惜……她已经死了。”楚娉婷接口道:“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李丞相竟还残忍地割下了那女子的头颅,真是可怜……” “何止……”吉达叹息一声:“连那事发之地的琼香楼也在一夕之间被大火化为灰烬,这当中又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受到牵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李敖的死喋喋不休议论了好一番,最后还是沈程宁问出了关键:“这与慕北辰又有什么关系?你过来一趟总不至于就是来同我们抱怨这桩事的不公的吧,况且这是齐国境内的事,与你蒙古也无干系。” 经沈程宁这样一提醒,吉达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忘了正事儿,挠了挠头道:“这桩事原本是与我与我蒙古没有关系,我们大可袖手旁观,可是这桩事却牵扯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你们知道杀死那恶霸公子的到底是谁吗?” “不是那个琼香楼的花魁娘子潋滟姑娘吗?头都被割下来了,谁人不知道她……”扶辰回道。 “错了错了!”吉达摆摆手,“她不过是替人顶罪!” “替人顶罪?”楚娉婷听得糊涂了:“难道说凶手不是她?她是被人当成了替罪羊?” “不能说是替罪羊!”吉达解释道:“因为那叫潋滟的女子,是甘愿给人顶罪代人受死的!” 吉达说到这里,沈程宁大概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如果我断的不错,杀了李敖的人,该是慕北辰吧!” 还是沈程宁聪明,吉达赞许地望了她一眼:“没错,至于其中缘由我也不得而知,而慕北辰为何又会一直藏身在琼香楼与潋滟在一起,想必是慕青的安排。” “难怪!”沈程宁恍然大悟:“难怪我的人寻遍四处都寻不到他,原来是在琼香楼!”对于慕北辰而言,琼香楼的确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所,谁又会想到慕家小公子会委身在妓院当中呢! 只是……沈程宁眸色微挑:“这样说来,潋滟该是慕青的人了!” 事情谈论到这里,又回到了吉达最初的请求,那就是潜入丞相府偷尸,扶辰也总算明白了吉达的意图,这事,该是慕北辰的一个心结。 扶风与沈程宁对视一眼:“丞相府戒备森严,又岂是你我能够轻易进出的,更何况……”更何况还要带着潋滟。 “我也是这么设想,也许,那里正设着一个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吉达将心中顾虑说出,他的顾虑没有错,李丞相进入如此兴师动众招摇过市,定是察觉到了潋滟并非杀死他儿子的真正凶手。 若是这样,李丞相必然还会留有后招,等着真正的凶手送上门去。 此时,不管是谁,只要是意图夜入丞相府的,势必都会被丞相府的人拿下…… 扶辰和沈程宁皆陷入了迟疑。 而楚娉婷却下意识地望了望秦楼。 秦楼握了握手中长剑,薄唇紧抿。 楚娉婷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按捺不住的欲动,她知道,遇到这种事情,秦楼一定坐不住,不论前方是否设有陷阱,即便真的设有陷阱,他也势必会去闯一闯,这便是楚娉婷所认识的秦楼。 而与秦楼在一起久了,楚娉婷骨子里的这种义气也越发收不住了,她与秦楼交换了一个眼神,秦楼却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楚娉婷心中暗骂,这家伙,老是说着要走要走,却迟迟不走,兴许,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儿放不下她的吧!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而关于闯不闯这个“陷阱”,沈程宁只同吉达道:“这件事还得好好计划,贸然行动绝对不行,你先回去吧!” 吉达心知,沈程宁既然这么说,大概是不会去趟这个浑水了,怎么说潋滟已经死了,就算取回她的遗体,也已经毫无用处,没有必要白白赔上其他人的性命。 她顾虑的并无道理,只是……慕北辰那里还一时想不开罢了。 直至午夜,吉达离开慕家旧宅回到行馆,此时,慕北辰还未入睡,仍然痴痴地坐着,远远的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欲哭无泪远比痛快流泪更叫人煎熬。 吉达在他的房外站了站,终是没有进去,他不知要如何面对慕北辰,不知要如何同他解释这其间的厉害关系。 而就在吉达走后,楚娉婷暗搓搓地拉着秦楼往外走,被沈程宁适时地叫住:“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楚娉婷咧着嘴笑笑道:“没……没什么啊,我们……我们准备洗洗睡去了!” 沈程宁叹息一声:“你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还有谁看不出来的?” “宁姐姐……”楚娉婷上前拽了拽沈程宁的胳膊:“你知道的,这桩事既然被我知道了,若我不去了结了,我会寝食难安!” 好似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明白,楚娉婷又道:“再者,我是南蜀公主,他们就算拿了我也不见得就敢对我怎么样!” “你不知道,李丞相的手段有多狠辣!”沈程宁道:“便是知道你是南蜀国的公主,他也不会给你留什么情面!” “那……”沈程宁有片刻的呆滞,很快便又化作了勇气,道:“那我也不怕,便是死了,还有我皇兄给我报仇呢!” “死什么死?怎么就那么容易死了?”扶风骂道:“你要是死了,你皇兄还不得端了齐国!”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楼突然开了口道:“公主,留下吧!” “啊?”楚娉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秦楼的意图,他这是想要一个人去涉险呢! 就以楚娉婷的这个脾气,她自然不肯让秦楼一个人单打独斗,“我来齐国都这么久了,终日呆在这里无所施展,新学的本事也无处施展,你再不让我练练拳脚,我岂不就成了废人了吗?我不管……你必须带我一起去!” “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公主……”扶风也不愿楚娉婷胡闹,可旁人越是劝得厉害,楚娉婷便越是不肯听,执着地非要跟秦楼一起夜闯丞相府。 “有你在,说不定会拖了秦楼的后腿你明白吗?”扶风出言激道。 “我……”楚娉婷嘟嘟嘴:“我的功夫还在你之上呢,怎么说也不会拖秦楼后腿的,你真是太小瞧我了!” 看楚娉婷这架势,是无论怎么劝都劝不动的,无奈之下,沈程宁取出一包药粉,递给楚娉婷:“防身用的,不论事情成与不成,保住自己最重要,明白吗?” 楚娉婷接过那药粉,比了比手道:“放心吧,本公主出马,事情必成!” 午夜过后的丞相府,一片寂静,然而在这寂静背后,仿佛还暗藏着某种让人难以预料的危险。 潋滟的头颅一直就置放在李敖的灵位前,丞相府四处守卫严密,惟独那灵堂外头却是松懈的很,好似刻意等着谁来自投罗网似的。 一前一后,秦楼与楚娉婷二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对于第一次扮演这种角色的楚娉婷而言,她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 秦楼的动作要比楚娉婷麻利迅速,自然,楚娉婷也不逊色,向来好强的她,又怎么甘心在这个时候输给秦楼呢? 他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丞相府外围的守卫,待要直冲内堂时,秦楼突然拉住了楚娉婷,压低了声音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楚娉婷不肯:“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还怕什么?” “里边……”秦楼有预感,这里头一定不简单,他不想看到楚娉婷跟着他一同涉险,楚娉婷回以一个安心的笑:“不要谁都觉得我有多么弱不禁风随时需要别人保护好不好?我哪有那么脆弱!再说了,指不定到时候,是谁保护谁呢!” “公主?”秦楼突然低唤了一声,这一声“公主”唤得别有意味,楚娉婷没心没肺自然听不出来,只当是寻常喊她一般,望了望天方夜色,楚娉婷催促道:“赶紧吧,过不了多久就天亮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神不知鬼不觉 内围的守卫显然要比外围的守卫难缠,秦楼与楚娉婷二人一致认为能不动手最好就不动手,避开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回潋滟的遗骸最好,若是真动起手来,惊动整个丞相府的兵力,那可就不太平了。 朦胧的夜色中,他们二人蹲在房顶的隐秘处,等待时机直奔灵堂,突然灵堂外头闪过一个人影,正是李丞相的妾氏也就是李敖的母亲。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侍女,侍女的声音于这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十分分明。 “二夫人,您还是回去吧,这么晚了……”那侍女语气中甚至略带些许恐惧,要知道,他们进的可是灵堂,里边棺中是已死去的公子不说,灵位前还置放着一颗人头,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了,更何况还是这大半夜的呢? 那二夫人自从儿子死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看着都觉得有些失常,此时听侍女这般说,更像是突然寻到了一个可以肆意发泄的契机一般,恼怒地反手甩了那侍女一巴掌,道:“我来看看我儿子,你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就知道,我儿子死了,你们得意了是不是?你们以为你们就有机会了是不是?做梦!” 那侍女被打得唇角满是血丝,不敢抬眼看那二夫人,二夫人也不理她,独自进入灵堂,外头那侍女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凶狠的杀意。 夜色迷蒙,月亮俏皮的躲进云层,二夫人自进了灵堂之后便迟迟没再出来,那侍女在门外站了站,倒是没有要跟着进去的意思,秦楼与楚娉婷看着侍女向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不多时却又去而复返。 此刻的她显然比适才要镇定得多,像是换了副胆子一样,回头冷飕飕扫了一眼,发现四处无人,竟就这般将手中烛火给扔向了灵堂外的窗户上,烛火攀附着窗户纸一点点蔓延开来,侍女立在一边,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火舌吞向门边,迫得里头的人再不能逃出来,她这才装模作样地扯喊了两嗓子:“来人啊,不好啦,着火啦,快来人呐!” 李丞相原是刻意撤掉了这里的布防,此刻侍女叫喊,隔了许久才有人过来,众人眼见火势凶猛,纷纷奔走提水灭火,楚娉婷眼睁睁瞧着那侍女也提了个木桶,抢在众人前头泼向了着火的灵堂。 “她……”楚娉婷惊得目瞪口呆:“她泼的……” “不是水,是油!”秦楼拉着楚娉婷埋下身子,他们原本预备夜探丞相府,却白白叫他们看了这样一场闹剧,显然,这火是灭不了了,不说是潋滟的遗骸,就连李敖以及还在里头的二夫人也要化为焦炭了! 隔了许久,那侍女才装模作样地哭喊了起来:“快……快救救二夫人啊,快……” 可她分明知道,她的二夫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并且,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秦楼与楚娉婷天亮前回到慕家旧宅,将今夜所发生的事说给了扶风与沈程宁听。 “你是没看到,那个侍女太可怕了……”楚娉婷想想她的样子,心中都不免觉得胆寒:“她的主子不过是甩了她一巴掌,她竟然就下这么大的毒手!” 楚娉婷心性纯善,南蜀皇帝又尚未立后纳妃,自然后宫中也就没有那么多算计猜疑,她也未曾深谙这深闺争斗的残忍。 可沈程宁心中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你以为那侍女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她的主子吗?” “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沈程宁只轻描淡写地同楚娉婷解释道:“我若猜测不差,那侍女,该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才对。” 大夫人林氏,也正是如今的皇后李亦秋的生母,她虽是李丞相的正房,又有皇后娘娘帮衬,可终究没能为李家添上一位男丁,故而终年都被二夫人压着,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她又岂会甘心错过,毕竟受了这么多年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但也是因为这样,秦楼他们再无办法取回潋滟的遗骸,不过,换而言之,大夫人也算行了一桩好事,至少,她歪打正着为秦楼和楚娉婷化解了一场危机…… 腊月中旬,京中已经开始落雪,临近年关,可事事却都不太平,故而一点喜气都沾不得。 显然,吉达像是已经做好了要留在齐国过年的准备了,齐国与蒙古各自秘密派去东周的人迟迟都未曾有所进展,东周二皇子皇甫晟显然是在作壁上观,他与沈云禾之间,也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呢! 宫中,慕青仍在禁足,可外头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不太平的事情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自然,都是通过楚嬷嬷传过来的。 只是,当慕青得知琼香楼被毁,潋滟惨死的时候,她整个人险些昏厥,她知道,若当真是潋滟所为,她自然有办法脱身,可若不是呢…… 能够让潋滟如此舍身维护的人……慕青只想到了一个,那就是自己的弟弟慕北辰。 是他……竟是他吗? 他为何会与那李敖起了冲突,为何又会那般冲动地杀了李敖呢? 这一切慕青都还没想的明白,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今辰儿到底在哪里,可会遇到什么危险? 越是担心便越是心神南宁,春月百般劝慰也是无果。 “娘娘,你要知道,潋滟既然这样做了,想必已经给小公子谋好了退路,娘娘不要着急,免得自乱了阵脚!” “你说得对!”慕青强作镇定:“此刻我若心急,更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倒是李家如今该是乱作一团了吧!” 春月叹道:“外头这些事,咱们也都无从知道,每每楚嬷嬷送进来的消息也都只是寥寥数语,我们光是猜测也是无益,真是不知,皇上何时才肯放了娘娘您……” “耐心等吧,总不至于,他会就这么软禁我一辈子的!”慕青眯了眯眼,他想,就算沈云初沉得住气,吉达也不会就这样甘心等下去的! 外头的天,不知何时,正悄然发生着不可预料的变故,这一切的变故中,不知又蕴藏着怎样的谋算。 贺廷回到贺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贺馨的话时不时的在他脑海里出现,几次见到贺老将军都是欲言又止,这让其母亲见了不免担心。 贺老将军不在府上,贺廷心里一直不知怎么告诉贺家的人,贺馨现在在福王府的处境可不乐观了,他知道贺馨多待在福王府一天危险就会多一分。 贺老妇人不晓得其中的缘由,整日看着贺廷郁郁寡欢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去演武场看士兵演练了,整日就坐在房中看着窗外出神,心里实在放不下,趁着下人都在忙推开了贺廷的房门。 “廷儿最近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贺廷一连几日独自坐在房中,看着人也消瘦了几分,贺老妇人一人前来,见到贺廷正看着窗外出神,就连自己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贺老妇人站在贺廷的身后喊了两遍贺廷才回过神来。 “母亲。” “你是怎么了?我叫了你两遍都你没有回应。” 贺廷敷衍道:“母亲我没事,就是最近公务缠身有些累。” 贺老妇人一脸不信的样子:“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演武场了,廷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看着贺老夫人关心的眼神,贺廷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贺馨在福王府遭遇的一切,之前还想为贺馨的孩子做两件衣裳,贺老夫人已经年迈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贺廷想了想还是扶着贺老夫人出了房门。 “母亲,我陪你去府中的花园走走。” 贺老夫人看着贺廷这个样子也不勉强,跟着他围着后花园转了两圈。 贺廷不想让贺老夫人担心,又担心身在福王府里的贺馨一时拿不定主意,没想到这几日竟然让贺老夫人看出了不对劲,贺廷暂时搪塞过去了。 “母亲知道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跟我们老人商量着来,千万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啊。” 贺老夫人叮咛嘱咐贺廷一一记在心上,眼看着家中的父母鬓角上又多了些须白发,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宝贝的女儿被沈云禾祸害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的有多伤心。 “我看你最近消瘦了不少,回头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点补药,你的身体强健了出去打仗我和你父亲也不会太担心。” 贺廷不好再推辞,应着答应了。 贺廷心中还有一事,就是福王最近经常约他见面,贺老夫人见了贺廷每次回来脸色更是不好,现在有时间了,贺老夫人就问出来了。 “你最近几次和福王有约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是不是最近朝中又出了什么事?” 贺廷一听到贺老夫人提到沈云禾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面不改色:“没有的事,现在朝中稳定的很,我和福王也聊得很是投机。” 贺老夫人听到贺廷这么说就放心了:“最近你父亲一直在外巡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等你父亲回来你把最近朝中的事情说与他听,顺便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 着实过不去 贺廷应了声是。 “这几日你妹妹也没有来看我,之前还有写信的,现在竟然连面都见不到了,也不知道身子还好不好。” 突然听到贺老夫人提起贺馨,贺廷背在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紧,看着贺老夫人满脸凝重的样子,贺廷哑着嗓子安慰道:“前日我见过妹妹了,她身体很好,还要我替她向二老问安呢。” 贺老夫人听到贺廷这么说心里就放心了,“这几日我还想着要不要差人过去看看,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孩子玩性大,一定要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 贺廷点点头:“下次见了我一定好好嘱咐她。” 贺老夫人笑道:“我也走累了,我们回房吧。” 贺廷把贺老夫人送回房中,出来的时候家丁前来禀报:“将军,福王来了。” 贺廷心下一紧,沈云禾怎么今日过来了,随后前去大门迎接。 沈云禾今天一身白锦绸缎的长衫,身材高挑,街上的姑娘见了都用手帕遮着挡着,面露红色。 贺廷看到沈云禾脸色红润的样子心里就气愤,他的妹妹现在在他的府中还没康复,自己的额骨肉亲自被自己扼杀还能装作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心里着实过不去。 贺廷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要表现出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的样子,“王爷。” “贺将军今日可有空了?” 贺廷其实整日都现在家里,之前福王多次派人来邀请他去福王府中一叙,贺廷都拒绝了,有几次推脱不了贺廷也硬着头皮去了,现在才和前几天见面没几天,沈云禾又找上门来了。 “正要去郊外的训练场,不知王爷找我什么事啊?” 沈云禾的双手背在身后:“今日闲来无事,想要邀请贺将军游湖,既然贺将军有意去到郊外的训练场不如一同前去啊。” 贺廷拒绝不了,只得带着沈云禾去了城外的训练场。 “士兵训练有素,在战场上浴血杀敌这多亏了贺将军的训导有方啊。”沈云禾骑在马上,看着空旷的训练场上一排排整齐的士兵,对身边的贺廷说道。 “王爷谬赞了,每一场仗都是这些将士的心血。”贺廷冷笑道。 皇城中的这些贵族子弟,只知道这些权谋手段,战场上的人命厮杀他们有几人真正体会过,就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过的太多安逸了才会有这么些的歹毒之人想着怎么祸害别人。 贺廷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鼠辈,可是对沈云禾的印象却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贺馨的话贺廷现在还被这个伪君子蒙在鼓里。 “贺将军过谦了,改日一定在朝堂上跟皇上好好的奏上一本,嘉奖这些士兵。” 贺廷抱拳行礼:“如此要谢过王爷了。” 贺廷骑着转过身后就是另一个样子,沈云禾现在的为人人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话里话外都是狡猾,难怪贺馨会受那么多的苦,她一个小丫头又怎么会斗得过这个手段铁硬的男人! 贺廷心里不免对贺馨又多了几分担心,只想着等贺老将军回来说明事情真相后早日把贺馨从哪个苦牢里带回来。 贺廷回府的时候沈云禾还跟他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贺廷满脸的阴冷,将军府的下人们很少看到贺廷冷着脸的样子,一时都在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贺廷回到房中下人接着来敲门,是贺老夫人的侍女端来的吃食。 “将军,这是老夫人给您准备的,说要你好好补补身子。” 贺廷见了满脸的心烦,“就放在桌子上吧。” “将军,夫人邀您趁热吃。” 贺廷的手落在桌子上有些力道,桌子上的娃连带着碗里的汤都洒出一些来,侍女连忙跪下哆嗦的喊将军,贺廷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喘了口气:“你先下去吧,这汤我会喝的,只是现在没有胃口,你别跟老夫人说。” 侍女应了声是,拿着手里的托盘退了出去。 贺廷看着桌上的汤一点心思都没有,右手捂在眼睛上,想着今晚贺老将军应该回府了,他要早些跟贺老将军言明事情的真相。 夜晚,贺老将军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贺廷等在他的书房里,贺老将军看着贺廷表情凝重的样子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朝中最近出事了?”贺廷这个样子何老将军第一猜测的就是朝中有事情发生,但是没有想到贺廷会摇头。 贺老将军疑问道:“不是朝中的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贺廷咬着嘴唇说道:“是妹妹出事了。” “馨儿出什么事了?” 贺廷看着贺老将军担心的神情,咬了咬牙如实相告:“妹妹的孩子滑胎了。” 贺老将军一脸的凝重紧接着问道:“你母亲知道了吗?” “还没有,我不敢告诉她。” 贺廷禾贺老将军想的一样,还是现在不让他们的母亲知道,已经年迈的母亲好经不起的这样的事态变化。 但是听说贺馨没了孩子,贺老将军还是痛心:“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福王是怎么说的?” 贺老将军不提福王还好,一提起福王贺廷眼珠子都红了,“如果不是福王妹妹的孩子还不会滑掉,这一切都是福王的阴谋。” “到底是什么事情!” 贺廷攥紧了拳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贺老将军,他们一直敬佩的有为青年竟然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伪君子,贺廷都接受不了何况是面前这个已经快要六旬的老将军“前几日我听说妹妹生病了,就嵌入府中探望她,见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孩子已经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是福王为妹妹吃的滑胎药。” 贺老将军手里的杯子听到贺廷的话手掉落在地,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福王为什么要这么做,馨儿怀的也是他的孩子啊!” 贺廷看着老父亲脸上震惊的表情,就像是当初自己听到贺馨说的那样,福王做出的事情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就是他们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贺馨会受到他这样的对待。 “妹妹联系之前我战败的事情把火发泄到了她的身上,但是我认为这仅仅是个猜测。” 贺老将军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太过耿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情需要彻查清楚,过几天你去福王府走一趟,再去问问贺馨。” “是。” “你妹妹说这些不会是无凭无据的。”贺老将军面色凝重,仔细斟酌贺廷传达到的贺馨的意思,贺馨待在沈云禾身边这么长时间,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贺馨这么说了他们就不能不重视起来,只是现在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说沈云禾是利用他们贺家,如果要在朝堂上参沈云禾一本的话也是无凭无据的。 贺馨那天晚上告诉贺廷的话,贺廷全都说与贺老将军听,他们老一辈人在官场上看得多了,自然是比这年轻人有远见的多,一个人也不只能够光看表面现象,贺老将军的考虑得多,但是贺廷心思耿直,一时体会不到贺老将军的心思。 但是贺廷也有自己的猜测,“福王这人一向勇敢果决,实在是不像杀害自己孩子的人。” 贺老将军的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问贺廷的意思:“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妹妹说福王有心谋反,但是这么多年我看福王并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妹妹被他喂滑胎药的事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贺老将军知道贺廷一直对福王敬佩有加,现在知道沈云禾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贺馨说的话不可不信,必须要慎重考虑。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都要彻查清楚,到时候说福王真的想利用我们也得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贺老将军也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现在朝中有了福王这样的狡猾之人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现在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被福王祸害成这个样子,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父亲的意思是福王真的有心谋反吗?” 贺老将军不说话,贺廷猜不透他的意思,“福王现在还没有动静,现在贺馨来跟他说利用贺家,关系到贺家的安危,这件事情就不得不重视了。” 贺廷点点头,“这事关乎到贺家,廷儿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贺老将军若有所思,仔细斟酌嘿咻呢递来的消息,这个福王终于路出马脚了。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我实在担心啊。” 嘿咻呢一向娇弱,对沈云禾也是一向言听计从,现在受了这么重的打击,想来也是不好受。 “你这几日多多去福王府走动,我怕你妹妹会想不开。” 贺廷想起那晚贺馨说她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难道那时就已经有心要寻死了吗。 “父亲放心,我已经安排人侍候在妹妹身边,妹妹一定不会做傻事的。” “还是尽快把她从福王府接回来把。” 贺廷点点头说道:“前几日我前去探望她,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没了孩子恐怕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气愤不已 贺老将军叹了口气,贺馨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嫁给福王,一直相信她能够幸福下去,只是没有想到福王一开始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心中气愤不已。 两父子彻夜长谈,贺廷在心里对福王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盲目的,贺馨说的全是贺家的隐患,还有福王的阴谋,两个人已经仔细研究过,暗中搜寻福王谋反的证据,只是暂时还不能惊动到福王,凡事一切照旧。 贺廷离开贺老将军的书房时,贺老将军对他嘱咐道:“明天去福王府看看你妹妹,切记不要再翻墙了。” 贺廷点点头,现在沈云禾几乎三天两头的就来找他谈心,明天自己过去找他,沈云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疑心,如此贺廷就应下了。 第二天贺廷一早就去了福王府,沈云禾正在书房里准备奏折,下人进来禀报:“王爷,贺将军来了。” 沈云禾不禁感到纳闷:“这么早他来做什么?”放下手中的毛笔,吩咐下人道:“你先去请他进来,我随后就过去。” 沈云禾把案桌上的奏折收好,随后出门迎接贺廷。 贺廷这次走得正门,沈云禾心里不禁还在想这次他怎么没有翻墙。 上次发现他翻墙进府的那个侍女当场被他处决了,现在贺廷找来沈云禾猜测多半是因为那个不中用的一脸天真的妹妹。 沈云禾笑着对贺廷说道:“贺将军一早就来我府中,看来是有事要与我商量?” 贺廷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一点也不与沈云禾绕弯子:“王爷,家母想让妹妹回去住几天,你能否先让我看看她?” 沈云禾安排下人跟着贺廷,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贺廷说完也没有征得沈云禾的同意就之直接去了贺馨的卧房。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贺廷就震惊了。 合欢就躺在门口,周围淌了一地的鲜血,贺廷急忙跑过去查看伤势,合欢早已经断气了。合欢的脸上已经流满线序,面前的柱子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合欢是撞柱而死的。 贺廷心里一阵紧张,合欢好好地怎么会撞柱死了?!那贺馨呢! 贺廷不敢耽误急忙跑进贺馨睡觉的卧房,贺廷走进里屋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心里一阵抽痛,他也希望不会是自己得先那个的那个样子,但是他完全感受不到屋里的一丝人气。 贺廷的脚步慢慢向床边靠拢,贺馨还是像前几天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但是胸口上没有一点起伏,贺廷颤抖着手去触碰贺馨放在棉被的手,触摸到的是满手的冰凉。 贺廷试探着叫了几声,声音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妹妹……妹妹……” 贺馨没有回应,贺廷又叫了几声,贺馨还是没有回应,贺廷知道他已经永远叫不醒他这个妹妹了。 贺馨的眉头紧皱,贺廷的眼睛里流着泪,嘴巴紧抿着,他的妹妹在死的时候都还在紧皱着眉头,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门外的那个男人:沈云禾! 沈云禾随后跟进来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贺馨怎么会死呢,但是他心里有笃定贺馨一定会死。 沈云禾阴冷着表情看着躺在地上的合欢,掠过尸体走向贺馨的卧房,贺廷跪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贺馨,沈云禾心里还在计较怎么和贺廷解释这个场面。 “贺将军,贺馨怎么了?” 沈云禾大声喊着贺馨的名字,声音渐渐有了哭声,他虽然知道贺廷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是戏份还是做得那么足。 贺廷红着眼回头看沈云禾夸张的样子冷声说道:“贺馨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清楚得很吧,福王。”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贺馨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还有门口的那个侍女,贺将军你可不要随意猜测啊。” 贺廷看不到沈云禾狡猾的眼神,但是能够听出沈云禾话里的威胁。 “是不是猜测你心里清楚得很,我已经知晓所有的事情,贺馨都已经告诉我了,你想利用贺家,你知道贺馨为什么会选择死吗,因为她不想牵连到贺家。” 现在看来整件事情都已经说得通了,贺馨选择在这个时候告知他们真相后死去,就是因为她谁摘掉福王利用贺家的心思,现在贺馨死了福王就再也没有理由来让贺家替他做事了。 福王听贺廷说的头头是道,看着床上的贺馨目露凶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贺馨会选择寻死,但是你说的利用贺家我也从没有过,贺馨的死我感到非常痛心,我会以福王妃的待遇将贺馨厚葬的,贺将军,你节哀吧。” “不用了,贺馨的丧事我会回去与家父商量,不麻烦福王了。” 贺廷说完就要起身,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去准备马车,接小姐回家。” 贺馨的死他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意思,甚至还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想着用死来阻止他. 沈云禾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贺馨心里想道:本来就没什么用了,死了倒也干净! 沈云禾冷着脸没有说什么,拂袖而去。 贺老将军得到下人送来的消息:贺馨昨天晚上已经断气,她的下人合欢撞了柱子殉主了。 贺廷想要把贺馨带回贺家的事情遭到了贺老将军的反对,现在全城中人全都知道贺馨已经是福王的侧妃,现在贺馨准备丧事了却要把贺馨带回贺家,这不成了全城中人的谈资了吗。 贺廷为了贺馨着想,不想让核心在死后还受到世人的嘲讽,出嫁女子回娘家办丧事传出去不仅是核心的名节更是贺府的名声,贺廷思前想后还是把核心重新放回了福王府。 贺老将军闻讯赶来,听了贺廷说的情况,感觉贺馨的死死得蹊跷。 “这件事情先不声张,既然你之前交代过合欢好生照顾贺馨,合欢又怎么会自己撞柱自杀呢!” 贺廷对一直沉默的福王说道:“馨儿还是在福王府出殡,还需要福王费心了,刚刚言语冒犯多有得罪,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贺廷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沈云禾也乐得接受:“贺馨是我的侧妃,自然是在福王府出殡,贺将军爱妹心切,本王没有放在心上,还望贺将军节哀。” 贺廷抱了抱拳心里确实一直气愤,刚刚情绪解冻差点在福王面前露出异样,还好父亲提醒的及时。 贺廷刚刚情绪激动,被贺馨的死冲击的失去了理智,现在贺老将军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贺馨的死的确是怪异许多。 贺廷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回去通知老夫人,但是不要让她过来,一定要看好老夫人。” 贺廷好生嘱咐了贺府里的下人,福王府里开始准备贺馨的灵堂,现在却不见了沈云禾的身影,贺廷的双拳紧握藏在袖子里外人见了也不会发现什么。 周围人越忙碌他的心思运行的越灵泛,为什么合欢要撞柱而死呢,这是贺馨的死说不同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贺馨的死太过怪异了,之前两人见面的那一晚贺廷已经好生嘱咐过她要让她照顾好自己,虽然没了孩子,但是她还有家中的父母,贺馨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 但是怎么几日不见核心就平白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死了呢,就是是抑郁而死,为什么合欢这么户主的丫鬟也死了呢。 福王刚刚给他的解释是:小产伤心抑郁而死,合欢是殉主。 乍一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合欢的死却是一个谜团时时都在提醒他,贺馨的死没那么容易。 仔细琢磨之下好像合欢的死就像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掩盖贺馨死的真相的,但是这仅仅是贺廷的猜测,具体的真相就算现在想查也无从查起了。 贺馨死的消息当天就传回了贺府,贺夫人正在花园修剪花草,一直服侍她的侍女听到随从带来的消息,当即流下眼泪,贺夫人的心思全都扑在面前的花草上,没有注意到身后侍女的动静。 侍女仔细斟酌之下跪在贺夫人身边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夫人……老夫人……”贺夫人疑问的看着侍女一直哭却不说原因,心里焦急。 “你说出了什么事?” 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没了。” 贺夫人手里修剪花草的剪刀听到侍女的话后应声掉落在地上,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侍女跪在地上一味的哭泣。 “廷儿早上刚去了福王府,你怎么会说馨儿没了呢!” 贺夫人一时接受不了晕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开始吵着闹着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儿,贺廷之前嘱咐过绝对不能让贺夫人跑去福王府,奈何府里的下人拦不住,现在贺廷和贺老将军又不在府中,这些下人一时没有了主见,你看我我看你忽略了贺夫人,让她得空跑了出去。 贺母一路从贺府跑到了福王府,福王府已经准备好灵堂,贺夫人一步步的朝着灵堂走去,身子不住的颤抖,每走一步都像要跌在地上,嘴里心心念念的全是贺馨的名字。 第二百四十章 不会轻易放过他 “馨儿,馨儿……”贺夫人看着躺在灵堂前的贺馨,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趴在贺馨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贺馨的眉眼。 “馨儿……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们这些老人呢……你让我和你爹以后怎么办哪……” 贺夫人抱着贺馨的身子不撒手,周围的下人看了不敢阻拦,贺夫人抬起头看着眼前自一向宝贝的女儿,视线移动到脖颈儿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双手慢慢的向贺馨的脖颈抹去,又一道细细的勒痕,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贺夫人心中存有疑问,心中警铃大作,一遍遍的看着贺馨脖子里的那道勒痕,这个发现与之前福王说的那些话有了出处。 贺夫人表现的不动声色,随后看着周围寻找贺廷的影子,贺廷一直站在灵堂前,看着贺夫人看他,贺廷随后走了过去。 “娘,妹妹走了我知道你伤心,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先起来吧。” 贺夫人心里有疑问但是不敢说出口,现在人多眼杂的他也不敢往外说,毕竟这是福王府。贺夫人跟着贺廷去了偏厅,在偏厅贺夫人又见到了沈云禾。 沈云禾起身给她行礼:“还望岳母节哀顺变,贺馨小产心中抑郁难平,本王也很是伤心。 贺夫人看着沈云禾不说话,一直在想贺馨脖子上的那条勒痕到底是什么来历,贺廷不知道贺夫人发现的东西,贺夫人这个样梓他害怕惹怒了沈云禾所以在旁边扯了扯贺夫人的袖子贺夫人回过神来看着贺廷,随后才想起身边还有个沈云禾。 “贺馨小产而死整个贺家上下也很是心痛,但是王爷贺馨怎么会小产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贺夫人说的隐晦,沈云禾也知道贺夫人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的,沈云禾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都怪我前几日因为公务繁忙没有好生照顾贺馨,早知道是这样就算是我不吃不喝也要整日陪在她的身边……” 贺夫人见沈云禾狡猾应变,贺廷又在一旁给她使眼色,贺夫人就没有多问,偏厅里一下子陷入沉默,沈云禾起身便想要走:“贺馨的葬礼我一定会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的她也永远是我的侧王妃。” 贺夫人见沈云禾的背影廷的笔直,心中不仅为贺馨抱不平,为什么当初嫁了个这样的东西呢! 还是祝福身边的贺廷好好操办这场丧礼,“我也不指望福王能够办得周到,倒是你,你可要好生给我料理着。” 贺廷点头答应。 贺馨的死对贺老将军夫妻两个一个结实的重创,沈云禾知道就算是自己在贺馨的死上再怎么有意圆谎,贺家的人也不会再毫无条件的选择帮助他,因为贺馨的死他也失去了身后整个贺家的力量,甚至也会形成贺家在朝堂中处处与他作对的局势…… 自沈云初将慕青禁足长庆殿后,便一直不曾来探视过她,此前又因在马厩被猎风踢伤了,沈云初心中的那口怨气越来越盛,只是,如今朝中诸事纷扰,吉达又迟迟不肯离开江州,而派去东周国秘密与皇甫晟洽谈的楚子括又迟迟没有音讯,这让沈云初愈加烦闷,可身边,却连个能够说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不知不觉,沈云初就走到了长庆殿外,长庆殿外重重侍卫把守,饶是沈云初如今看了,都觉得这般对慕青有些过分。 沈云初支开赵括等随侍,只身走过去,侍卫们见了他,恭敬地施了一礼:“皇上——” 沈云初罢一罢手:“此前可有人出入过?” 侍卫们想到皇后从来过,却不敢多言,只摇头道:“回皇上的话,一直相安无事,不曾有人来过,送进去的饭菜也都经由我等细细检查过,没有异样。” 沈云初闷哼一声,道:“好了,给朕把门打开吧!” “是!” 此时天色已晚,慕青本已抱着书册睡下,听到外头的动静,突然静坐起身,春月也被吓醒了,忙点起了房中的烛火。 侍卫们解开殿门上的重重枷锁,沈云初踏步进去,反手带上门,见慕青正匆促地穿戴起身,心中难免不快,想不到她禁足之时,竟然还能睡的下,况且还睡的这么早。 慕青披上外衫近到前来向沈云初行了一礼道:“臣妾拜见皇上——” 大概是心中不痛快的缘故,沈云初没有立时要慕青起来的意思,就着淡弱的烛光,坐了下来,春月意图上前伺候,却被慕青一个眼色给呵了下去。 慕青抬头平视着沈云初,道:“皇上恕罪,如今这长庆殿里并无茶水伺候,有的也不过是每日按时送进来的白水罢了!” 沈云初听得明白,慕青这话中藏着诸多不满,而沈云初也很意外,他是让慕青禁足,也让长庆殿从前一应侍从不得进来伺候,却没有下旨苛刻她们的吃穿用度,想来又是李皇后从中做了手脚,李亦秋啊李亦秋……沈云初只在心中想着,他如今能够容忍李亦秋,不过是因为李丞相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罢了,倘有一日,将李丞相一党连根拔起,那么,他又岂会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李亦秋在后宫中为所欲为呢? 只可惜……如今外敌未清,不宜内乱,可那个吉达分明是在有意刁难齐国刁难他,眼下,沈云初是当真乱了方寸,不知要如何解决蒙古这棘手的问题。 而慕青—— 再看慕青,沈云初便是没来由地生气,她怎么可以这般沉着冷静,她难道就没有因为自己被禁足一事而生出半点不愤吗?看她的样子,低一低头,真有那么难吗? “贵妃!”沈云初唤道,不是唤的慕青的名字,而是直接唤的她的位号,对此慕青早已习以为常,一旦沈云初心中对一个人满怀芥蒂的时候,便会生出这样的表情来,慕青无所畏惧地迎上沈云初探究的目光:“这么晚了……皇上是又想起了什么,要来质问臣妾吗?” 慕青的话问到了沈云初,他不否认,他的心中对慕青一直存着诸多猜疑,自她死而复生,与吉达一同出现在六横围场,此后又主动回宫起,沈云初心中没有一刻不曾怀疑过她,他从未真的质问过她与吉达在一起的那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沈云初不在意,这分疑心一直存在,如鲠在喉。 慕青自知今夜不同寻常,她本想回宫,借机杀了沈云初为慕家报仇,可是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让她无法向沈云初下手,也更让她看明白了,沈云初这个人的心,根本不是她慕青能够轻易得到的。 慕青曾有怀疑,慕家惨遭灭门,兴许并非沈云初所谓,而这不过是她的猜测,亦或是沈云初故意蒙蔽她的假象,看来,今夜,她与他之间,不得不来一个了断了。 这样的猫捉老鼠游戏,该结束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慕青昂起脑袋,深望着沈云初:“皇上的疑虑是对的,臣妾回宫,并非真心。” 沈云初的拳头缓缓扣紧,双眉紧蹙,他本意只想听慕青两句服软的话,并非真的要辨出一个是非对错,可慕青却如此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叫他如何接受! “看来……你跟吉达,真的有私情!”沈云初这话说得近乎咬牙切齿,慕青低眸浅笑,不得沈云初吩咐,兀自站起了身,往前行了两步,道:“皇上错了,臣妾虽非真心回宫,却也从未背叛过皇上,从前没有,如今也没有!” “你……”沈云初说不出话来,慕青打断他:“皇上是想问我既非真心,又何必再回皇城是吗?” “朕……朕当日在六横围场便已认出了你,那日朕便已打算放过你,你为何又要回来?” “为何?”慕青脸上的笑意更浓:“为何……哈哈,皇上这话问得好,臣妾也想知道为何!” “家父已经辞官隐退江南,更把江州一代的家业悉数充公,皇上还有何不放心,非要对我慕家下此狠手!” “你说朕对慕家?”慕青的这番话如同一记猛雷一般打在沈云初的脑门,直将他的思绪劈成了两半,难怪,难怪他多次派人往江南寻访,却总是杳无音信,莫不是慕家出事了吗? 看沈云初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慕青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皇上还要哄骗臣妾到何时?既然皇上留了臣妾这条命,就该知道,有一日,臣妾一定会为我慕氏一族枉死的诸人复仇!” “枉死?”沈云初按着桌案站起身,追问道:“你说什么?” “呵,皇上当真一无所知吗?” “朕知道什么?” “我慕家惨遭灭门,上天垂怜,叫我辰弟活了下来,皇上还要隐瞒什么?难道这一切不是皇上的杰作吗?”提及这些,慕青禁不住泪目,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沈云初的彷徨与惊愕,以慕青对沈云初的了解,那表情全然不似作假…… 难道真的不是他吗? 怎么可能?辰儿不会骗她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皇后娘娘死了? 慕青的思绪渐渐混乱,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沈云初,难道……一切真相真的不是她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吗? 凝紫殿,李皇后本已睡下,可方姑姑却连夜亲自赶回了宫中,似有什么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向李皇后禀报一般。 明月公主睡不着,半夜非要闹着出来玩,沁茹拗不过她,遂带着她在廊下坐了坐,疯跑中的明月不小心撞在了方姑姑身上,方姑姑也顾不得她,直奔李亦秋的寝殿。 “皇后娘娘——”方姑姑见着李亦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你那边……” “回皇后娘娘,她死了……” “什么?”李亦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宋别枝可算是她手上的一张王牌,她养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心力,怎么还是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前……”方姑姑回道:“一口气儿没缓得过来,便就闭了眼。” “这下可就难办了……”李亦秋沮丧地落回原座:“本宫筹谋了那么久,竟然养了一废子!” “娘娘……”方姑姑似乎还有话要说。 李亦秋抬眼:“怎么?” “那个别枝虽然死了,不过奴婢从她身上却也不是当真一无所获。” “你是说……” 方姑姑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谨慎道:“奴婢探到,程宁公主在云州秘密训练了一支铁甲军队,似乎意图……篡位!” “沈程宁?”听到方姑姑探知的这一消息后,李亦秋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江南的那场大火里,她李亦秋侥幸生还,本以为只她一个人留下了性命,可事实上,慕青也没死,既然慕青都好端端地活着,想必那沈程宁也还活着。 于李亦秋而言,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程宁公主素来与人不和,却独独同那慕青相处甚好,沈程宁谋反,慕青又岂能真的独善其身? 然而,李亦秋认为,眼下暂时还不适宜亮出这张底牌来对付慕青,毕竟,只要那蒙古少主留在齐国一日,慕青的脖子上也就如同悬挂这一把长剑一般,随便动动手指头,随时都有可能取走她的性命! “李晋!”当晚,李亦秋毫不犹疑地写了封书信让李晋出宫交给了李丞相。 书信当中,李亦秋千万叮咛,要李丞相派人往云州一趟,查一查虚实,另外,李亦秋还派出了她的麟青卫于京中四处暗访,她想,她若所料不差,如今那沈程宁必定就藏身于京中的某一隐蔽之处。 自然,李亦秋是万万想不到慕家旧宅的,至于此刻,沈程宁正在福王府悠闲地喝着茶,福王府中因为贺馨的死,四处都挂了白,气氛也显得有些压抑,这个腊月,京中却是“热闹”得很,先是李丞相的独自李敖死在了琼香楼,再是李敖的生母丞相府二夫人被一场无名大火活活烧死,如今又逢福王府出事,福王侧妃先是不慎小产,再是抑郁而终…… 这一切的变故好像都赶在了一起似的,偏偏赶在了年前。 丞相府里死了几个人沈程宁却是没有兴趣关系,不过这福王府……沈程宁还是耐不住性子往这里走了一趟。 贺馨为什么会突然暴毙,她比谁都清楚。 她太了解她这个二哥了。 此时,沈云禾的书房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沈云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神色,自然沈程宁也没有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不悦,只是心中暗暗生出佩服:“二哥果然好手段,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 沈云禾托着茶站冷哼一声:“本王的子嗣,还轮不到她来孕育。”他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宫中的那麒麟双子。 “贺廷坏了兄长的大事,兄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他贺家划清界限,兄长就不怕贺家因此而生出怨念吗?” 沈云禾自然知道贺馨死后的后果,他原本也没曾想过要贺馨的命,给她灌下堕胎药,本意是想叫她恪守本分,只要她足够聪明安分,她始终都会是福王府尊贵的侧妃,只可惜…… 沈云禾万万低估了贺馨的脾性,为了那个孩子,也为了她多年来错付的感情,贺馨竟为了阻断沈云禾的一切后路而选择了死亡…… “哎——”沈程宁叹息一声,“可怜她为你一片痴心!” “痴心?”沈云禾重复念叨着这个词……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痴心”二字。 那么他呢,他如今又在执念些什么呢? 他真的只是为顾沁婵感到不值,一心只想为她报仇吗?还是说……从头到尾,他想要的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呢? “二哥。”沈程宁起身靠近沈云禾两步,“事到如今,你还在等什么呢?” 沈程宁此举是为试探,意图推沈云禾出头,而她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渔翁之利。 沈云禾打量着沈程宁,他自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沈程宁在内,沈程宁一再表示她可以助自己谋事,可沈云禾却无法看清沈程宁的诚意,不知道,他这个妹妹手里,到底还抓着怎样的筹码,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看沈云禾的表情,沈程宁也知道他并不全然信任自己,可沈程宁并不着急,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也不在意多等些时日,沈程宁似乎很肯定,沈云禾一定会在她前头坐不住。 离开福王的时候,还未到午夜,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天地一片银白,连露面都裹得亮堂堂一片。 又一年即将过去了,有些东西,也该好好做一个了结了。 皇宫,长庆殿中,慕青与沈云初二人对峙良久,慕青伏在案上,悲痛欲绝,久久不能自已,沈云初不知要如何安慰她,离开长庆殿时,却下令解除了慕青的禁令,恢复一切衣食用度,旋即独自离去,回了朱雀殿。 回到朱雀殿后,沈云初的心境久久不能平复,他召来影密卫,令道:“你去替朕办一桩大事!” 沈云初提笔,于案上“唰唰”几下书了一道密令,影密卫近前,取了密令,恭敬地离去。 影密卫走后,沈云初撑着脑袋,仔细回想着慕青回宫后的一举一动,又联系她今晚所说的一番话,若是她所言慕家的遭遇都是真的…… 那么,那个向慕家下此狠手的人到底是谁呢? 使用如此手段不够,还要处心积虑地嫁祸到他头上……慕家隐居江南,而满门遭灭,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会一点讯息都不留…… 可偏偏巧合的是,江南知府已于月前突发怪病而暴毙,继任知府虽是沈云初自己亲自挑选,可难保不是旁人的心腹,这就难怪了…… 难怪这桩事会像从未发生过一般,被如此太平的掩饰了过去。 准确说,不是掩饰那桩耸人听闻的血案,而是给他这个皇帝使一个完美的障眼法! 次日,朝堂之上,吉达给沈云初所留的时限已到,他带着人站在勤政殿内,一脸从容地问道:“不知皇帝陛下考虑得这么样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等在你齐国行馆也已领略到了你齐国无数风光,皇帝陛下,如今,就齐国与蒙古是否永结同好,还望皇帝陛下慎重决定!” 吉达一番话说得光面堂皇,若不是知道他所提的要求有多无礼,想必所有人都要被他这番诚恳的表现所迷惑,以为他当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和谈的。 高座之上,沈云初尚未发话,底下一众文物群臣便已议论开来。 看如今齐国朝堂之上,以李丞相为首的一应文官势力最为庞大,独留几个忠肝义胆的老臣子却也撑不起一片天,武将们皆都上了年纪,而小辈们出色的实在是凤毛菱角,难得贺家出了个能够带兵的贺廷,却也败在了吉达手里。 贺廷原本打着与吉达拖延时间的如意算盘,却被吉达略施小计,便就轻易激怒了贺廷,才会指示他兵败不得已向朝中求援。 如今,齐国就兵力分布而言,真正掌握在沈云初手上的少之又少,沈云初以风姝妍为引子拉拢了凤家,可凤家是否真的忠心。还有待考证。 便是如此紧迫的时刻,出乎沈云初意料的是,贺老将军竟然主动请见,愿意上交所有兵权为沈云初所用。 这是沈云初的一大意外收获,原本以为,沈云禾娶了贺老将军的爱女贺馨之后,贺家也就自然而然地靠向了沈云禾,可偏偏贺馨在这个时候死了,贺家因此恨上了福王,竟主动向沈云初示忠。 如此“忠心”沈云初岂会视而不见?本是颓败之局,因为贺家的反转而使得沈云初重又占得上风控起了全局。 对内,沈云初即便暂时掌控了全局,可对外,却是毫无把握,若是蒙古的问题解决不好,东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那么齐国必亡…… 底下一众朝臣们,大多赞同沈云初应允吉达所请,这些人大概觉得,若是能用一个女人平息的战争,谁又愿意大动干戈呢? 美其名曰不愿生灵涂炭百姓受苦,说白了不过是自己的怯懦无能。 第二百四十二章 妖女祸国? 只有极少数的几个臣子一直秉持着反对的态度,若是吉达要的是旁的女子,别说一个,十个百个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吉达开口要的是静贵妃! 静贵妃是谁?那是沈云初的妃子,齐国皇上的宠妃,若是这样容易连自己的女人都拱手送给了吉达,齐国的颜面又何存,战争或许得以平息,却要齐国从此在蒙古人眼里永远抬不起头来。 大殿之上,沈云初说得字字铿锵:“吉达。你若有心与我齐国修好,当不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请求,若是无心,朕又何必委曲求全?” 吉达早知要从沈云初手里将慕青要过来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也想到了此举必定会费上好一番周折,却不料沈云初如此决绝地便回绝了他! 离开勤政殿时,吉达与他所带来的部下们脸色十分不善,这叫齐国一些大臣们看着十分唏嘘。 “你瞧见适才那蒙古少主的脸色没?” “谁说不是,眼下问题可就复杂了……” “是啊,想不到皇上会如此在意静贵妃。” “妖女祸国啊……” 那些难听的议论声于后宫当中不胫而走,慕青坐在妆镜前,听楚嬷嬷将今日朝堂之事回给了她,唇角微勾:“妖女祸国?” “娘娘……”楚嬷嬷劝道:“那些都是旁人不怀好意的言辞,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慕青倒不是愤怒,而是心寒,想他留在这后宫,此前有太多的机会向沈云初下手,可当面临国难之时,她还是将个人家仇恩怨抛在了一旁,说她祸国?她若不是为了齐国,为了万千百姓,又何止将自己推至如此境地? “罢了……”慕青摆了摆手:“找个机会,是该与吉达见上一面了!” “娘娘要出宫?”春月问道。 慕青点点头,她是要出宫,不过,她这趟出宫,需得得到皇上的首肯,否则,只怕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又得拿来大做文章。 “先替我梳妆吧!”慕青叹息一声,她得先去朱雀殿见一见沈云初。 “是,娘娘想要梳个什么样的妆容?”春月握着金梳,心想娘娘既然要出宫,兴许会梳个普通的发髻。 然而慕青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镇定道:“贵妃高髻!” 她想,她此次出宫,虽是与吉达秘密会面,却是要以齐国贵妃的身份劝他离开江州,带着他的兵马回他的草原去。 齐国如今的敌人不是蒙古,而是内乱,而蒙古如今的敌人也不该是齐国,而是虎视眈眈的东周。 吉达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他会明白她的用意的。 朱雀殿,沈云初突然单独召见了福王沈云禾,兄弟二人一个高高在上,另一个只能在座下仰望。 沈云初将贺老将军交出兵权一事云淡风轻地告诉了沈云禾,沈云禾不动声色地道了一声违心的“恭喜”,表面风云不动,内里却是硝烟弥漫,战争无声无息已经悄然拉开…… “今日朝会,朕已言辞拒绝了吉达的要求,朕答应将边陲二城让给蒙古,至于吉达想要静贵妃,朕绝不答应!” 沈云禾听罢,愣了良久,不敢置信地回问道:“皇兄说什么?割让边陲二城?” “是!” “皇兄当知道那边陲二城于我齐国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两座响当当的粮仓啊!陛下竟为了一个女人将这两座粮仓拱手相让?”沈云禾话里显然存着诸多不满,沈云初却是不以为然:“她不是普通的女人!” “是,臣弟明白皇兄对静贵妃有多疼惜,可皇兄坐拥江山,何愁再没有合心意的女子,而那边陲二城却是再也不可得了啊!” 从沈云禾踏进朱雀殿的第一步开始,沈云初便一直都在打量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就连此刻沈云禾同他说的每一句话,沈云初都要过一遍,他的话中是否另有“深意”。 沈云初从来对这个弟弟便心存芥蒂,如今生出了诸多事情,他更是不得不提防沈云禾会趁乱策反。 沈云初坚持留下慕青,自有他的一番用意,而沈云禾反对的态度如此强硬,自然也有他的打算。 他担心吉达就此会因为那边陲二城给打发了,轻而易举地滚回他的蒙古去了,这样容易解决掉沈云初一大麻烦,还有什么趣味? “还望皇兄再为慎重考虑,想那蒙古少主若是得不到贵妃,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沈云禾“恳切”地劝道。 沈云初“咔擦”一声,捏断了手中玉笔,咬牙道:“罢不罢手,由不得他!” 二人僵持不下,沈云初突然岔开话题:“近日你府上事多,朕便许你在府上好好操持,不必入宫了!” 这看似是沈云初的体恤,实则却是想要趁机削弱沈云禾在朝中的实力,这两年里,沈云初偷偷置换朝中官员,为的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沈云禾毫无意义,拱手道:“臣弟谢恩,若无旁的事,臣弟先告退……” 只是在退离朱雀殿的时候,沈云禾的眸中溢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殿外,慕青正知趣地候着,见沈云禾开门出来,遥遥行了一礼:“福王殿下!” 沈云禾冷哼:“见过贵妃娘娘!”话罢,拂袖而去。 慕青不以为然,赵括为其引路:“贵妃娘娘请!” 抬步进去,沈云初正自生着闷气,见慕青进来,突然坐直了身子,宫女重又送进来两盏热茶,慕青抢口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有话要单独同皇上说!” “是——” 赵括领着宫女内监们退了出去,慕青反手关上门,盈盈向沈云初施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慕青竟能主动来朱雀殿,这让沈云初十分意外,看她装束端庄满面雍容,沈云初甚至怀疑,那晚那个痛斥自己无情的女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从容冷静的她。 “平身吧!”沈云初道,却似有许多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难以说明。 “皇上……”慕青见气氛尴尬,有意缓和,沈云初应道:“贵妃这么晚了,来见朕是有什么急事?” “是……”慕青垂眸,沉了沉声道:“臣妾想要向陛下讨一道出宫令符!” “出宫令符?”沈云初不解:“你要出宫,宫里还有何人胆敢拦你吗?” 慕青不知道沈云初是装作不懂她的意思还是真的不懂,也无意要与沈云初兜圈子,遂将话敞开来说道:“臣妾求的这道令符与寻常令符不同!” “你倒是给朕好好说说!” “臣妾出宫,是为了去见一个人,还望陛下允准!” “谁?” “吉达!” 殿中气氛骤然变得僵硬,满满充斥着沈云初的怒气,沈云初突然拍案:“你放肆——” 慕青早已猜到,沈云初会这般生气,他从来都是这样,不问事情原委,只听从自己的心意猜想。 “皇上以为臣妾为何要去见他?”慕青反问。 沈云初步下靠左,几步靠近慕青,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不要以为朕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朕不是舍不得杀你!”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牙齿一般说得愤恨不已。 慕青镇定地望着沈云初:“是,皇上当然不会舍不得,臣妾的命皇上随时可以取,就像皇上随时可以取走慕家上下所有无辜之人的性命一般。” 慕青那满布血丝的双眸中皆是仇怨,她还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慕家血案与沈云初无关。 或许,她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么长久以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希望,竟是一个错误。 沈云初缓缓松开慕青,退后两步,道:“朕今日朝堂上已经言辞拒绝了吉达所求!” “臣妾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不死心,非要见他不可?”沈云初不能理解慕青的用心,就像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的所求所想一样。 慕青嗤笑一声:“皇上以为臣妾为何要见他?” “难道不是你们……”沈云初没有说下去,慕青却也知道了那被他咽下去的后半句有多恶意:“臣妾不求皇上有多信任臣妾,终究,臣妾为的是齐国江山,而不是为了皇上。” 终究,慕青还是从沈云初这里拿到了出宫令符,并非沈云初有多信任她,而是因为她的最后那句话——为了齐国江山。 得了令符,慕青欠身告退:“多谢皇上。” “朕……会派人与你同去!” 慕青浑不在意,她知道,沈云初此举,或许有那么一丝想要保护她,但更多的是维护他自己的尊严,若是慕青此次出宫与吉达会面一去不返,怕是她这性命也要陨在沈云初的影密卫手中了。 慕青得了令符,没敢耽搁,直接便往宫门外赶,身后只几名内监跟随,但慕青知道,沈云初给她的人不止这些,自然还有一众藏在暗处的影密卫。 马车越过重重宫门,穿街过巷,最后在行馆外停了下来,侍从们扶着慕青下车,而行馆这里早已得到贵妃会亲临的消息,早早带了人在外等候,此时夜幕已垂,吉达听闻慕青会来,早早便命人准备了酒菜,此刻也顾不得任何礼法,听到慕青车驾的声音,便冲了出来,一把将慕青给拉了进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的真心话 外头侍从们惊得目瞪口呆,却见慕青抬手示意他们在外等候,便也不敢再有异议。 吉达一路拉着慕青的手往内殿走,慕青踉踉跄跄地跟在吉达身后,终于忍无可忍,呵道:“吉达你松手!” 慕青狠狠地甩开吉达的手,吉达惊了惊,方知自己适才有多冒失无礼,赔笑道:“对不起,我只是见到你太过激动了。” 慕青整了整衣裙,正色道:“还望少主顾念咱们如今的身份。” “青儿……” “我是齐国静贵妃!”慕青纠正道。 吉达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儿,别过脸去掩去了面上一闪而逝的不悦,摊了摊手:“好,静贵妃娘娘,不知您可愿随我去见一个人?” 慕青将信将疑地跟在吉达身后,吉达领着他绕过后堂,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中,这小院在这行馆中看起来十分不起眼,慕青很是好奇,吉达带她来这里,到底是要见什么人。 “你进去吧!”吉达道。 慕青侧身疑惑地望着吉达,吉达回以一个温和的笑:“里头正是你想要见的人!” 慕青知道,吉达素来不会骗她,遂推门进去,房中的人听到推门声,猛地回头,见是慕青,慕青此时也正抬头看清了慕北辰的脸,姐弟就这样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对视了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慕北辰跨门而出,与慕青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辰儿……” 慕青唤道,眼泪顺着脸颊淌在慕北辰的肩头,慕北辰可以感觉到肩上的那丝冰冰凉凉的触感,他张着嘴,发出异样的声音,却是再也无法开口喊她一声姐姐。 近来,慕青心中最为挂心的,自然便是慕北辰的安危,自从琼香楼出事后,慕青便一直揪心慕北辰会如何,如今在此看见了他,当真是心中又一块大石也已落了地。 姐弟二人相叙过后,吉达才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慕青知道,辰儿在此,定是承了吉达的恩情,起身冲吉达福了一礼道:“多谢你……” 吉达忙扶起慕青:“行啦行啦,我们蒙古人向来不兴这些拜来拜去的礼数,你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 吉达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唐突,但慕青知道,这话却是他的真心话。 吉达命人送上了酒菜,房中又点上了两盏灯,整个房内顿时亮堂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当着慕青的面,慕北辰难得能够好好吃口饭,都这么多天了,也是不容易。 慕青抚着慕北辰的肩膀,叹息道:“辰儿,看到你好好的,姐姐也就放心了!” 慕北辰喉中一哽,他能够活着,是赔上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心中最为清楚不过。 慕北辰正吃着饭,而慕青与吉达之间却是有话要说,房中没有旁人,慕青也无所避忌,直截了当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 吉达点点头,他再不明理,也看得清楚,慕青今日的装束与送她来的排场,无疑都在表露一桩事,那就是,她慕青不是寻常女子,而是齐国尊贵的贵妃娘娘,这一点由不得吉达不承认。 “青儿,这个地方……根本不属于你。跟我回草原,我们蒙古整个草原任你驰骋,难道不好吗?”吉达拉着慕青的手,满是恳切。 慕青拂开吉达的手,态度决绝:“你明知我心意,慕家血仇未报,我岂会离去,吉达,我谢你深情,这一世,是我慕青辜负了你……” “青儿……”吉达似有不甘,却依旧不愿勉强慕青,“你知道,为了你,我愿意放下一切,只要你开心……可你在这齐国宫中并不舒心,为何就不能随我离开?” 慕青摇摇头:“吉达,如今的齐国,远比你看到的还要复杂,你若肯就此罢兵,免我齐国百姓伤亡,慕青当记得你的大恩一世。” 吉达松开手,心口生生的疼着,良久,方道:“凭你我的情谊,你要我做什么,我自是不会不答应,但这并不表示,我就此放弃了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助你到底,若有一日,齐国再无你留念之地,你可愿与我一同回去?” 慕青久久不说话,她还会有抽身的那一日吗?她早已经将自己的后路封死了,不论事情结果如何,想必她都是活不成的。 她深望着吉达,突然双膝跪下,恳求道:“吉达,还有一桩事,必须要求你——” “这……”吉达没有想到慕青竟会突然向他下跪,顿时手足无措,就连一旁的慕北辰也吓了一跳,忙放下碗筷前去扶起慕青。 “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我说过,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吉达……”慕青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抓这慕北辰的手,郑重地将慕北辰交到了吉达的手中:“你知道的,辰儿如今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今齐国已无他容身之处,我求你……带他回蒙古,不求富贵荣华,只求一世安乐。” 这请求当中,满含着的是慕青对吉达的所有信任,这分信任重如泰山,吉达明白,于慕青而言,如今慕北辰远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而她选择将慕北辰托付给自己,这等同于将她的性命一同托付给了自己,这样的信任,比沈云初许给他的边陲二城来得还要重要。 吉达没有理由不答应,也不可能不答应。 他郑重地向慕青保证,他会竭尽所能地护慕北辰一世安好,让她宽心。 慕北辰早已泪流满面,拉着慕青的胳膊不肯撒手,慕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安慰道:“跟着吉达到蒙古去也挺好的!” “是啊,你在蒙古,你姐姐早晚有一日也会来与我们相聚的!”吉达这样安慰着慕北辰,同时也在这样催眠着自己。 慕青又与吉达说了好些话,二人一同分析了如今的朝政时局,慕青恳求吉达不要在这个时候对齐国用兵,齐国内乱不平,蒙古如此做,无非是在趁人之危,吉达明白慕青的心思,他自然也会顾虑到东周会趁虚攻入蒙古腹地,蒙齐两国就此罢兵,不论是对齐国还是对蒙古,都是最好的退路。 吉达承诺慕青,他会带着沈云初所许的边陲二城就此退兵,也不会再为难沈云初,吉达的承诺慕青自然是深信不疑,临走时,吉达突然拉着慕青,嘱托道:“当心沈云禾。” 慕青扯了扯唇,大概是明白了吉达的意思:“多谢!” 次日朝会进展十分顺遂,吉达果然如他承诺慕青的那般,没有再对沈云初提出其他要求,除了边陲二城之外,吉达没再有任何异议,蒙古与齐国的和谈就此顺利达成。 朝中大臣们因此又生出了不少非议: “这个蒙古少主,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自然还是女人的功劳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昨夜静贵妃可是出宫与这蒙古少主会过面了呢!” “原来如此……” 那些大臣们捕风捉影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地背后臆测着所有事情的发展,偏巧又都落入了吉达以及他部下的耳中。 “有这样的朝臣,他齐国早晚会成为我蒙古人的天下!”吉达的部下不禁多了一句嘴,他正说出了吉达的心意,吉达领着众人出宫,心道,且让你齐国多安逸两年吧,早晚有一日,他会不费一兵一卒,入主江都! 朝会散后,沈云初直接去了长庆殿,长庆殿里安静得很,慕青打发了一众人在外头伺候,房内只余下她一人。 沈云初过来的时候,内侍本想通报,却被沈云初阻拦了下来。 沈云初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见慕青一个人坐在窗口怔怔地发呆,慕青听到沈云初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快要除夕了。”沈云初道。 慕青敷衍地应了一声:“是啊,又是一年除夕了。” “每每年关总是多事。”沈云初在慕青的身侧坐了下来,循着慕青的目光向窗外望去,除了满地飞雪,却是什么也没能看到。 “你在看什么?”沈云初不禁好奇。 慕青轻笑一声,答道:“故人。” “故人?”沈云初顿时明白过来:“你还是不肯信朕……” 慕青有些怅然,她不是不肯信,而是不敢信。 “皇上以为臣妾当信你吗?”前世,便是沈云初残忍的诛杀了她慕氏全族,只是,慕青不愿意相信,那竟是慕加前世今生都逃不过的劫难。 这一世,即便当真不是沈云初所为,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无隔阂。 慕青长长地虚叹了口气:“信与不信,故人也都再不能回还了。” “朕秘密派往江南的人,昨夜回来了。”沈云初道。 “是吗?”慕青不以为意。 “你就不想知道朕的人都查到了些什么吗?” 慕青好似早有预料一般:“一切都是福王所为,皇上毫不知情,是吗?” 沈云初被慕青迫得无话可说,慕青怨他,无可厚非,可他终究是皇上,是这齐国的天。 “福王——”沈云初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总归朕还是要谢谢你,为朕分忧。”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拭目以待 慕青侧目:“可外人却议论得并不好听呢,臣妾难道就不疑心昨夜臣妾与吉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沈云初自然是疑心,可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慕青回来,他就不打算过问她与吉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事实证明沈云初赌对了,至少,蒙古这个麻烦,已经暂时解决了。 如今,他也算是能够敞开手脚对付内部隐患了。 “朕……”沈云初试图伸手去拉一拉慕青,最终却没有:“朕会给慕家一个交代!” 说罢,沈云初转身离去,慕青凉凉地笑道:“拭目以待!” 晌午,沈云初召福王入宫,福王在朱雀殿呆了许久,没有人知道皇上与他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知福王离开时,已近黄昏。 而这夜,福王府迎来了一位贵客——李亦秋。 李亦秋本与福王并不熟络,甚至于当她得知当年江南那场大火便是福王所为时,对他更是心生了愤恨,可惜沈云禾终究是个亲王,饶是李亦秋也对他无可奈何。 而这一次,李亦秋万万没想到,竟是福王托人带话,要与她一见,李亦秋不知道,福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终究耐不住心中好奇,还是冒险出来了一趟。 “福王!”书房之内,李亦秋褪下披风,福王回以一礼:“皇后娘娘!” 他们二人如今,处境相当,不反当只有死路一条,沈云禾能够在这样的境况下,一眼择中李亦秋这个合作伙伴,也算是他的手段。 如今,吉达已经准备率部离开江州,而慕青依然好好地留在宫中,这让李亦秋十分不愤,这样都没能击垮慕青,只能说明一桩事,那就是皇上是真的对她上了心。 对于皇上的情谊而言,李亦秋早就死了心,或许是从江南回来之后吧,她便没有再把自己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可是如今皇上有了贺家的兵权,又有凤家相助,越发不将她李家放在眼里。 如今,父亲虽然依旧稳居丞相之位,可是,皇上却在暗中偷偷置换他手中的势力,也许要不了多久,李丞相就要彻底被架空,到时候,她这个皇后没有子嗣的皇后,又凭什么稳居后位? 而逼着沈云禾决意就近动手的,是今日沈云初将沈云禾传进宫的那番话,沈云初已经知道了慕家血案的真相,显然慕青也知道了,沈云禾感知到,沈云初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他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沈云禾与李亦秋二人攀谈许久,彼此默契地抛开了过去的所有芥蒂,只谈眼下利益, 沈云禾许李亦秋,事成之后,当奉她为太后,依旧留她与明月公主在宫中居住,并且,依旧许她父亲丞相之位,李亦秋无从选择,只能与沈云禾合作。 并且,李亦秋还留个一个讯息给沈云禾:“我想,还有一件事,你兴许更感兴趣。” “什么?” “沈程宁——” 长庆殿,慕青整夜噩梦,从昨夜开始,她的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好似突然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今晨又逢明月公主来找她,慕青看见明月公主,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暖意,明月公主见到慕青,整个人一下子扑进了慕青怀里,哭诉道:“静娘娘,静娘娘……” 原来,昨夜非但是慕青做了噩梦,明月也是做了一宿的噩梦。 慕青留明月公主在长庆殿用早膳,问起了她昨夜到底梦到了什么,竟把她害怕成这样。 明月挽着慕青的手,道:“明月梦到静娘娘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明月害怕,静娘娘没事就好……” 原来是这样。 慕青揉了揉明月的脑袋:“公主放心,静娘娘不会有事的!” 可心里却始终不踏实,慕青知道,明月不似常人,她的梦,显然意味着一些特别的征兆,难道说,她是想告诉自己,近来很可能会有大灾吗? 慕青猛地摇头,定了定神,她知道近来福王那里坐不住了,她也是相信沈云初定会早有筹谋,只是,心中难免还是不安。 早膳过后,慕青留着明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她离开,楚嬷嬷送走明月公主后,回来告诉慕青道:“皇后娘娘命人将两位皇子接到了凝紫殿。” “什么?”慕青狐疑道:“她不是素来都不待见那两个孩子的吗?” “奴婢也不知,此前两位皇子皆由成妃……”楚嬷嬷话到一半,突然改口:“不……奴婢是说,都由景良人照看,如今景良人倒了,皇上本属意兰昭仪,可皇后娘娘却突然请旨说要亲自照看两位皇子。” “皇上许了?”慕青问。 楚嬷嬷点点头:“是,皇上许了!” 怎么会这样?慕青自以为沈云初精明睿智,当是看出了李皇后的异心,怎还会轻易将两位皇子许给李皇后照看呢? 沈云初到底想要做什么? 朱雀殿,沈云初正对着一柄龙纹宝剑愣神,终于……该了结了。 楚子括前来复命道:“皇上,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 除夕,沈云初于会宁宫设宴,早早便派人向长庆殿送来了宴服,赵括见着慕青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这是皇上命人特质的宴服,专门为娘娘您量身所制。” 那宴服华美异常,若是慕青穿上,风头必定远盖皇后,皇上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公公……这……”慕青本想推诿,奈何赵括坚持:“娘娘,快些更衣吧,奴才在外候着,皇上还在会宁宫等着娘娘呢!” 无奈,慕青只好收下了那宴服,春月见着宴服,喜笑颜开,忙张罗着为慕青更衣,又想着重新给慕青梳个发髻还配这身衣裳。 就连楚嬷嬷也跟在后面起哄道:“娘娘,今日毕竟是除夕!” 是啊,今日毕竟是除夕,总该是开心的一日,不管沈云初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都要冷静应对。 小半个时辰后,春月终于为慕青梳了个满意的发髻,慕青看着镜中的自己,宛如一只展翅的凤凰。 “这装束……这装束也实在是太耀眼了!”慕青道,叫旁人见了,怕是又要好一番非议。 “怕什么!”春月得意道:“总归是皇上赏的,又这般华丽,别人眼红也是应当的,就让她们羡慕去呗!” “就你知道的多!”慕青狠狠敲了敲春月的脑袋,试图去下头上两只凤钗,却被春月拦住了:“娘娘,便是这两只凤钗才更能够衬托出娘娘出尘绝世的气质啊,要是取了多没意思!” “可这也太繁琐了吧!”慕青本就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何况还挂的满头都是,春月无可奈何,只能替慕青取下一些无关紧要的配饰,却偏偏要留下那两只凤钗:“娘娘,现在如何。” “可……” 不待慕青说完,楚嬷嬷已经领着赵括进来了,赵括见了慕青此刻模样,大赞叹道:“贵妃娘娘果然绝世,娘娘既然收拾妥当了,那快随奴才走吧!” 春月推了推慕青,又有楚嬷嬷从旁使眼色,慕青只得勉为其难跟着赵括一同向会宁宫而去,楚嬷嬷与春月紧随其后。 慕青走在宫道之内,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偶尔落下的几片雪花打在她的肩头,别是一般滋味,只是,在这银白纯净之内,慕青好似嗅到了一股血腥之气,不由得身子一僵,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今日会宁宫宫宴,有幸入宴的,除了宫中各位娘娘主子,自然还有宫外的亲贵们以及群臣包括各自家眷。 虽然春月已经尽力为慕青赶了时辰,可慕青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些,众人已经齐聚会宁宫,独独慕青一人姗姗来迟。 李皇后于皇上左手边坐着,而皇上右手边的位子一直空着,想也知道,那是留给慕青的,明月公主时不时朝着门外张望,李皇后俯身问她:“你在看什么?” 小明月舔了舔舌头:“回母后的话,明月在看美人!” “美人?”正当李亦秋疑惑之际,慕青推门而入,顿时整个会宁宫的人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慕青今日的装束可算是惊艳了所有人,明月拍着手跳起来,奔过去拉着慕青往前走:“静娘娘今日好美啊!” 殿内除却那些眼红心酸嫉妒的,自然也夹杂这不少夸赞之声,然而任由谁人的夸赞,在慕青看来,都及不上明月公主一人的赞许。 只有她的心思足够纯净,不会掺杂任何异念。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慕青侧身顺便拜了拜李亦秋,李亦秋心中冷哼,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妹妹快免礼!” 慕青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沈云初的右手边,沈云初瞧她今日装扮,连连点头:“总算是没有给朕丢脸!” 慕青暗暗斥怪道:“皇上实在是为难臣妾了。” “这衣裳,除了你,没人能配的上!”沈云初挽着慕青的手,眼中满满的情谊,他想,他今日就会给慕青也给慕家一个最好的交代! 然而此时,慕青已经无暇去想沈云初的意图已经他那或许真假掺杂的话,她余光扫到坐在下手的沈云禾,见他从容地举杯饮酒,心中暗讽,这个人,今日竟还能这般坐得住。 第二百四十五章 程宁公主归来 众人皆都到齐,沈云初吩咐开宴上歌舞,慕青漠然地望着那些舞女们,绝美的舞步中,却好似暗藏着步步杀机,到底是她太过多心了,还是……这当中另有玄机? “贵妃姐姐今日这身装扮,可真是不俗呢,在座众人,可都被姐姐比了下去了!”宁贵人借机挑衅道,看似是在夸赞慕青,却更是故意将李亦秋牵扯了进来,好厉害的宁贵人,看她如今这般有恃无恐,当是皇上许了凤家什么好处吧,否则,凤家又岂会心甘情愿地为沈云初所用? 慕青端详了宁贵人良久,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宁贵人莞尔一笑,似乎是探查到了沈云初不悦的神情,知趣地坐了回去,不再多言。 慕青掩袖饮酒,道:“皇上如此维护臣妾,就不怕宁妹妹生气?” 沈云初不语:“若不是看在凤家……” “陛下,您还是多饮一杯吧!”慕青连忙打断了沈云初的话,一曲已毕又迎新曲,这时,赵括来报说:“皇上,人已经到了!” “到了?” “是——” 还有人?慕青朝着门外望去,正见一群侍从们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款步入殿内,女子蒙着面,慕青看不清她的样貌,却见她十分熟悉,而她身侧跟着的两个侍从,慕青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旁人,更不是普通的内监,一个是南蜀公主楚娉婷装扮而成,另一个——是扶辰! 那么这个蒙着面的华服女子,不用看,也知是谁了,必是沈程宁无疑。 “宁儿……”慕青低喃,她有多久没有见过沈程宁了,却是这声低喃被沈云初听到了,沈云初挽了挽慕青的手,众人看着那华服女子,都在猜测她到底是什么人,沈程宁缓缓取下面上,欠身道:“臣妹拜见皇上!” 底下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指着沈程宁道:“是她,是程宁公主!” “是吗?真的是程宁公主?” “千真万确,我曾有幸见过她,当真是她……” 就连沈云初也起身迎道:“皇妹请起!” 沈程宁突然出现在了会宁宫的宫宴上,此前慕青竟毫无察觉,而慕青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谁事先安排好了的似的。 李亦秋冷哼,看着目前的情形,似乎一切都朝着他们所计划的方向发展。 慕青总算明白了自己下手的位子为何也空着,原还以为是给宁贵人留着的,却不知是留给沈程宁的。 沈程宁于慕青下手坐了下来,楚娉婷与扶风二人就紧随在她身后伺候着,楚娉婷一直闷着头,生怕会被谁认出来一般,却不知,如今这殿中,能够注意到她的,也不过只有慕青一人而已。 楚娉婷见到慕青的时候,险些就要脱口喊她,还好被扶风掐了一把,才制止了她的冒失,扶风早就说过,不该带着楚娉婷,可楚娉婷偏偏要跟着一起来,怎么说都说不听,自然,外头还有一个随时候命的秦楼。 扶风算是怕了这个刁蛮公主了,她在南蜀金枝玉叶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齐国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也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若仔细纠结起来,扶风也不是不明白,楚娉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沈程宁的目光与慕青的目光相撞,二人却又默契地别过了脸,沈程宁冷不防瞟向了沈云禾与李亦秋,似乎是在告诉他们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殿内已经换过三波舞姬,慕青已经不记得乐曲换过几只,只知酒酌过后,众人皆都微微带着醉意,直到子夜,宫宴结束,众人纷纷拜退,沈云初却一直紧紧拉着慕青的手,端坐在原座,纹丝不动,直到百官皆退,殿内只余下后宫几位嫔妃以及福王还有今日才到的沈程宁。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仿佛有什么卡到了嗓子嬿儿一般难受,慕青踌躇地看着沈云初,再看着沈程宁,他们的表情告诉她,此刻,所有人怕是都出不去了。 “皇兄,臣弟敬你!”沈云禾举杯,沈云初从容与他碰了一杯,干了这杯酒,突然不知是谁的酒杯先摔落在地,只听“啪”地一声,沈云初与沈云禾二人的酒杯皆都摔落在地,碎裂成渣。 慕青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可沈云初却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皇上?”慕青再愚笨,也该知道此刻是一番怎样紧张的情形了,看来,免不得就要兵刃相见了。 沈云禾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李亦秋又被沈云禾所左右,他们二人皆都没了退路,那么沈程宁呢? 慕青不禁转眼望向了沈程宁,她今日,又是为的什么呢?与沈云禾联手逼宫吗? 会宁宫外头四周突然围上了许多人,黑压压一片,不知是皇城禁卫军还是沈云禾的人,沈云初单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朝沈程宁举了举,轻笑着饮尽了杯中之物,淡淡道:“福王好大的怒气啊!” “皇兄该是知道臣弟的脾气的。” “是啊,朕早该知道,你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沈云初眉头紧蹙,厉目瞪着沈云禾:“不过也好,省的朕还要说服自己,如何才能除了你!” “皇兄素来如此果决,从不在意手足之情,又何必要讲出这番道貌岸然的话来呢?就像当年你弃宁儿于不顾一般!”沈云禾还算聪明,知道适时地将沈程宁给拉了出来,奈何沈程宁坐在一旁只是静静地饮酒,丝毫没有要立刻介入这二人当中去的意思。 李亦秋捏着手中的帕子,她如今真的只能把所有希望全都系在沈云禾身上了,最高明的是,她早一步控制了两位皇子,这还要多亏了方姑姑的提醒,不论当年宫中的谣言真假如何,麒麟两位皇子都是她李亦秋的护身符。 沈云初与沈云禾同样的镇定,叫慕青有些看不懂情势,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呢? 但慕青知道,今日成败,一切都系在沈程宁的身上,只看沈程宁最后向着谁。 慕青深知,沈程宁恨极沈云初,显然,让她向着沈云初,太过为难,难道说,她真的是来助福王的吗? 福王如此卑劣的一个小人,若是由他坐上齐国皇帝之位,只怕,紧跟着的便是蒙古与东周另有南蜀三国联军并分齐国疆土了。 那些宴罢准备离去的群臣极其家眷们,一个都没能离得开皇城半步,无一例外地都被沈云禾的人扣在了宫里,皇城禁卫在李丞相的“帮助”下,皆都撤换成了沈云禾的人,而此时,会宁宫外却有两拨人,一波是沈云初的影密卫,一波是沈程宁的人。 “你想坐朕这位子,该是想了很多年了吧!”沈云初望向沈云禾,或许从前还心存一丝幻想,但此时此刻,那幻想中的手足情谊,早已当然无存。 沈云禾丝毫都不否认地回道:“没错,我齐国先祖打下的江山,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你手里?皇兄,这皇位,当有能者居之,你何不就此退位,兴许,臣弟我还能顾念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弟情义!” “一母同胞?”沈云初嗤笑出声:“朕从前便是太过顾念与你一母同胞的情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福王,你也当知足了,你放心,你死后,朕不会牵连旁人,依旧留你位号,许你葬入皇陵!” 一句“不会牵连旁人”似乎别有意味,可是此时的沈云禾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慕青盯着沈云禾看了良久,今日不仅仅是沈云初与沈云禾兄弟二人的恩怨,也是她与沈云禾做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当初江南那场大火,未能伤及慕青性命,或许可以不提,但慕家上下无辜性命呢?这个血仇,慕青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沈云禾似乎成竹在胸,突然,殿门大开,无数暗卫涌了进来,看到进来的人后,沈云初的脸色瞬间大变,显然,他的影密卫无一例外皆已被制服,如今出现在这殿内的,是沈程宁培育多年的一批死士。 沈云禾十分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幕,好似即将看到沈云初死在自己面前一般。 慕青手中沁出了细密的汗,而沈云初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沈云禾起身,凑近了沈云初道:“臣弟多谢皇兄厚爱,可皇兄若是死了,臣弟可就没有那么大的善心了!” 慕青终于忍无可忍,欲要发话,却被沈云初强按住了。 事情—— 似乎还有转机? 循着沈云初的目光,慕青望向了沈程宁,喃喃唤道:“宁儿?” 沈程宁突然放下酒杯,面目清冷,启唇道:“动手!” 慕青不敢置信,她从没在沈程宁脸上看到如此可怖的神情,仇恨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那么自己呢……自己与她又有什么不同? 慕青不停地摇头,试图伸手抓住沈程宁,却被扶风和楚娉婷二人一把按住了,沈程宁敛目低眉继续从容地喝着酒。 沈程宁的表情越发让慕青心寒,可沈云初却相对镇定得多,她侧首看向沈云初,沈云初回以她的是个安心的笑。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个女人在骗他 殿内其他妃嫔包括宁贵人在内,都被吓得四散,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沈程宁的人很快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妃嫔们“请”了出去,殿中独留下李皇后、沈云禾、沈云初,慕青与沈程宁还有如今扮作沈程宁侍从的楚娉婷与扶风。 慕青的心凉了半截儿,沈云禾得意的笑声突然漾了起来,在这殿中久久不散,突然,沈云初拉着慕青起身,沈云禾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刀剑架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福王,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李亦秋瞳孔瞪大了,看这眼前情形,显然是沈程宁背叛了他们倒向了沈云初。 福王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程宁:“你骗我?” 沈程宁眨了眨眼,将杯中之物倒在了地上,她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原来,从在六横围场开始,这个女人就在骗她。 “为什么——”沈云禾仍然不解:“你明明比我更恨他!” 慕青也算明白了沈程宁的一番心意,替沈程宁解释道:“她是恨皇上,可她不恨齐国!” 慕青也总算知道了为何初见沈程宁的时候,会与她莫名生出一股心心相惜的好感来,她们原本就是同一类人,有着类似的经历同样的挣扎,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有同样的信仰。 “呵,齐国!”沈云禾冷笑:“你怎就知道,我不会做得比他好?” “你当然不及他!”慕青上前一步,逼视着沈云禾:“一个滥杀无辜的卑鄙小人而已,有什么资格坐拥山河?” 沈云禾失笑:“看来,你都知道了,嗤,本王从未见过像你一般蠢钝的女人,竟也会有人将你当成了宝。” 慕青无法想象,当沈云禾决意血洗慕家的时候,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意图,但这也不能猜测,大概只是为了给让她误解沈云初,给沈云初制造麻烦吧! 可沈云禾说出口的理由却是这样的:“你当感谢我,若不是我,你哪里能够下定决心回宫,甚至还坐上贵妃之位?慕青,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向往如今的生活!”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眼里只有权谋地位!”慕青握紧了双拳,心口生生地疼着:“我慕家从未开罪过你,他们何其无辜?” “是,他们是很无辜!”沈云禾不否认:“那是因为你,如果你当初死在了江南那场大火里,兴许你的家人,就当真可以在江南安度一世,可偏偏,你又活着回来了!” 悲愤已经无法形容慕青此时的心情,她只想亲手了结了沈云禾,可她知道,她不能,沈云禾必会死,但却不是死在她的手里。 她回眸看向沈云初,像是在向他诉求,诉求可以让自己亲手结果了沈云禾,沈云初双唇紧抿,点了点头。 可就在慕青以为一切顺利,欲要取出袖中藏着的短匕刺向沈云禾的时候,突然,一只冷箭冲慕青飞了过来。 慕青浑然未觉,沈云初大呼:“当心——” 可他深知,从自己的位子奔过去也无法护住慕青,而当慕青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向她飞过来的冷箭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沈程宁的胸口…… 放箭的不是别人,而是近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李亦秋。 “宁儿。”慕青手中的短匕突然掉落在地,沈程宁砰然倒在了慕青怀里,胸口不住地起伏,扶风见状狂奔过去,而沈程宁却深望着慕青,嘴巴张张合合似在说着什么,慕青附耳过去,却听她道:“采依的命,我用自己的还了……原谅我……” 说罢,沈程宁无力地垂下手,扶风不管不顾地抱起她便往外跑:“让开,给我让开!” 楚娉婷见状也追了出去,然而,还没等到扶风跑下台阶,沈程宁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只冷箭上早已涂了即刻毙命的剧毒,能够硬撑这么许久,已然不可思议。 “宁儿——”扶风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盘旋在宫墙之内久久不散…… 皇城外,沈云禾的人很快便被凤楠带来的人制主了,沈云禾已逃无可逃,就连李亦秋,等待她的,也只是死路一条。 次日凌晨,赵括送了一杯毒酒进凝紫殿,李家众人悉数下狱,意图逃遁的李丞相被影密卫抓住,当场毙了命,与李家往来密切的众多朝臣,包括景氏在内,统统都被扣在宫里,这场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甚至没能叫人有所防备。 朱雀殿偏殿,关押沈云禾的地方,沈云初只身进去,沈云禾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迷迷蒙蒙地看到沈云初,满脸的不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急什么。”沈云初命人带上了门,手里执着的正是龙纹佩剑,近前向沈云禾走近几步,撩了撩她蓬乱的头发,看清了他这张狰狞的脸,道:“朕自然会杀了你,不过……” 沈云初顿了顿:“在此之前,朕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来人——” 赵括应声而入,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大小的孩子,沈云禾知道,那是他的儿子,难道说,沈云初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了吗? “朕说过,朕给过你机会了,若你不动手,朕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你死,朕依旧会善待那两个孩子,给他们分封,甚至有朝一日,立他们其中一人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是了,所有的酷刑便是一死,沈云禾都可以不在意,可偏偏自己于这世上唯一的软肋被沈云初捏在了手里。 “你怎么知道的……”沈云禾问。 “这已经不重要了。”沈云初侧目吩咐:“动手!” 话罢,不知赵括对那孩子做了什么,适才还在啼哭不知的孩子突然便没了声音,沈云禾瞪大了眼珠,顷刻间想要与沈云初一决生死。 沈云初拔出佩剑,没能给沈云禾这个机会,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至此,这场宫变终于了结…… 而事实上,沈云初不过是让赵括给那孩子吸了些许迷药多睡了会儿罢了,他终究没有忍心对两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即便他知道,那两个孩子并非是他的。 两日后,扶风坚持要带沈程宁回南蜀安葬,沈云初原本不答应,说她毕竟是皇室血脉,怎可在外随意安葬,然而,沈程宁生前最痛恨的,便是她这个皇室身份。 在慕青的百般恳求之后,沈云初终于应允了,慕青亲自送扶风与楚娉婷等人出城,也同时泪别了她此生唯一的挚友。 她转身,将满腔情绪统统藏在了心里,其实,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当年采依的死跟沈程宁有关。 她选择了遗忘,因为她更在于与沈程宁之间的这段情谊。 临别时,楚娉婷找到慕青,将手中金牌交给了慕青,告诉她,这是吉达留给她的,慕青知道吉达的深意,她将金牌收入袖中,站在这猎猎寒风中许久,直到泪水被风干在眼角,才起步回宫。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整个皇城一直沉郁到正月过去,二月初,宫里突然有消息说宁贵人怀孕了。 自从李亦秋死后,这皇后之位也就空悬了,慕青自然晓得宁贵人的心思,她只怕是仗着凤家如今的荣宠,对那皇后之位信誓旦旦的很。 慕青无意与她相争,春月在给慕青梳头的时候,竟从她的发髻中挑出了两根白头发,惊得手足无措道:“娘娘……这……奴婢给您拔出来!” 慕青却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不过是两根白头发罢了,不至于如此的,拔不拔都一样!” 楚嬷嬷兀自叹息:“如今,一切都已过去,娘娘就不要再伤神了,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慕青点点头:“嬷嬷说的是!” 这时,沁茹带着明月公主正在殿外候着,春月忙请了她们进来,再见到明月公主的时候,慕青竟突然哽住了喉咙,顷刻间难以说出话来。 从前,明月公主瞧见慕青,总会第一时间扑进慕青怀里,而如今,明月公主却是如此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脸上,那纯真的笑容,再也找不见了。 慕青蹲下身来,试图去拉小明月的手,小明月突然从慕青手里抽出来,背到了身后,一种莫名的疏离感突然袭来,慕青明白,明月恨她…… “明月。” 慕青支开了所有人,只将小明月留在了殿内,小明月仰头看着慕青:“你杀了我母后。” 慕青不知道是谁同她编出了这样的话:“你相信吗?你相信是我杀了你母后吗?” 小明月头摇得飞快:“不信!我不信!静娘娘怎么可能会害死我母后,一定不是静娘娘……” “静娘娘很开心,至少明月还愿意相信静娘娘!”慕青蹲下身擦去小明月脸上的泪水,轻轻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不要恨,不要去恨任何人……” 她的这一生都活在仇恨的阴影中,她不希望纯真的明月也走上与她同一条路。 小明月瑟缩着,终于隐忍不住,扑在慕青的怀里,狠狠地哭了个痛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皇后之选 她或许不与李皇后亲近,可她却知道,她是生她的母后,她知道母后做了很多错事,可她无从选择自己的母亲,就算她的母后有千错万错,可对她而言,一切都值得原谅。 几日后,沈云初处理完了前朝事务,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长庆殿,长庆殿里,慕青刚哄着小明月睡下,沈云初拉着慕青的手到殿外走了走,他将近日来朝堂更替的情形都说给了慕青听,慕青虽听着,却丝毫没有要插嘴的意思,毕竟前朝是他沈云初的前朝,而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够干政? 沈云初本想听听慕青的意见,却见她这般,也不勉强。 “既然前朝的事情你不关心,那朕便就来提一提这后宫之事。” “是……”慕青垂首盯着自己的手指,猜测沈云初到底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挽起慕青的手:“你知道,李氏既然已经伏法,这皇后之位……” 慕青突然打断沈云初的话:“皇上,宁贵人已经有孕。” “朕知道……”沈云初叹了口气:“凤家已经给过朕数次暗示,不过,朕……” “皇上是担心,凤家会成为第二个李家?” “还是你懂朕,朕心中属意的人,还是你,青儿……不要拒绝朕!” 然而,慕青的心思早已不在沈云初身上,她拂开沈云初的手:“皇上除了臣妾,应当还有别的选择。” 沈云初心口一痛,慕青这分明是在推拒他,难道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芥蒂还是无法缓和吗? “皇上觉得兰姐姐如何?” “兰昭仪?”沈云初默念。 慕青凉凉地笑了笑,兰昭仪与她一样,没有母族背景,又足够聪颖,当是皇后之选。 “你……真的就不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吗?”沈云初仍不死心,慕青背靠着柱子,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明月,没有说话…… 这个地方,终究不属于她……四面高墙,永远不得外头天高云阔。 二月过后,三月初旬,正是春意盎然之时,这段时日,沈云初对慕青没少花心思,却始终换不得她的笑颜,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 晨时,楚嬷嬷前来告诉慕青:“皇上昨日宣兰昭仪侍寝了!” 慕青看着满殿清寂,笑出了声。 他做了选择,看来也该是她走的时候了,但在此之前,慕青以为,她还能再为沈云初做一件事,也算是了却他们前世今生的这段缘分。 三月中旬,凤氏滑产,正是慕青所为,沈云初为了安抚凤氏,将风姝妍晋为宁妃,而慕青则被送入了冷宫。 几日后,沈云初下旨赐死慕青,从此齐国皇城之中,再无静贵妃…… 四月清风徐徐,慕青单人匹马游走在齐国边境,原来,沈云初赐死她不过是放她出宫的手段,毕竟,她以凤氏之子还了沈云初一个大人情。 如今,慕青已是孑然一身,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吉达留给她的那枚金牌,可就在她抵临蒙古边境之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这一生,都在为他人而活,如今既然自由了,那么剩下的日子,她当为自己而活。 慕青调转方向,往西而行,夜幕西垂,于小镇上择了一家客店住宿,却也是这一晚,慕青竟无端端被人掳了…… 当慕青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被禁锢着手脚,不知身在何处,动弹不得…… 但她依稀觉得眼熟,难道这里……是蒙古? 草原上的蒙古大帐里,两个身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惊讶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女人闭着眼睛乱喊,双手在空中乱抓,榻上的女人额头上浸满了汗液,模糊了整张小脸,最后惊叫着坐起来。 慕青环视周围:乳白色的大帐,面前蹲着的穿着异族服饰的姑娘,慕青确定了自己身在蒙古的大帐中。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慕青干着嗓子问道:“这是在哪?”谁知那两个姑娘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水囊就出去了。 “哎……姑娘……”慕青拿着手里的水囊,回想之前是怎么被人带到这里的。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是直接被人迷晕带到这里的,那么这个人就肯定不会是吉达了,慕青掀开帐子想要出去,却被两个侍卫拿刀拦住。 “这里的主人是谁?”这两侍卫同那两个侍女一样,闭口不发一言,慕青头疼的坐到榻上,隔了半晌,听到门口有动静,慕青起身看着进来的人,还是刚刚那两个侍女,端着草原上的吃食来的。 两人把东西在桌子上摆好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慕青虽然心里焦急但是敌不过腹中的饥饿,肚子开始咕咕乱叫,既然带她来这的人没有伤害她,那么这吃食里应该就不会有毒的吧,虽然犹豫但还是动手了。 慕青拿着一块攮子塞进嘴里,这草原上的吃食跟齐国自然是不一样的,粗粝且拉嗓子,慕青迁就着多喝了些水咽下去,偌大的帐子里就她一个人,外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心里想着必须想个法子赶紧逃出去。 慕青心里着急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太安静了,不能太安静了,总得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慕青环视周围看着桌子上放着瓷器,偌大的大帐里总共就这么三件瓷器,都被慕青摔得粉碎。 “来人,来人,快来人!” 哗啦哗啦第三件瓷器摔了好一会儿才把侍卫叫进来,慕青瞪着眼睛大喊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他们听懂还是听不懂了。 “你给我把你们主子叫过来或者带着我去见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慕青大吵大闹,门口的侍卫见不能阻止,只得使出这样的非常手段,慕青看着一侍卫出去真以为是自己的方法管用了,掐着腰等着绑她来这的人,没有想到回来的侍卫手里拿着一股麻绳,慕青立刻反应归来他们要干什么,围着大帐里的一张小桌子乱转。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们!” 饶是慕青转的再努力也跑不过大帐里这么多的侍卫, 不到一刻钟慕青就已经被侍卫捉住了,手背在身后反绑着,刚想说话嘴里就塞进了布团。 慕青被气的不行,一个劲儿的在榻上挣扎,等着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也就安静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突然迷晕,带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来,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慕青心里极度崩溃怎么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一群人,不由分说就把她绑起来,慕青眼睛里闪着不甘心的目光,这侍卫也不敢轻易就给慕青松绑,把慕青好好安置在床榻上就出去了,慕青这一通闹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让人把她绑起来了,气呼呼的坐在榻上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 也许是到了傍晚,侍女送来食物的时候,看到慕青被绑着出去和门口的侍卫交流了一番才进来,看着侍女惋惜的目光,慕青就知道他们现在是不肯给她松绑的了,只是慕青闹了一下午,肚子里也空了。 侍女拿下她嘴里的布团一口一口的把东西喂进她的嘴里,慕青就是这么个状态被绑了一整夜,第二天侍卫主动给她松绑,这侍卫就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只要一个凌厉的眼神慕青就不敢说话了。 慕青下地走了几步,揉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昨天那样的教训之后,慕青聪明了不少,这次不再吵闹了,反而老实的待在大帐里,有好几次侍卫不放心进来查看的时候,慕青还能够和侍卫有用肢体挑衅一番。 慕青心里已经想了好几遍,现在走不掉,那就好好弄清楚为什么他们要把她弄到这里来,这里到底是谁在掌管的,把她放在这里看管着就说明她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至于到底是什么用处,那慕青还要继续等下去才知道。 慕青看的开了,每日见到侍女的时候都会有好看的脸色,比起之前来安分了不少。 心里想着既然是在草原上,也不知道吉达知道不知道她被人掳来了。 在这帐子里住了这么多天,慕青算是摸清了门口侍卫的换班时辰,每两个人轮流三班倒,慕青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看她看的这么紧,如果不是吉达的人那么就只有是认识吉达的人了,但是现在还不好肯定。 这日慕青假装肚子疼要方便。 “我肚子疼,想要嗯……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行个方便?”慕青捂着肚子面露尴尬,都说草原上的汉子粗鲁,今日慕青可算是见识到了,两人板着脸拿着刀什么话都不说面露凶光的看着慕青,就说了两个字:“不行!” 慕青撅着嘴不死心,便要自己往外闯,侍卫万不得已横着腰把慕青又扔回了榻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粗鲁,我是一个姑娘我肚子疼,你们草原人就是这么待客的吗!”然而各个侍卫压根就不懂得汉语,就在这时之前的两个侍女进来了,挡在榻前对那侍卫急忙的摆手,两人用蒙语交流了半晌,随后慕青就被那两个侍女搀扶着去了帐子后面较为隐秘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八章 装晕 “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还不让我见你们的主子?” 那两侍女茫然的看着慕青,慕青这次死心了,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根本不会在她们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慕青心里想到还好自己早做了准备,虽然尿遁这样的计策看起来那么弱,但是在被关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看到大帐外边的一切也是值得了! 她之前猜测的没有错,她就是被人掳来了草原,这样乳白色的蒙古包随处可见,相比于其他的就是远处的蒙古包的颜色看起来比较高贵罢了。 慕青本打算要逃走,但是周围全都是带刀的侍卫,她现在跑的话,只要身边这两个侍女一声喊,她就无处可逃,慕青想了想总是要试一试的。 趁着侍女等在旁边的时候,慕青悄悄的退到另一边,正想着提裙要跑,就被侍卫在身后截住了,慕青简直就要被自己的行为蠢哭了,只得被人架着重新回到那大帐里。 距离慕青不远的大帐里有一更为宽敞的大帐,正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听到侍卫来报刚刚慕青险些逃走的事情,接着就把手中的水杯就扔在了地上,侍卫见他生气接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个女人你们一定要给我好生看着,不准动她但是也不能让她跑了!” “是。” 这人就是赫鲁了,吉达的弟弟,蒙古的二殿下。 他派人把慕青掳来的目的如此一来就显得清晰了,既不伤害慕青又在软禁着她,为的就是牵制住吉达。 给赫鲁出主意的是他的亲信巴罗,不知道在哪得来的消息,那么肯定慕青和吉达有联系,这无疑是给了赫鲁一个最好的牵制住吉达的筹码。 巴罗显得很有自信:“二殿下,只要这少主一有什么动静,这女人就是拿出来与他讲条件的筹码,到时候我们就不怕他吉达什么了。” 赫鲁听信巴罗的话,把慕青好吃好喝供着,至于慕青的自由暂时就没有了,赫鲁以为自己拿到了可以牵制吉达的筹码心中暗自窃喜。 “巴罗,这次你可是立了一功了,说吧想让本殿下赏你点什么?”赫鲁的脸长的嫩白,草原上汉子的外貌他是没有,看起来这样的面善,心里却在计较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对他再了解不过的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属下了,能知他心中所想。 “二殿下,属下什么都不要,为二殿下效命是属下的荣幸。” 赫鲁点点头:“一旦我完成大业定少不了你的功劳,本殿下一定会在功劳簿上记你一笔!” “谢殿下。”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女人跟吉达的关系的?” 赫鲁之前让人把慕青带来蒙古也是因为巴罗如此肯定这个女人会帮到他,到现在这女人已经在他的大帐中住了这么多天,赫鲁才想起要问这女人的来历。 “这个慕青,本来是齐国的贵妃,齐国的皇帝使出计策让她假死她这才离开齐国的皇宫,就是因为她喜欢的是吉达啊,但是后来并没有和吉达来草原,反而一个人纵情山水,这个消息我也是在吉达手下那里打听到的。” 赫鲁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巴罗附和道:“都说这个慕青是吉达最珍爱的人,现在我们手里有了慕青就不怕吉达不束手就擒了!” 赫鲁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阴狠,这是与他的脸极为不搭的表情,但是却表现的这么自然。 “把慕青给我看好了,暂时就住在那个大帐里,侍卫还是三班倒,别出了岔子让她跑了。 “是。” 赫鲁心里的打算,巴罗也知道的清楚,赫鲁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巴罗再帮忙出主意,现在赫鲁觉得手里有了慕青这个王牌,就算吉达有再大的可能性得到大汗之位,那也得乖乖地让给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样,两个人到底谁对谁真心那还真的说不准,就算是吉达真心待赫鲁当亲弟弟看待,那赫鲁还不知道心里有什么计谋呢,所谓人心隔肚皮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赫鲁对巴罗尤其的器重,现在巴罗为他做了这样的一件大事,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赏,隔天巴罗便收到了侍卫送去的几匹骏马还有几十头牛羊,巴罗笑嘻嘻的收下,对赫鲁自然是更忠心。 慕青这几日心神不宁,总是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门口的侍卫还是照常的看着她,慕青心里一直紧张,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人要害她,那么现在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了,她又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是这么长时间下来除了今天还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动。 最开始的前几天侍卫看的慕青特别紧,慕青觉得那些人没有故意伤害她也就放下心来,整日闲来无事在大帐里晃荡,几天下来她都已经把大帐里新奇的东西玩了个遍。 每日慕青觉得好玩的事情就是逗弄定时来给她送吃的的侍女,那些侍女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放下东西就走,慕青觉得无聊只得在这些小侍女身上找乐子。 无非是些从前和吉达玩的一些小把戏。 今日侍女来的时候慕青装晕了。 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慕青听着两个侍女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听得出话里面的焦急,甚至还有哭哭啼啼的声音,慕青觉得这草原上的人也太不禁吓了,随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自然地走过她们面前坐在位子上吃东西。 两个侍女惊讶的看着她,慕青扫了她们一眼,刚刚她听的没有错,一侍女的眼睛里竟然还含着泪珠,慕青撇撇嘴也不管他们听懂听不懂:“你们整天给我吃这个我也会吃腻的啊,就算你们不盛情款待我至少给我换几样菜吧。” 慕青把手里的筷子丢在桌子上,侍女端来的东西她一动没动,也可能是这次慕青闹得有些过了,晚上送过来的菜的样式比之前新鲜了许多。 慕青挑着眉站在正在忙活的侍女身后:“你们真的听不懂我说的话?真的不懂?” 正在忙活的两人茫然的看着慕青随后摇了摇头,慕青这回是彻底的死了心,本来她还以为这些人是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现在看来并不是,她连和这些人说话的可能都没有了。 慕青找不到人说话,一个人自言自语给自己解闷儿:“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谁能来救救我啊!” 也许是慕青祈求上天的话有人听了去,接下来的几天慕青真的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这天宝音来到赫鲁的大帐,侍卫见到宝音赶紧过来行礼。 “宝音小姐。” 宝音纳闷道,如果这放在往日赫鲁早就出来已经接她了,“赫鲁不在吗?” “二殿下去了王廷。” 宝音点点头说道:“这样啊,那我随处逛逛吧。” “是。” 看到侍卫就要跟着宝音随后吩咐道:“你们别跟着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侍卫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任由着宝音去了,知道宝音和赫鲁的关系这些侍卫也不好对宝音强硬,一边又担心有慕青待的那个大帐会不会让宝音看到。 赫鲁这里宝音虽然不是天天来,但是来的次数也不少了,赫鲁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宝音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宝音总是觉得今天赫鲁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一样。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和往日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宝音问身后的侍女,两侍女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赫鲁不在我们也不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不如去马厩那里看看赫鲁最近驯好的两匹马,接着回吧。” 侍女跟着点头,宝音随后换了方向,去赫鲁的马厩。 马厩距离慕青的那个大帐不远,宝音看了几眼那个大帐的方向,“以前那个大帐没有人住的啊,怎么门口还有侍卫在?” 对于猛然间看到有侍卫守在门口的大帐,宝音充满疑问:“为什么那个大帐外边还有侍卫?难不成里面有什么人?” 对于那个闲置的大帐,宝音记得清楚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住进去人,更没有侍卫在门口守着,怎么今日就有人了? 心里猜测那个大账里是不是关押着什么人,随后宝音改变了去马厩的方向,侍女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宝音心中有疑问总是要看个究竟才好。 她对赫鲁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两人好歹是有婚约的,赫鲁做什么事情她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看着那大帐揣测着:难道赫鲁真的在里面藏了什么人? 宝音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一名侍女想拦都拦不住,谁想到宝音还没有靠近那个大帐,那些带刀的侍卫就围过来了。 “宝音小姐,二殿下吩咐过这大帐谁都不能靠近。” “连我也不行吗?” “是。” 这些侍卫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宝音非得要一看究竟了,这大帐里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进去看看。” “宝音小姐,这事万万不可。” “二殿下问起就说我执意要进去,与你们没有干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垂头丧气 “还请宝音小姐不要为难属下了。”话一说完门口的两个侍卫就跪下了,宝音向后退了两步,这侍卫怎么都不让她进去,宝音心中的疑问更加重了。 “不让我进去可以,但是你们总得告诉我里面关着什么人吧?”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随后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不知。” 宝音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得作罢,他们不知道他们弄得这样神秘就会让她更加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侍卫坚持不让她进,宝音犯不着与这些侍卫过不去,现在也没有办法,只得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宝音站在大帐外的地方,看着重新站好位置的侍卫守在大账口,看到远处端着餐盘过来的侍女,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你们去把那个侍女叫过来。” 几个侍女交谈了一阵,端着餐盘的侍女急忙走过来对宝音行礼,“宝音小姐。” “我问你,你这端着东西是要送到那个帐子里的?” “是的。” “那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 侍女面露为难,宝音看着她的眼神笃定,侍女惊慌的跪在地上:“宝音小姐恕罪,二殿下吩咐过什么都不能透露。” 宝音眯了眯眼睛,看来里面真的是有什么人,随后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不说话,玩一个点头摇头的游戏怎么样?” 侍女迟疑的点点头,不晓得宝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里面关着的是人对吗?” 侍女点头。 “是女人吗?” 侍女看着宝音,随后咬咬牙点头。 宝音把侍女扶起来安慰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今日这事你知我知,你去忙吧。” “是。” 宝音看着大帐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后目光又定在赫鲁的大帐上,赫鲁在那个大帐里关押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宝音知道今天是进不去了,带着侍女便回去,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随后想了想越来越不对劲,挑了个赫鲁不在的时辰,隔天又来了这个营帐。 慕青在这些下人侍卫侍女的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在这大帐里住了半个月之久,慕青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都要发霉了。 这些人不过是把她圈禁起来了,什么人都不见,什么话都不跟她说,慕青都觉得自己快要与这个世界脱离了。这日受不了的跟来送吃食的侍女叫嚣:“我要沐浴!” 生怕这两个侍女听不懂,举着水囊里的水朝自己身上比划,侍女随后点点头,安排另一个侍女去准备。 不一会儿侍卫就抬来了浴桶,足以容纳两个人的浴桶,冒着氤氲的热气,站在一旁的侍女手里托着两盆羊奶,慕青看着她们就要往浴桶里倒,伸手拦住:“这个就不用了。”慕青没有想到这蒙古人在这方面倒是细腻的很。 侍女听到外面的谈话声犹豫了下还是留了下来,她们知道外面的人是宝音,已经多次要求进大帐来了,但是都被侍卫拦住了,现在她们两个出去,宝音只怕是又要为难她们了。 “那个你们出去吧……”清干净了大帐里的侍卫和侍女,慕青才脱了自己的衣服,浸在浴桶里叹了口气,说不出的舒服。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是一道女声,慕青停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听着外面的谈话,谁知他们说的竟然是蒙语,随后想想也不奇怪了,这是在蒙古。 宝音面露焦急,守在帐外的侍卫一直拦着她,“我不进去可以你们告诉我里面的人是谁!”宝音的口气凌厉,侍卫也为难,但还是不想把宝音放进去。 “宝音小姐,我们奉二殿下之命,在这里看守还请不要为难属下。” 宝音无话可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侍女随后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不为难你们。”狡黠的目光定在旁边的侍女身上,“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不让她进去,她有的是办法! 宝音快步走到大涨后面,等那两个侍女过来手上的刀紧接着就在那两人的肩膀上,晕厥了。宝音拍了拍手,扒了其中一个侍女的衣裳换上,去了旁边的大帐端了吃的,重新回去。 慕青在大帐内沐浴,慕青拿过侍女送过来的新衣裳,蒙古的衣裳花式繁琐,慕青只套了一个长衫在身上,帐子就被侍女掀开了。 手上端着托盘,低着头,慕青感到不对劲,怎么今天这侍女这样安静,这要在平常看到她就要立马扑上来了,但是今天没有,但是也不排除换了侍女的可能。 慕青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绮丽的草原女子,疑问道:“你是?” 虽然眼前的姑娘还是之前那样的侍女装扮,但是半个月之久慕青已经把那两个侍女的脸记得清楚,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侍女。 慕青警惕起来,宝音知道慕青看自己的眼神古怪就知道慕青开始怀疑了,所以自己先说出自己的身份。 “我是蒙古左部氏族族长的女儿,我叫宝音。” 宝音虽然回答了,但是慕青听到的全都是蒙古语,她又怎么会听得懂,只当是又一个不是很熟悉她的侍女,慕青重新回到榻上,垂头丧气。 “你把吃的放到桌子上吧,今日我没有心情陪你们闹了你赶紧走吧。” 宝音看着慕青的样子垂头丧气那么失落,以为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样子,坐在慕青面前激动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是喜欢赫鲁的姑娘,我一定会去告诉大汗成全你们的!” 宝音以为赫鲁现在这么喜欢自己就是因为两个人身上的婚约还有家族的利益罢了,赫鲁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这个女人才是赫鲁的真爱,只是碍于两个人身上的那道婚约,才不得已把喜欢的姑娘放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帐里。 “真的对不起,我是和赫鲁有婚约但是我不喜欢他,你真的是和赫鲁两情相悦的吗!” 慕青看着面前这个这么激动的表达情绪的女孩子一时有些惊讶,怎么今日的这个侍女想要跟她说这么多话了,往日她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让那个侍女开口而已,虽然同样是听不懂的蒙古话,但是好歹还有个人陪她说说话。 宝音惊讶于今日自己的表现,还一股脑的想要成全赫鲁。 宝音说的全是蒙古语,一心想把自己要问的问题全都问出来:你和赫鲁是两情相悦的吗?你是不是顾忌我和赫鲁的婚约才在这里躲着的? 宝音看着慕青什么都不回应的样子,又站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全身防备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受到厌恶了,坐在凳子上想着该怎么和慕青解释她和赫鲁的关系,那个婚约仅仅是套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枷锁别无其他。 慕青看着宝音顿时暗下去的目光,也不知道这突然闯进来的姑娘想要跟她表达什么,宝音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想着是自己的原因才拆散了慕青和赫鲁,也没有察觉到慕青什么都不懂的茫然的眼神。 宝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哑着嗓子解释她和赫鲁的关系:“我不介意你的存在,等会我就会跟赫鲁说让他把你放出去,但是我和赫鲁有婚约,赫鲁的正妻只能是我,但是我不会介意你的身份的,因为我不喜欢赫鲁。” 宝音说了这么多,慕青也是一句都没有听懂,慕青看着坐在榻上显得略些单薄的柔弱的背影,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同情。 慕青慢慢走到宝音的身后戳了一下宝音的肩膀,宝音回过头看着慕青画着问号的样子,随后想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清了清嗓子用汉语试探的问了句:“你是谁”。 这是慕青来草原后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说汉语,天知道她整日听那些侍卫和侍女用一大串她什么都听不懂的蒙古语交流脑袋都大了,现在能遇到流利的说汉语的人,慕青顿时激动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慕青颤抖着双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宝音。 “你会说汉语,太好了!”宝音不理解慕青为什么这么激动,随后看着慕青头发上还在滴水的样子,递给她一条毛巾,慕青道了谢,这时候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水。 “我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汉语,真是……太激动了!” 慕青不禁有些自言自语,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才好。 宝音心里也尴尬,刚刚自己说了那么多原来不是遭到了嫌弃而是人家根本都听不懂,随后坐在榻上笑着岁慕青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慕青拿着毛巾擦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叫慕青,是齐国人。自从我醒来后就在大帐里了,差不多快半个月了吧,这里都是我一个人,我是被人迷晕后掳来的。” 宝音这才想起刚刚自己用蒙古语问她的哪些问题,现在看来这个叫慕青的姑娘和赫是不认识的了,但是为什么赫鲁会把人关在这里呢。 第二百五十章 有意隐瞒 宝音看着慕青有些泛红的眼睛,想到这几天赫鲁的异常,觉得中间一定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面前的这个姑娘,他为什么把人带到这里软禁着,她也想不明白。 “慕青姑娘,你可认识这草原上的人?” “草原上的人?”慕青看着宝音,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她认识吉达,并和吉达互相爱慕。 “不,我是第一次来草原。”慕青有意隐瞒了过去,宝音若有所思的看着慕青。 慕青问道:“这是谁的地盘?” “既然你不认识草原上的人为什么赫鲁把你带来这里?”宝音觉得慕青是赫鲁偷偷藏起来的女人,毕竟她从来没有在草原上见过她。 慕青抓住宝音话里的重点,她可从没有听说过赫鲁这个人啊更说不上什么认识了,为什么她口中的赫鲁要把她掳到这来关着? “我是被人迷晕带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大帐里了,除了门口的侍女还有那些个侍卫你是我来到这见到的第一个人。” 宝音觉得慕青不像是在说谎,“这么说来你根本不认识赫鲁?” 慕青问道:“赫鲁是谁?” “赫鲁是……”宝音刚想告诉她赫鲁是谁就被大帐外的咳嗽声给打断了,“我现在得走了,我是偷偷溜进来的。”慕青接着就听到外面在喊赫鲁的名字,这是宝音的侍女在跟她通信,宝音对着慕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听慕青说道:“那你还会再过来吗?” 宝音点点头,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慕青的身份。 “过两天我还会再来的。” 宝音出去的急,慕青刚想问她具体的时间,就不见宝音的身影了。 慕青跟着跑出大帐,虽然被侍卫拦了回来但是这次她却看到了赫鲁的样子,年纪轻轻的样子,长了一副好看的面孔,唇红齿白,慕青一时有些失神。 赫鲁远远的看了慕青一眼,随后视线就定在宝音的身上,牵着宝音的手去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大帐。 现在慕青记忆中的慕北辰也就是赫鲁这个年纪,同样的清秀,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和外面这个赫鲁一样过得也是同样的顺心,慕青叹了口气坐回到榻上。 今天她遇到了能够跟她交流的蒙古姑娘,这个姑娘以后还会过来看她到时候就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现在看来以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像之前那样无聊了。 宝音由赫鲁牵着到他的大帐里,她也不知道刚刚赫鲁有没有见到她从慕青的大帐里出来,看着赫鲁面露喜悦的样子,宝音的心里有些愧疚,想对赫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赫鲁牵着宝音坐到榻上,看着宝音略显失落的脸庞,解释道:“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王廷里不知道你来找我,你别生我的气啊。” 宝音看着赫鲁小心翼翼的样子摇摇头:“怎么会呢,你这么忙我也是突然想过来看看你,以后来的时候一定会在你在的时候过来。” 赫鲁笑着吻了吻宝音的发顶:“就知道你会体谅我,谢谢你。” 宝音扯了扯嘴角沉默,两个人本来就已经定好了婚约,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前的这个已经定下的夫君有陌生的情绪,也说不清她对赫鲁出现的尴尬来自哪里。 赫鲁还沉浸在宝音中东过来找他的喜悦里,又想起刚刚属下提起的烟花节,对宝音献宝似的说:“眼看着就是烟花节的开幕式了,到时候我去接你,你等我。” 宝音知道赫鲁对她的感情,但是她对赫鲁的感情却是说不清楚,那种心动的感觉没有出现,至少现在还没有。 宝音也不忍心拒绝机械的点点头:“好啊。” 她和赫鲁的关系早在那一日见到慕青的时候她就仔细考虑过了,那时候觉得如果慕青真的是和赫鲁两情相悦的人就一定会到大汗那里求情,但是现在看来赫鲁一定不会同意的了。 宝音的侍女进来通报要让宝音回去,宝音这才起身,走的时候也没有跟赫鲁道别,赫鲁自然也没有在意宝音今日异样的情绪。 第三日慕青在大帐内百无聊赖之际被突然钻进来的一个脑袋吓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那天那个叫宝音的姑娘,神秘的表情不知道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慕青姑娘?” “是我,你这是怎么……”慕青看了看大帐门口,侍卫就这么把她放进来了? “我来看你了。” “不是,你……我……”慕青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些是什么?” “我觉得你在这里一个人应该会感到寂寞,我就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解解闷儿也好。” 慕青有些呆滞,不明白宝音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榻上,给宝音倒水:“谢谢你来看我,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 慕青说的客客气气,在宝音听来就是拘束了,嘟着嘴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看着你比我大点,不如我就喊你姐姐吧。” 慕青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这姑娘自来熟的性格是怎么来的!看着宝音那双干净的眸子,慕青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现在是在哪里?” “草原上二殿下赫鲁的地盘上。” “那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 “不知道。” “你又是什么人和赫鲁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我是左部氏族族长的女儿,赫鲁的未婚妻。” 慕青还是有些疑问,如果说这个姑娘真的是赫鲁的未婚妻的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被赫鲁弄到这里来的目的呢,宝音不知道慕青心中所想,看着慕青有些迟疑的样子,宝音索性把慕青拉回榻上。 “好了好了,我不是坏人,赫鲁也不是坏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把你放到这里是什么目的,但是总不会害你的!” “好吧。” “只是现在不能够带你出去看看,你还没有来过草原都不知道草原上有多么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看看,但是在那之前呢你还是先跟我给你带来的这些小东西玩吧。” 慕青这才被宝音逗笑了,她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还要和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玩,宝音看到慕青笑的一刹车有些失神,从来不知道还有人会笑的这么好看。 “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没有想到宝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慕青只是对着那些小玩意儿摇摇头,“这些东西都是哄小孩子,如果你下次能够来的话不如给我带些书啊。” 宝音听后面露为难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我回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汉语的书,都是蒙古语的想必你也看不懂……” “如此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宝音心里高兴,终于有了一个能陪我说话的朋友。” 慕青点点头说道:“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戏剧性的建立起了这样的友谊,宝音好动,慕青有时也活泼些,两个人在大帐里说着女儿家的心里话,宝音给慕青说自己的苦水,跟慕青讲赫鲁,跟慕青讲她的心上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赫鲁对于宝音经常来他这里没有感到奇怪,但是因为王廷中的公务有时也不会在大帐里,宝音还是用之前的办法躲过侍卫来找慕青,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 转眼就是烟花节开幕的日子,宝音一直在帐内犹豫,今日到底跟不跟赫鲁出去,但是早就已经答应好的事情现在再反悔就有点太过分了,宝音身后的侍女还在问今天要戴哪个头饰。 宝音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些头饰上,随后指了一个:“就这个吧。” 她心里气恼,但知道这气恼没有用,索性放任自己躺在榻上,侍女见了便要阻拦:“小姐,刚刚梳好的头发怎么又要躺下了?” “别说话,我烦。” 宝音躺在榻上看着乳白色的帐顶摆摆手,大帐里的侍女都退下了,只剩宝音一个在榻上胡思乱想。 这样的婚约成了两个年轻人的枷锁,至少宝音是这样认为的,偏偏她又反抗不得。 赫鲁对宝音执着的要命,但是宝音却不喜欢赫鲁靠她太近这就是宝音现在对赫鲁的态度,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赫鲁是蒙古的二殿下,宝音在对待自己和赫鲁的婚约上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她不敢轻易地置自己的家族地位不顾。 “小姐,二殿下来了。” 宝音正在帐中看书,听到侍女来报赫鲁来找她,好看的眉头紧蹙起来,她和赫鲁之间的婚约是她现在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两个人之间既然没有那心动的感觉又为何还要执着于这样的一道枷锁呢。 宝音还没让人通禀他能进来,赫鲁就掀开帐子进来了,看到宝音安静地坐在榻上,赫鲁欣喜万分。 “宝音我来接你去烟花节了。” 宝音拒绝不了,只得跟着赫鲁走。 “今天还有许多外族部落的人呢,等会儿啊你可得好好跟着我。”赫鲁差侍卫牵了马来,“这匹马是我驯出来的,温顺的很正好给你骑。” 第二百五十一章 生不出男女之情 赫鲁满脸欣喜,宝音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赫鲁对她的感情,但是她对赫鲁却生不出男女之间的好感来,心想着今晚要不要跟赫鲁说清楚。 可是一想到两个人之间婚约在身即使她说再多也没用了吧,但是又不忍心让赫鲁这样的感情平白的浪费在她的身上,宝音每次面对赫鲁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赫鲁带着她来到了草原上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每逢这个时节,就是烟花节开幕的时候了,持续半个月的烟花盛宴给这个常年嫩绿的草原带来了些绚丽的色彩,宝音最喜欢这个时候的草原,也是这样了解宝音,赫鲁才会一大清早的就来找宝音过烟花节。 “这才是白天也不会有什么烟花的吧?”宝音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走在草原上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宝音你知道这烟花节除了烟花外就是吃的了,不光是草原上的还有从各个部落来的,甚至还有中原上的呢。” 宝音不说话,赫鲁也不觉得尴尬,“宝音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 宝音情绪低沉,赫鲁有心吸引宝音的目光,宝音看了赫鲁一眼也不忍心拂了赫鲁的兴致,调转马头跟着赫鲁的方向。 今天草原上的确是热闹,平常放牧的牧民安置好牛羊群都出来了,没了牛羊空置出了草原上的一大块空地,这些人如此热情,宝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宝音你看,那边是我们蒙古的姑娘们。” 烟花节就是草原上各个民族一起欢乐的节日,短暂的快乐换来永久的安宁,宝音也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姑娘。 “只是这些姑娘再美,还是没有我的宝音美。”说着就要去牵宝音的手,宝音忙乱之中牵住了马的缰绳,视线偏移躲过了赫鲁有些受伤的眼神。 赫鲁悻悻的跟在宝音的身后,“知道你喜欢吃各个部族的美食,等再过几个时辰,草原上彻底热闹起来,到时候你就准备好肚子吧,宝音。” 宝音的心根本就不在那些吃食上,只想着怎么快点回去,以前是喜欢烟花节还有烟花节上的东西那是因为以前两个人的身份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宝音叹了口气被赫鲁听的清清楚楚,以为是宝音现在没有心思随后提议道:“宝音不如我们随处逛逛,等过几个时辰再过来那时候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 赫鲁说什么就是什么,宝音也没有异议,牵着马去了较为空旷的地方。 吉达的大帐内。 “少主,今日是蒙古一年一度的烟花节,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加热闹啊。”吉达一心都扑在处理不完的政务上哪里晓得季谷的心里怎么想的,只当季谷的玩心又犯了。 “你要是想玩就去吧,回来我给你报销。” 季谷被吉达说的脸红了,明明还是比吉达还要大几岁的人还要被吉达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什么叫我想出去玩啊,明明是想……” 吉达放下手里的毛笔,促狭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季谷:“明明是想什么啊?” “没什么。”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有情绪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少主,属下是想让您亲自去感受一下草原上部族百姓之间友好相处的氛围。” 吉达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眼看着季谷就要发飙,紧接着说道:“等我批完这份奏折我就跟你过去看看。” 季谷哀叹了一声出去准备出行的东西,吉达出了大帐来到举办烟花节的地方才知道季谷一心想要出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的确是蒙古草原上最繁华的一个节日。 “少主,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这百姓之间也是有联系的。” “确实是这样,只是因为部族划分平日里限制了他们,等父汗病愈后我可以提个意见。” “我的少主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这关乎草原上子民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季谷看着吉达就要较起真来,急忙转换话题。 “少主你看,那是不是二殿下?” 吉达还没有说完就被季谷打断了,看着季谷指的方向,随后点点头,“那的确是赫鲁,他旁边的那个姑娘就是跟他早有婚约的未婚妻宝音吗?” “是啊,左部氏族的小姐宝音。” 吉达了然的点点头:“两个人的确很般配。” 吉达坐在马上从人工隔离出来的一条条区域走到另一条区域,随处闲逛,这样的风土人情他已经许久多没有见到了。 “少主我们下来走走吧。” “也好。” 吉达跳下马来,拍了马屁股一下,马就自己跑到了一边,吉达和季谷两人穿梭在一条一条的人造隔离带里,王廷里的东西贵重但是没有民间里这些东西新奇,吉达的双手掠过一个个新奇的小玩意儿,蒙古族人当地最淳朴最热情的情绪彻彻底底的把他融化。 他们愉快的交谈,自愿交易,到了晚上还会有异于白天的热闹气氛。 季谷很欣喜看到这样的吉达,这几日处理不完的公务已经把从前那个吉达慢慢吞噬了,今天他完成了一个比较令人骄傲的任务。 宝音坐在马上看的远了自然就看到人群中格外出众的吉达,视线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吉达的身上,赫鲁说的什么她已经全都听不进去了。 心里有无数个小人在呼喊,就是那个人就是那个让你心动的人!渐渐地自己的马都在向那个人踱步,连宝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内心迫切的想要结识那个人的心情。 宝音调转了案头刚想要去找那个人时眼前就看不到了,那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这么消失在了宝音的视线里,后面还有赫鲁喊她的声音。 “宝音,你是看到了什么熟人吗?” 她刚刚确确实实的看到了那个让自己的心瞬间小鹿乱撞的人仔细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不好解释自己这个样子只好说道是自己的看错了人。 “那我们过去吧,过了这一条隔离带我们就到了。” 宝音现在干什么事情的心情都没有了,只一心现在共和刚才自己建大的到底是真人还是自己眼晕幻想出来的。 赫鲁看着宝音心不在焉的样子,努力的勾起宝音的兴趣:“宝音,你想吃什么吗这里有许多其他部族的吃食。” “不吃。” “那你想要那个风筝吗,还是鸳鸯的呢。” “不要。” 赫鲁一时没了声音,宝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给赫鲁道歉:“赫鲁对不起,我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不如我们回去吧。” 赫鲁听到宝音这么说真的以为宝音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 “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派人请太医过来?” “不用不用,我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赫鲁失望的表情她心里也很愧疚,就在刚刚她已经找到了让她心动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赫鲁。 赫鲁看着宝音有些落寞的背影也不好去强求,只是宝音现在这个样子对他让他心里也有不舒服,只当是宝音闹小孩子脾气了,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宝音想要回去,赫鲁就跟着回去,宝音心里失落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赫鲁,坐在马上还在想着刚刚那个人到底实是谁。 赫鲁还在说着什么,宝音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坐在马上看的自然就远了,吉达一身雪白的藏服从远处骑着马过来,和他的手下在草原上驰骋,比试马术。 宝音见了大喜,指着吉达的方向拍了怕赫鲁的肩膀问道:“赫鲁,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赫鲁顺着宝音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和季谷在交谈的吉达,对宝音说道:“那是我大哥,怎么了?” “你大哥,你是说少主?” 宝音觉得吉达眼生,是因为之前吉达在齐国,她和赫鲁订婚约的时候吉达也没有回来,吉达这个少主她是早就听说过了的,在部族百姓嘴里说出来的吉达又是那么出色,宝音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 “对啊,怎么了?” 赫鲁见到宝音对着吉达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就有情绪,这宝音什么时候对他这样的过啊! “没有,我们过去跟少主打个招呼吧。” 赫鲁绝对是拒绝的:“还是不过去了,大哥现在肯定正忙呢。” “你不过去那我过去了啊!” 宝音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何况这个男人早早几个时辰前就已经俘获了她的心,草原上的儿郎就应该是吉达这个样子的,她就在那一刻知道自己的心也只会给这样的男人! 不管赫鲁怎么说,宝音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过去找吉达,就是这样然后告诉他自己对她的感觉,就那么一眼就喜欢上他的感觉。 赫鲁看着吉达的方向充满了敌视,宝音对他表示出这么感兴趣的样子,从没有对自己这样过,光是这个认知就已经让赫鲁嫉妒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让她心动的男人 赫鲁看着宝音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了,赫鲁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顺着宝音去了,她没有办法,现在这个时候人又是那么多,还是想好生的看着宝音才好。 宝音夹了马腹一下就朝着吉达的方向跑去,赫鲁见了赶忙跟上去,宝音知道此刻的迫切心情,明明就是很近的距离却觉得骑着的马那么慢。 草原上的儿女不想中原上的那些姑娘一样,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是不喜欢的都会直接的表达出来,像是宝音这个样子的姑娘也有不少,有时候也只是需要那么一眼而已。 “宝音,你慢一点……宝音……”赫鲁看着宝音骑马的样子有点担心,毕竟宝音骑的这匹马是他刚驯出来的,现在宝音骑的这么狠,这马不受控制也是早晚的事。 赫鲁心里焦急,宝音现在骑着的马是前几日刚刚驯好的还没有来得及调教,他也没有想到八音起码晦气的这样快,这样又重新激起了那匹马本身的烈性,赫鲁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匹马,想着要尽快赶上宝音,却没有想到在宝音一声轻呵之后就追不上了。 “宝音!” 宝音只听得到身后赫鲁喊她的声音,刚想回头就被身下的这匹马晃得不得不拽紧了缰绳,只是一晃神就正常下来,宝音还没有觉察到身下这匹马的不对劲。 等到宝音觉察到的时候,她的马已经不受控制了,也不是照着原先的方向跑,随时冲着吉达过去的,但是方向偏离反而越跑越远。 宝音受惊似的在马背上叫喊,吉达听到声音后就看到 吉达看着不远处朝自己跑过来的一匹白马,马背上的是刚刚见到的赫鲁身边的宝音小姐,但是他觉得宝音小姐骑得这匹马有点不受控制啊。 吉达马上就认出来这是赫鲁前几日刚驯服的还没有调教出来的马,眼看着这马就要撒欢了,马上的姑娘还没有察觉大的样子,一个劲的夹着马腹向他这里跑来。 吉达同样看到了跟在宝音身后的赫鲁,大喊大叫的让宝音停下,但是宝音骑的马已经不听使唤了。 吉达身边的侍卫都在让吉达躲远点,马上的宝音的脸色已经变了等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马的方向已经跑偏了,甚至越过来之前拦好的栅栏。 “宝音……宝音!”赫鲁早已经被宝音的马甩在了身后,吉达一吹口哨,远处的一匹汗血宝马跑过来,吉达顺着跳上去跟在宝音身后。 那马越跑越换,仅仅一刻钟就已经到了草原上的金地——一处断崖 吉达暗叫不好,双脚一夹马腹加快了宝马的速度,和宝音的那匹马并齐,宝音手里紧紧抓着缰绳,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这马把她载到了哪儿,听到吉达的声音的时候,宝音睁开眼就看到刚刚让自己分外心动的男人。 “宝音,把手给我!” 宝音有一瞬间的呆滞,怎么这个人就出现在这里了? “宝音!宝音!把手给我,快!” 前面就要到了断崖,不受控制的马还在继续前行,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犹豫不得,吉达不知道宝音还在等什么! “宝音!” 宝音闭着眼睛把手交给吉达,就一瞬间的事情宝音就已经坐在了吉达的怀里,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宝音骑的马已经掉进了断崖,耳边回荡的是响彻云霄的哀嚎声。 宝音感觉到身后温热的体温还有强有力的心跳,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冷硬尖挺的下巴,吉达低头看着倒在怀里的宝音安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 宝音点点头,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下真的不怕了有吉达在呢! 吉达骑着马往回跑,中途遇到了赫鲁,赫鲁见到宝音窝在吉达怀里的样子,顿时阴下脸来,吉达看着赫鲁的表情还以为是赫鲁担过度,随后解释道:“宝音已经没事了,赫鲁你送她回家吧。” 赫鲁下马从吉达的马上把宝音抱到自己的马上,他就看不得宝音在吉达怀里满足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本来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吉达算是什么东西,也能得到宝音的青睐。 宝音早就睁开眼睛了但是一直舍不得离开吉达的怀抱才一直没有出声,现在赫鲁过来抱自己宝音却拒绝道说自己能行,赫鲁的脸已经黑成一团,看着赫鲁黑下去的脸宝音第一次没有反抗,人由赫鲁把她抱到她的马上。 回去的时候赫鲁什么都没有说,把宝音放到榻上对侍女交代两句好生照顾着,便转身要走。 宝音在身后叫住赫鲁:“赫鲁,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 赫鲁藏在袍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就算是让他担心但也只能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担心。 “是我的错没有把驯好的马让你骑。” “你知道赫鲁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是宝音第一次正面的提出他们两人的感情问题,就在婚期将近的时候,就在她遇到吉达的时候。 “宝音,你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然后美美的当我的新娘。” 宝音想要反驳但是看着赫鲁铁青着脸的样子什么话都噎在了嗓子里,赫鲁摸了摸宝音的发顶笑着说道:“今天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不要多想。” 这句话算是赫鲁一个善意的提醒,也是对宝音的警告,她就算是遇到了吉达又怎么样,跟她有婚约的是她面前的赫鲁,不是让她心动的吉达。 是的,赫鲁承认了,他亲眼看到了他的女人心动的样子,但是让她心动的那个男人却不是他,心里冷笑道: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呢?我的哥哥。 “以后我会驯出一匹只会听你话的马,再也不会遇到白天这样的事情了。” “恩。” 宝音现在选择了顺从。 “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放烟花的时辰了,你还想过去吗?” 宝音点点头,她现在非常的期待等会儿放烟花的时候,会不会还能遇上吉达! “只是受了点惊吓,草原上的儿女不会这样的不禁吓的,这两个时辰好好休息,等会我过来接你。” “恩。” 宝音还没有从刚刚那样的状况里回过神来,准确的说是还没有从吉达怀里的温暖里醒过来,这是和路东没有给她过的感觉,就算已经和赫鲁订了婚约这么久也从没有过刚刚吉达带给她的让她悸动的感觉。 宝音身后的侍女蹲在宝音跟前看着宝音乐不可支的表情,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姐,小姐……” 宝音回过神来就看到侍女对她促狭的笑,脸上猛然间的红热,宝音嗔怒到:“笑什么啊!没规矩的东西!” “我是看小姐你啊心情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了!” “那是!” 之前她还没有遇见吉达呢! “但是真的这么明显吗?” 侍女沉重的点点头:“好像二殿下的脸之前也没有那么黑过。” 宝音一时疏忽刚刚没有照顾到赫鲁的心情,甚至完全忽略了赫鲁的存在。 “赫鲁走之前说什么了?” “两个时辰后带小姐你去看烟花。” 烟花节的确热闹,赫鲁也说的没有错,晚上更出现了许多层出不穷的新玩意儿,赫鲁见宝音玩儿的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赫鲁早已经安排人把烟花放到了空旷处,赫鲁喊着宝音去放烟花的地方只是没有想到吉达也在那里,还有他的心腹季古。 刚想让人换个地方宝音就已经拉着他过去了,宝音本来以为不会遇到的毕竟烟花节上人这么多,但是两个人就这么遇上了,还这么快。 吉达刚点燃一个季古递过来的烟花接着跑到远处的时候宝音就现在他身后了,吉达看着宝音身后自然看到了赫鲁。 “你们也来了啊?” “我叫宝音,白天谢谢少主的救命之恩了。” 吉达把手里的火折子递给季古,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对宝音说道:“我知道你。”随后看向赫鲁的方向:“你是我们赫鲁的未婚妻。” 宝音撅着嘴重新声明:“不,我只是宝音。” 吉达没有明白宝音的意思也没有看清楚宝音看向他时眼睛里透露出的异样的光芒,赫鲁站在宝音身后心里却揪成了团,宝音不甘心被吉达就这么忽视,对赫鲁身后的侍卫说道:“你们去吧烟花搬到这里来,我们和少主一起。” 吉达看着宝音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用眼神询问着季古,季古更不知道有什么事了,赫鲁心里想些事情自然没有看到吉达向他使眼色的表情。 “我手里的这个是蓝色的,只是燃芯太短了,如此要麻烦少主了。”赫鲁不知道宝音在干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表达对吉达的兴趣,就当他不存在一样,赫鲁心里有情绪到也不好就这么守着吉达的面表达出来。 本来做好全部打算的赫鲁全都因为吉达的出现搅乱了,宝音很喜欢和吉达在一起,赫鲁就算在旁边但是在宝音那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第二百五十三章 是不是厌烦我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带来的烟花也都燃了大半,吉达也想要回去了,宝音还没有尽兴,想要再留吉达一会儿却又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只得看着吉达翻身上马,消失在漫天的烟花里。 吉达走后,宝音也不想的多待了,今晚她是彻彻底底的忽略了赫鲁的存在,但是脸上难掩的失落也让赫鲁心里好一阵难受,以至于好几天都没有去找宝音。 反而宝音来找吉达的次数越来越多,只是吉达并没有觉得什么还是像从前那样,那个表情那个态度都没有变,中间季古说的要他和宝音保持距离的事情他根本都没有往心里去,宝音是赫鲁的未婚妻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 也许是宝音太过招摇也从来不避讳这些人的眼光,整日就知道往吉达那里跑,吉达友善的接待她有时候会问赫鲁为什么没有陪她宝音就什么都不想说,吉达也不会再问,两个人不说话也能在大帐里待一下午或是一整天。 吉达起初还觉得男女有别但是时间长了处理的政务越来越多有时候就会忘了宝音的存在,每当看到宝音耐不住这样安静的氛围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时候就会想起在齐国的时候和慕青在一起的日子,她也是这么陪着他的。 吉达从心里拿宝音看待,不仅仅是因为宝音是赫鲁的未婚妻,更多的是他能够在宝音的身上看到慕青的影子,而后者能给他更多的安慰在没有慕青的日子里。 只是吉达不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会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包括可敦孟和对他的看法,当孟和听到下人在议论宝音和吉达的时候还不相信,毕竟宝音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姑娘,但是在吉达的大帐外看到两人一起喂马的情境时候就不得不重新看待了。 孟和冷着眼看着不远处两个说说笑笑的人,刚想把侍卫叫过来,转头间就看到了赫鲁同她一样子站在不远处,孟和屏退了身后的侍女走到赫鲁身边。 “赫鲁你就这么光在一旁看着?” 赫鲁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孟和,清了清嗓子扶着孟和走回去。 “母亲你知道宝音比较贪玩,兴许是在吉达这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过些日子?你可知道我在这些下人嘴里走听到什么了?” “那些下人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赫鲁还是偏向着宝音的,不想让孟和知道宝音最近一直和吉达在一起的事情,心里就是那会死生气也分得清什么话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不能。 “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也不能一味的纵容着那个丫头,你说马上就要成亲的姑娘了,又怎么能在我外边胡来呢!’ “是,让您担心了,回头我说说她。出来这么长时间也累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去你父汗那里看看,你也多给我长点心眼。” “是,母亲慢走。” 送走了孟和,赫鲁回去的时候又朝宝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吉达正好看过来,赫鲁也没有看到吉达在向他招手,转身就走了。 “宝音,刚刚我好像看到了赫鲁。” “是吗?在哪呢?没有啊。” “刚刚还在那里站着的,怎么又走了呢!” “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 “也许吧,你最近没有去找赫鲁吗?” 这几日宝音在吉达这里待的就连侍卫都认识她了,吉达也没有对宝音来的如此频繁有疑问。 “赫鲁最近有点忙,我就跑你这里来了。” 吉达没有说话,专心的喂着马,宝音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厌烦我了?” “怎么会呢,你是赫鲁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家人了,我这里时时欢迎你来。” 宝音拿着手里的绿叶子挡住自己有些发红的脸:“这还差不多。” 宝音去的次数多了渐渐地都觉得会让人多心的了,但还是抑制不住想要见到吉达的心情,这让宝音的侍女都有点为难,每次出门还要经受族长的讯问,真的是好几重的压力,想尽各种办法来给这宝音小姐圆谎。 宝音对吉达的热切就像是春天里将要发芽的小草急不可耐的争着往外冒,但心里想着又不能够让别人看出来,抓着侍女跟她一起想办法。 “这样吧小姐,你去找少主的时候就说感谢他上次的救命之恩。” 宝音一拍手叫道:“什么救命之恩啊这样的借口都已经用了多少遍了,说出去都没有人信了!”宝音听到侍女的轻笑声,这才回过神来,这小丫头是在取笑她呢! “好啊,你竟然敢取笑我!” “小姐饶命啊,我只是在提醒小姐你做什么事都不要乱了分寸,您去少主那去得那么频繁,会引来闲话的。” 是侍女也担心自家的小姐这么折腾下去不顾二殿下的感受迟早会出事,“你知道我喜欢吉达,也想和吉达在一起,” 宝音说完也不管侍女说什么了,直接就往外跑,想要提醒宝音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宝音的身影了,只留着侍女一个人在原地急得跳脚。 赫鲁越来越放心不下那日的事情,虽然宝音现在名义上来说已经是自己的未婚妻了,但是宝音最近对他的拒绝还有对吉达格外的关注让赫鲁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为了心里的疑问,隔天赫鲁亲自去了吉达的大帐里,到了吉达的大帐前却没有进去,旁边的侍卫见了要行礼都被他用手势止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跟吉达开这个口,宝音是自己的女人现在却要他来问自己的哥哥,一次来确定他和宝音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 吉达在帐内听到侍卫来禀报的时候,就一直在等赫鲁进帐,赫鲁一直在门口等着都没有进去吉达只好自己出来了。 “赫鲁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没有,我只是……” 赫鲁住了嘴,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找我有事?” 赫鲁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不说话,吉达把他往大帐里带,安排赫鲁坐下后接着问道:“对了,你和宝音姑娘的婚期已经定好了吧?”没有注意到赫鲁尴尬的表情,吉达继续说道:“之前我是在齐国所以没有看到你和宝音姑娘订婚的时候,还好在你们成亲之前赶得及。” 吉达的这番话在赫鲁耳朵里却变了味:“是赶得及阻止我们的婚礼了吗?” “恩?赫鲁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们的婚礼?” 吉达满脸雾水不知道赫鲁在说什么,看着吉达的样子赫鲁才冷静过来随后干咳了一声,现在说都说出来了,赫鲁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宝音了?” 吉达听完觉得好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宝音是你的未婚妻你应该相信她的。” 赫鲁不相信的就是宝音,只要吉达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宝音的身影不管是远远的眺望还是在吉达背后悄悄地偷看,都在说明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宝音喜欢上吉达了。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赫鲁说的没有错,此刻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真的是没有什么办法才来这里自取其辱,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那个自己一心都在追逐的姑娘吗! 赫鲁心里现在虽然记恨着吉达,但是因为宝音的关系他不得不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来,他不害怕和吉达竞争,但是那也得吉达喜欢宝音才行。 “我没有喜欢宝音。”吉达说的很平静,认真看着赫鲁的表情赫鲁就知道他没有在撒谎。 “宝音她……” “赫鲁,宝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她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只能是你,就算她现在不喜欢你,那你也要让她喜欢上你。” 吉达的这番话句句出自肺腑,赫鲁听了心里也是一颤,虽然他和宝音的联姻都是对双方有利的事情,他也只打宝音也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没有反抗,但是他对宝音的心却是真的啊,没有掺任何杂质的啊。 “大哥我知道了。” 赫鲁比吉达小整整两岁,吉达对这个弟弟也是尽可能的宠爱,小时候的事情暂且就不提了,长大之后吉达也是相当的宠爱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赫鲁全都知道。 但是最近一想到那些下人的言语还有宝音对自己的冷落,赫鲁不得不做出这个下下策,就算是丢人又怎么样的,他必须得搞清楚宝音禾吉达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赫鲁的表情又变得凌厉起来,吉达看着赫鲁少有的表情,知道这次赫鲁找来他这里相比也失踪了一番挣扎的。 赫鲁看着吉达咬着牙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宝音?” 吉达这才对赫鲁今天有些异样的心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认为我喜欢宝音?为什么?” 宝音最近种种的迹象都在说明她喜欢吉达这个事实,只是他不敢去问宝音就是因为太喜欢宝音了,吉达也不想看到赫鲁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赫鲁一向骄傲,今日来找他足以够说明宝音对于他的重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因为有了心上人? 吉达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连同赫鲁的一起。 “我没有喜欢宝音,如果之前你看到的什么东西或者听到了什么让你误会了,那是大哥的错,我对宝音友好和善也都是因为你们有婚约在身,我拿宝音当弟媳看的。” 河路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接着听到自己颤着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大哥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吉达宠爱赫鲁这个异母弟弟是草原上的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了让赫鲁彻底的相信他和宝音真的没有什么,竖起三指起誓:“今日我吉达在此起誓,对宝音小姐绝对没有别样的心思,并待宝音一直是弟媳。” 吉达都起了誓赫鲁不得不作罢,只是心中尚有疑虑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一旁了,吉达看着赫鲁暂时平静下来的表情随后对着赫鲁饮干了杯子里的酒。 其实对宝音这样好还有另一个理由,吉达不会说出来就是不想让赫鲁更加误会,他能够从宝音的身上看到慕青的影子,不管是轻易就能够满足的笑容还是是不是透出的孩子气都能够引起吉达对慕青的思念。 赫鲁看着吉达如有所思的表情随后想起自己的大帐里关着慕青,装作无心的问道:“大哥你真的不喜欢宝音?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吉达看着赫鲁想要一探究竟的表情笑着说道:“宝音姑娘面容姣好,是草原上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和你站在一起很般配。” 赫鲁听到吉达这么说心里自然感到骄傲,这是他赫鲁看上的姑娘怎么会差呢! “我相信草原上的儿郎见到宝音后足以能够为之疯狂,只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有我在。” 吉达看着赫鲁轻狂的样子只觉得如果当时自己有这么大的中心,那么慕青一定会跟自己来到草原了吧,赫鲁听到了吉达的轻叹,便把话题往慕青身上引。 “大哥可遇到了什么心上人?如果有的话父汗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吉达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赫鲁的试探,只当他还是不放心宝音,坦诚的说道:“不喜欢宝音一来是因为她和你已经有婚约,君子不夺人所爱,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已经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为什么大哥不把她带来草原?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看看能让我大哥倾心的姑娘长什么样子了!” 吉达摇摇头似陷入过往的回忆里惋惜道:“她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要过,所以我只能等。” 赫鲁心里冷哼道:等?等的话就能把人等来吗!嘴上却说:“这就可惜了,以后有机会还请大哥一定要让赫鲁见见这位姑娘。” “我会的。” “既然如此我还是想请大哥帮弟弟一个忙。” “你说。” “今日我俩的谈话不要让那个第三个人知道,行吗大哥。” 赫鲁在心里还是会怕吉达会把他来找吉达这件事给宝音说的,吉达当然知道赫鲁是什么意思,了然的点点头,“你放心吧。” “既如此那我先走了,耽误大哥太长时间了。” 赫鲁走后吉达坐在大帐里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杯盏,想必也是太过思念慕青了,在赫鲁虽然没有失态但还是让赫鲁瞧出了他的情绪。 今天赫鲁来这里也给吉达提了个醒,他和宝音之间的互动或许太过频繁了,赫鲁都已经找来他这里,就说明他真的没有控制好和宝音之间的距离,他对宝音又有了重新的审视,更不能在心里把宝音当做慕青的替代品。 吉达从心里反省可能这次真的是自己的失误才让这谣言在草原上肆意传开,现在他知道了宝音来他这里来的频繁的目的,是他说得不够明显还是怎么回事才让宝音有这样的想法,心里想着是时候要提醒提醒宝音了。 巴特尔对于自己的病情心里明镜似的,他能掌政的时间不多了,更确切的说是活着的时间不多了,孟和什么心思他全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阿里夫人是孟和残害的会怎么样。 孟和自然不指望巴特尔现在留下遗诏把大汗之位交到赫鲁的手上,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吉达轻而易举的拿到这大汗之位。 巴特尔年轻的时候宠爱吉达他生母就算了,她待在巴特尔身边二十多年又怎么甘心什么都得不到。 “孟和,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巴特尔的声音虚弱颤抖,但是孟和听的清楚,她坐在一边沉默,心里想的自然是和巴特尔自由自在的那几年。 “我知道我对不起阿里,也对不起你,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你了。”孟和再了解不过巴特尔,现在说这些无非是要交代给她什么事了。 “大汗不必这样,我的身份如此,也只能在你身边了,更何况我们还有赫鲁。”她只字不提吉达,用意已经很明显。 “吉达能喊你一声母亲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知道他知道他生母是被她害死的之后还会不会心里有她,孟和心里冷笑,她不在乎吉达心里有没有她,她也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赫鲁。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巴特尔闭了闭眼睛,心里清明了许多,他总该对孟和有所交代的。 “我的草原我的百姓我只会把它们交给我认为的最有能力的人,赫鲁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的。” 巴特尔的话说的隐晦,孟和听了也只是认为只是巴特尔用来搪塞她的。 “大汗,赫鲁是你的亲儿子,是我陪了你这么多年,究竟把大汗之位给谁你心里还不明白吗!” 孟和执意要从巴特尔那里要一个答案,巴特尔又怎么会不知道,心里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是有所偏向,只是单纯的认为赫鲁胜任不了。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巴特尔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死孟和就一心想要大汗的位子这让他又怎么能放心! 孟和不甘心但是看到巴特尔这个样子她也不能做什么,但是也不能让吉达那么顺利,接着想起最近底下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宝音缠吉达缠的紧的事情,现在就想刺激刺激巴特尔。 “大汗你认为我说的不对?或者是你有更好的解决的法子?” “……” 巴特尔不说话孟和也不在乎,反正不管巴特尔说不说话她都是要说的。 “你有没有听说最近宝音和吉达走的很近,赫鲁前两天心事重重我再三逼问才问出来宝音想要悔婚,你知道为什么吗?下面的人都说左部氏族族长的小姐喜欢的是你的大儿子吉达!” 巴特尔接着睁开眼睛嘴里说着不可能,他心里明白孟和这么说可能是在诋毁吉达,但是心里有不能装作她什么都没有说。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可是这就是事实啊!现在整个草原上的人谁不知道宝音小姐爱慕着吉达!” 孟和心里气不过为什么赫鲁要承受这样的委屈,现在什么好事都要让吉达承包了去! “你不把大汗之位留给赫鲁不要紧,但是你至少也要搞清楚吉达是什么人吧,就算是你生病的时候他整日守着你难道我和赫鲁就没有吗,大汗你应该用心的重新掂量掂量事情的轻重,不能因为病倒在床上就什么都不管了啊!”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吉达会主动靠近宝音呢,难道不是因为宝音身后的家族吗?” 孟和一口气说完就出去了,冷眼看着巴特尔躺在榻上咳嗽,最后拂袖而去。 吉达被侍女叫到王廷的时候巴特尔还在昏睡着,吉达问身边的侍女是什么事情突然把他叫到王廷里来。 “这个奴婢不清楚可能就是想看看少主你吧。” 侍女这么天真但是吉达可没有,其实他也能够猜得到是不是和宝音的事情,毕竟人言可畏,这事传到巴特尔的耳朵里也不是不可能。 “你和宝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是赫鲁早就定好了的未婚妻啊!”巴特尔一说早就咳嗽不止,吉达上前拍着巴特尔的后背好生安抚着。 “父汗是不是底下的人胡说了你怎么也会这么认为啊?!”吉达没有想到刚刚才和赫鲁交代清楚转过身来又来找巴特尔说这样的事情。 “这些下人的是该好好管教了!” 巴特尔猛咳了几声,抓着吉达的手重了几分,断断续续的叮嘱着:“你是我巴特尔的儿子我自然清楚,有些事情不可太任性!” “父汗这些我都清楚,你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巴特尔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放心不下什么你应该清楚。”吉达低下头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片草原,这个部族还有草原上的百姓都是巴特尔放心不下的,吉达若有所思,虽然巴特尔不曾说过把大汗之位传给谁,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现在吉达的事情不止是处理不完的政务还有那个一直在生病的父汗,目前他最牵挂的事情,赫鲁的婚期将近,巴特尔的身体还未见起色,吉达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早些身体一直健壮的父汗,怎么这一病就不起了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可汗之位 每日清晨用早膳的时候吉达都会陪着巴特尔,现在巴特尔的身体一天都不如一天,吉达心里清楚,还是想着能够多点时间陪陪巴特尔。 上至朝中的王公大臣,下至王廷里的侍女,都知道吉达孝顺至极,巴特尔也深感欣慰,即使总劝着吉达不用来,但是每次看到吉达掀开大帐坐到他旁边陪他用早膳说些家常。 每次孟和多次提起吉达的时候,赫鲁就显得不耐烦:“母亲,吉达这样做就是为了迷惑你们这群人的心智,怎么你还看不清呢!” 孟和每次看到这样的赫鲁心里不舒坦,自然也就不会跟赫鲁有什么后续的话题了。 “父汗今日可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巴特尔笑笑:“比之前的两日已经好太多了”,说完就吩咐身边的侍女上早膳,“你们去把早膳摆好吧,今日我下地用早膳。” 之前巴特尔都是在榻上用膳,那是因为身体实在是符合不住,今日想要下榻来,那就说明身体的确好转了,吉达小心翼翼的扶着巴特尔做到主位上。 “用完早膳还是回榻上的好,御医交代过的不可大意。” “今天父汗高兴,等用完早膳你陪我去草原上看看,已经好久不去草原上走走了。” 自从巴特尔病倒之后就一直在榻上,草原上的风景已经许久不见到了,吉达看着今日巴特尔的身体的确好了点,随后点点头答应了。 饭后,吉达扶着巴特尔来到了草原上较为空旷的地方,清晨的草原上空气格外的干净,吉达安排了轿辇候在一旁,本想着好好陪陪巴特尔,不一会儿就有侍卫来报,需要处理政事。 吉达最近公务缠身,草原上的事务都是吉达一手打理,他是草原上的少主,巴特尔生病就是吉达在处理,王廷上有什么事情都是大臣来禀报给他,他在处理后询问巴特尔的意见后再做定夺。 但是吉达没有想到这个时辰还会有要紧的政务还纠缠,吉达看了站在草原上一脸享受的巴特尔一眼不忍心拂了巴特尔的兴致,对侍卫吩咐道:“今天上午不处理政事,不管是急的还是缓的。” 侍卫面露为难这是等在书房里的好几位大臣吩咐下来一定要把少主带到书房,现在大汗在面前他也不敢放肆,只是很难向那些大臣交代了。 “不用陪我了,你去处理政事吧。” “可是父汗……” 吉达有些犹豫,眼看着巴特尔的身体有点起色,现在外出他的身边不能没有人,本想推了政事,却又碍于巴特尔之前对他的训导。 “不是有这些侍女侍卫呢吗,还有候在一边的轿辇,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去吧。” 吉达最后还是点点头跟着侍卫回去了。 看着大臣递上来的奏折,吉达细细听取他们提出来的意见,议事议到一半就被突然闯进书房的侍卫打断了。 侍卫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吉达认出来这是刚刚侍候在巴特尔身边的侍卫,站起身来急忙问道:“父汗怎么了?” “少主,大汗突然晕厥了……” 吉达闻讯赶来日日在大汗的身边照料,他心里愧疚当时为什么非要去处理政务而不是守在巴特尔的身边,吉达的亲信知道自家少主的心情也是多加劝慰但在吉达的身上还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吉达连续几日的夜不能寐终于换来大汗的再一次清醒,但是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大汗的病情也日愈严重,吉达整日愁眉不展。 傍晚吉达刚从大汗的帐中回到自己那里接着就被召回去了,行色匆匆看在旁人的眼里多半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吉达进了大汗的大帐,巴特尔颤抖着朝吉达伸出手,“吉达,你来……”巴特尔的声音苍老不堪,这样大病一场,精力更是不如从前。 吉达赶忙上前握住巴特尔的手:“父汗,吉达在……” 孟和坐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巴特尔的表情,不知道那张颤抖的嘴里会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巴特尔在看到吉达的时候就又昏过去了,孟和的心下一沉,这老东西不知道又想说什么了。 孟和比巴特尔年轻个十几岁,在乎的自然就是可汗之位了,哪里管得到巴特尔的死活,但是吉达一直礼遇孟和,尊称她为母亲,只是中间他不知情的事情还有那么多。 “大汗,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孟和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惊到了大帐里在场的所有人,吉达看着孟和的眼神有些别的味道,只是孟和还没有觉察到,赫鲁在吉达的身后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孟和紧张,什么都没有看到。 孟和身后的侍女轻轻地碰了碰她,算是提醒自己的失态,孟和随手摆弄了下自己的头饰,算是化解刚刚的尴尬:“大汗,您刚醒有些事情还是稍后再说吧。” 吉达只当孟和是体贴巴特尔随声附和道:“是啊,父汗,你就听母亲的还是好好休息吧。” 看着大帐里的人,巴特尔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吉达心里担忧,等巴特尔睡着后才起身推出去,赫鲁和孟和不想让吉达单独和巴特尔待在一起,陪着吉达一起等在巴特尔的床边等着巴特尔睡着。 赫鲁见巴特尔睡的沉了,就向吉达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吉达跟在孟和母子俩身后。 “吉达,你是蒙古的少主,你父汗生病的时候这王廷里的事情你还是要多费心了,有时候也要多教教赫鲁。” 孟和苦口婆心,吉达也答应的爽快:“母亲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处理政务,只要赫鲁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他。” “如此甚好,因为宝音的事情我有点事情想交代给赫鲁,你先回去吧。” 赫鲁的手被孟和紧紧拉着,看着孟和的表情,赫鲁点点头说道:“是啊,大哥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和母亲说点宝音的事情。” “好,那我先回去了。母亲,儿臣告退。” 吉达行了礼离开,孟和的表情再一瞬间又换成另一个,“你看着他现在好言好语好欺负的样子,不知道过些时日会把我们糟蹋成什么样呢!” 孟和比巴特尔年轻十几岁,现在也不过是妇人心性,争强好胜的样子赫鲁完全理解,但是现在只觉得孟和过度紧张了,刚刚已经在巴特尔面前慌了,万一刚刚让巴特尔追究下去不知道孟和还会说出什么来。 “赫鲁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紧张,就害怕你父汗会说出继位的事情来,我那时也是忍不住才那样的。” 赫鲁宽慰她道:“母亲不需要担心,我刚刚已经私下里问过太医了,父汗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经常出现晕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们不用急在一时。” 纵使赫鲁这样说,孟和心里还是担忧,赫鲁花了些时间来劝解孟和,陪着孟和回她的房间,等孟和入睡了赫鲁才离开。 赫鲁回去后直接把巴罗召了过去。 “你想的那个办法真的可靠吗?” 赫鲁严肃的样子让巴罗也不敢太放肆,“二殿下尽管放心,消息可靠到时候一试我们便知道了。” “毕竟是这样大事,总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属下知道。” “最近慕青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一切照旧。” 赫鲁点点头,一手揉着眉心,挥了挥手让巴罗退下。 巴特尔最近一病,不光是他这边就连孟和那都是神经兮兮的,他没有别的办法,慕青是他唯一能够利用的可以在紧要关头挟制住吉达的人。 几天后的傍晚,巴特尔又一次彻底的昏厥过去,就连太医过去了也是跪在一边直摇头,吉达也知道巴特尔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能依靠药材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容易了。 想来巴特尔也是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心中自然有一番对大汗之位的计较,站在一旁的孟和开始紧张起来,吉达忙于眼前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孟和的表情。 可汗之位又引来了赫鲁的觊觎,纵然吉达还不知情但是偏向他的大臣已经在一旁给提醒了,但是吉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更与平常无异的来陪着巴特尔。 今日孟和连同太医一起坐在巴特尔的大帐里。 孟和脸上看似紧张,只是在确定巴特尔到底还会不会清醒过来:“太医,今日大汗的状况可有了回转?” 太医面露愁容:“大汗积劳成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静养。” 太医说的隐晦,但是孟和知道巴特尔已经是现在这样神志不清的样子,就是继续活着那也等于死人一样了。 吉达进来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巴特尔,心里一直担忧的情绪渐渐地自己都要撑不住了。看向孟和的时候眼睛里好似有泪水在闪烁,孟和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转向一边。 吉达哑着嗓子问孟和巴特尔的病情。 “太医现在也诊断不出什么来只说让好好静养。” “母亲守在父汗身边辛苦了,现在回去好好歇着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收入囊中 孟和现在也不想和吉达相处在室内,点点头就带着侍女回去了。 孟和当晚就去了赫鲁的大帐,她现在整日做梦都会梦到那个女人,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没正日夜里都是惊叫着在梦中醒来,神色异常,赫鲁看了也不禁紧张起来。 “现在大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将要继位的就是吉达了。”赫鲁焦急万分,一点都不为大汗的病情着想,反而在乎那个冰冷的可汗之位。 “我儿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把这可汗之位收入囊中。” 孟和的眼神阴冷,吉达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若想让这可汗之位有人继承,那也得是她的亲生儿子赫鲁才可以,她做的这一切也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罢了。 赫鲁不知道孟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虽有疑问但是碍于孟和的威严始终没有问出口,孟和为什么会这样。 孟和的表情现在让赫鲁看了都觉得可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孟和,孟和的表情恨不得要把眼前的人撕了一样,赫鲁疑惑不解,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孟和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孟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没有看到赫鲁的表情,也不在乎自己现在的丑态被自己的儿子看了去。 她为这个蒙古还有巴特尔付出的一切,还有那个整日出现在她梦中的阿里夫人,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绝对不能让吉达把可汗之位抢了去。 孟和沉不住气,心里的不甘心还有对大汗之位的渴望都是因为那个一直缠绕自己的梦,在赫鲁问了多次的情况下,孟和终于说出来那是怎样的一个梦。 梦中的她就站在草原上漫无尽头,只是不再是绿色反而是黑压压的,像是一个漩涡般,慢慢的向她靠拢,孟和心里害怕只得向着反方向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知疲倦,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漩涡。 她停下来看周围的事物她伸手一碰就没有了,俶尔掉下了断崖,每次都是在这里惊叫着醒来,知道昨晚她才看清楚断崖下等着她的那个人是谁。 “母亲,那个人是谁?” 孟和紧张的申请看着赫鲁说不出话来,设身处地的想想也是够让她心惊,赫鲁递给她一杯水,她握着有些温和的杯子咽了口口水说道:“那人,是吉达的生母,阿里夫人。” 赫鲁大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吉达的身世,今日在他母亲的嘴里突然说出来,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吉达的生母……” 孟和之前一直隐瞒,但是现在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瞒着了:“没错,吉达虽然一直在我身边长大,但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是我害死的……” 这样的事情在赫鲁看来并不陌生,两个女人之间的争宠无非就是为了拿一个男人罢了,他只是感到庆幸,活下来的是他的母亲,孟和。 “我儿你可知道我这几日心惊胆战,就连睡觉都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之下。” “让母亲受惊了。” “我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你一定不能让母亲失望。” 为了让孟和安静下来,赫鲁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软禁着慕青的事情告诉她,孟和看着赫鲁若有所思的表情放下手中的杯子,握着赫鲁的双手好生叮嘱道:“吉达对这一切不都毫不知情,我们必须在这样的时候把可汗之位夺回来,就算他是少主也不行。” 她担心,万一赫鲁没有登上大汗之位,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母子了。 孟和越说越激动,抱着自己的脑袋胡言乱语:“你知道吗,每次我在梦里见到那个女人接着就会惊叫着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个女人一直都在缠着我,我当初给了她机会的,既然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孟和的样子给了赫鲁极大的震撼,孟和在人前一直都是庄重的华丽的,这样的孟和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是他的生母,时时都在为他着想的生母,就算是之前做了什么事也都是为了生存,赫鲁的心底也从没有想过要责怪孟和。 赫鲁尝试着把孟和安抚下来, “母亲放心,我现在手里握着吉达的软肋,这正好可以拿来胁迫他。” “什么软肋?” 孟和看着赫鲁神秘的表情,怎么最近赫鲁什么动作她都不知道? “是前段时间我在齐国带回来的一个女人。” “女人?” “是吉达的心上人。” 孟和有些怀疑赫鲁的计策能不能成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真的能和大汗之位相比吗! “你觉得这个女人有用吗?” “母亲,吉达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这么珍爱的女人的,我就不信他能够看着这女人送死。” 赫鲁把慕青掳来的本意就是为了能够挟制住吉达,之前赫鲁问过吉达的那个问题,到底有没有心上人时,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吉达的心里的确是有举足轻重的力量。 孟和半信半疑的相信了,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但是这件事情不可大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记不能动那个女人。” “母亲,我懂得。” 孟和点点头随后就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大帐,她现在晚上甚至都不敢入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面部苍白表情阴冷的阿里夫人,甚至都有几次在榻上做起来嘴里都还在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她一定要摆脱这个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梦魇还有那个让自己不敢睡觉的女人。 孟和这几日心神不宁,有几次吉达看了都想上前询问,但是孟和一看到他就急忙回去,让吉达好一阵纳闷,就连平日里雷打不动的问安孟和都给他免了,这日请趁机达等在孟和的帐外,看着赫鲁从里面出来了,就迎上去。 “赫鲁,母亲近几日身体不舒服吗?” “还好吧,只是最近经常做噩梦。” “为什么每次我想与她说话她都要躲着我呢?” 赫鲁若有所思的看着吉达,孟和现在为什么不待见吉达他当然知道,只是又怎么会让吉达知道呢,心里想吉达对孟和的感情还是要好好利用。 “母亲最近身体不适可能有些怠慢大哥,还望大哥不要往心里去啊。” “只要母亲身体康健就好。” “母亲也许是怕你太过担心他了就不想告诉你,只是母亲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赫鲁说的话多多少少的宽慰了吉达一些,“是吗?” “你知道父汗最近身体抱恙,母亲心里有些担忧难免会忽略周围人的感受。” 只是孟和见赫鲁,不见吉达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吉达心里有疑问也没有注意到赫鲁的表情变化,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回去了,赫鲁看着吉达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一阵窃喜,总算是有样东西是你抢不过我的了。 看着吉达走后,赫鲁又回到了孟和的大帐,孟和见到赫鲁又回来了心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又回来了?” “母亲你最近一直都没有见吉达吗?” 孟和听到赫鲁提起吉达,心里就开始发毛不管是吉达还是他的那个已经死去的母亲,现在她都不想看到。 “我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女人,她现在睡觉还在用熏香呢,这都不知道到底是病还是什么了! “母亲这样做万万不妥。 “怎么?” “这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也会影响?” 孟和现在不想看到吉达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大,并没有想那么多,赫鲁现在这么郑重其事的来跟她说这个问题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呢,现在这样赫鲁一说她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父汗现在病重,你又这么对他不冷不热的,他自然会怀疑的。”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应该像以前那样对他?” “最好是这样,不要让他看出来我们有什么计划。” “你知道我这么做就是因为……”孟和的声音越来越小,现在那个女人的名字她都不敢说出来,赫鲁知道孟和想说谁,随后安慰的说道:“我知道母亲是因为讨厌那个女人,但是您想想为了我们的大事,暂时就忍耐着点吧。” 赫鲁说的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孟和能做出来自然就会答应。 “好吧,我尽力吧。” “谢母亲。”赫鲁讨好的拿着孟和的手掌摸自己的发顶,孟和笑着责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这个就好。” 赫鲁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大汗之位,眼看着就要到手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吉达因为心里一直装着孟和,便把赫鲁说的话当了真,巴特尔的病情最近有些起色,吉达待了御医就去了孟和的大帐。 “可敦,少主来了。” 孟和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假寐:“他来做什么?就说我休息了。”随后想到之前赫鲁对她说的又改变了主意:“等等,你让他进来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真会体贴人 吉达朝孟和行了礼随后说明自己的来意:“赫鲁前几天跟我说过母亲最近一直睡不好,也许是为了父汗太过操劳了,所以今日二衬待了太医来给母亲诊治。” “最近操心的事情多了心里就有些烦闷,还是不要劳烦太医了。” “可敦说的哪里话,既然感觉到身体不适就要抓紧治疗才是,以免误了病情。” 孟和的说呢个体本就没有什么事,只要那个女人不再来梦里烦她那就一定能睡得好了!赫鲁说过要她像从前那样对待吉达,还是伸手手腕让太医把脉。 “吉达你看太医都说我没有事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吉达点点头,“还是要太医开些养身体的药我才好放心,母亲你也要定时服药才是。” “你这么忙还要照顾我的身体也是难为你了。” “您是我的母亲就算是有再重要的事情,您的身体最重要。” 也许是孟和最近冷落吉达的时间太长了,太医退下后吉达还是对孟和说出了自己最近的心里话:“母亲最近是否有在躲我?” 孟和的心下一紧,难道还是让他觉察出来了吗。 “我躲你干什么呢,只是最近因为你父汗的身体心里有些着急,我是不是忽略你了?” “只要母亲心里有孩儿就行。” 也许是孟和最近的疏离让吉达有些害怕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孟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认准的儿子也只有赫鲁一个人而已。 “你和赫鲁同样的出色,有你们才是我的荣幸,你看赫鲁最近对宝音格外的上心,都不到我这里来了,还是吉达你啊最会体贴人。” 赫鲁过来找孟和的时候正好看到吉达带着太医回去,只是他没有露面,看着人走远了,赫鲁才进了帐子里。 赫鲁一屁股坐在孟和的面前难忍口渴,让侍女端来一杯热茶,感觉好一点了才问孟和:“母亲,吉达来干什么了?” “哦,他带了太医来想给我诊治。” “他可察觉到什么?”赫鲁尤其紧张,生怕孟和刚刚在吉达的面前再像上次一样出现失态的地方。 “没有,我想起前几日你对我说的别让我排斥他,我今天就让他进来了,说了会儿话就让他走了。” 赫鲁笑的自信:“母亲深明大义,我们还会不成功吗!” 知道最近孟和没有排斥吉达,赫鲁心里有些放松了,孟和看着赫鲁那么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禁又一次怀疑道:“赫鲁你真的觉得这样的计划能行吗?” “母亲尽管放心,这个女人对吉达来说重要的很,像吉达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是不会为了身外之物弃自己喜欢的人不顾的。” 赫鲁就是摸透了吉达的性格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事情,成不成就在此一搏,并且又那么肯定一定是他赢。 赫鲁的如意算盘打的轻巧,但是最近却忽略了宝音,也不知道慕青那边是什么情景,赫鲁没有加大对慕青的看守力度,宝音去大帐里找慕青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进去的也越来越容易。 宝音这日来找慕青,慕青也喜欢和宝音说话,这个姑娘没有什么小姐架子,还喜欢跟她亲近,慕青也欣喜。 “慕青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首饰了,今天我带过来送给你。”慕青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宝音神秘兮兮的从华丽掏出手绢包着的东西,看到宝音翻开来,慕青也看的仔细了:是一根金晃晃的发钗。 慕青听到宝音要说送给她连忙拒绝:“这是你最喜欢的,为什么要送给我?” “正因为是最喜欢的,才要把送给我最喜欢的人呢!” 慕青知道宝音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讨好谁就做出违心的事情,慕青很高兴,毕竟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能谈心的朋友。 慕青摆摆手,“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宝音把金钗塞到慕青的手里,笑的甜美:“什么君子啊我们是姑娘,自然就不用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我喜欢你有好东西自然会跟你一起分享。” 草原上的民族一向豪放,慕青今日见宝音这样自然也就明白了不论是草原上的男人还是女人,性子都是那么的直爽。 “这只金钗得需要费好多心思吧?” 慕青摸索着金钗上的纹路,慕青在齐国的后宫里待得久了,就知道这根金钗并不是什么寻常的物件,这首饰上的做工,有时候仅需一眼就能够看出它的宝贵之处来。 “就是一根金钗而已,是我们草原上资格最老的木匠打出来的,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慕青听后惊讶不已,就想要把金钗还给宝音,“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就更不敢要了。” “这有什么的,在你手里总算是有它自己的价值了,你看,多好看。” 宝音拿过桌上的镜子放到慕青的眼前,墨色的青丝上别着一根这样的金钗,别提有多好看了。 “慕青姐姐,你生的本来就好看。” 对于宝音的这些溢美之词慕青笑笑也就过去了,她都已经被困在这里半个多月了,为什么被绑来现在还说不清楚,想到这慕青的脸色就暗了下去。 “知道你在这里觉得闷,我今日啊又给你带了两本书过来,非得让你想不起来那些烦心事才好!’ 慕青接过宝音手里捧着的两本书,“虽然文字有些差异,但是多少我还能看懂,不然真的要在这里闷死了。” “我父亲那里有的是书,我就不爱看了,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也不是我们草原儿女应该触碰的。” “古人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学习的地方有的是,怎么就不能触碰了?” 宝音撇撇嘴:“反正我就是看不来。” 慕青也不再取笑她,宝音这次给她带来的书也足够让她看几日的了。慕青想起什么来随后问道:“前几日你没有过来的时候,草原上怎么会如此热闹?” “你说的是烟花节吧?” “烟花节?”怪不得那天晚上天空那么亮,一整晚天空中都在发亮,原来他们是在放烟花。 “是的,草原上每年都有这个节的。” 慕青廷吉达提起过草原上的烟花节,都说烟花在空中盛开的时候格外的美,尤其是在草原上看的话那种意境更是说不出得壮丽。 “倒是可惜了。” 慕青一时没有注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倒是可惜没有和吉达在一起看草原上的烟花。 “恩?可惜什么?” 慕青回过神来:“哦,我说我那天晚上没有去大帐外看看。” “这有什么的,烟花节持续一个月呢,以后啊还有的是机会呢,慕青姐姐。” 宝音说的轻巧,她以后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又被人掳到这草原上来,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慕青心事重重,但是宝音看不出来,还想着过量提那有机会带着慕青出去逛逛,如果可能的话。 宝音每次来慕青这里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今天宝音待得时间格外的长,慕青就有些不安了,“宝音,今天你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侍女没有跟来还是怎么?” “今天赫鲁去见我父亲了,这么长时间,这门口的侍卫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用担心。” “这样啊……” 宝音看着慕青担心的表情安慰道:“慕青姐姐不用担心,就是赫鲁发现了我在你这,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既然宝音这么说,慕青就没有再多问。 宝音再一次去找吉达的时候就被侍卫拦了回来。 “为何不让我见少主?” “宝音小姐,最近少主政事繁忙不见客。” “我就想进去看看他。”宝音也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多暧昧,心里也没有多想,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吉达的大帐,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来了,难道今天还见不到吗? 没有想到侍卫那么坚持,宝音只好带着侍女回去,回去的路上就在想为什么想吉达不见她,就算是政务繁忙也应该有见她的时间啊,之前都是这样的,怎么今日就连见都不想见她了? 宝音不敢多想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可能吉达真的是政务繁忙,想着等明日再过去找他。 宝音走的时候在吉达这里留了个侍卫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验证吉达是真的在忙政务还是在干什么,傍晚的时候侍卫回去禀报。 “宝音小姐,少主的确是没有出来。” “你是说少主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是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宝音这下放心了,吉达并不是真的闭门不见她真的是因为政务繁忙,宝音想了想明天还是不要去看吉达了,这样也好给吉达留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第二天宝音没有出门,但是赫鲁却来了。 宝音从上次烟花节之后就没有好好跟赫鲁说过话了,可能是也意识到这一点,宝音在看着赫鲁的时候都不敢看赫鲁的眼睛。 “你今日有空了,怎么会过来?” “如果我不过来看你,我怕是等不到你去看我的时候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自然有他的用意 宝音低着头不说话,赫鲁说的或许是真的,最近她一心都扑在吉达的身上,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找赫鲁呢! 赫鲁看着宝音的面孔,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应该把你藏起来的。”什么人都不要见,什么人也都不要理。 宝音能够感受到赫鲁心里的微妙的情绪变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赫鲁把宝音拥进怀里,抚摸着宝音的头发说道:“最近父汗给了我一个差事我可能要离开草原一段日子了。” “怎么突然就要离开草原了?”大汗的病情宝音多少也知道一点,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让赫鲁离开草原呢! 知情的人也都纷纷猜测是和继承大汗之位有关,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些人就不得而知了。 “父汗安排的自然有他的用意,放心吧。” 既然赫鲁都这么说了,宝音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心里想对赫鲁说的话今日看来又是说不成了,即使没有男女之间的那样的感情,但是赫鲁一直待她很好,她也不想给赫鲁心里添些不愉快的东西,心想着还是等赫鲁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这几日我虽然听到了什么,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也相信你,宝音,我们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你也不想让我失望的对吧?” 赫鲁没有办法可以在宝音面前施展,只得抓住宝音的软肋,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先让宝音对他心生愧疚,然后乖乖地听话做他的新娘,在了解宝音的这方面来说,谁都比不过他。 既然宝音觉得对他有所愧疚,那么他就好好的利用宝音这愧疚,就算是宝音对吉达有爱慕之情,现在碍于婚约,宝音也不会造次。 “赫鲁,我……” “好了,我今天闲暇的时间不多,刚刚母亲说过等会会过来看你,你不要乱跑。” “你是说可敦要过来?她来看我?”宝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那个外表华丽高贵的可敦怎么会突然要来看她?! “不要紧张,母亲她很好相处的,你是因为还没有和她相处过的缘故,所以不要怕她,也不要在她面前不敢抬头。” 赫鲁说的这些都中招了,宝音就是这样在和陌生人相处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人家,不敢说话,这都是宝音的通病,赫鲁就是在给她提醒呢! “你这样说我就更紧张了,可是赫鲁我……” “好了我得走了,我跟母亲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跟着母亲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宝音一脸窘态,之前没有赫鲁的日子她也是自己过来的啊,现在让一个中年女人照顾她是什么意思? “再见了,我的宝音。”赫鲁说完就吻了下宝音的额头,看着赫鲁的背影宝音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觉得赫鲁应该了解她的,却没有想到赫鲁会找来他的母亲和他一起看着她。 宝音还以为赫鲁是诓她的没想到就在赫鲁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孟和就来了。接到下人的通报宝音赶紧出帐子迎接,行礼。 “可敦。” “宝音,起来吧。” 宝音领路带着孟和进了大帐,宝音吩咐侍女赶紧去煮茶,扶着孟和坐在上座,自己恭身站在一旁,等着孟和有所指示。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孟和的时候宝音都会出现一些没来由的紧张感,或许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叫人不得不正眼直视。 孟和坐在位子上好长时间等到侍女端上茶来退下了,孟和才开口。 “宝音你坐下来啊,就坐在我旁边来。” “谢可敦。” 宝音依言坐下一直不敢抬头,孟和轻笑了两声,抚着宝音放在膝盖上的手耐心的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怎么这样拘谨?” 宝音看着孟和那张美得盛气凌人的面孔,咬咬嘴唇怔了一会儿才称是。 “刚刚赫鲁来过了吧?” “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最近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草原,说什么都不放心非要过来叮嘱你几句,走时还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可敦,宝音惶恐,怎敢让可敦……” 宝音还没有说完就被孟和用眼神止住了,宝音没了声音孟和继续说道:“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去我那找我,我也是一个人,现在大汗病重你也可以跟着我过去照料大汗,让大汗熟悉熟悉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宝音这才明白过来,孟和都已经给她打算好了,宝音只得点头答应。孟和话里的意思她怎么能听不出来,无非就是让宝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大汗那我已经安排人日日照料你要是去了兴许大汗心情会愉悦点。” 孟和交代完了这些事总共不过半个时辰,茶杯里的水都还是温热的,但宝音的心却已经凉了半截,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她和赫鲁的婚约罢了,如果没有孟和又怎么会这么强势的在她这里要求来要求去。 宝音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水杯,杯沿上还有孟和印下的鲜红的唇印,宝音的不甘心这时候肖显的这样无助,就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眼前恍恍惚惚的就出现吉达的脸,不管是沉默着的在她身边喂马的样子,还是在他怀里听到他心跳的时候,宝音发现她现在已经放不开了。 侍女进来的时候看着宝音脸上挂着的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宝音面前,还以为是孟和欺负她了还是怎样,这个状态的宝音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小姐,小姐……” 宝音看着眼前焦急的侍女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察觉到了脸上的阵阵凉意,对着侍女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刚刚想起一些东西让我忍不住了。”她没有想到刚刚就那么短的时间想着那个人竟然会让她流泪。 “真的没事吗?小姐。” “都说了我没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我出去一趟。” “啊?小姐你还要出去啊?” 当然,就在刚刚想到吉达的时候她就想要见他,那些人非要阻止她她偏不让那些人如愿。 宝音再去找吉达的时候,吉达让侍卫把宝音带了进去,季古看着吉达这么严肃的表情劝解道:“人家还是一个小姑娘,你用得着这么严肃吗吓到人家怎么办!” 吉达不理季古的取笑,现在就是严肃的时候,他要让宝音早点意识到究竟谁才是她以后的夫君,也没有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宝音已经耽误他太多事情了,如果她再这么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就把她带到马厩那里。” “是。” 宝音被侍卫带到马厩那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吉达的身影,掩饰不住的欣喜,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不合衬的地方。 吉达慢慢走近了宝音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不知道明明已经见了吉达那么多次为什么现在还是会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宝音对这种感觉太过专注了没有注意到吉达脸上凝重的表情。 其实吉达也是在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开口,他不能一上来就说你别喜欢我吧! 看着宝音热切的表情,吉达一时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清咳了一声问道:“你找我有事?”宝音看着吉达的脸,什么表情都不放过,轻易的就看到了吉达脸上不自在的样子,挑挑眉说道:“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我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也不会见我了呢!” “我最近有点忙。” 吉达还是不想看到宝音失落的表情,象征性的解释了两句,但是随后看到宝音笑着的样子,吉达才联想到慕青有时对他也是这么笑的。 “我知道你忙,所以这两天也没有过来找你。” 吉达嗯了一声问道:“赫鲁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他刚刚过来找我了,说是以后会有好长时间外出,暂时不会在草原上了。” 吉达有些疑问,怎么这个时候外出?就在父汗重病不愈的时候外出? “是啊,他说是大汗让他去的。” “既然是父汗安排的那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了。” “所以啊,在赫鲁不在的时候我都会到你这里来。”这是宝音决定好的事情最后还是问了句“行吗”。 吉达也给出了最为直接的答案:“不行。” “为什么你讨厌我了?” 吉达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宝音,你要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有该存在什么感情不要猜错了位置。” 吉达的这话说的隐晦,但是宝音能听出来,这是在提醒她不要逾矩,只是这样的感情她又是怎么能够控制的住的吗!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了,我心里都清楚的。” 吉达看着宝音红透了的脸,坚持的说道:“心里清楚就好,赫鲁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要到我这里来了,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 宝音一直以为吉达并不是计较别人眼光的人,但是现在吉达在一点一点的摧毁她刚刚对他建立起来的好感,可是饶是这样,宝音心里还是放不下。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了就不要再重复了!” 宝音心里有情绪,还没等吉达说几句话就跑开了,吉达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妥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有他的责任,他应该早一点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然也不会给宝音这些错觉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是不是喜欢上了 宝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里心事越多,自己的一个人越待不下去,本来心里想着的是怎么与吉达好好度过这一日,可是今日也不知道吉达是听说什么了,不紧对她的态度与之前大大相反,反而还不让她去找他了,这样的事怎么能让人不郁闷! 身边的侍女又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心里烦躁从来不知道让人讨厌是这样的难受的事情,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亲近的人。 宝音从吉达这里离开后心里难受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别人说,就去了慕青那里。 最近宝音一直没有来慕青这里,慕青不免有些担心,上次慕青跟她说的那些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只是一想到自己以后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和慕青的关系越来越好,现在她也学的聪明安排自己的人在帐外等候给她通风报信,每次光明正大的从帐外溜进来和慕青说话,慕青也喜欢和宝音相处,这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姑娘她相处起来也比较舒服。 这天宝音又来找她,慕青一眼就看出了宝音今日的不同。 “今日看起来与往日似乎不太一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你看出来了?” “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是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啊。”慕青看的清楚,笑着说道:“怎么,遇见自己的心上人了?” 宝音很少有这么娇羞的时候,现在看来多半是遇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是就想时时刻刻的都见到他,那种心动的时候也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才有。” 慕青点点头因为她对吉达就是这样的心情:“那就是喜欢了。” 宝音惊讶的看着慕青:“慕青姐姐你说我是喜欢上他了?!” 看着宝音不可置信的样子,慕青问道:“宝音之前没有喜欢过人吗?”慕青觉得奇怪,这宝音不是已经和赫鲁有了婚约了吗,难道让她露出这样表情的人不是赫鲁吗? 宝音看着慕青的眼睛开始变得不如刚刚那样发亮,慕青见宝音和瞬间低靡下去的情绪问道:“宝音有了喜欢的人不觉得高兴吗,怎么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宝音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慕青看得清楚,知道宝音这是有了心事。 “慕青姐姐,我和赫鲁的婚期将近了,我就要嫁给赫鲁了……”说着说着宝音的语气里竟然还带了哭腔。 “宝音不喜欢赫鲁吗?” “我虽然已经和赫鲁有婚约,但是我对他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但好像赫鲁很喜欢我。” 慕青笑着点头,“赫鲁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看来你是不想与他成亲了?” “这是长辈安排的,婚期也是他们定的。” 一提起赫鲁宝音就心神不宁,现在脑海里还时常想起吉达的样子,宝音一时安静下来,慕青看了看失神的宝音两眼,喊她的名字喊了两遍,宝音才回应她。 “宝音你怎么了?” “慕青姐姐,你知道我不想嫁给赫鲁的。” 慕青能够看得出来每次她在宝音面前提到赫鲁的时候,宝音总是不屑一顾的样子,虽然是家族之间的联姻,但是慕青能够看得出来赫鲁对宝音的感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联姻那个样子。 “难道宝音你对赫鲁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感情当然是有的,但是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我对赫鲁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宝音知道赫鲁对自己的浩,但是这样的感情强求不来,既然现在袭击已经遇到了能够让自己心动的八个人,就要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一下,而不是让这样的家族利益困着自己一辈子。 “慕青姐姐你知道吗,赫鲁之于我来说是能够谈心的朋友不是那种……”后面的话宝音不说慕青也能够知道。 “宝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知道的你推不掉的。” 即使慕青不想这么打击宝音,但是她以为现在的宝音需要善意的提醒,“你的这些话也就跟我说说了,千万不要什么话都要往外说,免得到时大祸临头呢!” “慕青姐姐,你说我悔婚怎么样?” “我刚刚说的都白说了吗还是你没有听进去,你们这样的背景,说悔婚就悔婚又怎么跟你们大汗交代呢?!” 宝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悔婚这样的念头,可是刚刚说出悔婚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之前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做才会让家人把自己的婚宴大事都给做主了,现在也应该到了自己做出反抗的时候了吧! 慕青还想说什么就已经不见宝音的人了,说走就走,慕青心想也不知道刚刚她说的话宝音有没有听进去。 宝音回去大闹了一场,也不知道家里的这些长辈怎么就这么死板,为什么就非要让她嫁给赫鲁,吉达同样是大汗的儿子啊! 宝音挣扎不过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梳妆台上的东西都被她扫落在地上,侍女低着头站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本来就不喜欢赫鲁,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他成亲!”之前还没有意识到对吉达的感情的时候,宝音还能够勉强接受,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她对吉达的感情了,又怎么会这样稀里糊涂的嫁给她并不喜欢的人! “小姐,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了,婚期都已经要到了,你就不要再反抗了!” 宝音的侍女害怕宝音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只想赶紧劝解住激动的宝音。 “你让我不再反抗?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你说让我不再反抗?!”宝音说到激动的地方大帐里的东西也快被宝音摔干净了。 “我就是不嫁,就是不嫁!” 宝音闹得周围都没有人在了,自己也就消停了,如此就隔了她大半个月才出门,就算她想见吉达,只怕吉达也不肯见他了。 宝音失魂落魄的到了慕青那里,慕青见到宝音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丫头这段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宝音有心事在慕青这里也是格外的安静,慕青为了让宝音打起精神来,把话题引到了那个她还未谋面不知姓名的宝音的心上人身上。 “宝音啊,之前我还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不如现在就来跟我说说你那心上人啊!”果然宝音听到慕青说的话,脸上泛起了红晕,心里不禁惋惜为什么没有在和赫鲁定婚约之前遇到他呢! “他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马术特别的好,上次我从马上摔下来,是他背着我把我送回大帐里的,他的后背很温暖,长得也那么好看,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啊都会碰碰的跳个不停,如果我听到有别的姑娘在谈论,我心口会不舒服.....” “听宝音这么说,那人一定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呢!” 宝音听到慕青这么说,一脸的骄傲,那个人就是生的那样好看,在人群中就是那样众人瞩目的样子。 “他的脸让你的视线根本转移不了。” 宝音说得这么夸张,但是慕青深有感触,就好像她在见到吉达的时候小鹿乱撞的感觉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看着慕青不说话,宝音以为她说的不是真的,接着就想极力的证明:“慕青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没有。” 宝音却不在乎的自说自话,想着吉达的样子,那日他朝自己的伸出手,自己跃过十几公分的距离跳到他怀里的时候,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如心里有头鹿。 “他那么英勇,在草原上又有威严,是所有草原姑娘的心上人,就是那日他救了我,我跳到他怀里的那一刻,就深深的体会到了这样心动的感觉。” “怎么说的这样神秘?” 宝音比慕青小两岁,这样的女儿家心里还存着些小孩子心性,慕青还是觉得宝音轻率了,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慕青姐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慕青点点头,看着宝音眼里满是期待的样子笑着说道:“宝音,有喜欢的人不一定非要让那个人知道的,也不一定非要跟那个人在一起的。” 宝音对慕青说的十分不理解,就是因为喜欢才应该要在一起的啊,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在一起呢! “宝音,你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也不应该不理会对方的感受啊。” 慕青说的这句话提醒了宝音,她从来没有问过吉达对她是否也有那样心动的感觉,只是现在她一心想要和吉达在一起,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她自己莽撞了。 “哎呀,慕青姐姐你说的对,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等明天我就去问问他,可是万一他不像是我想象的那样怎么办呢?” “不问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真的要自己承担这悔婚的后果吗?” 慕青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宝音珏的现在吉达都不肯见她,又怎么会跟她一起到大汗面前让他同意她要悔婚呢! 第二百六十章 不知好歹 到底是宝音天真了,慕青想到自己当年也是因为沈云初用假死的名义才让自己彻底摆脱齐国王妃这样的身份,现在宝音本来就有婚约在身又怎么能够轻易的会所悔婚就悔婚呢! “可是慕青姐姐你知道吗,最初的几天他都不肯见我,我已经去了好几趟了都被人家拒之门外了。” “这人怎么这样的不知好歹,宝音你不该这样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的。” “可是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优秀,就像平常那样他对我那样好我才不相信就只是因为我是赫鲁的未婚妻他才这样对我的。” 宝音一直这样这个男子有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出类拔萃,慕青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宝音,你来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有什么美好的经历吧?” “经历?最初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在烟花节上啊,他把我从那匹不受控制的马上救下来,之前还穿梭在一条条的人工隔离带里,那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赫鲁并不是那个我真心想要与之度过一生的人。” 慕青看着宝音完全沉浸在回忆里的样子不觉得有些好笑,女儿家的心事总共就这么点儿,宝音还都摆在明面儿上,心里猜想最近外边肯定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会引来较大的动静。 所谓人言可畏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看着他的时候不说话就很美好。”慕青对这句话深有感触,她和吉达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即使她不说话他也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宝音一心沉浸在和吉达相处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慕青有些落寞的表情,继续自顾自的说着:“遇见他之后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为了他我也不在乎悔婚。” 慕青听到宝音说到悔婚两个字时不得不出生提醒,宝音姑娘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后果的样子足以让慕青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这件事情不能冲动,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整个家族吧?” “我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啊慕青姐姐,眼看着婚期就要来了没有遇到这个人的时候我还可以接受但是遇到了我又怎么会甘心嘛!” 说她是自私也好还是不懂事也罢,她现在也不怕破罐子破摔了。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赫鲁沟通过?” “每次我想说的时候就会被赫鲁用别的话题带过去,我估计他是看出来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赫鲁认识你说的这个心上人?” 宝音点点头说道:“对啊。” 慕青心里有些紧张,手指摩挲着谁茶杯上的纹路,迟疑地问道:“宝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宝音笑着点点头握着慕青的手,轻声说道:“慕青姐姐,他叫吉达,是大汗的大儿子,我们草原上的少主。” 慕青手里的茶杯接着掉在地上,眼神呆滞就好像刚刚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对,的确是了不得的事情。 宝音喜欢的人是吉达,慕青的嘴唇颤抖,现在她能够万分肯定的的宝音口中的这个吉达一定就是他了! 宝音看着慕青眼神呆滞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随后想想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呀,为什么慕青会是这样的表情,刚刚还在笑她的情窦初开,怎么这时候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了? “慕青姐姐,慕青姐姐……” 宝音叫了好几遍慕青才回过神来,看着宝音探究的目光慕青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能说什么呢,说她让她心动的那个男子就是她慕青的心上人吗,慕青颤抖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问题她应该早点问清楚的,奈何等了这么长时间才问出来,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宝音看着慕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还以为是慕青身体不舒服,慌忙的跑到门口要侍卫给她请太医,慕青急忙出声阻止了! “宝音!别叫人!” 宝音又回到慕青身边,拿着桌上的水杯放到慕青的手里,宝音这才感受到慕青手掌冰凉,把慕青的手包在她的手掌里。 “慕青姐姐,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你是怎么了?手这么凉?” 慕青压着嗓子说不出话来,看着宝音这么着急关心她的样子她实在说不出来,也无法开口告诉宝音事情的真相。 “宝音,你很喜欢那个人吗?” “对阿,慕青姐姐这件事我只给你一个人说过,你要给我保密啊!” 宝音此时想起吉达就是满脸的开心,但是慕青正与她相反,她的心瞬间沉到了大海,死气沉沉…… 看着宝音对心上人充满无限憧憬的样子慕青说不出话来,像是有根鱼刺在喉咙里扎着,宝音说的兴起没有注意到慕青的表情。 慕青听到吉达的名字时手里的杯子哗的掉在地上,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慌忙从地上捡起来蹭在自己的裙子上擦了擦,宝音对慕青的这一举动十分不解,她从没有看到慕青这么失态的样子,看着慕青正在哆嗦的手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慕青姐姐,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慕青看着宝音焦急的面孔摇摇头,她并没有说错什么不是吗。 “只是忽然想起你之前同我说过的吉达,他不是赫鲁的兄长吗?” 听到慕青这么说,宝音刚刚神采飞扬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原本握着慕青的双手耷拉在身侧,无力的垂着,慕青知道她说到宝音心中的顾忌了随后也不再问什么,宝音扯了扯嘴角,看着慕青说道:“是兄长……” 慕青看着宝音难受的表情忍不住的安慰道:“宝音这么优秀,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说不定有一天这个心上人也会是你的囊中物了。” 宝音看着慕青牵强的表情摇摇头道:“慕青姐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我自己知道。” 慕青看着宝音毫无神采的眼睛隐隐为她感到心疼,想要劝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慕青有她自己的心事,之前听宝音书脾气她心上人的事情,她对那人有多么多么崇敬,有多么多么爱慕,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吉达。 自从来到草原上的这些日子,慕青受到宝音的照顾最多,给予她的帮助也是最多的,虽然她还不清楚那个赫鲁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到这里来,但是慕青是真心把宝音当朋友看待的,但是谁知道她喜欢的人正是宝音所喜欢的人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出于私心,慕青想要告诉宝音吉达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就是她慕青,可是出于对宝音的同情还有对她没有掺杂丝毫别有用处真心待她好的宝音,慕青却想给予宝音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末了,还是慕青开的口。 “宝音,你要继续坚持下去,只当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感情,也不应该被身上束缚着东西阻拦住。” 宝音满眼泪花的看着慕青:“青姐姐,你真的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吗?” 慕青本就是随性的姑娘,即使在齐国的时候也不会被什么东西拴住,她知道宝音身后的家族还有赫鲁的身份,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一纸婚约束缚着的可是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啊! 慕青握着宝音的手狠狠的点点头:“宝音,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顾虑,就算是关乎家族又怎么样,那是上一辈的事情,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幸福也葬送掉。” 宝音让慕青说的蠢蠢欲动,却不知道慕青心里的纠结,苦闷与心酸。 “青姐姐,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说到底宝音还只是个小姑娘,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想要努力争取的心思是有的,但是还欠缺那么一点勇气。 慕青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支持宝音去追求她所喜欢的人,恰巧的是那人正是她慕青的爱人,慕青看着宝音重新亮起来的眸子,紧咬着嘴唇点点头,她希望宝音能够幸福,像宝音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被允许得到幸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宝音重新得到鼓励的样子,慕青的心里就会得到些许安慰,不只是因为拿宝音当朋友,更多的是对宝音这个姑娘的心疼。 “宝音,你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 看着慕青认真的脸色,宝音点点头:“青姐姐,等你有机会见到他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这个人啊,身上好像就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点一点的吸引着你,直到最后你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慕青心里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宝音说的也只不过是浅显的一点儿,直到她跟吉达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只是最初,慢慢慢慢的就会越来越浓烈。 慕青握着宝音的双手,嘴唇不住地颤抖,最后还是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对宝音说道:“既然喜欢,就勇敢的去追,万一最后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会放弃 天知道这样的话没说出一句,慕青的心里就会越来越难受一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宝音喜欢吉达,她心里又自私的想着吉达或许不会喜欢上宝音,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震撼了,看着宝音的时候,慕青竟有些心虚的躲开了宝音的眼睛。 “青姐姐,你知道我身后的家族还有赫鲁是大汗的二儿子,我想要抗婚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的……”宝音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到最后话锋一转坚定地握着慕青的手:“青姐姐,你放心吧就算是会带来麻烦,经过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也不会放弃的!” 慕青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心里苦闷至极。 宝音没有察觉到慕青的表情,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不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拍了拍手掌,对慕青说道:“那青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吉达我对他的感情?” 宝音的声音过大,慕青赶忙伸出手覆在了宝音的嘴上,用另一只手示意让宝音小点声,宝音了解的点点头,随后向帐口张望了一下,脸红的对慕青伸舌头,动作可爱至极,慕青一时突然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宝音就是这样,能够随时感染身边的人,就算是慕青这个姑娘也能够感受到宝音身上吸引人的地方。 这不由得又让她心里泛起一阵犹豫,宝音这么招人喜欢,吉达会不会真的就这么跟宝音在一起了呢! 随后又慌乱的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暗中告诉自己吉达不会这么做,他不会喜欢上别人,他们身上还有誓言在呢,吉达一定会等着她的。 “青姐姐……青姐姐……”宝音的双手在慕青的眼前晃来晃去,才把慕青唤回神来,慕青不说话,宝音还以为是她刚刚说的话,是慕青觉得不妥当。 “青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说的不妥?” 慕青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听到宝音刚刚在说什么,随后尴尬的问宝音她刚刚说了什么,宝音只当慕青是在想她的事情没有多问的就把自己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慕青遂于宝音问的这个问题不知道该说什么,鼓励宝音去跟吉达告白吗,抱歉她还真的做不到,就在这一刻慕青还是迟疑了。 慕青在心里厌恶这样的自己,前一刻还在鼓励宝音,后一刻却就在心里一直犹豫,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宝音如此坦白的告知她她所有的秘密后他还是没办法坦荡荡的对宝音坦白。 慕青“嗯啊”了两声,宝音也注意到慕青突然灰下来的脸色,暗想着是不是自己在慕青这里打扰了太长时间扰了慕青的清闲,想着今日的事情实在是烦恼,连带着慕青也深受影响,一时过意不去。 “青姐姐,今日跟你说了这些话好多了,对于少主的事情我会有分寸的,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了。” “宝音,你知道我为你担心,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是希望你有你自己的幸福,你是我来到草原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我这么说就是希望你不要被一个婚约束缚住,如果以后不快乐,那么这段婚姻不要也罢。” 慕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谁说了这么多,满是担心的语气总是感觉要出什么大事似的,听的宝音也是紧张,“青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为自己努力争取的。” 慕青犹豫的点点头,她能够想到无数的可能,宝音或许会在婚约下屈服,和自己不喜欢的人闷闷不乐的度过一生,或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对吉达剖白,吉达有意,两个家族还是结为连理,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但是还有她慕青的存在吗,答案是没有了。 这也是慕青一直在心神不宁的原因了,但是…… 慕青听到宝音这么说心里也有几分了然,既然什么事情都躲不过去,不如就顺其自然吧,不管怎么样都是吉达的选择,虽然她在宝音面前有意的隐瞒了她与吉达的关系,但是宝音她始终不愿意伤害。 “宝音只要把握住眼前的机会,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现在做的决定就好了,至于要出现的种种麻烦,不要去关心,这次为自己自私一次也好。” “青姐姐……” 宝音是草原上大家族里的小姐,从小到大都是被下人伺候着长大,与旁人这样交心的谈话,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曾有过,慕青来草原上之后,虽然两人相遇的突然,但是宝音对慕青毫无目的的接近,还有对慕青种种的照顾,都是两个人之间互相信任的基础,处于对宝音的怜惜,她选择沉默,也是保护宝音的一种方式。 宝音眼睛里闪动着感动的泪花,慕青却不知原由,慌忙的用袖子给宝音擦眼泪:“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 慕青的话没有说完酒杯宝音拥进了怀里,把慕青抱得紧紧的,“不是,不是,是我太高兴了!”慕青不知道宝音突然失控的原因,被宝音的动作一时弄得有些怔愣住了。 隔了好一阵儿,宝音才放开她,破涕为笑的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对不起,青姐姐是我失态了……” 慕青摇摇头笑道:“不要紧,倒是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是我自己,你知道我是草原上左部氏族的大小姐,从小被人娇宠着长大刚刚你对我说的那番话就连我的母亲都不曾跟我说过,青姐姐,谢谢你……” 慕青了然的笑笑,拍着宝音的后背,给她缓和情绪:“这些话就算是我不对你说,总有一天也会有人对你说的。” 给宝音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看着帐子外天色已晚,便提醒道:“宝音,现在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又要出乱子了。” 宝音也觉得晚回去着实不妥,便起身跟慕青告别,今天总算是没有白来,跟慕青在一起说的这些话很是受用,给她很大的鼓励,这让她又重新充满了新的希望。 “青姐姐,那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送走宝音,慕青一夜难眠。 宝音回去后仔细琢磨了慕青对她说的话,心里面的希望又大了一分,她知道赫鲁喜欢她,之前对她这么好就是因为喜欢她,可是她不想为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做一个违心的选择,这样对她对赫鲁都不会公平。 心里想到吉达就知道这件事情对吉达也是不公平的,如果吉达知晓了她的心意会不会动容呢,宝音的心里一直存着这样的希望。 但是对于慕青,宝音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她真的是为自己能够遇见慕青而感到高兴,慕青对她说的这些话能够让她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真实的感情,这在以前是她做不到的,对于慕青的出现她是由衷的感激。 宝音掏心掏肺的对慕青好,慕青自然是真心把宝音当做朋友看待,现在宝音遇到的事情和自己之前遇到的有些相似,她不过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给八音最真切的建议罢了,她也不认为这是一个谎言。 如果注定被人认为这是谎言的话,这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次日,吉达正与季古探讨政事就接到巴特尔近身侍卫的紧急通报。 “别慌,你慢慢说。” “少主,大汗又晕过去了,二殿下已经过去了,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吉达还没有来得及跟季古商定最后的结果,急匆匆的出了大帐。 半路上正与赫鲁撞了个正着,赫鲁冷着脸看着吉达焦急的样子,吉达行动急切也没有看清赫鲁是什么表情,进了巴特尔的大帐,就看到躺在榻上脸色焦黄的巴特尔。 赫鲁紧随在吉达身后,孟和看着进到大帐来的吉达,没有看到赫鲁的人眼睛一直在向后张望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这么慢! 吉达径直走到巴特尔的榻前,握着巴特尔略显得粗糙的双手,巴特尔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一瞬间甚至让吉达觉得这个人仿佛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父汗……父汗……你睁开眼睛看看儿臣……父汗……”孟和站在一边不耐烦地看着吉达的样子,在她眼里看来这样的吉达无非就是在演戏罢了,做一个孝子的样子给草原上的人看。 “母亲,父汗何时变成这样的?前几日还能站在草原上的!” “近日清晨就感觉脸色不太好,一直都没有叫醒,还以为是嗜睡,好不容易叫醒了不到一个时辰突然就晕过去了,御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吉达看着御医直摇头的样子,忍不住的发火,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失态。 “你为什么摇头,你不是御医吗怎么会束手无策!” 御医被吉达吓得说不出话来,低着头跪在地上打哆嗦,大帐内跪了一地的御医,还是孟和劝住了失态的吉达。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争气 “好了,你这样哪里有一点少主的样子,我已经派人去请老巫医了,看看老巫医有什么办法没有,你们退下吧。” 大帐内的闲杂人等清干净了孟和才看到站在门口的赫鲁,顿时觉得赫鲁不争气,现在这个关头站在那么老远做什么! “赫鲁,你过来看看你父汗,清晨的时候还在念叨你怎么没有过来跟他请安呢。”孟和说的得意洋洋,一副大汗就知道赫鲁的样子,完全没有顾忌到吉达的感受,但是吉达的心思也没有在她们身上,满眼都是脸色苍白像白纸一样得巴特尔,如果巴特尔真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办! 赫鲁比吉达更靠近榻前,听孟和的话看着巴特尔,可是巴特尔的心思却一直没在这好在你不一会儿就有侍卫进来禀报说老巫医到了,这才打破大帐内的沉默。 “快让老巫医进来。” 所谓巫医,就是和巫术打交道的,一种悠远的不知是医术还是毒术的东西,能治人自然也能害人,但看这老巫医的装扮就跟宫廷内的御医不同,但凡是草原上有什么比较难治的病症,老巫医都会出手,可是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老巫医进帐后一句话都没有,看着榻上的巴特尔最后只说了句最多能够撑两个月。 吉达不可置信的重新问道:“老巫,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巫医摇摇头随后也不管身后人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躺在榻上的是他们草原上的大汗,整个草原都是他带领着人打下来的,看着病榻上的巴特尔,老巫医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驰骋在草原上的男子老了之后竟然是如今的这番模样,心中不免痛惜! 老巫医走后,大帐内又重新恢复了寂静,这时巴特尔缓缓的睁开眼睛,吉达第一个注意到巴特尔的动静,跪在榻前紧紧地握着巴特尔的双手。 “父汗,你醒了,你看看我……”吉达生怕巴特尔再这么闭上眼睛,孟和站在身后没有说话的分,赫鲁更是不甘心,正担忧着巴特尔会不会趁着清醒的时候交代给吉达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巴特尔颤抖的嘴唇。 巴特尔看着吉达泛红的眼睛微微的扯了扯嘴角,现在他动弹不得,只得用眼睛好好看看面前这个一直疼爱的儿子,就连身后的孟和都忽视了。 一直站在远处的赫鲁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巴罗一眼随后对孟和使了个眼色,出了帐外。 “干什么这个时候让我出来!” 巴罗笑的一脸神秘:“二殿下,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什么时机?” “赢取宝音小姐的好时机。” “你的意思是趁着父汗重病的时候与宝音提前成亲?” “我是害怕二殿下你夜长梦多啊!” 巴罗这番话正好说到了赫鲁的心里,本来就因为宝音和吉达最近亲密的关系搅得他心神不宁,闲杂巴罗突然说的这句话确实勾起了赫鲁想要早点成亲的念头。 “二殿下您和宝音小姐成亲的越早这些现在担忧的事情就会解决的越早。”巴罗一副谄媚的嘴脸,随时丑陋至极但是在赫鲁眼里看来也是好看的了。 随后摇摇头说道:“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这么重要的时刻,父汗身边实施需要人照顾,正是我争取大汗之位的关头,哪里还有成亲的心思!” “可敦不是为您全权处理呢吗!” 赫鲁对于这一点得承认有时候他的脑子的确不如巴罗的脑子好使。 “我还没有和母亲说,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就算是答应了,宝音那边一定不会就这么……”赫鲁心里有自己的顾虑自然是宝音占得方面多 “可是我该怎么跟父汗说呢!”赫鲁还是没明白巴罗这样说的用意何在看着巴罗跟他兜圈子的样子随后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注意赶快说。” “这样,二殿下您可以借着大汗重病要冲喜的借口,不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吗!” 赫鲁经巴罗这么一说觉得可行,不住的点头,这段时间宝音对吉达的心思不难猜出来,这个时候正是可以把一切苗头都扼杀的好时机,随后拍了拍巴罗的肩膀进了大帐。 “母亲,现在父汗病重,我想着是不是应该要有个喜事冲冲?” “你是说冲喜?” 孟和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又在搞什么鬼,还在想赫鲁这意思是不是又要给巴特尔成一门亲事,一脸不解的看着赫鲁,随后赫鲁说道:“我想把和宝音的婚事提前,最近宫廷内一直没有喜事,我觉得冲冲喜也好,大哥你觉得呢?” 吉达不知道赫鲁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和宝音成亲,但是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寻,眼下巴特尔形成这个样子,但凡是有一点可以起死回生的方子他都要试一试,只是一想到之前宝音天真烂漫的笑脸,有些迟疑,就是不知道宝音这姑娘愿不愿意。 随后想到赫鲁和宝音已经有婚约在身了,成亲已经注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看着病榻上的巴特尔,吉达心想或许巴特尔看到赫鲁成亲会有个好心态也好。 吉达听着赫鲁言辞恳切也不疑有他,随后点点头,“二弟想得周到,不如就提前吧。”赫鲁随后转向孟和:“母亲认为如何?” “你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大哥的吧。” 赫鲁得逞的笑笑:“好,那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左部氏族。” 孟和不知道赫鲁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巴特尔的大帐出来后就拉着赫鲁去了自己的大帐。 “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就想要成亲了?难道你还是不放心宝音对吉达的……”现在阿赫鲁最不想听到就宝音和吉达的事情,孟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鲁不耐烦的打断了:“母亲,我与宝音成亲怎么和吉达扯上关系了!” 看着赫鲁不耐烦的样子孟和也不再追问,和赫鲁说话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生怕自己一时又说出让赫鲁不高兴的话来。 “但我还是认为此事不妥。” 巴特尔正是病重的时候,皇家的婚礼起码就要提前半年开始筹备,包括婚礼上的吃穿用度礼仪等这都是要精心准备的,我可不想你的婚礼办的简陋不堪,传出去岂不要说我孟和亏待自己的儿子儿媳!” 孟和的这番话确实说到了赫鲁的心坎里:“所以这才要劳烦母亲帮忙了。” 看着赫鲁讨好的样子孟和便就心软了:“我怎么不知你最近讨好人的本事又见长了?” 赫鲁本就长得招人喜欢,外表单纯无害只需要做几个动作就能够俘获人心,这恐怕也是孟和最得意的作品了吧。 “孩儿做到这一切也都是母亲希望我做的,就是接下来恐怕要累到母亲一段时间了。” “这怕什么,我要让我儿子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未来的大汗。”孟和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就算是大汗又怎么样,现在已经秉病成这个样子,一直昏迷不行,有她的支持,那么赫鲁当上大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赫鲁附和道:“母亲说的是。” 像是想起什么,孟和又对赫鲁说道:“最近宝音那里……”赫鲁能够听出孟和的意思摆摆手说道:“母亲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宝音一定会乖乖当我的新娘的。” 孟和看着赫鲁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安心了几分,点点头说道:“可是最近这段日子,你万万不可懈怠,在你父汗那里你要去多走动。” “母亲说的孩儿都知道,最近我也会注意吉达那边的动静的。” “那宝音那边你派人通知了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就派人拿着我的信件过去通知。” “今天总是要通知到的,等会我让巴罗过去通知。” 巴罗就站在赫鲁的身后,对于宝音的事情赫鲁从来不会怠慢,生怕底下的人莽撞没有把这件事情具体的通知到左部氏族那边,这才对身后的巴罗说道:“不,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巴罗去做,别的人我不放心。” “是,殿下。” 赫鲁从孟和的大帐里出来,安排巴罗去左部氏族的领地,具体交代好怎么对那边的人说,巴罗便提醒道:“宝音小姐的母亲郑氏之前听可敦说起过是比较知书识礼的,把大汗突然云觉得事情说与她听,她应该不会察觉什么的。” “这样一来就最好,你赶紧骑马过去吧。” 赫鲁安排巴罗去了左部氏族后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大帐反而是去了巴特尔的大帐,想着吉达现在应该不会走,果不其然的先开大帐就看到吉达坐在巴特尔的榻前,但是巴特尔一直在昏睡着。 “大哥,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吉达给巴特尔重新盖好毯子,跟着赫鲁出了门。 “大哥,刚刚我的提议你可还赞同?” 吉达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赫鲁说的成亲冲喜的事情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好,如果父汗身体有所好转,那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明事理 赫鲁有些得意的点点头:“这也是大哥明事理。” “大哥为你高兴,终于能够有个家了。” 吉达的话里透露着些许羡慕,但还是很好的掩藏起来。 但是吉达不知道赫鲁来找自己的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自然也没有多想。 赫鲁此时找来吉达,用意明显就是就是让吉达明白宝音就算再怎么优秀,再过半个月也是他赫鲁的新娘,和你吉达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只是当弟弟的觉得对不住大哥,没想到我竟然比你早成家。” 吉达尴尬的笑笑,“这是赫鲁有福气。” 吉达一向疼爱赫鲁,当他是亲弟弟看待,对于赫鲁别有用心的这番话没有更多的想法,当真以为是赫鲁在与他谈心。 “只是父汗最近情况不乐观,你的婚事还是需要母亲多操劳,倒是劳累母亲了。” “是啊,婚期提前,这几天草原上就要忙起来了,还不知道底下的人要忙成什么样呢!” “嗯,二弟高兴就好。” “倒是谢谢大哥了,最近政务繁忙还要挂心父汗的病情。” “这是当子女的应该做的,希望借着你成婚的喜庆,父汗的身体能够有所好转。” 赫鲁看着吉达担忧的表情嗤笑了一声,随后点点头应和道:“对啊对啊。” 吉达和赫鲁聊了一会儿,随后回了自己的大帐,季古早早的等在吉达的大帐里。 “还有事?” “少主,二殿下婚事提前的是整个草原上都收到消息了。” “嗯这是刚刚在父汗那里决定的,母亲也同意了,说是要冲冲喜。” 季古疑问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吗?” “赫鲁想要成婚,也想给父汗冲喜,满是孝心,哪里就有蹊跷了?”吉达看着手中的奏章吗,没有把季古说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季古想的多,况且这次赫鲁的决定实在是太过突然。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事,少主你仔细想想……” 吉达蹙着眉看着季古,“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喜欢你这个做事周全,但是有些时候你想的太多,反而会平白多了累赘。” 季古被吉达说的有些愣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行了礼告辞:“少主恕罪,属下只是觉得这事确实怪异。” “赫鲁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提前了能怎样,他想要冲喜那就随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和宝音两个人的事情,懂吗?” 看到自己的属下突然变得这么多顾忌,吉达也不得不开导他,就算是赫鲁成亲跟他有关又怎么样? 前几日赫鲁来找自己说的那些关于宝音的话,他不是没有仔细想过。现在成亲了也好,日后也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事情,季古听吉达这么说顿时明白过来,他家主子根本用不着他提醒,所有的事情他心里全都有数。 看着吉达嘴角那抹轻笑,季古摸了摸鼻子委身退下了,季古心里想到的吉达都想到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过,现下他觉得事情怪异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巴罗骑着马到了左部氏族的领地,远远地就看到站在草原上的郑氏,也就是宝音的母亲。 巴罗下马行礼说道:“郑夫人,我是二殿下的手下巴罗,今日来是想恭喜夫人,二殿下和宝音小姐的婚事要提前了。” 郑氏问道:“怎么会如此突然?” “也是因为今日大汗突然昏厥,老巫医诊治说是最多能撑两个月了,二殿下一片孝心想要为大汗冲冲喜。” “婚期提前倒是不成问题,只希望过后大汗的身体能好些。” 郑氏送走了巴罗去了宝音的房间,却没有看到宝音。 “小姐今日出门了?” “是,小姐说是有事要出去,或许天黑才能回来。” 郑氏纳闷怎么宝音最近出去的越来越频繁了? “最近小姐是结识了什么人?”宝音的侍女低着头纷纷说不知道,这是宝音千叮咛万嘱咐的不会让旁人知道慕青的存在的。 郑氏见这些事侍女的确是什么都不知情,便毁了自己的大帐,此时宝音正在慕青的大帐里,两人侃侃而谈,丝毫不知外面已经有了对宝音来说翻天覆地的变化。 “青姐姐,你说这样的簪子在齐国有的是对吗,可是在草原上我们的服饰啊,只能是这样的。” 慕青在齐国带来的别在头发上的簪子就只有这一份光秃秃的什么花样都没有的银簪子,宝音却是喜爱的紧,“你若喜欢我便送给你了。” “这怎么行,这簪子还是戴在你头上好看,我的发饰不适合它呢!” “宝音最近情绪转好了。” “对啊,就像青姐姐你上次对我说的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急躁,但是我也不会让自己留有什么遗憾,什么事情都抵不过一个万一,不是吗?” 听到宝音这么说慕青心里是真的为她高兴,可是慕青不知道自己的这高兴是从哪里来,况且也觉得自己现在高兴个什么劲啊,眼前的这优秀的姑娘是她的情敌,她的心是有多大才会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心上人! 宝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早就等在帐中的郑氏,拿起郑氏手里的刺绣看着才绣了一只的鸳鸯坐在郑氏面前惊讶的问道:“母亲今日是有事找我?” “你一整天去哪里疯玩了,竟然到傍晚才回来,也不让侍女跟着。”宝音与郑氏面对面坐着能够轻易的看到正式眼睛里对她流露出的疼爱。 “草原这么大我随处走走,一整天都走不完呢!” 郑氏给宝音倒了水放在宝音的手心里,看着宝音的模样,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出嫁的年纪。郑氏的手抚在宝音的脸庞上,宝音艺术之所错,贴着郑氏的手心问道:“母亲今日怎么变得伤感起来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宝音的嘴角僵了僵:“早就有婚约在身,母亲何须再提这样的事情。” 郑氏释怀的笑笑:“是啊,早就已经定好的事情瞧我还在这里伤怀。” 宝音看着郑氏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紧张的问道:“母亲是怎么了?” 郑氏摆摆手笑着说道:“今日宫廷那里传来消息,你和赫鲁的婚约提前了,就在半个月之后。” “母亲,你说什么?”宝音听到母亲郑氏带来的消息后,手里的刺绣掉落在地上。 郑氏一脸担忧说着和宝音不搭调的话:“现在要准备成亲的东西的话的确是有些仓促了,但是宫廷里什么东西都不缺,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赫鲁对你这么好,事事顺着你,你也要好好伺候他才是。” 这是一位母亲对即将出嫁女儿语重心长的叮嘱,但是宝音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这与她之前想象的完全是两个样子,郑氏看着宝音受惊的样子随后解释道,“半个月之后你和赫鲁成亲,现在大汗重病在神,可敦的意思是想要冲冲喜。这是来送消息的侍卫的原话。” 宝音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不晓得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半个月之后就要成亲,现在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宝音坐在 宝音急得跳脚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怎么大汗突然就要病重了呢,怎么赫鲁就答应了呢!” 宝音不知道的事正是因为赫鲁婚约才会提前,一心想着吉达的宝音在这一刻开始慌起来。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赫鲁说明白。”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郑氏拽回来:“宝音你在说什么呢,虽然婚约提前是仓促了点,但是你跟赫鲁本来就已经有婚约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这么慌乱!” 宝音却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去找赫鲁说明白,宝音的意思就是想让赫鲁放弃。 “母亲,你说我不嫁给赫鲁,嫁给王廷里的另一位公子行不行?”宝音现在急的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郑氏却慌了神,“宝音,你在说什么,王廷里的公子除了二殿下就是少主了,你想要嫁给少主?” 看着自己母亲不敢置信的样子,宝音随后握着郑氏的手,月关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到脸颊上的眼泪,慌乱的解释道:“母亲你知道我是不喜欢赫鲁的,我对赫鲁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把赫鲁当成朋友的,况且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和赫鲁成亲的。” 郑氏不知道宝音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是看着宝音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去见赫鲁,只好好言相劝,希望宝音能够暂时的冷静下来。 “你和赫鲁的婚约是早就订好了的,现在怎么能够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时候?!” “母亲你希望宝音幸福吗,你是我的母亲不会就这么看着我把自己的幸福葬送掉对不对?!”宝音企图用母女亲情来劝郑氏成全她。 郑氏听到宝音这么说心里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宝音和赫鲁之间是有感情的,即使身后背负着这样那样的利益,但是宝音和赫鲁在一起的时候,赫鲁是真心对待宝音的,这也让一个母亲最初的顾虑也给打消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是那种感情 但是现在宝音却说她和赫鲁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有的只是友情,这让郑氏虽然有略微的迟疑但还是暗自下定决心说了这番话。 “宝音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幸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左部氏族呢,你是大小姐,为了部族百姓谋得福祉是你理应做的事情。” 宝音一听到郑氏说这个就是满脸的不耐烦,她本不想这么自私可是他们真的就一点都不为她着想。 “和赫鲁的婚约这件事情是两家族之间早就定好的,哪有说反悔就反悔的,你别把这件事不当事,以至于牵连到整个左部氏族,当时候你怎么让你的父亲对祖辈交代!” 郑氏的话说的狠也是为了能够让宝音现在多存一些理智,“情啊爱啊那样的东西,时间一长你和赫鲁说不定就真的有感情了,到时候想让你们分开都分不开了。” “出去……”宝音声音渺小,但是还是让郑氏听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宝音:“宝音我这对你说的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我是你的母亲又怎么会害你……” 看着宝音这个样子,郑氏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出生在这样的家族注定要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况且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婚姻,好在不是让宝音嫁给那些蛮子胡人,这已经让郑氏很感激了。 “母亲我想自己静一静。” “那我等会再过来看你。” 就算是宝音开始有什么想要逃婚的念头,现在听到郑氏对她说这些自然也就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了,这场联姻牵扯到的事她身后的两个家族,不只是一条人命,如果王廷里真的怪罪下来那么不仅没有原先的利益可图,更甚的会有可能搭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宝音就在这一刻犹豫了,本性善良的姑娘又怎么能够让她身后整个家族的重任来给她作陪? 现在遇到定终生的时候了,却又觉得自己的事情实在太过重要,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取舍,但刚刚郑氏对她的说的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她还是迟疑了。 她心里着急此刻却只能暗自垂泪。 眼前闪过的都是吉达的样子,现在抑制不住的想念,想要去往吉达的身边,哪怕是见到他的微笑也好,再不济只要能让她看到他就行。 宝音在大帐里急的跳脚,现在就算是摔掉帐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用了,她与赫鲁本来就有婚约在身,现在更是逃不过了。 宝音被困在大帐里没有办法,现在只想见见慕青看看慕青有什么意见,只是现在出去都是一个难题,她的母亲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周围巡逻的侍卫都严了起来。 宝音刚踏出帐外,就被侍卫拦了回来,宝音冷着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刀柄,冷声道:“让我出去。” “小姐,不要让属下为难。” “我是小姐,我想出去,快点让开!” “夫人有命,小姐出去之前先去夫人大帐。” “让她出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从大帐里出来的郑氏,看着宝音无奈的摆摆手:“这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爱,我也不想你恨我,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郑氏说的无奈,但是宝音心里知道自己这次出去就必须要回来,之前母亲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孰轻孰重她心里早已经知晓。 慕青正坐在榻上看着宝音上次给她带来的书卷,不过两页就已经深深地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竟没有察觉到宝音站在她身后的动静,以至于宝音在身后叫她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青姐姐……” 慕青接着回头就看到宝音哭红的双眼,抚着自己碰碰跳的心口,慕青扶着宝音坐回到榻上。 “这是怎么了?” “青姐姐,怎么办,我和赫鲁的婚事提前了!” 慕青对宝音的婚事略有耳闻,即使是在这大帐里,帐外是为和奴婢的谈话声不难了解到最忌关于宝音的消息,只是现在距离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怎么现在就突然要提前了? “宝音,别着急,你慢慢说与我听。” “昨日大汗突然晕倒,草原上的老巫医说他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赫鲁说要给大汗冲洗,才要与我提前成亲。” “原来是这样。” “青姐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嫁不想和赫鲁成婚!” 慕青知道宝音身后有整个家族的存在,这场联姻中间也是有他们的利害关系的,随后问道:“你家里的长辈是什么意见?” “母亲让我接受……只说让我接受……”宝音抽泣着,可想而知宝音心里有多少不情愿,慕青心里也在为宝音着急。 “你真的不想嫁给赫鲁对吗宝音?” 慕青这话问的多余,但是多少还是要慎重一点,在她看来实在是不应该拿着宝音一辈子的幸福去做家族里的交易,出于私心,慕青心里也是为了宝音着想。 “宝音,我想让你最后确认一遍自己的心意,如果真的想去做那就去做,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青姐姐,你真的支持我?”慕青睁着雾蒙蒙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青,就在什么人都要放弃她的时候,慕青还是不改初衷的让她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个就算是她的母亲都没有这样与她交心过。 “嗯,我这样说只是不想让你会后悔,毕竟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慕青这样没有考虑过后果的建议就是因为不了解这场联姻之中的利害,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宝音一个人那就是最好的了。 听到慕青这么说,宝音觉得自己更不应该迟疑了,就算是遭到拒绝的话那也是自己争取来的,不然那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他。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重重的对慕青点点头说道:“青姐姐,我决定好了等我回去之后就向少主表明我的心意。”慕青有些迟疑的建议道:“宝音,这件事情不如再等等吧,万一有什么变故的话……” 宝音对慕青是深信不疑的既然慕青这么说,宝音也觉得这着实不妥,对吉达来说显得太过于突兀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姑娘,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也应该矜持一点,可是宝音随后想到现在根本已经不是等待的时候了,随后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青姐姐,之前你告诉我让我不要留有遗憾,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更何况根本没有等下去的时间了。” 慕青听到宝音这么说就知道现在宝音已经做好了决定,最后还是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就不会再阻拦你了,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宝音看着慕青有些担忧的眼睛,还想要宽慰她:“青姐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是你给我这份勇气让我能够坚持下去,就算结果不尽人意我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看着宝音匆忙离去的背影,慕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在刚刚她还在一直鼓励别的姑娘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宝音如果以后知道了自己是这样骗她的会不会责怪于她,吉达呢会不会觉得她自私的竟然还在隐瞒着他们的感情?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也不期望那一时刻的到来。 宝音在慕青这里回去之后好一番的梳妆打扮,刚刚派出去的是为已经带着她的信条去找吉达了,宝音就在大帐内焦急的等待着。 “小姐。” “快进来,少主说什么了?” “少主让我带话给您,傍晚时分,马厩。”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收到了吉达肯来赴约的消息,宝音可以安心的梳妆了,又叫随身的婢女把最近新做的衣服拿过来换上,好几日没有认真的熟悉大半,脸色有点苍白,宝音天生丽质,就算不施粉黛也有另一种迷人的样子。 “你看我这样行吗?” 与平民家的姑娘没有什么两样,去见心上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又紧张又期待。 “小姐是草原上最好看的姑娘了,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好看,二殿下一定会更喜欢你的。”听婢女提起赫鲁,宝音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她们以为她这样一番打扮是去见赫鲁,其实又怎么该跟她们解释她等会去见的那个人不是赫鲁呢! “我先走了,等会母亲如果问起我你们就告诉她我有事出去了。” “是,小姐。” 宝音一路杏色匆匆,刚刚与婢女说话时间太长耽误了时间,她可不想让吉达等她。 果然的,宝音到时吉达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宝音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少主,我迟到了。” “无碍的,我也刚到。” 面前站着的人,就是这些日子一直让她坚持下来的人,现在见到他之前的困顿好像都没有了,只想现在能够好好跟他面对面的说说话。 安静下来的宝音有些紧张,吉达从马上解下一个水囊递给她:“喝点水,平复一下。” 宝音看着面前的水囊,慢慢地抬起手接过,“谢谢少主。” 吉达听宝音的侍卫来给送信的时候没有多想,以前也是跟宝音见过面的,更何况宝音已经快要是赫鲁的妻子了,马上就要与他成为一家人了,就不需要在避着什么人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希望我们结婚吗 这是上次赫鲁找他谈话之后,吉达第一次见到宝音,之前的有些误解,让吉达仔细想了一下,赫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至于宝音是不是喜欢他那更不是该他们胡乱猜测的事情,无论怎样都要尊重宝音的意见。 “宝音,你知道你和赫鲁的婚事提前了吧?” 听到吉达这么问宝音开始犹豫起来,心里不住的猜测难道吉达是希望我与赫鲁成亲的吗? “少主,你希望我和赫鲁成亲吗?” “不是我希望的事情啊,是你们已经有婚约了,当然我也很高兴赫鲁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我喜欢的人不是赫鲁!”宝音大喊。 宝音的声音大的出奇,能够传到马厩外好远的地方,吉达被包银娜喊得有些怔住了,不明白宝音怎么会突然失态,喊完之后宝音才回过神来,低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露在外面的肌肤从脖子开始发红。 吉达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宝音,你在说什么?” 宝音闭着眼睛,想着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全都说出来吧,咬咬牙根看着吉达说道:“其实我不喜欢赫鲁。” “那你和赫……”没等吉达说完宝音接着说道:“我和赫鲁的婚约是我父母亲答应的,我对赫鲁没有男女之情。” 吉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身份尴尬,现在宝音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吉达开始猜测宝音今天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你和赫鲁的婚约已经到了,你想……” “我知道我突然跟你说有些突兀,但是我如果不这么说我会后悔的。” 看着宝音这么着急的样子,吉达安慰道:“你慢慢说,不用着急。”宝音刚刚用了后悔这样的词,吉达不知道什么事情会让宝音用这么严重的词来形容。 “我不喜欢赫鲁,不喜欢……”看着突然温柔下来的吉达,宝音忍不住了,这几日的宣泄都没有发泄出她心中的苦闷来,现下见到了吉达,心里更说不出的委屈,这婚约的另一个主角明明是她,这样大的决定她却什么做不了。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吉达这么问,宝音就知道吉达是误会了今日她叫他来的目的,随后摇摇头说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吉达蹙了蹙眉随后点点头,“如果这是你想的话,那么我洗耳恭听。”宝音被吉达这样一番文绉绉的话逗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宝音笑了,吉达才点点头说道:“这下你可以讲你的故事了。” “有一个姑娘婚约在身,某一日出游时险些丧生被一公子搭救,从那之后情根深种即使有婚约也不惜想要为之反抗,现在那个姑娘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想问那位公子,她这么值还是不值?” 宝音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吉达,就算是吉达现在再怎么不相信,也不能够反驳的是宝音所述故事里的这位公子就是他,吉达看着宝音泛红的眼睛,不知该怎么向她说明他将要说出来的话的内容。 吉达想的明白如果此时没有给宝音一个准确的答复,那么他们将要面对的不只是赫鲁的责怪,更多的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牵扯,这样大的责任吉达认为这不该是他们应该要牺牲的东西,况且他对宝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之前与她交好也只是因为她是赫鲁的未婚妻,把宝音当一个妹妹看待罢了。 “可是宝音,我不喜欢你。” 对于吉达给的答复,宝音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当时吉达真的对自己有一丝别的感情的话也不会同意赫鲁在大汗面前同意提前成婚冲冲喜的建议了。 可是这时候的宝音还是想不死心的问上一句:“是因为我已经和赫鲁有婚约了吗?” 宝音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直到现在宝音的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如果吉达的顾虑是她身上的婚约的话,只要吉达的一句话她就可以真的不管什么家族的利益,也不管有什么婚约,就这么自私一次也好。 看着这样的宝音,吉达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但这样的宝音让吉达不禁想到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慕青的话,那么就不会让她这么难受了,但是眼前的人终归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宝音,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赫鲁的关系,而是真的不喜欢你。” “那如果我没有和赫鲁有婚约呢?”这个傻姑娘还是想争取一下,就算是能够听到吉达给她的一句安慰也好,但是没有。 “就算你和赫鲁没有婚约我也不会喜欢你。” 吉达的表情认真,宝音一时觉得还真是接受不了,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自己难道自己这么的坚持换来的就是对方这样的结果吗。 吉达最初的目的不是想让宝音这么伤心,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他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宝音还是会伤心,但是这样的事情既不能勉强自己也不能够欺骗别人啊。 吉达这么彻头彻尾的拒绝,宝音颤抖着嘴唇问道:“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还是……”宝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着这样的宝音,吉达叹了口气,终归是因为眼前的姑娘太过脆弱,但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宝音,你听好,你很好但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且会一直喜欢她。” 看着吉达这样说话的样子宝音就知道是自己晚了,叹了口气在心里组织自己的语言:“我不后悔近日跟你说的这些话,即使是重新来过一回我还是会这样对你说我喜欢你。” 想起当初慕青对自己说的那句不留遗憾,现在想想就该释然了,吉达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呢,总之她努力了,她没有选择沉默。 “宝音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赫鲁是我的弟弟你和他婚约在身我不能够让赫鲁受伤,赫鲁真心喜欢你,这是一方面,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不用说了……”宝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看着宝音这么失神的样子吉达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抑制住了心中的不忍就算是给予她安慰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徒然,毕竟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在一起的可能。 看着宝音晃悠悠的背影,吉达想了想还是远远地跟在宝音的身后,现在天色已晚宝音又是这样的状态,为了不出意外,吉达安静地把她送回到左部氏族。 回去的路上,吉达一直在想慕青,最近想起慕青的次数越来越多,自收到她的书信后,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齐国皇帝放她离开,她为何又不与他联系呢?吉达也曾秘密派人到齐国寻访,却是一无所获。 吉达想不出,离开齐国皇宫,慕青一个人还能去哪里,况且……她的弟弟还在蒙古历练,她不至于会舍下弟弟不管不顾的! 宝音回到住处,当着吉达的面,她自然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不想在吉达面前丢掉最后的尊严,可实际上心里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毕竟,吉达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喜欢过的人,那种喜欢不同于她对赫鲁的感情,她对赫鲁只是习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习惯,可是对吉达,却是真真切切的喜欢,那种想要为她生儿育女与她共度一生的喜欢。 原本,宝音打算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可是慕青一再支持她大胆地表明自己的心意,若不是慕青的鼓励,想来宝音也不敢如此大胆,可是如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吉达告白了,可得到的却是吉达狠狠的拒绝…… 若只是因为她同赫鲁的婚约吉达不能喜欢她,这也便罢了,可吉达告诉她的却是……他有心上人了。 他有心上人了,他竟然有心上人了! 宝音辗转反侧,她不懂,吉达的心上人到底是谁?为何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是乌兰公主吗? 可是乌兰公主已经去世了那么久,乌兰公主心悦吉达,这一点宝音是知道的,但是吉达无意于乌兰,这在左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否则族人也不会要将她送出来与赫鲁联姻了。 既然不是乌兰……那到底还有谁呢? 一整夜,宝音都没能睡好,次日,天还未亮,宝音便顶着一双乌黑的猫眼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侍从,悄悄去了禁锢慕青的帐子。 老装束老方法,很容易便混了进去,那些守在慕青帐子外的侍卫们也正心不在焉的打盹儿,这叫宝音更加容易便跃过了他们。 宝音进去的时候,慕青还没睡醒,宝音一头扑进慕青怀里,嚎啕大哭,“慕青姐姐……慕青姐姐……” 慕青整个人都怔住了,原本半梦半醒的状态,被宝音这么一哭,彻底清醒了,忙坐起身,将慕青揽在怀里,担忧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姐姐……”宝音抽抽搭搭地,却只是哭,什么话也说不清楚,慕青不禁有些着急,不知道宝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叫她突然这么伤心。 第二百六十六 他有心上人了? 、 慕青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抱着宝音安慰了许久,直到宝音哭累了,慕青才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抚摸过她湿哒哒的头发,再次问道:“不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他……”宝音昂起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慕青,说着又要哭起来,“他拒绝我了……” 慕青一惊,吉达竟然拒绝了宝音? “姐姐你知道吗?他……他说,他有心上人了,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宝音越说越难过,仿佛有一肚子苦水要同慕青诉尽一般。 慕青轻轻抚摸着宝音的后背,心中百感交集,怪她,这桩事都怪她…… 她明明知道,吉达是个一个多么死心眼儿的人,且不说吉达对自己心意如何,便是宝音与赫鲁的这层关系,他也不会接受宝音的,不管喜不喜欢,都不可能接受的…… 可自己竟还支持宝音去大胆地表明心迹…… 慕青突然好恨自己,宝音那般信任自己,可自己却成了伤害她的罪魁祸首。 一个那般天真纯善的女孩子,竟被这样深深的伤害。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慕青转念又想,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宝音也许会痛苦一段时间,但痛苦过后,她才能真正成长啊! 慕青极尽可能地劝慰着宝音,试图将她心中的这个结给开解了,宝音就这样埋在慕青的怀里哭了许久许久,直到累到睡着,慕青轻轻地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手指细心地摩挲过她的脸颊,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此时的慕青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即将悄悄改变。 宝音或许会因此而成长,可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纯真的样子了。 连续几日来,宝音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一来为了避开吉达,不愿见到吉达而尴尬,二来,她不知要如何面对赫鲁,赫鲁对她的感情终究太过炙热,炙热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侍女端来吃的,小心翼翼地从旁唤道:“小姐吃点儿东西吧!” “拿下去吧!”宝音看都不看一眼,“我没有胃口。” “小姐身子不适……再不吃东西可怎么好?” “说了不吃了!”宝音冷下脸来,“是要惹我发火吗?” “奴婢不敢……”那侍女立马收了吃食,“小姐莫要生气,奴婢撤下去便是了,可这药羹……小姐总要喝的,这是二殿下……”侍女话还没说完,宝音突然怄火地将那装着药羹的碗一把推到了地上,碗连着药羹一同摔的粉碎。 “出去!” 侍女吓得不轻,还从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发过这么大的火,忙不迭后退了几步,收拾了满地残渣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那侍女立马便红了眼睛,正撞见赫鲁过来,赫鲁瞧见了侍女手中端着的吃食以及碎掉的碗,默默叹了口气。 “二殿下……”那侍女哽咽了两下,冲赫鲁屈了屈膝,赫鲁叫住她:“怎么?小姐还不肯吃东西吗?” 侍女摇摇头:“二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吧,小姐已经两日没有吃过东西了,总说自己没有胃口,这可怎么好?” “怎么这样……”赫鲁显然也被吓到了,“可寻巫医看过了没有?到底是个什么症结?” 侍女摇摇头,回道:“奴婢想去寻巫医来着,可小姐不愿给巫医瞧。” “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赫鲁想不明白。 侍女抽了抽鼻子,道:“便是那日外出见过少主之后,小姐便就这样了。” 吉达?不知怎的,赫鲁听到宝音偷偷见过吉达,心情莫名烦躁了起来,打发了侍女离开,正要进去见宝音,然而伸出去的手却突然收了回来,只在宝音帐外站了站,沉默着转身离去。 他想……他并不急于这一时,宝音早晚都是他的,也只可能是他的! 赫鲁转转悠悠便转到了软禁慕青的帐子外,外头守着的侍卫见了赫鲁,恭敬地行礼。 “人怎么样?还安分吗?”赫鲁问。 侍卫们点点头:“二殿下放心,近来不哭不闹,很是安分呢!” “那就好,好好看着,这个女人很重要!”赫鲁撩开帐子冲里头瞟了一眼,见慕青正背对着他坐在桌案前看书,默默送了手,转而又强调道:“绝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是!”侍卫抱拳:“二殿下尽管放心!” 赫鲁在外头同侍卫们说的话,慕青悉数都听到了,听宝音说这个赫鲁是吉达的弟弟,又联系到赫鲁适才从侍卫们说的那些话,慕青显然已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难道说,这个赫鲁,想要拿她来牵制住吉达吗?那么……他的目的,莫非是……夺位? 当分析出这个结果后,慕青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吉达知道他的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个阴险歹毒的弟弟吗? 赫鲁若无其事地离开,却不知,他适才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季谷的眼中。 起初季谷只是生疑,好奇赫鲁无端端为何会扣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又是谁? 季谷没敢打草惊蛇,耐着性子又蹲守了两天,终于趁着侍女送饭的间隙,瞄到了帐中关着的那个女人的面貌。 事实上这并非是巧合,而是慕青刻意而为,她故意趁着侍女送饭的时候探出脸来,撞撞运气,若能被人认她来,自然便就将她的行踪传达给吉达,吉达若是知道了她被赫鲁控制住了,自然会明白赫鲁的真实用意。 季谷只远远看到了慕青的侧脸,觉得眼熟,仔细琢磨之后,惊觉,那不是慕青吗? 季谷原就跟着吉达去过齐国,自是见过慕青,甚至说对她的样貌十分熟悉,这样一想,季谷不禁慌了,少主派人到齐国四处打探都没能探到这个女人的下落,想不到她竟然被赫鲁软禁在这里! 季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道,这桩事一定要让少主知道。 偏巧,吉达才从大汗那里过来,便被季谷拦下了,季谷拉着吉达,神秘兮兮地闪身到一旁,附耳道:“少主,属下……属下发现了一桩大事!” 吉达笑笑,以为季谷又小题大做,便不曾放在心上,随意应付道:“出什么事了?” “属下……属下见到穆清姑娘了!”季谷如实道。 “慕青?”听到“慕青”的名字,吉达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忙抓着季谷的胳膊追问:“她在哪里?如今好吗?可将我的心意转达给她了?” 问完才觉不对劲,季谷整日都跟着他,而慕青远在他国,季谷去哪里见到她? 想来又是季谷故意编这种混话来忽悠他,吉达转了脸色,假意恼道:“季谷你够了啊!” 季谷显然猜到吉达又在当他乱说,举手赌咒发誓道:“少主,属下这回没骗你,属下真的见到慕青姑娘了!” 看季谷认真的样子,吉达也不禁严肃起来,耐心听季谷说道:“属下前两日跟着二殿下,无意发现他竟然软禁了个女人,属下便不曾声张,想着看看二殿下兴许不喜欢宝音小姐,又另外藏了什么女人。” “说下去!” “这两日,属下便一直在那里蹲守,终于叫属下见到了那被关在帐子里的女人。” “难道就是慕青?”吉达反问。 季谷点头:“少主说的不错,就是慕青!” “不可能!”对于这样的说法吉达显然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疼爱的弟弟会做这种事情,“赫鲁没理由会这么做的啊,他为什么要软禁慕青?” “少主这还不明白吗?”季谷莫名有些替吉达的智商着急,“少主对慕姑娘钟情,在底下兄弟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若是属下料得不错,显然是二殿下那里也得知了少主的这番心思,才设法软禁了慕姑娘!” “为何?”吉达仍然想不通,“赫鲁好好的为何要软禁慕青呢?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我的少主啊,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大汗病重,已经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大汗若是不在了,继位的自然就是少主您,二殿下岂会甘心?挟持慕青姑娘,自然是为了牵制住少主您啊!”季谷由于太过着急,说出来的话也便不曾太经过大脑,可他的话虽然难听,但道理却是真的,只是吉达一时难以接受。 吉达扬了扬手:“不会的,不可能!赫鲁是我的弟弟,我绝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少主!”季谷坚持,可吉达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我没有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的,季谷,你可曾亲眼见到她?” 季谷叹了口气:“我的少主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属下虽然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可属下就是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慕青!” 吉达摆手,示意季谷不要再说下去,季谷无奈只得闭口。 吉达实在是难以接受季谷的说辞,突然告诉他,他的弟弟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这叫他如何相信? 季谷暗暗为吉达着急,无奈手中没有证据,不能说服吉达,也不再勉强。 夜深,季谷悄然又摸到了软禁慕青的帐子外,慕青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找了上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身份,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没敢多想,慕青将自己随身的一块玉佩抛了出去,滚进了草堆里,季谷会意,捡起玉佩,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聪明的女人惹人爱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难怪能得少主那般喜爱!季谷不得不佩服! 季谷抓着玉佩没敢耽搁,连夜便闯进了吉达的帐子,将玉佩交给吉达,道:“少主,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 显然,吉达没有想到季谷真的给自己带来了证据,这玉佩吉达并不陌生,的确是慕青的随身之物。 “这……”吉达紧紧握着玉佩,有些说不出话来,“季谷,你不曾骗我?” “少主,这样你还不相信吗?”季谷无奈地长叹一声,“少主,赶快做决定吧!” “你……出去!”吉达道:“容我再想想!” 季谷不敢再顶撞吉达,只得退了出去,可就是吉达静想的这片刻的时间,却不知,赫鲁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 赫鲁连夜便让人将慕青给迷晕了,趁着夜色,不知带去了何方…… 次日,先是宝音过来找慕青,她独自呆了好几日,心情已经好转了不少,正想着来找慕青说说话,可过来却看到帐子里空无一人,就连外头的侍卫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正当宝音感到奇怪的时候,吉达也带着人过来了。 以季谷为首,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朝着此前软禁慕青的帐子走了过来,“少主,就是这里!”季谷指着前方,侧首同吉达道,可吉达的脸色却立时变了,因为季谷所指的方向,根本就是一个空置的帐子,根本就吴仁居住,又哪里来的慕青呢? “你自己看看!”吉达冷声道。 季谷回过头来看去,整个人都傻了,“怎么回事……不可能啊,昨晚还在的,这……” 当他们还没能摸清楚状况的时候,赫鲁也带着人过来了,远远地便与吉达的人撞到了一起。 “大哥!”迎着风,赫鲁唤道:“大哥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吉达脸色十分难看,季谷也已经猜到,是吉达趁着昨夜已经将人给转移了,“少主,这……” 吉达示意季谷闭嘴,现在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显然赫鲁那里也不会承认此前软禁过慕青的,可吉达还是不敢相信,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会是这样的人。 或许,他该亲自问一问。 吉达上前,深望了赫鲁一眼,道:“赫鲁,我只问你一句话,不管你说什么,大哥都相信你!” “大哥?”赫鲁的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大哥想知道什么,那就问吧!” “慕青,是不是在你这里?”吉达直截了当的问道,季谷在他身后,都不禁替他狠狠捏了把冷汗,想不到,少主在面对慕青姑娘的问题的时候,还是可以理智一回。 赫鲁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冷不防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哥说什么?慕青?慕青是谁?我不认得什么慕青,也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是我们蒙古的吗?” 很显然,赫鲁是在故意冲吉达装傻,但就是让人对他无可奈何。 吉达咬牙,突然亮出了慕青随身的玉佩,“这个又怎么说呢?” 赫鲁继续装傻,“大哥,这是哪里来的玉佩,样式也不别致,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东西是要送我吗?” 季谷看着赫鲁装傻充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顶撞道:“二殿下,这么做不好吧,属下亲眼见到你将慕青姑娘扣留在这里,现在怎么又不承认呢?” “亲眼所见?”赫鲁张开双臂笑的更加肆意:“你既然亲眼所见,那你让她出来呀,她人呢?” “你……”季谷恼了:“二殿下,分明是你昨夜偷偷将人转移去了别处,你明知道,慕青姑娘是我们少主的心上人,你蓄意将她留在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季谷的性子就是比吉达来得直,一股脑便将话全给说开了,赫鲁听罢自然恼怒,长剑直指季谷,道:“大哥就是这么训诫手下的吗?如此尊卑不分,我好歹也是你们主子!” “季谷,退下!”吉达呵道,独自对上赫鲁,徒手拨开赫鲁的剑,“你这是要同你的大哥动手吗?” “大哥无故让一个部下来污蔑我,这就是大哥疼爱我的方式吗?”赫鲁倒把自己给说委屈了,若是从前,吉达兴许会真的认为是自己错怪了赫鲁,可现下,他却不这么认为。 他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他从来就没有看穿过,他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他想要相信赫鲁,可赫鲁的表现却让吉达无法相信。 难道真的如季谷所说的那般,赫鲁有意汗位,要用慕青牵制他吗? “赫鲁,我知道她在你手上,我不想知道你扣留她的目的,但我要告诉你,如果她安然无恙,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若是她有任何闪失!你知道我的脾气,就算是亲兄弟……”吉达从未同赫鲁说过这么狠的话,自知自己再同赫鲁耗下去,只会让赫鲁更加嚣张,放下这句话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吉达走后不久,一直藏匿在人群之后的宝音默默走了出来,痴痴地望了望吉达的背影,心里像是梗着一块鱼刺一般难受。 她突然很想笑,适才,吉达与赫鲁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原来,吉达的心上人,竟然是慕青…… 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 一种深深的被人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宝音抹了抹眼角的泪,凉凉地笑了出来。 此时,赫鲁正回头,看见了宝音一个人杵在那里发呆,拨开人群走了过去,伸手将宝音揽入怀里,“怎么了?” 宝音抽了抽鼻子,淡笑出声。 “宝音?”赫鲁又低唤了一声。 宝音抿了抿唇,回头看着赫鲁,伸手理了理赫鲁的衣领,“我都看到了。” “什么?” “那个女人……”宝音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赫鲁……你爱我吗?” 赫鲁一惊,猝不及防地被宝音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尴尬,“宝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宝音强硬道:“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啊!”赫鲁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宝音看,“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啊!” 宝音冷笑,手指抚过赫鲁的胸膛,“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女人……” 原来是吃醋了!赫鲁心中一喜,看来宝音心里还是在意着他的,否则也不会露出这种嫉妒的表情来。 赫鲁突然指天道:“宝音你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留着我自有我的用处,但绝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 “我想的样子?”宝音又笑了:“你知道我想的什么吗?” 赫鲁点点头,忽地又摇摇头,“总之,你放心,我赫鲁这辈子,除了宝音,谁也不会碰!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吗?”宝音双眸微撑,“不管什么都能给我吗?” “是!”赫鲁坚定! “包括吉达的人头吗?” 宝音脱口道,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赫鲁,赫鲁眼神一眯,“宝音,你……” “看你吓的!”宝音话锋一转:“我不过是吓吓你!” “不……”赫鲁突然挽住宝音的手,“只要是你想,不管多难,我都会去做!哪怕拼了这条性命!” 赫鲁揽着宝音入怀,宝音违心地靠在赫鲁怀里,这个男人,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喜欢! 可是,如今,她除了这个男人,又能依靠谁呢? 她喜欢的男人和她最珍惜的朋友一同背叛了她……这要她如何自处? 赫鲁搂着宝音的身子,越来越紧,好似很担心一松手,宝音便会跟人跑了似的。 宝音埋在赫鲁怀中,低喃:“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婚期即近,宝音这段时间一直在大帐里都没有出过门,宝音现在你表现出来的顺从,郑氏虽然很愿意看到这样的宝音,但是宝音不说话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疼,无论她说什么,宝音都是母亲说了算的样子,郑氏只好让宝音身边的侍女多陪陪她,另一方面就是害怕宝音想不开做些傻事。 宝音和赫鲁的婚礼都是孟和一手操办的,这段时间郑氏才能够放心的待在宝音身边,大大小小的细节有了孟和的操持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差池,就连宝音的喜服孟和已经派人亲自送过来了。 “宝音,可敦那边派人过来,已经把喜服送过来了,过来试试吧?”宝音点点头。草原的服饰虽然不像中原的服饰那般繁琐,但是传统意义上的成亲穿的喜服也没有简便多少。 红里透着金色的曳地长裙,就连头上戴的饰品都是纯金打造,孟和一向讲规矩,对待赫鲁也从不亏待,这是赫鲁喜欢的姑娘自然会更加的厚待。 郑氏把喜服扯开摊在宝音的面前解释道:“这样的布料还有这样的做工确实比我给你准备的那套喜服好很多。” 郑氏是打心底里欢喜,宝音能够嫁得这么好的人家,虽然心里觉得对宝音是有所亏欠的但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就不该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虽然宝音对赫鲁没有那样的男女之情,但是她想日子长了,宝音的心思也就定下来了,如果两个人有了孩子宝音就更不会这么不定性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定不会吃苦的 宝音任凭着郑氏给她摆弄,她则是一副失了神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郑氏只注意自己手底下的动作,忽略了宝音脸上俶尔表露出来的有些不甘的眼神。 这时侍女进来禀报:“夫人,刚刚侍卫送话过来,可敦等会会过来。” 郑氏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不多会儿就有侍卫抬着几个箱子进来,说是孟和送过来的,看着面前摆放的一箱箱首饰,大帐里的侍女瞠目结舌,郑氏面露喜色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 “宝音,你看看可敦对你多好啊,你嫁过去母亲也就放心了,定不会吃苦的。”宝音看着郑氏满脸的欣喜,宝音心里的多少有点触动,毕竟她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郑氏脸上的笑容,最近因为自己的事情以至于太多的人为她操心。 宝音看着眼前鬓角已经发白的母亲,说道:“只要母亲高兴就好。” “不只是我高兴,更重要的是你不会受苦。”说完,眼角竟然有了些许湿润,宝音握着郑氏的手,心里在翻滚。 眼前这人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一想到之前那个口口声声为自己好,一句一字都在说会支持她的慕青,她就觉得恶心,怎么之前没有想到慕青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郑氏看着宝音满脸心事的样子,便要给她分分心,拿过侍女递过来的首饰盒,拉着宝音站起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快来试试看,有什么不合身的抓紧让绣娘改了去。” 宝音的双手抚过面前这身制作精良的喜服,心里五味杂陈,她之前设想过好几次甚至是在梦里都是自己身穿大红嫁衣的样子,幻想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之前幻想的这一切都在几天前幻灭了,那梦碎的渣都不剩! 这一切又都怪谁呢! 宝音的眼神变得阴冷,想到慕青口是心非的样子接着就想到她被慕青耍的团团转的样子,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明确的告诉她,吉达和她是什么关系可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不止没有告知她全部的事情,还假惺惺的装作有多么支持她鼓励她,真是把她当傻子看待! 让她像个傻子一样的被她作弄,不知道慕青看到她为了吉达心神不宁的样子时慕青心里又是什么滋味,是在笑她天真还是在诅咒她永远得不到吉达呢! 宝音看着摆着的喜服出神,经过身边正式的提醒才拿起面前的衣服由着侍女给她穿上,转身的时候引来侍女的惊叹: “好美啊,真的是好美啊……” “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喜服了!” “这件喜服简直是为小姐量身打造的!” 这一声声的惊叹在宝音看来无非就是这些侍女恭维的话,她们知道什么,只知道这衣服是有多么多么贵重,赫鲁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自然是想不到现在此刻宝音需要的是什么。 宝音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成亲的对象不是他什么感觉都是一样的,宝音心里麻木,感觉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全身各处被人随意摆弄,直到这大帐里慌乱的氛围被一道声音打破。 “这件喜服的确是没有给错人!” 只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大帐里的人纷纷跪下行礼,孟和进来看着跪了满屋子的人随后说道:“都起来吧,这样大喜的日子都不必拘礼了!” “可敦。”郑氏扶着宝音给孟和行礼,孟和半路拦了下来,“这头饰太过繁重,一家人还行什么礼!” 孟和看着穿着嫁衣的宝音,心里不住的赞叹,这件衣服还是如当年那样,这件嫁衣是当年孟和嫁给巴特尔的时候穿的那件,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但是保存的完好,就连款式都没有过时。 宝音本就貌美穿什么都好看,孟和在宝音转身的一瞬间还以为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到如今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自己也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这不禁让孟和感慨颇多。 “宝音长得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宝音听到孟和说的话有些呆滞,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这件喜服是孟和的,郑氏也没又想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孟和竟然送给了宝音。 “宝音不知这是可敦当年的嫁衣,早知道是这样我……”宝音的话没有说完就让孟和拦住了:“我的嫁衣怎么了,当年也就是穿了一次,虽然好看但也不能每天穿啊,这好歹也是一个念想,今日让你穿了也算是圆了我一个梦了!” 孟和和郑氏看着害羞的宝音喜从中来,看着这样的宝音,心里觉得这才是之前的她的女儿宝音,这几天的阴霾总算是一扫而空,这也算是了了郑氏的一桩心事。 今天就是大婚的日子,孟和单独到这里宝音知道孟和不会是来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的,“可敦,今日怎么就过来了?” “赫鲁不放心你,害怕你紧张,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你。” 孟和说的含蓄,宝音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赫鲁即使到了现在还是不放心她。 孟和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赫鲁之前拜托过她经常注意宝音这边的动静,毕竟宝音表现的太过安静了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赫鲁知道宝音已经知道了吉达和慕青的关系,赫鲁本应该不会担心宝音悔婚的事情,但是依照宝音的性子又不该是这么安静的样子。 宝音应付孟和应付的有些吃力,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郑氏,郑氏走到孟和身边,对孟和说道:“可敦,这还有一些礼节上的问题,想要与您商量商量。” “好,那就先让宝音和这些侍女再说些体己话。”宝音知道孟和现在过来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赫鲁不放心她害怕她会反悔,孟和来这说得言重了也无非就是给她一个警告。 另一边赫鲁正在紧张的准备婚礼上的着装还有到时候婚礼上赠给宝音的信物,巴罗在赫鲁的身后提醒道:“二殿下,婚礼的证婚人还没有人选。” “不用选了,母亲已经与我说了她想要当着婚礼的证婚人。” 巴罗在赫鲁的身后笑了两声引来赫鲁的不满:“你笑什么?” “二殿下这件事情着实不妥。” “哪里不妥,母亲是我的长辈又是我草原上的可敦,这样说来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属下认为,这证婚人的位子非吉达少主莫属。” “你是想让他看我的笑话吗!” 赫鲁明显的对巴罗的这个提议非常不屑,他现在恨不得让宝音离吉达越远越好,又怎么会让吉达来当他的证婚人。 “吉达少主自小就对二殿下宠爱有加,在草原上也很得那些老臣们的欣赏,这个时候自然就要让他露露面了!” 赫鲁皱着眉听着巴罗的这个提议,这明显的是在给吉达机会让他在草原上有更多露面的机会,但是他知道既然巴罗能想到,那么巴罗一定会知道他也能想到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必多说。 “巴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殿下,吉达少主在草原上露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不需要这个机会,现在需要这个机会的是宝音小姐。”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听到巴罗说起宝音赫鲁就知道巴罗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对他说什么了。 “如果宝音小姐知道是吉达来当你们婚礼的见证人的话,不是会更伤心了吗,这样一来对吉达就不会抱有什么希望了,对女人来说这是最强有力的攻击人心的方法了,尤其是宝音小姐这么重感情的姑娘。” 赫鲁冷哼一声说道:“我和宝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哪里还有吉达什么事情!”一说起吉达和宝音,赫鲁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之前宝音为了吉达刻意的忽略他的事情,现在说来还都是吉达所赐。 “二殿下,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一切能够消灭宝音小姐最后希望的事情,我们都熬尝试一遍,这也是为了殿下您的幸福!” 赫鲁虽然既不愿意承认吉达最宝音的影响,但是为了今后他和宝音两人的幸福的婚后生活不被吉达干扰倒是觉得巴罗说的有点道理了。 “想不到你对这方面还有研究啊!” 巴罗“嘿嘿”笑了两声:“属下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二殿下。”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现在距离婚礼还有些时辰,我这就去找吉达,但是母亲那边你要亲自去告知一声,不知她从左部氏族回来没有。” “属下这就去办。” 巴罗走了之后赫鲁亲自去找吉达一趟,就是和吉达商讨子婚礼上当他的证婚人一事。 吉达正在主厅里和右相大人鲁斯商量各部族之间如何能比现在更加强联系的事情,“少主二殿下来了。”吉达有些意外今天赫鲁会过来,看了鲁斯一眼随后吩咐道:“嗯,那就请他进来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婚 “今天是赫鲁大婚的日子,不知道赫鲁过来有什么事。” “少主,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遮着藏着的事情。” 吉达话音刚落,赫鲁就被侍卫带着进来了,看到坐在右座的鲁斯笑着说道:“原来右相大人也在大哥这里。。” “我和右相大人在商量部族之间的事情,倒是你怎么现在竟然还有空闲到我这里来?” “今天来这里是想着让大哥帮我一个忙,还请大哥不要推辞啊。” 看着赫鲁故作神秘的笑容吉达一瞬间有些懵,不知道赫鲁又想干什么了。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只管说就是了。” “是这样的,我想让大哥当我的证婚人。” “二殿下这个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吗,由可敦当您婚礼的证婚人。” “是啊,右相大人,但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这个证婚人我觉得还是大哥来当比较好,不知道大哥觉得意下如何?”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自然是有你的道理,只是母亲同意吗?” 鲁斯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吉达藏在身后的手势,就没有说什么,任由赫鲁改了早已经由众大臣的决定。 “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她也觉得这个证婚人理应由你来担任。” “既然如此那我就应下了。” “就要到时辰了,大哥你先准备准备吧,我先过去了。” 吉达点点头说道:“你先过去吧。” 看着赫鲁的背影,吉达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出席赫鲁的婚礼,不知道赫鲁想让他当这个证婚人的目的何在,宝音上次对他告白之后吉达已经在刻意的躲避着宝音,就是为了不让赫鲁胡乱采集,这下赫鲁在婚礼之前临时改变主意,想让吉达当他的证婚人,知情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赫鲁的用意何在。 “少主,您和二殿下之间有了嫌隙,是因为宝音?” “右相大人何出此言?” “只是因为老臣听说过您和宝音小姐的流言……”看着鲁斯吞吞吐吐的样子,吉达就知道之前赫鲁的那些并不是空穴来风了,就是因为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的人在背后下刀子,吉达摆摆手对鲁斯说道:“都是下人在胡说罢了,我和宝音小姐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二殿下今日来请少主您当证婚人一事是非去不可了。” “右相也是这么认为?” 鲁斯点点头:“二殿下就是让这些人说胡话的人看到你和宝音小姐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 “如此一来我倒是真的非去不可了。” 之前他已经跟赫鲁解释过他和宝音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看来赫鲁在那时候虽然说过不追究。但是却始终没有相信过他。 不知道赫鲁又在想什么了,自从上次吉达和赫鲁有了交心的谈话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还是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吉达心里能够感受得到赫鲁对他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是赫鲁心里想什么,吉达却不知道了。 “好吧,右相我们一块过去吧。” 右相点点头说道:“也好。” 宝音强撑着嘴角的笑容送走了孟和,拆了头上厚重的头饰,一旁的侍女见了紧张不已,生怕宝音再做出什么反悔的事情:“小姐,怎么就要拆了呀!” “太重了,我等会儿再戴。” “时辰已经不早了,等会儿二殿下接亲的人马马上就要到了,小姐你应该做好等着了。” “现在是要你们教我做事不成?!” 侍女被宝音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敢说话,宝音心中气闷,越接近成亲的时辰心中越是烦闷,眼前的大红色在宝音看来就是对她的讽刺,无论之前她怎么反抗,怎么争取还是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那她之前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只是慕青拿来嘲笑她的笑料吗! 她现在所有的不甘都是因为慕青,越想情绪越激动,手里握着的眉笔竟然就这么掰断,旁边的侍女见了惊讶的看着宝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宝音看着手心里已经断了眉笔扔到桌子上:“以后这样的眉笔不要再给我用了。” 侍女看着那根已经断成两半的眉笔不知道宝音这突然的情绪从何而来,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宝音坐在榻前慕青的那张脸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想起慕青来,也许是之前就是因为太过于依赖慕青了,太过于相信慕青了直到现在紧张地时候还是想看到慕青在她身边。 宝音坐在镜子前由着侍女给她上妆,宝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鲜艳的红唇,上挑的眼角,一点都不像往日那般清纯的模样,宝音皱着眉想要擦拭掉嘴唇上的红色,看着镜子里得到人放在嘴唇上的手突然顿住了,这样明媚的妆容为什么要擦掉呢! 宝音勾勾嘴角,镜子里的人同样在对她笑,这样的宝音越来越陌生,直到宝音突然意识到自己也不认识镜中的人了,突然就把面前的镜子拍到了桌面上,正在给宝音整理头饰的侍女吓了一大跳,跌坐在地上看着宝音阴沉的脸,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宝音不说话,她们就跪在旁边。 宝音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侍女,重新扶起桌上的镜子对着侍女说道:“你们觉得我现在这个妆容好看吗?” 侍女抬起头来又快速的低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宝音小姐她们就充满恐惧感,尤其是最近的这几天,不言不语有时候回过头看着宝音的样子就会觉得异常的可怕。 “好看。” “抬起头来仔细看看。” 宝音面带笑容,侍女确却是一阵毛骨悚然,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天生丽质,画什么样的妆容都好看。” 宝音冷笑一声,也不再为难这些小侍女:“你们起来吧,我的头发弄好了没有?。” “戴上那个皇冠就好了。” 刚刚宝音因为那个皇冠太过沉重就把它摘了下来,听着喜乐由远及近,侍女开始慌乱起来,“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我们戴上吧。” 宝音点点头,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草原上全是红色,王廷里更是隆重,这是打着给巴特尔冲喜的名头,朝廷中的大小官员也不敢怠慢,尽心尽力的张罗着。 左部氏族因为嫁入王廷的宝音受到了莫大的关注,草原上的各个部落纷纷前来道贺,主持婚礼的是朝廷上的重臣右相大人,鲁斯。 宝音坐在由四匹白马并驾齐驱撑着的白色琉璃轿上,其实草原上的新娘理应是骑马的但是赫鲁为了宝音的安全起见,改成了乘轿,宝音乘坐的轿子是经过改造的,四周大敞着一条条哈达垂落下来,映衬着宝音大红色的喜服相得益彰。 左部氏族距离举行婚礼的地方并没有多远,不断的距离宝音却是陪嫁的两个侍女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对什么都是惊奇的,宝音心里苦涩,对眼前些景物,没来由的感到厌烦,宝音一直沉默的样子让侍女的心里打起了鼓生怕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宝音再出现什么差错。 赫鲁走近了马车,把宝音从马车上扶下来,轻轻握着宝音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铺好的红地毯上。 草原上的喜服没有受到中原的影响,新娘没有盖头,从发饰上垂落下来的黄金流苏从上而下遮挡住半边面孔,一身喜服修身得体,站在赫鲁身边宛若一对璧人,赫鲁看着这样的宝音恍如隔世。 走近了对宝音说道:“宝音,我真高兴。” 宝音低着头看不清楚赫鲁的表情,但是从赫鲁说话的口气里不难感受的到赫鲁今天是真的高兴,宝音顿时失望了许久的心里多少还是感受到些许安慰,至少在赫鲁的心里,她宝音还是有存在的意义。 草原上的婚礼虽然不像中原那样繁琐,但是以赫鲁这二殿下的身份还是免不了一些繁文缛节,但是赫鲁为了在仪式上不想累到宝音,只选择了几个重要的步骤,一切从简,礼成之后就是向长辈敬酒了,巴特尔因为病重的关系没有到场,在做的就只有孟和一个,证婚人的位置上就是吉达了。 宝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证婚人位置上的吉达,吉达正与身旁的孟和寒暄着,听到吉达的声音,宝音顿时觉得恍惚起来,这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吉达竟然站在婚礼上成了她和赫鲁的证婚人! 赫鲁在她的耳边说道:“宝音,大哥说要诚挚的祝福我们,所以我邀请他来当我们的证婚人。” 宝音的双手交握着,吉达的声音刺进她的耳朵里就是一把把尖刀刺进她的心里,宝音颤抖着接过赫鲁放在她手里的酒杯,任赫鲁牵着走到吉达的跟前,跪在垫子上。 宝音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她虽然说过喜欢吉达的话,但还没有真的没关系到让吉达来当她证婚人的地步,看了看周围喧嚣的人们,宝音抑制住了想要逃离的冲动,看着吉达一身雪白的衣服,带着笑容的脸等着他们的说辞,宝音的眼角充满了酸涩的感觉。 第二百七十章 她在刻意躲避 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一对新人礼成之后是要向证婚人敬酒的,赫鲁牵着宝音的手站在吉达面前,吉达看着宝音不自在的样子,之前在赫鲁跟他说要让他婚礼的证婚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赫鲁的心思了,自从宝音对他吐露心声之后两个人美誉什么正面的交集,宝音在刻意的躲避,但是吉达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刻意接近她。 宝音举着酒杯的手颤悠悠的端在吉达跟前,吉达看着赫鲁看向宝音的目光,虽然是有些极力的隐忍,但是吉达能够看出来赫鲁内心的不安。 为了消除赫鲁心中对宝音的不安,还有能够然赫鲁彻底的相信他对宝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吉达拿过赫鲁手中的酒杯连同宝音的一起一饮而尽,对着他们笑着说道:“希望你们能够相亲相爱,幸福一生。” 宝音在心里苦笑,还有什么事情能能够让她比现在更想立刻消失的呢,恐怕没有了吧,就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吉达对赫鲁真的是好的没有话说,但是对她好像就格外的残忍,他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还要在这里在她的心上重新给她补上一刀,宝音的之间隐隐的颤抖,虽然是极其微小的动作,但是赫鲁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宝音的心跳声还有她眼睛里的不甘。 不着调为什么,赫鲁心中害怕极了宝音看向吉达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刻,宝音就像跟着吉达一块走一样,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把宝音的手握得更紧了。 吉达看着跪坐在自己的面前一动不动的赫鲁和宝音,虽然知道宝音心中一定会很难受,他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到那时他已经明确的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他对宝音只有对妹妹的那种怜惜,没有爱慕,没有男女之情。 吉达看了赫鲁一眼随后笑着提醒道:“你们该去给母亲敬酒了。” 赫鲁梵音过来,感激地对吉达笑笑随后牵着宝音走向孟和,吉达看着赫鲁和宝音的背影,心里不禁想到自己和慕青成亲的时候,他会不会像赫鲁这么紧张,紧张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心里忍不住的担忧慕青现在到底在哪里。 草原上成亲的理解格外的繁琐,不光是又成亲的好时辰,就连摆宴席都是要持续到晚上的,中间就是草原上的欢乐时刻,跳舞喝酒,夜间在围着篝火,没有房子的拘束,有的只是草原的辽阔,还有月光照射在草原上的宁静之感。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宝音接着被侍女送进了新房,赫鲁则是在外面敬酒,大碗喝酒,孟和看着赫鲁毫无顾忌的喝酒对身旁的吉达说道:“赫鲁再这么喝不过一个时辰一定会醉倒,你快过去看看不要让他们继续灌他酒了。” “母亲,今天赫鲁高兴就由着他去吧。” 孟和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笑着看向赫鲁,眼睛里满是慈爱吉达向往这样的眼神已经好久,但是梦和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越来越短。 他知道尽管他不是孟和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么多年吉达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从不敢怠慢,就是因为他能够在孟和的身上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虽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觉得就应该是孟和这个样子的。 善良慈爱,全身都是母亲的光辉,对儿子从来都是有着慈爱的目光,知他冷知他热,给他最无私的关心,这么多年只有巴特尔对他最为信任,好像孟和对他的芥蒂却越来越深了。 吉达轻啜这酒杯的酒,孟和在这样的嫦娥号是待不下去的,可能是感受到了吉达看向他的目光,孟和站起身道:“你在这里看着赫鲁,别让他喝多了,我去看看你父汗,今天还没有去看过他呢。” 吉达点点头:“母亲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看好赫鲁的。” 吉达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孟和定是有话要跟巴特尔说的,自然就没有跟去,眼睛落在人群中的赫鲁身上,不知不觉的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赫鲁较娇弱,长得也女孩子气,都是吉达在身边保护他,只是没有想到赫鲁会先他一步成亲。 孟和撤了巴特尔帐外的侍卫,自己一个人和巴特尔独处,孟和到的时候巴特尔少有的清醒,正在让侍女喂他喝水,孟和见了接过侍女手里的杯子,把侍女遣了下去,自己接过勺子问一下一下的围着巴特尔。 “今天你也听到了吧,那么热闹突然想起来草原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孟和自顾自的说着今天婚礼上的情景,因为顾忌到巴特尔身体的关系,赫鲁的婚礼也没有让巴特尔到场,者面部了让巴特尔有些遗憾,但是没有办法。 巴特尔点点头疏导:“的确是没有这么热闹了,赫鲁今天表现怎么样?”也许是两个人说到赫鲁的时候孟和才会露出些许笑容,接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今天赫鲁表现很好,很照顾宝音,现在这么看来时间过的真快。” “是啊,转眼间赫鲁已经成亲了,这么一晃二十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巴特尔心里感叹,就是不知道孟和心里在想什么,孟和心中顾虑的又何尝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点点头说道:“吉达喊我母亲已经喊了这么多年了。” 提起吉达两个人都会想起那个早逝的女人,孟和知道这个女人是巴特尔心里永远的伤疤,就算是想要狠心给他揭下来也会让巴特尔痛不欲生,但是孟和不甘心的就是这样。 “我嫁给你也已经二十多年了。” 巴特尔看着孟和没有多大变化的脸。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他却要先一步离开她了,巴特尔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孟和放下手中的碗坐在巴特尔的身边,看着巴特尔斑白的发还有因为病痛折磨还去学爱女的越来越憔悴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 两个人的沉默中,各想个的事情,但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吉达的生母阿里夫人。 孟和知道虽然阿里夫人已经死了但是巴特尔始终没有忘记过她,更让她嫉妒的是,巴特尔爱着的始终只有那个女人,有时候她会很庆幸的想到幸好当年没有留哪个女人继续在这世界上。 “宝音是个好孩子,虽然当年左部氏族是因为有求于我们才答应这场婚事的,但是宝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与她的父亲又有些交情,赫鲁娶了她不会吃亏的。”巴特尔为了缓解两人的之间的尴尬,看着孟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主动地与孟和说起宝音的事情。 “是啊,宝音这孩子有一副好相貌,赫鲁也喜欢。” 巴特尔不知道孟和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些孟和,巴特尔知道两人已经很少没有这么平静的说过话了,关于赫鲁的事情的巴特尔总是觉得要亏待母子俩的,就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他对吉达的关注确实比赫鲁的关注要多一点。 “现在总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赫鲁已经要成家了,就连你现在身体都是这副样子……” 这次虽然是借着给巴特尔冲喜的名义办的这场婚礼,但是巴特尔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副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怎么会因为这一场喜事就会痊愈。 巴特尔的身体虚弱的严重,如今清醒的时候只有一两个时辰,现在竟然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孟和冷眼看着巴特尔的睡颜,叮嘱了侍女两句就回去了。 新婚之夜,宝音端坐在新房中,等赫鲁回来时已经是半夜,宝音闻到的就是满屋子的酒气,皱着眉头感觉到赫鲁一步一步的在向她靠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赫鲁慢慢地靠近坐在宝音面前低矮的凳子上,颤抖着手掀开垂落在宝音面前的流苏,赫鲁喝多了酒看到眼前这样美貌的宝音,一时有些情不自禁。 宝音放在膝盖上的手被赫鲁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宝音想抽回又被赫鲁重新握回手心里,宝音皱着眉头闻着赫鲁身上的酒气,受不了的向身后躲避,赫鲁虽然喝了酒但是脑子尚还清醒,看到宝银躲避自然地忽略了过去。 看着宝音头上厚重的首饰,赫鲁抬手把它们拆了下来:“是不是这首饰有点重了,我给你拆下来。”新房里烛光明亮,没有了额头上首饰的遮拦,赫鲁清晰的看到了宝音精致的眉眼,宝音低着头紧咬着嘴唇,赫鲁勾起宝音的下巴,痴迷的看着宝音。 “你真美……” 看着赫鲁的样子宝音心里说不出的厌烦,她对赫鲁本来就是朋友的轻易,虽然一直与赫鲁有婚约在身,但是一直没有对赫鲁出现的感情更是因为吉达的出现把赫鲁忽略到彻底,原本自己真心想要嫁的人在今天却成了自己的证婚人,这还有什么更讽刺她的! 宝音的心里始终过不去这道坎,两个人心里的想法截然不同,她心里的不甘还有现在的引人都是拜慕青所赐,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找慕青加倍的偿还!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婚之夜 看着赫鲁越来越凑近的脸,宝音握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心跳的迅速,宝音知道新婚之夜这样的事情是免不了的,但是宝音实在是没有心思与赫鲁发生这样那样的亲密关系,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角的眼光掠到之处看到了矮桌上的酒杯,宝音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想到:不管了,现在能拖就拖吧。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完成整的交给赫鲁。 “赫鲁,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吧。” 赫鲁看出来宝音的不自在,想着说说如果能够让宝音不那么紧张的话也好,牵着宝音的手坐在桌前,看着桌上准备的吃食说道:“是不是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宝音点点头,今天慌乱的一整天哪里有时间吃东西一个人坐在这房间里外面的喧嚣好像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赫鲁拿起桌上的苹果,“这些东西都凉了,先吃点水果吧,我给你削苹果吃。” 看着赫鲁认真削苹果的样子,宝音泛起一阵心酸,怎么自己喜欢的不是眼前这个对自己这么好的赫鲁而是那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吉达呢!感叹命运对她不公的同时,赫鲁已经把苹过切好一块放在宝音的嘴边了。 宝音的嘴边感受到一阵凉意,抬起头就看到赫鲁示好的眼神:“张嘴。”宝音大脑有些迟钝,不知道是该张嘴还是不张嘴,她从来没有与赫鲁这么亲近的时候,赫鲁的手没有离开,宝音迟疑的张开嘴把嘴边的那块苹果咬进嘴里,看着赫鲁就想给她下一块,接着说道:“我自己来。” 赫鲁知道宝音现在需要时间好好接受他们两个人现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关系,也没有多想的把自己手里的苹果还有水果刀递给宝音:“好,给你但是你要小心这刀子。” 赫鲁的宠溺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宝音才感受得到赫鲁对她的不同,她只以为这命运对待她是不公平的,但是她没有顾虑到一向温柔待人的赫鲁的感受。 宝音尝试着和赫鲁之间能够没有任何尴尬的沟通,但是现在看着宝音脸红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宝音的内心在挣扎不已,赫鲁的善解人意在宝音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人对坐着直到宝音手里的那个苹果吃到一半,宝音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赫鲁想要用谈话的方式转移宝音现在的紧张与尴尬,接着与宝音说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刚刚叮嘱我要让我对你好,其实这样的事情哪用得着她叮嘱我呀,我娶你过门就是为了让你当我的王妃,让我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你好。” 赫鲁这么光明正大的内心剖白听的宝音愣住了,她没有仔细的想过赫鲁对她的感情,也不知道赫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只知道两人之所有有婚约完全是因为两个家族之间有利益可图,她先前以为赫鲁对她的感情就像是她对赫鲁的感情一样,男女之情什麽的都是在利益之下的。 宝音手里的那个苹果已经吃了大半,经过果汁的滋润宝音的嘴唇显得越发的娇艳了,只是宝音自己不知道这是对赫鲁多大的诱惑,宝音抬头的瞬间就被赫鲁揽进了怀里。 赫鲁伸出手撩开落在宝音脸上细碎的额发,宝音低着头咬着嘴唇,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刚刚在故意的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这个时刻能够晚点到来,但自己的这点心思或许已经早就被赫鲁看穿了。 赫鲁尝试着靠近,两人的嘴唇仅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宝音的一偏头,赫鲁的嘴唇就落在了宝音的脸颊,赫鲁不疾不徐的亲吻着宝音的脸颊,耳垂,慢慢的移到脖颈,宝音的身体颤抖的厉害,赫鲁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样一个让宝音接受自己的机会。 赫鲁问着宝音身上的香气,一时有些情难自禁,竟然开始动手解宝音的衣服,宝音接着就黄了,一个劲儿的用手抵着赫鲁的胸膛,赫鲁看着的眼前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宝音,赫鲁抱起宝音直接就扔到床上,接着压在了宝音的身上。 宝音知道赫鲁今天晚上喝了酒,一时有些不清醒,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和赫鲁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两人现在已经成亲,宝音也还是不想,至少不会是现在。 赫鲁的嘴唇啃咬着宝音,上下蹂躏,宝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受伤的李固更大了,赫鲁明显的感受到宝音的拒绝,接下来的动作更加粗鲁了。 只是现在宝音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这正是让宝音彻底的消除对吉达还抱有念头的好时机。 宝音被赫鲁推倒在床上,挣扎不了,双手被河路的手抓着举过头顶,赫鲁的手在宝音的身上游走,也许是厚重的喜服太过碍事,赫鲁也没有找到扣子,直接就把喜服从身后找个缝隙扯开了,宝音颤抖着身体,在赫鲁的身下大叫。 赫鲁抬起身子来看着宝音哭的满脸泪水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想到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的竟然会失态成这个样子,但也不能全推脱到酒的身上,看着这样的宝音,赫鲁的兴致全无,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在新婚之夜受到这样的对待的,更何况是生活在草原上男人,自尊心更是强的要命。 赫鲁知道这是宝音明确的拒绝,宝音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是遵从内心的挣扎还有一直不让赫鲁触碰的样子真真的伤到了赫鲁的心,看着宝音满脸泪水的样子,赫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宝音的耳边说道:“没关系,我等你把自己自愿交给我的那一天。” 宝音扯着破碎的衣服捂在胸前,颤抖着身体,看着赫鲁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赫鲁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宝音,认命的叹口气说道:“对不起,宝音是我不好,是我心太急了……” 赫鲁的吻落在宝音的眉心,经过赫鲁耐心的诱哄,宝音的心里平静了不少,但是赫鲁一旦有什么动作宝音就会马上警戒的看着赫鲁,生怕赫鲁又会对她做什么事情。 “好了,好了,没事了……”宝音的身体一直颤抖,赫鲁一句一句的哄着宝音,希望宝音能够冷静下来,但宝音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宝音粗喘着气被赫鲁强压着揽进怀里,她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一切里回过神来,刚刚赫鲁瞪着眼睛的样子太可怕了,以至于现在闭上眼睛都是赫鲁对她伸手的样子。 赫鲁不想看到宝音现在受到惊吓的样子,虽然宝音现在的拒绝让赫鲁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但是自己的这些感受还是和宝音没有比较的意义,他不舍得勉强宝音,就算是现在已经有了名义,但是他想要的还是宝音的自愿。 起初宝音还不相信,一直强撑这眼皮,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急忙坐起来检查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赫鲁没有想到宝音竟然对自己这么防备。 第二天一清早,孟和就带着几个年长的侍女前来赫鲁的新房。 草原上对新城亲的信任的规矩,就是新婚的第二天,一对新人定是要接受长辈的检查的,看看新娘到底是不是处子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床上的白布上有没有血迹。 宝音不晓得这样的事情但是赫鲁知道,掉在地上一点还是干净的一匹白布间接地证明了两个人昨天晚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为了不让孟和为难宝音,赫鲁限歌令一个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宝音,你去把桌上我的匕首拿过来。” “你要干什么?” “去,你给我拿过来。” 宝音走到桌前颤悠悠的把匕首递到赫鲁的手上,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赫鲁手中的匕首就把赫鲁的食指给割破了,宝音不知道赫鲁要做什么一下子慌了神,说出的话竟然还带了哭腔:“赫鲁你干什么?!” 赫鲁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是小伤口没有什么,但是匕首那么锋利赫鲁下手又没有情种,情急之下多多少少伤到了内里:“宝音别害怕我这是在救你。” 宝音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赫鲁说的话,为什么现在割自己的手指滴在白布上就是为了帮她,但是孟和进来之后她就明白了。 孟和的眼睛直勾勾的顶上床上的那块白布,知道看到上面的血渍之后才对身边的较老的侍女点点头,走近了宝音好生的嘱咐今天宝音好好休息不用过去跟她还有大汗请安了。 孟和走后,赫鲁把那白布扯下来倒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宝音站在原地脸红的样子心里高兴地不得了,虽然现在宝音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交给他,但是他想只要他努力的对宝音好,宝音一定会意识到自己没有哪点比吉达差。 看到宝音呆站在原地的样子,赫鲁笑着朝宝音招招手:“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啊。” “赫鲁,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舍得难为她 “我的手还没有包扎呢,作为我的妻子,你是不是要给我包一下啊!” 不管怎样赫鲁还是不舍的为难宝音,就算是现在这样赫鲁也很满足,最重要的是宝音现在是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虽然现在宝音的心里还放不下别人,但是他相信迟早有一天宝音心里装着的只会是他赫鲁一个男人! 宝音在抽屉里找到包扎用的面部,跪坐在穿上,看着赫鲁被匕首伤到的手指,手指肚上的一块肉已经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赫鲁对待自己还要这么狠! 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感激,“赫鲁,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能听到宝音这么说,赫鲁觉得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是对的,对待宝音就是不能用强硬的,他早就知道宝音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所以现在他有的是时间等宝音认清楚他的好。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伤。” “但是以后还是不要伤害自己了。” 宝音看着眼前留的这一小滩血就觉得触目惊心, 赫鲁情不自禁的把宝音搂在怀中,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宝音的眉心,宝音被赫鲁逗弄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想到自己刚起床还没有梳妆,接着就把赫鲁推回到床上 “我还没有梳妆,你母亲就进来了。” 看着自己这副样子还不知道刚刚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心中不免的有些尴尬,宝音本身就是大小姐出身,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事情她还从没有做过。 看到宝音恼羞成怒的样子赫鲁心里没来由的高兴,随后诱哄着说道:“不要担心了,你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宝音现在还接受不了赫鲁这么油嘴滑舌的样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理会赫鲁对她的打趣,认真的整理期头发来。 “刚刚侍女进来让我给打发出去了,比如今天就由我来给宝音梳头发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赫鲁站在宝音的身后,手里的梳子竟然也让赫鲁抢了过去,宝音看着身后认认真真给自己梳头发的赫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按理说赫鲁是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的,放眼望去草原上的哪个姑娘不希望嫁给赫鲁,只是她偏偏自己要找罪受,找苦吃。 “赫鲁,对不起……” 赫鲁透过镜子看着宝音,他知道现在宝音是什么样的心态,昨天晚上的失态他已经很后悔了,不希望宝音心里对他有什么城建,也不想让宝音认为自己是对宝音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才会跟宝音成亲的。 “说什么对不起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我不着急的,宝音,你也不要着急也不要躲着我,试着对我敞开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 这是赫鲁对宝音的承诺,从心底里对宝音的珍惜,只是这些他想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他想的这些都是要宝音自己想明白才可以的,就算是现在勉强宝音,以后想让宝音真的接受他那会变得更难。 宝音看着赫鲁认真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就算是她现在心里有那个人又怎么样呢,她的感情还不是被人随意的丢弃,甚至都不会看一眼,眼前这个人在努力珍惜她,她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同时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也就是从此时开始,宝音对赫鲁的感情开始有了重新的认识,就是对于吉达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 自从赫鲁和宝音成亲之后也已经半月有余,但是巴特尔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好转,吉达也没有奢望能够真的以赫鲁成亲冲喜来缓和巴特尔的病症,但是赫鲁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孟和最近一直守在巴特尔身边,有时吉达来看望都被孟和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吉达没有往深一层的方面去想。 这天吉达又被拦在巴特尔的大帐外面。 “你知道现在你的父汗情况很不乐观,对染意识都不清楚,也不记得我是谁,但是我这时候表现出来的自私还望你能够原谅,我就是希望能够和你的父汗度过最后这段时间,还望你能够成全。” 孟和这些话说的这些话让吉达无处反驳,但是已经多天没有见到巴特尔,吉达心中也很是放不下随后对孟和说道:“我知道母亲对父汗情深意重,只是我多天未见父汗,希望母亲今日能够让我见一见父汗。” 眼见吉达这么执着,孟和知道如果自己再阻拦下去一定会一起旁人的怀疑,只得答应让吉达见一见巴特尔。 看着病榻上的巴特尔,孟和冷着脸看着吉达担忧的申请随后把目光放在榻上的巴特尔身上解释道:“最近消瘦的厉害,清醒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有时都不记得我是谁,只怕是……”孟和的话说不下去,值得用手中的手卷掩着面低声抽泣,吉达安慰道:“母亲放心,父汗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康复的,只是要辛苦母亲了。” “只要大汗能够醒过来我这点操劳又有什么呢!” “还望父汗能够早日康复。”孟和叹气沉默,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好想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有侍卫来报要寻吉达回去,吉达不得以只好向孟和告辞。 “你政务繁忙,以后过不来就不要过来了,我在这里你只管放心。” 吉达叹气道:“这样也好。” 现在他需要处理的额政事那么多,巴特尔又昏迷不醒,朝廷中的大小事务都经由他手,草原上的大小事宜都由他操办,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看其他的事情,现在看到孟和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巴特尔,吉达心中也了了一桩心事。 孟和看着吉达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叮嘱帐外的侍卫:“日后少主如果再过来,我不在的时候立刻通知我。” “是。” 孟和就是为了日后她不在的时候,巴特尔万一清醒了会给吉达说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现在和大汗之位有关的一切她都不可能轻视。 巴特尔昏迷不醒,意识模糊,日渐消瘦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孟和最近一直在琢磨能够让巴特尔把大汗之位传给赫鲁的办法,最管用的不过是软硬兼施。 她现在已经厌烦极了巴特尔这病怏怏的样子,满眼的都是厌恶,孟和年轻时就嫁给巴特尔,直到现在已经是二十个年头,可是巴特尔是怎么对她的,她心里一直都在等着巴特尔不行的这一天。 只是现在碍于巴特尔手中的那道遗旨不能与巴特尔反目,孟和最近每天都会去巴特尔大帐里看望,侍女已经把巴特尔每日要服食的汤药煎熬好了,孟和吩咐放在桌子上就把人全都挥退下去了。 巴特尔意识不亲嘴里念叨着的都是“阿里”,也不知道孟和正站在他的面前,孟和端着瓷碗的手经不住颤抖手里的汤药全都洒在地上,外边的侍女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看着孟和发青的面孔。 “可敦……”两个侍女声音颤抖不敢看孟和的样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孟和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巴特尔的苍白的脸,紧咬着嘴唇,一脚踩碎了掉落在地上的瓷碗。 “可敦,小心啊……”不理会侍女的劝,孟和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道:“去,把汤药重新熬。” 像是得到了大赦一样,两个侍女动作迅速的收拾了地上的瓷碗碎片,退出帐外。 孟和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巴特尔,眼睛里含着的怨恨恨不得直教巴特尔直接死了才好。 “直到快要死了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是吗……”孟和的声音颤抖,心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嫉妒的火气在“蹭蹭”的往外冒,蹲下身去看着巴特尔颤抖的嘴唇还在念叨着“阿里”,捏着手绢的那只手渐渐地放在巴特尔的脖子上。 “你的脖子这么脆弱,你说我这么一握你还有力气喊那个贱人的名字吗!”孟和的声音轻缓,却是说不出的狠毒,巴特尔意识昏沉,眯着眼睛睁开眼还以为是面前站着的是阿里夫人。 放在毯子里的手渐渐的覆在孟和握着他脖子的手上,即使呼吸微弱还是扯着嘴角想笑:“阿里,你来了……”孟和不可置信的看着巴特尔突然温柔的样子,心里不只是该嫉妒还是该羡慕。 这个男人好不容易有醒过来的时候却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心里不禁想到:在你的心里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如那个贱人吗! 孟和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站起身来巴特尔的手里一空急忙身在空中乱抓嘴里说着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阿里,阿里你是在怪我吗!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阿里,我后悔了……”看着这个样子的巴特尔孟和终于受不了的喊起来:“不要再叫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手上,现在你也要死了,死了也好,这样你两个就能够相聚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阿里死了 巴特尔听到“阿里死了”这样的字眼一时承受不住眼泪就在眼眶里流了出来,嘴唇颤抖吐出来的字眼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阿里走了,她一直都在怪我……” 孟和不甘愿这二十多年来最后在巴特尔死的时候会是这样的结果,重新蹲下身子看着巴特尔,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布满泪水,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巴特尔苍老的脸:“大汗,我在你身边陪着你这么多年,你可曾看见过我?” 巴特尔的眼睛终于落在孟和的脸上,孟和不知为何欣喜,握着巴特尔的双手紧了紧,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你好好看看我,你真的只想到那个女人吗?” “孟和,你是孟和!”巴特尔的语气变得狠厉了起来,即使身体虚弱着但还是能够听出巴特尔话里的激动。 孟和高兴的点点头:“对对对,我就是孟和,大汗,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也许是巴特尔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孟和,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必须跟孟和做个了断,为了阿里也是为了孟和。 “孟和,你是个好女人是个好妻子……”巴特尔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可能是我没有福分吧,不能和你一起老……”孟和本来就比巴特尔年轻,就算是巴特尔药病死了,孟和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只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原本单纯的心思也变得老辣了起来。 听到巴特尔这么说,孟和的眼神暗了下来,即使巴特尔没有说下去,孟和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放在巴特尔身上的手紧握成拳,“你别说了,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不管我陪你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永远都比不过那个女人?!” 孟和的话一落,帐口就有侍女端着汤药进来,孟和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不知自己这幅样子她们在外面听到了没有,随后警告的问了句:“怎么熬了这么久!” “可敦恕……” 看着侍女就要跪下,孟和心里厌烦极了眼前晃悠的这群人,随后摆摆手:“东西放在这你们出去吧。” 孟和看着碗里发黑的汤药,看着巴特尔的眼神早就变了另一种意思,“我为你喝药吧。”就算是想死,现在可不能死。 “不喝了,已经快要死的人喝再多的药都没有用了。” 孟和可不管巴特尔的医院,端起桌上的药就往巴特尔的嘴里灌,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语:“既然给你端来了就喝了吧,如果你的大臣们觉得我没有好好照顾你那可又要参我一本了!”孟和看着巴特尔被药水呛的狼狈的样子,笑得如蛇蝎。 巴特尔被呛得猛咳孟和视而不见,直到碗里的汤药空了,孟和把碗摔在地上,“大汗,我还有事,晚上再过来看你。” 孟和说完,也不管洒落在巴特尔身上的汤药,抚了抚身上的褶皱,出了帐外。 帐外的侍卫看到孟和出来后跪下行李,孟和转身像是想起来什么,随后对身边的侍卫说道:“你们去给我吧二殿下请到我的帐里去。” “是。” 赫鲁正在跟巴罗商量细节上的问题,听到侍卫禀报说是孟和想要见他,随后问道:“母亲有没有说因为什么事要见我?” “这……可敦没有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巴罗看着赫鲁若有所思的表情,提醒道:“会不会是可敦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叮嘱您的?” “我过去一趟吧,刚刚说的那些你可都记下来了?” “记下了。” “嗯,剩下的等我和母亲见完面后再商量,你先回去吧。” “是。” 赫鲁到的时候孟和正在想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看到赫鲁来了便把侍女清干净了,孟和突然的神秘让赫鲁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孟和遇到了什么事情。 “母亲,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搞得这般神秘?”孟和招呼着赫鲁坐下,想着如何开口,巴特尔对她不仁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作一副贤妻的样子。 “刚刚我去看你父汗了,没有几天的时间了。”赫鲁知道孟和的意思随后问道:“遗诏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和父汗说,不如就趁现在啊。” 孟和点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知道你父汗那么固执,心里又认定了吉达才能集成,怎么着都是要把大汗之位传给吉达的。” “不可能,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你父汗那边还是要尽力争取,不要让那些大臣抓到任何把柄,他在我的监管之下,我不让吉达见他吉达就不会见到,一定要在你父汗传位给吉达之前,拿到遗诏。” 赫鲁满面愁容,事情进行到这里就等于入了死角,巴特尔坚持不给,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遗诏递到吉达的手中。 “母亲,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孟和看着赫鲁焦急的样子,迟疑地说道:“既然我们拿不到真的,那不妨就用假的。”赫鲁大惊:“母亲的意思是想要伪造父汗的笔迹?” 孟和点点头:“我儿莫慌,我跟你父汗这么多年,他的笔迹我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母亲您要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假遗诏来。” “如果你的父汗真的有心照顾我们母子,把大汗之位传给你的话,自然用不到假的了。”但是两个人心里清楚,要让巴特尔心甘情愿的把好书送到他们的手中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对于吉达,母亲想怎么安排?”听到吉达的名字,孟和就想起巴特尔昏迷时喊阿里名字的时候,手握成拳,眼神阴冷:“我恨不得他死!”赫鲁知道孟和的安排,但是遗诏里让吉达去守墓一定会引起怀疑。 孟和回过神来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自然不会真的让他去死,到时候会引起更多人的怀疑,对你反而会更加不利,我会让他去镇守北境。” 北境是那种荒蛮之地,黄沙遍天,一旦在那扎根这一辈子也别想回来,孟和事事巨细,赫鲁不由得在心里被孟和折服:“母亲心思缜密,儿臣惭愧。” “说这些做什么,你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就好。” 两人挨得近,赫鲁的皮肤又偏白一些,孟和轻易的就注意到赫鲁眼底的青色,细看之下面容还有倦怠,随口问道:“最近没有休息好吗?”赫鲁没有想到孟和这么问怔了一会儿答道:“休息的挺好的。” 孟和对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既然赫鲁不想说孟和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早上的时候宝音已经过来请过安了,赫鲁却没有来,两个人之间的怪异孟和虽然说不出来,但是能够感觉得到,已经是年轻人的事情了孟和觉得不该过问的太过清楚,便由着他们去了。 赫鲁站在孟和的帐外,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迟疑,孟和的计划不见得就这么天衣无缝,如果真的让吉达寻到什么线索,那之前的一切都得重新安排,因为慕青的事情吉达和赫鲁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傍晚时分,孟和又回到了巴特尔的大帐,还是走时的那个样子,昏睡着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孟和看着这个样子的巴特尔冷哼了一声问道:“今天有什么人来见过大汗?” “回可敦的话,并无人。” “你们下去吧,守在外边。” 巴特尔虽然眼睛睁不开但是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动静,听到孟和的声音更不想睁开眼睛了,看着孟和走近了看着巴特尔,坐在他的榻前也不管巴特尔是睡着还是醒着,自顾自的说着话。 “我知道早上是我的错,可是那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么多年我想要的你不会不知道,任何一个女人想要的不就是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吗,我这个要求不高可是你还是从没有满足过我,就算是之前有阿里夫人在,只是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她!” 不知什么时候巴特尔醒了过来,看着陷入回忆的孟和叹了口气,虽是轻微的一下但孟和还是听到了。 “你醒了……”孟和看着巴特尔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巴特尔看着这样子的孟和于心不忍,看着孟和的眼神也温柔了些许,这毕竟是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女人。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吧……” 孟和现在要的就是巴特尔的这句对不起,巴特尔说的话正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进行,随后摇着头笑道:“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个要求?”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给你的。” “赫鲁,我们的儿子,我要你把大汗之位传给他。” 巴特尔虽然早有准备的,但是没有想到孟和会以此来作为交易,到最后还是让他这么心寒,巴特尔摇摇头:“这个位子我已经有人选了,但不会是赫鲁。” “为什么!赫鲁也是你的儿子!” “我仔细考虑过了,咳咳……赫鲁不适合成为一个咳咳……统领……”巴特尔被孟和揪着领子,喉咙里一时喘不上来,孟和看着巴特尔急的脸红的样子撒了手看着巴特尔的眼睛不再是之前温柔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死了你还时时刻刻惦记 “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就算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能时时刻刻为她想着为她的儿子想着,那我呢,赫鲁呢,赫鲁也是你亲生儿子!” 巴特尔闭着眼睛不说话,他知道这么做确实对不住孟和他们母子俩但是赫鲁的性子还有在政事上的处事方式都不适合从政,更别说把整个草原都交予他掌管了。 孟和懒得再与他争论,把一直放在袖子里的白纸扔在巴特尔跟前:“你赶紧写下诏书吧,传位给赫鲁,把吉达送去北境。” 孟和把桌案上的毛笔塞进巴特尔的手里:“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可以留吉达一条性命,你就赶紧写了,免得到时候我会反悔,你知道我是有多恨那个女人还有她留下的野种的吧!” 巴特尔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那根毛笔掰断,孟和气极声音变得狠戾:“我把吉达安排去北境已经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了,你不要不知好歹,到时候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我一概不负责!” 此时,巴特尔心里还尚存着对孟和的一丝愧疚,颤抖着嘴唇说出来的只是“对不起”,孟和抚了抚自己些凌乱的发丝冷笑道:“你巴特尔的一句对不起能抵得过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吗,你觉得这样对我就公平了吗!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按我说的做。” “除了这件事。” “不可能,我现在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你乖乖的按我说的做或许我还会多照顾你两天,不然我现在直接送你去见那个女人!” “孟和,你为什么非要咳咳……逼我……” “最开始逼我的是你,是那个贱人,现在知道被人逼得滋味难受了吧,哈哈,巴特尔你也有今天!” “……” “趁着你现在还有口气,我说你写我就不会为难你,等赫鲁继位了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吉达,我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了,巴特尔你不要再让我生气!” 言外之意自然是趁着我现在还能够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把事办了,巴特尔却不予理会,孟和也不生气,把她的计划一一罗列出来,“之前我与你说过的赫鲁结果大汗之位后卫就与你去畅游山水,但是现在看你的样子畅游山水想必是不可能了。”话语间充满着可惜。 “既然朝中的那些老臣都说吉达骁勇善战,那北境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永远不召回王廷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我给吉达预留的唯一的一条生路,你要是觉得还不错的话你就把遗诏写了,如果让我写万一我不高兴了直接把人问斩了怎么办。” 巴特尔猛咳不止,孟和冷眼旁观。 孟和心里明白现在想要让巴特尔心甘情愿的写下诏书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也不会让巴特尔就这么舒舒服服的死去,死前一定会让他受尽折磨,心灵上的折磨! 孟和有他自己的目的,既然巴特尔的心她拿不住,那么巴特尔的大汗之位她一定要让她的儿子拿到,她是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的儿子得逞的! 巴特尔不想再受孟和的羞辱闭着眼睛说道:“你杀了我吧……” 孟和冷哼了一声:“想死没那么简单,除非你现在就给我写下遗诏!” 巴特尔朝孟和吐了一口血:“我不会让你这些小人得逞的,草原上的子民我也不会让他们受苦的,咳咳咳……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孟和看着巴特尔挣扎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笑:“你知道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阿里,现在在哪里吗?写了这封诏书我就告诉你。”孟和的话一局局的蛊惑着人心,巴特尔不光身体虚弱,他的心现在也经受不起一点的折磨。 在孟和的嘴里能够听到阿里的下落他求之不得,但是脑海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提醒他不要相信,不要相信眼前这个蛇蝎心肠般女人的话。 “你死心吧,就算是阿里还活着她也一定活的好好的,这个大汗之位也一定是吉达的!” “巴特尔你怎么如此的不知好歹,我的赫鲁比起吉达来差在哪里,怎么就只能把大汗之位传给吉达!” 孟和被巴特尔气的说不出话来,既然巴特尔不肯屈服孟和也没有继续跟巴特尔纠缠下去的必要了,孟和坐在榻前,看着巴特尔想动又动不得样子着实好笑,满眼里尽是对巴特尔的嘲讽。 “大汗,你看你现在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是不是要告诉你一件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啊?”孟和满脸无害的样子,想必也只有巴特尔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里其实是你害死的吧……” 也许直到最后一刻才能够想清楚之前的来龙去脉,自己深爱的女人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嫉妒搭上自己性命的故事倒也不是那么不值得让人相信了。巴特尔之前就觉得阿里夫人的四有些蹊跷,但是没有证据只好作罢,多年来虽然派人暗中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这让巴特尔更加怀疑。 “你猜的的确不错,那女人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只是你没有证据啊!”巴特尔看着逐渐精神失控的孟和,从毯子里伸出来的手颤悠悠的指着孟和,想要有进一步的动作,全身却酸软无力。 孟和点点头看着巴特尔毫无血色的脸笑的猖狂:“看看,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年轻时驰骋沙场的样子?!” 巴特尔难受至极,孟和也不会即刻给他宣御医,巴特尔猛咳不止,拽着孟和的衣裙想要说什么,孟和凑近了仔细去听,却被巴特尔气的脑充血,一脚就把巴特尔的身子踹回到榻上:“阿里,阿里,到了现在你叫的还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啊你告诉我到底哪里好!” 巴特尔等的就是孟和这样生气的样子,笑着笑着竟然咳出了血,孟和见到猩红的一瞬间,恢复了些理智跌落在巴特尔面前说道:“你想让我结果了你对吗?我偏不如你意!”看着巴特尔闭上眼睛,孟和上前再去掰开:“我就让你看着我,好好的看着我,不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当年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 果不其然的巴特尔接着就睁开眼睛,看着孟和的眼神带着些许恨意,孟和却看着巴特尔的这个眼神笑了:“看你这个眼神就是当年我看着那个贱人的眼神,我就恨不得她去死,马上去死,凭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同样生的都是儿子为什么我的儿子就比她的儿子差一截,凭什么!” 巴特尔看着孟和一点点的失控,他就是想听听从孟和的嘴里还能够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你送给我的那把匕首还记得吗,我就是用它一刀刀的划在她那张脸蛋上,鲜艳的红色当真是美极了!等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把她丢弃在草原边际的一个山洞里,任她自生自灭……” 巴特尔听着孟和的叙述,心里紧紧的揪成一团,当年阿里受罪的时候她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他竟然和他的仇人睡在一张床上,竟然还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出去真的是让人笑话啊,笑话! 巴特尔的双手紧握成拳,看着孟和的眼睛充满熊熊的火焰,孟和却看着那双眼睛笑了,在烛光的映衬下美艳动人,“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我也好这样你也能记我到死了,哈哈……” 孟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当年你心爱的女人就是这样惨死在山洞里的,或许已经被喂了狼或许在北风中大雪里冻死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心疼?” 孟和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是我今天很高兴,你终于后悔了后悔当年对我做的事情了,所以啊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总算是没有白费!” “阿里比你善良不知多少倍,是我瞎了眼才会留你在身边,你说得对我是后悔,我后悔怎么没有早点看清你这副嘴脸!”也许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巴特尔说起话来不再是断断续续。 孟和笑的癫狂:“你现在知道也完全是因为我可怜你,你说你一个大汗,临了到死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地狱你得多冤哪,巴特尔我这是可怜你,可怜你!” 巴特尔心中悔恨,竟然不知道孟和竟是这么心狠手辣,比起阿里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孟和把就被摔在地上,趴到巴特尔的胸口,听着巴特尔若有似无的心跳,痴痴的笑着:“巴特尔你也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 孟和没有得到回应,接着继续说着:“这件事情你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你种下的果,如果你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会对你的儿子好一点,至少留他一条性命,不过没关系,遗诏你不给我有的是办法,但是我就不会让你走的这么无牵无挂了!” 巴特尔拽着孟和的衣裙,仰着脸看着孟和的红唇吐出一个个锋利有刺骨的字眼:“你爱那个女人尽管去爱就好了,到时候我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是想拿谁开刀 巴特尔心惊胆寒,他怎么之前不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竟会是一个有着蛇蝎心肠的女。孟和知道巴特尔是怎么都不肯写下遗诏了,随后拿出一张新的白纸,摊在巴特尔面前,握着毛笔在巴特尔的面前一笔一划的把诏书写好。 巴特尔见到上面的字迹之后,不可置信的额看着孟和:“这是假的!就算你有了它,那些大臣也不回相信的。”他早就应该知道的,这个女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在那样残忍的杀害阿里之后,不择手段的孟和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孟和冷哼了一声:“那些老东西早就该死了,处处贬低赫鲁,吹捧吉达,说实话我都已经想好要拿谁开刀了!” 巴特尔被孟和气的说不出话来,孟和继续说道:“等你死了我的儿子就会是下一个大汗,那个女人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就看在他喊了我这么多年母亲的份上,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他的,大汗你说呢?” 似是不过瘾孟和说起来没完,却让巴特尔听得心惊:“北境只是给吉达安排的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等日后说不定我还会下旨把他驱逐出草原,永不召回呢!” 巴特尔感觉事情已经无力回天:“你会遭到报应的……”孟和吹了吹纸上的墨汁,盖上了巴特尔的印章,看着榻上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冷声说道:“就算是我遭到报应你也看不到了,我的大汗……” 对于巴特尔骤然离世,孟和现在再平静不过了,她从心里认为这就是巴特尔最后的结局,也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因为除了这样,她想不出她和巴特尔之间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至少现在巴特尔是属于自己的。 在孟和的面前巴特尔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看着临死时还睁着眼睛的巴特尔,孟和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啧啧的叹气:就这么被气死了,真是可惜哪,可惜! 孟和把自己写好的遗诏塞进袖子里,整理好了之前和巴特尔纠缠时有些凌乱的床榻,酝酿了几滴眼泪,一声惊哭就把帐外的侍卫侍女喊了进来。 王廷里的王公大臣接到消息后纷纷跪在巴特尔的大帐前,巴特尔殡天的时候只有孟和一个人在,赫鲁匆匆忙忙的赶到,看到孟和跪在巴特尔的榻前,上前同孟和一起跪在巴特尔的身侧,吉达跪在另一侧。 孟和看着面前跪着的众人颤抖着的声音说道:“大汗临终前对我说,要把大汗之位传给赫鲁,吉达去镇守北疆。” 底下的大臣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讨论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二殿下继承大汗之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的人多了,下面的人就乱成了一套,孟和不耐烦的看着底下乱成一套的样子,沉声道:“众大臣有什么意义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怀疑就是怀疑,现在无论说什么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巴特尔死的时候只有孟和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就算是他们想要反驳也没有什么证据,现在宣布这样的事情,只要吉达没有表态,他们这些拥护吉达的大臣更不会轻举妄动。 聪明的人都知道现在多说无益,朝中重臣为首的几个没有发言,底下的小官更不敢开口,孟和的眼睛渐渐地落在赫鲁的身上,赫鲁接到孟和的示意后喊道:“谨遵父汗遗诏,定会护佑我草原百姓!”孟和的眼睛一直定在跪在巴特尔榻前沉默的吉达的身上。 孟和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得意,心里仿佛在说:巴特尔,现在我得到了一切,你亏欠我的还有不属于我的现在统统握在我的手上,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我赢了! 众人纷纷退下,由孟和主持会议商讨巴特尔的殡葬细节,吉达却没有走一直跪在巴特尔的身边。 巴特尔的遗体早就被人抬走了,吉达下令谁都不允许来打扰,眼见着已到深夜,季古不放心的过来看看,吉达还是维持着与先前一样的姿势。 “少主,您该回了。”最近几天寻找慕青的下路偶已经够让吉达心力交瘁,现在遇到巴特尔去世这样的大事,吉达的心里也承受不住这样得惊变,这是对自己一直恩是病重的父亲,几个时辰的事情人就这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你让我再待一会儿。”吉达的声音沙哑,面孔说不出的憔悴。 “少主,您得打起精神来!大汗的遗诏绝对有蹊跷,怎么就因为可敦的两句话您就要去镇守北疆了,那大汗之位怎么就成了二殿下的了!” 吉达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大汗之位究竟由谁来继承,季古现在对他说什么都是听不见去的了,但是季古说的话却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帐外的赫鲁听了去,赫鲁接着就回了一句:“季古你这是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大汗了?” 季古心下一惊,看着进帐来的赫鲁,一身白衣精气神十足,与吉达形成鲜明的对比,对吉达来说今天是他失去父亲的日子,对赫鲁来说今天是他得到大汗之位的日子,这真是天壤之别! 季古不想得罪赫鲁这条大尾巴狼慌忙说道:“二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言了。” 赫鲁冷哼了一声:“你也算是有点脑子的,但也要给你的少主积点口德啊!” “二殿下说的是。” “下去吧,我有事要与大哥说。”季古有些迟疑的看了赫鲁一眼,吉达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对季古说道:“出去吧。” “大哥,这事情可是没有按照你的计划发展下去啊。” “我没有计划。” “不管有没有都不可能实现了,做弟弟的最后劝大哥一句赶紧收手,要不然到最后平白生出事端来大哥你可不好擦屁股啊!” 赫鲁神采飞扬,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多个样子,吉达没有心情与他废话:“如此倒要谢谢你了。” “客气。” “另外二弟想要跟大哥说的是,木器手里拿着父汗的临终留下的是手书,上面明确的说是让我继承大汗之位,还望大哥在北境之地好好帮助二弟整顿草原。” 吉达没有说话,现在的确是赫鲁得意的时候,宝音他已经娶到手了,办了一场草原上最豪华的婚礼,现在他也是草原上新一任的大汗了,正处在得意之时,吉达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慕青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想起慕青,吉达最后给赫鲁下了一个警告:“慕青,你别动她你也动不起她。” 看着吉达的背影赫鲁握紧了双拳,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吉达这样自信的样子,心里早已经将吉达侍卫眼中钉肉中刺,吉达马上消失在他眼前才好。 宝音没有心甘情愿的让他拥有,还有宝音现在对他忽冷忽热的样子都是因为吉达的出现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赫鲁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在吉达的身上,心中对吉达的怨恨更是没有根源的泉涌一样汩汩的冒出来。 吉达与赫鲁的关系在慕青的事情上早已经有了嫌隙,季古的消息不会出错,那也的确是慕青的信物没有错,就是因为因为那个信物吉达才能够笃定的认为慕青就是在草原上,而且他心中的感觉更不会出错。 只是现在吉达挪不出更多的事件来仔细追查慕青的下落,现在巴特尔的死都变得那么让人难以捉摸,更不要去说有额外的时间去寻找一个什么头绪都没有的人了,更何况草原上那么大想要找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吉达的心思全部扑到巴特尔的葬礼上,按照祖制守灵三天后下葬,巴特尔的葬礼全程都有吉达监管,孟和根本就没有心思在巴特尔的葬礼上,吉达主动请缨那就干脆交给吉达去办了。 现在孟和没有自己的顾虑了巴特尔已经死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是为了赫鲁筹划登上大汗之位的计划了。 宝音整日在赫鲁的大帐里郁郁寡欢,接到大汗逝世的消息后并没有多么震惊,之前就已经随孟和一起看望过病重的巴特尔,心中还是免不得悲恸,不知不觉得就说自己心里想的:“那他一定很痛苦吧……”宝音身后的侍女以为宝音说的是大汗,接着回道:“听说大汗去世时可敦在身边陪着,走的很安详。” 但是只有宝音自己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心中不免担心,接着就往外走。 “王妃要去哪?” “你们不用跟着我,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二殿下问起就说我回娘家了。” 宝音身后的侍女感到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宝音又要回娘家了? 宝音不知道要去哪找吉达,只凭着自己的想法,去了巴特尔的灵前。 果不其然的在那里见到了一直为巴特尔守灵的吉达,远处看去只需要一个背影,宝音就知道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了。 宝音走近灵堂,示意身边的侍卫不要出身,安静地站在吉达的身后,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覆在吉达的肩膀上,她虽然心中怨恨慕青但是对于自己真心喜欢的这个人宝音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埋怨他,在他伤心的时候置之不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陪在身边的人是她 吉达回过头就看到宝音担忧的眼神,接着是冗长的沉默,虽然各怀心事但是宝音却很满意,至少现在陪伴在吉达身边的人是她宝音,不是慕青。 “节哀吧。” 宝音在这里吉达也没有在地上久跪,起身和宝音去了灵堂后较为空旷的地方谈话。这是宝音大婚之后第一次单独见到吉达,现在的吉达比起之前来消瘦了不少,即使现在已经是赫鲁的妻子,宝音看到吉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哭泣。 慕青是欺骗了她,但是就算是知道了慕青的心上人是吉达之后,宝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是说放就能放,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呢! 宝音抬头看着吉达的侧脸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她知道吉达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但是两个人越沉默便让宝音觉得越尴尬,宝音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吉达嘴角隐隐约约的笑。 “你笑什么?” 吉达看了宝音一眼,隔了很长时间才说道:“还记得之前一有什么烦心事慕青就会在我身边围着我,想要安慰我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和现在的你很像。” 这是宝音第一次听到吉达主动提起慕青,没有想到就是吉达说的是这样的事情,宝音一时不知道该这么接吉达的话,笑的勉强。 也许是之前有了慕青在草原上的消息,又知道慕青和宝音是朋友,所以有些没有顾忌,但是他忘了宝音对她的感情一点都不输给慕青。 “你知道我最见不得就是你伤心了,大汗这次病的实在严重,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吉达知道宝音的意思,只是心中难免伤怀,最近孟和的态度也是让吉达大为惊讶,完全跟之前像是两个人,就连面对他的时候吉达都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宝音,你知不知道母亲最近和赫鲁在干什么?” 宝音一时没有想到吉达会这么问,但是回想着之前赫鲁在家中的时的样子,也没有多大的异常。 “我听说大汗留下来的遗言的事情了,难道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吉达摇摇头:“父汗有自己的顾虑只是最近在灵堂前没有看到过赫鲁,我在想就算赫鲁不管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应该以父汗的葬礼为重啊,部族百姓都在看着呢,赫鲁怎么能不露面。” 吉达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宝音最近也没有看到赫鲁的影子,除了晚上会回来,白天一早就会和巴罗出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着宝音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吉达就明白了,宝音肯定是不知道赫鲁在干什么的了。 “我以为你会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你也不知情吧。” 宝音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应吉达,赫鲁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她说,自从孟和宣布巴特尔的遗言后赫鲁一直紧张的样子,就算宝音问了,赫鲁也不会跟她说实话。 “可能最近母亲需要赫鲁做些什么事情,最近也很少见到母亲出现。” 意识到宝音口中说的母亲其实就是孟和后,吉达也觉得这中间的确是存在什么异常了,只是之前自己一直沉浸在失去巴特尔的情绪里,现在想想自己一直在灵堂,就连孟和也没有来过几次,这让部族的百姓怎么看待他们这一家人,吉达更不知道孟和到底在想什么! “宝音,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想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毕竟……” 吉达的话没有说完,显然是有些犹豫,但是宝音立刻就懂了吉达是什么意思,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如果你想知道赫鲁最近在干什么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 吉达知道宝音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摆摆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宝音来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会小,现在他还真的不敢想象万一赫鲁知道这件事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按照赫鲁对宝音紧张的程度来说,绝对不会是上次那样新品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谈心,吉达隐隐约约的觉得现在的赫鲁已经不能和过去的赫鲁相比了。 看到吉达毫不犹豫的回绝宝音就知道吉达是因为什么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宝音转头就走,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跟吉达说。 吉达看着宝音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宝音无意中看着他的眼神,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他没有任何的条件给宝音任何的承诺,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更重要的是两人的身份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巴特尔出殡那天,草原上的百姓纷纷去送别,单单说巴特尔对草原上的贡献来说足够草原的百姓时时缅怀他了,都觉得巴特尔不应该受到命运这样的对待,只是奈何命运作弄人,好人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好报,倒是平白便宜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巴特尔的陵墓修好之后孟和专程去了一趟,陪同一起去的只有孟和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孟和的着装并没有素雅几分反而更靓丽了不少,还是一如从前那样面容精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悲伤,把侍女支走,开始与巴特尔说起了话。 孟和站在陵墓前,看着硕大的坟塚孟和的眼睛开始盛满泪水,这不是做给谁看,是真的想要流泪,任凭着泪水滑过嘴唇,滴过下巴落在放在腹部的手臂上。 即使到现在孟和还是不敢相信巴特尔就这么死在了她的前面,她总是以为之前因为阿里那个女人是巴特尔和她之间的阻碍,不管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那个女人弄死,但是现在这么多年知道巴特尔走时对她充满恨意,她才知道自己之前是有多么愚蠢,那个女人已经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年,但是巴特尔却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甚至爱屋及乌的对吉达都这么好,天知道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在等待今天,巴特尔终于如自己所愿的再也干涉不了她,她也不用再顾忌巴特尔的权力,现在整个草原上都是她孟和的,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但是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坟塚时内心空落落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呢! 孟和颤抖着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手指尖触摸到的全都是冰凉与僵硬,当初触碰到的温热的感觉再也不会有,孟和的嘴唇开始颤抖,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不成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欠我的,既然你不肯把你的心给我,那我只好向你要点有价值的东西,虽然我没有陪你一起走,但是我百年之后你身旁埋的还是我,并不是那个女人想到这里我就高兴,不管那个女人怎么跟我斗,最后赢得都是我!” “你虽然亏待了我,但我不能让你继续亏待我的儿子,这是最好的安排了不是吗,每逢初七十五我定会让赫鲁来给你上柱香的……” “你看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最后得到的竟然还是这些你说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得到的就是这些,我当初干什么还要挣扎呢,直接死了一了百了你也高兴对不对……” 也许只有在看不到巴特尔那双眼睛的时候孟和才会有勇气对巴特尔说这么多的话,孟和的眼神不再是躲躲闪闪,眼睛里多少带着自己的情绪,有惋惜有无奈更多的是痛苦。 要说孟和对巴特尔的感情自然是爱恨交织的,一个女人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牵挂着别的女人过一生,不管巴特尔之前多么多么喜欢那个女人,现在也该随着巴特尔的离世烟消云散了。 “我们之间走完这一程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已经落幕了,你啊反悔也不行,等我百年之后你身边躺着的女人只能是我”,孟和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别指望那个女人会来陪你,既然活着的时候没有在一起死了也就没有必要了,你要知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我才是这草原上的你的可敦!” 孟和得意洋洋的笑着,过程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站在这坟塚前的是她孟和,那个叫阿里的女人不知道在哪被暴尸荒野想到这她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孟和说完就打开手里的酒囊,把酒囊里的就尽数洒在陵墓前,把空了的酒囊一并扔在陵墓前,不带任何表情的离去。 这就是巴特尔最后的结局了,这就是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让人看了心寒不止。 巴特尔的葬礼安定下来,王廷里的流言也一并甚嚣尘上,就算是孟和装作没有听到但还是会有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赫鲁自然逃不过。 吉达开始着手准备带去北境的军队,现在北境那边尤其的不稳定,是时候需要过去评定,吉达很乐意巴特尔能够这样安排,早就腻了在王廷里的日子,还有慕青突然出现的 孟和在遗诏上作假的消息在王廷上下传的愈演愈烈,赫鲁担心流言猛于虎,上门与孟和亲自讨论对策。 第二百七十七章 流言蜚语 “母亲可听到最近的流言?” “都说什么都挡得住就是挡不住流言,这些人的嘴也是缺个看门的!”赫鲁一看孟和这个样子就知道孟和被气的不轻快。 “现在看起来流言似乎是不会停止的了。” “我有手书在你怕什么,流言始终是流言,那些人不敢正面出来质疑我们就是因为他们还估计我这个可敦的身份,况且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母亲,话是这么说可是眼下父汗的葬礼已经过去,就要到了我要继承大汗之位的大典,只怕到时候没有什么人会真心的肯称我为大汗啊!” 这正是孟和所担心的,草原上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巴特尔格外的器重吉达,甚至都觉得吉达会是下一任的大汗,但是即使是这样又怎么样,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孟和已经冒险的走出真一步了,现在更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赫鲁,只要你是真的想当这个大汗,母亲就会帮你。”看着孟和格外的严肃的表情,赫鲁点点头,殊不知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两人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在这件事情上不是吉达死就是我们亡,甚至不惜要跟吉达起兵。” 赫鲁没有想过孟和说的这件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起兵这样的事情虽然严重但是只要吉达那边一有什么不对劲,想到这里孟和问道:“最近吉达那边是不是已经开始准备去北境的事情了?” 孟和担心的就是吉达不拿她说的当回事,吉达心思缜密万一在计划着什么他们却毫不知情的话,更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收场。 赫鲁早就已经派人盯着吉达了,吉达那边风平浪静,即使有动作也都是 “母亲放心,吉达那边我已经安排人看着了,更何况吉达已经有了要去北境的动作,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过一阵子这王廷里就只有我们母子俩了。” 赫鲁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但是这样简单的头脑又怎么能够和王廷上下这些大臣们斗,接下来还有更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呢,赫鲁天真孟和却不是这样的。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那些老家伙,他们不相信您说的话,况且那些没有依据的遗言根本做不了什么数。” 孟和冷笑道:“这怕什么,我有手书在手,只不过没给他们看过,一旦明日真有人质疑我就拿这与他对质,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赫鲁担心的看着孟和,这份手书的来历两个人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被查出什么来,或是经不起任何的检验,他们之间的把戏早晚会被拆穿,到时候就不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情了。 “不知为什么孩儿总是担心会有什么人趁着乱子为非作歹。” 孟和的眼神变得阴狠,沉声道:“朝中那几个看不顺眼的死活不从的当场斩了就是,杀鸡儆猴!” 依照孟和的意思,现在就是要做一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怎么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孟和的计划,她才不会放过已经唾手可得的机会,谁都不能阻止,其实像他们这样能够掰扯出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自然已经做好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准备。 赫鲁咬咬牙说道:“但凭母亲做主,只要儿臣坐稳这个大汗之位,往后这草原上的一切就是我们的。” 赫鲁的眼神里无一不在透露这对权力的渴望与迫切,从没有这么目标坚定的想要得到什么,除了宝音就是现在这个大汗之位。 孟和心中所有的不甘在这一段时间发挥的淋漓尽致,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向巴特尔证明,这个大汗的位子她的儿子一样做得,并不是只有那个女人的儿子才可以,她一定要让巴特尔后悔,现在就算是死了,孟和也一定要让巴特尔在坟里爬出来! 孟和心中早已打算好了一切,就是要让吉达永远的离开草原,孟和面对这个喊了自己二十多年母亲的孩子一点迟疑都没有,直到现在这样的亲情还是抵不过她心中对吉达生母的恨意。 想起吉达,孟和自然的就想起了之前和吉达有过流言的宝音,迟疑的看了赫鲁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件事情记得不要与宝音说起,左部氏族和我们还是有共同利益的,就算是你的父汗去世了,他们也会顾忌宝音的,只是宝音太天真了,我担心她会坏了我们的事,更何况她和吉达……” 看着赫鲁有些微变的脸色,孟和清了清嗓子有些担忧的看着赫鲁,她没有嘲笑赫鲁的意思,虽然现在宝音已经和赫鲁成了亲,但是之前宝音和吉达之间的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想的多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孟和看了赫鲁一眼,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赫鲁直达孟和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宝音和吉达的交情不一般,自然也逃不过宝音会给吉达通风报信的可能。 赫鲁点点头说道:“我不会对宝音说的。” “也要注意宝音的动作,现在这个关头我们不能轻易的忽略掉任何一个细节。”孟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伪造遗诏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宝音到底和吉达断没断了联系赫鲁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为了遏制住流言,也为了证明他们说的并不是假的,孟和总是要出面的,现在王廷上下急需要一个人出卖解决这件事情,既然现在孟和这么笃定的想要赫鲁坐上大汗的位子,就一定不会逃避现在这样的处境。 孟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至少不会想过自己会失败。 次日,孟和为了证实自己说的并非是假话,把王廷内大小官员着急在王廷的大殿里,亲自向他们说明,并有巴特尔的手书为证。 “自大汗殡天传位给二殿下以来,宫廷中流言四起,如果是侍卫宫女在胡说倒也罢了,可是盛传的流言在败坏我们母子,却叫我孟和不得不站在这里澄清了!” 孟和的眼睛扫过大殿上的这些大臣的脸,坚定地说道:“你们会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确实可以理解,毕竟大汗临终前只见过我一个人,但是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看过这封手书后自然就知晓。” 孟和心里笃定只要有这封手书就能够足以说明巴特尔遗言的真假,却没有想到会引来今日大殿上这样血染大殿的后果! 在孟和手上拿过手书的是照顾巴特尔日常起居还有御书房的总管,年近五十的老太监,接着宣读手书上的内容:今我死后传位于次子赫鲁,长子吉达镇守北境。 这位老太监的身份是这些老家伙所信任的,至少在巴特尔身边那么多年就有足够的说服力,孟和把他找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相信,这封手书的确是巴特尔所写。 “这位赵公公,想必各位达人都认识,照顾大汗生活几十年,对于大汗的笔迹更是再熟悉不过,我有没有再做和手书上作假,让赵公公一看便知。” 手书内容宣读完毕后,在座的人一片哗然,有的相信有的质疑,孟和太过笃定的样子更是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孟和手中那份手书的真实性,最多的不过是半信半疑。 “我手上的这封手书是大汗临终前亲手所写,大汗的自己不必多说,随身侍卫都能够认出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上来验过也无妨。” 王廷上一时鸦雀无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赵公公,等着赵公公告知这手书到底是真还是假,看着大家的眼睛都在赵公公的身上,孟和便问道:“赵公公,这手书的笔迹你可看清了,告诉大家到底是不是大汗的笔迹?” “回可敦,这手书上的笔迹的确是大汗的不假。”赵公公语气沉稳,心里实在是不相信这真的是巴特尔的笔迹,明明之前巴特尔已经有意要把大汗之位传给吉达的事情与自己提过,怎么转眼间大汗之位就成了赫鲁二殿下的了! 赵公公把手书呈递给孟和退下,心中疑惑不解的并不是只有在赵公公,看着赵公公摇摇头退下,大殿上的大臣开始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 孟和得意的看着这些束手无策的大臣,掩着面笑道:“可能你们当中有的大人会认为我买通了赵公公,如果有哪位大人想亲自看一眼,倒也无妨。” 赫鲁在一旁应和道:“是啊,还有哪个不相信的只管上前来就是!”孟和和赫鲁振振有词,底下的官员大气不敢吭一声。 一直支持吉达的小品官员在底下不服气的接话道:“往常大汗在世,都是把政务交于少主打理,已经有把大汗之位传位给少主的意思了,怎么会在临终前改变主意,这一点确实是令人很难信服啊!” 此话一出就有好多人应和:“是啊……是啊……” 孟和看着发言的人冷笑道:“李大人看来是真的怀疑我手中手书的真实性了啊,大汗亲笔书写的手书都不相信那么你要我怎么向你证明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伪造 “手书有可能伪造,可敦你就原谅这些老臣吧……”孟和看着很少说话的右相,这句话说出来又等于揭了她的老底,孟和吩咐身边的太监把那份手书呈递给右相:“右相大人可得要仔细看看,不要话里藏刀啊,这伪造遗诏假传旨意的罪名我和赫鲁可担待不起啊!” 孟和跟随巴特尔这么多年早已经把巴特尔书写时的习惯还有笔划运行了解的轻松自如,有时候用巴特尔的自己写信比用自己的笔记写信都舒服,闲暇的时候常练练,没有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右相看着手书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几个字,他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心里知道巴特尔不会把大汗之位传给赫鲁,但就是找不到反驳的证据。 右相看着一旁年迈的太监,那太监也向右相摇摇头,右相才真的明白过来就连服侍巴特尔三十多年的老太监都辨别不出来,那就更不屑于说他了。 大殿上的大臣都在观察这右相的表情,右相把手书成递给孟和为自己解围道:“或许大汗把大汗之位交给二殿下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望各位能够好好扶持二殿下。” 右相说的话虽然让众大臣失望,但这大殿之上最有威望的就是右相大人,眼看着右相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官员自然不敢说什么了,霎时大殿上只留下一片唏嘘。 “既然众位大人没有什么意见了,就开始着手准备大汗继位大典吧。” 跟随吉达多年的官员始终不死心,明明少主比赫鲁跟能够担得起大汗之位,还是不相信一向器重少主的大汗会把大汗之位传给二殿下。 “可敦,臣还有话要说。”藏在众位大臣身后的许大人,从二品王廷重臣,这时候发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旁边的大臣即使拦了还是没有拦住,赫鲁认得这位许大人,是吉达身后忠实的走狗! 赫鲁看着许大人意气昂然的样子问道:“许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大汗临终前只有见过可敦一个人,身边并没有旁听的重臣,这些臣子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许大人说的不卑不亢,一旁担心的右相大人鲁斯却知道等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在赫鲁的眼底下,他的行为又不能够太过刻意, “不知许大人有什么高见?”赫鲁的表情太乖诡异,周围看得清楚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等着赫鲁下一步的动作。 许大人抱着拳说道:“可敦,这件事情很简单,把大汗之位还给少主!” 赫鲁一步步走近了许大人站着的地方站在他跟前,等着孟和下一步的指示。 “许大人,我告诉你大汗是亲口对我所说,你这样岂不是直接就告诉世人是我假传大汗的旨意吗!你让我这个可敦还怎么立足!” 孟和的话音刚落,赫鲁的剑就直接刺穿了许大人的腹部,知道最后一刻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赫鲁结果的。 大臣们的心中有自己的顾虑,之前巴特尔那么器重吉达,草原上的大小事物都交给吉达一个人打理,甚至由右相大人亲自教导,怎么会在临终前什么都没有吩咐的就把大汗之位传给赫鲁,这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二殿下,就算是孟和说破天他们也是不相信的。 孟和知道朝中拥护吉达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明目张胆,孟和看着赫鲁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慌乱,就算是此时赫鲁拿到了大汗之位,但是王廷中没有这些老臣的出谋划策,这大汗还怎么继续当下去…… “二殿下你这是在杀人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何苦这样做!”赫鲁冷笑着看着站在大臣身后的中年男人,看着那人的官服竟然材质是个五品的小官,赫鲁没有想到在王廷上居于下品的竟然还有胆量在他面前呼喊。 “李大人你上前来。” 李大人一时有些犹豫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这时候当一个缩头乌龟还不如像之前的许大人死了的好,想到这果断的走到赫鲁跟前。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赫鲁想起前一天晚上孟和对自己说的看到不顺眼的直接斩了便罢,赫鲁眼神一冷:看来你这个从五品的官也是不想做下去了。 孟和随后对赫鲁使了眼色,赫鲁了然的点点头,握紧了挂在就腰间的佩剑,对李大人说道:“李大人不如你往前来仔细看看父汗留下的手书再来判定真假……” 在众多官员面前李大人不好拂了可敦和二殿下的面子,他也正有意愿想要一睹那手书的真假,随后躬身行礼道:“如此那就要冒犯了。” 李大人只是王廷中从五品的官员,存在率极低,但是这么公然的挑衅于孟和和赫鲁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但是现在赫鲁不会允许有这么多质疑他的人继续这么挑衅下去,和孟和商量的结果就是要让他们彻底的闭嘴。 让众人没有想到站在赫鲁面前的那一刻脖颈的血飞溅出来,溅到王廷里金黄色的柱子上,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赫鲁,赫鲁手上的剑还在滴着血,他们没有想到赫鲁真的会这么做,也没有想到赫鲁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就连一句真话都不让他们说出来。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这时候都选择不说话,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也好,之前的这两位大人死的实在是愿望,赫鲁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让他们还怎么在这大殿上说话,今天能够活着走出去就不错了! 眼前的又一条人命消逝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大殿上上至二品下至五品的官员,赫鲁都没有放在眼里,众人把眼睛偷到孟和身上,谁知道看着孟和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是来了鸿门宴了,根本就不用什么宴请,这些人纷纷就成了赫鲁剑侠的亡魂了。 底下的人纷纷后退,大殿上被这个官员的鲜血沾满,赫鲁拿着剑看着惊慌失措的官员:“还有谁胆敢质疑我的身份!” 赫鲁的行为恶劣激怒了底下一众慷慨激昂的大臣们:“二殿下你这是威逼啊!万万使不得啊!” 赫鲁瞅准了那人的位置,一剑劈下去,这三品官员就被赫鲁竖着劈成了两半,周围的人纷纷向后退去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李大人……李大人……” “各位我是在为已过世的父汗整顿朝纲,父汗之命我和母亲岂敢作假!” 就像现在这般情况,大殿上的人谁敢再说话,一时间寂静无声,赫鲁叫来殿外的侍卫把李大人的尸体抬出去,剩下一滩血迹。 赫鲁冷艳看着刚刚骚动最大的方向,就算是没有看到那个人,但是刚刚那句话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它的主人,赫鲁看着哆哆嗦嗦站在原地的刘大人说道:“刚刚说我这是威逼的刘大人现在可懂得我这意思了?” 被点名的刘大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二殿下……臣不……”刘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鲁一剑抹了脖子,顷刻间又是一条人命! 赫鲁结果了王廷上下三位大人性命,右相大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闭着眼睛悔恨的摇摇头,对于今天这个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更是有负于大汗生前所托。 赫鲁提着剑看着跪在大殿中的老臣,沉声说道:“现在还有哪位大人说我这是威逼或者是还在质疑我坐不起这大汗之位的尽管站出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这王廷上下的人还有谁敢站出来质疑那封手书的真假,但是这大殿上的人还有不少忠心于吉达的人,这件事情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是吉达对于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根本就不知情。 鲁斯身为王廷上的右相,眨眼间三位大臣就命丧在赫鲁的手里,看着这样的蛮不讲理的母子俩,鲁斯心中气急,以防还有看不过去的大臣再被惨遭毒手,无奈之下还是站出来向孟和求情。 “可敦,二殿下,这些大臣口无遮拦但是都是为了草原着想为了部族百姓着想,现在我们都知道这封手书是真的了,二殿下就不再生气了。” 现在这大殿上能说的上话的就是鲁斯了,虽然底下的这些人中还有岁赫鲁不服气的,单三条人命还是让他们小心翼翼起来,就算是今天证明了又能怎么样,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决定的,日后赫鲁这大汗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的了。 “还是右相大人明事理。” 鲁斯五十五岁的老人背后被赫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明事理,不知道此时是该笑还是该谢,哭笑不得的说道:“二殿下,那我们三天后准备继位大典,现在就先散了?” 赫鲁还是要看孟和的意思,孟和看着鲁斯这个老家伙不动声色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但是今天已经在大殿上处死了三位大臣,这些老家伙的心里还是有个要接受的时间,这样的下马威孟和觉得已经够了,接下来就是看这些人到底支持谁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奉陪到底 她当然不怕这些老家伙倒向吉达的那一边,一些巴特尔的老部下她还是能够差遣的动的,就算是和他们闹个天翻地覆,她也奉陪! 孟和很满意现在看到的场面,这大殿上的老家伙总算是不敢说话了,孟和抚了抚有些发皱的袖子朗声说道:“现在我再重申一遍大汗先前的遗言,二殿下赫鲁继承大汗之位,继位大殿安排在三天后进行,吉达少主伺候在北境驻扎不得召回草原。” 听到吉达不得召回草原的时候,支持吉达的大臣想要说什么还是顾忌着赫鲁没有问出来,他们的确是没有想到孟和会在巴特尔死后来这么一手,赫鲁本就是不适合掌政的皇子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大臣们束手无策只得应“是”。 孟和得意的看着底下这帮打哆嗦的老家伙,举着手中的那份手书说道:“我希望经过今日这事之后,赫鲁继承大汗之位的事情不会再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二殿下得这名位名正言顺,胆敢再有人胡说犯上作乱,一律死刑!” 赫鲁看着站在正位上的孟和,点点头说道:“今天着实吓到各位了,还请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三日后继位大典上再好好讨论接下来怎么治理草原的问题。” 现在这些大殿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如蒙大赦,短短时间内就走的空了,孟和召唤来侍女收拾大殿上的狼藉。 王廷上的大殿上瞬时间就已经丢了三条人命,右相大人不能够坐视不理,今天在大殿上没有见到吉达,索性出了大殿后直接去了吉达的大帐,半路上自己又觉得这样光明正大的过去一定回落的赫鲁那边人的口实,随后嘱咐自己的身边的侍卫去给吉达报信。 右相大人鲁斯是草原上是的三代重臣,更是吉达的启蒙老师,他不相信吉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会安心的去镇守北境。 当日吉达并没有在大殿上,自然不知道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就这么安分的去北境,季古一直在吉达这里也是不晓得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季古在一旁焦急的的直跺脚,季古根本就不相信大汗会这么吧大汗之位这么轻易的传位给赫鲁,心中猜测一定是和孟和母子俩串通构陷的,但是吉达无动于衷。 “少主,你想想大汗的遗言是经由可敦传下去的,既没有什么遗诏或者是手书为证,也没有朝廷重臣亲耳听见,这里面大有玄机啊少主!” 吉达本身就没有多么看中这个大汗之位,心里也不想就这么被大汗之位束缚住,之前积极处理政务就是因为巴特尔希望他这么做,他也不想让巴特尔失望才应下来的,现如今,赫鲁已经有这个意愿接受大汗之位,他自然乐的轻松。 “季古,你要是不愿意随我一同去那北境之地我就安排你去右相大人那里请求他给你某个职位。”季古不知道吉达为什么要曲解他的意思,吉达明知道季古不是这个意思还这么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牵连到季古。 季古急忙说道:“少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您啊!” “我知道,但是赫鲁既然有心要当这个大汗,我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北境正好需要人去整顿,我去自然很合适。” “一点都不合适,北境那荒蛮之地,冬天会冻死人的,我不相信大汗真的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吉达好笑的看着季古暴跳如雷的样子:“季古,你现在在怎的变的这样的啰嗦,我说去就去。” 吉达知道季古不想让他去北境,但是现在吉达根本就没有心思当什么继位的大汗,那个位子不要也罢,既然赫鲁有心,那他去北境之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地方,知道季古和他的属下是在为他抱不平,但是孟和希望的事情,他也就成全了吧。 季古被吉达说的一时有些语塞,瞪大了眼睛看着吉达,“少主你在说什么你说你愿意去北境那个地方,那你……”季古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慕青小姐怎么办?” 吉达拿着披风的手顿住了,听到季古说起慕青,心中迟疑了季古说的有道理,现在他去了北境,慕青到时候就找不到他了,吉达还在思索着的时候,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少主,右相大人的侍卫前来求见。” 吉达看了季古一眼纳闷道:“右相大人怎么会在这时候派人过来,这时候应该在大殿上议事的啊。” “少主,我们还是先让那侍卫进来再说吧。” “也好,就让那侍卫进来吧。” 那侍卫慌慌张张的进来,吉达一看就知道这侍卫是马不停蹄的赶来的,心中猜的莫不是大殿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好说话,到底右相大人想要告诉我什么。” “回少主,刚刚众大臣在大殿上议事,但是三位大人死在了二殿下赫鲁的剑下。” “你说什么?!” 吉达张大了眼睛还以为这侍卫瞎传,心里想着就算是赫鲁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没有想到的。 “赫鲁怎么会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刚刚大殿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吉达揪着那侍卫的领子,怒目圆瞪,仅仅是几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季古知道吉达现在的心情,在吉达的身后劝道:“少主先不要激动,听听他怎么说。” 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只能把听说的告诉吉达:“可敦和二殿下手里的那手书遭到众大臣的质疑,二殿下就……” “仅仅就是因为这样简单的小事?!” 吉达知道就算巴特尔没有死,他也不会把大汗之位传给赫鲁的,虽然这段时间孟和极力阻止他和巴特尔独处,甚至有一段时间不让他见到巴特尔,吉达就开始考虑孟和这么做的原因了,不其中不外乎就是因为大汗之位,但是孟和想要,吉达也就算了。 吉达疼爱赫鲁,自然知道孟和这么做是因为赫鲁,是在为赫鲁谋划,虽然心中多少感到有点心酸,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孟和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在许多事情上也并没有亏待过他,想到这吉达觉得这大汗之位给谁也就无所谓了。 吉达知道王廷中不少有支持自己的大臣,虽然自己这么做会让许多大臣失望,但是他本身就没有这样的心神来管理偌大个草原,这样赫鲁正好也帮了他一个大忙,可是没有想到这会让三个大臣命丧黄泉。 但是没有想到赫鲁会做到这个地步,当场三条人命眼睛一眨不眨就一剑毙命,这在草原上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季古在一旁急忙说道:“少主,那些大臣都是真心拥护您的,没有想到竟然遭到二殿下这样残忍的对待。” 吉达没有想到赫鲁会做到这个地步,大殿上惨死的这几位大人都是吉达想要重点栽培的对象,他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治理政务的本事,可是赫鲁不由分说的就把他们全都处死,这是赫鲁接受不了的! 吉达听到侍卫报来的消息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你把刚刚的话在重复一遍!”侍卫不敢不从只说道:“就在方才,王廷的大殿之上,二殿下亲手杀掉了许大人、李大人、刘大人三位朝廷大员。” 吉达的身体晃悠着,好在季古站在身后扶着他,吉达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赫鲁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侍卫以为吉达不相信他说的话,随后肯定的说道:“的确是右相大人让属下来禀报您的。” 吉达看着那侍卫点点头,始终不能相信他听到的,看着吉达的眼睛发红,显然已经到了情绪爆发的时候:“季古,跟着我去王廷看看。” 季古在后面拦道:“少主,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右相大人吧。” 吉达看着季古担忧的目光想到右相大人现在年事已高,刚刚有精力了那样的场面,心中难免有些着急,随后点点头说道:“那就去看看右相大人吧。” “右相大人已经从王廷回去了吧?” “是,刚刚那些大人都已经回去了。” 吉达来到鲁斯的大帐,看着鲁斯眼睛泛红的样子就知道刚刚那侍卫说的都是真的了,鲁斯一见到吉达就起身跪在了地上。 “少主……少主……”鲁斯眼泪婆娑的跪在吉达的面前,吉达没有想到鲁斯是现在这样的状态,看在眼里着实的过意不去。 “右相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 吉达蹲下去扶起鲁斯来,“右相可是折煞了吉达了,有话好说行这礼做什么!”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那就是现在的二殿下为了大汗之位不择手段啊!” “我还是不敢相信赫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依我看来,这遗言是假那封手书也应该是假的。”吉达思忖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赫鲁是自己从小宠爱的兄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也要负一般的责任。 “右相,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就由我来解决吧。” 第二百八十章 居心叵测 “和少主你有什么关系,就是那母子俩居心叵测,觊觎权力!” “右相,何出此言啊?” 鲁斯冷哼一声说道:“他们这是早有预谋!三位大人死得冤枉!” “这些死去的大人都对我有过指点不管官位高低我都把他们当老师看待,没有想到今日会遭此不测,如果父汗泉下有知一定心痛不已。” “大汗是不可能再醒过来的了,但是你一定可以拯救这些大臣的命运,尤其是在背后一直支持你的。” “右相你的意思是……”吉达知道鲁斯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面对孟和和赫鲁。 “少主,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大汗之前就有意要让你继承,反正我们是不会相信他要把这大汗的位子给赫鲁的,就算是他们有手书那也没有什么用,只要你当上大汗,这些大臣一定会尽力扶持你,你现在看看今日的赫鲁你觉得他有可能把草原治理的好吗,更何况你放心把草原交给他吗!” 吉达拍着鲁斯的手企图让他冷静下来,对这草原上的功臣吉达心存愧疚现在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边是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还有自己从小就宠爱至极的兄弟,一方面是草原上的有功之臣,部族百姓,少了任何一个都让吉达心中痛苦。 “右相,你再让我想想,我想先和赫鲁见一面再说。” “你要见他?你还在犹豫?!”吉达隐约看到了鲁斯眼里的失望最后还是点点头,他没有办法看着赫鲁误入歧途,想着趁现在还能够挽救的时候拉赫鲁一把。 “但是这件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我想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而不是只是现在在这里说说而已。” 吉达已经做好了去北境的准备,鲁斯现在突然跟他说要让他留下来和赫鲁争夺大汗之位,吉达心中还是犹豫的,鲁斯看着吉达决心已定的样子也不再勉强,说道:“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要忘记这部族百姓还有时刻站在你身后的这些重臣。” 吉达沉重的点点头,就是对他们还欠缺一个交代,现在的草原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也不是吉达希望看到的,这件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右相,我答应你,原则绝对不是不能破的,如若真的刀兵相见,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些我都知道。” 在鲁斯那里回来后,吉达径直去了王廷,这一刻早晚都是要来的。 赫鲁的这次任性妄为他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吉达认为他有义务让赫鲁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随意残害对草原有功的官员,随意杀人这样狠毒的事情他不信赫鲁真的能够做得出来,但是进到大殿之内他不信也不行了,鲜血的味道弥漫在大殿的空气中,久经沙场的他对鲜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吉达到的时候孟和已经解散了王廷上的大臣,虽然又重新恢复了干净的大殿,但是还是让人感觉到刚刚那一幕究竟有多么触目惊心,赫鲁就站在方才那个位置一动未动闭着眼睛享受刚刚利用权力的快感。 看到吉达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随意感受着吉达对他的愤怒,过了一会儿孟和过来问吉达收拾的怎么样了。 吉达垂落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孟和刚刚就在场为什么没有阻止赫鲁呢! “母亲,刚刚赫鲁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你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拦!” 吉达的双眼怒瞪着赫鲁,开口的时候甚至都会觉得自己会一掌打在赫鲁的身上,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些许理智,想要和赫鲁耐心的交谈。 “赫鲁,直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那些大臣心中存有怀疑,但是日后赫鲁处理政务井井有条,把草原上下打理的百姓安居乐业,那些大臣自然就不会在乎那份遗诏的真假,这些人就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为什么这些事情能够和平的解决偏偏还要残害这些有功之臣!” 孟和想要开口反驳,最见不得的就是吉达像巴特尔那样他说什么都有道理的样子,赫鲁受不了的就是吉达说了什么都算的样子,冷笑着对吉达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知道吗,那些人口口声声让我把大汗之位还给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大汗你当得我就当不得,凭什么我就一直处在你之下,我不服!” 吉达不知道赫鲁对他会有这么大的成见,但是犯不着把这样的情绪发泄在那些不知情的人身上,“赫鲁,你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出来我们自己解决,你为什么非要牵扯到这些无辜的人身上,你这样杀了他们反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孟和一直站在旁处沉默,她吧赫鲁对吉达的仇恨看得清清楚楚,随后赶到的季古还有吉达的侍从看着一向温顺的赫鲁突然疯狂起来的样子着实震惊了,在他们看来赫鲁从来都是笑着的,温柔的,至少心在他这个样子与他身上的那张脸极度的不符。 “少主,二殿下现在这样已经失态了,不,是失去控制了!”看着赫鲁猩红的眼睛,季古一步步的靠近吉达,站在吉达的身后说道。 吉达知道现在不是赫鲁讲道理的时候,可是他怎么样要对那些被杀害的大人的家属交代吉达铁青着脸看着赫鲁不讲道理的样子,他不知道赫鲁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孟和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和孟和脱不了干系。 “母亲,赫鲁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多加阻拦呢,赫鲁现在犯的错要怎么弥补!” “为什么要弥补,那些老家伙口口声声说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他们就该死!我告诉你,今天他们再反抗我就见一个杀一个,直到再也没有人说我不可以!” 吉达被赫鲁气得说不出话来,猩红的眼睛瞪着赫鲁,赫鲁见他这个样子大笑道:“哈哈哈,怎么了想要杀了我是吗,你来啊,我告诉你吉达我不怕你!” 赫鲁此时收不起任何的刺激,但是就是这样的赫鲁让吉达觉得这个草原根本就不能交到吉达的手上,孟和很满意看到这样的赫鲁,笑着说道:“吉达,现在赫鲁已经有自己的想法要支撑整个草原了,但是北境那还需要你好好扶持。” 吉达哭笑不得的对孟和说道:“母亲,你是糊涂了不成,这样的赫鲁真的能够把草原打理好吗,父汗如果知道了……” 吉达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孟和抢了去:“话不能这么说,今天确实是那些大臣过分了。” 吉达一听孟和的这句话就知道这母子俩是无药可救了,这大汗之位他们握在手里又怎么样,没有那些大臣的支持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子也迟早要跌下来。 吉达冷笑道:“看来我跟你们是说不通了的,对于我来说那些大臣都是草原上的功臣,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会在百姓中间引起暴乱吗!” “那些老家伙该死,把我和母亲说成是篡改遗诏的奸诈之人,你说这让我们还怎么在王廷中立足!” 赫鲁现在的蛮不讲理真的是让吉达心寒了,吉达咬着嘴唇点点头:“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能怎么样,那些大臣就算是死都要我把大汗的位子还给你,不,什么叫还啊,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他们只是为了部族的百姓着想,跟本就不该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赫鲁大喊道:“那你觉得我就该受到那样不公平的待遇吗!” “那就别怪我兵戎相见了。”吉达紧握着拳,看着赫鲁笑的一脸天真的样子,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让赫鲁反悔,但是现在除了现在这样的方法,吉达也无计可施,他不可能放任草原上这么多大臣的性命不管,自然更不可能让巴特尔的心血就这么让赫鲁给败坏掉。 赫鲁回过头看着吉达的脸,笑道:“你威胁我?” 吉达摇摇头:“威胁你对我没有好处,如果你不能够善待草原上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同意,这是父汗的心血,我答应过他要守护好草原上的一切。” “草原上的子民是你的子民难道就不是我的子民吗!吉达啊,你未免把你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 吉达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你的子民,为什么你要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来!” “你错了,我说的子民是臣服于我的,那些反抗我的我留着他们干什么!” “赫鲁,你别太过分!” 看着吉达疾言厉色的样子赫鲁心里就有异样的情绪他就偏不让吉达如愿! “我已经说过了,就算你想要发兵攻打,我奉陪除非你打败我,不然这大汗只为你休想!”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引来大祸 吉达身后的季古都受不了这样的赫鲁了,拉着吉达的衣服,吉达阻止了季古想要说话的意图,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赫鲁说道:“赫鲁我知道你想要当上大汗,我没有意见,我可以去北境,只要你答应我好好对他们,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你去北境是父汗吩咐过的,不是我求你的,你看父汗都想要你离开草原了,你就不要赖着不走了,就像你的母亲一样早点会你该去的地方吧!” 极大彻底的被赫鲁这句话激怒,季古忍受不了的回击道:“二殿下你怎么能够这样口不择言!”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人评价,现在你们都应该给我滚出去,不是想要跟我兵戎相见吗,好啊吉达那就拿出你的实力来!” 吉达手握成拳看着面前脑子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赫鲁咬着牙点点头说道:“赫鲁你千万不要后悔!” 赫鲁大笑道:“现在我是大汗,草原上的军队都由我调遣,你说是我后悔还是你后悔啊哈哈哈……” 孟和站在一旁不出声,现在就是她想要劝阻也劝阻不了这样没有理智的赫鲁,看着吉达发怒的样子孟和有一瞬间的心慌,心里想着万一吉达真的带兵来他们该怎么办,赫鲁在这个时候也太不懂事了,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马上就要引来大祸了! 但是孟和一方面又觉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吉达手里的势力那么大,如果不让他彻底的交出来,以后赫鲁这大汗的位子也不会坐的稳,思考了良久,孟和清了清嗓子对吉达说道:“吉达,现在赫鲁有点不清醒,你不要怪他,我知道你是为了草原好,但是现在赫鲁被那些老家伙打击的一点信心也无,你看你要不要留下来帮帮他?” 季古在吉达的身后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孟和会跟吉达说这些,就连吉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孟和说话,看了季古一眼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他?” “那些大臣现在看不起赫鲁就是因为赫鲁手上没有实权,也没有兵力。” 吉达不知道孟和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说道:“怎么会没有实权,草原上最有实权的就是大汗了,只要父汗把手持印章的兵符交给你们,草原上的兵力自然全部由赫鲁调遣。” 孟和当然知道,虽然兵符已经在她的手里,但是孟和忌惮的是吉达手里那三万铁骑,只有三万铁骑是不受兵符调遣的,那是吉达的兵力。 “我说的是你手上的那三万铁骑。” 说到这里,吉达终于明白了刚刚孟和吞吞吐吐想要表达的意思,随后说道:“你是想让我交出我手上的三万铁骑?” 季古在吉达的身后一个劲儿的扯着吉达的衣服,这三万铁骑就连大汗在世时都没有向吉达要回去,没有想到孟和会有这样的心思,心里只想到:这孟和果然是不简单啊! 季古慌忙的看着吉达,生怕现在吉达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少主,别答应!”孟和冷眼看着季古紧张的样子冷笑道:“怎么,你们去镇守北境之地,这三万铁骑根本就不用不到,我派兵给你们,你们拿三万大军交换。” 吉达伸出手阻止季古的进一步反驳,嘲讽的看着孟和说道:“不知道母亲想拿多少兵力和我交换?” “北境之地险象环生,就算有再多的人马我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用处,我看啊,一万兵力足够了!” 季古心中冷笑,草原上的三万铁骑是当年跟着大汗用来收复部落的,不知道经历过大大小小多少的战役才会有今天战无不胜的战斗力,现在孟和想用一万草原上的兵力来换,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赫鲁没有想到孟和还有这方面的小算盘,心中不禁对孟和有了进一步的考量,虽然是自己的母亲,但是他对这个母亲现在说起来还真的是没有了解多少。 看着吉达嘲弄的样子,孟和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满意了。” “母亲说笑了,吉达不能聪明。” 赫鲁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我就不相信这三万人能干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情来,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们也不勉强了,今日你还是带着你的大军去北境之地吧,草原是容不下你了,就算想要回来那就得踩着我的尸体!” 吉达没有想到赫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眯着眼睛看了赫鲁一眼,此时他的心里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赫鲁和孟和,带着季古出了大殿。 “赫鲁你真的做好了与吉达打仗的准备?” “母亲,今天这样的情况吉达是怎么都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这样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我就不信吉达的这三万人能跟我草原上的五十万大军抗衡。” 孟和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心中还是隐隐的担心,五十万大军对三万,这是明显的额胜算,赫鲁看着孟和担忧的脸色安慰道:“母亲不要担心了,我会好好准备的,这一次我要让吉达彻底的消失在草原上。” 孟和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赫鲁接着说道:“今天累了一天了,母亲回去休息吧。”赫鲁招来侍女扶着孟和回了孟和的大帐,看着吉达走时的方向若有所思。 宝音虽然没有目睹大殿上发生的一切,但是在那些侍女侍卫的口中多少还是能够听到,她没有想到赫鲁会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三条人命都没有看在眼里,何况他们是对草原上有汗马功劳的老臣子! 赫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宝音端坐在座位上对他冷着脸,“王妃用过膳了吗?” “回殿下,王妃不曾用过午膳。” 宝音知道赫鲁还是关心自己的,面前站着的这个赫鲁宝音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和杀了三个大货车嫩的歹人联系起来,对赫鲁招手:“赫鲁,你来。” “宝音怎没有吃饭,要不我现在安排厨房再重新做?” “不用了,我吃不下,今天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赫鲁的眼神一凛,不用问赫鲁就知道宝音说的是什么,但是对于宝音赫鲁有同样的耐心对宝音解释:“那些大臣根本就不相信我能够好好地接管草原。” “不管怎么样,赫鲁你这么做是不应该的,那是我们草原上的功臣,以礼相待是必须的,你这样任性妄为,如果那些大臣用这个借口为难你,你以后还怎么和他们合作。” 宝音说的这些不无道理但是赫鲁现在怎么听得进去,现在宝音说的这些和刚刚吉达说的如出一辙,这就让赫鲁的心理越来越扭曲。 宝音在寻找能够阻止赫鲁继续这样错下去的方法。 “赫鲁,你今天……” “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别听那些下人胡说。” 宝音现在在他的身边,赫鲁觉得这是能够给他的唯一的安慰了,不是有意隐瞒宝音,只是觉得宝音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赫鲁你知道我是担心你的。” “没有什么是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更何况母亲还在一旁鞭挞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宝音自己相信自己听到的据对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赫鲁的身份更不是他们嘴边的谈资。 “可是我已经听那些下人说了,你真……”宝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鲁打断了,“那些下人知道什么,宝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为我担心。” 看着赫鲁一遍遍的强调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宝音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只是宝音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有些迟疑地看着赫鲁的脸。 侍女端来一碗粥,赫鲁接过去一勺一勺的喂着宝音,两个人各自揣在自己的心事,距离挨得这么近但是心却离得这么远。 季古已经聚齐了三万铁骑,现在只等着吉达的一声令下直接撤出草原,吉达的命令一处出,浩浩荡荡的就缺了草原以北的北境,中途趁着休息时吉达对着大军喊话。 “众将士,今日我们离开草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回来,我们都是草原上的兄弟,但是因为各自的身份我们效力的主子不同,如今我们转到北境之地,环境恶劣,如果有不想去的或者是对家中有所牵挂的现在可以站出来回去,我不计较!” 吉达本以为一定会有人出来,结果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局面吉达虽然很高兴看到,但是心中却担忧不已。 这三万铁骑是巴特尔亲自把兵符交到吉达的手上的,这批军队只听兵符不看人,草原上的和平安宁与安宁都是靠着这三万铁骑来维持的,这就是吉达没有把手里这三万铁骑交给赫鲁的原因。 这是他一手训练出来跟着他和巴特尔征战各个部落最得力的战队,又怎么会什么都不顾的把他们拱手交给别人,这三万人只识得他一个首领,就算是他把他们交出去了,他们也不见得会听从赫鲁的命令。 吉达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北境之地驻扎,心里有些迟疑,毕竟那是他们一直生活的草原,不会就这么说开打就开打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手下留情 “不要想了,我已经决定了,赫鲁这么不懂事不知道任由他这么下去还会有多少大臣受到他残害,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吉达负手而立站在北境的一角回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只当他是没有心的吗,那还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弟弟还有喊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就这么什么都不要的割舍了,要与他们开战了他的心里就不难受吗! “少主都安排好了。” “不知道这仗要打多久,也不知道我们还回不回得去草原。” “只要我们赢了这场仗,那就一定会回得去草原。” 吉达看了季古一眼无奈的笑道:“那时候王廷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么心知肚明,孟和不会委曲求全,就连赫鲁都不会,赫鲁那么骄傲怎么会允许自己被一直憎恶的人打败后还会与他生活在一起呢! “今天撤到这里是不得已,你晚上安排人过去探查他们那边有什么情况,这里晚上太冷我担心将士们会受不住。” “属下认为这里是再好不过的地理位置,虽然是冷了点,但是好在地形优越,强攻不成,我们防守也容易。”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往北的雪山上不会出现什么能够吃的猎物,这场仗不能够持久,不然光是粮草就够我们发愁的了。” 吉达说的粮草的顾虑是存在的,这样的北境之地不仅种不上什么粮食,就算是山里的动物也不会轻易地猎到,更何况试着三万大军的吃食了。 “那少主你还要不要叮嘱将士们几句?” “等夜间集合的时候吧,我也不希望他们灰心。” 季古笑着说道:“少主你多心了,我们的铁骑哪里有灰心的时候,我是说你要不要更加振奋些他们的士气,或许叮嘱他们对草原上的兄弟手下留情!” 吉达睨了他一眼:“我这少主让给你来当好了!” 季古摸了摸鼻子低着头说道:“属下不敢。” “好了,赶紧下去准备吧。” “属下告退。” 季古走后,吉达一个人站在这高原上的一脚,他能够看到草原那边已经燃起狼烟,他不知道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非要弄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就算是跟自己毫无血缘但是自己已经喊了二十多年的母亲都要算计他,自从巴特尔死后,吉达已经没有过这样长时间自己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了。 说是逃避不如说是反省,反省是什么让自己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更反省为什么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短刀相接,更多的是对人心的感叹。 他从来么有想过会跟赫鲁走到这一步,就算是之前赫鲁说过什么气人的话,做了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吉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真的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走到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 吉达闭着眼睛感受着高原上的苍凉,这里是怎么都都比不上草原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把手里的这三万大军交给赫鲁,但是他不知道赫鲁会怎么对待他们,就像是那日死在大殿上的三位大人,赫鲁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让吉达看了心寒,他又怎么敢把这三万大军交到赫鲁的手里! 吉达闭着眼睛,脑海里就闪过慕青的样子,吉达笑着在脑海里与她对话。 “你都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今日怎么突然出现了,是不是我们就要见面了?” 从哪日在季古的手里见过慕青的信物之后,吉达就再也没有慕青的消息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赫鲁把慕青抓了去,但是始终寻找不到,吉达就放弃了赫鲁的那条线索。 眼前浮现的慕青,身子虚浮在他眼前,笑着对吉达说道:“是啊,我们就快要见面了,怎么以前不知道这时候会这么紧张?” 吉达让慕青说的也紧张起来,但还是安慰着慕青说道:“你紧张什么,怎么这几日不见是不是觉得对我生疏了?” 慕青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吉达看随后摇摇头说道:“吉达,你不该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吉达听到慕青这么说就知道她是在说什么,随后紧张的问道:“慕青,你这是在责怪我这件事情我处理不当是吗?” 慕青点点头说道:“可能赫鲁是有些鲁莽,但是你要给他一个机会。” 吉达苦笑道:“机会我给过了,但是他不要。” 许久没有听到慕青说话,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吉达就要伸手去抓,抓到的只是满手虚无的空气,吉达心慌的睁开眼睛,才意识到刚刚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太过思念慕青了次啊会出现幻觉,但是回过神来的吉达想到慕青说的是真的吗,自己应该给赫鲁一个机会吗? 吉达没有往深处想慕青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叫了去。 “少主,饭菜已经好了,该用膳了。” 吉达看着灰白的天幕,点点头:“那就下去吃饭吧。” 大军在外,吉达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导师及股在乎这些在乎的不得了,单独把饭菜送到了他的大帐里,吉达看着季古斤斤计较的样子摇摇头笑着说道:“就你规矩最多。” “这是在军队上,军令如山有些贵军更是不可破。” “季古,你可要懂得变通!” 吉达拿起手边的筷子,倒了满碗的酒,也给季古倒了一碗:“不知道明晚还有没有命与你喝酒,连并今晚的一起喝了吧!” 季古皱着眉看着吉达撅嘴道:“少主说什么胡话,属下还要和你喝一杯的酒!” 两个人的笑声回荡在帐外的整片天空。 次日赫鲁就带着军队在草原与北境之地的交界处与吉达的三万铁骑相遇。 吉达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赫鲁在两军前对峙,穿着盔甲的赫鲁显得与往日不痛了,只是还是让吉达觉得陌生,吉达的初衷并不是跟赫鲁两军对垒,现在这样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赫鲁冷艳看着吉达身后少得可怜的军队,心里不喜:“你身后的人最多一万,虽然是铁骑,但是你是不是太看轻人了!” 赫鲁心中气愤,吉达就这么不拿他当回事! 赫鲁身后的将士发出一阵阵笑声,吉达冷眼看着他们,人数的多少并不能够决定战况的成败,只是让赫鲁心寒的是明明都是草原上的兄弟,偏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吉达和赫鲁唯一的不同就是吉达的心中顾虑太多,与赫鲁不管不顾的性格相差的太远,以至于容易感情用事,殊不知作为一个君王,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感情用事,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就是应该无情。 两军开战之时,吉达一直守在旁边,之前交代过虽然不能下死手,必须留活口。 即使人多又能怎么样,赫鲁的这些将士没有受过特殊的训练,也没有经历过几次沙场经历,光凭这一点草原上的那些兵跟吉达的铁骑完全没有可比性,之前那样的小打小闹不过是赫鲁自不量力罢了。 赫鲁已经做好了要与吉达长期作战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的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吉达的军队在北境之地一路反攻到仅距离草原五十里地的地方,这是赫鲁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巴罗半跪在地上看着赫鲁铁青的面孔,不敢言语,打仗的事情都是巴罗一手谋划的,赫鲁也是太过于相信他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们损失多少?” “现在还在清点人数,可是属下看着已经损失过半了!” 赫鲁的手“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生生的把桌子拍成了两半怒瞪着巴罗:“这才十天的时间就已经损失参半,你说我接下来还怎么跟吉达继续打下去!” 孟和坐在一旁,听到军队的剩余的人数一下子跌回到座位上,颤抖着手指着巴罗:“巴罗你好大的胆子就是因为你的失策,让我的草原将士全都命丧黄泉,你现在在这里直接给我以死谢罪吧!”孟和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心中后悔莫及,当初在大殿上就应该劝阻赫鲁不要跟吉达对着干,现在可好,大汗的继位大典还没有办,大汗的位子就已经没有了,那她当初的努力现在都得到了什么! “母亲,你不要着急!” “可敦恕罪!” 孟和急道:“赫鲁,你不要我着急,可是现在你看看现在的战况,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跟吉达继续打下去吗!” “可敦,二殿下,属下还有一计。” “你那一计是不是要我和二殿下一起断送掉?!” “属下不敢。” 看着跪在地上的巴罗,赫鲁摇头说道:“算了,都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了,还有什么计策都说出来吧。” 赫鲁现在的心态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还有能够和吉达斗下去的资本,他就不会放弃。 “不知可敦、二殿下还记不记得当初抓过来软禁起来的慕青?” 听到巴罗这么已提醒,赫鲁想起来之前软禁起来没有派上用场的慕青,那时吉达急匆匆找来与自己急头白脸的大吵一架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争夺汗位 “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随后对孟和说道:“母亲,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威胁吉达的臭骂了,就算是吉达现在站在这里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你们说的慕青,就是上次引得吉达和赫鲁翻脸的那个女人?” 巴罗回道:“回可敦,就是那个女人,当初我们把她软禁起来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威胁到吉达,现在正是她出场的好时候。” “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孟和迟疑地问道。 上次自从赫鲁和吉达大吵了一架之后,赫鲁就把慕青秘密的送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隐秘谁都不知道,就算吉达从那之后一直寻找,也不见得就能够找到。 “这样,巴罗你现在赶紧派人去吧慕青带过来,记住一定要隐秘不要让极大的手下看到,还有带到这里之后一定要好好看起来,第一时间禀报我。” “是。” 吉达根本就没有派出全部的兵力就有第一次的大捷,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这样的仗根本就不需要再打,吉达会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吉达心中的顾虑没有随着这一场一场的战役消除,反而随着赢的次数越来越多,心中的顾虑反而加深了。 季古看着吉达越来越心神不宁的样子安慰道:“少主这是忧国忧民,想必是牵挂草原上的部族百姓了。” 吉达摆摆手,虽然知道这是季古在安慰他但是心中的不安没有随着这几句玩笑话消失:“季古,我们已经打了几天了?” “算上今天应该是半个月了。” 他们没有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就是因为草原上的都是自己的兄弟,他们没有必要把原本碧绿的草原弄得鲜血成河,本来吉达的意思就是给赫鲁一个教训而已,没有想到赫鲁会这么能撑,赫鲁不像吉达能够有身经百战的经验,手底下的将士都是吉达专门训练出来的,那些草原上的兵没有。 “草原上的那些兵是用来维护草原治安的不是专门来打仗的,虽然之前已经嘱咐过将士们手下留情,但半个月之久赫鲁那边应该损失惨重。” 吉达叹气的说道:“本来就是因为草原兄弟不想伤他们,没想到赫鲁会硬逼着他们上战场。” “二殿下是他们的主子,更何况也没有那个士兵会自愿站出来破坏草原上兄弟的情谊。”吉达看了季古一眼说道:“好了,你就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了。”季古安静了吉达接着说道:“那就速战速决吧,回去后即使整顿草原。” “少主你的意思是想要和二殿下重新商议?” 吉达看着季古疑问的眼神:“你觉得我这个方法不可行?” “只怕是少主您有心,二殿下不领您的情啊!” 季古说的对,赫鲁现在这个样子,吉达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休战了,就算是吉达主动和解,现在赫鲁也未必会同意了,只是吉达的属下多少有些不愿意。 “少主,现在明明是我们赢了,为什么还要回过头去求着他们呢!” 季古瞪了一眼说话的人,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现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道理,现在已经不是谁求谁的问题了。 吉达叹着气说道:“赫鲁一直都那么倔强,如果这次他不认错我也不会罢休,现在只是因为草原上的那些将士我不忍心看着部族百姓平白的遭受战乱。” “少主说的是。” 虽然吉达的军队已经到了草原五十里外的地方,但是吉达并没有让军队在那里驻扎,反而是退回了距离北境之地五十里地的地方,季古不明白吉达这么做的用意何在,看样子吉达也不打算说,季古就没有再问。 跟随吉达的军队在北境以外五十里地驻扎,虽然气候比起草原上来有些寒冷,但是将士们的心血却是热的,是这严寒浇不息的。 吉达站在大帐外看着草原的方向,季古站在他的身后,看到吉达这样,季古就知道吉达是想起草原上的发生的事情来了。 “少主又伤怀了。” “你说这个大汗之位真的这么重要吗,为什么赫鲁就这么想要得到它呢!”季古和吉达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现在吉达说什么,季古都知道吉达说话的中心是什么,但是这样的事情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毕竟大殿上惨死的那几个大臣吉达就感到痛心。 “少主追求的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吉达知道季古在取笑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和自己的兄弟赫鲁也会有交战的这一天。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赫鲁兵戎相见。” “这是谁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包括可敦,那个还是对你好的像是亲生母亲一样的孟和,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有心计的一个女人。” 吉达看了季古一眼,虽然季古说的没有错,但是现在吉达真的接受孟和其实是那样的一个女人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是属下失言了。” 季古这么会看颜色,自然知道吉达看自己的那一眼意味着什么,为人臣子,虽然如手足一样,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那里都行的通。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 “现在天气的确开始转凉,我们有身处在北境之地,比起草原上来确实艰苦许多。” 现在想想和赫鲁还有孟和的剧烈就觉得不可思议,即将兵戎相见的时刻,赫鲁还是觉得仿佛像是梦一样。 “少主放心,我们的军队那是草原上最强的铁骑,不消一个月就能把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小兵打的……”季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极大地眼神噎了回去,等着吉达开口。 “我们的军队的确是草原上最强的铁骑,可是草原上的那些也是我们的兄弟,曾经为草原的和平出生入死过,现在不过是因为跟随的主子不同才会面临交战的命运,沙场相见,必定要手下留情。” “少主说的是。” 眼看着吉达的军队直捣草原上的王廷大殿了,但是巴罗还没有把慕青的人带回来,赫鲁有些沉不住气了,万一巴罗还没有把人带回来吉达已经带人冲进来了,那他以后还挣扎什么呢! 赫鲁的兵马损失惨半,吉达想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赫鲁还在一直紧追不舍,吉达不明白赫鲁为什么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才可以。 赫鲁仔细想了想还是拿起桌上的纸写了一句话派人给吉达送了过去。 吉达在接到赫鲁手书的那一刻,之前的不安,担忧全都应验了,“慕青在我手上”短短的五个字就直接把吉达从岸边推入了湖底。 季古看着手书气愤的把纸条捏在手里捶着桌子:“没有想到赫鲁竟然会这么卑鄙,打仗打不赢,这样威胁人的本事倒是用的炉火纯青。” “季古,上次我一直让你寻找慕青的下落,你现在可有回音了?” “少主,自从上次遇到慕青姑娘之后我就一直陪人留意她的行踪,但是慕青姑娘就好像从草原上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找不到了”,季古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肯定是赫鲁派人把慕青姑娘给藏起来了,不然就我们找人的速度一定会找出来的,问题是赫鲁究竟把人藏在哪里了呢!” 吉达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季古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随后掌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瞧我说的什么话,现在急糊涂了已经,少主你不要担心,说不定赫鲁就是骗你的呢!” “我不能拿慕青的性命当儿戏!” “是,少主你不能我们自然也不能,我的意思是万一赫鲁是想用这个办法逼着您投降呢,万一慕青姑娘没有在他的手上呢!” 吉达原本铁青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不知道是该挣扎还是该松一口气,终于有了慕青的总计虽然是在赫鲁那里,但是现在这样看来赫鲁之前应该没有为难过慕青,但是不知道赫鲁会不会为难她。 “不行,我要去见赫鲁。” “少主,这万万不可,万一是赫鲁给您下的一个套,你这一去岂不是中了他的计了!” “如果我不去,慕青就可能有危险我不能让慕青因为我的关系受到牵连。” “您把慕青姑娘当成贪生怕死之辈了吗,现在草原上被赫鲁整的乌烟瘴气,就是在等着您重新去整顿,你这一去这外面将士们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季古知道现在吉达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来稳定住他的心神,只是吉达一碰到慕青的事情就会变得失去理智,就像现在这样,如果真的任凭吉达什么都不顾的去找赫鲁,不知道接下来赫鲁还会对吉达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那现在怎么办?” “少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等?” “您看,赫鲁并没有要求您见面,也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告诉我们慕青姑娘在他手上,就是要我们停止进攻,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看看他到底要利用木青姑娘提出什么条件,到时候我们才可以针对性的反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优势 季古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现在吉达心急如焚,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好在季古能够及时的阻止他去见赫鲁。 季古扶着吉达坐下,吉达现在的这个样子不适合出去带兵,吉达只好让季古传令下去,撤回营地。 吉达没有想到赫鲁会拿着慕青的性命作为要挟,现在不仅让他处在被动的局面上,吉达只要一遇到和慕青有关的事情就会失控,赫鲁的结果现在已经成定局。 半个时辰后侍卫进来禀报。 “送过去了?” “是。” “可听到吉达说什么了?” “属下距离大帐远,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 赫鲁摸着下巴神秘的笑笑:“这就对了,但是我想现在吉达不应该是拍桌子了,不出三天吉达定会急着来见我。” 跪在地上的侍卫不知道赫鲁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甚至还在笑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你下去吧。” “是。” 侍卫刚起身离开地面,赫鲁急着说道:“等等,你们若是看到巴罗回来立即进来通报。” “是。” 赫鲁摆摆手。 现在他能够安心睡个好觉了,就算是现在吉达打到家门口他也不怕了,除非他不想让那个女人活命! 经过巴罗的提醒,想起慕青还在自己手上,赫鲁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就算是吉达打赢了又怎么样,慕青现在在我的手上,除非他不想让慕青活命,不然那就继续打下去,就算草原上只剩下一个将士,我也要跟他抗争到底!” 虽然赫鲁现在的兵力已经损耗大半,但是手里有了慕青这个筹码就不再担心了,他就把赌注压在慕青身上,他就要看看在吉达的心里到底是这大汗之位重要还是慕青重要,看着吉达的方向,赫鲁冷笑道:那我们就试试,到底是你的三万大军快,还是我架在慕青脖子上的刀快! 直到目前的形势,吉达明显的占得优势,赫鲁损失惨重,明白战况的人都知道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吉达现在的犹豫不决已经让手下的兄弟们慌乱不已,质疑声此起彼伏,吉达开始陷入两难的境地。 吉达在收到赫鲁的那张字条时便心神不安,现在更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现在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想想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赫鲁既然拿出慕青来要挟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继续和赫鲁打下去,更不可能对慕青不管不顾。 手里的那张纸条他已经我的破烂不堪,甚至有些字迹都已经消失了,赫鲁送来纸条上仅仅五个字就已经把吉达逼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吉达紧抿着嘴唇,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站在大帐外的高地上,看着草原的方向,眼前全都是慕青的影子。 人见不到什么都是徒然,吉达这么重感情,赫鲁也把吉达的这一点拿捏的有分寸,也正是因为这样,吉达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定,不得不说,这一次赫鲁是真的赢了。 吉达本身的目的就是因为赫鲁的暴虐,不想让赫鲁继续残害忠良,开始被赫鲁祸害的三位大人已经让吉达亏欠良多,现在赫鲁又做出这样威胁人的事情来,吉达是怎么都不会原谅他的了。 慕青的行踪他虽然派人去寻找,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所以现在吉达不得不相信慕青是真的在赫鲁的手上。 那天在王廷的大殿之上,两个人你来我去的那番话中,吉达已经知道赫鲁对他的怨念到底有多深了,一想到慕青在赫鲁的手上吉达心里就不安,担心赫鲁会把对他的怨恨发泄到慕青的身上,他一点都不怀疑赫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吉达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慕青还是如从前那样所有的样子他都清晰可见,尤其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慕青出现的次数就更多了,眼前的慕青就是那么沉默的看着他,笑的温柔。 不自觉的竟然吧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慕青,你在哪如果你能够感觉得到你告诉为你在哪里?” 慕青不说话还是看着她,吉达啊都觉得自己这时候都快要崩溃了,慕青本根就是那样随性的女,过着的应该是与世无争的生活,不应该因为他而卷入到这不该卷入的战乱中来。 心中苦涩不已想要说的话有那么多,最终说出口的还汇聚成一句话:慕青,我好想你。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吉达早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他竟然不知道慕青就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慕青被赫鲁带到草原上这么长时间,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现在狠狠地抽自己,吉达的脆弱只会在独处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吉达现在的失控就是在这么长时间隐忍后的崩溃。 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既然赫鲁现在不肯说出母亲关系爱你在的下落,他只好自己派人去找,万一真的寻找无果他就直接去王廷内救人! “慕青你好好的照顾自己,等等我千万不要出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也许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但是对于现在的吉达来说,这一点点的念头就能够吃撑着他和慕青见面的那一天。 “让你受这么多苦对不起,你有危险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还有好多好多的对不起我要当面对你说。” 好像眼前真的有慕青这个人一样,这不是魔怔,吉达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怎么做,只是他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吉达转败为胜,化被动为主动的契机! 对于收到赫鲁的这张纸条,吉达深信不疑,不用什么凭证,联想之前季古带给他的慕青的信物就知道慕青即使没有在赫鲁的手里,赫鲁也有慕青的消息。 季古担心吉达会做什么不计后果的决定,在吉达的身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他们现在能够得到这样的战果付出的代价。 “少主,你知道能打到现在不容易,这些僵尸在这么严寒的地方待了半个多月,如果我们现在撤兵的话,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季古知道身为属下他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吉达需要一个人来提醒他,季古不得已而为之。 吉达知道季古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处在两难的处境,“季古你知道我为了今天做了多大的努力,你也知道我和慕青是经历过多少才走到一起的。” 吉达这么说季古就明白了,他是怎么都不肯放弃慕青的。 季古叹了口气,站在吉达面前一直沉默着。 吉达仔细考虑过他们现在的处境,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只要继续攻打一定会直捣王廷,一举拿下赫鲁和赫鲁的三十万大军,部族的百姓也就再不会有受伤的时候,不然他也不会跟赫鲁打这么一场损失惨重的仗,更何况是跟自己草原上的兄弟们。 但是赫鲁手里有慕青,就像是动物一样都有软肋,慕青对于吉达来说就是他的软肋,现在的迟疑吉达知道自己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现在他不能够拿着慕青的性命冒险。 季古越想越觉得现在自己不能沉默,在吉达面前能够说上话的就只有他,现在他不能撂挑子,更不能任由吉达一意孤行。 “少主,赫鲁这样做就是为了威胁你,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现在吉达问他和慕青的关系是如何被赫鲁发现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慕青他不能不救。 “少主,你说句话啊……” 吉达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的样子让季古心里没谱,不知道吉达为了慕青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因为慕青向赫鲁妥协也不一定。 “少主我们不能妥协,少主!” 吉达睁开眼睛看了季古一眼,他还没有做什么决定,这些属下就来跟他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他心中其实都明白这些属下什么意思,但是他能怎么办呢,那是他心爱的女人。 “季古,你知道慕青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也知道我是一定不会放弃她的,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子逼我。” 吉达的语气平静,季古听不出吉达有什么情绪来,吉达说的季古都能够理解,但是这样的形势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兄弟们用性命拼来的,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够说放弃就放弃呢! “少主,我……” 吉达伸出手阻止道:“我没有说放弃也不会放弃,不管是兄弟们现在的战果还是慕青,我都不会放弃。” 看着吉达眼睛里坚定的目光,季古就知道吉达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即使这样他也不能说什么,吉达是他的主子,现在他应该干的事情就是能够让吉达对他们放心。 吉达站在众将士面前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因为天气的原因北部地区越来越寒冷,吉达也不舍得这些将士受严寒之苦,但是现在不得不做出休战的决定,解释已经不需要多说,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的兄弟。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希望各位弟兄能够体谅一下少主,这次实在是遇到了难解决的问题,不需要多少时日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结果,还希望众位兄弟们多担待!” 底下的将士从来没有听到过吉达对他们说这么严重的话语,吉达突然宣布停战,让手下的弟兄们疑惑不已,但是吉达又不能够告诉这些人他宣布停战是为了自己的女人,看着兄弟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的样子,吉达还是选择了沉默,这是自己的事情,犯不着让大家伙跟着操心。 季古却知道事情的来回始末,但是还是想不通已经够得着的胜利为什么就这么任赫鲁摆布呢! “少主,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赫鲁呢,说不定赫鲁是为了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才会这么说的。” 对于季古说的这个事情吉达有想过但是最后还是被慕青给打败了,他不能够拿着慕青的性命猜测,赫鲁现在已经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就拿上次来看,两个人大吵一架都是为了慕青的那个信物,既然信物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慕青是真的来过草原。 对于季古说的吉达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看着赫鲁这么笃定的样子,吉达就不能劝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一样,把慕青放置到最后不能挽救的地步,对于那个后果,他真的承担不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现在赫鲁突然来这一手,就说明赫鲁现在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挟制住他,就算是为了赫鲁手上的慕青的消息,吉达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忽视过去,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跟慕青相比。 虽然知道慕青在赫鲁的手上,但是吉达觉得自己不能够全信赫鲁说的,索性自己派人出去寻找慕青的下落,都是秘密进行,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出去的那几个侍卫,就连季古吉达都瞒着呢。 季古虽然觉得之前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对于吉达来说更是有些残忍,但是季古为了这三万铁骑没有办法只得那样说,这样一来更是为了吉达能够一个更为清醒地头脑,上次吉达对季古发火,季古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吉达,心中担忧的同时还在检讨自己,身为下属确实不该对自己的主子有不理智的时候。 季古这次见了吉达不敢说话,吉达知道季古的为难之处,看着季古沉默的样子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两人作为兄弟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能摊开了说,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计较来计较去,想到这里吉达的心里不禁释然了。 “慕青的这个事情你们说我是自私也好说我是只为了女人也好,但是慕青对于我的意义想必你是最清楚的,我们虽然分开,但是彼此心意相通,这次慕青出事我不会放手不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吉达的话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季古也是怕了这样的吉达,吉达是主子,他们当下属的自然唯命是从,但是季古有自己的考量两人之间有分期是在所难免的,看着季古不说话,吉达意外的笑了。 极大突然笑出来让季古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季古终于有了另一个表情,吉达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让兄弟们受委屈,我知道你有你的考虑,你说的我也都考虑过了,我想再过几天,如果慕青还是没有消息,我就亲自去跟赫鲁见面。”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这是作为朋友,季古对吉达的关心,明知道有危险还要执意去,这就是吉达的作为,即使知道吉达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但还是在尽力的争取让吉达遇到的危险概率小一点。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做,你未免也太过担心我了。” 看着吉达嘲弄的样子,季古心里有些心虚,还不是因为当初得到慕青在赫鲁手里的消息的时候,吉达那想杀人的样子,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季古的脑海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少主呢! 其实季古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吉达真的对慕青撒手不管,这就不是他认识的吉达了,之所以努力的劝阻就是为了能够让吉达少受一点伤害,这是身为朋友和属下做的最基本的事情。 “少主只要知道我们只是为了让你不陷入危险就行了。” 看着季古有些委屈的样子,吉达肆意的笑了,“身为你们的少主我自然会保护好自己,还有交代给底下的兄弟们,不要让他们那么紧张,我心中自有分寸。” 这才是一个领导者该有的样子,季古心中忍不住的叹服,也就是这样的吉达才会让他们甘心的跟随。 季古不得不妥协于这样的吉达,沉默的接受了吉达的安排,虽然心中还有很大的分歧,但是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已经派人出去寻找慕青的踪迹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什么消息,如果过几天还没有回来,我们就自己去营救慕青。” “少主……” 季古惊讶的看着吉达,关于出手营救慕青的计划他们都没有商量过,他只是一味的在担心吉达会不会放弃他们的战果,关心的是在吉达心目中究竟是什么东西最重要,从没有关心过他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吉达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这样的局势对于我们太过被动,你们说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 之前赫鲁只是告诉他们慕青在他的手上,他们都没有确认过更不会为了赫鲁的一句话就会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现在慕青他要救,这场仗他也要赢! 就像巴罗说的那样,手上有了慕青当做筹码,吉达果真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但是赫鲁知道吉达这只是权宜之计,总得想个完全的办法才好。 如此一来,赫鲁便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只是事情将会按照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赫鲁还需要从长计议,巴罗外出去把慕青带回来,赫鲁一时没有可商量的对象,对于现在的战况孟和担心不已,赫鲁只好去了孟和的大帐。 看着孟和担忧的目光,赫鲁安抚的说道:“母亲放心,这事我自有办法。” “你看外边这些受伤的将士,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你让我怎么放心!”孟和的急切都是因为她把所有的筹码都已经押到了赫鲁的身上,她没有办法想想巴特尔的死还有阿里夫人的死让吉达知道了她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母亲,我已经让巴罗去把慕青带回来了,我就不相信吉达真的能够看着她死在我的手上,现在吉达已经停战了,就说明我派人给他送去的那字条起了作用,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整顿兵马。” 孟和根本就不相信仅凭着一个姑娘,吉达就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大汗之位和一个女人在孟和看来孰轻孰重已经有了分晓,看着赫鲁狐疑的问道:“你真的觉得那个女人能够帮到我们,或者是能够让吉达投降吗?” “那就看吉达到底痴不痴情于这个女人了,但是母亲你想想上次,吉达带着人来质问我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孟和回想了一阵儿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我已经让巴罗把人带回来了,应该快到了。” “先把她关起来,等到时机了我们利用这个女人把吉达给……”赫鲁没有说话做了一个用手掌横在脖子上的手势,孟和多少对赫鲁的这个计划有些怀疑,但是现在没有另一个有效的办法,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还是要小心行事,我想吉达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休战只是暂时的。” “我知道,所以一切就等巴罗把人带到了再说。” 不一会儿,孟和的侍卫进来禀报,说是巴罗求见。 “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赫鲁急切的问道:“现在在哪?” “还在马车上,等二殿下发落。” “你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跟着你们吧?” “没有,我们走的那条路是草原上最为隐秘的小路,不会有人看到的。” “这样,你们把慕青关到禁院,严加看管!” “是!” 现在草原上的战况已经传到了王廷里的内廷,宝音不想知道也不行了,宝音在大帐里听到侍女带来的消息,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 宝音在王廷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派出去的侍女回来只是了解的一个大概。 明明吉达能够轻易的就打进王廷里来,为什么突然停战了? “吉达为什么要停战,你们打听出来了吗?” “听下边的侍卫说是二殿下手里有一个女子,是吉达少主心爱的女人,以此作为要挟才……” 宝音知道现在正是自己对慕青出手的时候,心里的愤恨只有她自己知道,看着宝音音沉下去的脸色,侍女不敢出声,只得等着宝音的吩咐。 “你下去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主动休战 现在的这个情势宝音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赫鲁说他手里有慕青当做筹码,现在吉达就不会这么犹豫更不会给赫鲁反抗的机会,宝音始终没有想到慕青对于吉达来说这么重要。 两方交战不是说哪一方握着筹码就能赢,但是赫鲁手里握着慕青,吉达接着就休战了这就说明吉达已经在犹豫了,后面说不定会放弃现在的战果也说不定,宝音心中更加不甘心,凭什么吉达要为了慕青做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知道慕青就在这王廷里,宝音心中有了自己的计划,既然吉达在犹豫不决,那就索性让我帮他下决定吧! 赫鲁来宝音这里的时候,宝音做了一桌的好菜,赫鲁见了心中自然欢喜。 “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我也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了,现在战况缓和下来,总想着要和你好好吃顿饭。” 对于宝音突如其来的好,赫鲁并没有多想,坐在宝音旁边的位置上,宝音屏退了大帐里的侍女,亲自给赫鲁斟酒。 “知道你最近辛苦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好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赫鲁没有想到宝音今天对他的转变会这么大,一时有些怔愣,看着宝音的侧脸,赫鲁情不自禁的饮干了酒杯里的酒。 “宝音,我太高兴了你能够这样对我……” 宝音看着赫鲁的这个样子心中厌烦但还是装作高兴的样子重新给赫鲁倒了一杯酒,“最近战事吃紧,我心里太担心,现在看到你这样子我就知道草原上不会有什么事了。” 听到宝音这么说,赫鲁心中便很得意:“宝音何出此言啊?” “刚刚那些下人都在说,吉达休战了,我想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赫鲁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宝音主动的说起吉达,这在两人中间是从没有过的,赫鲁知道宝音和吉达之间的事情,期间也有意隐瞒着吉达的消息,但是没有想到宝音还是知道了,心中不由得紧张宝音会不会向他给吉达求情。 “这次是吉达主动休战的。” 赫鲁边说边看着宝音的表情,宝音将信将疑的看着赫鲁:“你说的是真的?”宝音这时候的脑子转的特别的快,吉达都已经赢了为什么在此时休战,刚刚侍女告诉她的以为一个叫慕青的姑娘威胁到了吉达,这就能说的过去了。 “那是因为我心中的有威胁到吉达的筹码。” 宝音不理会赫鲁的故弄玄虚,直截了当的问道:“是因为那个叫慕青的姑娘吗?”虽然她怎么都不愿意承认,慕青带给吉达的影响,但是现在看来一定是因为慕青的关系了。 “这也是侍女告诉你的?” 赫鲁刚刚已经问过巴罗了,他回来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宝音的侍女在这大帐里,宝音能知道慕青的消息,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宝音派人在监视着他们。 宝音看着赫鲁怀疑的眼光解释道:“你忘了之前你和吉达闹矛盾闹得最凶的那一次不就是因为那个叫慕青的吗?” 赫鲁这才点点头说道:“是有那么回事,我都已经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宝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时母亲都已经被惊动了,就连草原山东各百姓都知道了,你们闹得动静真是想让人不知道都不行……” 赫鲁似乎是听出了宝音华丽的嘲笑,摸了摸鼻子干脆的承认了:“没错,我抓来的人就是慕青,早就已经得到消息,这个慕青对吉达来说很重要,这次就是因为慕青,吉达才休战的。” 宝音暗暗握紧了藏在桌子底下的双手,虽然极力不想承认慕青的存在,但是这还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赫鲁不知道宝音其实已经和慕青有过接触了,对于蒙和之前告诉他的不要跟宝音将过多关于慕青的事情,赫鲁已经忘记了。 “赫鲁你真的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 “这件事情只有你看了才能看到,根本都不用我说。” 宝音看着赫鲁笃定的神情,不露痕迹的问道:“你真的认为吉达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此罢手吗?”宝音端着酒壶的手都在颤抖,就是不想听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吉达有多么多么在乎那个女人。 赫鲁没有正面的回答宝音,反而认真的看着宝音说道:“如果吉达拿着你来要挟我的话我一定会救你,别说是大汗之位就是我的性命我都甘愿,原因这么清楚还不知道吗,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宝音无法直视赫鲁的眼睛,也没有想到赫鲁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宝音的脸一时有些脸红,把酒壶放在桌上,低着头紧紧的搅着自己的双手,赫鲁说了这样的话根本让她无法回应,赫鲁说的这些话她不是不感动,只是除了感动并无其他异样的情绪。 赫鲁看着宝音脸红的样子,一时有些情动,两人虽然成亲这么久,但是赫鲁从没有勉强过宝音,就像是在新婚之夜说的那样,等着宝音自愿的把自己交给他。 赫鲁的手覆在宝音的手上,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也是赫鲁一直向往的两个人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宝音心中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对赫鲁来说有多么的珍贵,看着宝音绯红的脸庞,赫鲁慢慢的靠近,直到宝音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儿了,抬起头来想看赫鲁在干什么,谁知竟然迎面贴上了赫鲁的嘴唇。 宝音僵硬着身子,想到自己的目的便被动的不闪躲的接受了赫鲁的亲吻,看到宝音并没有反抗,赫鲁心中大喜,想要进一步的动作还是被宝音推开了。 “赫鲁,我……”看着宝音为难的脸色,赫鲁尴尬的喝光了面前的酒,酒杯里么有了直接拿起酒壶,宝音很少看到这样子的赫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拿过赫鲁手里的酒壶,宝音着急的说道:“赫鲁,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在努力的喜欢上你,只是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看着宝音眼睛里盛满泪水的样子赫鲁心中不舍,揽过宝音的肩膀叹了口气:“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我说过不勉强你的,只是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下次不会了。” 宝音在赫鲁的怀里摇摇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赫鲁是真心待她的,只是宝音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没有吉达的出现,宝音也不会喜欢上赫鲁。 想到自己的目的,宝音依偎着赫鲁的胸膛继续之前的话题:“如果吉达根本就不在乎慕青的性命怎么办?” 宝音希望如此,就是想看看吉达不管慕青之后,慕青会怎么办,但是就赫鲁给她提供的信息来看,再加上她了解的吉达,他是一定不会放任慕青受苦不管的,宝音的猜测接着就被赫鲁的话证实了。 “吉达那么重感情的人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管,宝音你看着吧,等吉达的事情你处理完,这草原马上就是我的了,草原上的各个部族都会听我的号令,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吉达少主,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能够放弃这些部族百姓的凡夫俗子!” 宝音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不是为了吉达,光慕青带给她的伤害来说,她也一定不会让慕青回到吉达的身边,宝音的眼神变冷:慕青,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宝音装作的无意的问道:“赫鲁你这么有把握是因为慕青已经在你的手上了吗,之前不是……” 想到之前在吉达的手下季古那里知道慕青和吉达的关系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了,赫鲁抱着宝音看不到宝音阴沉的脸色,还以为宝音只是单纯在为他担心,随后得意的说道:“宝音你放心吧,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我把多有的赌注都押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自然有了一个完全的计策。” “你的意思是说自从上次慕青被人带走了之后,吉达也没有找到她都是因为你把她藏起来了?” 赫鲁闷笑了一声,宝音的耳朵里传来赫鲁胸膛里的声音,让她有些惊讶,她竟然在赫鲁的怀里感觉到了些许让她心安的感觉,接着就坐起身来,赫鲁惊讶的看着宝音突然的动作,不知为何的看着宝音。 宝音注意到赫鲁看着她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不妥,清咳了一声浅笑着说道:“再不吃菜就该凉了。”说着把手里的筷子递给赫鲁,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慕青你已经带回来了?” “嗯,已经关起来了,看管的严着呢,这下我看吉达怎么过来救人!” 赫鲁的语气阴沉下来,宝音没有想到赫鲁会这么有把握,现在宝音更担心的反而是吉达了,只是想到吉达心中就会想起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来,万一吉达真的会因为慕青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到时候想要挽回更是难上加难了。 自己的计划宝音没有忘记,先吉达一步接近慕青,到时候把慕青安置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是赫鲁也不会知道,吉达更不会随意的为了慕青冒险,想到这里宝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神秘地带 “赫鲁,你能告诉我慕青现在在哪里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音心里有些发慌,尤其是面对赫鲁这样质疑的眼神的时候,就连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呃……不做什么,就是为了确保慕青不会自己一个人逃走。” 赫鲁摇摇头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严加看管了,谅她就算有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 赫鲁得意的笑着,事实上没有赫鲁腰间的那块腰牌,不管是是谁过去要人都不会见到人的,更何况,这个女人关系到整个草原的存亡,又怎么会放在随意的一个地方。 宝音沉默的看着赫鲁,想着赫鲁到底把慕青藏在哪里。 “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瞒着我的。”宝音说的可怜兮兮的就是为了让赫鲁觉得愧疚,事实上赫鲁没有想到宝音会这个样子跟他说话,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为什么宝音现在这么关注慕青的踪迹,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头赫鲁还是不能够松懈。 宝音这么极力的想要知道慕青在哪里虽然表现的不太明显,但是赫鲁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不知道宝音想干什么,但是也不想让宝音误会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知道王廷里有个禁院吧,母亲说那里最为安全隐秘,所以我让人把她关到那里去了。” 宝音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吃饭吧。” 看着宝音这么平静,赫鲁还以为之前是自己多想了,宝音就是想确保慕青不会逃走才会那么问的,一时觉得自己对宝音有些严苛了,放下筷子握着宝音的手说道:“宝音,对于吉达我一定不会退让的,不管之前结果如何,现在有了翻身的机会你知道我一定不会放弃的,慕青这个女人是我最后的机会。” 赫鲁的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警告又像是解释,宝音觉得现在应该转移赫鲁的注意力,赫鲁现在疑心太重了,说不定现在说的越多,赫鲁怀疑的也会越多,到时候自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宝音知道依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吉达是能够一举歼灭赫鲁的,但是吉达没有,就是因为赫鲁送去的那张纸条,也是因为现在被赫鲁关在某个地方的慕青,心里的不痛快在这个时候全都涌上心头,她一定要让慕青为现在的一切付出代价! 想到吉达,宝音就对面前的赫鲁充满厌恶,这样整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才不是她的心上人,这赫鲁怎么能够跟吉达相比,现在还妄想她成为他的女人,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赫鲁的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之前宝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超过两个时辰,一旦说到什么动情的时候,宝音的眼神就在四处闪躲,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宝音不仅亲自下厨还跟他一块儿吃饭,竟然也没有逃避他的碰触。 感动之余都在想着这是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想着宝音终于有被自己感动的一天,自然就可没有拒绝宝音一杯杯送到他嘴边的酒。 赫鲁的酒量虽然大,但是一时承受不住宝音这样的猛灌,只是看着宝音笑着的样子赫鲁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直到最后喝的不省人事,宝音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赫鲁满脸通红被酒精熏着的样子,嗤之以鼻。 宝音还是试探的两声,此时赫鲁已经昏睡过去,宝音扯下赫鲁腰上的令牌,离开了大帐。 王廷里的禁院宝音从来没有去过,只知道大致在哪个方向,仔细的把令牌揣进怀里,一个侍女都没带就去了禁院,虽然不知道禁院的具体位置,但是赫鲁说过把守最为严密,只是没有想到去的路上会遇到孟和。 看到孟和的那一刻宝音心里有些慌乱,紧接着劝自己平稳下来。 “母亲。” “赫鲁不是在你那里吗,你这是去哪?” 宝音端放在腹部的手紧紧的揪成一团,咬牙说道:“我想去禁院一趟。” “额?去那里干什么?” “赫鲁喝多了,他想让下人去看看慕青,但是又放心不下只好让我来了。” “赫鲁告诉你慕青的事情了?” 现在孟和这么一说,宝音就明白了,之前赫鲁瞒着她的事情肯定和孟和有关,不然不管她怎么问赫鲁就是不说呢,冷着眼看了孟和一眼说道:“赫鲁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母亲你这话……” 宝音眯着眼睛看着孟和有些尴尬的脸色,心里想着就是因为自己之表现的太过好欺负了,就连孟和这个老家伙都在防着她,拿她当傻子看,现在她可什么都明白了!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是赫鲁让你去的,你就过去吧,禁院的方向在东南方。” “我刚刚还在找禁院呢,如此就谢过母亲了。” 宝音本来就对孟和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让她看了都在倒胃口。 守在禁院门口的侍卫看到宝音的时候一时都忘了行礼,王廷上下都知道宝音是赫鲁二殿下的夫人,自然不敢贸贸然的冲撞宝音。 “夫人,这是禁院,没有二殿下的令牌不能擅自进入。” 宝音冷眼看着他们,“我也不行吗?” “回夫人,这是二殿下的命令。” 宝音冷哼了一声拿出怀里揣着的令牌亮给侍卫看:“可看清楚了?” “是,夫人请。” 宝音进到门口,随其想起什么说道:“你们不用在门口守着,去给我找根麻袋还有两根绳子来。” 这些侍卫一时有些发蒙看着宝音问道:“不知道夫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还要向你们说明吗?!” 进院门口的侍卫一下子被宝音的气场震慑到了,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夫人……” 宝音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为难这些侍卫的,随后说道:“你们还不信任我吗,这是二殿下让我过来看看慕青的,我让你们拿的东西你们只管去拿,我在这里这个慕青还能跑了不成?!” 宝音说的头头是道,现在不管他们是照着宝音的话做还是不做,都免不了赫鲁的责怪,摁着不想得罪二殿下心爱的女人的想法,这些侍卫还是照着宝音的话去做了,禁院门口的侍卫被宝音支开了,自然就方便宝音带慕青出来了。 只是时间紧迫,宝音看着侍卫走后,赶忙进了禁院。 “青姐姐……”宝音在四处观望,轻声叫着慕青,慕青回过头看着猫着腰的宝音,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宝音,宝音,我在这……” 宝音走过去一看慕青被绑在床上,这禁院里冷清的太厉害,现在天气转寒,慕青已经被冻的脸色发紫,浑身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宝音还真的没有想到赫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是利用慕青,但是宝音没想到慕青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心中来回翻搅,看着慕青这个样子宝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方面想要报复一方面又同情慕青。 慕青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宝音,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熟悉的人的感觉已经快让她崩溃,看着宝音担忧她的样子,慕青的眼睛里不禁盛满了泪水。 “青姐姐,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宝音急切的关心在慕青看来是最安慰她不过的事情,觉得顿时有些 慕青揉着自己的手腕摇头除了手腕上被绳子捆绑的有些清淤,别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宝音突然地出现让慕青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又忍不住的担心,害怕会给宝音带来什么麻烦。 “宝音,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被那些侍卫带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隐秘,宝音坐在慕青身边拿出在赫鲁那里偷来的令牌说道:“这个令牌我是偷来的,赫鲁现在你不知道我要把你带出去。” 慕青对宝音说的话不疑有他,但是想到之前宝音和慕青的关系,直到自己又被带出去宝音和赫鲁之间发生的事情,慕青还全都不清楚,慕青并没有急于出去,看着宝音问道:“宝音,你现在和赫鲁……” 慕青没有想到会听到宝音这么说,宝音有多么喜欢吉达慕青是一清二楚的,但是宝音就这么毫无反抗的嫁给了赫鲁,慕青暗暗的猜想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宝音在心里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说不完,只是心在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宝音逃避着慕青的问题,心里只想带着她出去, 宝音看着慕青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之前和慕青相处的时候对她表现出来的依赖的感觉,现在想想爱你都觉得心里发毛,这个女人之前那么的可怕,对她做出的伤害她的事情,都没有说几句话就可以把她伤的遍体鳞伤。 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让吉达流露出温柔的那个女人,宝音的心里就嫉妒的发狂,如果不是接下来还有自己的计划将要执行,说不定慕青现在已经死在她的刀下了,但是现在还要应付这个多事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担心他 宝音心急如焚的样子,让慕青觉得现在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道现在真的跟宝音走了的话,草原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宝音,你告诉我赫鲁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宝音觉得不能够把赫鲁劫持慕青用来威胁吉达的事情告诉慕青,闪躲着眼神说道:“没什么。” 慕青好不容易看到了认识的人,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怎么不管在哪里关着都能够见到宝音啊! 宝音看着慕青被绑着的样子,不知道心里有多么得意了,自从上次慕青和宝音分开之后,慕青就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宝音嫁给赫鲁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在宝音知道吉达的心上人是慕青之后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更不知道宝音现在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慕青的身后还有一股绳子,脚上也有,宝音在慕青的身后给她着急解绳子,也没有空搭理慕青这么多好奇的问题。 但是慕青闲杂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宝音,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问的赫鲁。” “你和赫鲁……” 宝音看着慕青担忧的眼神,现在心里只有厌恶,明明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真的是恶心至极! 虽然宝音的心里气愤,但还是耐心的给慕青解释道:“青姐姐,我现在已经和赫鲁成亲了。” “你……” 慕青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宝音之前是有多么喜欢吉达,在被关着的这几天里,慕青一直在想宝音和赫鲁之间是怎么样的结果,虽然上次宝音和吉达告白,被吉达回绝了,但是对于宝音的遭遇,慕青同情之余还是有点担心,更多的是对宝音的愧疚。 “那你和吉达……” 宝音弯着腰在身后给慕青松绑,听到慕青问她吉达的事情,现在恨不得在身后直接用绳子把慕青给勒死,她和吉达没有结果是因为谁!这个女人心知肚明竟然还在这里一味的挑衅于她! 即使这样宝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说道:“青姐姐,我之前没有别的选择,和赫鲁成亲对两个家族都有利益,我不能够自私的只因为自己的事情就置他们的处境不顾,我始终做不到这么自私……” 宝音说的越来越伤感,慕青心里因为吉达的事情对宝音愧疚不已,宝音看着慕青迟迟没有动作,意识到两个人现在不应该这么继续待下去,对慕青着急的说道:“青姐姐,我们不要再逗留了,不然我刚刚支走的侍卫很快会回来了,回来之后我们就走不了了!” 慕青心里为宝音有些担心,拉着宝音的手臂,迟疑地问道:“你这样做赫鲁不会同意的吧?”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看着宝音焦急的样子,慕青也不愿意再拖,只是心中越来越不安的感觉是什么意思,她竟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吉达在找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慕青看着宝音的眸子慢慢沉下来,站在原地不再动。 宝音回过头看着慕青打量她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心虚:“青姐姐,你怎么了,走啊……” “宝音,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姐姐,你先跟我出去再说,来不及了,快!” “宝音,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宝音不知道慕青到底在执着些什么,看着慕青始终不肯走的样子,宝音深呼吸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简单的讲给慕青听。 但是宝音是怎么都不会告诉慕青实话的,只能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着重强调的就是她来救慕青如果没有成功宝音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宝音没有想到的是慕青竟然拒绝了。 “宝音,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 “这样一定会连累你的,你是草原上的夫人,是这样的身份,如果让人给发现了一定会惹麻烦的!” 宝音没有想到慕青是在为她着想,接着冷声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跟我走我才有把握跟赫鲁说,不然这样我们一定都会暴露的!” 慕青拗不过宝音,只得答应宝音。 “青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慕青跟在宝音的身后,紧紧地握住了宝音的手。 慕青忘了,有些人有些事情,人是怎么都看不清的,就像是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更无法了解一个心中有了仇恨之后的那人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看着宝音心急如焚关心自己的样子,慕青感动万分,但是人心隔肚皮,她始终没有想到宝音在打什么样的主意,更不知道现在宝音对她会下什么样的毒手尤其是一个为爱锁上的女人对待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时是怎么样的心狠…… 慕青对宝音的深信不疑,是宝音对慕青怀有异样心思的最好的机会,因为慕青不会怀疑她更不会在背后提防她,这就是宝音最初打的主意,她就是要让慕青也体会体会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 只是这样的滋味对于她失去吉达来说根本都算不了什么,宝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接近慕青,根本就不是为了这麽简单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单纯的救慕青出去了,宝音看着慕青在身后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冷笑。 慕青自然是不知道宝音在打她的主意的,更不知道宝音其实已经知道了她与吉达的关系,更不知道宝音现在对她已经是另一番态度,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足以能够让慕青好好的消化一段时间了。 宝音猫着腰沿着墙根儿往外走,慕青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往前走,也许就是因为对宝音太过于信任了,以至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宝音,让她带着自己逃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她也始终不能相信宝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慕青跟着宝音一路猫着腰沿着禁院墙根儿往外走,宝音之前虽然支走了禁院门口的那些侍卫,但是在禁院巡视的侍卫还是一班轮着一班的,慕青隐隐觉得周围有那么多的侍卫,心中感到些许不安。 “宝音,怎么这么多的侍卫?” 慕青在宝音身后扯着宝音的衣服,低声问道。 “大汗病故,王廷里的警卫加强了些。” 什么?慕青明显一怔,大汗病故了!大汗竟然病故了! 在慕青的潜意识里,对巴特尔可汗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便是他亲自出面以自己的性命做要挟,竭力阻止吉达与自己多亲近,从而被迫接受了他亲定的乌兰。 只可惜,后来天意弄人,乌兰死在了齐国,这才没了后话,没想到,那个魁梧勇猛的大汗,竟就这样病故了。 慕青似乎还记得,吉达每次提起大汗的时候,眼里似乎都能微微冒出些许精光,巴特尔在吉达的心中,似乎永远都是个英雄一般的存在,他是那样的敬仰他,钦佩他…… 此刻吉达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自从慕青被赫鲁扣押起来后,对于草原对于王廷外界的一切一切基本毫不知情,因此,她更加不会知道,大汗早就病故了,而今,赫鲁与吉达正因为继任大汗之位闹得不可开交。 慕青没敢当着宝音的面将自己的心情表露的太过明显,毕竟,她已经决定了要将自己跟吉达的关系永远隐藏,她不想伤害宝音…… 慕青对宝音的话深信不疑,紧紧的跟在宝音身后,实际上这些侍卫是赫鲁派来严加看管慕青的,慕青不晓得其中原因,还以为真的像是宝音说的这样,是因为大汗病故才加强了警卫而已。 禁院周围戒备森严,两个活生生的人能够逃出去着实费了一番周折,加上慕青的衣服有些累赘,颜色太过耀眼,宝音思索之下决定换衣服出逃。 “宝音你的意思是……” 慕青想起之前她被赫鲁关在草原上的大帐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宝音就是宝音穿着侍女的衣服躲过了门口的侍卫,现在看来这样的方法是百试不爽的。 “青姐姐,我们在这里等着,等会这会有人过来换班,每班侍卫不过三个人而已,等会我把他们引过来,然后你在后面偷袭他们。” 慕青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寻,她们的行动太扎眼,万一被侍卫看见了就彻底的走不了了。 “好,我在这守着宝音你小心啊!” “放心吧!” 慕青躲在墙根儿底下,幸好旁边是一棵茂密的松树,不然慕青还真的无处藏身,慕青看着远处宝音躲躲藏藏吃力的背影,想着宝音是因为来救自己才这样做的,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宝音还是来就他了,想到这里慕青对宝音的愧疚就更深了。 宝音一点点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过往四处巡逻的侍卫,宝音接着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慕青警戒的看着四周,注意到宝音在朝她打手势,慕青接着就明白了,点点头藏在那棵松树的后边。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想离开草原 侍卫寻到动静是在慕青这里,也许是他们两个人幸运,走到这里的侍卫只有两个,宝音绕过前面空旷的地方,悄悄地走到了侍卫的身后,举起地上的一个石头和慕青一起砸在了侍卫的头上。 “青姐姐,我们把他们拖到里边去。” 扯下侍卫的外衫,套在身上,拿过侍卫手里的刀,宝音走在前面装作和周围的侍卫一样,慕青不敢抬头,跟着宝音的顺利的走出了王廷。 两个人出了王廷,宝音也没有告诉慕青要去哪,“宝音,我们这是要去哪?” 刚刚出来的时候慕青注意到不只是网听力守卫森严就连外面满满的都是侍卫,慕青不禁怀疑是不是王廷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宝音径自走在前面的背影,慕青也觉得中间有些许怪异。 宝音没有回答慕青的话,只是一味的往外走,王廷外面虽然侍卫众多,但是好在巡视的侍卫少,加上两个人身上并不起眼的衣服,方便了许多。 宝音迟迟不说话慕青心里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之前听吉达跟她提起过,就算是大汗病故,这侍卫也不可能全都聚在一起,况且眼前的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大汗新丧的样子。 “宝音,宝音,我们现在要去哪?” 慕青紧紧的跟上宝音的脚步,抓着宝音的衣服,宝音这才停下脚步看着慕青慌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笑,这就心慌了?那我还真的期待等会你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呢! “青姐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宝音逃避的慕青的问题只是想着要把慕青弄到自己之前找好的地方去,就是慕青现在一脸戒备的样子,宝音才不得不做出一个着急的样子,好让慕青相信她,跟着她走。 慕青看着宝音焦急的样子心里的疑问即使再多都没有问出口,看了看周围还是跟着宝音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慕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宝音面对她的时候,这样的眼神人,甚至有些让她害怕。 慕青渐渐变得迟疑的脚步引起了宝音的注意,宝音在前面一脸不解的表情看着她:“青姐姐,怎么了?继续走啊……” “宝音,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离开草原了。” 听到慕青说要离开草原的话,宝音眯着眼睛看着慕青沉默,想要全身而退?先让我扒了你这张虚伪的脸皮再说! “青姐姐,我们现在出来这么久,那些侍卫想必已经知道我们逃出来了,你现在要离开草原,说不定就会在出关的时候直接被抓回来。” 为了稳住慕青想要离开的心态,宝音还是给她耐心的解释。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宝音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慕青说道:“左部氏族。” “你要带我去你家?” “现在只有左部氏族会容得下你,等赫鲁知道你跑了一定会全范围的搜索你,到时候即使你跑出去了还是会被抓回来的,所以你先藏在我家里。” 如果慕青没有记错的话,宝音还是左部氏族的小姐,一时觉得有些对不住宝音,宝音这么帮她,甚至不惜冒着连累家族的风险,这要让赫鲁知道了肯定会找左部氏族的麻烦,慕青当下就拒绝了。 “宝音我不能够连累你和你的家族,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青姐姐你是不信任宝音吗?” “宝音,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只是怕连累你。” “可是我救你出来从没有想过会被连累,你忘了我们是好姐妹!” 慕青心中其实尚有一丝疑虑,但是看着宝音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知道可是……” “青姐姐,你别再犹豫了,听我的没错。” “那好吧。” 宝音看到慕青答应了,脸上带着的笑多少带了点冷意,慕青看着宝音朝她伸出来的双手,慕青迟疑的握上去,看着慕青有怀疑的样子,宝音的脚步走慢了些,边走边给慕青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解释。 “虽然左部氏族在草原上和王廷挨的特别近,但是青姐姐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的侍卫,我不敢确定左部氏族那里是不是也按插着那么多人,所有带你走了远路,希望你不要怪我啊!” 慕青哑着嗓子说道:“没事的,你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只要我们没事就好。” 既然慕青选择了相信宝音也就不再怀疑什么,跟着宝音继续走,但是慕青心里隐隐的不安她始终忽略不了,还有宝音紧紧攥着她的右手都让她觉得是不是中间哪里出了错,以至于让她觉得现在的这个宝音不是以前的那个宝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在慕青在王廷去左部氏族的话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时间,虽然宝音说带着她走的远路,但是不管现在走了多远的路,按道理来说也应该到了,既然左部氏族在草原上驻扎,但是现在离开草原已经越来越远了,这让慕青不得不怀疑宝音不是带她去左部氏族。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现在还弄不清宝音究竟有什么目的,慕青选择了沉默,继续看宝音究竟是带她去哪。 记得吉达之前曾经跟她说过,草原上的部族不管分成多少个,始终都是在草原上的,况且之前宝音去赫鲁那里找她的时候说过左部氏族距离王廷很近,但是现在慕青看着周围茂密参天的大树,这已经来到了距离草原远的地方。 终于停下了脚步,刚刚慌慌张张的被宝音牵着走的太快了,慕青现在看不出宝音到底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宝音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现在慕青不动声色的样子就是为了看看宝音到底想对她怎么样,直觉告诉她,宝音这次救她出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宝音,你这是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青姐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慕青不知道宝音是什么意思,环顾着周围装作不在意的说道:“环境很好呢,有山有水。” “所以你觉得这个地方你很满意了?” “宝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青看着面前站着的宝音,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宝音今天乖乖的说谎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现在又跟她说这样的话,慕青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青姐姐,别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非常适合人永远的留在这里,所以我想带你过来看看。” “宝音你是想在这里做什么?” 宝音用阴冷的眼神看着慕青,她想做什么等一会你就会知道了! 宝音不说话,慕青紧紧的攥着藏在自己袖子里的双手,咬着牙问道:“这里不是左部氏族对吗?” 宝音听到慕青这么天真的问她,心里冷笑道:我说把你带到左部氏族只是为了缓和你刚刚的猜忌,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你带到左部氏族,平白的带来些许麻烦! “带你去左部氏族的事情先不着急,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 宝音现在冰冷的口气让慕青心里一颤,看着宝音阴冷的眼神,慕青心里开始有些戒备,甚至对宝音说话的时候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慕青忽略了宝音说的最后那句话,什么叫我们还有事情要解决,慕青这时候已经不在乎了,就想之前她想的那样,在王廷里出来开始,甚至是宝音在救她的时候,都在觉得宝音又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她,现在这个怀疑越来越清晰。 “宝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情在瞒着我!” “青姐姐,你想的太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疑啊!”宝音看到这样啰嗦的宝音心中烦闷,一时语气有些尖锐,慕青被宝音喊的一时有些愣住了,宝音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青姐姐,你真的是想多了,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你看周围都是侍卫,我找不到别的安全的地方。” 刚刚慕青口气伶俐的样子让宝音觉得现在不应该跟慕青直接摊牌,心里在想是不是应该跟慕青继续周旋。 慕青自然了解周围的情况,身边有宝音陪着慕青想多少会危险一点,毕竟两个人的踪迹比一个人的踪迹好找寻,无奈之下,慕青才答应了宝音。 慕青现在的潜意识里对宝音是有信任也有猜疑,看着宝音的时候眼睛里多少带了些防备,而宝音看着慕青却略略多了些不屑。 宝音不管赫鲁对慕青有什么想法,也不管慕青有没有威胁到吉达,就是想把慕青攥在自己的手里,她对慕青心里的怨恨已经处在情绪的最高点,濒临爆发的时刻,就是要把慕青置之死地。 慕青和她之间的恩怨需要她自己亲自解决,赫鲁和吉达之间的战事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人的存在而让他们陷入僵局,赫鲁的生死还有大汗之位的归属与她没有关系,她也不在乎。 慕青之前对她的欺骗还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在宝音看来都是慕青种下的因,结的果自然就应该让慕青直接承受。 第二百九十章 恨之入骨 慕青不知道的是宝音已经知道了她和吉达的关系,对慕青恨之入骨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宝音能够清晰的感受的到,她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慕青也体会一次这样的感受。 慕青却不知道宝音今天做的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慕青处理掉,这样的话吉达也不会因为慕青和赫鲁之间的战争犹豫不决迟迟不下决定了。 现在宝音的目的是控制住慕青,让慕青也体会体会当初被所有的人抛弃的滋味,当时她的母亲为了左部氏族的利益,极力的劝她和赫鲁成亲,哪怕她告诉她的母亲,她喜欢的人不是赫鲁。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慕青并不知道,她急于证实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宝音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慕青渐渐的表现出不耐烦来,刚刚不动声色跟着宝音来的时候慕青就已经在怀疑宝音今天的行为了,就像现在看着周围这样环境优美的地方,即使慕青在不熟悉草原上的一切,也知道这里并不是左部氏族了。 刚刚她只是猜测,宝音接着也给出了解释,让慕青轻易地就相信了宝音的说辞,但是现在看来,宝音满身的怪异之处让慕青觉得宝音刚刚在撒谎。 看着慕青紧张的样子,宝音心里得意极了:你也在害怕是吗,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慕青沉默的往后退,现在的宝音在慕青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即将要行凶的嫌疑犯一样,在紧紧的盯着她把她当成猎物一样,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清宝音的想法了。 宝音的想法慕青知道现在都没有琢磨出来,战战兢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宝音之前那么好相处的性子现在在慕青看来已经彻底的变成一个让人心慌的工具,冷漠的样子还有阴冷的眼神,慕青觉得陌生极了。 “宝音,我们坐下来说说话行吗,我现在心里特别不舒服。” 慕青现在面对着宝音后背泛起阵阵冷意,这样的宝音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是不熟悉的更是让她害怕的。 宝音看看周围安静的笑着点点头,也好就让她们彻底的敞开来谈谈所有的事情。 “青姐姐,那我们就坐下来啊!” 慕青看着宝音若有所思的样子迟缓的坐在宝音的身边,“青姐姐,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慕青看着宝音还是象从前那样一脸天真的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不少,坐的离宝音近了些,慕青在考虑怎么跟宝音交流,让宝音告诉她最近草原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她对这些事情太好奇了,刚刚在王廷里的时候,她竟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战火的味道。 慕青沉默下来,宝音却不想继续沉默下去,现在她的身边坐着的就是让她一直恨之入骨唾弃的人,憎恨的人,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消除她对慕青的恨意。 “青姐姐,我现在好怀念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啊,那时候即使冒着被赫发现的危险还是经常去大帐里看你,虽然不能够出来,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就觉得很开心。” 慕青没有想到宝音会说这些,一时有些怔愣随后笑着说道:“是啊,那时你还是左部氏族的大小姐不是赫鲁的夫人。“ “那时候我喜欢的人是吉达,我跟你一起分享我和他在一起的喜悦甚至还有得不到他的痛苦。” 慕青看着宝音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记得当时宝音对吉达告白时候的兴奋,还有被吉达拒绝时候的不甘心,更多的是伤心难过,眼前闪过一幕幕的场景,当慕青觉得那些事情好像仿佛还在昨天。 “宝音,你对吉达……” 慕青不知道自己该问还是不该问,当时她为了宝音的幸福着想,极力的劝阻宝音不要借给赫鲁,但是没有想到宝印最后竟然真的嫁给了赫鲁。 “我和赫鲁现在过得很好,他对我很好。” 慕青皱着眉看着宝音不情愿的表情,不管经历过什么事情,宝音还是会把心里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虽然赫鲁说的是赫鲁对她很好,但是慕青心里清楚的很,宝音现在很不开心。 “宝音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我知道,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强颜欢笑了,我也不会看着你这个样子不管。” 听到慕青这么说,宝音在心里冷笑她现在整日强颜欢笑谁是罪魁祸首,谁都有资格来劝她不要强颜欢笑,就是慕青没有资格! 慕青陷入了回忆中:“那天,赫鲁派人把我关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我不知道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跟你道别都来不及。” 宝阴冷着脸的样子在慕青看来以为宝音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在责怪于她,愧疚的对宝音道歉,“宝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宝音摇摇头:“没关系,我还应该感谢你的离开呢!” “嗯?宝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宝音看着慕青的眼睛有些闪烁,随后说道:“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你的离开,我和赫鲁才能够安心的成亲,至少我知道赫鲁没有伤害你。” 现在说起来之前的事情,宝音甚至觉得之间的这些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她还是当初那个一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就跟慕青倾诉,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去跟慕青分享的傻姑娘一样,在她还不知道慕青和吉达的关系的时候,她是真的把慕青当做了她最好的朋友。 “宝音谢谢你,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宝音说的诚挚,慕青也没有多想,这次宝音来到王廷救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她心里都知道,一句两句的感谢根本表达不了她对宝音的感谢,只是现在慕青对宝音的猜疑还是没有放下,她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宝音的行为。 “青姐姐,你说什么的感谢,之之前我们都已经说过乐我们是好姐妹,你之前又帮了我那么多,我这次救你出来也是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和赫鲁成亲都是因为家族利益吧?”慕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除了这个猜测,她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宝音嫁给赫鲁的理由,宝音沉默的看着慕青,使劲的摇摇头,“我嫁给赫鲁是因为有很多原因,吉达不喜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宝音无奈的样子,慕青咬紧了嘴唇,吉达不喜欢宝音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不会说出来也知道她不能说出来,宝音看着慕青全身有点颤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真的还看不到她身上任何的好处,为什么吉达提到他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真的是不甘心! 宝音一说到和赫鲁成亲的事情来,慕青就觉得宝音在感情上受到了太多的波折,不知道该对宝音说什么,宝音看着慕青沉默的样子,心里的怒火一直往外冒,心里在想是不是极大就是因为慕青这样虚伪的样子才会喜欢上她的,是不是慕青就是用这张无辜的脸骗的吉达! 宝音停止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看着慕青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阴沉,“青姐姐,别为我担心了,我已经找到吉达不喜欢我的原因了。” 慕青猛然的抬起头看着宝音,她颤抖着嘴唇,想问宝音知道了什么,但是宝音闭口不言的样子没有让慕青问出口。 看着宝音继续沉默的样子,慕青的心里都揪成了一团,就是因为看到宝音这个样子,慕青心里才更没有谱,宝音今日的样子不管是说的话也好还是一些动作包括眼神都让慕青身上泛起一股冷意,慕青的感觉不会错,她真切的从宝音身上感受到了敌意。 慕青看着宝音的样子就知道宝音最近过的很不开心,虽然和赫鲁已经成亲,但是宝音现在的情况让慕青觉得即使宝音和赫鲁成亲了,也没有过得很好。 “青姐姐,你刚刚说了这里风景宜人,空气又这么好,我觉得非常适合人永久的待在这里。”宝音着重的强调了“永久”两个字,看着慕青的眼神都变得阴狠起来,慕青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宝音说的话她越来越听不懂,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问道:“宝音,虽然你和赫鲁成了亲,但是赫鲁不会介意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没有为难你吧?” 看着慕青假意关心她的样子,宝音就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虚伪极了,她今天就是为了揭开慕青这层虚伪的面具才找来的! “赫鲁对我很好。” 宝音的笑渐渐变得狰狞,慕青低着头没有看到,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宝音话里的不对劲儿,宝音的眼睛停驻在慕青的身上,她想嫁的人从来都不是赫鲁,慕青心里清楚得很,现在说这样的话,宝音心里更加愤怒了。 心里不禁觉得,这样的慕青虚伪至极,心里更加为自己抱不平了,为什么吉达宁愿喜欢这样虚伪的人,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看着慕青的眼神渐渐变得让慕青都不敢看她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宝音,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慕青真的觉得面前的宝音可怕的要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宝音,此时说出来的话声音都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听到慕青这么说,宝音就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把慕青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之前所有的慕青带给她的一切痛苦,吉达喜欢慕青这是宝音的认知里对慕青现在不好的印象都是正确的,她将对慕青做的事情都是慕青应该承受的。 让慕青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无心说出的话会彻底激怒了宝音…… 细想也是,嫁给一个自己无意的人,再多荣华富贵又如何,谁又能真的开心起来呢?终究还是……命运弄人。 “宝音。”慕青上前,试图拉起宝音的手,却被宝音拂开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慕青心里那丝预感越来越强烈。 慕青分明在宝音眼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恨意”,怎么会?她……她怎么会对自己生出这么可怖的恨意?这份恨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青很想问清楚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宝音却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慕青姐姐。”宝音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小小的土帐,道:“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放心,这里十分安全,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的!” 宝音话语平和,可慕青听着却十分变扭,好似还夹杂着其他的意味。 “宝音……你……”慕青欲言又止,宝音含笑拢了拢她的手,“怎么了?姐姐不信我?” “不……我只是……” “既然不是,难道姐姐还怕妹妹我会害你不成?我虽嫁给了赫鲁,可我同他的心是不同的,姐姐曾经对我那般推心置腹,妹妹岂能不好好回报姐姐呢?”说着,宝音便拉了慕青的手往前走,这四处空旷,那独立的帐显得异常突兀。 慕青跟在宝音身后,缓缓朝着那帐子靠近,却是每走一步都如同迈向了鬼门关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么不详的预感来了呢? 未及慕青细想,宝音突然使力,一把将慕青给推了进去,之间宝音轻轻抬了抬手,外头突然出现一堆武卫,将这青帐给围得严严实实,慕青那颗心终于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料想的不错…… 宝音确实恨她。 可慕青想不明白,宝音为何会恨她。 “宝音?”慕青张了张嘴,宝音脸色骤变,厉声道:“不要喊我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为什么?”若不问个明白,慕青心中始终难安,她自问不曾哪里对不住宝音,可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样生切的恨呢? “为什么?”宝音凉凉的笑道,她的笑声在这旷野之中显得异常空灵,“你说为什么?我的好姐姐……你待我可真是不错呢!” 慕青喉头哽了哽,“难道……难道是因为吉达?”难道说宝音知道了她同吉达的关系了吗? 宝音颤抖着双唇,听到“吉达”的名字后,情绪近乎又一次陷入了崩溃与绝望,怒吼道:“你闭嘴!不要再提他,你们两个人,同样可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宝音眼中的决绝让慕青感到后怕,曾经那样善良纯真的女孩儿,可自己却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到底是谁的错? 真的都是她造成的吗? 可她……她原本并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啊! 慕青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道:“宝音,你冷静一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宝音冷哼:“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还会再听你什么解释吗?还会让你再同当初一样戏耍我吗?” 宝音咬牙:“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轻易让你死去的,我会好好折磨你,我所遭受的一切煎熬,统统都会加倍偿还给你!我的好姐姐,你就在此好好候着吧,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说罢,宝音转过身去,才走两步,有武卫上前禀道:“夫人,大汗正四处派人找你!” “知道了!”宝音挥挥手,“我马上就回去!”宝音回头看了一眼慕青,命道:“好好看守,不要让她死了!” “是……” 大汗?慕青突然冷静了下来,目送着宝音离开,外头的武卫们将青帐拉上,周遭重又陷入一片沉寂。 宝音说,大汗病故,也就是巴特尔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大汗又是谁? 从武卫们对宝音的态度来看,慕青不禁思忖,难道是赫鲁成了继任大汗?那么吉达呢?巴特尔生前最器重的难道不是吉达吗? 慕青扶着帐子,意图寻两个人来问个究竟,奈何外头看守的武卫们无人肯搭理她。 是啊……这里是蒙古,而这些又是听命于赫鲁与宝音的人,慕青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难道,她当真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王廷,宝音不紧不慢地赶了回去,赫鲁正在她的房里等着她。 宝音才推开门,赫鲁便一把按住了她,厉声斥道:“宝音,你去哪儿了?” 宝音面色不善,伸手强硬地拂开赫鲁的手,“你按疼我了。” 赫鲁也知适才的举动有些过分,只是,他实在是气不过,如今,吉达的兵力势如破竹,随时便有可能将他的人马一网打尽,而慕青是他赫鲁手上唯一的一张王牌,可此前巴罗却来告诉他,慕青被宝音带走了,宝音拿着令牌,他们不敢阻拦。 那令牌是赫鲁的随身之物,整个王廷就那么一块,赫鲁很清楚,是宝音偷拿了他的令牌。 赫鲁松开手,语气尽可能平和了下来,对着宝音,他总是能够极大限度的一忍再忍。 “令牌呢?”赫鲁问。 听这话头,宝音已然猜出是有人向赫鲁通风报信了,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宝音并不惧怕赫鲁,或者说是恃宠而骄吧,她便是吃定了赫鲁一般,从容地从怀中将令牌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扬了扬,“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赫鲁呼了口气,“宝音,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知道,你不用一再提醒我!” “那你知不知道,只有我将这大汗之位坐稳了,才能够永保你们左部氏族!”赫鲁已经再没了耐心同宝音讲那些毫无意义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他深爱宝音没错,可宝音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一点赫鲁也已经感觉到了,否则,他们成婚这么久,宝音为何又会以各种理由不给他碰呢? 又是家族利益,她为左部氏族牺牲的还不够多吗?宝音有些沮丧,转而那一丝半缕的沮丧也被仇恨充斥,扬唇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证明,你赫鲁才是我最大也是唯一的依靠吗?” “是!宝音,你知道我的心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别人,同我作对,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说着,赫鲁一把将宝音拥在怀里,宝音躲闪不能,只能任由他抱着,今次终究是她坏了赫鲁的打算,触碰了他的底线,看来,若想安然无恙,是不可能了。 宝音缓缓抬手,顺势拥住赫鲁,有泪垂在脸上,她将头埋在赫鲁的肩头,喃喃道:“既已嫁给了你,我便不曾后悔……”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赫鲁心中一漾,似被宝音这番话给暖到了,“你……那你告诉我,你把那个女人带到哪里去了?” “你是我的夫君,你怎可以疑我?”宝音附耳轻笑,细密的吻落在赫鲁的脖颈,赫鲁心底那股狂热的欲望突然被勾起,猛地抱起宝音向里屋而去…… 翌日清晨,宝音悠悠醒来,只觉身上一阵酸疼,赫鲁已经不在,房里一片安静,她没有唤来任何侍女,独自起身,披上外衫,拉开门看了看外头,外头天色正好,连续阴雨连绵了多日,总算出了太阳。 宝音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快了……就快结束了,她想。 不多时,进来,本想看看宝音起身没有,见宝音立在门边,侍女怔了怔,跪伏道:“夫人,您起身了。” 原本,赫鲁继位为新的大汗,宝音该顺理成章地当上可敦,奈何赫鲁这汗位还未坐稳,自然便无暇为宝音行册封大礼,未行册封大礼,宝音自然不能称可敦,所以众人才默契地唤她为“夫人”。 不论是“夫人”也好还是“可敦”也罢,宝音好似毫不在意,她要的,根本从来都不是这些。 宝音懒懒地“嗯”了一声,由着侍女进来替她梳洗,侍女打理着她的头发,叹道:“夫人真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就你嘴甜!”宝音嗔道,拿了妆匣中的一只金簪子递给那侍女:“拿去吧,本夫人赏你的!” 那侍女领了赏赐,伏地磕了两个头,心满意足地将那金簪揣进了怀里。 她以为这是她的主子大方,却不知,这簪子是赫鲁送给宝音的,而宝音根本不稀罕。 上完妆,宝音照例去给孟和请安,孟和久居内廷,外头烽烟四起,于她而言好似没有任何改变一般,她照样养尊处优,看起来丝毫没有替她的儿子抱有任何一丝担心。 到底是她太过自信太过信任自己的儿子,还是说,她太过相信慕青在吉达心里的地位以至于能够牵动吉达彻底放弃大汗之位? 第二百九十二章 整个人都变了 辗转绕过两个回廊,宝音来到孟和所在的居所,挥了挥手示意侍女在外等候。 “夫人……”侍女好似想要提醒宝音什么,这侍女是母亲留在她身边的,宝音自然知道她一张口就要说什么。 宝音淡笑一声,“知道了,我有分寸!” 说罢,宝音解开披风丢给侍女,独自踏步进去,见了孟和,遥遥拜了拜:“母亲。” “是宝音来了啊!”孟和斜斜地软榻上,双眸半眯,见是宝音,这才缓缓坐靠了起来,一旁侍从忙拿了软垫给她垫上。 宝音近前去,明显感觉到孟和的气色大不如前,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母亲身子可有不适,怎么突然看着这么憔悴?”宝音坐到孟和身旁去,看着她道。 孟和掩唇咳了咳:“也不知怎么了,原以为只是小小风寒,可吃了这许久的药,却也不见好……” “可寻巫医来瞧过了?” “巫医就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免得大汗担心!”说着,孟和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到底是我上了年纪,这身子,也不如从前了。” 宝音默叹了口气:“母亲怎能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身子,都这样了,岂能不叫巫医来瞧瞧?” “来人!”不容孟和拒绝的,宝音冲门外唤道。 外头恭恭敬敬走进来两名侍女,宝音吩咐道:“你们两个去请巫医来,便说是本夫人身子不爽快,叫巫医来请脉!” “是!”侍女们不敢有任何疑虑,猫着身子退了下去。 宝音挽着孟和的手,“母亲,身子要紧啊!” “宝音好孩子!”孟和怜惜地看着宝音,“到底是我赫鲁的福气,能得你为妻。” “母亲过奖了……宝音羞愧……” 表面上,宝音对孟和十分恭顺,待她好似比待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恭顺,可实际上,宝音心中对孟和却十分不满,若不是这个女人多年来的压迫,左部氏族又岂会走投无路,甚至要牺牲她来与王廷联姻呢? 宝音无时不刻不在盼着孟和死去,她一死,这草原的女主人便是她宝音,到时候,也就是她左部氏族崛起的时候了。 片刻后,两名侍女领着巫医过来,巫医拎着一只药箱于门边便朝着孟和与宝音拜了下去,磕了两个头才敢抬眼瞧她们。 “不知宝音夫人哪里不适?”巫医问道。 宝音笑了笑,屏退左右,邀那巫医近前道:“倒不是本夫人有哪里不适。”宝音指了指孟和,“巫医,劳您替母亲诊一诊,既是寻常风寒,岂会迟迟不见好转?” “是……” 那巫医弓着身子,放下药箱,屈膝在孟和脚下,小心翼翼地探了孟和的脉象,面色一阵阵发白,宝音从旁已经看出了不妥,难道说,孟和所患之症根本不是什么风寒吗? 若不然,巫医的表情也不会这样难看。 “巫医,你可得瞧仔细了,母亲的身子要紧,若是有个闪失,怕你这条命也是抵不住的!”宝音从旁吓唬道,那巫医不但医术老道,这些深宅旧理也是明白些的,自然听得出来宝音话中的意思,这是要他小心说话,报喜不报忧。 那巫医抹了抹额上的汗,定了定神,才道:“可敦放心,并无大碍,只是前日风寒入体,加之气候阴湿,还需好好调理才可啊!” 孟和对巫医的话深信不疑,反道宽慰起宝音来:“你看是不是,就说是你多心了,哪有什么大问题?” 宝音笑而不语,转言道:“那就劳烦巫医为母亲好好开一副调理的药方了!” “是……是是,应当的!应当的!”巫医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宝音留着同孟和说话,“母亲,您可一定要好好听巫医的话,好好吃药好好调理!” “你真是有心啊……”孟和对宝音当真是越看越喜欢,一直赞不绝口。 片刻后,侍女带着巫医开的方子回来,宝音接过方子看了,确信了方子当真是寻常调理护体的补药,这才放心地交给了孟和的贴身侍女,吩咐道:“按着巫医的吩咐,每日按时煎了伺候母亲服下,听明白了吗?” 那侍从看一看宝音又回头看一眼孟和,见孟和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这才恭敬地冲宝音欠了欠身,“宝音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 宝音又留下同孟和说了会儿话,直到孟和喊着疲惫,伺候着她歇下,这才离开。 宝音离开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去见了巫医,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巫医好似知道宝音单独见他一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候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宝音大赞:“巫医聪慧,竟知道本夫人的心思。” “夫人心思玲珑,当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巫医嘴角抽了抽。 “说吧,此地无人!”宝音侧身,斜眼睨着巫医,眼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那巫医却不着急,聪明人之间说话从来不需要绕弯子,正如他同宝音之间一般。 “我若遂了夫人的心愿,夫人又当对我如何?”这是一件很明了的事情,那巫医本就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从前,他能够被孟和收买,送了巴特尔一程,如今,他同样也可以同宝音合作,再送孟和一程,只看宝音舍不舍的给出她手中的筹码了。 “你想要什么?”宝音知他好财,直截了当地问道。 巫医思忖一番,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个“五”字。 宝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怒道:“五千金?”这个可恶的家伙还真会开口,不过就算是五千金,能买孟和一条命,也不算太吃亏! 宝音正想说“成交”,不料,那巫医反口道:“夫人误会了,不是五千金,是五万!” 宝音恨不能立刻将他给撕碎了踩在脚底下,“办不到!”宝音想也不想便决绝道,五万金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虽为赫鲁的正妻,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挪用这么大一笔钱而不被人发现。 巫医冷笑一声:“既然夫人不肯……那们臣下只好尽力治好可敦的病……想来,可敦也不会亏待我的!” 这是对她的威胁,宝音哪里会听不出来,然而,她忽然想明白了,五万金便五万金吧,事成之后,她自然不会留他性命,这五万金,只怕他也是没命花的! “我答应你!”宝音道,“不过,这么一大笔钱,我需要时间准备!” “不急。”那巫医扬了扬唇,“臣下相信夫人不会同臣下赖了这笔账的!” “三天!”宝音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个“三”字,“三天之内,我自会将这笔钱送到你手上,自然,三天后,我也要看到你的诚意!” “夫人放心……” 话罢,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默契得好似从来没有私下见过一样。 三天……宝音想,这三天足够她了结这一切的恩怨了! 前廷,吉达带着他的人驻扎在王廷之外,这些日子以来,他辗转难眠,汗位与慕青之间,他终究只能择其一,若选了慕青,必然就要舍了这汗位,汗位是小,只是对不住这些死死追随他的兄弟了。可若是他为了汗位弃了慕青…… 这将会成为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到底该怎么办?饶是吉达,也迟迟拿不定主意。 季谷看着吉达烦心的样子,不禁跟着烦忧,可他也很是为难,无从替吉达拿定主意,只能干愣着着急。 季谷虽然明白吉达的心意,可其他人却不明白,在他们的眼里,慕青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这天下的女人多的是,这草原的女子比慕青强的亦不在少数,他们无法理解吉达为何会这般为难,得了汗位,将赫鲁那对恶毒的母子赶出王廷,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少主……再不做决定,怕是人心涣散,又要大乱啊……”季谷劝道,吉达咬了咬牙:“要我如何决定?” “这……”季谷拍了拍脑门儿,“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要不……”季谷突然提议道:“要不属下想办法将慕青姑娘救出来?” “若是那样容易找到的,我又岂能不会派人去找?”只是,吉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赫鲁会把慕青藏在哪里。 “哎……”季谷又叹了口气,“昨夜潜入王廷的两名兄弟至今未归,怕是……怕是回不来了!” “胡闹!”吉达恼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他们擅自行动的!” “少主……”季谷拍了拍胳膊,“属下也是为了少主着想。” “我知道。”吉达眸色黯淡下来,他就算是明白大家的心意,可他依旧无法果断的做出决定。 他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一旦面对慕青的问题,他便会这样失去分寸…… “对了……”吉达突然想起,“慕北辰呢?” “那个哑巴?”季谷脱口道:“不知道呀,属下也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吉达一拳捶在桌案上,“坏了,他一定是独自行动救他姐姐去了!” “啊?”季谷大惊:“那怎么办……”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宁死不会出卖他 吉达越发紧张了起来,慕北辰是慕青千万叮咛自己要好好照顾的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他当如何向慕青交代,当真是越是烦乱的时候出的事情便越多。 黄昏,宝音便装离开王廷,而巴罗带着人紧随其后,这是赫鲁交代下的,要他跟着宝音,以便找出慕青的下落。 宝音好似早就料到了赫鲁会这么做,带着巴罗等人饶了几个圈子突然觉得乏了,便照着原计划甩开了他们。 宝音换上一套男装,直接就骗过了巴罗等人的眼睛,明目张胆地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竟也没有被他们发现,正当他们懵圈儿的时候,不料又撞上了吉达的人,吉达手底下几个亲信自然是认得巴罗的,不假思索地搞定了巴罗的几个手下,活生生将巴罗绑了回去。 吉达换上铠甲正要出去寻找慕青和慕北辰的下落,这时候,季谷笑哈哈地进来,“少主,少主,您先别忙出去,您看,弟兄们给您带了谁回来。” 吉达怔了怔,反问道:“谁?” 季谷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人将巴罗给带了进来。 巴罗被像猪羊一般五花大绑着,甚至封上了嘴巴,以至于他无法叫唤,季谷见了巴罗,愤愤地踹了他两脚,直将巴罗踹翻在地。 “少主何必费心,咱们把这个狗腿子抓回来了,还怕问不出慕青姑娘的下落来吗?”季谷得意道:“也不怕他倔强,咱们弟兄有的是办法叫他开口,只怕他骨头软,撑不住一命呜呼了呢!” 这话分明是说来给巴罗听的,好吓唬吓唬他。 这是赫鲁最信任的谋士,身手一般,却有一颗过人的脑袋,而那脑袋里装着的都是坏水。 季谷没得吉达的吩咐,直接拿了把切肉的刀抵着巴罗的脑袋,威胁道:“就让我撬开你的脑袋,好好看看这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 巴罗动也不动,一副宁死也不会出卖赫鲁的样子。 吉达亲自解开了巴罗嘴上的封带,好叫巴罗能够开口说话,奈何巴罗嘴巴紧闭,怎么也不肯多说一个字,最后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任由季谷怎么威胁,都没有任何反应。 吉达负手而立,淡淡吩咐道:“我从来没有见识过你们的手段,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是!少主放心!”季谷拍了拍胸脯:“属下一定会撬开他的嘴巴!” 吉达点点头,季谷便叫人将巴罗给带了下去,而后亲自提着刀跟了下去。 吉达重又坐了回去,眼下,唯一的希望就看季谷是否真的有办法让巴罗开口了。 宝音甩开巴罗等人后,便绕路来到了她置放慕青的地方,武卫们遥遥见到宝音过来,殷勤地让开一条道子,宝音戴上兜帽,进到帐子里,却不知,她虽甩开了巴罗,却没甩开慕北辰…… 这或许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北辰择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他在王廷蹲守了这么多天,终于让他跟到了这么个地方来,又见宝音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猜测这里必定是他们扣押姐姐的地方,眼瞧着这么多人,慕北辰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惊动了人,他当即刻回去告诉吉达,让吉达带人来救姐姐。 慕北辰正思忖着,宝音突然在慕青的帐子前顿了顿,眸中突然亮起一道可怖的精光,冲武卫使了个眼色,那武卫会意,冲着慕北辰藏身的方向奔了过来。 慕北辰大惊,正欲逃离,双腿突然不知被什么砸中了一般,猝不及防地向前栽了过去,紧跟着武卫的大刀便横在了慕北辰的脖子上。 宝音并不知道慕北辰同慕青的关系,只是交代武卫将慕北辰捆了过来,慕北辰撑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宝音,紧抿着双唇,吭也不吭一声。 “你是什么人?”宝音见慕北辰面生,看其样貌也不像是草原男儿,不禁来了兴趣,“谁派你来跟着我的?”难道是吉达吗? 慕北辰的双唇越抿越紧,眼中暗藏着的是对宝音深深的恨意。 “不说吗?”宝音冷哼:“怎么办,若是不肯乖乖配合我,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宝音或许还不知道,即便是慕北辰想要说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帐内,慕青蹲坐在地上,听到外头的动静,探出脑袋隔着细缝向外看了一眼,入眼的显示宝音熟悉的背影,她虽穿着男装,可那身形,慕青绝对不会看错。 越过宝音,在宝音的对面,几名武卫好似还押着一个人,慕青的目光瞄了过去,那不是…… “辰儿……是辰儿!”慕青低喃,心沉入到了谷底,怎么回事?辰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若是辰儿也落到了宝音手里,该怎么办?不……不能! 慕青不敢想象,她已经连累辰儿太多太多了,不能再让他陷入任何危险之地。 “喂,你哑巴吗?说话!”外头,宝音厉声呵斥道:“再不说话,我可真就把你变成哑巴了!” 然而,无论宝音说什么做什么,慕北辰都没有任何反应,牙关咬得紧紧的,怎么都不肯开口。 宝音急了,吩咐道:“帮我撬开他的嘴巴,我倒要好好看看,他这嘴里是不是长了条金子做的舌头,这么难开口!” “是!”武卫得令,上前直接掰开了慕北辰的嘴巴,慕北辰挣扎不能,这一掰开,武卫们突然大惊,回道:“夫人,他……他当真没有舌头,是……是个哑巴!” “哈……哈哈哈!”宝音狂笑出声:“我倒是好奇,哪个蠢货派你来跟着我的,竟然派了个哑巴来!” 帐内,慕青双拳紧捏,发出“咔咔”的声响,宝音回过头来,看到了慕青那狰狞的表情,恍然做了个决定,侧目吩咐道:“罢了,把这个人也扔进去!” 转而,宝音同慕青说道:“慕青姐姐,我知你一人寂寞,这不,妹妹终是体贴姐姐的不容易,这就让这个男人进来陪你!” 说罢,宝音狠狠地从慕北辰的身后踹了一脚,慕北辰整个人都翻了进去,在地上滚了两滚。 慕青忙不迭俯身扶起地上的慕北辰,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决定不向宝音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宝音抱着胸站在外头,凉凉笑道:“慕青姐姐,这最后两日,你就好好享受吧,过了这两日,妹妹便会亲自送你上路!” 说罢,宝音甩手离去。 次日午后,吉达的帐中,季谷满身血污地赶了进来,吉达忙起身迎道:“可有结果了?” 季谷甩了甩手,他这一手沾着的都是巴罗身上的血,回道:“少主,那个巴罗说,他也不知道慕青姑娘现在在哪里……” “什么?”吉达显然有些意外:“怎么会……” “事情是这样的……”季谷向吉达解释道:“巴罗说,原本慕青是被他们扣押在王廷的,可是,数日前,宝音小姐偷拿了赫鲁的令牌,将慕青给带走了,不知道带去了哪里……就连赫鲁也没能从宝音嘴里问出来!” “宝音?”吉达这才想起,那个曾经天真浪漫的女孩子来,“是她?” “少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巴罗……巴罗已经死了!”季谷道,“弟兄们还没怎么使力,他就过去了。”原还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么扛不住。 “罢了……”吉达挥挥手,脑海中却在反复思索着“宝音”这个名字。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求见,季谷将那人领了进来,进来的是宝音的贴身侍女,侍女哆哆嗦嗦地跟着季谷进来,季谷道:“少主,这是宝音的侍女,她好像是说,宝音要见您……” “见我?”吉达指了指自己,那侍女点了点头:“是……是,夫人约您明日一叙!”说着,侍女将一件信物交了出来,那信物只是一枚小小的金牌,是吉达曾经留给慕青的,而此时被宝音的侍女送回到了他的手上…… 吉达握着令牌迟迟说不出话来,那侍女补充道:“夫人说了,少主若是不肯赏脸……有人怕是要受苦了!” 那侍女话中所指的分明就是慕青,吉达岂会听不出来? 想不到最后慕青竟会落在了宝音的手里,吉达心神一阵不安,待那侍女离开后,季谷上前问道:“少主,您……”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见见她的!”吉达道,“不见她,又怎么知道她想做什么呢?” 次日,吉达如约来到宝音说的地方,并且依着宝音所言,没有带一兵一卒而是孤身前来。 虽然吉达强硬地要求不让任何人跟着他,可季谷自然不放心,还是暗中带了人跟着过来。 这片草地空旷无比,远近都没有人居住,只在那旷野中央的一只帐篷,显得十分惹眼,而那帐篷外头,甚至还围着重重守卫。 难道那就是扣押慕青的地方吗?吉达心想。 眼前,宝音背对着吉达站着,侍女们知趣地退了开去,宝音的裙摆在风中摇摇曳曳。 “宝音……”吉达唤道。 宝音心中一阵抽痛,缓缓转过身,微微一笑,好似这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容依旧甜腻,如春日版温暖。 第二百九十四章 要挟 “你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吉达嗤笑:“你拿我心爱人作要挟,我岂能不来?” “心爱的人?”这几个字像是深深戳在了宝音的心口一般,让她强装出来的冷静瞬间崩溃,焦躁道:“她是你心爱的人,那么我呢?我呢?吉达……我哪里不如她?” 吉达眯了眯眼,“宝音……冷静一点。” 就在宝音与吉达约见的同时,赫鲁也得到了消息,正朝着这里赶了过来。 吉达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宝音设计好的,她今日……本就没想着放任何人离开,同样,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而此刻,她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出自吉达之口的答案。 “吉达,你看看我……”宝音凑近了吉达,执拗地拽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你看看我,你真的……从来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吗?” “宝音,你疯了!”吉达狠狠地甩开宝音的手,“我造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那你为何又要给我希望……”宝音不解,“你既然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又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吉达,我宝音就这么贱,要被你们这样戏耍吗?” “宝音,我没有……”吉达否认:“对你好本就是理所当然……你是赫鲁的妻子!” 宝音焦躁地捂上耳朵:“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我不要听……”原本她心中或许还存着一些幻想,可是此刻,竟已全无。 “吉达,我早就说过,你们这样对我,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宝音的笑被这骤然而起的风扯得破碎,回头看了看那独立在风中的青帐,“看见了吗?那里,就是那里……会成为你最心爱的人的葬身之地!” “你……”吉达一把揪住宝音:“宝音,你真的疯了吗?你到底想要什么?放了她!放了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呵!看你紧张的样子……”宝音瞳孔微微外扩……“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你给的起吗?我想要你,你肯吗?” 吉达后退一步,一把松开宝音,宝音脚下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夸张,吉达意识到不妙,回过头去,身后是赫鲁以及他的数百死士…… “迟了……”宝音道:“太迟了……这是你欠我的,吉达,这是你欠我的!”宝音一再重复着,“想救她吗?只要你死,我一定会放了她,怎么样?”她就是要这样,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好好在一起! 赫鲁一马当先,身后一排骑兵手里齐齐整整地举着弓弩,正对着吉达的方向。 “赫鲁……”吉达低唤。 赫鲁眯了眯眼,“大哥……你为什么要逼我呢?你若是好好去北境不就好了吗?” 吉达无言,宝音突然爬起来,奔向赫鲁,嘴里嚷嚷着:“杀了他!赫鲁杀了他!” 赫鲁此刻看宝音的眼神带着些许嫌恶,不料,宝音突然一把抢过身后弓箭手手中的弓弩,对准了吉达—— “结束吧!让这一切……彻底结束吧!” 三个月后的南蜀国—— 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也不毒辣,光线柔和的照射在大地上,一个十足的好天气。 南蜀皇宫中的凤栖宫内底下的太监慌慌张张的往走廊上搬东西,管事的太监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快快快,把藤木椅放到这边来,这里角度正好,即使太阳照在身上,也不会让公主晒伤。” “对了,小林子让你准备的榛子准备好了吗,冰镇的。” “那边儿准备的凉茶赶紧端过来啊!” “浪费了公主休憩的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手底下的小太监们让这管事的太监指手画脚的忙的手忙脚乱,楚娉婷站在宫殿门口掐着腰看着指挥下人的太监,无奈的说道:“我就是想晒个太阳,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管事太监一副什么都不可以的样子对楚娉婷说道:“公主哎,不管做什么都要谨慎着哟!” 楚娉婷让眼前的太监说的差点没有翻了白眼,等到他们摆好东西收拾干净走廊上的时候,这好太阳啊都浪费了! “好了,把走廊上的人清干净了,就这样吧。” 楚娉婷坐在藤木椅上开始赶人,她最不习惯自己睡觉的时候周围有人在看着她,指指站在身后给她扇扇子的侍女,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也下去吧,我又没有多热。” 侍女为难的看着旁边站着的管事太监,得到允许后躬身退出去,楚娉婷看着他还没有走便说道:“你也下去吧,我自己能行。” “可是公主……” “我说我自己能行!” 也许是觉得楚娉婷有些生气了,这太监也没有再坚持,带着一众太监侍女下去,只留远处两个侍女候在走廊,等着楚娉婷有什么吩咐。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楚娉婷终于能够安心的享受个太阳,心里想着皇兄对她太过宠爱,就连这宫里的人不管是太监还是侍女都唯她命是从,现在她竟然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了。 楚飞扬对她保护的太好了,直到现在后宫里还没有一个妃子,楚娉婷能够感受得到楚飞扬这样做多半是因为自己,但是身为一国的皇帝没有一个国母怎么行。 即使她深处宫中,也难免会听到宫中侍女的私下讨论,皇兄不纳妃子后宫没有女人,猜测楚飞扬是断背,楚娉婷心中就觉得不舒服,暗暗想着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的跟皇兄谈谈了,她也不能这么自私的把楚飞扬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坊间那样的传言不仅是她接受不了,想必楚飞扬也是接受不了的吧。 想着这些琐事迷迷糊糊间正要睡过去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喊声,仔细一听不是别人正是楚娉婷的贴身侍女,小叶子。 凤栖宫的侍女都知道,能够在宫中大声嚷嚷的也就只有楚娉婷身边的这个贴身侍女了,楚娉婷拿她挡小姐妹一样,不管着丫头怎么闹都允许。 楚娉婷艰难的睁开双眼,朦胧的看着远处一抹绿色的身影,声音由远及近。 “醒了,醒了……” 小叶子边跑边喊,手里提着裙角,跑的气喘吁吁,脸蛋泛红,不知跑了多久,到了凤栖宫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得却是让路边的侍女和太监都不知道她在喊些什么。 “公主,醒了!醒了!人醒了!” 让小叶子这么一叫,楚娉婷的确是醒了,楚娉婷想坐起身来看看小叶子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激动成这个样子没有想到身后的藤木椅还在摇晃着,半睡半醒间竟然这样没有知觉,就连椅子倒了都不知道。 “噗通”一声结实的摔在了地上,身下传来疼痛感,楚娉婷摸着摔到的胳膊肘,皱着眉,远处的侍女见了急忙的跑过去把楚娉婷扶起来。 “公主,你有没有事?!” “要不要奴婢去找御医来?” 楚娉婷站起身来摸着被摔了的皮鼓呲牙咧嘴的说道:“不用,没有事叫什么御医。” 这些侍女就是爱小题大做,不过是在椅子上摔下来而已就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小叶子站在宫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楚娉婷,激动地朝楚娉婷跑过去,没成想被脚下的台阶绊倒在了地上,楚娉婷见小叶子趴在地上,忙叫身边的侍女去把她扶起来,这主仆俩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的相似。 “哎哟,公主,疼死我了!”看着小叶子呲牙咧嘴的样子,楚娉婷就是心里有气也没有地方发了。 小叶子揉揉背晃着的手臂,这下学乖巧了,平静的走到楚娉婷的跟前。 “小叶子,你到底在叫些什么!” “小叶子,你刚刚那一叫都把公主吓到了,直接在椅子上摔下来了。”扶着楚娉婷的两个侍女对小叶子嗔怒的说道。 小叶子一听楚娉婷摔了,急忙拉着楚娉婷看:“公主有没有伤到哪里,痛不痛,厉不厉害!” 楚娉婷敲了敲小叶子光滑的额头,“你啊,总是这么冒冒失失,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激动了?!连带着我都跟着你倒霉。” “啊!对!公主,小叶子要说的就是醒了!” “小叶子,你把话说明白,到底是什么醒了!”楚娉婷本来就有起床气,这次还没有睡着,就被小叶子吵醒了,还摔了一下,想着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一定要赏小叶子二十个板子。 “公主,是沈姑娘醒了!” 楚娉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叶子说的沈姑娘是谁,茫然的问道:“什么沈姑娘?” 小叶子撇着嘴说道:“公主,你怎么忘性这么大啊,沈姑娘就是沈程宁姑娘啊!”小叶子说完,刚刚摔在台阶上的手就被楚娉婷捏在掌心里,也是楚娉婷一时没有注意:“你说的是真的?!” “公主,疼疼疼……当然是真的了,您快去看看吧!” 听到小叶子喊疼,楚娉婷忙松开自己的双手,一听到沈程宁醒了现在你去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着急 “对对对,我要去看看!” “哎,公主,您小心啊!” 也许是楚娉婷太过激动,竟然想通过前面的栏杆直接去小路上,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侍女拦住,小叶子在楚娉婷身后无奈的说道:“公主,还是我扶着您吧,我带您过去。” 小叶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公主为什么这样激动,竟然连前面的栏杆都想要莽撞的冲过去。 “不用了,你受伤了让她们给你上点药,这么点路我还是认得的。” 好像此刻楚娉婷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旁边的侍女掩着嘴笑,楚娉婷也不与她们计较,走前吩咐道:“小叶子你上完药过去找我,一定会有用人的时候。” “是,公主。” 楚娉婷一路小跑到沈程宁住的院落,跌跌撞撞的推开门,门前的侍女见了她纷纷行礼,“都起来吧,宁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侍女一脸为难的看着楚娉婷,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沈程宁现在的情况,看着她们不说话楚娉婷心里自然也着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看吧。” “公主……” 楚娉婷回头看着阻拦她的侍女,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是这样的表情,按道理来说,沈程宁醒过来应该是件好事啊,照顾了沈程宁这么长时间的侍女听到沈程宁醒过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啊。 只是门口的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娉婷不耐烦的推开侍女,“你们现在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公主……”楚娉婷回头一看,正是刚刚吩咐她在凤栖宫上药的小叶子。 “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上药的吗?” “我担心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大致的包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那我们进去吧看看宁姐姐。” “是。” 楚娉婷推门进去,看到沈程宁正坐在床上,一副失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静悄悄的,能见到的人就是她刚刚在门口那两个不言不语的侍女。 楚娉婷走近了才看清沈程宁脸上的表情,这并不是失神而是呆滞,像个木偶一般毫无表情,楚娉婷试探的喊了一声,却没有看到沈程宁的任何反应。 楚娉婷看着这样的沈程宁一时慌了神,坐在床沿上看着沈程宁怔怔的问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照顾沈程宁的侍女看到楚娉婷这个样子,慌忙的跪在地上回道:“回公主,沈姑娘从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无法跟人交流,甚至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楚娉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疑问道:“什么叫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现在看到这样的沈程宁,楚娉婷多少知道在她问门口侍女沈程宁现在什么情况时支支吾吾的原因了,眼神呆滞无神,坐在床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活生生的像一个人偶娃娃。 楚娉婷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沈程宁,颤抖着手试探的摸了摸沈程宁的脸,虽然有温度但还是很凉,接着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倒杯热水来。” 楚娉婷握着沈程宁的手都是冰凉的,一时间有些惊慌,握着沈程宁的手贴在她的脸上,嘴里一边边的叫着沈程宁。 “宁姐姐,宁姐姐……” 小叶子一看到这样的楚娉婷就知道自家的公主是看着这样的沈程宁接受不了,安慰的说道:“公主,别担心或许沈姑娘这是一时的。” 楚娉婷认为小叶子说得对,回过头去看着沈程宁又试探的叫了两声,得到的却是和刚刚一样的结果,眼眶里顿时涌满了泪水。 沈程宁虽然是扶风带回来的,但是楚娉婷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个一直在昏睡中的女子,自从沈程宁来到南蜀,和她相处时间最多的除了扶风,就是她楚娉婷了,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一个这样的沈程宁。 楚娉婷不死心的又叫了两声:“宁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娉婷啊……”沈程宁依然是目光呆滞的样子,从楚娉婷进来的那一刻起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小叶子看着这样的沈程宁在一旁急的跳脚:“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公主要不要宣太医过来?” “对对对,你们快去找御医过来,记住要找几个资历老点的老御医。” 楚娉婷握着沈程宁的双手,暖着那双冰凉的手,眼泪甚至滴在沈程宁的虎口处,楚娉婷本来就是善良的姑娘,根本就见不得人受一点委屈,现在看到沈程宁这样一副与昏迷时无任何不同的样子,心里被堵得难受。 “宁姐姐,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扶风看了该是有多伤心啊,你快看看我,说句话告诉我你是谁好不好,你被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现在的沈程宁不管楚娉婷说什么,都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就连眼睛都是那样的昏暗的黑色,空洞无神。 “公主,这是热水。” 楚娉婷拿过杯子抱着沈程宁的手握着盛着热水的杯子,楚娉婷心中纳闷,不知道沈程宁的双手为什么这样凉,外面明明是这样好的天气,身上还盖着棉被,紧紧地握着沈程宁的手传递温度。 小叶子知道现在楚娉婷是什么样的感受,自从沈程宁被扶风神医带回来的那天,楚娉婷就和扶风一起照顾这位沈姑娘,虽然知道扶风神医喜欢这位沈姑娘,但是自家的公主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是一心一意的照顾昏迷不醒的沈姑娘,对沈姑娘的心意就像扶风对沈姑娘那般。 小叶子有时就会猜测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明明是自己心上人喜欢的姑娘,竟然也能真心实意的去照顾人家,现在沈姑娘变成这个样子,想必自家的公主一时也接受不了。 “小叶子,你说宁姐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过来,怎么,怎么就……” 后边的话楚娉婷说不下去,小叶子也知道楚娉婷是什么意思,小叶子也被楚娉婷感染的情绪压抑起来,但还是安慰着楚娉婷。 “公主,先不要哭啊,等御医来了诊治过了才好下结论,我们现在这样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的,还不如现在多叫两遍沈姑娘啊。” 也许是觉得小叶子说的有道理,楚娉婷回头看了小叶子一眼,小叶子冲她使劲点点头,帮她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泪,惋惜的说道:“公主这双眼睛都哭肿了……” “无碍。” 眼睛哭肿算什么,现在面对的情况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之前还有几次哭的很肿的时候呢,但是现在这些她统统都不关心,楚娉婷粗鲁的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抹去,打起精神重新面对沈程宁。 但是看着沈程宁不理人的样子,楚娉婷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对着站在身后的小叶子不耐烦的问道:“小叶子,你去看看侍女喊得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楚娉婷的话落,就听到侍女来禀报:“公主,御医来了。” 楚娉婷慌忙站起身来,给御医让开位置焦急地说道:“你们快来看看宁姐姐现在是在怎么了,怎么醒来了却是这副样子。” 御医看着沈程宁眼神呆滞的样子,虽然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不敢妄言,只得为沈程宁请脉。 “公主莫急,诊过脉就知道了。” 过了半刻,楚娉婷看着毫无头绪的御医心里直骂这两个老家伙是不是庸医! “到底诊出什么来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没成想那两个御医跪在地上摇头,“公主,沈姑娘的脉象并没有什么异样,或许是因为昏迷时间太长,这是醒过来的正常反应。” “我已经叫了她那么长时间了,她都没有回应,怎么可能与常人无异?!” “不如老臣开些补药,给沈姑娘服下吧。” 楚娉婷没有想到这些御医是这么不靠谱,刚刚还吩咐小叶子找些资历老的御医,看样子这些人的确是回老家种田了,楚娉婷无奈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你们两个跟着御医去拿药,小叶子你陪我在这里继续看着宁姐姐。” 沈程宁在南蜀的皇宫里自从被扶风带回来的那天起,也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多,这么长时间,楚娉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面对着这张失神的脸,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到这张脸是有多美,不为什么,她想既然能让扶风喜欢上的姑娘,想必一定是很优秀的。 之前沈程宁的遭遇她在楚飞扬和扶风那里听说过,那时候就为这个姑娘心疼,也本着尊重的原因,沈程宁一声姐姐,但是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等到沈程宁睁开眼睛,却看到不言不语的沈程宁。 送走了御医,小叶子拍着脑袋叫道:“公主,刚刚太匆忙了,我都忘记通知扶风神医了!” 楚娉婷一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把扶风给忘记了,接着吩咐道:“你快去,把扶风带过来。”看着这样子的沈程宁,楚娉婷不知道扶风看到后会是什么样子,想必也是会崩溃的吧,他们等了沈程宁这么久,如果看到这样木偶一般的沈程宁,不知道该作何感受。 第二百九十六章 原因 虽然不想让扶风看到这样的沈程宁,但是现在沈程宁醒过楚娉婷也没有理由不告诉他沈程宁醒过来的消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只是希望在扶风看到这个样子的沈程宁之后不要崩溃了才好。 楚娉婷回头的时候看到扶风正站在门口,还没有说什么就感觉身前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那人直接越过自己坐到了沈程宁面前。 看到扶风过来,楚娉婷本想要给扶风让开位置,却没有想到扶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样子,甚至都没有看到她差点被绊倒。 “啊……”楚娉婷虽然没有被扶风绊倒,但还是被扶风踩到了自己的脚背,楚娉婷大声的呼痛,扶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抱着沈程宁不撒手,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她在扶风面前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现在面对扶风类似挑衅的动作,竟然忘记了他们这是在沈程宁的房间里,更忘了他们现在是在探望病人。 楚娉婷伸长了胳膊张牙五爪的对着扶风的后背做着各种报复的动作,嘟着嘴在扶风身后,嘴里时不时的嘟囔着什么,小叶子看到这样的楚娉婷,在身后及时的阻止自家的公主做出进一步失态的动作来。 小叶子在紧紧地抓着楚娉婷的衣裙,楚娉婷回头看着小叶子一直在冲她摆手,嘴型是“不要”的样子才觉察到自己刚刚自己是在做什么,幸好房间里的侍女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 楚娉婷清咳了一声,看着扶风紧紧抱着沈程宁的样子,虽然心里苦涩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事的样子。 扶风进来后眼睛一直都没有从沈程宁的脸上移开过,更不会在意楚娉婷在他身后做了什么,眼睛里早已经被沈程宁的这张脸填满,他想念这张脸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他以为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沈程宁的这双眼睛,一时欣喜紧紧的抱着沈程宁。 “宁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你都快担心死我了!”楚娉婷站在扶风的身后撇撇嘴,相处这么长时间也从没有见过扶风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当然,扶风的话是得不到沈程宁的任何回应的,就像刚刚楚娉婷喊沈程宁的时候一样,她依然是那个样子,那个动作,任扶风拥抱的再紧也不会抬起手来回应他。 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扶风还不知情,只知道自己怀中抱着的正视自己想念已久的人,嘴里一直说着话:“太好了,宁儿,我还以为老天还会继续惩罚我,没有想到会把你还回来,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依然高兴,宁儿!” 楚娉婷知道沈程宁的耳朵里是听不到这些的,就算是扶风说再多的情话,也不会有沈程宁任何的一句,即使扶风说再多。 楚娉婷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这些话想必是一辈子都不会听到扶风对她说了。 楚娉婷觉得尴尬看着小叶子还有房间里的两个侍女,“你带着她们去厨房煎药,刚刚既然御医已经看过了,开的药应该或许会对宁姐姐的病有效。” “是。” 楚娉婷也不知道那两个老家伙开的药会不会有什么疗效,但是既然是宫中的老太医了,见到的病例多,想必开的方子或许会有点益处。 侍女出去之后,房间里一时剩下这三个人,楚娉婷一时就尴尬了,看着扶风僵硬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扶风现在他怀里抱着的沈程宁意识不清,即使你说再多想念的话她也听不懂。 小叶子端着药进来,看着对扶风的背影失神的楚娉婷,悄悄的站到楚娉婷的身边:“公主,药熬好了。” 楚娉婷被小叶子叫的回过神来,端过碗走近了扶风,“扶风,先把药给宁姐姐喝下去吧。” 扶风疑惑的看着楚娉婷,不知道沈程宁的人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要喝药,楚娉婷把碗递到扶风手里不耐烦地说道:“啰嗦什么啊,御医说了对宁姐姐的病情有帮助,你喂她喝下去吧。” 刚刚扶风还沉浸在沈程宁醒过来的喜悦里,忽略了沈程宁刚刚的状态,虽然刚刚在抱着沈程宁的时候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看着沈程宁的样子去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良久,扶风才颤抖着嘴唇问道:“宁儿怎么了?” 楚娉婷低垂着眼,即使平常跟扶风大大咧咧的说话,只是现在饶是自己再怎么有口无心也不忍心告诉他事实了。 “宁姐姐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怎么好,刚刚我……” 楚娉婷说的吞吞吐吐,扶风一时没了耐心,回过身去自己去看沈程宁,迟疑的叫着沈程宁的名字。 “宁儿……宁儿你看看我……我是扶风……”奈何沈程宁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只盯着一个方向,扶风跌坐在床沿上,扶风回头看着依然眼神呆滞的沈程宁,试探的在沈程宁的眼前挥了挥手,看到沈程宁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扶风心里顿时慌了神,双手握着沈程宁的肩膀摇晃,看着沈程宁被扶风摇的不成样子,楚娉婷走过去按住扶风放在沈程宁肩膀上的手。 低声说道:“刚刚我已经找御医看过了,宁姐姐脉象正常,可能是昏睡的太久,现在喝点药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缓和。” 扶风听了楚娉婷的劝,端过药碗,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程宁心里堵得发慌,他好不容易等来沈程宁醒过来的消息,但是却没有想到沈程宁会变成这个样子。 放在沈程宁嘴边的勺子,沈程宁还是毫无动作,扶风心里着急一怒之下竟然把药碗摔在地上,楚娉婷没有想到扶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颤抖着手臂指着他,结巴的是说道:“扶风,你竟然,竟然在我面前摔东西!” 直到今天之前,楚娉婷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皇宫里的人不管是她的皇兄还是这些下人,宠着都来不及,哪里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摔东西,更何况还是自己端到他面前的。 扶风铁青着脸,楚娉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扶风,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发热,就连胸口里的那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还在见到这样的扶风时“嘭嘭”的跳个不停,心里道:偷偷摸摸喜欢一个人真的不是能够轻易驾驭的! 看到这样的沈程宁,扶风心里发堵更不知道该如何面的这样的沈程宁,本欲出门冷静一下,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这样不成熟的举动,重新坐回床沿上双手抚着沈程宁苍白的脸,不仅怀念起当时对他笑的一脸天真烂漫的沈程宁来。 不觉得叹了一口气,握着沈程宁的双手渐渐地感觉到沈程宁的手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慢慢的屈伸,扶风惊讶的目光移到沈程宁的脸上,“宁儿……你看看我……”但是沈程宁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刚刚也的确是他空欢喜一场,但是扶风却又觉得应该是感谢老天的,毕竟它让沈程宁睁开了眼睛,只是心中甚是惋惜。 楚娉婷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平常没有在扶风脸上见到的表情,今日在沈程宁这里却全都看见了,这下她不承认也不行了,这个男人她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只怕日后也就只喜欢他一个人了。 楚娉婷突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不知什么时候扶风竟然站在她跟前,她心里想着就是面前的这个人,突然站在她跟前又让她吓了一跳,更觉得自己的心事被人撞破了。 “干什么突然站在我面前,有什么事就说!” 扶风皱着眉:“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楚娉婷让扶风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本,本公主就是这么说话,你爱听……不听!” 扶风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要你在这里看着宁儿一会儿,我回趟住处。” “嗯。” 注意到地上破碎的瓷碗,扶风想了想觉得还是道个歉,没有想到目光之余竟然看到沈程宁在看他,扶风跑到床边握着沈程宁的手,沈程宁抬起头看着扶风,眼睛微微笑,扶风一时怔愣,看着沈程宁只知道喊她的名字:“宁儿……” “皇兄。”即使声音虚弱,扶风还是听到了,包括楚娉婷也听到了,沈程宁喊得是“皇兄”,扶风和楚娉婷震惊的看着沈程宁,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沈程宁竟然把扶风当成了她的皇兄! “宁儿,你叫我什么?”扶风的声音颤抖,楚娉婷丝毫不怀疑扶风下一刻会崩溃,只是心中强忍着留住一丝清明罢了。 “皇兄,嘿嘿……皇兄……”看着这样子的沈程宁,扶风顿时愣在当场,怔楞的回头看了看楚娉婷,楚娉婷同样茫然的看着扶风,嘴唇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沈程宁抓着扶风的手,一遍遍的喊着“皇兄”,饶是扶风再怎么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为什么全是他的名字 楚娉婷犹豫的问道:“为什么宁姐姐嘴里喊的会是她的皇兄?”之前她听说过,沈程宁是齐国的公主,那么她嘴里喊得皇兄自然就是齐国的皇帝了,即使在大病初愈,刚醒来的时候沈程宁喊得都是她的皇兄,楚娉婷暗自猜测,沈程宁和她的皇兄关系一定很好吧。就像她和她的皇兄楚飞扬一样。 沈程宁看着扶风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管扶风问她什么,沈程宁的嘴里一直都是两个字“皇兄”,扶风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等了小半年的时间,沈程宁终于醒过来却没有想到沈程宁也不再是之前的沈程宁,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沈程宁都忘记了,记得的却是她的皇兄。 “宁儿幼时,她的母后很疼爱她,就连她的皇兄也很疼爱她,现在看来,宁儿的回忆应该是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小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扶风抚着额头,照闲杂沈程宁的所有的反应看来,自己的结论想必是不会错了。 “宁儿大病初愈,现在心智还停留在幼时。” 楚娉婷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扶风,但是好在沈程宁醒过来了,他无法想象如果沈程宁继续沉睡,他最后会不会变成一座只想着沈程宁清醒过来的枯骨。 楚娉婷看着扶风哭笑不得的样子,心里酸涩不已,扶风一时之间所有的表情她都看到了,虽然心里不想扶风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是奈何这是天命。 扶风看着沈程宁的样子,心里大约知晓了沈程宁是什么病情,只是心中难下结论,看着这样的沈程宁心疼不已,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让人心痛的却是沈程宁嘴里一直叫着的“皇兄”。 扶风终于回应:“对,我是你的皇兄。” “嘿嘿……皇兄带我出去玩儿。” 扶风耐心的哄着沈程宁,想着先把沈程宁安抚下来,随后再想想怎么研究出对沈程宁的并有疗效的药来。 “皇兄带我出去玩儿……皇兄……” “宁儿乖,皇兄现在还有急事要处理,你先躺下来睡一会儿,皇兄再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沈程宁却不买扶风的账:“皇兄带我出去玩儿……” 扶风自己本来就是大夫,更是医术了不得被称为神医,楚娉婷知道扶风心里对沈程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了结论,楚娉婷不忍心再看下去,捂着嘴巴跑出屋外,心里又担心等会扶风也许会找人帮忙,楚娉婷也就没有走远。 闻讯赶来的楚飞扬正想要进门,却看到坐在院落中央的石凳上的楚娉婷,踱步过去问道:“怎么在这里坐着,沈姑娘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楚娉婷用胳膊托着下巴看了楚飞扬一眼,楚飞扬不知道楚娉婷这小眼神儿是什么意思,紧接着问道:“为什么不进去,说话啊!” 刚刚屋里扶风和沈程宁之间压抑的氛围,楚娉婷受不了才不想继续待下去,跑出来透口气来了,本来心中翻门,现在楚飞扬还在逼问,让楚娉婷有些不耐烦。 “问什么问啊,你自己进去看!” 楚飞扬没有想到楚娉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刚刚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有走进屋内就看到扶风垂头丧气一脸心事的走出来,楚娉婷接着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扶风。 “大哥,沈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已经清醒了吗?” 楚飞扬还不晓得现在醒过来的沈程宁是什么状态,以为沈程宁又昏睡过去了,扶风紧紧地握着拳头,坐在石凳上起初不发一言,楚娉婷理解现在这个样子的扶风,用手势组织着楚飞扬继续发问。 三人沉默着,楚飞扬和楚娉婷兄妹俩的眼睛却一直在扶风的身上,扶风知道即使现在他不想承认沈程宁的病情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缓缓开口说道:“宁儿大病初愈,现在心智丧失,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童。” 楚飞扬大惊,万万没有想到沈程宁醒过来会是这样,看着这样的扶风忍不住为他伤心,只是不忍心继续看着扶风这样暗自伤心下去,安慰道:“大哥,在南蜀所有珍贵的药材都在太医院,沈姑娘若是需要你尽管去拿。” 楚娉婷认为不管是之前和扶风整日胡闹也好还是说话从来没有不顶嘴的时候也好,下载乃这个时候自己都应该说些什么鼓励的话,哪怕扶风觉得她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 “扶风,宁姐姐在半年之后能清醒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好好治疗,寻找治病的方子,她一定会回来的。” 楚娉婷打心里认为她说的这些并不是违心的话,最起码她希望扶风过得好,这也算是喜欢一个人最基本的愿望吧。 如果让她整日看到这样眉头紧锁伤心欲绝的扶风,她才不会继续喜欢他呢,会讨厌他也说不定。 楚飞扬还真的会担心扶风会因此一蹶不振,毕竟这并不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的。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也不需要再安慰我,我本身就是大夫如果宁儿一直这个样子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并且我会一直陪着她。” 其实刚刚扶风在屋里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沈程宁是他带出来的,之前身中一剑,幸好把命救了回来,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还在他就满足了。 “现在宁儿除了我谁都不认,我也会时刻守在她身边,哪怕是一辈子。” 楚娉婷听到扶风这么说,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扶风又回来了,难过的是这样一来,扶风就更不会有喜欢上她的可能了。 扶风和楚飞扬是结拜过的兄弟,楚飞扬担心扶风会担心过度,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正遭受这样的苦楚还无动于衷。 扶风自然是真心的,“现在沈姑娘这个情况,大哥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沈姑娘更加没有依靠了。” “我知道,现在正是她需要我的时候,说什么我都会陪着她的。” 楚娉婷听到扶风这么一说,心头一震,很少看到扶风这样目光灼灼的样子,藏在衣袖下的手渐渐的握紧,本性善良,即使想要说些什么“我不允许你这样做”的话,看到这个样子的沈程宁还有扶风,饶是多么狠毒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更何况她也说不出来。 楚飞扬看着身边的楚娉婷,这是他一直都在疼爱宠爱的皇妹,是他想要放弃一切都像守护的人,他不敢想象的是如果有一天楚娉婷像沈程宁这样,丧失心智,并且永远都会在孩童时代,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扶风说的斩钉截铁,楚娉婷知道扶风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就算是以后沈程宁不会再清醒过来,扶风这一辈子也就交代在沈程宁的身上了,顿时心里所有的难过涌上心头,竟然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扶风。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宁姐姐。” 楚飞扬敏锐地感觉到了楚娉婷的情绪,看着扶风这个样子,想必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了,索性站起身和楚娉婷一块儿离开。 “大哥,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扶风现在心里乱极,正想一个人独处,点点头道:“好。” 楚娉婷出了那处院落走在小路上,脚下的步子密且急,楚飞扬知道楚娉婷这是在闹小脾气了,小时候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楚娉婷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楚飞扬可是把楚娉婷的小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楚娉婷为什么会闹脾气,但是楚飞扬猜测这和扶风绝对有关系,他也不上前打扰她,以免一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儿去,楚娉婷拿他撒气,只得跟着楚娉婷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楚飞扬看着楚娉婷失落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人人都说后宫没有一个女人,他不近女色,就是不想让楚娉婷觉得他这个皇兄冷落了她,坊间甚至传他是断背,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这些都不足以和楚娉婷相比,每次见到楚娉婷笑颜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飞扬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让楚娉婷自己想明白,感情上的事情他是怎么都教不会楚娉婷的,目送着楚娉婷进了凤栖宫的大门,楚飞扬才转身向御书房的方向走,路上想着刚刚闹脾气的楚娉婷,无奈的摇头。 要说楚飞扬岁楚娉婷的宠爱可真的是到了极致,有谁会为了自己的妹妹选择不娶妻,目的就是不想让楚娉婷觉得受委屈,受冷落,要说这个楚飞扬可真的是能够当数南蜀第一。 小叶子早就被楚娉婷差遣了回来,在沈程宁院子里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家的公主情绪有些不对,早早的站在大殿门口等着楚娉婷回来,现在见到了赶忙迎上去。 “公主,你回来啦,沈姑娘到底什么病情扶风大夫有结果了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原来是他 楚娉婷抬眼看了小叶子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榻前,发饰都没有摘,直接上了床。 小叶子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楚娉婷,纳闷道自己难道是又说错了什么吗? 小叶子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公主的贴身侍卫从房顶上落下来,起初还以为是刺客,张大嘴巴便喊,仔细一看原来是秦楼,话喊到半截便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叶子悄悄走近了秦楼,指着房顶压低声音问道:“秦侍卫,你怎么从房梁上下来了?” 其实刚刚他是一路尾随楚娉婷来的,不管楚娉婷到哪身边都会有他身影,只是如果不是楚娉婷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小叶子知道秦楼有这个规矩,所以猛然间到了秦楼还以为当他是刺客呢! “她怎么了?”看着床上蒙着头的楚娉婷,秦楼抱着手臂,握着自己的剑问道。 “不知道,公主刚刚从沈姑娘那处回来就这样了。” 小叶子现在说的这个他都知道,但是秦楼实际上想问的是为什么楚娉婷从沈程宁那里回来后就这副样子了,奈何小叶子的智商有限,也听不懂他这惜字如金的金句。 问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秦楼干脆就不问了,小叶子面对这个冷冰冰的侍卫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点打怵,虽然说是公主的贴身侍卫,但是楚娉婷武艺高强,在这深宫内院又有巡视的侍卫把守,哪个不要命的会来伤害楚娉婷,虽然脑袋有时候不太灵光,但是小叶子对这种事情却是敏感的很。 想到秦楼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正想再问一遍,看向旁边的时候已然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小叶子撇撇嘴,嘀咕道:“不就是有轻功么,至于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么!” 自楚娉婷那日从沈程宁处回来后,一直没有进食的心情,任小叶子怎么劝楚娉婷就是不想吃饭。不管是御膳房做的珍馐美味还是小叶子做的家常菜,楚娉婷看都不看一眼,这可急坏了忠心护主的小叶子。 “我说公主啊,多少我们吃一点吧,你这样子让皇上知道了又该责罚小叶子了。” “你不让皇兄知道不就行了?” “可是公主,你这么长时间不用膳对身体也不好啊!” 楚娉婷不是在闹绝绝食,也不是在耍小脾气,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吃饭,只要一想到沈程宁她就吃不下去,恨不得摔了手里的碗才好,虽然她从没有对沈程宁表现出过什么敌意,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沈程宁不好,按照扶风说的那话,扶风得跟着她一辈子受苦。 想到这楚娉婷怎么还能吃得下饭! “小叶子,我让你去找御医说明宁姐姐的病情,你去找了没有?” “去了,只是御医说要研究研究,公主你也知道太医院的那些资历老的太医,总是要花时间来翻阅古书典籍的。” 楚娉婷扶着额头渐渐地不耐烦起来:“宁姐姐醒过来都两天了,即使翻前朝的书,太医院那么多老家伙也都该翻过来了,哪用得着这么长时间!” 楚娉婷拍桌子一跃而起,压根忘了自己武功在身,用膳的小桌子哪里承受的住楚娉婷这样用力的一拍,一时间粉碎成木块。 小叶子张大了嘴巴看着一副柔弱身板的楚娉婷,不敢相信这小桌子是命丧在自己的公主手里,一时后背冷汗直流,想着会不会哪一天她家公主不顺心直接把她拍在地上。 候在一旁的侍女自然也被楚娉婷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在地上收拾残羹冷炙,破碎的瓷片,小叶子小心翼翼的宽慰着楚娉婷道:“公主,您别生气,要不要我陪您亲自走一趟太医院?” 楚娉婷只是太医院的这些老家伙想必是想不出什么方子来治沈程宁的,扶风本来就是大夫,沈程宁的病只怕是没有比他更上心的了,楚娉婷想想随后摆摆手道:“算了,扶风心中有自己的计较,还是不要去找那些老家伙生闷气了。” “小叶子,你去让膳房做些容易消化的东西,最好是粥,我等会要去看看宁姐姐。” “是。” 楚娉婷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沈程宁变成这个样子不管啊,之前还想着再也不要靠近扶风,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想法却只坚持了三天都不到,心中无限的鄙夷自己。 最后还是认命的带了小叶子前去探望沈程宁。 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扶风手里攥着一块木头,另一只手上拿着匕首在削什么东西,楚娉婷很少看到过扶风手工制作的样子,心中又是好奇,放慢了脚步凑到扶风的身后去,本想着吓他一吓,没有想到却被扶风吓破了胆。 “你干什么拿着匕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看是你搞偷袭不成反过来污蔑我吧。”楚娉婷认命的点点头,反正不管说什么,扶风都是能够赢她的。 “你在干什么?” “宁儿想要一个木偶,我尝试着给她削一个。” 两天下来,沈程宁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扶风坐在石凳上,沈程宁在一旁乖乖的等着,如果不熟知她情况的人一定不会想到这个面容秀丽,全身透着仙气的姑娘会是丧失心智的患者。 楚娉婷拿着扶风削好的木偶站在沈程宁的跟前:“宁姐姐,我是娉婷我来看你了。” 没想到沈程宁见了她却只是哭,嘴里依然喊着“皇兄”甚至一路跌进了扶风的怀里,楚娉婷把木偶递给扶风,扶风把木偶给沈程宁,她就不哭了。 楚娉婷冷哼道:“没有想到你这个皇兄当的还是挺称职的吗!” 对此,扶风无奈的笑笑,楚娉婷觉得仅仅过了三天扶风的心态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本来心中还在担心扶风那天是为了不让她和皇兄担心,才说出那样体贴的话来,楚娉婷倒是没有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公主,这粥都快凉了。” 经小叶子这么一提醒,楚娉婷才想起来过来的让膳房给沈程宁准备了粥,现在看沈程宁这状态想必也是不会让楚娉婷喂她的,索性把粥递给扶风:“我刚刚让膳房准备的粥,你喂宁姐姐喝吧,不然就凉了。” 扶风在旁边的桌布上擦净了手,结果楚娉婷手里的粥,耐心的诱哄着沈程宁进食,楚娉婷一时有些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扶风这样温柔的样子。 “皇兄,烫……” 看着沈程宁伸着舌头,双手在嘴边扇风,听着沈程宁模模糊糊的字句,向来是被烫到了。 “宁儿对不起,是皇兄不好,我给你吹吹。” 现在的沈程宁,心智连一个五岁孩童都不如,扶风整日照顾她还要研究治疗沈程宁的方子,多少会有些疲倦,但是楚娉婷在扶风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倦气,现在就想恨不得当初失了心智的是她,但是饶是如此,想必扶风也不会像待沈程宁这样待她。 楚娉婷紧急的把自己从这思绪里拉回来,看到院子里竟然还有扶风洗过长衫,诧异地问道:“你搬过来了?” 扶风一边给沈程宁擦拭嘴边的污渍,一边说道:“嗯,宁儿现在离不开人。” 楚娉婷低下头模模糊糊的说道:“还不是你想跟宁姐姐在一起……”这句话本来就没想让扶风听到,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扶风的耳朵变得这样好使,反而大方的承认道:“我就是想跟宁儿在一起。” 楚娉婷让扶风说的一时无话可说,坐在一旁看着那惺惺相惜的两人顿时觉得自己多余,心中酸涩不已,张了张嘴想说”“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却觉得说了又怎么样呢,可笑,当真是可笑。 就像扶风说的那样,沈程宁现在身边离不开人,一时半刻也不行,小叶子在一旁的看得都傻了眼,不禁觉得这样下去扶风神医一定会成为一个十足称职的“爹爹”。 楚娉婷多少页了解过沈程宁之前的遭遇,虽然现在沈程宁的心智滞留在孩童,但是也保留了记忆中她皇兄和她幕后对她的好,现在潜意识的把扶风当做她的皇兄,想来也是对孩提时的怀念。 听着沈程宁一声声的“皇兄”,楚娉婷不禁问道:“宁姐姐的皇兄想必对她很好吧?” 扶风点点头:“是啊。” 小时候的沈程宁受尽宠爱,现在沈程宁记忆里的皇兄是美好的,至少对现在的沈程宁来说,抹去之前不好的回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扶风现在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和沈程宁说话解闷,这在扶风看来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也毫不避讳楚娉婷在场,现在的扶风简直和在照顾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皇兄,我们来做游戏……做游戏……”沈程宁离了扶风不消半刻,就又粘回来,即使现在楚娉婷在场,扶风也不觉得尴尬,直到沈程宁做一件事情觉得厌烦了,不想继续做了,自己走到一边干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扶风才得了空闲和楚娉婷交谈。 思索良久,楚娉婷还是开口说道:“你以后就这么证人看着宁姐姐?” 第二百九十九章 责任 扶风知道楚娉婷是什么意思,笑着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不能不管宁儿。”楚娉婷听到这句话太多次了,这就像是一个枷锁束缚在扶风的身上,但是她想要看的扶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的意思是这不应该是你的责任或是舒服,你有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楚娉婷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扶风抬手阻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除了宁儿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管,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会带宁儿离开。” 楚娉婷听到扶风要离开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想要说什么,扶风就被沈程宁拉走了,楚娉婷看着沈程宁把扶风拉到院落中央的树下,不知道在说什么,扶风看着沈程宁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伸出手给她抚平,沈程宁冲着他笑的一脸天真。 现在的扶风在沈程宁眼里看来就是她的皇兄,楚娉婷不知道是该为扶风高兴还是难过,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他要扮演另一个角色,还要做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楚娉婷瞥开眼睛不叫自己看到那样的场面,但是又不想离开,只得换另一个话题吸引点扶风的注意力,对这样的自己她都想嘲笑了,何时起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置气。 “皇兄之前已经跟你说了,太医院的药材缺什么尽管去拿,只是方子你可有些眉目了?” “还没有,宁儿最近情绪不稳我不想分心。” 楚娉婷刚想要说什么,沈程宁就跑出去了,扶风紧紧地跟在沈程宁的身后,楚娉婷失落的垂下眼睛看着沈程宁无意掉落在地上的木偶,擦了擦木偶身上的灰尘,摸索着木偶身上的纹路,现在才看清楚,刚刚扶风削出来的这个木偶竟然是沈程宁的模样。 楚娉婷把木偶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叶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楚娉婷不知道的是在这处院落的树顶上有一白色的身影一直在注视着她,跟着楚娉婷的这几日,秦楼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楚娉婷会突然的反常,想必就是因为扶风了。 秦楼从树顶上落下来,站在地上,环视院落周围,听到扶风和沈程宁回来的声音,秦楼转身从院落的后门出去了。 虽然说秦楼没有露面,但是现距离当初和楚娉婷约定的一个月期限早已经过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继续留下来,心中只是觉得楚娉婷不该是这样一个为别人伤神的姑娘,更不应该是整日这样郁郁寡欢的样子。 小叶子紧紧地跟在楚娉婷的身后,不知道自家的公主怎么又变成之前那副样子了,心中不免担忧,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我们回寝宫吗?” “不然你想去哪?” “刚刚皇上身边的小李子公公来找您,说皇上想要见公主。” “皇兄想要见我?”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李子公公,小叶子不过是想让楚娉婷去楚飞扬那里走一趟,或许在经过楚飞扬的开解之后想开了也说不定。 “是。” 看着小叶子眼神不定的样子,楚娉婷就知道小叶子是在撒谎了,“小叶子,如果我去了皇兄不在御书房的话你的谎言岂不是就被戳穿了?” 小叶子低下头伸了伸舌头,“不管小叶子做什么都瞒不过公主的眼睛啊!” “但是正好我有事想要去找皇兄,所以你现在也就不算瞒着我了。” 小叶子抿着嘴笑:“谢谢公主不怪罪小叶子。” 楚娉婷道楚飞扬书房里的时候,楚飞扬正批完奏折,也算是来得巧儿,楚娉婷之前一直不想跟楚飞扬批着奏折的楚飞扬谈话,现在正好能够好好的听她皇兄说说话了。 “是不是去扶风大哥那里了?” “嗯。” 屏退了书房里伺候的人,楚飞扬坐到出楚娉婷跟前,看着楚娉婷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这皇妹是怎么都不能从扶风这个“陷阱”里出来了。 “现在沈姑娘怎么样?这几日奏折多的让我批不完,也没有去探望沈姑娘。” “还是那个样子,但是比刚醒来的时候好多了。” “也对,现在有了扶风全心全意的照顾,情况有所好转自然是值得欣慰的。” 楚飞扬和扶风的感情楚娉婷是知道的,两个人如亲兄弟一般,楚飞扬也庆幸能够有扶风这个大哥,他也大抵知道沈程宁对扶风来说有什么意义。 “不管现在宁姐姐做什么也好,都有扶风陪着,如果会恢复的话想必也会恢复的快些。”即使说的是这样的话,但是楚娉婷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酸楚,楚娉婷丝毫没有掩饰直接的表现在脸上,楚飞扬一看就知道楚娉婷是在想什么了。 不禁觉得自己这个皇妹有些好笑,别别扭扭的样子这么多年下来竟然和幼时无异。 楚飞扬走后,楚娉婷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从沈程宁那里走后,楚娉婷更不想吃饭了,她早就知道去探望沈程宁会看到扶风关切的样子,但还是没有忍住不去,虽然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可还是去了,楚娉婷并非是那种心肠歹毒的恶妇,即使喜欢扶风,也从没有想过让扶风知道,明知扶风有喜欢的人,她还是这么坚持。 楚娉婷心里郁闷至极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朝自己撒气。 小叶子却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只知道楚娉婷如果再不吃饭,她马上就要吃皇上的板子了,情急之下去御书房找到了楚飞扬。 “皇上,求您去看看公主吧,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小叶子担心这样下去会损害公主的身体啊!” 楚飞扬看着小叶子跪在御书房门前,想着一定是楚娉婷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小叶子也不会这样着急忙慌的让他去看楚娉婷。 “有什么话路上告诉我。” “是。” 御书房距离凤栖宫有好长的一段路,小叶子这是趁着楚娉婷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跑出来找楚飞扬的,脚下跟着楚飞扬的步伐不知道比平常快了多少倍。 “你是说从沈姑娘那里出来,娉婷就一直没有吃饭?” “不止呢,自从得知沈姑娘患了这怪病之后,就一直没有怎么吃过饭”,看着楚飞扬暗下去的脸色接着吞吞吐吐的说道:“好像脾气最近也不怎么好。”光是葬送在楚娉婷手里的碗碟等都不下数个了,这点小叶子没有说害怕楚飞扬发更大的火。 走到凤栖宫门口,楚飞扬吩咐小叶子让膳房的人做点吃的,自己推开了楚娉婷宫殿的门,声音之大让楚娉婷受惊的从床上坐起来。 楚娉婷正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转移自己在扶风身上的注意力,听到这么大的开门声,一时觉得有自己的心事被撞破的感觉。 看到来人是楚飞扬,重重的呼了口气,心里对秦楼咒骂,秦楼你这样失职,竟然让人随意闯入寝宫,虽然这个人是她的皇兄。 “皇兄,你怎么来了?” “我怕我再不来你就饿死了,这南蜀从此以后可多了一个笑话,百姓都会说皇帝宠爱的皇妹竟然是饿死的。” 听到楚飞扬嘲讽她,楚娉婷就知道一定是小叶子 那个丫头透的风,楚娉婷叹了口气穿上鞋履踱步到楚飞扬跟前对着楚飞扬撒娇道:“皇兄,你别听小叶子那个丫头说那么夸张,我就是不饿,又不是想绝食,你至于这样冲进来吗!” 楚飞扬敲了敲楚娉婷光滑的额头冷哼一声:“不吃饭这么多天真的不饿?” 楚娉婷噘着嘴:“我是真的不饿,皇兄你怎么这样啰嗦啊!” 话落,就听到小叶子的声音,“皇上,公主,膳房送菜过来了。” “嗯,摆到桌上吧。” 楚娉婷一时让楚飞扬弄的没有辙,负气的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珍馐佳肴,便觉得索然无味,拿起的筷子又“啪”的拍在桌子上。 “皇兄,我不想吃。” “要不然我让扶风过来?” 尽管楚娉婷怎么闹,楚飞扬还是有办法让楚娉婷屈服,听到吃飞扬提到扶风,楚娉婷的脸骤然红了起来,心中腹诽:现在扶风还哪里有空闲来管她有没有吃饭啊。 楚娉婷知道楚飞扬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不想让楚飞扬担心,便重新拿起筷子其实并非是楚娉婷不饿,而是她有心事,在没有心思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美味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泔水桶里的垃圾。 “娉婷,你知道让皇兄担心了,就不做这样负气的事情,最近朝中事务繁多,我一时也顾不上你,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宫中待着。” 不管说什么,楚娉婷都在点头,现在你出了皇宫她还能去哪呢,只是现在还是少让楚飞扬为她少担心一点为好。 “皇兄我自己有分寸的,你别太担心我了,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想时时刻刻跟着我啊!” 楚飞扬笑着点点头,“你啊 ,心不定,得把你看严了我才放心。” 楚飞扬好生的嘱咐了两句说是要回御书房处理上次水灾遗留下来的烂摊子,楚娉婷巴不得楚飞扬赶紧走,使劲的点着头:“皇兄,你赶紧去忙吧,我没事的,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楚飞扬无奈的笑道,“你不要试图耍花样,如果让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的收拾你,另外我已经让小叶子时刻向我报备了!” 第三百章 纳入后宫 楚娉婷哀嚎道:“皇兄啊,你干脆吧小叶子纳入你的后宫吧。”楚飞扬当做没有听到,摇摇头离开了凤栖宫。 整日回荡在楚娉婷耳边的是便是扶风那句“如果有可能我会带宁儿离开”这句话,虽然她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想来心里便会阵阵发堵,沈程宁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静养,这一点扶风早就与他们说过,只是她不知道扶风走了她会怎么样。 有时候楚娉婷就会猜测,她喜欢扶风这件事,想必扶风会隐隐约约的感受得到,但是扶风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还是那样吵到言语不对付,但是这在楚娉婷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她笃定她不想让扶风离开。 楚娉婷知道扶风和沈程宁之间她是怎么都进不去的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扶风从沈程宁的身边抢过来,楚娉婷也根本都没有想过要把扶风抢过来这件事情,现在哪里是说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自从上次楚飞扬来她的寝宫里教训了她一顿之后,她也没有不吃饭了,只是心中觉得还是少点什么,所以心情一直都是低落的。 倒是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好得很,上一次没有晒成太阳,最近这几天的午后,楚娉婷都是在走廊上休憩的。 小叶子看着自家公主还是沉默,和她们这些下人的交流也少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终于不会不吃饭了。 又一次坐在走廊上晒太阳的时候,抬头看房檐的时候竟然看到一抹白色,楚娉婷暗想道:正好这时候需要有人陪我打一架,你就出来了! 楚娉婷眼珠一转,趁着身后的侍女不注意,施展轻功跃上屋檐,果不其然的就看到秦楼坐在房檐上,还是抱着他那把剑,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娉婷知道秦楼一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秦楼都是听不进去的了,索性什么都不说,干脆打一架吧。 细想来说,秦楼已经在南蜀的皇宫里待了一个多月了,之前因为扶风的事情渐渐的都把秦楼这茬给忘了,没有想到 秦楼竟然还在皇宫里。 楚娉婷之前曾经拜求秦楼为南蜀效力,却被秦楼拒绝了,楚娉婷对此心里一直对秦楼颇有微词,现在秦楼的锐气需要她替他杀杀。 “秦楼,如果你现在没事可做的话,不如我们来打一架啊?” 秦楼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楚娉婷知道与其现在跟秦楼废话还不如直接动手,好奇之下竟然还想看看这个冰块究竟还有什么表情。 楚娉婷的功夫并不赖,虽然秦楼有蜀国第一剑客的称号,但是被楚娉婷施手搭救过一次,虽然在皇宫里一个多月,但是楚娉婷还没有真正的和秦楼切磋过,碰巧今日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亲口不说话,楚娉婷只当她是同意了,开始施展自己的拳脚功夫,楚娉婷手里没有剑,秦楼的剑也没有出鞘,虽然秦楼不说话,但是知道楚娉婷这样冒冒失失的性格一定不会注意脚下,自然的放慢了动作跟楚娉婷周旋。 楚娉婷看秦楼怎么都不出手,只是躲躲闪闪,气急道:“你心里是不是也在看不起我!” 秦楼不知道楚娉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也是因为在扶风那里受了刺激,心中便不想跟楚娉婷计较,抬了抬眼看着楚娉婷急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楚娉婷不知道秦楼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不还手不接招的样子心里着实生气,一时挥出去的拳头用力过猛,竟然带着自己的身体扑向秦楼。 秦楼看着朝他扑过来的楚娉婷没有闪躲,抱起了楚娉婷的腰跌跌撞撞的从房檐上落到地上,皇宫里的建筑修建的高,楚娉婷脚下恍然湿滑,吓得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慌乱之中秦楼上前一步把楚娉婷搂进怀里,本能的反应,落地时都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楚娉婷睁开眼睛,眼前就是秦楼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楚娉婷狠狠地推开秦楼恶声道:“秦楼,你是故意的吧!” 秦楼不理楚娉婷的叫嚣,仔细的摩挲着自己的剑,刚刚差点没有摔到,楚娉婷看着秦楼对她不温不火的样子,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念头,她觉得自己现在在皇宫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秦楼对她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更不需要说扶风了,一时气愤涌上心头,加上连带着的委屈,眼泪汪汪的看着秦楼。 秦楼看着这样的楚娉婷一时有些错愕,不知道刚刚是哪里出了错,会让楚娉婷有这样的表情,楚娉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也许是心中积压的事情太过让她烦心,现下见到秦楼竟然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娉婷顿时觉得无趣,对着一个千年冰块施展这些撒娇的技能是怎么都不会让这个冰块有什么表情的。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无聊了,竟然想要和秦楼这个冰块逗趣,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的样子, 秦楼眼里只有他那把破剑,楚娉婷暗暗腹诽道: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秦楼看着楚娉婷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虽然苦涩,但是表面从不表现出来。 楚娉婷心中有气,秦楼还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怒火无处发泄,腰身一转动作迅速的拔出秦楼的那把剑,挑衅的指着秦楼:“想要剑,就跟我打一场。” 秦楼的心思还在刚刚楚娉婷的泪眼上,一时大意竟然让楚娉婷夺了自己的剑去,楚娉婷知道这把剑是秦楼的心爱之物,只是秦楼不理人,她也不想让秦楼看低了自己。 楚娉婷看到秦楼眼里的冷冽,扬扬下巴,施展轻功,转眼间就到了皇宫的后花园,秦楼紧追过去,看到楚娉婷就站在荷花池的中央,脚下踩着一片莲叶,秦楼站在池塘边不知该做何动作。 “秦楼,你能追上我我就把剑还给你,不然的话你就只能和你那把剑鞘过一辈子了。”说完做了一个往水里扔的手势,秦楼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冷声道:“还我。” 楚娉婷扬扬下巴:“不还又怎么样?” 楚娉婷很少有这样蛮不讲理的时候,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想看看秦楼这个冰块到底会怎么对付她。 正得意之时,转眼间秦楼已经在她面前立着,足尖点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楚娉婷一时看的有些愣住了,手里一空,剑柄竟然又回到了秦楼的手上。 楚娉婷觉得这侮辱至极,赤手空拳的在秦楼面前一招一式的耍着,秦楼偶尔与她过上几招,多半还是躲闪,楚娉婷累的气喘吁吁,身体一直在坠落,感觉到自己在水面上待不了太长时间了,狠狠地瞪了秦楼一眼飞回到地面上。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显然已经有了一个胜负,只是楚娉婷不想承认,心中却暗暗想到:原来这个南蜀第一剑客的名号不是虚传的啊。 但是她又不想让秦楼得意,故意装作不服输的样子再来一局,刚刚是因为她手里有秦楼的那把剑才逼得秦楼出手,现在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想必秦楼是不会搭理她的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这条命都是我的,自然包括你那把剑!”现在秦楼对她还不如对他的爱剑来得温柔,楚娉婷负气的在池塘边上转圈走。 秦楼沉默的把剑插入剑鞘中,楚娉婷看着秦楼拿着那把剑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她却在秦楼的身后急的跳脚:这个冰块真的是气死我了!难道她堂堂南蜀的公主还不如那把破剑值钱么! 但是楚娉婷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之后秦楼却改变方向跟着她的脚步,更不知道在秦楼冷面的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副面孔,更不知道明明和秦楼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为什么秦楼还没有离开。 楚娉婷对于这些都来不及细想,但是这一个月之久秦楼和楚娉婷相处下来的点滴却都被秦楼记得清清楚楚,遇见楚娉婷之前他的生命里有的只是冷漠还有经历过无数条人命的剑,遇见楚娉婷之后,他便有了不想死的贪念,和继续看着楚娉婷笑容的执着。 楚娉婷气愤于秦楼的无礼,自然一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紧紧跟随她的脚步…… 楚娉婷低着头,即使刚刚和秦楼大闹了一场,并没有把心事放下,反而现在心里想着的还是扶风,自己这么多天没有去看沈程宁,想着扶风会不会需要什么东西,但是那个脸皮薄的男人是不会开口问人家要东西的,还是过去看看吧,想到这楚娉婷顿住了脚步。 秦楼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跟着,看到楚娉婷在原地站住,秦楼便隐在了身旁的树后,这一路上最最不缺少的就是能这些长得参天的大树了。 楚娉婷的武功虽然在秦楼之下,但是如若有人跟着还是能够觉察的出来的,即使刚刚在失神,现下集中心智就能感觉到身后草木被动过的声音,楚娉婷装作不知道的继续往前走,围着御花园绕了一大圈,这时秦楼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楚娉婷有十成的把握,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身后的动静,这人轻功了得,对于这人的身份,楚娉婷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暗暗说道:秦楼,这下可是你自找的! 第三百零一章 无耻 看着楚娉婷的背影,秦楼嘴角向上一挑,楚娉婷的这点小伎俩又怎么瞒得住他,藏在树的身后抱着剑,足尖点地就上了身旁的树杈上,却没想到楚娉婷已经在前方的那根树杈上挑衅的笑着,扬着下巴对他喊道:“秦楼,没想到你也会跟踪人的这手段!” 秦楼抿着嘴,心里却在憋着笑,看着楚娉婷得意的样子,摇摇头暗忖道:这下可满足了她的好胜心。 楚娉婷拧眉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顺路。” 楚娉婷被秦楼这句话差点气的翻白眼,顺路什么的这样的借口最让人无语了,楚娉婷黑着脸看着秦楼跟踪人被发现还依然面不改色的样子,真的是没有话说了。 “不知秦大剑客要去哪啊?” “随处转转。” 这下,秦楼真的让楚娉婷冒了火,气急败坏的说道:“秦楼,你这样无耻!” 说完就向秦楼站的那棵树上飞去,楚娉婷被秦楼气的失去了理智,手脚并用悉数用在秦楼的身上,秦楼自知理亏,虽然跟踪人这样的行为不光彩,但是这人是楚娉婷啊,好像不管楚娉婷对他做什么都没关系的了。 秦楼只顾闪躲,平常的一招一式现在在楚娉婷面前也不敢用出来,楚娉婷却对此不满。 “秦楼,要打便打,干什么这样躲躲闪闪!” 秦楼本就无意于楚娉婷过招,只是刚刚在池塘分别时看着楚娉婷的背影稍显落寞,想到前几天楚娉婷整日不吃饭的事情,心中有些担忧,这才跟了过来,但却没有想到楚娉婷会这么生气。 眼看着楚娉婷的行为已经过激了,秦楼不想再与她纠缠,这件事情等楚娉婷心情平复了再解释便好,趁着楚娉婷转身向他飞脚的功夫,秦楼跃过高处的树梢,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秦楼这样的行为在楚娉婷看来完全就是挑衅,“秦楼你给我站住!” 楚娉婷的轻功虽然稍逊于秦楼,但是楚娉婷颇有毅力,即使秦楼在眼前看不见了,还是能够看到他踩过的树木在摇晃,这种动静和风吹的动静有区别,楚娉婷能看得出来,只是楚娉婷觉得秦楼走的这个方向越来越熟悉,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了秦楼的身影。 现在楚娉婷飞的累了,秦楼也没有好过多少,楚娉婷一直紧追不舍,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秦楼便寻了近处的一个房檐落脚。 “秦楼,秦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楚娉婷接触到房檐干脆的做坐在了秦楼面前,秦楼低着头看到这楚娉婷鼻尖已经有了薄汗,脸颊微红,显然是追了他太久。 秦楼抱着手臂挑眉问道:“有事?” 楚娉婷让秦楼问的有些怔忪,一时答不上话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说,你说我为什么追你,刚刚明明,明明就是你无礼在先。” “……” 秦楼虽然不说话,但是楚娉婷知道她在旁边就够了,趁着秦楼分身的功夫,楚娉婷一跃而起,对着秦楼的胸口出手,虽然秦楼有闪躲,但楚娉婷的拳头还是蹭到了他的剑柄。 接着一声惨叫响彻上空。 楚娉婷呼着气看着自己被剑柄撞得有些发红的手背,“啊……秦楼,你故意的!” 秦楼依然是刚刚的动作,看着楚娉婷发红的手臂皱着眉,正欲上前察看,却被楚娉婷一扯。 “嘘……别说话。” 楚娉婷猫着腰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慌忙把秦楼塞进房屋的脊背后面,但还是没有躲过扶风的眼睛,这下秦楼知道楚娉婷是在躲谁了。 “娉婷。” “扶风……”或许是因为秦楼在长,楚皮听一时有些尴尬,对着扶风的表情都有些僵硬,要笑不笑的看着扶风。 果然,扶风走到哪里都不会是忘记带着沈程宁的。。 “你带宁姐姐去哪?” “宁儿醒来这么多天了,我想着带她出宫去看看。” 楚娉婷了然的点头:“可能是宁姐姐在院子里玩得有些腻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楚娉婷嬉笑的应付着,但是在她旁边的秦楼却看出了她的紧张,心里略微有些不爽。 “是啊,刚刚一直在吵着要出去出去的。” “好,那你路上小心,照顾好宁姐姐。” 扶风点点头称“是”,看到了一直在楚娉婷身后的秦楼,朝秦楼点点头牵着沈程宁的手便离开了。 秦楼同扶风一样,点点头,目光又重新定在楚娉婷的身上,看着楚娉婷因为紧张现在还佯装镇定的样子略微的有些不屑,这姑娘对着他的时候理直气壮,怎么对象换成扶风就这么矜持了,当真是没有把他当回事么! 秦楼不管楚娉婷现在是尴尬还是怎么的,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走,这个被楚飞扬骄纵惯了的公主,向笔者爱扶风哪里吃瘪最多,现在看来想要得到扶风的注意力怕是也难了,只是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会久久的定在她身上移不开呢! 扶风走后,楚娉婷重重的呼出了口气,暗暗责怪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躲,还有这么狼狈的样子都教扶风看了去,秦楼不出声看着楚娉婷嘀嘀咕咕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刚刚扶风也没有问他们在房顶上做什么,但是楚娉婷却一脸紧张的样子,暗暗的怒斥自己在自作多情,意识到自己还在房顶上,便抓着秦楼一起落到地上。 楚娉婷看着还在发红的手背,闷闷地说道:“好了,这些事情给我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 秦楼知道她心中烦闷,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楚娉婷看着秦楼的背影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这个秦楼就是这么让人讨厌! 扶风带着沈程宁出宫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只是现在剩楚娉婷一个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沈程宁跟着扶风出了皇宫,扶风在宫门前找了辆马车,虽然街市就在皇城根底下,但是杜峰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沈程宁,便差了车夫围着皇城根先走一圈。 沈程宁坐在马车上拽着扶风的衣衫,高兴的喊着“皇兄”,扶风觉得这个称呼着实不妥,在皇宫里的时候还好现在出宫了,等会街市上人多眼杂,免不了会惹上麻烦。 街市上什么样的人都又,沈程宁又是这副样子,难免会让有心的人利用了去,坊间盛传之下难免会让楚飞扬听了去,这样便就显得尴尬了。 虽然之前楚飞扬听到沈程宁喊他皇兄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在宫外就比不得在宫内了,扶风觉得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宁儿啊,等会见到那么多人千万不要叫我皇兄了啊。” 沈程宁对扶风的话有些不解,忙问道:“皇兄,为什么啊?” 扶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沈程宁说明,只说道:“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可是之前,我一直是这样叫你的啊,皇兄。” 沈程宁不知道怎么才出宫这么一小会儿,扶风就厌烦了她喊他皇兄,沈程宁现在的心智和小孩子无异,只当是被扶风讨厌了。 “皇兄是讨厌宁儿了吗?” 扶风茫然的看着沈程宁眼睛里堆满泪水的样子,眼里雾蒙蒙的。 “宁儿错怪皇兄了,皇兄怎么会讨厌宁儿呢,只是皇兄想让你给换个称呼。” 沈程宁抹了抹眼泪问道:“换个称呼?” “是啊,除了皇兄这个称呼,你还想喊我什么呢?” 沈程宁歪着头想了半晌,看着扶风问道:“那宁儿喊皇兄‘哥哥’好吗?” 扶风看着一脸天真的沈程宁,虽然心中对这个称呼不怎么满意,但是看着沈程宁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不自觉的便点头说道:“好,就喊哥哥吧。” 扶风在心里劝自己称呼只是暂时的,更何况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计较这些个做什么,搂着沈程宁肩膀的手渐渐的紧了。 “哥哥,你握疼我了……” 扶风连忙道歉:“对不起,宁儿是哥哥不好,把你握得太紧了。”扶风这样做也无非是因为太过紧张沈程宁的缘故,或许会沈程宁能够理解扶风对她的这种近似于独占的心理,对扶风笑嘻嘻的摇着头说道:“没关系。” 扶风点了点沈程宁的额头,笑着说道:“宁儿乖,哥哥直接带你进城。” 说完,扶风便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对车夫交代:“把式,我们这就进街市吧,等会找个空旷的地方停下就行。” “好嘞!” 沈程宁怏怏的回了凤栖宫,但是凤栖宫内又为了找她整个宫殿的人都人心惶惶,只因为楚飞扬来探视他这皇妹时,皇妹却找不到了! 沈程宁在秦楼那里吃了“闭门羹”闷声回了凤栖宫。 小叶子在大殿前急的跳脚,明明刚刚还在走廊上晒太阳,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凤栖宫的人翻来覆去的找就是没有找到楚娉婷。 “说不定公主自己出去了,或许是有要事,我们就先等着吧。”其中一个侍女委婉的说道。 找了几圈都不见人影,现在只好这样了,小叶子站在大殿门口翘首盼着。 “哎,小叶子,你看那不是公主吗!” 第三百零二章 遇到难事 小叶子闻声看向凤栖宫另一个入口的方向,就看到楚娉婷抱着手臂垂头丧气的走着。 心道:坏了,公主这是遇到难事了! “公主,你跑到哪里去了可把小叶子给急坏了!” 楚娉婷抬眼看了小叶子一眼,闷不吭声的左道走廊上的藤木椅上,小叶子蹲在楚娉婷跟前不死心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楚娉婷闭着眼睛佯装听不到,小叶子脑子里也是却根弦儿一个劲儿的问,问到最后楚娉婷也烦了。 为了不让小叶子继续问下去,楚娉婷猛地坐起身来,指着小叶子的额头,小叶子猝不及防的接着就做到了地上,茫然的看着楚娉婷。 小叶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公主,看小叶子这记性差点忘了,皇上还在殿内等着你呢!” “皇兄又来干什么了?这也怪不着楚娉婷会这么说,前几天来看她的时候还说过公务繁忙走不开,怎么今日又过来了。 楚娉婷一斤殿内,就看到楚飞扬朝自己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脸色铁青:“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整日见不到你的人!” “皇兄,我也是有自由的好吧。” 现在看起来她这个公主还不如这下人自由呢!实在是受不了楚飞扬三两天一次查人或巡视的节奏了! “本来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跟你说的,但是看来你现在并不想听啊!”楚飞扬故作神秘的说道,企图引起楚娉婷的兴趣。 能让楚飞扬专程过来跟她说的事情,如果不是什么朝中大臣跟她说什么联姻的大事,那就是扶风的事情了,依楚娉婷想来扶风的事情的可能性大些。 “皇兄政务繁忙,就没有必要亲自为这些小事跑一趟了。” 楚飞扬听到楚娉婷这么说故意的说道:“是关于大哥的。” 楚娉婷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拜拜手说道:“这个你就更不需要说了,皇兄。” “难道你知道?” “嗯,刚刚在半路上看到他们了。”果然如楚娉婷猜测的那样,楚飞扬要跟她说的正是扶风带着沈程宁出宫的事情,原因无他,扶风要出宫,必须有楚飞扬的腰牌才可以,现在楚飞扬得意的来跟她说事情,可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无趣!” “我说皇兄,可不要恼羞成怒啊,但还是谢谢你的消息,只不过我更聪明罢了。” 楚飞扬被楚娉婷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就当我白跑这一趟了,我还是回去处理我的政务吧!” “小叶子,送皇兄。” 楚飞扬不来跟她说这件事情还好,一说这件事情刚刚的感觉又回来了,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想着必须做点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好! “小叶子!你给我把针线拿过来!” 小叶子十分不解,从来没有见到楚娉婷手拿针线的样子,忍不住的猜测公主是不是要缝他们的嘴巴! “公主,你要针线做什么啊!” “别问了,我说要你就给我拿过来,对了我要刺绣,给我把丝绸也拿过来!” 小叶子不敢再不从,小跑着去找针线,现在楚娉婷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自己跌注意力,看到扶风牵着沈程宁的样子,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冒酸水,笑话,吃醋这样的事情是她堂堂南蜀公主应该做的吗! 小叶子迟疑的把手里的针线筐递给楚娉婷,犹豫地说道:“公主,你从来没有动过针线,万一扎到手就不好了。” “你这个乌鸦嘴什么时候能改改?!” “公主恕罪,我是为了您的双手着想。” 小叶子提起手来,楚娉婷才想起刚刚自己一拳头打在秦楼剑柄上的事情,现在手背上虽然不红了,可能刚刚也许是用力过猛的关系竟然觉得里面的骨头有些酸痛。 “小叶子,你去给我找点跌打药酒来。” “公主,你刚刚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一听到楚娉婷要拿跌打药酒,小叶子就坐不住了,拉着楚娉婷看看这看看那,嘴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就知道公主出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是不是刚刚和秦侍卫去打架了啊?” 楚娉婷不得不承认的是小叶子真的是了解她,抽回手声音无力的说道:“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和秦楼没有关系,我涂点药酒就好了。” “我这就去拿。” 小叶子细心的给楚娉婷涂着药酒,揉着楚娉婷的手背,也许是揉到了痛处,楚娉婷呲牙咧嘴的忍受着,终于等到小叶子涂完,楚娉婷也疼的冷汗直流。 “公主,真的这样疼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楚娉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等会儿就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把针线递给我,再给我绣样。” 小叶子迟疑的递上针线:“公主,你真的要绣吗?” “少废话了。” 小叶子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楚娉婷手里的镇左扎一下右扎一下的胆战心惊,针穿过去了下一刻就不知道在哪里露出头来,扎的楚娉婷措不及防,连声呼痛。 “公主,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绣花了,你看看你的手指头。” 其实压根根本就不需要看手指,只要看看雪白的绸布上那些点点血迹就知道楚娉婷的状况有多么惨烈了,偏偏楚娉婷还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 小叶子看着心疼,又屡劝不住只好任楚聘继续虐待自己的手指,身边的侍女也是看不下去了,给小叶子提意见。 “不如让公主去练笔吧,书法用的是毛笔,应该不会伤到手的。” “你说的有道理,快去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这就跟公主说。” 楚娉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根细小的针,没有什么经验又没有专门的学过女红,楚娉婷的手指现在早已经让人入不了眼了,小叶子也不知道楚娉婷为何如此这样折磨自己! 最终还是小叶子看不下去了,抓着楚娉婷的手死活不让她继续绣下去,“公主,小叶子现在有一个主意,不如您先别绣花了。” “什么主意?” “不如您去练练书法啊,拿着毛笔也不会把手给伤了。” 小叶子眨着眼睛无害的看着楚娉婷,楚娉婷自然就信了,看着手里绣的一点样子都没有的花,自觉的放下手里的针线,也不再挣扎,人命的点点头,知道自己不管是怎么练都不会绣出什么样子来的了。 楚娉婷看着自己被扎的面目全非的双手,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吗?” 小叶子眯着眼睛笑:“准备好了!” 看着自己的劝说有用,忙叫身边的侍女把这些针线收起来,扶着楚娉婷去了凤栖宫偏殿的一所书。 楚娉婷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自从刚刚知道扶风和沈程宁出宫了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刚刚在整出刺绣那样的事情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心里静下来,但是没成想反而让自己更急躁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说还把自己的手弄的面目全非。 楚娉婷知道自己一点都不适合拿什么针线,但是心里又不甘心啊,虽然小叶子一直在劝自己不要绣东西了,手都伤到了,但是只有楚娉婷自己知道刚刚她的心思压根儿都没有在眼前的刺绣上,能绣出来才怪呢! 但是自己又不甘心,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楚娉婷都觉得自己在渐渐的讨厌自己了,这样对谁都厌烦的情绪,她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明。 看着面前摆好的笔墨纸砚,楚娉婷撸起自己的袖子,准备“大展宏图”一番。 楚娉婷准备好了之后对身后的小叶子吩咐道:“小叶子,你带他们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 “啊,公主小叶子还是在这里伺候你吧。” 不管是拿针线的楚娉婷还是即将要拿毛笔的楚娉婷,小叶子都不放心。 楚娉婷不耐烦的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和她们玩会儿吧。” “公主……” “好了,不用说了,下去吧。” 案桌上一张张雪白的宣纸摆在楚娉婷眼前,折让楚娉婷有一时犹豫,这雪白的宣纸的配得上一副好颜料才行,翻了翻案桌上的彩笔,楚娉婷认准了绿色,但是偌大的一张宣纸根本就无从下手,右手摸着下巴,围着案桌绕了几圈,像是想起来什么,楚娉婷激动的自言自语道:“不如来个泼墨画啊!” 小叶子对楚娉婷极度的不放心,以端茶倒水为由,溜进书房,看着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画什么,满脸油墨的楚娉婷,小叶子就傻了眼。 小叶子站在楚娉婷身后,结结巴巴的问道:“公主,你在画什么,什么……” “你看我泼的墨像不像碧绿丛中的一根根绿竹?” 楚娉婷自以为感觉良好,但是在小叶子看来完全就是一副什么都不像的废纸,小叶子本着不忍心打击自家主子的心态,扯扯嘴角,竖起大拇指:“公主的境界就是高!” 第三百零三章 胡闹 楚娉婷献宝似的对小叶子说道:“对了,我刚刚还琢磨出一种新的笔画,等等我练出来让皇兄看看,他一定会夸我聪明的!” “公主一直蕙质兰心,但是公主可不可以先给小叶子开开眼啊?”小叶子之所以强烈要求提前看看,就是害怕楚娉婷的“大作”会不会气到楚飞扬,另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好奇。 “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看看,你等着!” 小叶子还真的好奇楚娉婷就一会儿的功夫会研究出什么新奇的笔画来,看着桌案上之前准备好的一张张雪白的宣纸,现在已经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不禁后悔起来:刚刚怎么会答应那个丫头的提议呢!她家公主浪费的这些宣纸够她两个月的银钱了! “公主,练习书法怎么可以这么浪费纸张呢!” “没有,我只是写了很多遍罢了!” 小叶子对楚聘现在的书法很无奈,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看着楚娉婷自己瞎胡闹。 “看着啊,我刚刚想出来的新笔画。” 楚娉婷手里的那根笔杆在小叶子看来已经够粗够结实的了,没有想到楚娉婷要给她写的那个字还没有写完,毛笔就断成了两截! 小叶子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根断成两半的毛笔,为了不让楚娉婷灰心,小叶子咽了口口水:“公主,可能这根毛笔不是那么结实,小叶子再去给您找一支。” “不用了!这已经是断掉的第二支了!” 楚娉婷看着宣纸上的墨色笔迹,泄了气,毛笔都掰断了还练什么书法! 小叶子看着楚娉婷气呼呼的出了凤栖宫,本想跟上去,却被楚娉婷要挟:“你们如果谁跟着我,我就去跳荷花池!” “公主!” “我去找秦楼,你们不要跟来了,本公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这句话小叶子才不相信呢,以往楚娉婷说没事的时候就会带一身伤回来,刚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小叶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通知皇上一声?” “还是不要了,公主会生气的!” 现在小叶子算是学聪明了,不会轻易去到楚飞扬那里告状。 楚娉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找秦楼,或许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她心里自然也不想让秦楼好过! 来到秦楼住的地方,楚娉婷连门也没有敲,直接踹门而入,果不其然的就看到秦楼坐在桌前擦着那把破剑。 “秦楼,跟我出宫!” 几个时辰之前两个人刚刚打了一架,楚娉婷让他走,他便走,现在却又来找他出宫,秦楼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好脾气了,才让楚娉婷这么肆无忌惮的三番四次的冲他挑衅。 “不去。” 楚娉婷心里本来就有气,虽然不知道气从何来,但是看到秦楼这么冷冰冰眼里只有他那把剑的样子就格外的生气,大步走到秦楼身边,握着剑柄,威胁道:“你再说一遍你不去?!” 秦楼不知道楚娉婷气性为何这么大,现在看来他是不应该继续雪上加霜的了,但是看到楚娉婷这个样子,他就忍不住的想拒绝。 “我想出宫,这是命令!” 也许是楚娉婷气性大了忘性也大了,把和秦楼约定的那一个月的期限都忘记了,直到现在还以为她救了秦楼,秦楼就应该无条件的听从她所有的命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楼现在不想戳穿这个装腔作势的姑娘的面具。 “扶风出宫了,你也想要出宫对吗?” 楚娉婷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楼,这句话,算是秦楼跟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难得这个惜字如金冷冰冰的男人一下子会说出这么多字来,楚娉婷也觉得深感欣慰啊! 但是秦楼说的这句话,楚娉婷却不想承认,扶风出宫就出宫,关她什么事啊!看着楚娉婷不想承认的样子,秦楼也不再多问,自己心知肚明知道就好,何必还要说透呢! 两个人就这个想法达成了共识,楚娉婷也达到了自己要出宫并且带着秦楼一起出宫的目的,正欲抬脚,便被秦楼拉住胳膊。 楚娉婷伸出手指着秦楼的脸,一步步的逼近:“呐呐呐,你不是要反悔了吧!” 秦楼撇过脸去不看她,现在楚娉婷的这张脸,他真的是不忍直视啊,看到秦楼这个表情,不需要秦楼说什么,楚娉婷就知道秦楼为什么拉住她了。 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怏怏地说道:“我去洗脸。”随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负气的看着秦楼,“我还是去换衣服吧,你去宫门口等我。” 秦楼不点头,楚娉婷就一直看着他,秦楼看着楚娉婷这样坚持,抱着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到秦楼点头了,楚娉婷才提着裙子出去。 待楚娉婷走后,秦楼就去了楚娉婷说的宫门口,约莫半个时辰后,楚娉婷就换了衣服来了,看到秦楼没有放她鸽子,心中正得意呢,抬眼间就看不到秦楼了,“你这个家伙有门不走干什么非要跳墙!” 说完也学着秦楼施展轻功,奈何宫门前的城墙太高,还没到一般就像往下坠,楚娉婷认命的闭上眼睛等着摔在地上的疼痛到来,没有想到腰间一紧,被人拉了上去,秦楼手里的绸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缠在了她的腰上,间接地把她带到了宫外。 不得不说的是楚娉婷有一种气节,关键时候秦楼大手相救,她自然也不会吝啬于那一句道谢的话。 “多谢秦大剑客搭救,等会上街了我请你喝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对于这么大方的楚娉婷,秦楼并没有任何反应,早就知道秦楼是个闷葫芦了,楚娉婷也不在乎了。 刚刚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翻唱,多半就是因为扶风跟着沈程宁出宫去了,她自己在皇宫里也待不下去了,这才非要让秦楼陪着她出宫来,刚刚在秦楼那里,听到秦楼说的那句话,楚娉婷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可否认。 扶风现在对沈程宁这样好,她羡慕不来,只能自己体会扶风和沈程宁在外边的感受了。只是现在楚娉婷却有点后悔把秦楼找来了,这个冰块脸,手上还拿着剑,走到哪里都让人看了还破案,这些小老百姓怎么禁得住秦楼这样得惊吓! “我说,秦楼你不要摆出一副我们都欠你金子的样子好吗,你看看你把他们吓得!” 秦楼满不在乎,呛声道:“这样你还叫我出来?” 所以现在楚娉婷觉得,秦楼平常说一个字两个字的时候还是蛮好的,现在说的字多了,怎么就越来也不想听他说话了! 比起皇宫里来,街上尤其繁华,可能是在皇宫里待得时间长了许久没有与外界接触,现在见了这么多的人竟然还会觉得眼晕,秦楼在一旁没事的样子,楚娉婷忍不住的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出宫?” 就算秦楼说没有,楚娉婷也不会信的了,秦楼不受皇宫里的规矩约束,就算是楚飞扬还都一直在巴结他,就连楚娉婷也不会经常见到他,秦楼来去自由,要说什么从没出过宫这样的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秦楼倒是没有出声了,楚娉婷觉得自己和这个冰块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秦楼的身上,路过卖胭脂的铺子,便抬脚进了店铺。 秦楼虽然纳闷,但还是跟着楚娉婷进去了。 皇宫里什么东西没有,民间的这些东西又怎么会入得了楚娉婷的眼睛,秦楼也约莫知道楚娉婷这次是为何出宫。 楚娉婷之所以决定出宫就是为了能在街上看看能否遇到扶风他们两个,现在街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头,要是让楚娉婷在想这些人里找两个人,更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从胭脂铺子里出来,楚娉婷抬头间正好看到了挂载高处的赌场上的招牌,楚娉婷的眼睛开始直冒亮光,秦楼走在前面,发觉楚娉婷没有跟上开来,回头一看,正看到楚娉婷好奇的弯着腰往赌场里面瞅。 秦楼看着楚娉婷两眼放光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扯着楚娉婷进了赌场,楚娉婷还以为秦楼会把她拎走,没有想到直接把她扔进了赌场,楚娉婷在外面的时候虽然好奇,但是看到赌场里面是什么样的景象后,彻底待不住了,不用秦楼拎出去,自己就跑了出去。 皇城根儿脚下的盛京城处处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大病初愈的沈程宁还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面,一时有些害怕,见到陌生的人就往扶风的身后躲。 扶风等沈程宁慢慢的接受,一开始在他身后仅仅露着头,露出来又藏回去,扶风耐心的等着沈程宁完全的适应过来,眼前的一切沈程宁看到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样子。 沈程宁东看看西瞧瞧的样子让扶风的眼睛一刻都没有停歇过,看着沈程宁站在卖糖葫芦的面前挪不动脚步,扶风走近了,拿了一串,付了钱塞到沈程宁的手里。 好笑的看着沈程宁满足的样子叮嘱道:“上面糖分太多,要少吃。” 第三百零四章 痴傻 “哥哥也吃……” 沈程宁把手上咬到一半的糖葫芦伸到扶风的嘴边,扶风没有想到沈程宁会这么做,两个人吃一个山楂,这样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沈程宁看着扶风呆愣的样子,自己动手把那半山楂摘下来送到扶风的嘴边:“哥哥,你吃啊。” 扶风张开嘴接下那半个山楂。 盛京城里繁华,扶风一直都知道,身边跟着沈程宁,扶风心里不免担心,两人会被冲散,眼看着两人已经从街头走到了中心地段,沈程宁还是东瞧瞧西看看的样子,扶风抓着沈程宁的手更紧了。 沈程宁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站在原地指着,扶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一排排红色的小灯笼,扶风牵着她走过去,让沈程宁自己挑选,现在沈程宁的心智虽然不成熟,但是扶风能够轻易地了解到之前在他没来得及参与沈程宁生活的时候,让沈程宁所有感兴趣的东西。 “宁儿,自己挑一个。” “这个。” 沈程宁拎着一个画着金鱼样式的红色灯笼,笑眯眯的看着扶风,扶风点点头:“好啊,那就买这个。” 今天从出门开始沈程宁就在笑,不禁觉得自己今日带沈程宁出来是正确的。 “宁儿今天开不开心?” “哥哥开心。” “嗯,你开心哥哥就开心。” 好奇宝宝似的沈程宁,一路上都在问扶风“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扶风都告诉她,沈程宁都会点点头,装作已经听懂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还是对什么都是陌生的,扶风也不拆穿,拿着东西一一让沈程宁辨认。 “宁儿,是不是饿了?” “嗯宁儿饿了。” “那边有一个酒楼,全城闻名,我带你去那里好不好?” “好。” 两人出宫之前,沈程宁就没有吃饭,扶风怕饿到沈程宁,想着带着沈程宁去颇有盛名的酒楼去吃饭,一直都知道盛京城中繁华,但是现在看来,人如此之多,盛京繁华也不是什么传言了,叫卖的商贩还有随处可见的玩物首饰摊,扶风忍不住担心,人这么多,沈程宁会不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就走丢了。 人群拥挤,眼看着已经到了最热闹的地区,扶风紧紧的抓着沈程宁的手,叮嘱道:“宁儿要好好抓着我,等会要不然就被人群冲散了。” “好。” 沈程宁嘴上答应着好,扶风也就信了,手上还是没有放松,反而握得更紧,现在两人站在最热闹的街中心,扶风好怕沈程宁被挤到,上前一步走在沈程宁的前面,紧紧地抓着沈程宁的手,走出一条比较宽松的路。 沈程宁一向是说话不断的,为了防止沈程宁会松开他的手,他便一边往前走,一边和沈程宁说话,起初的时候,沈程宁会回应他两句,但是走着走着就没有了动静,扶风觉得沈程宁可能是被挤的不想说话,便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一空旷处,扶风转身时眼角瞥到的并不是沈程宁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本来沈程宁细腻温厚的小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这样看来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扶风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身高和他差不多,但是脸上扑满白粉,抹得粉嫩,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可怕的是自己的手竟然还紧紧的被他握着!握着! 扶风一时有些反应迟钝,自己牵着的是个男人,那么宁儿去哪了! 扶风铁青着脸上前一步抓着那家伙的领口:“你是谁!” 那人阴阳怪气的回道:“公子,可是你一直抓着我的哟!” “别废话,宁儿在哪里!” “公子,我就是宁儿呢!” 扶风感觉自己跟这个人沟通无力,但是自己一直牵着沈程宁的手,沈程宁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扶风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沈程宁了。 “哎,公子,你可是一直牵着我的,你怎么就想一走了之了呢!” “你想怎么样?!”这也是扶风的脾气好,遇到这么蛮不讲理还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竟然还会搭理他。 “公子,你看啊我也叫宁儿,你找的那个人也叫宁儿,不如你就别找了,长得这么俊俏,不如我们就凑一对儿啊!” 饶是这么有修养的扶风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这么没有羞耻的话,也忍不住会暴揍这人一顿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那人一看扶风发了火,悻悻的说道:“明明就是你把我……”扶风现在听不得的就是这件事情,这个人还紧抓着不放,当他是愿意抓着他的手还是怎么的! 现在放眼望去,整个盛京城中全是人,沈程宁今天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鲜艳的颜色,现在找起来更是大海捞针,沈程宁虽然和常人无异,但是不识路,万一被哪个有心机的人带出去,这可怎么得了! 扶风一边喊一边找,“宁儿!宁儿!” 扶风沿着原路找去,还是刚刚最热闹嘴拥挤的地方,哪里还有沈程宁的身影! “大伯,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姑娘。” “没有,没有。” “大娘,你有没有……” “没有,没有。” “……” 街上的人杏色匆匆,哪里人会有心帮助扶风回忆沈程宁的样子,扶风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得到的回答统统都是不知道,扶风一时慌了神,这样多的人他又该从何找起! 沈程宁没在他身边,扶风彻底慌了神,依照沈程宁现在的精神状态,扶风都没有办法想想他不阻碍沈程宁身边,沈程宁会遇到什么事情,心急如焚的感觉大抵如此。 楚娉婷从赌场里跑出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街上的东西皇宫里都不缺,今天出来的目的楚娉婷也清楚得很,便拉着秦楼在街上闲逛,这条街的中间是闹市区,楚娉婷一看人这么多也就不想去里面挤来挤去,但是秦楼一直在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楼,你在看什么?” 秦楼比楚娉婷高那么多自然看的远,就算是楚娉婷跳起来也看不到秦楼能看到的地方,只是秦楼吐出了扶风的名字,楚娉婷才有兴趣。 “你说你看到扶风了?” “嗯。” “在哪,在哪?”楚娉婷出宫就是为了和扶风“偶遇”,听到秦楼看到扶风的时候,楚娉婷就觉得自己这趟出宫就圆满了! 楚娉婷往前挤了挤,还是没有挤过去拥挤的人群,便扯着嗓子喊扶风的名字,现在楚娉婷也丝毫不顾忌是在大街上了,更不会在意周围人看她的眼神,秦楼心里无奈,楚娉婷是有多么想要看到扶风! “扶风!”扶风听到有人喊他,慌忙的回头看着楚娉婷在朝他使劲的摆手,扶风正在处在寻找沈程宁焦急的情绪里,现在见到熟悉的人松了一口气,好在出现了认识沈程宁的人。 楚娉婷在扶风回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扶风的身边没有沈程宁跟着,心中暗暗猜测:难不成是沈程宁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什么事,宁姐姐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刚刚走散了。” “走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回想一遍。”楚娉婷想让扶风回忆一遍,让他好好想想两个人到底是在哪里走散的。 扶风刚刚回忆了不只一两遍,但是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牵着的手就换成那个人的手,扶风大致讲了一遍,楚娉婷还是不相信怎么人走着走着就换了一个人。 “现在人这么多,宁姐姐又……还是先找到她吧!” 现在除了找也没有别的办法,“那我们分头去找,秦兄,拜托了。” 秦楼点点头说道:“放心吧。” 只是扶风想不明白的是,沈程宁怎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在扶风与楚娉婷等人不停地寻找沈程宁下落的时候,盛京城中突然驶过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外头,侍女附声道:“夫人,我们到盛京了!” “知道了!”马车里传出一声清亮的女声,是的,车中的人便是慕青。 她此来盛京,为的是与南蜀会盟,而盛京又有她的几位故人,所以她先一步在吉达之前赶了过来。 如今,继任蒙古大汗的人已是吉达,而慕青也与吉达顺利成婚成为了吉达的夫人。 回想三个月前的那场血腥厮杀,慕青只觉得心有余悸。 那一日,宝音将弓弩对准了吉达,距离那么近,眼看着吉达避无可避,慕青这个时候却与慕北辰同时冲了出来,吉达原本从容赴死,含笑道:“若我一死,可保她平安,我死又如何?” 可这话却又重重地激怒了宝音,宝音颤抖着手拉着弓弩,“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吉达不说话,怔望着她:“我知道你敢,你永远是我认识的那个纯善勇敢的宝音,是左部氏族的骄傲!” 宝音嗤笑一声,身后赫鲁不停地催促她:“宝音,快!快射!” 宝音知道赫鲁想要什么,杀了吉达,赫鲁自然就成了这片草原的主宰,可她不傻,赫鲁统治草原,只会独权,根本不会善待左部……而吉达不一样,若论谁更适合做蒙古大汗,吉达和赫鲁之间,当选吉达。 第三百零五章 到底是谁负了谁 “吉达。”宝音低喃:“我总觉得是你负了我,是你和青姐姐一同负了我……我心有不甘,断不能看你们好过,可是吉达……你还是赢了,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我根本下不了手,我杀不了你,也杀不了她……” 宝音的声音不低,吉达能够听到,自然赫鲁也能够听到包括赫鲁身后的众死士也能听到。 赫鲁心中翻滚着深深的恨意,宝音是他的妻子,可现在却在同另一个人诉说衷肠,这叫他如何忍耐,今日……便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吉达也非死不可! 然而,只听宝音笑道:“吉达……我送你一片草原,你可愿在心底为我开一扇窗?” 话罢,吉达尚未来得及想明白宝音话中的意思,赫鲁突然扬手吩咐:“给我杀!” 他身后的弓弩手纷纷扬起弓弩,正要放箭,宝音唇边扬起最后一抹笑意,看着不远处奔驰而来的人马,她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 “大汗……大汗!”那人驰马飞奔而来,整个人从马上滚了下来,伏地磕了两个头才敢禀报道:“大汗……不好了!” “什么事?”无端端被人扰了,赫鲁心中十分不愤,“快说!” “大汗……可敦去了……” “什么?”赫鲁一时没听明白,又追问了一次:“你再说一次!” “大汗……孟和可敦,去了……” 孟和死了,不过是一副药的功夫,这是宝音计划之中的,宝音抬眼望着赫鲁,孟和对赫鲁的意义有多重要她自然知道,赫鲁双眸似要喷出火来,大呵一声,“杀了他……杀了他们!” 当飞箭飞向吉达的时候,宝音从容地拦在吉达身前为他挡了那致命一击,赫鲁跌下马,不可置信地望着宝音,狂奔而去,“宝音……宝音……” 原本,宝音躺在吉达怀里,赫鲁过来后,一把将宝音抢了过去,宝音奄奄一息地伏在赫鲁怀中,双眸微微眯起,染血的手抚过赫鲁的脸,道:“你说你爱我……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死吗?” 赫鲁不住地点头,告求道:“宝音,宝音你千万不要有事。”却不知,这是宝音留给他的最后陷阱…… 慕青只记得,那一日,赫鲁死在了宝音手里。 后来,吉达为他们安葬的时候,特地为宝音新立了一块墓地,离赫鲁的很远很远…… 她说过的,嫁给赫鲁是她这一生最不情愿的事情。 蒙古内乱自此平息,众人推举吉达继位,短短三月,吉达又将蒙古恢复如初。 转眼便是七月会盟,届时四国郡主齐聚南蜀盛京,慕青知道,沈云初也会来,可她却毅然决然地接受了吉达的求婚,这一次,她要以蒙古汗王大夫人的身份参加会盟,这也意味着,慕青已经真正接受了吉达。 收回思绪,慕青撩开车帘看了看外头盛京城中的景象,都说盛京富庶,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知她的那几位故人,如今可好…… 就在她的目光被盛京繁华所牵引的时候,突然,人群中恍惚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儿?”慕青默念,“是宁儿?” 慕青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揉了揉眼又看了过去,越看越熟悉,那张面孔,她如何会忘?正想着,再也不能稳坐马车,忙吩咐:“停下!快停下!” 侍从得令,不敢怠慢,立刻停稳了马车,慕青撩开车帘直接跳下了车冲着人群中沈程宁的背影追了过去。 “夫人……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儿啊!”身后,侍从们紧追其后,慕青却理也不理,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沈程宁追了上去,喘着气,一把按住沈程宁的肩膀,“宁儿?是你吗?” 沈程宁与扶风走散了,正一个人在这长街上晃荡,转过身来,看到慕青等人,面孔个个陌生,又是拿剑执刀的,不禁受到了惊吓一般,整个人被吓得哇哇大哭。 她这一哭,慕青也懵了,“我……这……宁儿你怎么了?” 正在慕青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四处寻找沈程宁下落的楚娉婷等人也赶来了这里,楚娉婷一把推开慕青,护住了沈程宁,“宁姐姐不哭,宁姐姐……是谁欺负你的,我给你报仇!” 楚娉婷安抚着沈程宁,将她好好交到了秦楼手里,转身就要冲慕青拔剑,然而一回身看清了慕青的脸,不禁后退两步,讶异道:“青……青姐姐?” 原本,慕青还以为只是人有相似,宁儿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当她看到楚娉婷后,便已经可以肯定,她没有认错人,这确实就是沈程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楚娉婷的撮合下,慕青被他们拉到了盛京最大的茶楼,而她带来的侍从们则被安排先行去了盛京驿馆。 扶风宝贝似的将沈程宁护在怀里,不停地安慰,慕青则坐在楚娉婷身侧,众人一阵沉默后,慕青开口问道:“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娉婷张了张嘴,最后看向扶风,扶风一脸傲慢,似护很不待见慕青,也是,沈程宁是为了救慕青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岂能甘心? 无奈,只得又由楚娉婷解释,“青姐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楚娉婷仔细给慕青解释了,当时沈程宁在齐国宫中其实根本还留着一口气,是扶风拼尽所有能耐为沈程宁吊着一口气,回到南蜀,用尽各种良药,才保住了她。 可是……命是保住了,却失去了心智。 对于慕青来说,能够失而复得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至于心智……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同扶风一样,只要沈程宁好好活着,就够了。 说完沈程宁,楚娉婷又八卦似的问起了慕青:“青姐姐,那么你呢?你现在……” “我?”慕青低下头:“齐国静贵妃已经死了!” “那你现在……”楚娉婷才想起,随慕青一同而来的人皆都是蒙古装扮,心道:“青姐姐,难道你同吉达已经……” 慕青点点头:“是啊,我现在……是吉达的人!” “太好了!”楚娉婷拍手道:“能够见你幸福,我真心为你高兴!” 慕青含笑凑近了沈程宁,奈何沈程宁对她还是一脸戒备,包括扶风在内,楚娉婷从旁安慰,“姐姐别急,这事急不得,反正你也要在盛京多待些时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说到这个,楚娉婷忽然想到:“若不然这样吧,姐姐就不要住到驿馆了,随我一同回宫吧?” 慕青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应允,她到不是贪图宫中生活,而是想着能够多些机会同沈程宁好好相处。 “你看我南蜀皇宫那样大,却都没有什么人,冷清的很,如今又有你来陪我,岂不是好?” 慕青想了想也觉得楚娉婷说的有些道理,况且,她如今过来,除了为了盛京会盟一事,还有另一桩要紧的事。 那便是寻人…… 吉达从当年伺候孟和的一位老者嘴里得知,他的生母阿里夫人极有可能还没有死,而这天下之大,能够供阿里夫人容身的地方,只有南蜀……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南蜀这么大,也不知要从何寻起,也许只能借助南蜀皇室的力量了。 慕青看一眼楚娉婷:“我此来还有一桩事情!” “什么事青姐姐你快说!” “我想先见一见你皇兄——”说起来慕青还从没有幸见过南蜀皇帝楚飞扬呢! 慕青之前没有见过楚飞扬是一回事,现在有事有求于楚飞扬又是一回事,她知道这一次她来南蜀来的突然,现在在大街上对刚见面的楚娉婷说要见楚飞扬更显得突兀,只是现在慕青并不想解释那么多,楚娉婷有些怔愣着看着慕青。 慕青骤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让楚娉婷心中顿生凉意,心中揣测慕青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楚娉婷虽然想知道慕青想见皇兄的原因,但还是忍住没有问,应道:“没问题,我带你去见皇兄。”慕青点点头,吩咐侍女把沈程宁扶到马车上去,但是现在沈程宁除了扶风谁都不认。 楚娉婷无奈的说道:“扶风,你陪着宁姐姐坐马车吧。”却没有想到扶风干脆的拒绝了:“来之前已经雇好马车了,就不麻烦了。” 慕青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楚娉婷,她没有想到扶风对她的埋怨这么深,楚娉婷看着慕青脸色不好看,扶风又是这样的态度,两个人这一路是很难走到一块去了,心里想着扶风先走一步也好。 “你路上小心,照顾好宁姐姐。” 扶风点点头牵着沈程宁坐上了马车。 楚娉婷能够感受得到扶风的不对劲儿,自他见到慕青的那刻起扶风的神情就没有放松过,看着慕青的眼神始终带着一股狠劲儿,虽然想适时的让扶风表现的好一点,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只是碍于慕青在场她也不好明着发作,心里想着她一定要帮扶风改改这个臭脾气!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好姐妹,现在沈程宁变成这个样子慕青心里也不好受,扶风未免在这件事情上太严苛了。 第三百零六章 愧对 慕青站在原地虽说尴尬,但是也能够理解扶风的心情,对楚娉婷笑笑示意自己无碍,楚娉婷便有些扶风待着沈程宁走了。 楚娉婷宽慰慕青,说道:“青姐姐,你不要在意,这扶风啊就是这个样子,我和皇兄都已经习惯了。”慕青点点头,拍着楚娉婷放在她胳膊上的手臂笑道:“我知扶风心中有郁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宁儿的遭遇是我引起的,我愧对她。” 楚娉婷一时不知道是该劝还是怎样,看着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楼,还有候在一旁的侍女,对慕青说道:“青姐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慕青点点头,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你一行人去找客栈住下,我一人就可以了。”侍女知道慕青说一不二的性格,行了礼便离去了。 楚娉婷心中愈加疑惑慕青为何这么小心翼翼,慕青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此次南蜀国之行行事隐秘,即使是跟着来的侍女都被她遣回了客栈,秦楼一个男人不方便,自己找了匹马,跟在慕青的马车后。 楚娉婷一时遇到慕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自然顾不上秦楼了,何况刚刚扶风还是那个样子,现在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慕青和沈程宁了,以前和慕青关系最好的明明就是沈程宁,但是现在见了慕青,沈程宁竟然是躲避的样子,楚娉婷为慕青担心不已。 已经知道沈程宁事情的慕青心中愧疚不已,她知道自己能够在齐国逃出来就是因为沈程宁的帮忙,只是现在沈程宁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是怎么都推脱不掉的了。 楚娉婷扶着慕青坐到马车上,一行人往回赶。 楚娉婷乍见到慕青变得有些聒噪,慢慢地就成了自己一个人在说,慕青只管在一旁听着,楚娉婷说着说着,看着慕青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最后就闭了嘴。 慕青表情凝重,楚娉婷一时也不知道该与慕青说些什么,马车里安静了下来,慕青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一个地方愣神,楚娉婷不再说话,坐在慕青的身边,慕青回过神来看着楚娉婷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可能自己的表情或许吓到她了。 这次来到南蜀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的遇上相熟之人,先是无意中看到沈程宁,接着又看到楚娉婷,着实顺利了不少,慕青只当楚娉婷是紧张她,慕青想了想笑着的解释道:“娉婷,你不要紧张,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你的皇兄帮帮忙,问他一件事而已。” 楚娉婷看着慕青放松下来的样子,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声道:“还好还好,我以为青姐姐你这么急着想见我皇兄是有什么大事,你又这样严肃的样子真的吓到我了。” 慕青指着她的额头笑道:“你啊就是爱多想,我能有什么事情。” 楚娉婷嗔怒道:“人家也是担心你嘛!” 慕青知道楚娉婷都是为她着想,也不会从心里防着楚娉婷,只是阿里夫人的事情现在八字尚没有一撇,如果这么突兀的说出来,楚娉婷更会好奇,她也一时半会的跟楚娉婷说不想清楚,慕青想着等把想知道的事情问过楚飞扬之后,再向楚娉婷解释,吉达说过这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娉婷自刚刚见到慕青的时候知道慕青这次来南蜀绝对是有什么事情,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只是慕青闪烁其词的样子,楚娉婷倒也识趣的没有问出口。 慕青看着楚娉婷关心的目光心里温暖不已,点点楚娉婷的额头说道宠溺的说道:“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有没有闹出什么大事?” 楚娉婷撅着嘴:“我能闹出什么事啊,皇兄甚至连皇宫都不让我出。” “哦?那今日怎么就让你出来了?” 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楚娉婷脸一红,虽然是为了来找扶风,但是今日却在满大街上找沈程宁度过了,看着楚娉婷不言不语的样子慕青就知道楚娉婷是有心事了。 “刚刚那个秦楼,你和他……” “哎呀,青姐姐你就不要瞎猜了我和秦楼什么关系都没有。” 马车外有风吹过,帘子被风吹起来,在楚娉婷马车的那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在马车外骑着马的秦楼,楚娉婷满不在乎的回道:“这个秦楼就是一个冰块,我又怎么会和他有关系,青姐姐你就不要再问我这个了。” 更何况楚娉婷心里的那个人和秦楼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也只是偷偷喜欢人家罢了,她满眼都是他,那人呢却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喜欢的姑娘。 慕青看着楚娉婷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再问下去,她知道楚娉婷的性格,就算是现在自己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相反地楚娉婷会恼羞成怒也不一定。 以免楚娉婷恼羞成怒,慕青便收了嘴角的笑,没有再问下去,倒是楚娉婷一脸诡异的样子看着她。 慕青往后仰着身子,远离楚娉婷的坏笑:“怎么了,有话就说,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 楚娉婷大方的说道:“没有想到青姐姐你和吉达进展的这么顺利,现在都已经是草原上的夫人了,吉达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 如果按照楚娉婷说的进展顺利,那三个月如噩梦般的场景为何直到现在还会在她的脑海里晃荡,那宝音的样子为什么还会时常想起来。 慕青的沉默让楚娉婷有一时的尴尬,随后改口道:“青姐姐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楚娉婷以为自己说的话让慕青回忆起伤心事了。 慕青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我和吉达很好,不用担心,只是想起之前经历的所有的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对于慕青和吉达之间的坎坷,楚娉婷多少是知道的,只是在与慕青分别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今日见了也实属偶然,并不知道慕青遇上了什么事情。 “那青姐姐这次为什么来的这么急,竟然没有让人送文书过来。” 楚娉婷安排慕青在凤栖宫的偏殿住下,回道皇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楚娉婷命人重新准备了晚膳。 慕青坐下来便道:“娉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与你皇兄见上一面。” “青姐姐,你不要着急,皇兄在皇宫里又跑不了,等会晚膳的时候我让人去请皇兄过来就好。” 慕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慕青坐在桌对身后的小叶子吩咐道:“小叶子,你去找找皇兄身边的小林子,看看皇兄今日有什么安排?是否得空?” “是。” 片刻后小叶子回来禀报说:“公主,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抽不得空出来。” 楚娉婷放下手中的筷子,疑问道:“现在皇兄忙的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小叶子也觉得今天的楚飞扬有点异常,以往公主不找楚飞扬吃饭,楚飞扬也会亲自过来找楚娉婷吃饭,怎么今天派人去请还请不过来了…… “皇兄在处理什么政务?” 楚娉婷觉得这个问题她问也白问,小叶子脸御书房的门都没有进去,又怎么会知道楚飞扬在忙些什么。 没想到小叶子却说“回公主,刚刚小叶子在御书房门口等候时就看到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皆在御书房里出来,表情凝重的样子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 听到小叶子说的话楚娉婷坐在椅子上嘀嘀咕咕,慕青见了也诧异的很:“娉婷,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皇兄?” “不用了,皇兄最近差不多一整天都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今天可能是格外忙一点,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见他。”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啊,青姐姐我还有好多话跟你说,暂且先把我皇兄放一边啊!” 慕青被楚娉婷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坐下来跟楚娉婷好好的吃饭,暂且把想问楚飞扬的事情放到一边。 夜间,两个人虽然没有睡一张床,但是楚娉婷在慕青的房间里待到很晚,两个人谈天说地想起什么说什么,但是每每说到沈程宁身上的时候就会有长时间的沉默。 “青姐姐,宁姐姐这件事情你不要太逼着自己了,我们都知道宁姐姐是不希望你出事,但是都没有想到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楚娉婷宽慰着慕青,话里满是惋惜。 “如果不是宁儿的话,那么宁儿现在承受的一切本应该是我承受的,即使在齐国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宁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这都不是我们所能掌握的。” 楚娉婷说的这些慕青都知道,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想之前都是因为自己沈程宁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能够弥补沈程宁的了。 慕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次没有来到南蜀,她还不知道沈程宁现在遭受的一切,现下知道了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真觉得自己窝囊。 “好了,青姐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早我来找你。” 月正当空,慕青一夜无眠,醒来的时候正是黎明时分,悄悄的起身走出凤栖宫,天亮的时候已经转到了后宫的御花园。 第三百零七章 谁都不见 天大亮。 楚娉婷起床去偏殿找慕青的时候,房间里就已经看不到慕青了,小叶子在大殿外跑进来告诉楚娉婷慕青在去了御花园。 楚娉婷一路小跑到御花园,就看到一抹青色的背影。 “青姐姐,你醒的这么早,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还好,每天习惯了这个时辰醒来。” “我知道了,你初次来南蜀多半会有些不适应,心里又想着自己的事情,等会啊用完早膳我就带你去找皇兄,等你事情解决好了我再好好带你去逛逛南蜀。” 慕青点点头说好,这次的盛京会盟结束就不必急于回去草原了,只是要看楚飞扬的消息有没有用了。 饭毕,楚娉婷带着慕青去书房找楚飞扬,刚到御书房门口就被经常在楚飞扬身边侍候的小太监拦住了。 “小林子,本公主想见皇兄,你还要拦我!” “公主恕罪,皇上吩咐过了这几日谁都不见。” “你老实说,最近皇兄再干什么?”楚飞扬对外宣称不见任何人已经两天了,昨天上拒绝她的邀请开始,直到现在第二天早上,竟然还不见她,这让楚娉婷有种想踹门的冲动,幸好慕青在身后拦着她。 楚娉婷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你去问问皇兄什么时候能够召见我们。” “公主,现在是未得皇上召见,奴才们谁都不能进去。” 这下楚娉婷是真的不能忍了,张嘴就喊:“皇兄,皇兄!”慕青见到身边的小太监面露为难,拦着楚娉婷劝道:“既然皇上在忙我们就改日再来。”接着在楚娉婷的耳边附声道:“娉婷不要这样,你是公主,这么多下人在呢也给你皇兄一个台阶下。” 楚娉婷冷哼道:“我看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台阶,现在他这个皇帝架子啊摆的比谁都大。”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听了楚娉婷的话,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就在这门口候着,皇兄说要见人了,你就立刻去凤栖宫传话。” “是。” “对了,你就告诉皇兄就说是慕青慕姑娘要见他。” “奴才遵旨。” 楚娉婷这才罢休,拉着慕青的手离开御书房门前,刚刚那大喊大叫的样子虽然慕青看不过去,但是皇宫里的奴才婢女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楚娉婷才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现下看着慕青调笑的看着她的样子,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青姐姐,我一向这个样子,皇兄都已经习惯了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你啊,在人前还是有点公主的样子才好。” 楚娉婷一向大大咧咧的样子,又会习武,哪里看得上那些繁文缛节,只是现在慕青说她了,她刚刚才没有大闹一场,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性子,楚飞扬早就被她抓出来了。 “虽然说你皇兄宠着你,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可越了规矩,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知道了青姐姐。” 慕青看着楚娉婷略有些委屈的表情,牵着楚娉婷的手,紧紧的握了握。 楚娉婷的眼睛转向慕青:“青姐姐,你也看到了今天皇兄不见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一来你只好再等几天了。” “这样也好,无妨。” 既然楚飞扬有要事处理,她本来就是有求于人也不会过于勉强,只是这样一来要让吉达多等她几日了。 楚娉婷笑着摇着慕青的手臂:“既然这样,青姐姐,那你就有时间多陪我在皇宫里了。” 关于南蜀的皇宫,慕青之前多少听说过,楚飞扬从来没有选过秀女纳过妃子,都是因为太宠爱自己的皇妹,也就是面前的楚娉婷了,现在慕青身在南蜀后宫,也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女子,多半那传言是属实的了。 “楚飞扬这么疼你,是整个南蜀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么舍得让你闷着。” 楚娉婷看着慕青显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笑着说道:“皇兄有时管我管的可严了,明知道我想行走江湖,偏偏让我在皇宫里当这个公主。”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的身份如此,楚飞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楚娉婷业务科反驳,慕青说的不是假话,楚飞扬这么做多少是为了她这个身份着想,她也不想让那些有心之人拿她威胁楚飞扬。 楚娉婷重重点点头:“今日听青姐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慕青在凤栖宫逗留的几日,一直想去沈程宁那处看看。 楚娉婷牵着慕青的手走在回凤栖宫的路上,慕青迟疑的开口对楚娉婷说道:“娉婷,我想去看看宁儿。” “青姐姐,你……” “现在我有时间了,我也想喝宁儿多接触接触,她现在这样害怕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慕青低垂着眼睛继续说道:宁儿现在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我的关系,之前我不知情,但是现在知道了我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当初如果没有沈程宁为她挡那一剑的话,只怕是她的命也没了。 楚娉婷之前有事没事的就会去探望沈程宁,多半是因为扶风,现在慕青提出来去看沈程宁,她心中多少有点犹豫,毕竟那天在大街上见到慕青的时候,沈程宁的状态不是很好。 但是楚娉婷看不得慕青难过的样子,便应了慕青,和她一同去探望沈程宁。 “娉婷,之前和宁儿相处的时候,她最喜欢吃我做的枣糕,我想现在做一份给她带过去。” “那我带你去厨房,有厨娘帮忙应该不会太麻烦的。” 楚娉婷带着慕青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枣糕已经准备好。 “都已经快晌午,扶风和宁姐姐应该不会外出,我们过去吧。” 敲门的时候慕青有些犹豫,楚娉婷站在身后纳闷道:“青姐姐,你敲门啊。”楚娉婷不知道的是慕青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昨天在街上看到沈程宁时的时候,想到这便落下敲门的手,把楚娉婷拉到一边。 “娉婷,你说宁儿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之前在街上遇见沈程宁的时候,楚娉婷只是几句话就带过了,慕青还不是很了解现在沈程宁的情况,她又不想见到沈程宁又对她面露恐惧的样子,拉着楚娉婷的手尽然还有些颤抖。 楚娉婷感受得到下载哪的紧张,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沈程宁经过扶风的喜新条例,身体状况已经不是那么虚弱了,但智力方面还是没有办法。 “宁姐姐昏迷了大半年,大病初愈,心智还停留在孩童时候,现在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慕青颤抖着声音问道:“昏迷了半年?” “嗯,是最近这段时间醒过来的,谁都不认识了,只是拉着扶风一直喊皇兄。” “是我不好。” 楚娉婷紧紧的握着慕青的手:“如果宁姐姐恢复了也不想让你这么自责的,我想只要我们好好照顾她总有一天宁姐姐会回来的。” “嗯。” 两人提着枣糕,站在院子门口,扶风正在和沈程宁在院子里烹茶,扶风现在有的是时间和沈程宁在一起做任何事情,悠闲自得的样子也是羡煞了旁人。 看清来人,扶风的眉头一皱,他还没有说什么,沈程宁从座位上坐起来就往扶风的身后躲,楚娉婷知道沈程宁怕生,一开始的时候沈程宁也是这么抵触她,在慕青的耳边轻声说道:“宁姐姐一开始对我也是这样子的,但是时间长了就不了。” 扶风把沈程宁护在身后,这一动作却引来了楚娉婷的不满:“扶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青姐姐来看宁姐姐了,你这样……” 慕青扯了扯楚娉婷的衣袖,“娉婷你别这样,吓到了宁儿就不好了。”楚娉婷站在慕青身后,远远的冲扶风扬了扬拳头,扶风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慕青试探的往前走了两步,沈程宁的说却紧紧地抓着扶风的衣衫。 扶风不忍心沈程宁再这么害怕,伸手阻拦慕青的下一动作:“别再说话了,宁儿现在的情绪不稳定。” “扶风,你让青姐姐看看宁姐姐,她不会怎么样的!” 接下来扶风根本就不用说什么阻止慕青接触沈程宁的话了,沈程宁自己就做出了决定,直接往屋里跑,扶风不放心把沈程宁一个人放到屋里,牵着沈程宁又回到院中。 慕青没有想到的是沈程宁会这么抵触她,楚娉婷一看到沈程宁见到慕青竟然是这个样子,着急起来。 楚娉婷拉着慕青站在沈程宁跟前,激动的说着:“宁姐姐,你仔细想一想这是青姐姐啊,你不认识她了吗?” 楚娉婷在沈程宁醒来后她就一直在沈程宁跟前晃,沈程宁对她是有印象的,但是对于慕青不仅不想与她亲近,甚至还会露出害怕的样子。 慕青看着这样的沈程宁虽然心中难过,但还是想对沈程宁作出弥补,只是现在的沈程宁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楚娉婷的话没有骑任何的作用,活血对于现在的沈程宁来说慕青是一个噩梦也说不定,看到沈程宁情绪这么反常扶风把沈程宁揽到怀里冷声道:“你走吧。” 楚娉婷听到扶风说这三个字时,胸口跳的剧烈,“扶风,你说什么,青姐姐是来看宁儿的!” 第三百零八章 理所当然 “你没看到吗宁儿不需要。” 看着扶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楚娉婷又怎么会让慕青受为难,就算是慕青要受责怪,也不应该是扶风给她的。 “扶风,你给我注意你的分寸,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大男人说得出来的吗,宁姐姐和青姐姐的感情你不了解就不要在这里说话伤人!” 楚娉婷的情绪激动,慕青在身后拉都拉不住,好在楚娉婷心中对扶风有所顾忌,不然照楚娉婷之前的说法,两个人说不定早就动起手来了。 “娉婷,别这么说……”慕青在一旁拉着楚娉婷的手阻止楚娉婷再说出什么激烈的话来。 “青姐姐,不用这么害怕扶风,扶风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是该去看大夫了!” “宁姐姐……” 楚娉婷看着沈程宁跑出院子,就赶忙去追,慕青欲要抬脚就被扶风挡在了前面。慕青低垂着眼睛站在扶风跟前,她知道扶风是怎么都不肯让她靠近沈程宁的。 “扶风,我想弥补。” 扶风冷笑道:“弥补?怎么弥补?” 慕青现在看着扶风都觉的心虚,握紧了拳头不敢看扶风的眼睛:“我想照顾宁儿,你能给我……” 慕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扶风打断了:“照顾就不必了,只要你离宁儿远一点就好了。”扶风现在没有办法不讨厌慕青,之前和慕青交情好的是沈程宁,沈程宁为她挡了一剑,把她救出来的是他扶风,那时候慕青在哪呢,怎么就没有出现说要照顾沈程宁呢!现在这样假惺惺的让他给她照顾宁儿的机会,这不是做戏又是什么! 慕青被扶风说的眼睛里直逼出了泪水,扶风无视于慕青的楚楚可怜,冷酷的说道:“既然宁儿不喜欢你,以后就不必过来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宁儿照顾得很好。” 楚娉婷追出去后,沈程宁并没有跑出多远,把沈程宁哄回来,刚进院子的门就听到扶风说出一番这样的话,看着慕青低着头单薄的身影,扶风一脸冷漠的样子,楚娉婷心里来气,上前挡在慕青面前扬声说道:“扶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知道青姐姐只是想照顾宁姐姐而已。” “我说了照顾宁儿我一个人就可以,更不用假借他人之手。” 扶风话里满是嘲讽,楚娉婷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扶风说出来的话太伤人心,楚娉婷心中的怒火陡然升起来。 扶风一向都有理智,也沉稳,这也是楚娉婷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但还没有想到扶风会有这么毒舌的时候。 “扶风,你把话说清楚,你是在怀疑青姐姐对宁儿的心意是么!” 扶风冷眼看着慕青不说话,他的宁儿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就是沈程宁在其中是最无辜的是最可怜的,如果不是他坚持的治疗,沈程宁或许不会醒过来,如果不是当初的上天眷顾,就连现在心智不齐的沈程宁他也见不到了,这让他怎么不恨! 扶风冷眼看着楚娉婷赤红的脸,手心里抚着沈程宁的后背,刚刚沈程宁可能是让楚娉婷吓到了,胸口起伏才会这么大。 扶风刚刚这么说也是为了能够让她们早点出去,只是他的心中对慕青的积怨太深了,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才给了楚娉婷在他面前大喊大叫的机会。 楚娉婷注意到沈程宁受惊吓的样子,缓和着自己的声音:“扶风,青姐姐也不想宁姐姐变成这样的,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忍了许久的楚娉婷现在见到扶风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下去了,看到慕青受气的样子,她心里就过意不去,慕青出现在南蜀不是来听扶风在这里说这些混账话的。 扶风本就无意让慕青接近沈程宁,刚刚之所以让慕青进门来就是看在楚娉婷和楚飞扬的面子上,现在看到沈程宁这么害怕慕青着实忍不下去了。 “我本无意这么说,只是你也看到宁儿的反应了,是真的不想看到她,如果你们真心希望宁儿好的话,还是离开这里吧。” “扶风,你……”楚娉婷已经让扶风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慕青知道楚娉婷现在激动得很,在旁边使劲的拽着楚娉婷的袖子,低声说道:“娉婷,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怪扶风,他恼恨我我能理解的,毕竟宁儿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 “可是青姐姐,你也不想宁姐姐变成这个样子的,扶风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过分。”楚娉婷觉得慕青被扶风这样说确实冤死了,说的不好听了点,当时也不是慕青非要沈程宁去给她挡那一剑的。 慕青拉着楚娉婷离开,两人的身子倚在同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刚刚楚娉婷那个样子确实让慕青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看到楚娉婷有过这么大的火气。 现在冷静来,楚娉婷的理智多少回来了点,抚着自己的额头,暗自后悔,刚刚实在冲动,扶风一定会怪她的了,随后把昂才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甩开,扶风刚刚那么做就是不对的,她骂他是应该的! 即使刚刚楚娉婷随扶风的态度那么恶劣,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想替扶风解释,斟酌了一会儿对慕青说道:“青姐姐,你也不要怪扶风是那个样子,在宁姐姐没有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都是附分子在悉心照料她,如果只有一个人真心不希望宁姐姐有事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是扶风。” 当时沈程宁醒过来时对着扶风喊“皇兄”的时候,楚娉婷不会忘记扶风的那个表情,痛苦又欢愉,着实的令人心疼。 慕青再熟悉不过这样的感情,现在看到扶风对沈程宁这么用心,她也替沈程宁感到高兴,她对楚娉婷的话表示赞同:“就像你说的那样,最不希望宁儿出事的就是扶风,所以我们和扶风有同样的希望就是让宁儿好起来,所以我不会怪扶风的。” 听到慕青这么说,楚娉婷笑道:“就知道青姐姐是知书识礼的人,自然不会与扶风这个粗人一般计较。” “你啊,还是好好改改你这个好拍马屁的性子吧!” 楚娉婷装作委屈的说道:“青姐姐,我是在安慰你哎!” 慕青了然的拍拍胸脯:“好了好了就算扶风怎么说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宁儿我也不会放弃的。” 楚娉婷使劲的点点头:“青姐姐,我会帮你的。” “就知道你最乖了。” “青姐姐,你不知道,南蜀最有名的湖泊就是距离宫外的几里地的清湖了,这时候去游湖正好是绝佳的时机。” 慕青已经在南蜀的皇宫里逗留了三日,楚飞扬还是没有见她,慕青看着楚娉婷神采飞扬的样子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点点头答应了。 慕青已经把现在的情况传书给吉达,好让吉达对她放心,现在也有时间和楚娉婷一起游游山水了,只是沈程宁还是不肯靠近她,楚娉婷知道慕青心中所想,讨好的说道:“青姐姐,等会我就去跟扶风说说,明天让她带着宁姐姐一块过去。” “扶风他……” “你放心吧,扶风知道带着宁姐姐多出去走走有利于她的病情,他一定会答应的。” “娉婷让你费心了。” 楚娉婷满不在乎的笑道:“青姐姐,你说的哪里的话。” 不出楚娉婷所料,扶风的确带着沈程宁出来了,她们不在一辆马车上,清湖距离不远,不消一个时辰,两辆马车就停在了清湖边上。 “青姐姐,你看,湖中央有一处亭子,我们搬了东西去那边坐着。” 慕青现在看到扶风并没有当日的尴尬了,反而相处的很自然,即使扶风不说话,眼里还存着对她的恼恨,但是慕青能够看的出来,沈程宁在一点点的接受她,只是偶尔的会抵触她的某些行为。 外界传言并不是虚的,清湖的确是景色优美,地处山间的地理位置,远离皇城根下的闹市,静下心来就能体会到心旷神怡的感觉,扶风虽然不满有慕青跟着,但是这样的环境对沈程宁来说还是很有帮助的,之前想要搬离皇宫寻一处地方,想到的就是这样的环境。 环境好了人也静下来了,看着今天沈程宁那劲的坐在湖边的样子,扶风觉得她并不排斥这样的环境,心里对于之前的想法更深了。 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是这次是楚娉婷诚心诚意的邀请,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对沈程宁的病情有利,楚飞扬更是他的兄弟,对楚娉婷那日说的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是因为太了解楚娉婷的性子了,扶风当日也会说的那么肆无忌惮,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有要和好的意思,现在楚娉婷铺了一个这么好的台阶,扶风自然是晓得要抓住机会的。 扶风依然是冷着脸,但是对待沈程宁的时候,全身自上而下流露出来的温柔让楚娉婷浑身起鸡皮嘎达,就算是喝水都得喂着沈程宁,看着慕青满脸羡慕的样子,忍不住取笑道:“青姐姐,难道吉达没有喂你喝过水啊!” 第三百零九章 终于舍得露面了 慕青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和楚娉婷嬉笑打闹着。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慕青看着天色将黒,山脚下的气温并不比平地上,担心沈程宁的身子受不了,便提议早点回去,楚娉婷看着扶风也正有此意,遂答应了。 今日出来,沈程宁虽然没有跟慕青有直接的接触,但是当慕青的目光接触到沈程宁的时候,她眼睛里对慕青得恐惧已经减少了,看到这样的沈程宁,慕青现在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回去的时候,两行人还是没有共乘一辆马车,慕青却觉得今日出来游湖是正确的,至少今日在沈程宁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青姐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一点点的来,一定能让宁姐姐好起来的。” 慕青叹了口气:“但愿像你说的这样。” 楚娉婷认真的看着慕青。咬牙道:“一定会的!” 楚娉婷刚到凤栖宫门口,下人就来传报:“公主,皇上要见慕姑娘。” “我这个皇兄终于舍得露面了?” 这样的话小太监哪里敢回,站在楚娉婷跟前听命,慕青看着楚娉婷气愤的样子,轻声说道:“娉婷,赶紧回话。” 楚娉婷冷声对小太监说道:“你回去告诉皇兄,稍等片刻,我会带着慕姑娘一同前往。” “是。” “下去吧。” “奴才告退。” “等等,皇兄有没有去哪,御书房还是勤政殿?” “回公主,皇上在勤政殿召慕姑娘。” “知道了。” “奴才告退。” 安排下人退下了,楚娉婷对身旁的慕青笑着说道:“青姐姐,皇兄今日有空闲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好。” 楚娉婷乐道:“今天挺顺利的……” 到了勤政殿,楚娉婷又被小太监拦住了。 楚娉婷站在勤政殿们掐着腰,一副和小太监算总账的架势,慕青站在身后好笑的看着楚娉婷,给她示意不要太出格。 楚娉婷一副“我知道,你放心”的样子,让小太监浑身一震。 “你知道皇兄要见我的吧?”言外之意是你现在拦着我干什么! “公主留步,皇上吩咐了只让慕青姑娘一个人进去。” 楚娉婷挑着眉看着小林子,扬声道:“小林子你没有搞错吧,你说皇兄不让我进去?!” “回公主,皇上的确是这么交代的。” “小林子,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拦着我是当真不怕本公主了?” 小林子闻言跪在地上,使劲的摇头:“是奴才不好,但是奴才都是听命于皇上,还望公主恕罪!” 其实楚娉婷心里也知道如果没有楚飞扬的吩咐,这小太监是断然不敢拦着她的,只是为什么楚飞扬不想让她进去呢,他和慕青本来就不怎么认识,他和慕青之间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吗? 楚娉婷狐疑的看着慕青迟疑地问道:“青姐姐,你之前和皇兄有过接触吗?” 慕青实话实说:“没有,之前从没有见过你皇兄,这是第一次求见。” “那为什么皇兄不让我进去?” “这样娉婷,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你皇兄有自己的安排,就还是不要违抗他的命令了。”楚娉婷对违抗楚飞扬的命令倒是无所谓,只是楚飞扬现在指名不让她进去,着实有些可疑了,之前楚飞扬从来没有这样过,就算是回见某位大人物的时候,他想让楚娉婷进去,她还不想进去呢,怎么这次就把她挡在门外了呢! 慕青从来不会对她撒谎,楚娉婷回过神来对慕青说道:“青姐姐,你跟着小林子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看了看勤政殿的门,楚娉婷更觉得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楚飞扬不想让她知道…… 勤政殿外,太监小林子不敢抬头,站在楚娉婷身后,刚刚楚娉婷的眼睛太过吓人,从没有被楚飞扬拒绝过的公主,竟然这一次会被拒之门外,楚娉婷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 小林子试探的抬头,就看到楚娉婷瞪着眼睛看着他,让他好一阵惊吓,颤抖着声音结巴的问道:“公……公主,有什么吩咐?” 楚聘婷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太监,她知道这并不关小林子的事,但是楚飞扬,这样明显的不让她掺和,她心里就是不爽。 “我问你,皇兄几时进的勤政殿?” “如果公主是问皇上的话,那早晨皇上就已经在处理政务了。” “那你可听说今日皇兄上朝时那些大臣在议论什么了?”楚娉婷之所以这样问就是觉得慕青这次来找楚飞扬是关系着草原和南蜀的政事。 “回公主,奴才不知。” “不知道,不知道,那你倒是知道什么!” 楚娉婷突然的疾言厉色让小林子膝盖一抖,接着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小林子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能上朝参与讨论政事呢!” “就是因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楚娉婷说不下去,眼睛继续盯着紧闭的殿门,背着手沉默。 即使楚娉婷沉默,小林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隔了半晌,楚娉婷问道:“青姐姐进去几个时辰了?” 眼见着太阳已经下山了,慕青还没有出来,楚娉婷有些着急,慕青从来没有见过楚飞扬,这次怎么会谈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楚娉婷一无所知,只是在外面干着急,甚至把能想象出来的都想了一遍,终于等不下去了,记得在殿门外走来走去。 “回公主,已经两个时辰了。” 就像小林子说的已经两个时辰多了,楚飞扬还没有露面,楚娉婷有些等不及,正想推门进去就被小林子抱住了小腿。 “公主,万万不可!” “你给本公主让开,青姐姐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吉达交代!” 不知道为什么,楚娉婷就是觉得这次楚飞扬不会对慕青有好脸色,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但是慕青在南蜀的安全她还是要负责到底的。 “公主,请您相信皇上!” 楚娉婷低下头看着小林子极力阻止的样子,显然是等不及了,但是小林子紧紧的抱着她的小腿,让她动弹不得。 “公主您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还不如继续等下去,不然皇上龙颜大怒,也一样会责罚您。” 小林子被安排在殿外的目的,现在楚娉婷倒是知道了,就是不能让她进去,楚娉婷眯着眼睛看着殿门,心想道:皇兄,你倒是了解我,干脆在门口安排个人盯着我! 楚娉婷现在哪里管得着小林子说的这些,一心想把殿门踹开,冷声道,“你给我让开,我等不下去了……我……” 楚娉婷还没有说完,殿门就打开了,猛然回头看着站在殿内的两人,楚娉婷有些微的迟钝,“青姐姐……” 慕青站在楚飞扬身侧,两个人之前的谈话看两人的表情应当是很愉悦,只是在楚娉婷看来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一边是和自己非常要好的姐姐,一边是疼爱自己入骨的皇兄,他们两人之间谈话还在瞒着她。 “皇兄,你舍得出来了?” “我要是再不出来,这殿门怕是要毁在你手上了。”看着楚飞扬笑话她的样子,楚娉婷心里就来气,心里冷冷道:我现在这样,罪魁祸首还不就是你吗! “慕青姑娘从草原过来,我自然是要与她商讨一些政事,你说你一姑娘家听来做什么。” “皇兄,青姐姐也是姑娘。” “慕青是草原上的夫人,她的身份在这呢。” 楚娉婷倒是把慕青的身份给忘了,经过楚飞扬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之前慕青跟她说过,她已经和吉达在一起的事情了。 “青姐姐不管是谁的夫人,她都是我的青姐姐,这一点你必须得承认!”面对楚娉婷的“狡辩”楚飞扬也不再反驳,只当给楚娉婷一个台阶下。 反倒是楚聘婷有些不依不饶了起来,“这两个时辰你没有欺负青姐姐吧?” 楚飞扬反问道:“娉婷,你觉得我会对你的青姐姐做什么?” 垂楚娉婷哽住了喉咙, 楚娉婷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带笑容的慕青,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的看着并肩的两人,把抱着她小腿的小林子,一脚踢开,围着楚飞扬和慕青两人转圈。 “皇兄,你还没有跟我解释呢!为什么要把我拦在门外!”楚娉婷说完,眼睛还在扫视着小林子,小林子从地上爬起来站到楚飞扬的身后,以免被楚娉婷的目光杀死。 对于楚娉婷的质问,楚飞扬但笑不语,慕青同样没有作声,这让楚娉婷心里更憋得难受,反倒是并肩而站的两个人,让她觉得她有些多余,现在楚飞扬跟慕青熟络的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青姐姐,你倒是说话啊,这么长时间你跟皇兄说什么了!” “娉婷,我问了你皇兄一件事情,只是个性相投多聊了几句。”对于慕青的话楚娉婷倒是没有多大的疑问,因为慕青从来不会说骗她的话,只是楚飞扬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两个人有什么瞒着她一样。 楚飞扬注意到楚娉婷落他身上的目光,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青姐姐?” 第三百一十章 独自相处 楚娉婷扬扬下巴道:“我当然信得过青姐姐!” 楚飞扬忍不住戳破楚娉婷的那点小心思,“那你刚刚不是急着要踹门吗?” “我……我那是让你们出来用膳,这太阳都下山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不能等用完膳再说啊!” 楚娉婷说的越来越有底气,理直气壮地看着楚飞扬,一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有道理的样子! 楚飞扬不理楚娉婷的胡言乱语,转过身对慕青说道:“等日子长了朕再好好安排你们独自相处。” 楚娉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每当她对楚飞扬说她要去江湖游历时就会遭到直接的反对,甚至有一段时间还禁她的足,怎么现在慕青来了,楚飞扬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皇兄,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出宫去的吗?” “有慕青看着你皇兄放心。” 楚飞扬今天的态度让楚娉婷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往常楚飞扬的套路来,应该是任何女人都近不了身的,除了她。 今日和慕青单独相处了两个多时辰不说,竟然还有意让她跟着慕青一块出宫游历,这还真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听到楚飞扬说不放心她,楚娉婷忍不住的嘀咕道:“以前我出宫的时候不是也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 楚飞扬拿这样的楚娉婷没有办法,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算皇兄多心了,你们姐妹俩好不容易遇见,那就多多相处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也不盯着你了,但是你要把握好分寸!” 楚娉婷听了大惊,“皇兄,你的意思是说我出宫的时候就不需要向你请示了,也不需要你的令牌了对吗!” 楚飞扬笑着点点头,以前楚娉婷出宫都要事先报备给楚飞扬,并且还要带着便衣侍卫寸步不离的紧跟着,楚飞扬才放行,只是这次楚娉婷没有想到楚飞扬竟然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出来,就这么答应了。 楚娉婷在心里乐了一会儿,接着垮下脸来,“皇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怎么皇兄对你好也是要理由的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青姐姐跟你谈完事情之后你就这么好说话了!”楚娉婷极力的往这不着边际的一个话题上引,就是想看看两人刚刚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事情,才让楚飞扬突然答应了一件他之前怎么都不肯答应的事情的。 “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可以收回。” “不行不行,皇兄你都答应我了,哪里又要反悔了!” 楚娉婷感觉到怪异的地方在于,楚飞扬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和颜悦色过,南蜀皇帝的后宫里至今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妃子,这也是楚娉婷最自豪的地方,正是疑问楚飞扬太过于宠爱她,所以才不舍得让她受到其他女人的欺负,但是现在楚娉婷看着楚飞扬对慕青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心里突然就不像之前那么笃定了。 “皇兄,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青姐姐了吧?” 楚娉婷说话口无遮拦,也不管慕青在场,就在这里大胆猜测,楚飞扬倒是么有想到楚娉婷会这样想,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慕青看着楚娉婷随后变得不可思议的目光就知道楚娉婷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现实的事情了,只好说道:“皇上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们只是聊得比较投机而已。” “如果只是聊得投机的话为什么皇兄突然之间对你的态度转变那么大?” 楚娉婷还记得慕青说过,她和楚飞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现在才两个多时辰,怎么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了? “你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们还用的着解释吗?” 楚娉婷就是反驳不了楚飞扬说这样的话,只是自己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让楚飞扬教训的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现在天都已经快要黑了,我也饿了,皇兄你来我的宫殿用完膳吧。” 楚飞扬摆手道:“我就不过去了,等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好吧。” 楚飞扬交代道:“那就好好陪慕青姑娘吃个晚膳,等改日吉达抵达盛京了,我们再哈奥好畅谈一番。” 楚娉婷忍不住拆楚飞扬的台,“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吉达会不会让你单独见青姐姐两个多时辰。” 慕青没有想到楚娉婷和楚飞扬之间这么无话不说,倒是让她有些难堪了,楚娉婷一时没有注意到慕青的脸色,但楚飞扬注意到了,忙改口道:“吉达兄是我南蜀的贵客,定是要好好接待的。” 楚娉婷顿时觉得楚飞扬这假模假样的样子做到了极致,楚飞扬不理楚娉婷的挑衅,接着说道:慕青姑娘在宫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正好娉婷也不用整日闹着没有人陪她。” 这句话楚飞扬算是说到了楚娉婷的心里,楚娉婷连连附和道:“是啊是啊,青姐姐你不如就在我的栖凤宫多住些时日。” 慕青面露为难的拒绝了两兄妹的好意,“前几日住在这里已经感觉到不方便了,我在宫外的随从已经行馆下榻,明天我就与他们会合。” “怎么这么快啊,青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楚娉婷拉着慕青的手,委屈的说道,这两人的感情有多深,楚飞扬一目了然。 楚飞扬只得点点头说道:“那这样一来就觉得可惜了,娉婷可是没有想到会过的这么快。” “毕竟草原上不能离开太久,事情一办完我们就要回去了。” “青姐姐……” 楚娉婷眼睛里满是不舍,心想道这样一来,两人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够见面。在楚飞扬面前,慕青不好失态,笑道:“吉达这几天就应该到南蜀了,明日我就要离开皇宫了。” 楚娉婷虽然心里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因为她知道现在慕青不是她一个人的青姐姐了,是吉达的妻子,更是蒙古草原上的夫人。 “青姐姐,那我们回去用膳吧,就当为你饯行了。” “只是出宫而已,又不是不见面了,用得着这么委屈么?”看着楚娉婷突然流露出来的伤感,慕青也学着像楚飞扬那样打趣她。 “等会啊,我把宁姐姐请过来,我们一起用膳。” 说到沈程宁时,慕青的眼神一暗,楚娉婷察觉到慕青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说中了慕青的痛处忙出声安慰道:“青姐姐不用担心,像上次那样,她已经不怎么抵触你了,我想过不了多长时日,她一定会重新接受你的。” 两人漫步回了栖凤宫,回去的时候,小叶子早就等在大殿门口,见到楚娉婷回来了,忙上前行礼,“公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用膳吧。” “先不着急,小叶子你去扶风的院子里,把他和宁姐姐请过来跟我和青姐姐一块用膳。” “是。” 过了一会小叶子脚步迟疑的站到楚娉婷跟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公主,扶风神医说已经用过饭了,多谢公主的好意。” 楚娉婷坐不住了,手里的筷子一甩,直接甩到地上,“好个扶风这时候竟然跟本公主摆架子!” “娉婷,这样就算了吧,不要让人为难。” “青姐姐,宁儿也是你的好姐妹,他扶风整日霸占着算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次我非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说完,楚娉婷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到殿外,慕青抓都抓不住。 楚娉婷在勤政殿外知道慕青将要离开皇宫后,便有意让沈程宁和慕青多相处些时辰,现在接近用晚膳的时间,派人去请沈程宁和扶风,她没有想到被扶风拒绝,想着今日不管是那个小太监小林子还是她的皇兄都在给她使绊子,她心里就不舒服,现在没想到让扶风来用膳竟然还让人拒绝了,楚娉婷心里磨不过去。 楚娉婷在心里嘀咕扶风不懂事,她不想让慕青听见以免更让她伤心,最后自己去了扶风的住处。 楚娉婷进扶风的院子从来不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沈程宁坐在扶风的腿上,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扶风尽是笑容,看到这样子的扶风,楚娉婷有些难以接受,虽然扶风不像秦楼那样是个冷脸子,但是她看到扶风笑起来的次数也是蛮少的。 看到楚娉婷站在门口,扶风便把沈程宁放下来,让她坐在石凳上,回头招呼楚娉婷进来。 楚娉婷站在门口不想进去,扬声道:“我派人来请你,你不去,只好我自己来了,还望神医赏脸啊。” 扶风不难听出来楚娉婷是在挖苦他,但是为了沈程宁,当他听到下人来请他是为了和慕青吃饭的时候,想当然的拒绝了,只因为沈程宁见到慕青的时候情绪有时候会突然失控,这对沈程宁的恢复没有好处。 “你知道宁儿见到她时是什么样子,我想应该尽量减少她和慕青见面的次数。”扶风知道楚娉婷有什么用意,沈程宁见到慕青的次数多了就会对记忆产生刺激,或许就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但是一想到沈程宁会那么辛苦,扶风多半就放弃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破之脑后 “我保证今天只是吃一顿饭,青姐姐明天就出宫了,以后她们也不会见面了。” 楚娉婷这么说,扶风才答应。 慕青本以为在出宫前不会见到沈程宁了,但是没有想到扶风会带着人过来,慕青见到来人,远远的就站起身来,也许是因为即将要离去的关系,眼睛里竟然还含着泪。 “青姐姐,你坐啊,扶风你坐这边。”楚娉婷安排着各自的位置,扶风坐在沈程宁的左边,慕青在右边,只是沈程宁见到慕青时就会格外的激动,今日也不例外,还没有等慕青坐下,就揪着扶风的衣袖,往他的身后躲。 扶风的眼神一冷,把沈程宁的位置往他的旁边挪了一挪,沈程宁这才安静下来,饭桌上霎时间进入沉默状态。 楚娉婷忙出声缓和道:“宁姐姐,这是你最爱吃的,扶风你给宁姐姐夹点。” 和扶风长时间的相处下来,现在沈程宁就只认扶风一个人,虽然前几日游湖,沈程宁虽然没有表现出抵触慕青的样子,但是相隔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把慕青抛之脑后了。 看到扶风是真的厌恶,慕青心里显然是不好受,慕青只得吉利的劝说慕青不要难过,楚娉婷坐在慕青身边,边给慕青夹菜边跟慕青说话,时不时的会跟慕青提几遍楚飞扬,也许是慕青知道她的用意何在,不管楚娉婷说什么都是随意的笑笑,楚聘婷挫败不堪,看着扶风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楚娉婷心里一不舒服就去找扶风的麻烦,起身坐在扶风的身边,就把沈程宁放到了慕青和扶风的中间。 沈程宁一向乖巧,跟楚娉婷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怎么排斥楚娉婷了,只是碍于身旁的慕青,沈程宁还是胆怯的看着扶风。 扶风想把沈程宁的座位换回来,但是却遭到了楚娉婷无声的反对。 “宁姐姐,你看啊,这位是我的青姐姐,以前呢你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她也很关心你的。” 这些话也不知道沈程宁有没有听懂,虽然手上还是揪着扶风的衣袖,但是神态上有了明显的放松。 “宁儿,这是你最爱吃的,来张嘴,我喂你。”慕青挑了几道菜中之前沈程宁最爱吃的菜,夹到沈程宁嘴边,接着就被沈程宁打翻在地上,慕青手里的筷子都被扬出去,楚娉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沈程宁突然这么暴躁的样子。 扶风冷眼看了慕青一眼,把沈程宁揽到怀里,给她面前的碗里夹菜,看到沈程宁吃了,慕青才低下头掩住自己有些失望的眼神。 慕青想要随时随地的对沈程宁好,但是沈程宁不接受不说,扶风还不愿意慕青靠近她,每当慕青对沈程宁有什么动作时,扶风就会第一个出来阻拦,这让楚娉婷有些不能理解。 “扶风,你为什么次次都要和青姐姐作对,她也是为了宁姐姐好!” “宁儿不愿意。” 现在沈程宁对慕青已经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但也许是扶风太过关心沈程宁,对慕青的敌意反而是有增无减,楚娉婷即使想出声阻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青知道沈程宁不愿意靠近她索性放下筷子坐在一边看沈程宁吃饭,即使这样也是一种安慰,她知道扶风答应一起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等到桌上安静下来,楚娉婷凑得慕青更近了,眼睛里尽是狡黠,慕青心里清楚楚娉婷对她和她皇兄之间的谈话有多么好奇,更是不惜问出来楚飞扬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慕青才更不能说了。 “娉婷,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慕青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楚娉婷一个道理,在这江湖上,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楚娉婷对此只是好奇,但是她还是想知道慕青和楚飞扬说了什么。 “青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是满足我这个好奇心吧,青姐姐……” 慕青也觉得自己厌恶自己的这个好奇心了,但是楚飞扬和慕青只字不提,更是让楚娉婷好奇不已。 扶风在一旁只管沈程宁,但是多多少少听到了楚娉婷说的话,抬起头来看着楚娉婷对慕青撒娇的样子,脸上有些窘迫。 还不到一个时辰,沈程宁就闹着要回去,慕青显然是想让沈程宁再多待一会儿,看到慕青的不舍,楚娉婷犹豫的刚想开口,就被扶风无声的拒绝了。 看着扶风搂着沈程宁离去的背影,楚娉婷心里只有苦笑,这样的场景看了多少次还是觉得会扎眼,但是慕青看起来就更糟糕了。 “青姐姐,你别难过了,这还是开始等以后日子长了宁姐姐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慕青也希望事情就是按楚娉婷说的这个样子,只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楚娉婷本来就是好意让沈程宁和慕青多相处段时间,但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青姐姐,你知道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我知道娉婷你是好意,我不难过,只是宁儿这个样子让我实在放心不下。” “青姐姐,你放心吧,有扶风的照顾宁姐姐就算是一直这个样子也会生活的无忧无虑的。” 因为她知道扶风不会让沈程宁受一点苦,她呢,就是个陪衬而已吧。 慕青没有注意到楚娉婷异样的神色,进了房间,直接吹灭了蜡烛。 清晨,楚娉婷起了个大早给慕青收拾行李,慕青来时就没有待多余的衣服,只是楚娉婷吩咐小叶子给慕青带几样她栖凤宫独有的东西,给慕青留个念想,慕青穿戴好后,直接带着慕青去了沈程宁的别院。 扶风看到两人进来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楚娉婷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扶风,径自前着慕青的手走到沈程宁的跟前。 沈程宁正在摆弄扶风刚给她捏好的泥人,见面前占了人忙抬头看就看到眼睛里盛满泪水的慕青。 “皇兄……哥哥……” 扶风在沈程宁这里没有固定的称呼,见到慕青时立即找扶风俨然已经成了沈程宁的一种习惯,慕青再也忍不住的握着沈程宁的手哭出声来。 楚娉婷心里揪成一团,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慕青这几日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确实不舒服,只要不让慕青把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就算是日后回到草原也不会生活的好。 “青姐姐……” 只是楚娉婷现在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慕青心里还是会揪成一团,这姐妹俩之间的感情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是沈程宁当日对慕青的维护,他们却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竟然连一向护宁儿心切的扶风,也没有却打扰慕青。 “宁儿,我是慕青,也是最对不起你的人,我现在不想求你能够记起我,但是不要拒绝我……我知道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是我不对,但是我请你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给我一个能够照顾你的机会……” 慕青哭的泣不成声,瘫在楚娉婷的话里,沈程宁得了空子立即钻到扶风的话里,慕青知道现在还这个样子的沈程宁,不管她说什么她都听不到,甚至转眼就忘,但是这些话她不能不说,这是她对沈程宁的亏欠,不然的话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慕青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转过身对扶风说道:“扶风,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不要紧,宁儿跟着你是她的福气,我想请你以后也不要决绝我,我想对宁儿好,我想弥补,我求你!” 楚娉婷此时也已经眼泪模糊,但是没有想到慕青会跪在扶风的跟前,忙上前拉起慕青。 “青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宁姐姐跟着扶风自然会康复,以后你再来的时候宁姐姐说不定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要想好的一面不是吗?” “是……” 扶风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慕青刚刚的那一跪确实让他心里快慰不少,但是始终敌不过沈程宁的病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而沈程宁变成这个样子是慕青带来的。 扶风依旧不言,眼看着已经到了慕青出宫的时辰,慕青轻叹口气对楚娉婷说道:“娉婷,我们走吧。” 楚娉婷搀着慕青的胳膊缓步向门口走去,快要迈出门时,两人就听到扶风的声音,常来看看吧。” 这或许是楚娉婷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猛然回头看着依旧和刚刚一个姿势的扶风,幕清心里大喜,抓着楚娉婷的手用力的摇晃,连声应道:“好好好……” 见到沈程宁之后的这么多天,她以后终于能够有机会和沈程宁在一起…… 楚娉婷把慕青送到宫门口,慕青的侍从早已经等在宫门口,看到慕青来了,忙接过小叶子手里的包袱,楚娉婷则一脸不舍的抱着慕青不撒手。 “好了,你是公主,你看你这个样子让你的婢女看了一点公主的威严都没有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摆谱 小叶在听到慕青这么说,噗嗤一笑,她们的公主啊,公主架子即使摆的再足她们也不怕了。 “青姐姐,我就不知道行馆有什么好,难道还比我的栖凤宫大吗,住在宫里不好吗,你看扶风都答应你可以去看宁姐姐了……” 楚娉婷说的事情,刚刚慕青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现在他们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跟吉达会合。 “娉婷,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相处,只是现在还不行。” 楚娉婷心里多少也知道一点,慕青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跑来南蜀,现在吉达都要过来了,就说明两个人肯定是有事情要办,想到这楚娉婷也就不多做挽留,松开抱着慕青的手,告别。 “青姐姐,你的事情办完了还是要回这里找我的,记得啊!” “知道了!” 慕青被侍女搀扶着上了马车,眼看着马车离开拱门,越来越远,楚娉婷才被小叶子搀着回了栖凤宫。 “小叶子,我不想回栖凤宫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去找皇兄。” 小叶子知道自家主子的好奇心直到现在确实忍不住了,索性跟着楚娉婷一快去了御书房。 “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不然的话皇兄又该不对我说真话了。” “公主……” 小叶子心里腹诽道:什么时候皇上对公主说不说谎关她什么事了…… 楚娉婷不理会小叶子的一脸囧态,自己转弯去了御书房。 盛京城中上午十分,一辆高贵的马车停在盛京行馆。 慕青从行馆里跑出来扑来来人的怀里,男子一身白衣,身材修长,宽阔的手臂准备牢稳的接住了慕青投过来的温软的身子。 慕青偎在他怀里闷声道:“你来了……” “嗯久等了。” 慕青带着吉达进了房间,给吉达倒水,风尘仆仆的样子,接着让人准备了热水,让吉达沐浴。 两人隔着屏风照样交谈。 “已经见过南蜀皇帝楚飞扬了吗?” “见过了,他说愿意帮助我们寻找母亲。” 吉达点点头笑道:“这样再好不过了,相信有了南蜀皇帝的帮助,一定会尽快得到母亲的消息的。” 吉达再了解不过慕青了,只要慕青一有心事就会盯着耨一出发呆,心里带猜测定是这几日他不在的时候,慕青遇到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了。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看着吉达关心的目光,慕青点点头,想了想要咬着嘴唇说道:“吉达,你知道吗宁儿还活着!” “宁儿?” 吉达沐浴更衣后,站在慕青的身后疑问道,为慕青中了剑的那个宁儿吗? “你见到她了?” “嗯,就在南蜀的皇宫里,只是……” 看着慕青有些迟疑的样子,极大就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是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宁儿怎么了?” 慕青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开始哽咽,“吉达,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宁儿了她……” 剩下的话慕青还没有说出来,脸上就已经布满泪水,吉达坐在慕青跟前,给她擦着眼泪,耐心的等慕青缓和好情绪。 “宁儿她现在的神智就像五岁的孩童,中剑受伤之后昏迷了小半年醒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她现在不认识我了……” 吉达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光看到慕青现在这个样子就说明是确有其事了。 慕青这几日来在沈程宁那里受的委屈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吉达出现了,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就涌上了心头。 吉达知道他并不了解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但是对于慕青来说,有个这样子的朋友就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坦白来说吉达除了身边跟着的季古还真的没有什么贪心的兄弟,一想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吉达眼睛就暗下来。 即使在出宫之前,扶风说过慕青能够常去看看沈程宁,但是慕青又怎么真的能当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在齐国时,她和沈程宁关系就很要好,就算自己真的被刺死也不想让沈程宁去给她挡那一剑。 “好了不要难过了,宁儿会好起来的,我一起陪着她。” 吉达知道慕青心里难受,只是 慕青还在抽泣,眼睛周围都是红,吉达看了不忍,把慕青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过了半晌,慕青从吉达的怀里起身,抹掉脸上的眼泪,既然扶风已经答应她可以看望沈程宁,那就说明以后和沈程宁相处的时候不会受到什么阻拦了,但是眼下还是要处理好吉达的事情为好。 “吉达,楚飞扬已经答应帮我们寻找母亲的下落了。” 在吉达来时慕青已经说过这剑圣了,刚刚情绪激动,话又从头开始说了。 “慕青,你知道我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的,只是母亲这么说多年下落不明,如果真的有几丝希望的话我也不会放过。” “我知道母亲在你心中有多么重要,我会帮着你一起找的。” “慕青,这几天你在这里辛苦了。” 慕青偎在吉达的怀里摇摇头,说道:“我是你的夫人,这些并不算什么的。” 吉达点点头,吻了吻慕青的额头,“这件事情这么顺利,娉婷是不是也有帮忙的?” “对阿,说来也巧,那日我刚到盛京就在街上遇见她们了。” “也是你们有缘分,不然盛京这么大要想进皇宫还真的要费一些周折。” 慕青倒是赞同吉达说的这些,就是因为她们姐妹之间这么有缘分,才让她出来办事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等这件事情办完,我就留下来好好陪陪宁儿,你说好吗?” “我们愧对宁儿,多陪陪她这样的事情是应该的。” 慕青还以为吉达不会放心她留在这里,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吉达一口答应了,心里又担心草原上的事情,吉达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软声说道:“你放心吧,等母亲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草原,你呢,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吉达了解慕青,就算慕青跟着他回到了草原,慕青的心还是会在沈程宁的身上,这样两边都让她顾及不过来,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宁儿,又担心草原上的事情,但是慕青放心,草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在这好好陪伴宁儿一段日子,等想回去了我再派人来接你。” “嗯。” 慕青紧紧地搂着吉达的腰,吉达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周到,他知晓她心里所有的想法,就这又让她怎么能不感动。 楚娉婷送走慕青后直接去了楚飞扬的书房,果不其然的正看到小林子守在书房门口,这一次楚娉婷不需要说什么,小林子就自动让行了。 “小林子,如果不是看在你照顾我皇兄有力的份上,本公主早就给赏你板子了。” 小林子赶忙跪在地上谢恩,“谢公主夸赞,小林子日后叮当尽心照顾皇上。” 楚娉婷觉得跟这个小太监说话是说不通的,明明她是想给小林子一个教训,小林子却得了便宜还卖乖,楚娉婷不理径直进了书房。 小林子跟在楚娉婷身后进了书房,楚飞扬早早的就坐在书案后,楚飞扬抬头看了楚娉婷一眼,接着低下头继续自己手里的折子。 刚刚那一眼,楚飞扬就明显的感觉道楚娉婷眼睛里带着情绪,楚娉婷也不说话,坐在楚飞扬身侧,小林子在一旁直哆嗦的样子格外的惹眼,出肺炎看了一眼小林子,又看看闷不吭声的楚娉婷,适时的开口道:“送走慕青姑娘了?” 楚飞扬见到楚娉婷来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次楚娉婷来得有些晚了。 楚娉婷点点头,闷声嗯了一声,看着楚飞扬不说话,楚飞扬倒也沉得住气,楚娉婷一看楚飞扬并不看她,楚娉婷忍耐不住了,才把楚飞扬手里的折子拿开。 “皇兄,你就告诉我你和青姐姐谈了什么吧,我都觉得今日你不告诉我,夜里我就又睡不着了。” 楚娉婷别的优点没有,至于这个好奇心,那是楚飞扬十分佩服的,毕竟这是楚娉婷从幼时就一直保持到现在唯一的优点,但是好奇心太过重了,楚飞扬应付起来就有点吃力了。 “你的青姐姐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她说有些事情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既然慕青姑娘都没有告诉你,如果我告诉你的话就等于是单方面违背了我和牧青姑娘的约定,你觉得这样好吗?” 楚娉婷很自然的摇摇头,随后争辩道:“皇兄,你之前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青姐姐也说了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会告诉我,只要我不说你就不算违背约定了。” 楚飞扬但笑不语,他倒是希望楚娉婷能够一直这么单纯下去。 “我和慕青姑娘商量的事情你还要再过几年才能够明白,到时候觉得应该告诉你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 “娉婷,你听话。” 楚飞扬温言软语的劝解楚娉婷,只是楚娉婷现在的心里装的全都是慕青和楚飞扬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样子,并且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现下楚飞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口无心 “皇兄,你就告诉我吧,你告诉我之后我就听话!” 现在的楚娉婷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楚飞扬很喜欢楚娉婷这个样子,只想着楚娉婷永远长不大才好。 楚娉婷见楚飞扬总是不说,嘴上终于忍不住的说道:“皇兄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青姐姐了吧!” 昨日说出来的时候楚娉婷是有口无心,只是说说而已,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猜测了,反而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楚飞扬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道:“娉婷,你想多了,慕青姑娘早就嫁人我……” 楚飞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娉婷接过话头,“你是顾忌青姐姐已经嫁人了对吗!不可以不可以,青姐姐很喜欢吉达的他们……” “好了,不要再猜测了,我跟慕青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再瞎猜了。”楚飞扬说完还敲了敲楚娉婷的脑袋,这让楚娉婷更想不透了,来之前还想着如果楚飞扬喜欢上慕青的话,她要怎么安慰楚飞扬呢! 现在知道楚飞扬对慕青并没有那个意思,楚娉婷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的话我以后怎么面对吉达啊!” “我说娉婷,我现在要处理政务,如果现在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就让小林子送你回去吧。” 楚娉婷在御书房吵得他有些头疼,现在手上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完,楚飞扬也感觉到累,一听楚飞扬要赶人,楚娉婷立即跳到楚飞扬跟前,扯着楚飞扬的袖子,“皇兄,你就说说嘛,那日你和青姐姐到底说什么了?” 楚飞扬不说话,他要说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不会告诉楚娉婷就是不会告诉,不管楚娉婷问多少遍都是没有用的,但是楚娉婷就是不信这个邪性,非得要问出来不可。 “哎呀,皇兄,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楚飞扬最受不了的就是楚娉婷粘人的功夫,在楚飞扬的身上,楚娉婷可谓是把这粘人的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以前楚娉婷最爱粘着他,楚飞扬也尽可能把更多的目光放到楚娉婷的身上,每每想到幼时两人度过的时光,楚飞扬就觉得心满意足。 “娉婷啊,我想喝水。” 楚娉婷不受楚飞扬的指使,倒是站在一旁的小林子听到了赶忙去倒水,呈上去的时候杯子就被楚娉婷抢过去了,“皇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给你水喝。” 楚飞扬忍不住的笑出声,对站在一边的小林子吩咐道:“小林子,去给公主上一杯蜂蜜水。” 楚娉婷怎么能够听不出来楚飞扬对她的挖苦,这就是嫌她说话多了呗! “楚飞扬!如果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出宫!” 反正楚飞扬在慕青面前说过了她能够出宫去找慕青,现在就不怕楚飞扬反悔了。 “不要胡闹。” “我哪里有胡闹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防贼一样的防着我!”说到这里楚娉婷心里就有些难受了,对她最好的两个人有事瞒着她,这让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那日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和慕青姑娘聊得投机就多说了会儿话,这有什么瞒着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谈话的内容呢!” “娉婷,这并没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想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楚娉婷让楚飞扬说的一阵脸热,楚飞扬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瞒过她,除了这件事情除外。 “娉婷,这样啊……”楚飞扬眼睛悄悄的转了转看着楚娉婷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看着引起楚娉婷的反应了,楚飞扬笑道:“刚刚我在看折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些大臣提议说要重新修一修御花园,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楚娉婷心里还在纳闷,现在国家大事不管,这些大臣开始操心皇宫后花园的摆设了吗!但是她猛然想起御花园的荷花池,那日和秦楼有冲突时,损坏了一处。 “皇兄,那既然这样就重新修葺一番吧,但是荷花池里面的东西不要动。” 楚飞扬知道楚娉婷对这荷花池有感情,不免想到童年时的楚娉婷。 楚飞扬不由自主的问道:“娉婷,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楚娉婷不知道楚飞扬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的童年,但是现在多半她也是不记得的了,只是在沐浴时会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那些小伤疤,就想到幼时的自己是有多么调皮的了。 “我小时候的样子,我不记得但是皇兄一定记得的,所以我们先不要说那些,你先告诉我青……” 楚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飞扬抬手打断了,楚飞扬知道楚娉婷的性子,即使现在不告诉她日后想起来定是要重新问一遍的,只是现在想不了那么多,还是先让楚娉婷现在安分下来。 “娉婷,皇兄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六岁时掉进荷花池的事情?” 六岁的时候应该记事了,楚娉婷撅着嘴点点头,“当然记得啊,荷花池那么深……” 楚娉婷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害怕,以至于那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不敢一个人去看荷花,为了克服这个恐惧症,楚飞扬每次都带着她飞在荷花池上,楚娉婷这才后来好转过来。 楚飞扬猛然提起幼时的事情,楚娉婷也觉得恍然在昨天一样,只是不知道楚飞扬为什么会提起年幼的时候,楚飞扬一说,楚娉婷也回忆起来。 “那时候父皇政务繁忙,你有时候也跟着父皇处理政事,我就一个人,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奴才婢女,一个可以跟我玩耍的人都没有。” 楚娉婷说到这一点,楚飞扬就觉得愧疚了,后宫中没有多少女人,唯一的女眷就是楚娉婷了,他的母后因病去世的早,楚娉婷自幼也是楚飞扬带着长大的,不管楚娉婷闯了多少祸都是楚飞扬给她善后的。 “是啊,你小时候又不让人省心,每次我跟着父皇处理完政事,就要去处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 楚娉婷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没有反驳,因为楚飞扬说的都是事实。 楚娉婷幼时是极爱调皮捣蛋的,她和寻常百姓人家的小姑娘不一样,偏偏爱做一些男孩子做的事情,爬树捉蚯蚓,趁着楚飞扬不注意接着就去跳御花园里的荷花池,那一次差点都没有救上来,从那次掉到荷花池里之后,荷花池周围就加围了一圈防护栏,楚娉婷身后跟着的奴才也多了。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楚娉婷就开始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已经浮现了自己失足掉进荷花池的场景,楚飞扬猛然扎进水里,把她抱到岸上,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皇兄的怀抱是有多么温暖。 一时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楚飞扬看着楚娉婷的笑觉得恍如隔世,但还是佯装生气的说道:“你还笑,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候如果我再晚过去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楚飞扬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仿佛是在昨天的,但是眼前的楚娉婷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眼看着要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一想到这楚飞扬心里就酸涩不已。 他随时会失去楚娉婷的念头这时候被无限的放大,甚至开始心慌起来,只是这感觉太过微妙,楚娉婷没有察觉到,还以为楚飞扬和她一样陷在回忆里。 这么多年过来楚飞扬待楚娉婷既是父皇又是兄长,甚至有时还会充当母亲的角色,楚娉婷是楚飞扬看着长大的,就是因为这样楚飞扬有时就会觉得楚娉婷有一天会突然不在自己身边一样。 “转眼间,娉婷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是想像小时候那样莽撞,但是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 楚娉婷自幼活泼好动,楚飞扬有时觉得管不住了,就想出一个办法,让她跟着请来的武林世家的宗师学习武功,正是因为如此楚聘婷才有了这一身轻功,甚至在出宫遇到小流氓事能够应付自如。 楚娉婷一时被楚飞扬说的有些伤感起来,楚娉婷现在就能够感觉到楚飞扬心里的情绪有些压抑,握着楚飞扬的手久久的沉默。 楚飞扬没有想到气氛会这么压抑,随后拍了拍楚娉婷的发顶,轻声说道:“你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就算我睡觉的时候都会笑醒……” 楚娉婷让楚飞扬说的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来,她也没有想到楚飞扬对她小时候的事情会记得这么清楚。 但是楚娉婷却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也难怪,那时候她还小不怎麽记事的年纪,有的记忆也只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回忆。 “我都做什么了,引得皇兄你这么好笑!” 看着楚娉婷有些茫然得样子,楚飞扬心里就更觉得好笑了。 楚娉婷正襟危坐,开始听楚飞扬说她的那些陈年往事。 幼时,楚娉婷喜欢爬树,尤其是御花园上带着果子的树,但是桃树、梨树都长在单独的果园里,只有栖凤宫殿门前的那棵桑葚树,楚娉婷爬的次数最多。 楚飞扬是不允许楚娉婷爬树的,虽然那棵树不是很高,长得也不是很粗壮,但是也到了五六米的高度,万一摔下来就了不得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招数 十几年前的某日,楚娉婷趁着楚飞扬不注意,那些侍女还以为她在午睡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爬上了那棵桑葚树。 楚娉婷穿着繁琐的宫装,已经快要爬到树顶,脚下却踩到了自己的衣裙,接着就滑了下来,卡到了树中央的树插上,楚娉婷总归是小孩子,一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样子着实吓坏了,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楚娉婷一直骑在半中间的树杈上,上不来下不去,本来想着宫女会发现她不见的,所以就坐在树杈上等着,但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人出来,楚娉婷感觉自己撑不住了,就开始哭着喊叫救命,最后还是让楚飞扬抱着下来的。 楚飞扬笑道:“现在一想起来你坐在树杈上喊救命的样子我这段时间都不会有难过的情绪了!哈哈……” 楚飞扬说完竟还笑出声来,这让楚娉婷有些尴尬,她都忘记了小时候自己竟然干过那么丢人的事情,爬树爬不上去不说竟然骑在树杈上下不来,随后用眼睛使劲剜了楚飞扬一眼,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彬彬有礼的皇兄小时候有那么多治人的招数。 其实那次是楚飞扬故意不让婢女过去的,他就是想给楚娉婷一个教训,显然楚飞扬的计划又成功了,从那之后,楚娉婷真的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爬树,但是楚娉婷改去抓抓昆虫了。 御花园最是招蜂引蝶的地方,只是楚娉婷什么都不知道,就随处乱跑,追蝴蝶追到假山那时,旁边就是一个浅泊,周围湿滑,楚娉婷脚下打滑就坐在了地上。 楚娉婷这一点是值得表扬的,她不会像别的姑娘那样,受了点伤就只知道哭,她接着爬起来,只是湿滑的地方一向是有蛇出没的,她从没有见过蛇一时还有些惊讶,没成想一犹豫间就被眼前的这条蛇咬了一口。 楚娉婷痛呼一声蹲坐在地上,脚踝上的牙眼周围泛着青紫,渗出血滴来,身后跟着的侍女看到楚娉婷受伤,急忙通知楚飞扬,楚飞扬赶到栖凤宫的时候,楚娉婷满脸的虚汗,楚飞扬看着楚娉婷的伤口,情急之下,竟然把嘴覆在了她的伤口上,旁边的侍女大惊跪在地上央求楚飞扬不要再这样做,这条蛇是有毒的! 但是楚飞扬坚持要自己把楚娉婷体内的毒吸出来,等御医赶过来的时候,楚飞扬已经把毒全都给吸出来了。 从那之后,楚娉婷见到那样滑溜溜的蛇就开始打颤,甚至再也不去湿滑的地方,这条蛇是楚娉婷唯一害怕的东西。 “娉婷,你快看,蛇!” “啊……”楚娉婷一听到蛇就吓得四处逃窜,却没成想楚飞扬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哈哈哈,没有想当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怎么今日听到蛇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楚娉婷这才反应过来是楚飞扬在骗她,接着对楚飞扬大喊:“皇兄,你又在骗我你知道我怕蛇的!” “皇兄只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会这么怕蛇!” “难道皇兄没有听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吗!” 楚飞扬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对楚娉婷耸耸肩,“皇兄刚刚只是随便说说的。” 楚娉婷冷哼一声,眯了眯眼睛,看着楚飞扬愉悦的脸色,“我说皇兄,我真的怀疑,小时候我是不是就这么让你被欺负过来的!” 楚飞扬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你看你被自己起伏的这么惨,我都不忍心对你下手了,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楚娉婷听出楚飞扬话里的嘲笑来,但是自己又无从反驳,楚娉婷被楚飞扬说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害羞道:“皇兄你就不要说这些话来笑话我了,我知道我幼稚不懂事,但是那时候还小啊,你怎么能记这么长时间来笑话我!” 楚飞扬被楚娉婷弄得乐不可支,更想着非要好好臊臊楚娉婷不可,“那时候你都这么大了,”楚飞扬说着还比比那时候楚娉婷的身高,“我就看你明明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像别人家的小公子那样那么调皮。” 楚飞扬起初说这件事情的目的不在这里,但是两个人说起来,他竟也忘了刚刚为什么要岔开话题,只是现在看着楚娉婷依旧天真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酸涩,他们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单纯的坐在一起聊过天了。 楚娉婷看着楚飞扬的脸色暗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兄,怎么了……” 楚飞扬回过神来,看着楚娉婷摇摇头说道:“没怎么,你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要突然说还真的说不出来,改日等我闲下来,就给你写个传记,书名就叫作‘南蜀娉婷公主传’怎么样?” 楚娉婷让楚飞扬逗弄的花容失色,捂着脸背过身去不看楚飞扬,楚飞扬难得见到楚娉婷这么害羞的样子,不住地摇头,“什么时候你也知道害羞了,皇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楚娉婷知道楚飞扬这又是在挖苦她,一个劲儿在地上跺脚,“皇兄,你再说下去,娉婷就不理你了!” 楚飞扬假意的投降,“好了,皇兄不说了……” 楚飞扬看着面前红着脸的楚娉婷,他知道之前那个一直在干傻事的小姑娘长大了,一恍十几年过去了,楚娉婷早就已经长大,更不会再干一些那样的蠢事,只是他心中的忧虑却是一点也没有消除。 楚娉婷没有注意到楚飞扬的脸上的神态变化,还沉浸在幼时自己办的傻事中, 楚飞扬看着失神的楚娉婷,笑道:“怎么,还想要听吗,你小时候办的傻事不是这一桩两桩呢!” “皇兄!” 楚飞扬看到楚娉婷急的跺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怕他这个宝贝妹妹就要急眼了,随后摆摆手道:“好了,今天先说到这里,等到日后你还想听我说的话我再讲给你听。”只怕楚娉婷是怎么都不想听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糗事了。 “不要了,不要了,皇兄不要再说了……” 楚飞扬跟楚娉婷说从前的那些事情,恍然让楚娉婷回到了从前,楚娉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皇兄。 楚飞扬从不会强迫她做一些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就连小时候都是一样的,不管楚娉婷做什么楚飞扬都不会拦着,但是总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会第一个出现在她的身边,这样的兄妹情谊,在楚娉婷看来胜过所有的感情。 楚娉婷猛然想起什么,接着问道:“皇兄,青姐姐说过是因为四国会盟的事情,难道她跟你说的事情与这件事情有关?” 楚飞扬没有想到楚娉婷现在还记着刚刚的事情,一时有些语塞,等楚娉婷问第二遍的时候才想起来回答,便顺着楚娉婷说的接下去,“对啊,就是四国会盟的事情。” 对楚飞扬说的话,楚娉婷多是不信的,但是不管现在看来不管她怎么问,她都知道楚飞扬是不会告诉她的了,随后想起慕青跟她说的话,心里想道:这次就听青姐姐的吧,既然说以后会告诉她那她只好等着了。 看着楚娉婷略有不甘心的样子,楚飞扬笑道:“到时候四国会盟我们南蜀一定少不了新奇的事情,你可得把自己照顾好了啊!” 面对楚飞扬带着取笑的嘱咐,楚娉婷扬扬下巴:“当然了,皇兄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飞扬被楚娉婷的这句话逗笑了,笑着摇头,楚娉婷又问,“皇兄,那四国会盟,东周国会不会派人过来?” “嗯,来的是东周二皇子。” 听到楚飞扬说道东周的二皇子,手里的杯子接着就从手上落到地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飞扬,竟然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皇兄,你说的是那个……二皇子吗!”说完竟然还夸张的咽了口唾沫,楚飞扬笑道:“怎么,这二皇子又让我们公主看不上眼了?” “哎呀,皇兄,你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要再来取笑我!” 这东周的二皇子皇甫晟之前与她大打出手,这人的身上哪有一点皇子的气质,就是江湖上的浪荡子都比他懂规矩的多! 说起皇甫晟,楚娉婷眼里满是厌恶, “皇兄知道,这东周二皇子之前对你颇为无礼,只是这四国会盟我们南蜀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啊!” “皇兄,你说的这些娉婷都知道……” 楚娉婷知道楚飞扬不会为了她便把皇甫晟拒之门外,这于理不合,更不是一个大国应该有的气量与风度,只是这皇甫晟之前欺人太甚,楚娉婷对皇甫晟有成见,楚飞扬倒也觉得理所当然,谁让那个二皇子总是带这一股浪荡子的气质。 楚飞扬以为是上次皇甫晟和楚娉婷大打出手的那次让楚娉婷心里留下阴影了,便安慰道:“娉婷放心,皇兄一定不会再让皇甫晟欺负于你。” 楚娉婷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哼,他倒是有胆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分出胜负 楚飞扬知道楚娉婷一向看这样的男人看不顺眼,楚娉婷这样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落于下风,上一次到底是谁更胜一筹每人分得清,只怕这次定是要分出个胜负的了! “娉婷还记不记得上一次皇甫晟派遣使臣来我南蜀求亲的事情啊!” 楚娉婷没有想到楚飞扬会提起这件事情来,当下有些厌恶,她打心里觉得这样的男子跟她求亲都是一种耻辱。 “当然记得,让我嫁给这样的男人还不如让我出家!” 楚娉婷这样刚烈的性子竟然让楚飞扬有些不放心了,只得缓下声音来好生劝解:“这次四国会盟来的都是各国有权有势的臣子,你可切忌……” 楚飞扬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娉婷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好了,皇兄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都说了好多遍了!” 看着楚娉婷不耐烦的样子,楚飞扬也就不再叮嘱,拿起自己手里的折子重现看,楚娉婷这时也不吵闹了,坐在楚飞扬身边,乖乖的磨墨。 四国会盟在即,楚飞扬格外重视起盛京城内的治安,安排在城门的侍卫加紧巡防,楚飞扬在宫里准备会盟的事宜,一连几天楚娉婷又没有见到楚飞扬。 几日后,盛京城中渐渐出现别国的陌生的面孔,城内的百姓也没有觉得好奇,均是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 盛京城中最长的一条街上,繁华热闹,十几辆车驾穿过长街,阵势浩荡,周边百姓纷纷让步,对随行的车驾边指便议论什么。 一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头戴金冠,身着金黄华服的男子,眉开眼笑正与身边的侍卫交谈。 盛京的这一条长街,跨越三三个坊市,可谓是盛京最长的一条街,没有想到却被皇甫晟说的这样不堪, “洛东,你看这盛京也不过如此,哪里有我东周繁华了!” 洛东骑着马与皇甫晟并排着,随口附和道:“殿下说的是,这南蜀怎么能与我东周相比较,这南蜀不过是沾了这四国会盟的光啊!” 皇甫晟似乎很满意洛东说的,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对,就是这样!” 此人便是东周的二皇子,皇甫晟。 路边的百姓即使听到这样玷污南国的话语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都知道这东周的二皇子性格乖张,生怕自己说的哪句话让着二皇子听了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些吹捧自己的话,想必也就只有这皇甫晟做得出来了! 皇甫晟坐在马上不需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全城的百姓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皇甫晟看着冷清的城门,城墙上只有几个侍卫在巡视,接着冷声道:“没有想到这南蜀竟然这么不识礼数,迎接的仪仗队都没有。” 洛东在一旁提醒道:“二殿下,今日还不到各国进城的时候,我们也只是暂时下榻在行馆。” “是吗,那这南蜀的盛京里守卫的也并不是多么严密么!”皇甫晟冷笑道想必是忘记了自己此次来四国会盟是为了什么了。 “二殿下,这样的话在南蜀皇帝的面前还是少说,万一他因此不答应借……” “哼,本殿下亲自来就已经给足了南蜀面子,他楚飞扬还要给本殿下摆什么架子不成!” 洛东沉默,皇甫晟的作风他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好在皇甫晟对皇位的野心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皇甫晟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身看着这些百姓眼睛一亮的样子,自然地就当作这是在夸赞他们东周了,我们东周的百姓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的表情,这群南蜀的百姓啊,哼……” 皇甫晟的话里满是不屑,话是这样说但是此行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只是这纨绔的样子还不忘了随时拿出来耍一耍。 “二殿下,我们会下榻盛京行馆,属下得到消息说慕青也在行馆。” “慕青?” 洛东还以为皇甫晟把慕青忘记了,便提醒道:“二殿下,您忘了?是齐国的静贵妃慕青。” 皇甫晟对慕青还是有印象的,挑眉道:“他们也来了?” “是,几天前到的。” “哦?这倒有意思了。” 东周二皇子出言狂妄,一向如此放荡不羁,各种纨绔子弟身上的恶习都在他身上显露无疑,此处南蜀之行呆的侍卫随从,穿街过巷的就有十几辆马车,现在整个南蜀的人都知道这是东周的二皇子到了。 洛东知道皇甫晟的性格一向如此,也就不在这上面跟他多做纠缠,“二殿下,此次我们不多做逗留,四国会盟的事情一完,不管楚飞扬答不答应婚事,我们都要回东周了。” 皇甫晟的眸子一冷,冷声道:“到行馆再说。” 一刻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停在行馆,因为各国住在行馆的人数限制,皇甫晟和洛东在行馆下榻,其余人等在盛京城中找客栈自行住下。 皇甫晟冷笑道:“偌大的盛京城,行馆内竟然还住不下几十个人!” 行馆的管事把皇甫晟带到安排好的房间接着推下,皇甫晟站在房间内看了一圈,抬脚就把房间里的圆凳踢倒在地,冷声道:“哼,这是什么行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客栈,本殿下倒是没有想到这楚飞扬变得这么小气了,呵呵——” 洛东弓着身道:“二殿下,四国会盟一完我们就回去了,还望二殿下委屈些。” “这还用得着你说,看着吧,这一次我不仅要让楚飞扬乖乖的把他妹妹嫁给我,还要把兵力自愿的送到我手里!” 等到皇甫晟的情绪稳定下来,洛东又一次的提醒道:“二殿下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求亲,希望您……”罗懂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甫晟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本殿下就记得,这楚娉婷……哼……” 皇甫晟一直认为这南蜀虽然比不上东周,但是这兵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如果在自己夺取皇位的路上能够帮到他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勤政殿外,一守卫城门的侍卫跪在殿外求见。 小林子一出来,侍卫便开口道:“林公公烦请通报一声,就说东周二皇子已经到了盛京,并且在行馆安顿下。” “还请留步,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是。” 小林子走近了“皇上,宫外送来消息,东周二皇子进入盛京城了。” 楚飞扬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到这东周来的这么快。” 楚飞扬料想东周的人应该快要到了,侍卫正好进来通报说是已经在行馆安顿了,随后想想皇甫晟的为人,就让小林子把殿外的侍卫宣进来。 侍卫跪在地上行礼,“参见皇上。” “朕问你,你是亲眼见到皇甫晟进城的吗?” “是,卑职就在城墙上站岗。” “那朕再问你,皇甫晟此次进城是什么做派?” 一想起皇甫晟在外面传出来的名声,楚飞扬生怕皇甫晟会在进城时就出血幺蛾子,一听侍卫一说,楚飞扬在心里冷冷道:自己猜的果然是对的。 四国会盟也就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就带了十几辆马车来,还有那么多的随从,这的确是皇甫晟的做派。 楚飞扬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最近几日密切注意行馆的动静,四国会盟在即,各国的使者应该快要到了,切记不要出什么事岔子。” “是。” 洛东收拾好皇甫晟的衣服等必需品后,就看到皇甫晟站在窗前出神,站在皇甫晟身后提醒道:“二殿下,东西收拾完了。” 皇甫晟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到了盛京的事情想必楚飞扬已经知道了,这样,我们现在直接去皇宫找他。” 皇甫晟心里冷冷道:上一次派来的使臣直接被楚飞扬拒绝,这一次他亲自来,楚飞扬就没有什么别的借口了吧。 “洛东,把玉麒麟带上随本殿下去楚飞扬的皇宫。” “是。” 盛京行馆,慕青的房间内。 多亏了吉达的安慰,慕青的心情得了纾解,侍女已经准备好饭菜,两人入座吃饭。 这是慕青与吉达在草原分别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对彼此的想念溢于言表,慕青在吉达身边坐下为吉达夹菜。 两人有意无意的在聊起天来。 “这次不光是为了母亲的事情呢,眼下四国会盟的日子就要到了,各国的使者应该都会赶过来了。” “嗯,刚刚东周的二皇子已经进城了,声势浩大。” 慕青一听到皇甫晟来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们在齐国时见过面,这个东周二皇子的手段她曾经也是领教过的。 吉达见慕青不说话,还以为慕青想到了什么不妥的事情,问道:“慕青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了?” 慕青看着吉达关心的神情随后摇摇头,在齐国那段痛苦的日子她不想再提起,随后笑着提议道:“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去城中逛逛吧,之前听娉婷一直说城中繁华热闹。” “好,吃完饭就去。” 但是让慕青没有想到的是,在皇甫晟到行馆的第一天,两人就碰了个正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情 饭毕,吉达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慕青一个人坐在行馆的大厅里等吉达,皇甫晟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慕青的正脸,也不管慕青有没有请他坐下,径直走过去坐到慕青的对面。 洛东在一行人到行馆前就已经跟他说过慕青下榻行馆的事情了,现在见到慕青也就没有觉得惊讶,倒是很自在的跟慕青打招呼。 慕青看了面前坐着人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刚刚吉达口中的东周二皇子,她没有想到两人竟然这么快就碰面了。 皇甫晟面带笑意,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慕青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皇甫晟轻声笑道:“这不是齐国的静贵妃吗,怎么也来盛京参加四国会盟了?” 慕青看着皇甫晟明知故问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来意不善了,但是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静贵妃不记得我了?本殿下和沈云初还是有过交情的,怎么沈云初没有跟你提过吗?” 慕青不说话,皇甫晟也不打算就此作罢,随即说道:“就算沈云初没有说过,我们也早就见过了就在齐国的皇宫里。” 皇甫晟一句一个齐国,一句一个沈云初,无一不再提醒着慕青的往,慕青看着皇甫晟不怀好意的样子不想与他计较,但是没有想到皇甫晟的嘴无遮拦,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想想刚刚自己都忍过来了,继续忍一会儿又有什么。 皇甫晟见慕青没有搭话,接着问道:“怎么,这次静贵妃是自己出行吗,没有跟沈云初一块来?” 皇甫晟早就听说过慕青和沈云初的的过去,当初沈云初设计慕青假死让慕青逃离齐国皇宫的事情虽然没有外传,但是知情的人确实不少,皇甫晟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慕青知道这人难产,不想与他计较,心想尽早脱身为好,但是这皇甫晟死活不让慕青离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越来越过分了。 “静贵妃,齐国本殿下已经好久没有去了,不知道沈云初这皇帝当的还安稳不安稳啊?” 皇甫晟也不管慕青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我知道最近齐国发生了不少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莫过于齐国后宫起火了吧!”皇甫晟说完还冷笑一声。 慕青知道这皇甫晟是在故意奚落于她,藏在袖子的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依旧没有出声。 “好了,本殿下也不多说了,但是还是要提醒静贵妃一句,千万不要越了规矩啊,不然沈云初那里你可不好交代啊!” 慕青和沈云初早就已经没有关系,想必皇甫晟已经知道,但是现在还在她的面前吧沈云初抬出来,这就是皇甫晟明显的嘲笑了。 “二殿下……”洛东在身后提醒皇甫晟。 “好了,本殿下还有事情要办,就不跟就贵妃多聊了,日后有时间我们一定要好好坐在一起聊聊以前,告辞。” 慕青冷静的点点头,把皇甫晟送走。 吉达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还不知道慕青此时被皇甫晟缠上了,等出来的时候,皇甫晟已经带着随从出去了。 看到慕青傻站在大厅里,走近了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听到吉达的声音,慕青赶紧收齐了情绪,转过身笑道:“你收拾好了?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吃饭时就已经约定好要去盛京城中走一走,之前慕青虽然在盛京城中遇到楚娉婷,但是她急于见到楚飞扬并没有花时间在盛京城中游逛,现在有了时间也有了陪伴的人,顿时就把皇甫晟的那段插曲抛之脑后了。 皇甫晟站在宫门前,心里想的却是东周的皇宫,他苦心孤诣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收成的时候,又怎么会甘愿放弃,这东周的皇位必定是他皇甫晟的! “洛东,你说如果有一日本殿下登上了东周的皇位,这皇宫我要不要重新修葺一番?” 洛东没有想到皇甫晟会问他这样的事情,但他毕竟是皇甫晟的侍卫,想了想话在舌尖上转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口,皇甫晟也没有注意到洛东有些异样的表情,看着南蜀的皇宫无限感慨。 到勤政殿的时候,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楚飞扬宣召。 皇甫晟此次之行是有备而来,就是想跟楚飞扬谈成他跟楚娉婷的婚约,上一次派遣使臣求婚不成,他就不信自己出马还有做不成的事情! 对于楚娉婷的印象,皇甫晟还停留在上次和楚娉婷动手的时候,他对这样的女子还真的是没有什么耐心的,如果不是为了南蜀的兵力,他还用顾忌这南蜀吗! 勤政殿内。 因为四国会盟的事情,朝堂上的大臣递上来的奏折启奏的事情有大有小,楚飞扬正看得心烦处,就听到门外的太监传报:“东周二皇子到!” 小林子上前一步禀报:“皇上,东周二皇子求见。” 楚飞扬放下手中的毛笔,拧眉道:“他来干什么?” 接着想到现下四国还没有来齐,不到招待的时候,皇甫晟趁现在过来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楚飞扬本来就想杀一杀皇甫晟的锐气,对小林子吩咐道:“过半刻钟后让他们再进来。” 小林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安静的退到一边,但是皇甫晟却等的不耐烦了,就是一个通报怎么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洛东,你说这楚飞扬不该是成心的吧!” 洛东也不知道楚飞扬的用意何在,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南蜀的地界,想想还是皇甫晟劝慰道:“二殿下,我们还是耐心的等一会儿吧。” 半刻钟后,小林子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宣皇甫晟进去。 皇甫晟带着洛东一进殿先是行礼,楚飞扬看着皇甫晟略有些难看的脸色,扬声道:“让二殿下久等了刚刚确实有些忙不开。” 皇甫晟虽然心里不屑一顾,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皇上政务繁忙,等等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看这皇甫晟吃瘪的样子,楚飞扬心里就高兴,楚飞扬赐座后就开始跟楚飞扬说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楚飞扬觉得无趣,看着皇甫晟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直言道:“二皇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想最近南蜀发生的事情我比你要知道的更详细。” 皇甫晟没有想到楚飞扬会这么说,看了身后的洛东一眼,起身对楚飞扬道:“其实本殿下提前到皇宫里来,就是有要事相商。” 楚飞扬挑眉道:“不知二殿下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我东周有意要和南蜀永结秦晋之好,这次来就是特意提亲的。”说完,整整自己的一副,楚飞扬就是看不惯皇甫晟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现在来提亲到底是为了什么,楚飞扬心中早有计较。 “多谢二皇子抬爱,但是娉婷的婚事我做不了主。” 皇甫晟一听楚飞扬说的话,就知道楚飞扬这是在拒绝了,还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求亲本想发火随后想想之前洛东对他说的话,就忍下来了。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娉婷公主的父皇母后不在,自然是你为她做主,怎么这祖宗之礼在你这里就行不通了?” “二殿下有所不知啊,我这皇妹啊自小就被我骄纵得厉害,别说朕了,只怕父皇在世都不一定能够做的了她的主。” 皇甫晟面子上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言辞恳切的说着。 “自上次我见过娉婷公主后就一直茶饭不思,现在终于等到这四国会盟有机会见到娉婷公主,我也绝不相瞒,这次本殿下来南蜀就是为了赢取娉婷公主做我的王妃啊。” 楚飞扬倒是没有想到这皇甫晟的脸皮这么厚,没等他说话,皇甫晟又开口了,“本殿下是带着诚意来的,这是我东周的至宝玉麒麟,以示我东周的诚意!” 皇甫晟说完,他身后的洛东,就拿出一块墨绿色的东西,楚飞扬是见惯了各国的宝物的,东周的玉麒麟他确有耳闻,只是他从小宠到大的皇妹又岂是一块玉就能够换得的! “二殿下,就算你拿整个东周来当聘礼朕还是那句话,娉婷的婚姻大事由她自己做主,娉婷要嫁的只能是她的心上人,如果二殿下能够这能耐让娉婷喜欢上你的话,这玉麒麟还省下了呢,哈哈哈……” 皇甫晟没有想到楚飞扬会直接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面子上挂不住了,强颜欢笑道:“这次带着玉麒麟来就没有想过要拿回去,本殿下若与娉婷公主成亲,那她就会是我东周的至宝,到时候玉麒麟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皇甫晟的话里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不用想楚飞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东周的皇危机四伏,眼下皇甫晟一直想和南蜀和亲,这是为了什么,楚飞扬早就知晓,但是皇甫晟这一招棋明显就是走错了,错就错在他们不该拿楚娉婷下手。 楚飞扬知道皇甫晟为什么要结这门亲的目的,但是楚娉婷不愿意那就谁都不能勉强她, 楚娉婷楚飞扬唯一不能触及的软肋,之前的那一次求亲楚飞扬直接拒绝,就是给皇甫晟的一个提醒,但是没有想到皇甫晟旧事重提,这样一来,楚飞扬倒是觉得应该让皇甫晟死心的彻底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彻底死心 皇甫晟自认为说的一嘴的情话,楚飞扬也顿时觉得这皇甫晟的嘴皮子是真的利索,但是楚娉婷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就算他答应了皇甫晟,楚娉婷也一定会跟他闹翻天。 楚飞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楚娉婷知道将要嫁给皇甫晟的样子顿时生出满背的冷意对皇甫晟笑道:“二殿下,你对娉婷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但是既然你要娶的是娉婷,你好歹让朕知会娉婷一声啊!” 楚飞扬知道不管是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件事情总归是楚娉婷说的算了,就算皇甫晟说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他楚飞扬的眼里谁都比不过楚娉婷。 楚飞扬顾忌两国的颜面,上一次回绝皇甫晟求娶楚娉婷可以看出来皇甫晟已经没有耐心了,现在再周旋下去的话,对双方都没有益处,如果皇甫晟非要一个决定的话,那就让楚娉婷自己做决定吧。 小林子早就在书房的后门去了栖凤宫,楚娉婷正躺在宫殿的屋檐上逗弄小叶子在别处讨来的鹦鹉,看到小林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就像好好捉弄小林子一番。 小叶子站在走廊上,眼见着小林子就要迈台阶了,没成想脚下一滑整张脸就贴在了地上,小叶子紧紧地捂着脸不敢看小林子的惨状,倒是屋檐上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小林子捂着额头站起身来,小叶子赶忙过去扶着,听到自家公主爽朗的笑声,就知道小林子脚底下的香蕉皮是谁扔的了,但是谁让她家公主是有报复心的人呢,也是小林子倒霉。 “哎哟……疼死我了……” “小林子,我跟你说公主不是故意的,你也是的,怎么就不注意脚下呢!” 小叶子这八面玲珑的功夫倒是和她的皇兄越来越像了,接着想起什么来高声问道:“小林子你怎么不再皇兄身边伺候,跑到我这栖凤宫来干什么?” 小林子顾忌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看着手掌上沾的血,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楚娉婷等不及,跳下屋檐吩咐小叶子给小林子拿金创药。 “小林子,就摔了一跤你就哭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比小叶子还金贵呢!” “公主,奴才疼……” 看着小林子额头周围泛起青紫,楚娉婷于心不忍,想着刚刚或许自己过分了,“小林子,就是想逗一逗你,你看你这么不禁摔……” “公主奴才来是有事找您的!”小林子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东周的二皇子皇甫晟正在勤政殿里跟皇上求亲呢!” “求亲?” 小林子不敢看楚娉婷,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想迎娶公主。” 楚娉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林子重新说了一遍,看着楚娉婷铁青的脸色不敢说话。 “快点给我说清楚!” “是,公主,刚刚皇上在勤政殿处理政务,那东周的二皇子就来了,说是要跟皇上提亲,还拿了东周的至宝玉麒麟当聘礼。” 楚娉婷对身边的侍女疑问道:“难道我皇兄还有别的妹妹?” 这使得楚娉婷是压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上去,侍女在一旁闷声道:“皇上只有公主您一个妹妹,这东周的二皇子想娶的可不就是您吗!” 楚娉婷厉声道:“你说什么,皇甫晟来提亲了?!” “是这样的,并且是带着东周的至宝来的,我看情形不妙就来给公主报信了。” “那我皇兄答应了?” “当然没有,皇上说了公主的婚事全凭公主做主,只是这东周的二殿下不依不饶,现在还在勤政殿……” 知道楚飞扬没有随便的应下她的婚事, 小林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不见楚娉婷的身影了,小叶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林子站在一边呼痛,连忙给他上药。 “小林子公主怎么不见了?” “公主去勤政殿了,哎,你轻点……” 楚娉婷刚刚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这皇甫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第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楚娉婷心里冷冷道:今天我就替你的父皇母后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 楚娉婷倒是没有想到这皇甫晟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皇甫晟大言不惭,想要娶她,没有想到竟然死心不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于她!主任那个楚娉婷怎么能忍的下去! 勤政殿和栖凤宫之间的挺长的一段路,楚娉婷用轻功飞在屋檐上,却在中途遇到了秦楼。 秦楼看着楚娉婷的脸色不对,又一副无视他的样子,便跟在楚娉婷的身后,楚娉婷本来就气性大,现在见了秦楼手里的那把剑直接拿来作为己用。 秦楼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冷声道:“做什么?” “杀人!”是,她现在确实就想杀了皇甫晟那个登徒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有胆子来跟她提亲! “你给我让开!” 秦楼不知道楚娉婷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但是他手上的那把剑可是南蜀第一剑客的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碰得的,这把剑出鞘必见血,能随意拔他剑的人也就只有楚娉婷了。 “秦楼,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这把剑就先让我用一用,不是说出鞘必见血的吗,本公主今天非要让那个登徒子长点教训!” “谁?” 楚娉婷咬牙道:“皇甫晟!” 楚娉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勤政殿的方向,生怕楚飞扬就这么把皇甫晟放了,一边着急的想要去勤政殿,奈何秦楼挡在前面,眼看着楚娉婷急红了眼,“秦楼你快点给我让开!” 秦楼倒是听说过皇甫晟这号人物,但是不知道之前的来龙去脉,但是能让楚娉婷这么生气多半是另有隐情,秦楼想现在要问楚娉婷什么是问不出来的,他想还不如等会自己跟过去一睹事情的真相。 秦楼负手立在一边,看到秦楼让路,楚娉婷施展轻功,半刻钟就落到了勤政殿门口,正看到皇甫晟从勤政殿里出来。 皇甫晟从勤政殿里出来,正好看到了楚娉婷的身影,忙上前行礼道:“娉婷公主。” 楚娉婷手里提着剑,见到皇甫晟出来,把剑收到后背,冷声道:“皇甫晟,听说你要娶我?” 他对这个眼前刁蛮无礼的女人并没有丝毫感情,他对南蜀有感情的就是楚飞扬的军队了,但是他知道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今日就是正式来下聘礼的。” “本公主还没有答应,那你这聘礼到底是下给谁的啊!” “公主说笑了,如果公主愿意嫁到我东周,这玉麒麟自然是给南蜀的。” “玉麒麟?” 皇甫晟看到楚娉婷对自己口中的玉麒麟有兴趣,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洛东把玉麒麟拿过来给公主过目。” 这玉麒麟是东周的至宝这是当之无愧的,不管是色泽上还是材质上都是绝无仅有的,楚娉婷看着皇甫晟手里的那玉麒麟,咬牙道:“那玉麒麟能不能给我看看?” 洛东看了皇甫晟一眼,皇甫晟朝他点点头,洛东才把玉麒麟端到楚娉婷跟前。 楚娉婷伸出手去摩挲着玉麒麟身上的纹路,双手一滑,那玉麒麟就从洛东的手上飞了出去,楚娉婷冷笑一声,却没有想到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破碎声。 皇甫晟一开始还紧张那玉麒麟的下场,但是随后想想又作罢了,这玉麒麟总归是在楚娉婷的手上,到时候只管让楚飞扬给个交代,这样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玉麒麟险些就毁在楚娉婷的手上,站在一旁密切关注的楚飞扬顿时捏了一把冷汗,这玉麒麟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皇甫晟声称这是东周的至宝,如果这玉麒麟刚刚真的在楚娉婷的手上碎掉,还不知道这皇甫晟会做出什么无赖的事情来! “公主!” 始终跟在楚娉婷身后一言不发的秦楼,准确的把那只玉麒麟接在了手里,这算是秦楼对楚娉婷鲁莽的警告,这皇甫晟来意不善,秦楼早就看出来了,楚娉婷刚想上前夺过去,没想到秦楼的眼神制止了。 秦楼随后把玉麒麟重新放回到洛东的手上,镇定的对站在一旁的皇甫晟说道:“公主手滑了,还望二殿下海涵。” 皇甫晟顾忌着在楚娉婷面前的形象,笑道:“无碍无碍,就算这玉麒麟公主把它给摔碎了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给公主的。” 楚娉婷对皇甫晟的这副模样讨厌至极,冷哼了一声,楚娉婷不知道秦楼拦下玉麒麟的目的在哪,当时她心里想的是没有了这玉麒麟,这皇甫晟还拿什么来求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被秦楼打乱了,看着皇甫晟不可一世的样子恼羞成怒,握着身后的剑直直的向皇甫晟刺去。 秦楼看着猛然失控的楚娉婷,刚想过去阻拦,就看到楚飞扬身边的小林子过来跟他使眼色,这才看向站在勤政殿门前的楚飞扬,楚飞扬悄悄地摆摆手,秦楼冷眼看了正在跟皇甫晟缠斗的楚娉婷收回了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登徒子 楚娉婷的脾气楚飞扬和秦楼是知道的,不让楚娉婷出了这口恶气,她心里就一直过不去,楚飞扬就是故意的不去阻拦。 皇甫晟看着楚娉婷是认真的,皇甫晟有些躲闪不及,就给了楚娉婷一掌,楚娉婷虽然早就注意到皇甫晟的招数,但还是让掌风击了一下,后退了两步,皇甫晟趁着这个间隙,赶紧对楚娉婷表达自己的情意。 “娉婷我是对你是真心的,你真的看不到吗!” 楚娉婷站稳身子,渐渐地我进了手里的剑柄,冷声道:“别叫我的名字!” 楚娉婷手里的剑刺出去招招都是致命,楚娉婷冷眼看着皇甫晟只躲避不还击的样子心里就来气,“皇甫晟,要打就打,你这总是躲是什么意思!” “娉婷我不会和你打的,上次我都已经后悔了,这次说什么我都要把你娶回去!” “你在放什么房狗爬,谁要你嫁给你这个登徒子!” 楚娉婷让皇甫晟逼得顿时一点公主形象都没有了,就连学来的武功招数一时都没有了路子,只得乱剑刺过去,非要解了自己的气才好。 皇甫晟顾忌着楚飞扬在场,另外还要维持自己在楚娉婷面前的形象,对于楚娉婷选择只闪躲不出手,楚娉婷绝得皇甫晟这是在侮辱自己,收起剑来冷声道:“皇甫晟,你到底接不接找招!” 皇甫晟站站在楚娉婷的不远处,喘着粗气说道:“娉婷,我是不会跟你打的,你就跟我静下心来谈一谈,或许你就会觉得我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楚娉婷对面前的皇甫晟彻底的无语,她也确实没有想到这皇甫晟耍无赖的功夫也是一流。楚娉婷重新摆好姿势,厉声道:“你做梦!” 皇甫晟的形象早就在上一次和楚娉婷打斗时粉碎成沫,奈何皇甫晟还在估计着楚飞扬,便在楚娉婷面前装模做样的四处躲闪不还手。 “皇甫晟,如果你不还手的话那就趁早滚回你的东周去,今日的事情我不会让皇兄与你计较,不然的话那你今天就乖乖死在我的剑下!” 皇甫晟能够看得出来楚娉婷这次是认真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想想还是忍了下来,拥挤为少数的耐心说道:“娉婷,我真的是认真的,你就相信我,等东周和南蜀结为秦晋之好,我们……” 皇甫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娉婷刺过来的捡剑打断了,皇甫晟急于闪躲,脚下一滑竟跌在了地上。 “殿下!” 洛东不忍看到皇甫晟被人用剑追杀的样子,刚想上前一步就被皇甫晟伸手阻止了,“今天我就算是死在娉婷的剑下也和她没有关系!” 楚娉婷却不领皇甫晟的情,心里只想着一定要把皇甫晟乱剑刺死! “娉婷,你不知道的是从上次见你我就一直惦记你,上次派来使臣求亲遭到你皇兄的拒绝,但是这次我自己来诚意就更明显了吧,娉婷你就答应我吧!” 楚娉婷冷眼看着皇甫晟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只想拿针线来把他这张嘴好好的缝上,但是皇甫晟却以为楚娉婷听得入了神,接下来的话说的更加离谱了。 皇甫晟的话越说越过分,楚娉婷有些受不了,转过身向秦楼求救,但是没想到秦楼已经去了勤政殿的门口,和楚飞扬站在一起,皇甫晟就得了楚娉婷转身的功夫,就把楚娉婷从身后紧紧地搂住。 “娉婷,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的,就算之前我们有过误会但那也只是误会,你应该全面的看看我,我们成亲我一定会对你更好!” 楚娉婷没有想到皇甫晟会跟她来偷袭,皇甫晟也是练过武功的人,楚娉婷一时挣扎不开,手里的剑一时也没有空间施展,情急之下,楚娉婷用力的踩了皇甫晟一脚。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皇甫晟松开了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被踩的左脚,呲牙咧嘴,样子有多诙谐就有多诙谐,楚娉婷一时被逗笑了。 “皇甫晟,本公主最后再说一遍! 经过刚刚那一番打斗,楚娉婷喘着粗气,冷声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皇兄已经说过了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今天别说是玉麒麟了就算是你拿整个东周给我,本公主也不嫁!” 楚飞扬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堆笑,这才是他楚飞扬的妹妹!秦楼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不易察觉的一抹笑,皇甫晟看看周围的下人还有不远不远处的楚飞扬等,脸上的面子挂不住,索性就破罐子破碎! “楚娉婷,我已经说了我皇甫晟喜欢你,我非你不娶,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回东周了!” 楚娉婷对皇甫晟说的这番话满身恶寒,是在受不了的转身就走,但是没有想到皇甫晟不依不饶的,挡在她跟前。 “我告诉你,皇甫晟你不要逼我!” 楚娉婷手里的剑直直的指向皇甫晟的喉咙,活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逼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这个换浮生屡次挑战她的底线,这已经让她忍无可忍。 皇甫晟来之前就没有想过要轻易的放过楚娉婷,但是没有想到楚娉婷会这么顽固,这样是在青楼,有多少女人不是争着抢着爬上他的床,哪里像楚娉婷这样难搞! 不管楚娉婷说多少遍,皇甫晟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这让楚娉婷更加气愤,拿着剑柄的那之后开始颤抖,眼睛里布满寒气,看这皇甫晟的那张楚娉婷瞬间就想把它撕成碎片…… 楚娉婷看着皇甫晟四处逃窜的样子,心里想着如果让她嫁给这样的男人还不如让她出家!举着剑对呲牙咧嘴不知作何表情的皇甫晟说道:“我楚娉婷要嫁的是好儿郎,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皇甫晟听到楚娉婷这么看不上自己,虽然被楚娉婷这么羞辱,但是想想自己最终的目的也就忍下来了,陪笑道:“娉婷,我也就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你想要的大将风度男人气概,我也有的!” 楚娉婷不理会皇甫晟满脸堆笑的样子,直说道:“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要打就跟我打,不打就带着你的玉麒麟给我滚回你的东周去!” “不娶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楚娉婷没有想到皇甫晟会是这么一个无赖,任自己怎么威逼都不为所动,楚娉婷的耐心早已经消失殆尽,脚尖轻点,朝皇甫晟飞身过去。 秦楼看着楚娉婷出的招渐渐狠厉起来,担心楚娉婷会真的伤到皇甫晟,到时候因此惹出大麻烦来那就是关系到两国的利益了,秦楼看看现在身旁的楚飞扬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想要自己出手阻止的时候却被楚飞扬拦下了。 “不用管,今天非得让这个皇甫晟受点教训不可!” “可是……” “放心吧,皇甫晟的武功远在娉婷之上,他也不会被娉婷伤了的。”楚飞扬看着秦楼往常不动声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担忧,随后看看远处正在和皇甫晟缠斗的那抹娇小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 “秦兄更不用担心娉婷会被皇甫晟伤到的话,好好看着她就是了。”不是楚飞扬不担心楚娉婷,只是看着秦楼如此紧张的样子想要逗弄他一下,要怪也只怪秦楼平时太过高冷! 皇甫晟渐渐的应付楚娉婷有些吃力,洛东也不忍心看到自家的主子被一个女人这么欺负,挡在皇甫晟面前道:“公主,二殿下是带着诚意来求娶,您为何要这么咄咄逼人呢!” “我咄咄逼人,是皇甫晟无礼在先,本公主说了不嫁就是不嫁!” “洛东,给本殿下退下,娉婷喜欢跟我闹玩,你来凑什么热闹!”洛东看着皇甫晟气喘吁吁的样子担心道:“殿下您……” “好了不要说了,我说的没听到吗,退下!” 楚娉婷冷眼看着皇甫晟捂着膝盖的样子,加上刚刚洛东出来阻止,她已经没有和皇甫晟继续纠缠下去的力气了,把剑收在身后道:“皇甫晟你回去吧。”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楚娉婷不想再听皇甫晟说这些脏她耳朵的话,转身欲要走,皇甫晟却猛然挡在她跟前,“娉婷你不能走!” 楚娉婷受不住皇甫晟缠人的功夫,手里剑直挺挺的朝皇甫晟刺过去,皇甫晟反应快侧了下身还是被楚娉婷说的剑在身上划了一道口子。 “嘶……” 楚娉婷没有一想过会对皇甫晟手下留情,这用尽七分力气刺出去的剑并没有落空,皇甫晟看着自己被撕开的袖子,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楚娉婷会真的出手。 洛东惊慌的看着皇甫晟的伤口,看着楚娉婷有些心虚的样子,怒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晟低着头冷眼看着正在滴血的胳膊,心里冷冷道:如果不是你南蜀的兵力,楚娉婷你这样做的下场就是死! 楚娉婷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剑会真的刺到皇甫晟,但是她也没有想过会对皇甫晟留情,猛然想到皇甫晟的身份,楚娉婷开始有些紧张,但是想想刺就刺了,血也流了,还有什么怕的,索性看着皇甫晟到底有什么反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快人心 洛东紧张的问道:“二殿下,你没事吧?” “嘶……不碍事。” 即使皇甫晟疼痛难忍还是强忍着装作无事的样子,冷眼看着有些慌神的楚娉婷,沉声道:“娉婷,你这一剑可真是刺得好!” 看着皇甫晟咬牙的样子,楚娉婷心里顿时感觉到大快人心,冷哼道:“皇甫晟,你是真的没事?可不要硬撑!” 皇甫晟紧紧地咬牙道:“不妨事的,娉婷你的剑法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哈哈哈 ……” 看着皇甫晟强颜欢笑的样子楚娉婷心里就解气,扬扬下巴道:“我这剑法一般般了,但是对付你我觉得绰绰有余。” 楚娉婷手里的这把剑是南蜀第一剑客秦楼的剑,洛东一眼就看出来了,看着皇甫晟的伤口就知道不只是伤到了皮肉,这剑的狠厉之处就在于有了伤口之后还很难愈合,最后会伤口溃烂。 皇甫晟尴尬的笑笑,“娉婷说笑了,你要知道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就不会受伤。”皇甫晟的言外之意就是正是因为是你楚娉婷才会让我受伤的。 楚娉婷又怎么会领皇甫晟的情,冷声道:“那你为何不干脆的和我比一场,输了就干脆的滚回你的东周去!” “那我赢了的话你就会跟我成亲吗,娉婷?”皇甫晟好像等的就是楚娉婷的这句话,楚娉婷这个黄毛丫头还用的着他出手吗! 楚娉婷看这皇甫晟这样自信的样子意识不敢说话了,如果自己真的胡乱应下了,到时候真的像皇甫晟说的这样是他赢了,那她就没有办法收场了。 楚飞扬一直在远处观望,心想着楚娉婷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就信步走过去,却没想到楚娉婷手起剑落间皇甫晟的胳膊就被楚娉婷割了一剑,外衣被划破露出里面渗出血的里衣,楚飞扬拧着眉靠近。 楚娉婷冷眼看着皇甫晟硬撑的样子,随后看看不远处的楚飞扬,接着把剑收到后背,秦楼的那把剑出鞘必见血并非是传言,现在看了楚娉婷手里那把剑,正滴在剑尖上鲜红的血滴,秦楼快步走过去忙把剑收进剑鞘里。 楚娉婷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对皇甫晟警告道:“若是再对我纠缠,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像这次这样让你逃过去!” 楚娉婷性子刚烈,皇甫晟最受不得的就是一个姑娘家这么粗鲁,但还是要装出一副喜欢到不行的样子,想到楚飞扬就在不远处看着,皇甫晟强忍着没有发作,被楚娉婷刺中的胳膊垂在身侧,冷眼看着滴到地上的血滴。 “娉婷,我只是想娶你,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皇甫晟的画面转换的太快,楚娉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皇甫晟眼角有些湿润的样子,干咳了两声,“皇甫晟,我说了好多遍了!我不想嫁给你!” 楚娉婷的话音刚落,楚飞扬就站在她的身后,冷声道:“娉婷怎么可如此莽撞!” 楚飞扬的一声冷喝就让楚娉婷打了个激灵,胆怯的看着楚飞扬,刚刚刺皇甫晟的气势荡然全无。 “如果是简单得过两招就算了,但是怎么就动真格的了!” 楚娉婷低着头心里道:本来就是要真格的! 楚飞扬站在楚娉婷跟前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前放任楚娉婷和皇甫晟过招,自认为楚娉婷不会真的让皇甫晟见血,现下皇甫晟受伤了,楚飞扬就不能继续让楚娉婷继续胡闹下去了。 “二殿下,有没有怎么样?” 皇甫晟心里冷冷道:都见血了,你说怎么样!但表面上还是给足了楚娉婷面子,尴尬的笑道:“以后还是不要让娉婷拿剑了,也容易伤到自己。” 楚飞扬转过身看着楚娉婷满不在乎的样子,佯装生气的说道:“以后再这么鲁莽一定要严加惩戒” “皇兄……” 楚娉婷没有想到楚飞扬要反过头来责怪他,看着皇甫晟的眼睛,怒火更盛了,但是碍于楚飞扬在场不好发作,只好站在秦楼的身后,冷眼看着皇甫晟妆模作样,她才不相信那划了一剑的伤口能把皇甫晟怎么样。 皇甫晟继续沉默,楚飞扬就在楚娉婷面前继续“扮演”一个好皇帝,楚娉婷站在楚飞扬面前一动不动的挨训。 “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东周交代,这二殿下在我南蜀受了伤……” 楚飞扬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旁沉默的皇甫晟截断了楚飞扬的话,“不碍事,娉婷一个女孩子,这点上不算什么的,更不会影响两国的交情,这一点楚兄尽管放心。” 皇甫晟处处在为楚娉婷讲好话,皇甫晟极力为楚娉婷辩解的样子但笑不语,但是楚娉婷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接受皇甫晟的“好心”,站在一旁冷哼。 楚娉婷看着皇甫晟咬牙死撑的样子表面上装作劝说的样子,实际上暗藏威胁:“二殿下日后一定要小心自己这张爱说话的嘴,如果本公主哪天听的不顺耳了,说不定身上有伤口的部位就不一定是你这条胳膊了。” 楚娉婷好笑的看了看皇甫晟的下半身,注意到楚娉婷的表情,皇甫晟猛然夹紧了自己的膝盖,楚飞扬强忍着笑意,伸出手对楚娉婷警告性的指了指,楚娉婷低下头抿着嘴笑。 洛东在皇甫晟旁边咳了一声当作提醒皇甫晟才重新站起来。 看到两人僵持不下的样子,楚飞扬规劝道:“皇甫兄啊,你看娉婷对婚事就是这样的态度了,如此一来依朕看大家还是不要强求了。” 皇甫晟一听楚飞扬这话清咳了一声摆手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包扎也行。” 皇甫晟故意的装作听不到楚飞扬说的那句话,哈哈笑道:“娉婷是女中豪杰,这是真性情,就是喜欢的姑娘!” 楚娉婷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冷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皇甫晟费劲的胡扯,倒是觉得比他油嘴滑舌有意思的多了。 洛东知道这把剑的厉害,听到皇甫晟逞强的 说不用包扎,刚要反对,就看到小林子过来了。 “皇上,御医到了。” 小林子出来的正是时候,恰巧的缓和了尴尬的气氛,楚飞扬看着皇甫晟执意如此索性先让御医给他的伤口包扎了再说。 “让御医过来先给二殿下包扎吧。” 皇甫晟坐在小林子搬来的椅子上等着御医给他上药,把里衣剪开的时候,一条不短的伤口就暴露在空气中,楚娉婷现在看了这皇甫晟的伤口才知道秦楼的这把剑到底有多厉害。 楚飞扬安排御医给皇甫晟包扎伤口,皇甫晟觉得这一点伤口就要包扎觉得丢人,但楚飞扬极力劝阻,他推辞不过只得让御医在他伤口上撒止痛药,霎时间疼得他眼前发黑。 楚娉婷悄悄的扯了扯秦楼的一休低声道:“原来你的这把剑这么厉害啊!” 秦楼不出声,楚娉婷也早就习惯了,继续嘀咕道:“怪不得之前你不让我碰你的剑呢,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秦楼低头看着楚娉婷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但是楚娉婷刚刚拿着剑胡闹的样子确实让他捏了一把冷汗。 皇甫晟的伤口包扎完毕,楚飞扬就想送客了,,对皇甫晟委婉的说道:皇甫兄你看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娉婷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给你一个交代。” 楚飞扬只字不提关于婚事的事情,皇甫晟却没有现在要走的意思,看着躲在秦楼身后的楚娉婷,皇甫晟拖着自己的手臂走过去挨着楚娉婷,好言好语。 “娉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的,但是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我和你的婚事,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楚娉婷越来越受不了皇甫晟的油嘴滑舌,刚刚什么话她都说出去了,现在更没有话要和皇甫晟说,索性一直往秦楼的身后躲。 皇甫晟冷眼看着挡在楚娉婷身前的秦楼,扬声道:“娉婷,虽然你打伤了我,但是我不会怪你的。” 楚娉婷冷声反驳道:“是你技不如人,又怎么会怪得了我!” “是是是,是你技高一筹,以后我们寻个机会好好切磋怎么样?” 楚娉婷恨不得里这个男人远一点又怎么会答应跟皇甫晟单独相处!直言道:“皇甫晟你赶紧走吧。” 楚娉婷对楚飞扬递了个眼神,楚飞扬这才走过去圆场,实际上他也不想跟皇甫晟说话,奈何皇甫晟就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皇甫兄,现在你的伤最重要,还是让洛东送你回去吧。” 皇甫晟还不想走,现在走了的话刚刚受的伤不是白受了吗!想到这就靠的楚娉婷越来越近了,楚娉婷伸出手阻止道:“你别过来”,接着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楚娉婷这么说皇甫晟心里更高兴了直言道:“娉婷,不如你带我去你的寝宫看看吧。”青岛皇甫晟这么说,楚娉婷接着就跳了脚:“皇甫晟,你不要欺人太甚!” 楚飞扬现在就想把皇甫晟送走,但是却没有想到皇甫晟脸皮这样厚,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楚娉婷去她的栖凤宫,仅仅是在这勤政殿楚娉婷就已经给了他一剑了,楚飞扬不能保证皇甫晟到了栖凤宫后楚娉婷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第三百二十章 惊恐 一直站在楚娉婷面前的秦楼眼神一凛,带着警告的意味看着皇甫晟,皇甫晟摸摸鼻尖,看着秦楼也不靠近了,尴尬的一笑:“娉婷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紧张的!” 楚飞扬咳了一声笑道:“皇甫兄啊,今日闹了一天了娉婷也累了,你就让她回宫好好休息吧。” 皇甫晟也觉得今日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的点点头,临了还跟楚娉婷来了一场爱的别离。 “娉婷,那我改日再来看你,这个玉麒麟要不然你先替我收着。” “别了,这玉麒麟你还是带走吧,万一我再把它摔了你万一又让我赔我怎么办!”楚娉婷压根就不在乎这东周的什么至宝坚决的摇摇头。 皇甫晟说的也只是客套话,他也不想让着东周的至宝落到这个野蛮无礼的女人手里,转身对楚飞扬悉心的说道:“楚兄,这件事情不要怪娉婷,我知道娉婷性情直爽,就算这次娉婷不答应我的求婚,那还会有下一次我一会坚持的,我这点伤不碍事,你就不要再责骂她了。” 皇甫晟说的话让楚娉婷顿时生出一种惊恐,心里想道:不知道这厮下次又要做些什么事情了,那么她下次要刺他哪里呢! 楚飞扬笑道:“娉婷这次确实是她的不对,还望皇甫兄不要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那我就回行馆了,娉婷也需要休息,刚刚体力消耗不少。” 楚飞扬点头道:“我让小林子送你到宫门口。” “如此,那就改日见了。” 楚飞扬招来小林子,在宫门口安排好马车等着皇甫晟,好生叮嘱了一番,一定要安全的把皇甫晟送到行馆。 皇甫晟却婉言拒绝了,“楚兄费心了,有洛东就行了。” 皇甫晟被洛东搀着坐上马车回行馆,皇甫晟今日在皇宫里吃了苦头,楚飞扬看着皇甫晟不甘心的样子,就知道他虽然不甘心但还会消停一阵子。 等皇甫晟离开,楚飞扬看着楚娉婷才严肃了起来,对楚娉婷今日的胡闹楚飞扬心里也有一些顾虑,只得好好让楚娉婷长个记性。 “娉婷,这次有些鲁莽了。” “皇兄,过分的是那个登徒子好不好!难不成你还真的让我嫁给那个人吗!” 楚娉婷的情绪还没有从皇甫晟那里缓过劲来,现在听楚飞扬的意思还在帮皇甫晟说话,楚娉婷心里自然就不乐意了。 “皇兄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皇甫晟确实该教训,但是他总归是东周的二皇子,如果他真的在我南蜀出了什么事情,那时候皇兄又该为难了。” 楚飞扬还不了解楚娉婷吗,刚刚确实是让楚娉婷受委屈了,现在哪能受得了他一点的责怪,但是为了楚娉婷这鲁莽的性子楚飞扬还是要提醒她。 楚娉婷知道楚飞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刚刚那情形,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过甚歉意的看了看楚飞扬一眼,又看看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楼,扭头就回自己的寝宫了。 楚飞摇头叹气间就看到秦楼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楚飞扬忙叫住他:“秦兄这是要去哪?” “嗯出宫一趟。” “你知不知道皇甫晟为什么执意要娶娉婷?” 秦楼对两国的政事多半是不了解的,看着秦楼不解的样子,楚飞扬笑道:“东周的二皇子皇甫晟觊觎皇位已久需要帮手。” 楚飞扬这么说,秦楼就知道了,皇甫晟借着两国联姻动用南蜀的兵力,这就是找外援啊。 秦楼点点头,但是脸上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楚飞扬看着秦楼黑下去的脸色不由得笑出声来,看着秦楼疑问的样子,楚飞扬笑着摆摆手道:“秦兄早去早回。” “嗯。” 秦楼提着剑向宫门的方向走,楚飞扬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楼的背影,虽然秦楼往日那么冷淡的样子,但是现在看来该冷酷的时候确实是冷酷的紧啊! 秦楼出宫后一直尾随着皇甫晟的马车,在皇宫去型关的路途上中间会经过一个不长的巷子,秦楼那楚怀里的手绢遮盖住自己的脸,行走在屋檐上紧紧地跟着皇甫晟的马车到了巷子口。 皇甫晟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伤口呲牙咧嘴,一点都不见了刚刚在皇宫时的大度,眼神冷漠,一想到楚娉婷对他无礼的样子,心里就气得不行。 皇甫晟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包扎的笨重的胳膊,心里的火噌噌的冒起来,至今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跟他动手,楚娉婷是第一个! 洛东刚刚也为楚娉婷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二皇子在东周地位是多么尊贵,那些女人只恨不得往二殿下的身上贴,怎敢对他这样无礼,知道皇甫晟生气,洛东还是小心翼翼的安慰他。 “二殿下,这娉婷公主一向是野蛮惯了,让二殿下受委屈了。” 皇甫晟冷眼看了洛东一眼,冷哼道:“何止是野蛮简直和泼妇没什么两样了!”洛东知道皇甫晟一向怕疼,刚刚就看到皇甫晟的额头上在冒冷汗,当场没有发作出来,现在就算是怎么安慰,皇甫晟也总要除了这口恶气才好。 “难怪会这样,她那个皇兄也是无礼!” 洛东不敢搭话,只等着皇甫晟骂完了觉得舒服了。 皇甫晟冷声道:“他们兄妹俩是不是从小就没有父皇母后了?” “听说是这样,但是没有查证过,楚娉婷确实是楚飞扬一手带大的。” “也难怪会这么粗鲁,一点姑娘家的气质都没有,还以为我真的愿意娶她么!”洛东倒是真的害怕皇甫晟会真的撂挑子不干了,甚至气愤的把自己来的目的都忘了,适时的提醒道:“二殿下,您要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南蜀帮我们,您……” “本殿下知道,不然刚刚怎么会忍受这样的窝囊气!”皇甫晟冷声打断洛东的话。 “是,殿下以大局为重,定能马到功成!” “等本殿下把那个女人娶到东周,定要日日夜夜都折磨她!”皇甫晟双眼冰冷冷冷的看着这宫城内外,“只要我得了皇位,这南蜀算什么!她楚娉婷又算得了什么,还敢怎么跟我大呼小叫!” 皇甫晟现在是讨厌极了楚娉婷,但是又碍于自己利益的关系还要承受这样的事情,直到现在是真的让她接受不了了,洛东知道皇甫晟的性子,现在就是要顺着皇甫晟的话说下去,他这主子心里才能够舒服一点。 洛东小心翼翼的驾着马车,生怕把皇甫晟颠簸到,还要顾及皇甫晟的情绪一时有些疏忽了周围的动静。 马车上的皇甫晟突然感觉到车顶上有人踩过的声音,接着就倒在了一边,马受惊后,抬起前蹄嘶叫,马车上的皇甫晟事先没有一点准备,马车失衡,猛然就躺在了马车里,好不容易翻身起来,又被颠到了另一边。 皇甫晟正在幻想着日后怎么对楚娉婷,却被马车外的马鸣声打断了思路。 “吁……”洛东竭力的揪住了马缰绳,看着站在马前蒙着面的男子,接着冷声道:“什么人,竟然敢拦住东周二皇子的车驾!” 秦楼不说话,冷眼看着马车里的皇甫晟,渐渐地握紧了拳头,他对付这样的登徒子根本用不着手里的那把剑。 皇甫晟掀开帘子文洛东,“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人!” “二殿下,这个人不说话,属下也不知。” 皇甫晟抬头看着沉默的秦楼,冷哼了一声,把怀里的银袋子扔到秦楼的面前,“识相的拿钱走人,不然的话想走也走不了。” 皇甫晟特意把自己受了伤的手收在身后,看着秦楼一动不动的样子,就知道来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楼此次来就是想给皇甫晟一个教训,负手立在马车前冷眼看着皇甫晟受惊的样子,心里冷冷道: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娶楚娉婷! 秦楼站在马车前看了皇甫晟一会儿,手里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洛东看着秦楼不说话,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周围的气氛渐渐凝固起来。 秦楼不再沉默,一跃而起跳到马车上蹲在皇甫晟跟前,一掌劈过去就把皇甫晟推到了马车里,洛东被逼着跳下马车,秦楼没有对洛东出手,目标就是皇甫晟。 皇甫晟看着面前略有些熟悉的轮廓,还没等仔细想这个人是谁,马车上的顶棚就被秦楼劈成了两半。 洛东一看这人的招式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拿着剑迟迟的不敢向前,皇甫晟见到洛东拿着剑傻眼的样子,大叫道:“洛东,你在想什么呢,动手啊!” 秦楼的双眼紧紧盯着皇甫晟,这让皇甫晟有些不着头脑,心想道看来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甫晟看着蒙面的男子以为他是知道自己跌身份特意等在这里向他讨些钱财,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皇甫晟身上有伤,一时间反抗不得,故作镇定的扬声道:“我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钱还是要权,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另寻他法 皇甫晟的话说完胸膛上就挨了一拳,皇甫晟瘫在地上猛咳,秦楼的这一拳确实让皇甫晟吃不消了,刚刚被楚娉婷刺的那一剑威力也确实不小,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现在已经开始渗出血渍来。 皇甫晟趴在地上揪着自己的嗓子猛咳,“咳咳……” “二殿下,你怎么样?” 洛东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他能感受的到来人气场强大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看着皇甫晟受此刻被人揍了,也不能坐视不管,抽出剑来就朝秦楼冲过去。 秦楼无意伤到别人,但是洛东挡在皇甫晟跟前,秦楼是在没有办法了就抓住洛东的手臂摔到一边,洛东贴在墙上落下来,接着就躺在地上起不来,皇甫晟看着秦楼慢慢的逼近,自己拖着身体向后退,嘴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楼的拳头处处打在皇甫晟的痛处,皇甫晟反抗不得, 看着已经站不起来的皇甫晟,秦楼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又确实想给皇甫晟一个教训,想着这点上根本就对皇甫晟起不了什么作用,看着一边乱撞的马匹,秦楼走过去把马的缰绳解开了,那匹马撒了欢的跑走。 洛东却傻了眼,皇甫晟被打成这个样子,他还指望这匹马把皇甫晟弄回行馆呢,现在只能另寻别的方法了。 皇甫晟没有想到这人会把马放跑,嘴里喊着回来,还一直在上扑腾,秦楼冷眼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皇甫晟想着简单教训一下就行了。 皇甫晟的手上本来就有伤,起身的动作都不利索,怎么能跟秦楼过招,仅仅半刻钟就已经让秦楼打的动弹不得,秦楼始终不发一言,冷眼看着皇甫晟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皇甫晟到了这时还在嘴硬,“我怎么不知道南蜀的治安这么差,光天化日的就有人出来打人,本殿下一定要找你们皇帝说清楚!” 秦楼冷眼看着皇甫晟那张嘴,刚想上前踩两脚就被身后也在躺着的洛东抱住了脚,“大侠饶命,还请大侠高抬贵手!” 洛东能够看得出来,来人不为钱财,只是教训了皇甫晟,心里有了计较,但也只是猜测而已,秦楼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楚飞扬添麻烦,眼睛一瞥就瞥到刚刚皇甫晟仍在马车下的钱袋,弯腰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冷笑一声,接着跃上屋檐,不见人影。 看着秦楼拿着钱袋走了,洛东在心里的猜测接着就不成立了,看着躺在地上一直哎哟不停地皇甫晟,站起身来,慢慢的把他扶起来。 “二殿下,你没事吧?” “你看着本殿下像是没有事的人吗!”皇甫晟冷眼看着秦楼离开的方向,冷声道:“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来日定要让你死无全尸,哼!哎哟……” 皇甫晟咒骂的动作太大,牵动了全身的伤,呼痛不止,洛东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刚刚那匹马已经让秦楼放走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洛东叹口气道:“二殿下,属下还是找人把你抬回去吧,这马车也不能用了。” 皇甫晟点点头,现在距离行馆还有一段距离,如果自己走回去的话一定坚持不到,现在你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地方,只得点头同意洛东的提议。 “你快去快回。” 洛东把皇甫晟搀扶到墙边坐下,皇甫晟在墙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渐渐地感觉到周围的人来人往,这个巷子和不远处的长街有道距离,但是没有想到这里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刚刚的巷子口的打斗吸引了不少百姓过来围观。 皇甫晟好歹也是东周的二殿下,自今天之前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一时抹不开面子,心里只想着这洛东怎么还不来! 周围的百姓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日风风光光进城身后跟着十几辆车驾的东周二皇子,现在看到皇甫晟这个样子一时唏嘘不已。 “你看你看,这二皇子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这是刚刚被人打了吧……” “是啊是啊……” 皇甫晟用自己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想要站起来,身边又没有支撑物,刚刚自己的腰着实被伤到了,只能靠着身后的墙勉强支撑着,皇甫晟知道现在自己的额样子有多狼狈,只是他这个样子被人围观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皇甫晟受不了的厉声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赶紧走!” 周围的百姓都忍不住的对他奚落一番,彻底的让皇甫晟抬不起头来了。 “你不是东周的二皇子吗,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是不是眼睛没有看路啊……” “哈哈哈……” “知道我是二皇子还在这里指指点点,难道都不想活了吗!” 皇甫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多么好笑,但是皇甫晟的自尊就像是他对皇位的野心一样不容的别人置喙,抬头看着周围的人,目光逐渐变得阴狠起来。 在长街上闲逛的吉达和慕青听到动静后赶过来,就看到皇甫晟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吉达正想开口,慕青却摇摇头,阻止了。 吉达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没有立即问出口,他知道慕青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更何况慕青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现在能够铁下心来不管不问就知道眼前这人根本就不值得慕青出手相救。 两人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感受到南蜀的百姓对这东周的二皇子也是冷言冷语的样子,吉达就知道慕青为什么不救眼前这人了。 低下头低声对慕青说道:“走吧,别看了。” 慕青知道吉达一向对这样的场合没有什么 皇甫晟觉得自己再还嘴的话,这些百姓还会不依不饶,索性等他们说够了自己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好在洛东很快的赶回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看什么,赶紧散了!” 跟着洛东会来的还有几个行馆的管事,皇甫晟冷着脸被几个侍卫抬上新赶来的马车,吉达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子口,猛然想起什么来问道:“这东周二皇子之前是不是向娉婷提过亲?” 慕青之前一直在草原生活,楚娉婷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她对这件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但是看着皇甫晟这情况来说,慕青冷笑道:“你觉得娉婷会嫁吗?” 吉达没有作声,就像慕青说的那样,楚娉婷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的,索性不再说话,拥着慕青在怀,安静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静时光。 洛东即使身上有伤还好顾忌着皇甫晟身上的上,行馆内早已经让大夫在候着了,皇甫晟回去后直接接受大夫的医治,身上布满铁青,很轻易的就想到刚刚经历了什么,罗东莞都不忍心看下去,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南蜀之行确实充满困难。 吉达和慕青和皇甫晟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到达行馆两人回了自己的房间,透过开着的窗户远远地就看到黄苏恒的房间里来来去去的人影,众人都在围着这一个人忙活。 “今日见了才知道这终于岸上的百姓原来是这样的。” 之前吉达在齐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没哟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现在会有这样的感叹慕青也能够理解,想必吉达是觉得人情冷暖了。 “是不是觉得这些百姓的心肠也是够硬的?” 吉达但笑不语,慕青接着说道:“但是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吉达看着慕青略有些神秘的样子,渐渐明白了慕青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再说话,四国会盟的日子就要临近,这东周的二皇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跟楚飞扬要一个交代的时候,恐怕又会引起一场争执了。 皇甫晟瘫坐在床上假寐,今天的这件事情足以够让他记一辈子,楚娉婷他一定要娶到手,就连东周的皇位,他也一定要得到手,不然的话今天就白白忍受这些了…… 被楚飞扬训了一顿的楚娉婷生着闷气一路奔回了栖凤宫,小叶子见楚娉婷撅着嘴回来又回头想想小林子说的那些话,接着就明白过来,公主这是找人算账去了,但是看样子似乎是出师不利啊! “公主,方才膳房送过来的您最爱吃的莲子糕,您看……” “我不吃!” 小叶子暗叫一声不好,这莲子糕公主都说不吃了,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公主,您……” “别说话!”小叶子刚跟着楚娉婷走了两步就被叫了停,“谁都别跟着我,让我自己静静!” 让楚娉婷这么一喊,整个栖凤宫的婢女都不敢再动,看着楚娉婷殿门一甩进了偏殿的书房,小叶子也想不透公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叶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公主她……” “我不去我不去,公主刚刚吩咐了不让我们靠近,在门口等着听她的吩咐吧。”小叶子的脑子现在也转的过来,这样的差事她还是少惹得好。 楚娉婷进了偏殿,坐在书案后看着桌上的笔墨,之前的狼藉已经被婢女收拾的干净,摆在面前的宣纸就被楚娉婷当成了出气筒。 第三百二十二章 生闷气 “皇甫晟,皇甫晟,你这个王八蛋!” 楚娉婷扯过宣纸就是在上面重重的划了一道墨笔,接下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偌大的一张宣纸涂涂抹抹的全是皇甫晟的名字,画像。 “皇甫晟,你还想娶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还想娶我!” 楚娉婷自己一个人在偏殿里自言自语,只想着把皇甫晟大卸八块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小叶子站在门口就能够听到楚娉婷说的话,后背直发凉,要知道她家公主整人的方法有的是,现在她就可以想象的到在楚娉婷手里的后果是有多么的悲惨了。 楚娉婷进到偏殿不过半刻钟,老远的就看到秦楼提着剑走来,一身劲装要多酷有多酷,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气让她不敢直视了。 秦楼看到小叶子也不作声,除了楚飞扬最了解楚娉婷的莫过于秦楼了,他不用问就知道楚娉婷自己肯定躲在一个地方生闷气,小叶子想拦又碍于秦楼身上的冷气,便眼睁睁的看着秦楼站在跃上房顶。 “哎?您上房顶干什么?” 秦楼抱着剑坐在房梁上冷冷的看着小叶子,小叶子也知道秦楼不会理她,索性重新站到偏殿门口,以防楚娉婷会找她们,透过门缝就看到咬着牙两手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样子,她还真的不敢看宣纸上的皇甫晟已经被楚娉婷画成了什么样子。 “小叶子,快……” 小叶子正在幻想着皇甫晟被楚娉婷走的惨兮兮的时候,大殿门口的侍女就朝她招手,神秘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小叶子招过去了。 “怎么了?” “小林子来了,说是有事情要跟公主说。” 小叶子走出大殿就看到小林在在门口来回踱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小林子!” “公主呢!” 小叶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楚娉婷到底在干什么来,揪着眉头指指偏殿的方向,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公主在偏殿,画画……” 小林子还正想楚娉婷跟楚飞扬生气回来怎么还能够画画,接着就被小叶子扯到了偏殿门口,一下子就被推进去了。 “小叶子你……” 小林子刚转过身迎面就砸来一个砚台,幸好躲得及时才保住了自己白嫩的脸,颤抖着声音叫楚娉婷,却被楚娉婷的狮子功吼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叫你们不要进来的吗!现在连你们也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小叶子第一次见到楚娉婷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他们说话,接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楚娉婷看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小林子和小叶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 “公主,是小林子找您。” 楚娉婷刚刚在勤政殿回来,小林子刚刚磕到的额头现在还泛着青紫,楚娉婷歉疚的咳了两声,让小林子近身说话,小林子却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头,楚娉婷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小林子你不是说要跟本公主说事情的吗,过来!” 小叶子看着小林子迟迟没有动作,在身后拍了他两下,小林子才起身继续到楚娉婷面前跪着,看着小叶子这样,楚娉婷在心里就想自己这么令人害怕吗…… “小林子,你站起来有什么话就说,是不是皇兄找我?” 小林子站起身来依旧低着头,低声道:“不是,是东周二皇子的事情。” 楚娉婷一听到又是皇甫晟的事情,立即沉下脸去,小林子迟迟听不到楚娉婷的问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只得等着楚娉婷发话。 “他怎么了?” 楚娉婷今日才知道小林子是这么胆小,抬眼看着站在门口一点事都没有的小叶子,顿时觉得十分对不起小林子。 “方才宫外的侍卫传来消息,东周二皇子在回行馆的路上遇到刺客了。” 楚娉婷听到这话立即站起身来,扬声道:“你说的是真的?这刺客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哈哈哈……” 听到楚娉婷笑得这么开心,小林子还是垂着肩生怕楚娉婷再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下一瞬间,小林子的肩膀就迎来了楚娉婷重重的一击,“小林子,既然是这样的刚刚你干什么还支支吾吾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公主这样的大好事!” “噗嗤……” 小叶子看着这样的楚娉婷一时没有把持住笑出了声,楚娉婷当作没有看到围着那张刚刚画的面目全非的宣纸转圈,嘴里振振有词:“皇甫晟啊皇甫晟,我叫你再张狂,你看这下有人收拾你了吧,我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看你还有什么脸来找我提亲!” 不知为什么,小林子嘴里说的刺客让小叶子猛然就想起了刺客坐在房梁上的秦楼,但是又觉得荒谬,随后甩甩脑袋把这想法从脑子里甩掉。 “公主,您看这莲子糕您现在有心情吃了吗?” “小叶子你把这莲子糕给小林子吧,本公主今天高兴,请整个栖凤宫的人都吃莲子糕!”这可让小叶子惊掉了下巴,公主这是有多高兴啊! 楚娉婷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小林子,你可知道皇兄有没有捉到那个刺客?” 楚娉婷担心楚飞扬会为了两国的颜面把那个刺客交给皇甫晟处置,心里竟开始担心起那个刺客来。 “公主,你担心那个刺客干什么,如果这东周的二皇子真的出了事,皇上也定是要拿他问罪的。”小叶子疑问道,竟不知道自家的公主这时候在想些什么了。 小林子笑道:“公主放心好了,这二皇子只是被揍了一顿,至于那个刺客吗,拎着那二皇子的钱袋劫富济贫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回公主,千真万确,这还是皇上让奴才来禀告您一声的。”楚娉婷眼珠一转,轻声哼道:“皇兄,也是的,刚刚那样说我,现在可好了又不是只有我对皇甫晟那个登徒子有意见,就连过路的人都看他不顺眼了!” 秦楼看着楚娉婷出了一口气的样子坐在房梁上继续默不作声的看着楚娉婷,脸上不见了刚刚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欢悦的神情,秦楼暗想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楚娉婷,张狂又俏皮,他不怕她不讲道理,只怕她受欺负。 楚娉婷猛然两手一拍,扬声道:“不行我得出宫一趟。” “公主,您出宫干什么呀!” “我去看看皇甫晟。” “还是不要了吧,您……” “不要啰嗦了,我就去看看皇甫晟被揍成了什么样子,顺便去找找那个和我志同道合的刺客!” 楚娉婷子听说了皇甫晟被人揍了之后一直想着出宫,但是小林子来之前楚飞扬已经交代过了,楚娉婷绝对不可以出宫。 楚娉婷撇撇嘴,不甘愿的说道:“我就知道皇兄不会让我白高兴的,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让我高兴也高兴的不痛快,哼!” 小叶子安抚道:“公主,皇上如果不想让您高兴就不会让小林子来告诉您这些了,皇上就是怕您出宫会遇到什么坏人。” “就你会说话,算了不去也罢,知道皇甫晟现在被揍的下不了床我就放心了。” 小叶子掩着面笑的乐不可支,一抬头就看到秦楼的那张冷酷的脸上就然还有丝柔情,小叶子使劲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还是那张冷酷的脸,暗自告诉自己刚刚眼花了。 楚娉婷等着大殿上没有人了,悄悄的在大殿后门溜了出去,秦楼一直待在房梁上,楚娉婷没有往高处看,自然就不知道秦楼的存在,也就忽略了身后悄悄跟着她的秦楼。 既然皇甫晟是在宫门口的巷子里被人揍了,那百姓口中一定会有他的消息,既然不能去行馆亲自看看,那么听听皇甫晟的惨样也是好的。 对于皇甫晟的惨状,坊间都传开了,那天楚娉婷特意出宫去了一趟,听到百姓口中的皇甫晟楚娉婷笑到腹痛,秦楼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知道楚娉婷又悄悄的回了宫,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皇宫内院,扶风住处。 沈程宁最近的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不用每天吃药但还是离不开人,事事都要扶风看着,不然又不知道沈程宁会跑去哪了。 这日,扶风带着沈程宁坐在石凳上,耐心的看着沈程宁喝下碗里的白粥后,轻声道:“宁儿,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扶风已经有这个念头好久,只是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沈程宁的情况有所好转,这让扶风心里安慰不少,在皇宫里住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到现在他和沈程宁都没有安身的居所,想到这更加坚定了离开皇宫的想法。 沈程宁站起身来依偎在扶风的怀里,双手勾在扶风的脖子上,仰面看着扶风有些疲惫的脸庞,问道:“离开这里去哪里?” 实际上沈程宁也不知道扶风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扶风说要干什么自己只要跟着他就好了。对于沈程宁的话,扶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沈程宁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哦啊,以往的打算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她实现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竟会不舍 “宁儿,我们去一个没有战乱纷争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们。” 沈程宁不说话闷在扶风的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扶风没有得到沈程宁的回复,低头看着沈程宁重新问了一遍,“宁儿愿不愿意跟着我出宫?” 沈程宁看着扶风认真的神情,她不知道扶风说的皇宫是什么东西,但是扶风去哪里她知道自己就会跟去哪里。 “皇兄去哪宁儿就去哪。” 扶风点头重复道:“好我去哪宁儿就去哪。”看着扶风笑了沈程宁自然也就笑了,拍这手叫好,她只要看到扶风的笑就足够了。 扶风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环视着周围熟悉的景色,这一花一草一木都已经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心底油然而生的不舍。 沈程宁去了里间端来一杯热水放在扶风的跟前,慢悠悠的说道:“喝水。” 扶风看着那被漾着波纹的茶杯,轻声笑了,看着沈程宁依旧天真的脸庞,暗自决定即刻动身离开皇宫。 扶风仰起头喝光了茶杯里的谁,起身去污力收拾行李,两人的行李也不过是两个轻便的包袱,这里的一切都是的皇宫里的,走时自然什么都带不走。 距离四国会盟还有三天时,扶风带着沈程宁跟楚飞扬辞别。 显示去了御书房却没想到楚飞扬去了楚娉婷的栖凤宫,扶风只好带着沈程宁去了楚娉婷的寝宫。 “皇兄,你说这刺客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就突然对皇甫晟出手了呢!” 楚娉婷还没有从皇甫晟遇刺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没事的时候就会想想那个刺客到底是谁,为啥呢么会有那么强的武功,竟然徒手就把皇甫晟揍成那个样子。 楚飞扬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反而觉得那日皇甫晟安然无恙的回去才会觉得怪异,毕竟他这妹妹身边有那么一个决定的高手,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楚飞扬知道他这妹妹一向较真的厉害,现在好不容易抽空过来看看她,就看着楚娉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看了一个多时辰,正要起身离去时就看到小叶子忙不迭的跑进来。 小叶子看到扶风牵着沈程宁朝这里走过来,急忙进去禀报。 “皇上,公主,扶风神医和沈姑娘来了。” “扶风过来做什么?”楚娉婷看了楚飞扬一眼,接着道:“让他们进来。” 楚娉婷一眼就看到了扶风身后的包袱,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急声问道:“你们拿着包袱这是要去哪?” 扶风看了楚娉婷一眼,径自走到楚飞扬跟前,掀开袍子跪下,“皇上,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楚飞扬看了扶风身后的沈程宁一眼,纳闷道:“大哥怎么突然就要辞行?”说完站起身来,把扶风扶起来。 “不是突然,已经想了很久。” 楚娉婷一听扶风已经想离开想了很久,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酸涩,紧紧地跟在扶风的身后,问个没完。 “怎么就想要离开了呢,你想要离开有没有为宁姐姐想过,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适合出行,还有你现在带着她出宫以后会定居在哪里有没有想过!” “宁儿现在的状况已经好转很多了,我想要带着她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这样也好照顾到她的病情,至于定居在哪里还没有决定好。” 扶风耐心的解答着楚娉婷问的问题,但是这些在楚娉婷听来都是扶风要离开皇宫的借口,以往每当看到扶风时眼睛深处的温柔竟然变得冷漠起来。 楚飞扬站楚娉婷又插嘴的话都没有,现在看着两个人僵了下来,便开口道:“既然大哥想走我就不留你了,只是路上还是要给我们捎封信回来好让我们放心。” 扶风点点头道:“会的“,扶风接着道:“如此那我和宁儿就先走了,谢过皇上和公主的照顾。” “此行山高路远,大哥珍重。” 楚飞扬并没有觉得扶风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同样身为男子,楚飞扬知道扶风这么做就是想给沈程宁一个价,一个属于他们两个在江湖上的家,但是他也同样能够看出来楚娉婷对扶风的不舍与执着。 楚娉婷自以为隐藏的够好,但是楚飞扬却看的清清楚楚,每当楚娉婷表现的犹犹豫豫、口是心非的样子就说明她心里有事,这一点是怎么都瞒不过楚飞扬的。 扶风此次就是来跟楚飞扬辞行的,所有的话都说明白了,扶风自然还是要走的,看着楚娉婷冷硬的面孔虽然不知道楚娉婷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扶风对楚飞扬点点头,牵着沈程宁的手抬腿要走就被楚娉婷拦下来,楚飞扬拦都拦不住。 “扶风,你走可以把宁姐姐留下,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们能跟你去吃苦!” 扶风紧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不悦,握着沈程宁的手更紧了,冷声道:“娉婷,不要胡闹。” 楚娉婷冷哼道:“胡闹的是你才对吧,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打算把宁姐姐带走,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其实楚娉婷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自己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别走,我不希望你走’这样的傻话,明知道扶风心里不会在乎,还是在说些根本不着边际的话。 扶风看着楚娉婷异样的激动只当是楚娉婷的公主脾气上来了,皱着眉头就想要楚娉婷为什么非要拦着他,冷声道:“宁儿已经答应和我走了,我一定会把她治好的。” “你有什么把握能够说把宁姐姐治好,皇宫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宁姐姐还不是一样没有痊愈!” 在扶风说要跟他们辞行的那一刻,楚娉婷才知道她是不允许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看不到扶风的,就算是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沈程宁一个人。 但是扶风却不知道楚娉婷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了,看着楚娉婷的脸上明显的带着恼怒,楚娉婷看到扶风这样就知道是戳到了扶风的痛处,渐渐地把沈程宁的手握得更紧。 但是她还真的忍受不了扶风等会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所以现在就死命的不答应扶风带着沈程宁离开,更拿出沈程宁的病情来刺激扶风。 扶风渐渐被楚娉婷说的没有耐心,但是又顾忌着楚飞扬在场才没有对楚娉婷冷眼相对,奈何楚聘婷一味的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皇宫里哪里不好,你偏偏要出宫去离开我们,如果你非走不可的话就把宁姐姐留下吧。” 楚飞扬扯扯楚娉婷的衣袖,低声道:“娉婷不要再说了,你知道大哥是不会让宁儿自己一个人的,你这样不就等于拆散他们了吗!” 沈程宁看着争吵的两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始终还是对楚娉婷有些熟悉,悄悄的扯了扯扶风的衣角,担忧的看着扶风,轻轻的摇摇头,扶风瞬间就了解了沈程宁的意思,沉默了下来。 楚飞扬看着楚娉婷明明想把扶风留下又不想说真话的样子,心里实在为楚娉婷心疼,但是眼见着扶风已经没有了耐心,说不定就要发作,连忙拦着楚娉婷,以防她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我不是拆散他们,只是为了宁姐姐着想。” 说着说着楚娉婷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她是真的不想以后度过的每一天看不到扶风这张虽然对她冷漠但是偶尔会对她笑的脸。 即使知道扶风会生气,楚娉婷还是坚持的说道:“我离不开宁姐姐,你不能带她走,要走你就一个人走!” 扶风冷声道:“娉婷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公主脾气!” 听到扶风这么说她,楚娉婷的心理顿时哇凉一片,从始至终扶风都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有公主脾气的姑娘,从来就没有真心的看待过她。 楚娉婷看着扶风的眼睛里渐渐带了些惆怅,眼睛开始变得浑浊,竟然连站在她跟前的扶风都看不清了。 扶风皱着眉看着楚娉婷略有异样的表情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楚娉婷为什么非要阻止他,刚想要说什么楚飞扬就站出来对扶风摆手道:“就让我来跟娉婷说吧,大哥你走吧。” 扶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把还想要上前阻拦的楚娉婷紧紧的搂在怀里,低声说道:“就让他走吧,就让他走吧。” 楚娉婷透过楚飞扬的肩膀就看到扶风牵着沈程宁渐渐消失在大殿的尽头,原谅她的嘴笨吧,挽留的话不会说还把人气走了。 楚娉婷瘫在楚飞扬的怀里,一时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了,扶风决绝的背影就这么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与宫中的冰冷的气氛明显的有区别的就是盛京城中了。 盛京的长街上,一辆金黄色的马车停在行馆门前,后面紧跟着骑着马的侍卫,马车里下来的人衣冠华服,面容冷硬英气逼人,负手站在行馆门前,嘴唇轻佻,等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接着在马车上踩着凳子下来的是一身穿红色牡丹刺绣的女人,此人是齐国的新皇后秦淑兰,身后紧紧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齐国皇帝最为真珍爱的明月公主。 许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明月怯生生的看着来往的行人,嘴里喊着父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放心不下 盛京城中行馆的设计是由四面向中间聚拢,坐落在这条盛京城中最长的一条街上,慕青在行馆的大厅中小憩,远远的就看到行馆门口有动静,沈云初那张脸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眼前,慕青握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起身离开了大厅。 回到房间后,清晰地听到行馆的管事在门口通报道:齐国皇帝到! 沈云初一行三人在行馆安置妥当后,沈云初先去了一趟南蜀皇宫,见楚飞扬。 秦淑兰知道沈云初要去南蜀皇宫,在箱子里找出沈云初最为喜爱的一套华服给他换上,嘴上说着早点回来,明月公主跟在沈云初的身后,目送着他除了行馆的门,这一切都让慕青看在眼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淑兰尚不熟悉这行馆的构造,身后跟着行馆管事派来的婢女,在房间里待得闷了就使唤着婢女带着她在行馆四处走走。 慕青同样在房间里无事,上次在长街上已经闲逛了许久,现在看来盛京城中和草原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是人群密集了一点,做生意的花样多了些,吉达看出来了慕青的无趣说要陪着慕青在哎行馆中走一走。 “近几日我在这行馆里走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构造格外的新奇,不管哪一条长廊都会走到同样的尽头,正好我摸透了,今日带着你转一转。” 慕青很少看到吉达这么兴奋的样子,随后想到刚刚在大厅里看到了沈云初他们,顾忌着这次出门双方会不会碰面,但是又不忍心扫了吉达的兴致,笑道:“好啊,今日就让你带着我转一转这行馆。” 说完就要起身,看着吉达伸过来的右手,慕青毫不迟疑的握上去,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栖凤宫,娉婷公主的寝宫。 扶风带着沈程宁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楚娉婷还闷在楚飞扬的怀里始终不肯抬头,楚飞扬一想到兄妹俩已经挺长时间没有这样待在一起过了,想想还是把想说的话给楚娉婷讲一遍。 “娉婷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扶风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可能永远住在皇宫里的。” “沈姑娘在扶风心中更不会……”想到扶风以后会跟那样的沈程宁在一起,楚飞扬的心里也有顾虑的很,一下一下的拍着楚娉婷的后背,本来觉得有好多话要讲,这样一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飞扬觉得楚娉婷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始终放心不下怀里的楚娉婷,渐渐地感觉到怀里没有动静,楚飞扬低头一看,楚娉婷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看着楚娉婷脸上的泪痕,楚飞扬暗暗叹口气,楚娉婷的性子就是如此,宁愿自己独自一人承受都不愿说出来跟他们一同解决,正是因为知道楚娉婷这个样子,楚飞扬心中才越来越放心不下。 楚飞扬悄悄的把楚娉婷抱起来放到榻上,盖好被子后盯着楚娉婷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正巧的是小林子进来通报,说齐国皇帝沈云初到了。 小叶子紧跟在小林子身后听楚飞扬的吩咐,“娉婷睡着了,小叶子你守在这里,如果觉得娉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去勤政殿找朕。” “是。” 扶风带着沈程宁在宫门坐马车离开,一路西行,渐渐地远离了盛京的喧嚣,路边树木老驴,沈程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拍着手,指着远处正在飞着的燕子,欢欣鼓舞,扶风这才觉得离开皇宫是做的对的选择。 但是一想到刚刚楚娉婷对自己的态度,扶风虽然觉得对楚飞扬兄妹俩过意不去,但是也没有想到楚娉婷会有那么强硬的态度,甚至都不知道楚娉婷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和楚飞扬结拜成异性兄弟,相互扶持,对待楚娉婷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只是楚娉婷偶尔流露出来的异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出宫来了。 “哥哥,你看你看……” 楚娉婷拉着扶风的手看着过往的景色,思绪一时都到了沈程宁的身上,再回头看皇宫的方向时,只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宫殿的样子就这样渐行渐远了。 即使最后和楚娉婷闹了一不欢而散,扶风并没有放在心上,权当触屏it那个是舍不得离开沈程宁,就像楚飞扬说的那句话,山高路远,一路珍重。 楚娉婷醒来的时候环顾周围才知道这是在自己的寝宫,转了转眼睛就看到秦楼坐在房间的圆凳上,楚娉婷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楼就看到了,看着楚娉婷挣扎的站起身,也不把她扶起来。 楚娉婷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睛,看到秦楼一句话也不想说,小叶子正巧端着水进来,看到楚娉婷起身了快步走过去,把楚娉婷扶起来。 “公主,你还好吗?” 楚娉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抓着小叶子的手,迟疑的问道:“扶风呢?” 说话时就感到自己的额声带扯得疼,小叶子忙端上茶水楚娉婷喝了一口才感觉到好很多,她心里知道这个问题不用问,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公主,扶风神医和沈姑娘他们已经走了……” 小叶子说话断断续续就是害怕楚娉婷现在的情绪不稳,她不知道楚娉婷对沈程宁的感情有多深,但是看到刚刚楚娉婷情绪失控哭到眼睛红肿就知道楚娉婷心里有多难过了。 “小叶子,你出去。”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秦楼,看着楚娉婷难看的脸色,虽然难以忍受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对小叶子说道。 小叶子转过身看着秦楼冷言冷语的样子,又迟疑的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的楚娉婷,放下手里的茶杯,犹豫的离开这让人闷得发慌的房间。 楚娉婷看着窗外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心里竟然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心里被人割掉了,血淋淋的,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把她的心掏空,默不作声独自承受着痛苦。 一想到扶风去意已决的样子,楚娉婷突然就觉得天都塌下来,眼泪就像决了堤一样一时间全都涌出来,所有的情绪堵住嗓子眼,让她窒息。 楚娉婷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不表露自己心迹的姑娘,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不表露又怎么样,那人还是不知道她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他从来只当她是有公主脾气,任性而为的公主,而不是真心实意拿来对待的朋友。 呵——竟然连个朋友都不是啊! 扶风带着沈程宁执意离开这一次确实让楚娉婷伤透了心,秦楼看着楚娉婷布满泪水的脸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许就是因为他的性格如此,现在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楚娉婷迷蒙的看到秦楼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秦楼是想安慰她,接着摆摆手不只是哭还是笑的说道:“什么都不要说,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秦楼索性什么都不说的就坐在一边看着楚娉婷忙不迭的擦眼泪,摸了摸怀中自己的那块方巾,接着递到楚娉婷的手里,楚娉婷抬起头看着秦楼变得柔软的脸庞,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谢谢。 许是缓和过情绪来,楚娉婷开始轻声说起和扶风之间那些有意无意的触碰和摸到或是摸不到的柔软。 扶风和她皇兄结拜成兄弟,被楚飞扬喊成大哥,在皇宫里的时候楚娉婷和扶风接触的次数自然就多了起来。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医圣呢,但是那一身白衣的确有些大夫的风度”,猛然说起这样的扶风,楚娉婷的眼前渐渐地浮现出扶风的身影,竟然笑出了声。 楚娉婷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手里揪着秦楼的那块方巾继续说道:“我们总是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会吵起来,但是他明显不想跟我说话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那样我就忍不住的想要惹他生气,就想看他跟我发火,或许只有那时候我才能感觉得到他与往常那个云淡风轻的扶风是不同的吧。” 秦楼坐在一边听着楚娉婷的自言自语,现在楚娉婷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保密的了,也觉得秦楼是一个能够可以信赖的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关于她和扶风的从前。 每当看到扶风脸上跟她生气时冷酷的脸上又对她满是纵容样子,她当真是喜爱极了,也许正是因为看到这样的扶风,楚娉婷才会表现出不懂事的样子,事后总会劝慰自己,扶风不会真的根子自己生气的,他也是在乎我的,即使是当做妹妹一样的。 楚娉婷之所以会一直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就是害怕会给扶风带来困扰,她知道依照扶风的性子,在知道楚娉婷对他还有异样心思的时候一定不会再皇宫里继续待下去的,索性就一直瞒着,自己承受着这双重的感情,她竟然也隐瞒的很好,至少,扶风一直没有感觉得到不是吗,但是到现在,楚娉婷竟然不知道当初那样极力瞒着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坦然面对 也许这俩来不及表明的心意日后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散去,看着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楚娉婷,秦楼脸上冷酷的表情挂不住了,看着楚娉婷总也流不完的眼泪指尖颤抖,看着楚娉婷手里的那块方巾,毫不迟疑的拿到自己的手里,楚娉婷睁着泪眼看着秦楼给自己擦眼泪的样子,怔忪不已! “哭的很丑。”楚娉婷看了秦楼半天,秦楼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楚娉婷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样的秦楼,顿时觉得欣慰不少。 秦楼看楚娉婷脸上还未干涸的眼泪,指尖一顿,楼心想:如果今天换作我离开,你会不会也会为我流泪,但应该是不会的吧。 直到现在楚娉婷才感觉得到自己喜欢扶风的事情,秦楼是知情的,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楚娉婷就能够感觉的到,至少秦楼很坦然的接受了她喜欢扶风的事实,一点都没有惊诧的样子,让楚娉婷更加笃定了。 “你是知道我喜欢扶风的吧?” 秦楼挑眉,不说话,继续擦着楚娉婷脸上的眼泪,楚娉婷猛然看到秦楼眼睛里的温柔,觉得这样的的秦楼真的矫情极了,一下打开秦楼的手,撅着嘴说道:“你干嘛这样啊,我又不是那些小姑娘!” 秦楼挑眉道:“姑娘?你不是?” 楚娉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秦楼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板着脸了,因为你一点都不适合开玩笑。” 看到楚娉婷笑了,秦楼才有些放下心来,安慰的话他不会说,但是能沉默的陪伴也是好的。 楚娉婷看着秦楼坚毅的脸庞,顿时觉得秦楼和扶风其实挺像的,秦楼不爱说话,扶风不怎么爱笑,这两个人又都那么别扭,楚娉婷被自己的想法震到了,随后拍拍自己的脑袋,楚娉婷想什么呢,你想什么呢,。怎么会把秦楼和扶风比较的! 楚娉婷对小叶子吩咐道:“小叶子你去行馆,告诉青姐姐一声,就说扶风带着宁姐姐走了,至于去哪就说不知道。” 小叶子领了旨意去行馆,楚娉婷就一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不管是外面的蓝天还是树木花草,现在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秦楼这几天倒是一直没有离开过栖凤宫,楚飞扬最近因为四国会盟的时候,智慧趁着休息的时候过来一趟,看到楚娉婷没有事情,就接着回去,楚娉婷知道楚飞扬这是担心她,每每这时,就会暗自嘲笑自己:楚娉婷你又让别人担心了。 沈云初来了南蜀的皇宫,秦淑兰一人带着明月在行馆里,来南蜀的路上颠簸,秦淑兰抱着没那个月在房间里小睡了一会儿,起身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盛京的行馆四处闭合,秦淑兰牵着明月在走廊上闲逛,眼睛里满是对这行馆建筑的欣赏。对身后随行的婢女说道:“要说这南蜀的风格和我们齐国还是有些差别的,这建筑虽然含蓄但是却无不透露着大气。” “娘娘说的是。” “但是我们齐国多以贵族气质为主,稍显的恢宏了。” 齐国皇宫内的建筑与南蜀比起来就是奢华的多了,金碧辉煌的大殿,让人看了都心生敬畏,相比于南蜀就显得亲民了许多,简约又不失庄重。 “明月,你看是这里好还是我们的宫殿好些?” 明月闲杂就能听懂秦淑兰在说些什么了,虽然身在异乡还是时时不忘自己的国家,奶声奶气的说道:“明月觉得还是我们齐国好,这个地方太小。” “想不到明月公主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在主见了,长大后啊定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解难。” 秦淑兰听了婢女的话,蹲下身刮了刮明月的鼻梁,笑道:“明月这张小嘴啊比谁的都甜。” 明月不知道秦淑兰为什么会笑,但是看着秦淑兰笑,小明月也跟着笑,一时间行馆上空出楚响彻的明朗的笑声。 慕青跟着秦楼的脚步漫步在整座行馆里,错乱的走廊交叉,走到尽头时又不知道该走向那条长廊了,但是慕青却不大您会走丢,毕竟身边站着吉达呢,就算是闭着眼睛,慕青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走丢。 “你可得好好牵着我,万一走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慕青有意无意的对吉达开玩笑,实际上更是在诉说自己对吉达的依赖:往后的路你可得好好牵着我—— 吉达笑道:“放心吧,就算是丢了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怎么这么有信心啊,万一我被哪个有心之人藏起来,你去哪找!” 看着吉达这么自信的样子慕青就开始觉得无趣了,这吉达什么都好就是不禁逗,有时候一个玩笑话,就能硬生生的让吉达紧张了,这不说话间,牵着慕青的手又紧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吉达轻声道。 慕青抬起头看着吉达冷硬的下巴,泛着些许青色的胡茬,她现在反而觉得吉达较真的样子很好看,反而越来越偏爱了。 跟着吉达走压根就不需要看路,只管把手塞给他就好,吉达低头的时候就看到慕青紧紧地盯着他看,忙把脸撇开:“你看我干什么,你看看这行馆的建筑。” 慕青看着吉达有些微红的耳朵,扬声道:“你是害羞了吗!哈哈哈……” 慕青很少看到这样的吉达,竟然觉得有些惊奇,一个劲儿的拉着吉达的手不停地笑话他害羞了。 两个人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按理说什么样子的吉达,慕青都已经看过了,但是看到这样的吉达,慕青还是舍不得撇开眼睛,吉达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看着慕青笑个不停的样子,也不想跟她发脾气,只是脚下的脚步快了些许。 慕青在身后摇着吉达的手臂,嘴里嚷嚷道:“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伴随着慕青声音的就是不远处走廊上明月的声音,慕青的耳朵敏感的很,觉得这道声音熟悉了就连忙抬头看,没成想真的猜测成真了。 七八岁的明月被秦淑兰牵着,说到什么开心的地方笑的合不拢嘴,慕青迈不动脚,秦淑兰自然看到了慕青。 慕青看着秦淑兰,这么长时间没见,秦淑兰一点变化都没有,相比于以往,似乎看起来更加温婉了,她知道秦淑兰是沈云初的新皇后。 秦淑兰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重新见到慕青,两人见了面就会想起之前的愉快还有不愉快,她和慕青之间还有颇多的渊源,现在见了面更不知如何是好。 秦淑兰知道慕青为了来开齐国皇宫付出了多少,趁手了沈云初多大的压力,秦淑兰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一时间她不知是上前寒暄一阵还是侧过身就此离开。 在秦淑兰看到慕青身边的吉达时,想想还是转身就走,他们生活的这样好就不该跟过去有所牵扯了,想必慕青也是这么想的吧。 慕青倒是很坦然的面对秦淑兰,这是和她过去有关的人,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刚刚在大厅前就已经见过秦淑兰了,只是现在打了照面,慕青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想到这秦淑兰对慕青微微颔首,得到慕青的会心一笑,秦淑兰就要牵着小明月离去,但是小明月自然是认得慕青的,以前和慕青的关系又是那么要好,现在猛然见了更是掩不住心里的喜悦,扯着秦淑兰的衣袖跳起来叫道:“母后,是静娘娘……” 秦淑兰慌乱的把小明月的嘴巴捂上,贴着小明月的耳边说道:“明月不可胡说,静娘娘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明月可偏偏不信,抓着秦淑兰的手就要去找慕青,,慕青站在原地迟迟不动,今日见到小明月是意外的惊喜,在里开启过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明月,虽然不是自己的亲身孩子,但是在慕青看来两个人的相处已经像是母女一般了。 吉达看着慕青脸上的情绪不对,握着慕青的手更紧了,慕青抬起头看了吉达一眼摇摇头,欲要抬脚走,就被对面的叫喊叫的停住了脚步。 “母后,那就是静娘娘啊,她为什么看都不看明月一眼,是不是明月做错了什么让静娘娘生气了,她才不理明月的!” 秦淑兰耐心的诱哄着明月,让她把刚刚看到的都忘了,“明月乖,母后说了那不是静娘娘,静娘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一定是看错了。” “不会的,明月不会看错的,静娘娘那么疼我,我不会连她也认错的!” 秦淑兰眼看着拦不住,为难的看了看慕青一眼,慕青知道她现在不能过去,如果过去的话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明月在秦淑兰的怀里哭喊。 慕青狠下心来牵着吉达走开,远离秦淑兰和明月的视线,看着慕青离开,明月又要叫,却被秦淑兰直接捂住了嘴巴。 好在跟在秦淑兰身后的侍女没有齐国的人,都是南蜀行馆的管事安排过来的,秦淑兰捂着小明月的卒子吧,左右看了看,露出严肃的目光,严肃地说道:“明月如再叫的话,母后就不理你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那人到底是谁 小明月以往犯错时,秦淑兰就会拿这件事情喝斥明月,明月看到秦淑兰这么生气的样子自然就不敢再吵再闹了,但是看着小明月受委屈的样子秦淑兰心里还是于心不忍,蹲下身,抚着小明月的头发耐心的解释道:“明月乖,之前母后就告诉你了,静娘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刚刚你看到的可能是跟她很像的人,不然的话她见到小明月就会过来抱你了啊。” 明月将信将疑的看着秦淑兰,迟疑地问道:“母后,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可是那人跟静娘娘真的好像啊!” 秦淑兰笑道:“可能是因为明月想念静娘娘了,才会觉得很像,其实母后一点都不觉得他们两个像。” 明月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被秦淑兰三两句就哄得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秦淑兰看着慕青消失的方向,对身后的婢女说道:“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明月累了。” “母后,我想吃东西了。” “好,母后等会就让他们送吃的过来,吃糕点好不好啊,明月。” “好。” 慕青知道自己刚刚狠下心走开,就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既然决定与之前的一切都划清界限,过往的一切都不该再去牵扯,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 吉达看着慕青眼角有泪但还是强忍着的样子,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慕青的肩膀:“没事,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是为了现在的这个温暖的怀抱,慕青也不能够回去抱抱小明月,她花掉所有心思离开齐国,不是为了一个小孩子就能够放弃的,至少她跟吉达,跟她的以后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只是心里希望小明月长大后能够理解他,“小明月,对不起,静娘娘以后不能再抱抱你了。” 慕青付出的一切吉达都能够看得到,幕清洗按在这样就是为了他们两个着想,如果她过去了,就说明她承认她是齐国的静贵妃,一旦承认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透过墙缝就看到小明月被秦淑兰牵着一扭一扭向前走的模样,慕青满足的对吉达笑道:“小明月比之前懂事了不少,只是爱哭鼻子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吉达不说话,就站在慕青身后,握着她的肩膀,慕青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吉达掌心传来的温暖的温度,抚上吉达的手背轻轻的拍着表示自己没事。 “吉达,我……”慕青想说些什么来说明自己是真的没事,但是一时又说不上话来,吉达懂她,揽着她的肩膀回了房间。 慕青躺在床榻上,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吉达喂慕青喝水,和她说些别的事情转移慕青的注意力。 “四国会盟一过,我们就会草原去。” 慕青本想着等四国会盟一国,在南蜀多停留一段时间,但是吉达已经接到消息,扶风已经带着沈程宁离开南蜀了,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吉达,是不是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就会放弃曾经自己拥有的一切?” 吉达以为慕青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轻叹道:“新的生活势必要跟过去告别,但是过往的回忆是抹不掉的,就像宁儿,她和你做之间的友谊就会因为她的病情消失吗?” “不会,宁儿会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吉达笑道:“所以这并不是放弃,而是一种全新的拥有,因为它能够让你变得更好。” 虽然不知道吉达为什么有这么高深的理论,但是慕青一向对吉达是相信的 四国会盟之期已到,楚飞扬在勤政殿上摆宴招待各国使者,沈云初远远的看了坐在对面的吉达一眼,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说也罢,楚飞扬自然是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便主动引起话头。 沈云初在这上面不多作计较,朝楚飞扬摆摆手直接饮干了酒杯里的酒。 三人其实早已经准备好,只等着皇甫晟到来,奈何皇甫晟的伤还没有痊愈,只得让人抬上马车,整个人直不起腰来,虽然比起之前来好多了很多,但还是稍显的狼狈。 齐国沈云初、南蜀国楚飞扬、蒙古国吉达,仨人站在台阶上等着皇甫晟一人,和平协议已经拟好,就等着皇甫晟过来,一同签了。 协议内容就是各国君王在位期间不再挑起战乱,四国和平相处,以和平为基准全面发展各自的国家,加强往来,共享繁荣昌盛。 楚飞扬作为东道主,理应主持这签署仪式,看到皇甫晟就座了,拿起手里的酒杯笑道:“让我们干了这一杯酒,从此四国无战事,永享和平!” 吉达和沈云初都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杯子,但是皇甫晟却迟迟没有动静,楚飞扬放下手里的杯子,故意问道:“怎么,皇甫兄是不愿意签这协议了?” 皇甫晟看着眼前的协议冷哼道:“这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楚飞扬知道皇甫晟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三国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皇甫晟点头,没想到就看到皇甫晟给他来这么一招。 “皇甫兄,你什么意思就直说了,现在其他两国的君王都在这里,我们把话说开了,以免得在这会盟上伤了和气。” 皇甫晟冷笑道:“这话说的对极了,我们就是要把话说开才好。” “如此,那就不知道皇甫兄想要说什么了。” 皇甫晟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冷笑道:“这还用说吗,本殿下来意很明显就是想跟娉婷公主成亲。” 楚飞扬知道皇甫晟这是再执着些什么,无非就是为了他在东周夺位时能够动用到南蜀的兵力,但是楚飞扬又怎么能够轻易答应皇甫晟这件事情,但是楚娉婷是楚飞扬的心头肉,又怎么会轻易的让楚娉婷嫁给一个心思并不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皇甫晟已经求亲了两次都被拒绝,皇甫晟还在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人人看了着实可气,也是因为楚飞扬的性子温和,如果是别人早就被驱逐出国境了。 “皇甫兄,这件事情我已经说过了,要尊重娉婷的意见,你看娉婷她并没有意嫁给你啊!” 楚飞扬这么一说,整个大殿上的人都知道皇甫晟是趁着四国会盟的机会来对楚飞扬施以要挟,逼着楚飞扬嫁妹了。 大殿上霎时间窃窃私语起来,皇甫晟这才明白中了楚飞扬的计,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急的面红耳赤,楚飞扬也不想逼急了皇甫晟,接着改口道:“既然皇甫兄执意要和我南蜀结为亲家,那么娶我南蜀的成安郡主可好?” 看到大殿上现在这个情形,洛东就站在皇甫晟是身后提醒他的态度,皇甫晟清咳了一声,佯装作很有诚意的样子说道:“楚兄啊,你看我这次进宫还是带着玉麒麟来的,我保证和娉婷成亲后一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你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皇甫晟刻意忽略了刚刚楚飞扬提到的成安郡主,自顾自的说着。 看到楚飞扬不说话,皇甫晟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娉婷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两国之间不但永保和平,还更能够加深两国来往何乐而不为呢!” 表面上看来皇甫晟已经把两个国家的未来安排的妥妥当当,实际上都是在为自己夺宝的路上铺路,这样的心思楚飞扬再看不出来王枉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皇甫兄说的诚意十足,我也不忍心拂了皇甫兄的好意,但是我的提议你还是要好好斟酌啊!” 刚刚楚飞扬说的话都让皇甫晟忽略了,一时也不知道楚飞扬方才说了哪些话悄悄的往后仰了仰身子,轻声问道:“刚刚楚飞扬说了什么?” “二殿下,方才南蜀皇帝说要把成安郡主嫁到东周。” 闻言,皇甫晟的眼睛眯了眯,只是个郡主,又怎么能够和楚娉婷这正牌公主相提并论! 楚飞扬接着笑道:“成安郡主相比于平听来更要识大体的多,兰心蕙质,聪明淋漓,面容姣好说起来并不比娉婷差啊!” 皇甫晟摆摆手道:“楚兄,本殿下喜欢的时娉婷,不是这样那样的郡主,楚兄可千万不要硬塞给本殿下什么都不是的姑娘啊!” 皇甫晟的这句话接着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看到这样蛮不讲理的皇子,吉达忍不住的讽刺道:“哦?怎么,如果娉婷不是公主的话,那么你想娶的人自然就不是娉婷了是吗?” 皇甫晟看着吉达对他有明显嘲讽的样子,还是装作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笑道:“怎么,只准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难道本殿下就没有了吗!” 皇甫晟的意思多半是在影射慕青和吉达在一起的事情,说完朝沈云初看了一眼,沈云初捏紧了手里的酒杯,眼神一凛,冷声道:“追求是自愿,公主没有答应也是自己的意愿,皇甫兄还是不要强求了,再说了这南蜀并不一定能够对你有什么帮助!”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强人所难 眼见着四国会盟求和平的当口,这几位君王就要打起来的架势,楚飞扬就坐不住了好言相劝,毕竟这是在南蜀的地界,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他楚飞扬的责任。 楚飞扬最后无奈的说道:“皇甫兄,如果你真的有意要与南蜀交好,我就把成安郡主嫁给你,你放心娉婷公主应该有的陪嫁,成安郡主一样也少补了。” 在外人看来,楚飞扬这样说已经给足皇甫晟的面子了,但是皇甫晟又怎么会让楚飞扬这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初衷,扬言道:“我喜欢的娉婷,自从上次见到娉婷起就一直念念不忘,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兄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楚飞扬心里冷冷道:倒是不知道这强人所难的人是谁了。 皇甫晟一而再再而三的天战楚飞扬的底线,楚飞扬觉得是时候停止和皇甫晟兜圈子了,就算皇甫晟因此不答应签署和平协议,这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东周政局不稳,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贸然出兵攻打南蜀。 斟酌了良久,楚飞扬冷声道:“皇甫兄,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如果想要联姻我不介意把成安郡主嫁到东周,但是你想娶娉婷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娉婷亲自来跟我说她要嫁给你,否则的话谁都不能答应这场联姻。” 楚飞扬这句话就等于把皇甫晟判了死刑,楚娉婷讨厌的要命,又怎么会亲自来跟楚飞扬说她要嫁给他,皇甫晟和洛东看着楚飞扬已经放下狠话,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眼见着两个人就要谈崩,吉达和沈云初也没有要劝和的打算,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楚飞扬也是没有办法,好说歹说皇甫晟怎么都不同意,皇甫晟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两人之间这么一僵持就说明这两国的和平协议是签不成了。 “楚兄,现在我们就先处理我们的事情,四国会盟的事情谈不拢,我们就三国会盟好了。” 吉达不想让楚飞扬明着受皇甫晟的威胁,言语上对楚飞扬也偏颇了点,楚飞扬能够看出来,这也使得楚飞扬更坚定,对皇甫晟绝对不能够低声下气。 皇甫晟见到吉达举起酒杯,恨不得上前把吉达的酒杯摔在地上,敢来坏他的事情都是找死! 洛东把面前的形势都看在眼里,现在齐国和蒙古都在偏向着南蜀,更何况这是他家二殿下强取别国公主的大事,就知道仙子东周是占了下风,悄声提醒道:“二殿下,这件事情不可硬来,如果我们真的不和楚飞扬签署和平协议,日后有了冲突我们也是得不偿失。” 皇甫晟咬着嘴唇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僵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不早说!” “再等等看,看看有什么缓存的余地,如果不行那就干脆娶了成安郡主吧。” “你放什么屁!成安郡主是哪一个我还没有见过,说不定只是楚飞扬随意编造出来的,就算是娶了这个什么郡主,出兵的时候南蜀会真的帮我吗!” 楚飞扬看着皇甫晟脸色变幻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只是他的态度已经清楚的很,他是绝对不会把楚娉婷嫁给皇甫晟的! 两方一直僵持着,直到听到大殿外喧嚣,楚飞扬才问一直候着的小林子:“去看看外边是为何事喧哗。” 还没等小林子宣召,小叶子就跑到大殿接着跪在地上,哭喊:“皇上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楚飞扬接着在宝座上站起身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不见了的!”小叶子跪在大殿上打着哆嗦,至于楚娉婷是怎么不见了的,她也不知道,心里想着这次皇上要打她多少板子。 小叶子接着颤抖着声音说道:“回皇上,小叶子也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只是刚刚膳房送来吃食的时候,公主就已经不在寝宫了。” 楚飞扬之前就说过楚娉婷这几天的情绪不对,要小叶子时刻注意,闲杂楚娉婷突然不见了,小叶子自然就慌了神,急忙跑来勤政殿,虽然知道今天是四国会盟的日子,也不敢耽误,只得闯了大殿来给楚飞扬禀报。 楚飞扬跃下台阶,舍下大殿上的众人,向栖凤宫快步走去,栖凤宫的婢女全都跪在地上,楚飞扬进了内殿一看,已经是空的了,看到房间里的摆设都没有动过,楚飞扬紧紧攥着拳头,环视周围也没有看到秦楼的影子,冷声问道:“秦楼呢!” 被楚飞扬这么一问起,小叶子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自从那日楚娉婷醒来,在内殿见过秦楼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只得缠着声音说道:“小叶子不知。” “朕不是说了吗,看到公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着去找朕,怎么现在人都不见了!” 小叶子被楚飞扬吼得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一颤一颤的,“公主这几天都很正常,就连饭菜都比平日吃得多了,小叶子以为公主……” 察觉到楚飞扬冰冷的视线,小叶子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楚娉婷这几天都很正常是没错了,但是往常高涨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小叶子却把这一点给忘了。 楚飞扬走近了楚娉婷的床,就看到床上放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也许是刚刚小叶子情急之下没有看到,楚飞扬紧紧地捏着楚娉婷留下的那张纸,紧皱起眉头。 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下去全力寻找楚娉婷的下落,得到消息后重重有赏。 在勤政殿的人陆续的跟过来,最后到的皇甫晟看着楚飞扬冷着脸的样子,立刻感受到周五的低气压,但他还是想试试正在气头上的楚飞扬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早就答应吧娉婷嫁给我,说不定娉婷还不会出走呢!” 现在楚飞扬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皇甫晟的声音,果不其然的一瞬间,皇甫晟的衣领就在楚飞扬的手里捏着了,看着楚飞扬剑眉紧蹙的样子,竟然结巴了,“楚…楚飞扬…你想怎么样…你……” 洛东站在皇甫晟身后开始抽自己的手里的剑,楚飞扬冷眼看着皇甫晟瘫在担架上的样子,挑起嘴角冷声道:“就你这样有什么资格赢取我的娉婷,像狗一样,哼——” 皇甫晟还没有收到这么大的屈辱,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珠子颤抖着手指指着楚飞扬,“楚飞扬,你!” 楚飞扬冷眼看了皇甫晟的手指一眼,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皇甫晟的嗷叫。 洛东不敢阻止,楚飞扬看了看皇甫晟鬼哭狼嚎的模样,冷声道:“赶紧滚——” 如果楚娉婷因为皇甫晟求亲的事情而选择离开,楚飞扬那就真是想把自己刺死的感觉都有了,吉达在身后站出来握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不要担心,一定会找到娉婷的。” 吉达知道楚娉婷和慕青的感情很好,也是基于爱屋及乌的关系,不管楚娉婷还是沈程宁,他都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因为那样慕青就又会难过了, 楚飞扬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楚娉婷的出走让楚飞扬焦急万分,自认为楚娉婷出走是因为皇甫晟的事情,现在仔细一想是不是在扶风走的那天起,楚娉婷就已经在酝酿要离开皇宫。 当时就是因为察觉到楚娉婷的情绪异样,楚飞扬才会让小叶子格外的关注楚娉婷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有想到起初平静的几天是楚娉婷使出的障眼法,让他们以为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再离开。 楚飞扬突然觉得笨透了,楚娉婷这样的鬼灵精怪,他怎么能够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楚飞扬本以为秦楼是跟着楚娉婷一块儿走的,但是一转身看到秦楼的时候才知道楚娉婷这次出走是铁了心的,就连时常跟在楚娉婷身后的秦楼也是一副全然都不知道的样子。 秦楼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宫,眼神阴鸷,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突出的明显,一语不发转身就走,楚飞扬瞧见了把他叫住。 “秦兄……” 未等到楚飞扬问,秦楼便冷声道:“我会找她回来的。” 天边的太阳渐落,坚挺的背影踏着余光越走越远,跃出宫墙。 秦楼出宫后就站在盛京城的长街上,猛然想起上一次两人走在大街上,他直接把楚娉婷扔进了赌场,她自己跑出来,那次还是几天前,两人还是朋友,没想到在自己说了那句话后,楚娉婷竟然连看都不愿看到他了。 长街上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卖烧饼铺子门前哭,秦楼就想起那日扶风带着沈程宁走时,楚娉婷心里难受哭了一整天,他就坐在楚娉婷的身边,话少却是坐了一整天。 给她擦眼泪时,他说她哭起来丑,但是心里却想说‘别哭,你笑起来好看’却没想到真的剖出自己的真心来,这人却不接受了。 后来看不过楚娉婷哭得那么难受,秦楼心里是看不得这样的楚娉婷的,厉声道:“人都走了还哭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别扭 楚娉婷本就沉浸在扶风离开的情绪里出不来,秦楼说出来的话有一边提醒她扶风走了的事实,心想着秦楼不会安慰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她的伤口上再添一剑,结合楚娉婷哭的声音更大了。 秦楼受不了楚娉婷这么高分贝的声音,皱着眉头继续不停地给楚娉婷擦眼泪,擦着擦着就把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了。 “别哭了,还有我。” 楚娉婷虽然哭得大声,但其中气秦楼的成分居多,耳朵好使得很,秦楼说的话就听得一清二楚。 楚娉婷猛然止住了哭声,秦楼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楼捏着方巾的手更紧了,楚娉婷慢慢的把秦楼的手推离开自己的脸,吸吸鼻子,叫秦楼的名字。 “秦楼?” 楚娉婷不知道秦楼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紧张,那双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楼的脸,秦楼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看着楚娉婷不好糊弄的样子,秦楼看着楚娉婷坚定地坦白道:“扶风走了,但还有我。” 饶是秦楼这句话说的再过含蓄,楚娉婷也明白秦楼是什么意思了,颤抖着嘴唇问道:“你对我……” 楚娉婷的话始终没有问出来,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秦楼的眼睛,楚娉婷满脸诧异,看着面前对她微笑的秦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楼也不催促,想了半晌,楚娉婷终于有了声音:“秦楼,我不喜欢你。” 楚娉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这不是自己说的,明目张胆的拒绝,一点都没有顾忌到秦楼的感受,但是她的性格如此,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委婉的话,正是因为知晓这就是楚娉婷,秦楼才没有感到伤心,但是难过是有的。 楚娉婷捂着自己嘴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秦楼却笑着摸了摸楚娉婷的发顶,轻声道:“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你会这么说。” “你会怪我吗?” 楚娉婷不敢抬头,双手紧紧地揪着棉被,秦楼看着楚娉婷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倒是放得开了,就算是被拒绝了又有什么关系,眼前这人开心就好。 他知道她不会说什么违心的话, “不会。” 楚娉婷突然想看看秦楼现在是什么样子,却被秦楼压着脑袋,想尝试着抬头又被秦楼摁下去,秦楼不出声楚娉婷的心里就发慌,抓着秦楼的手腕,想听秦楼说话,但是秦楼偏不,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秦楼的嘴角只剩一抹苦笑,也许从心里就在抵触这种情绪,不想被楚娉婷怜悯,又想要自己的感情能够有所归属。 等到自己的情绪过去了,秦楼才松开摁在楚娉婷脑袋上的那只手,秦楼松开楚娉婷的时候,楚娉婷的眼泪又一次布满了她的脸庞,秦楼还是耐心的拿着方巾擦着,还是皱着眉道:“哭的真丑。” 秦楼起身的时候,楚娉婷跟着起身,想要对秦楼说什么,但是嘴巴像是打了结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秦楼低着头看着被楚娉婷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手腕,一丝丝的抽出来,沉声道:“我去看看给你弄点吃的。” “我不吃。” 楚娉婷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让秦楼离开,说是自私也好,她就是不想。 数不清秦楼这是今天的第几次笑了,看着耍赖的楚娉婷,眼睛里顿时满是宠溺,好像这时候就不用隐藏了,更不是掩饰这份快要溢出来的情感。 楚娉婷受不住秦楼这么温柔的眼神,她和秦楼虽然说的话不多,但是秦楼好像都能够猜楚她在想什么,“我没事也不难过,你等着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楚娉婷看着秦楼的那只手就在自己的掌心里滑落,眼角不易察觉的一滴泪竟然也跟着流下来,事情的结果,秦楼自然是没有给楚娉婷送来吃的,只是吩咐膳房给楚娉婷做了清新养胃的粥,他跑到屋顶养伤去了。 楚娉婷自然是知道秦楼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秦楼是什么样的性格,楚娉婷多少是知道的,但是心里还是舍不得的这样的情绪是为何出来的她也不知道,心烦意乱更不知道去分析。 就这样直到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她都没有再见过秦楼。 秦楼被小商贩的吆喝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天空中那抹余晖苦笑,那个丫头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才会出走的吧,那他岂不是太过失败了些,告白而已,竟然把人家吓走了。 盛京行馆。 洛东蹲在皇甫晟的膝盖前,一下下的给皇甫晟捏着腿,“轻一点,右边这重一点。” 洛东被皇甫晟指挥的手忙脚乱,手上一时没有轻重,在皇甫晟一阵轻声呼痛后接着被皇甫晟踹倒在地上,皇甫晟怒道:“你个废物,要你干什么!” 洛东心想:我是侍卫又不是捶腿的奴婢。 皇甫晟看了一眼洛东的狼狈样,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起来吧,现在皇宫里那边怎么样了?” 眼看着南蜀因为楚娉婷出走的事情闹得大乱,皇甫晟的求亲被拒,现在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损招呢。 “你打听到楚飞扬主要是在哪个方向寻找楚娉婷吗?” “应该是西北方向,不不不,东南。” “到底是哪!”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皇甫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拍了拍洛东的脸,冷笑道:“还想跟着本殿下回东周吗?” 洛东不知道皇甫晟是什么意思,诚实的点点头,“想。” “那就少说话多做事!” 听皇甫晟这么一说洛东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皇甫晟又问:“楚娉婷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说现在还没有娉婷公主的下落,怕是要找一阵子了。” “哼,本殿下发誓一定要那个丫头进我府中做我的小妾!到时候什么王妃,落得个连击女都不如的下场,楚飞扬就高兴了,哈哈哈……” 洛东不明白皇甫晟的思维跳跃为什么这么快,也不忍心提醒皇甫晟这楚娉婷压根儿就不考虑嫁到东周去。 “你说我该怎么帮帮楚飞扬呢!” “殿下,我们在南蜀还是有人手的,现在都分散出去的话找到娉婷公主的几率更会大一些。” “洛东,你告诉我你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你告诉我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皇甫晟被楚娉婷三番两次的拒绝,恨不得楚娉婷永远不会回到东周才好,又怎么护加派人手去寻找楚娉婷的下落。 这兄妹俩不给他面子,让他在沈云初和吉达面前颜面尽是,甚至在长街上遇到刺客,都是拜这南蜀国所赐,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额想要寻找楚娉婷。 “你去找几个人给楚飞扬的人透露一些假的线索,记住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二殿下,我们为什么……” “本殿下做事自然有本殿下的主意,少说话多做事,忘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件事情不着急,等楚飞扬先找上两天再说。” 洛东没有皇甫晟那样的花花肠子,怎么会明白皇甫晟在想什么,皇甫晟吐了一口唾沫,本想给洛东上一课,随后想想洛东这脑子也就这样了,再多说也是累赘,索性重新躺回床上,让洛东继续捏腿。 皇甫晟冷哼道:“我这腿现在还泛青呢,这难书的郎中也像楚飞扬那样不靠谱,哼!” 外来的信鸽落在皇甫晟的房间门口,洛东瞧见了忙起身过去抓住,拆下白鸽腿上的纸条,环=看看了周围没有人看到,接着就把白鸽放了。 皇甫晟还不知道洛东刚刚出去伤感什么了,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不捶了?” 洛东蹲在皇甫晟跟前咽了口口水叫醒皇甫晟。 “二殿下,是我们的信鸽。” 皇甫晟撑着眼皮直愣愣的样子看着洛东,“什么事你倒是说!” “二殿下,皇上病危了。” 皇甫晟连忙坐起身来却牵动了身上的青紫的地方,疼的呲牙咧嘴,歪着身子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的人刚刚传来的消息,皇上病危,恐怕是……” 后边的话洛东不敢说,皇甫晟也多半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使劲拍着洛东的肩膀,笑道:“赶紧去准备马车,回去!” “回去?” “想什么呢,当然是要回去了,父皇病危,本殿下不回去怎么行!” 洛东稍显迟疑的问道:“那娉婷公主……” 皇甫晟真的是受够了洛东的纸上,抚着额头悄声道:“现在还求什么亲,本殿下得让父皇看到我!” “是。” “快去准备马车啊,记得把垫子垫的厚一点!” “是。” 洛东被皇甫晟踢得连滚带爬的出门,皇甫晟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这么跟着洛东回去了。 楚飞扬在东周的内线自然把东老皇帝病危的事情传到了南蜀,不到一个时辰,楚飞扬就接到了城门口传来的皇甫晟已经回东周的消息。 楚飞扬因为楚娉婷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当接到消息的时候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楚飞扬心里认定这个楚飞扬就是废物一个,幸好娉婷没有落在他的手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乐得其中 小林子诧异的问道:“这个东周二皇子一直想娶我们的公主,怎么这次就能够带着人安分的回去了?” 楚飞扬冷笑道:“皇甫晟怎么会因为娉婷而放下将要到手的皇位呢,现在只怕是回去巴结老皇帝了。” 小林子让楚飞扬的话一点,心里接着就敞亮了,皇甫晟这是想要南蜀的兵力,又想要东周的皇位,到最后只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楚娉婷离开皇宫后本想着去找扶风和沈程宁,细细想来她也不知道扶风会带着沈程宁去哪,变顺手拿着皇城根儿下的一片树叶,看看风往哪吹,她便往哪走。 “我就要去实现我的江湖梦,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皇兄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来日定会相见的,别找我。” 这是楚娉婷离开皇宫给楚飞扬留下的书信,短短几行,却也任性至极,一想到楚飞扬的时候,楚娉婷心里就满是愧疚,只留了一张纸,就离开皇宫,这该让楚飞扬多么伤心啊,当时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口气上不来,就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想到自己还有行走江湖的侠客梦带了不多的衣裳还有些轻便的首饰银两,踏上了她寻梦的江湖路。 楚娉婷一路上跌跌撞撞,最不缺的就是热心肠,这一路上想到的人最多的就是秦楼,秦楼这第一剑客自然是跟她这小打小闹的不一样,但毕竟她乐得其中啊! 她身上的盘缠已经不够用了,看到那些乞丐,楚娉婷就会给他们一点,一路下来,身上带着的散碎银子差不多都接济光了,看着楚娉婷眼生的模样,这些小乞丐也愿意靠着楚娉婷,安着那破碗往楚娉婷跟前一站,几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但是楚娉婷出宫时身上的银两本来就带的不多,这下毫不知情的遭到了小乞丐的算计,身上的银袋早已经空空如也,但是没有办法,她还是要继续走啊,索性就开始当自己身上的首饰。 楚娉婷贵为公主,虽然知道江湖险恶,但是这几天还没有遇上设呢大奸大恶之人,有的也只是看她长得漂亮,对她样貌有企图的小混混儿,她也能够应付自如。 楚娉婷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远离盛京的小镇上,正拿着糖葫芦找个简单落脚的地方,正巧赶上这镇上的节日,街上热热闹闹的,楚娉婷在街上逛了起来。 “喂,小偷!” 正在街上左瞧瞧右看看的楚娉婷远远的就瞧见了一尖嘴猴腮之人正向一个有少爷气质的男子的钱袋伸过手去,因为楚娉婷的一声大喊,那小偷利落的解了公子的钱袋,向前奔去。 楚娉婷扔了手里的糖葫芦,紧紧的追过去,反观那位公子还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楚娉婷追着他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眼看着没有路可走了,连忙跪下来跟楚娉婷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钱袋在这,放过我吧。” “哼,你这小贼今日放了你,明日不知道又要去找谁下手!” “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女侠饶命!” 楚娉婷也是心软,接过小偷手里的钱袋,踹了他两脚就回去了,后知后觉的公子追过来的时候楚娉婷已经解决完了小偷,楚娉婷笑着对来人说道:“在街上的时候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露财了,喏,还给你。” 楚娉婷看着眼前的公子一身书卷气,想来身上没有功夫如果刚刚不是她碰巧看到的话,只怕是这钱袋就是人家的咯。 公子作了揖,笑道:“谢过姑娘了” 楚娉婷扬扬下巴,摆手道:“客气!以后出门的时候身边还是要带个书童的好,这些小贼啊,专挑你们这样的人下手。” “是,谢姑娘提醒。” 楚娉婷看着眼前的男子彬彬有礼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管是身上的衣裳,还是不凡的谈吐都让楚娉婷觉得不能过多的接触这个人。 感觉到楚娉婷打探的眼神,公子笑道:“前边就是我家了,姑娘不介意的话可否进府喝杯茶,也好让我感谢姑娘一番。” 楚娉婷干脆的拒绝了,“我还有事情,就此告辞了,再见。” 楚娉婷留下一个极为潇洒干练的背影,转身便走,也不管这公子到底想说什么,楚娉婷只想着不要把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但是公子不知其中原因,看着楚娉婷的背影,忍不住的叹声道:“这姑娘确实和别的姑娘不一般……” 后来气喘吁吁赶过来的书童看着自家公子看着巷子口若有所系的样子,同样踮起脚看着竟然连公子走了都不知道,他踮着脚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他家的公子到底在干什么。 辞别了那位公子,楚娉婷还是一直向东南走,路过山间的小路,看到一位担着柴火的老伯,楚娉婷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给老伯打招呼。 “老伯,你知道这一路往东南走是什么地方吗?” “哦,你看,往东南这一带就到了桃城的地界了,你再顺着这个方向走几里地,就能够看到界碑了。” “好好好,谢过老伯了。” 楚娉婷从盛京出来就一直在换装,以免被楚飞扬的人逮到,她知道楚飞扬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但是这么多天体会到了和皇宫里不一样的生活,楚娉婷就有点乐不思蜀,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但是也受益匪浅。 皇宫的确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知道,在皇宫里的金丝雀一定要有一天接触蓝天的。 桃城。南蜀一偏僻的小城镇上。 酒楼靠窗的位置,整间酒楼只听到小伙计的阵阵抱怨。 “我说姑娘,您没有钱进来喝什么酒呢!”小伙计拿着一枚白银戒指面露为难,“我们酒楼不作抵押,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您可以去斜对面的当铺兑换成银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的就是楚娉婷了。 楚娉婷只得无奈的拿过自己的戒指,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宫中的东西没想到这伙计这么不识货,看着面前喝了一般的酒,利落的起身拿起剑跃下窗户。 当铺的老板一看楚娉婷手里的白银戒指,眼睛瞪大了一圈,笑眯眯的说道:“姑娘这戒指您是哪里得来的?” “祖传的。”这也就是楚娉婷随口一说,栖凤宫里这样的东西有的是,她哪里还会在乎这东西。 这也就是小地方的当铺老板,才会拿这当好东西,只是楚娉婷现在哪会在意这是楚飞扬在众国进贡的时候特意给她留下的。 老板赞叹道:“这可是好东西啊,祖传的东西就这么当了不会可惜吗?” 楚娉婷能够看出来这老板也是好心,但是现在自己一顿饭都吃不起还拿着这戒指做什么! “老板你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我就直接给您了。” 楚娉婷看着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头,她对这方面的规矩多少是知道些的,“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楚娉婷拿着当铺老板递给他的一百两银袋重新折回酒楼把刚刚欠的酒钱还上,小伙计见了她惊讶的很,“我还以为姑娘不会回来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欠你们酒楼的酒钱,自然不会逃的。” 小伙计连连应声道:“姑娘是外地人吧,眼生的很。” 楚娉婷不愿泄露自己的行踪,简单的嗯了一声不作回答,小伙计有眼力见儿没有多问,找了零头就去忙别的了。 楚娉婷离开当铺后,这老板看着手里的白银戒指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想起之前城中暗处贴着的告示,仔细琢磨了一遍,随后招过来店里的伙计。 “哎老板……” “你去驿站,带着这个戒指,去找那位叫秦楼的侠客,想必刚刚那位姑娘就是他想要寻找的人了。” “好嘞!” 伙计拿了戒指就往几十里地外的驿站,当铺的老板仔细回想刚刚那位姑娘的长相,越来越觉得那是皇城中的人,当即差了伙计给秦楼报信儿。 秦楼出宫寻找的时候就已经给南蜀大大小小的当铺下了告示,楚娉婷出门的时候从来不会带很多银两,想着这出来的日子久了,楚娉婷身上的银两应该花得差不多了,这才相处了这个下下策。 秦楼得到消息并赶到桃城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在城中打听着就知道了楚娉婷这是又行侠仗义去了。 楚娉婷自酒楼出来一路向西北走,她一身劲装打扮提着剑穿街走巷,专为打抱不平。 她手里的剑是花了三十两银子找一个铁匠打的,虽然没有秦楼的那把出名,但是用来防身吓唬吓唬那帮企图对她的美貌垂涎的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她这身功夫也不是白偷的秦楼的。 虽然能够像秦楼那样有个南蜀第一剑客的名号,但是好歹也是一行走江湖的侠女,这样依赖自己多年的江湖梦可不就是实现了吗! 只是身上的银子不够了,手里的这一百两银子只怕是要节省着了。 第三百三十章 驱逐 楚娉婷坐在小摊上啃着半张烧饼,摸了摸自己身上余剩不多的首饰,想着在桃城要待到什么时候,接下来说要往西走还是要往东走,突然视线就被不远处的小角落上吸引住了。 街上熙熙攘攘,那处不起眼的小角落聚集着十几个村民,楚聘婷出于好奇走过去瞧了瞧,只见一个一身破烂的妇人躲在墙角捂着脑袋承受身上的拳打脚踢,忍受百姓的骂骂咧咧,楚娉婷看不过去,拦在这些百姓的跟前。 老妇人被这些人踢打的不敢抬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跌坐在地上不敢还手,楚娉婷最看不过去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更何况是一个老弱儒妇,接着拨开人群挡在老妇人的前面。 “你们做什么,要欺负你一个老妇人!” 这些百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楚娉婷摆手道:“赶紧让开,我们要把她驱逐出桃城!” 这些百姓面露凶光,楚娉婷更看不过去了,这些人欺负也就算了,连带着小孩子还要掺一脚,气愤的说道:“你们在这个样子我就要报官了!” 面前的小孩子见到楚娉婷手里的剑不敢出声,一个个的躲在自家爹娘的身后,楚娉婷抱着剑,扬声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驱逐她出城,但是今日让我看了就不会坐视不管,识相的赶紧走吧。” 这些百姓自然是鸡蛋楚聘婷手里的剑,更何况楚娉婷嘴里说要见官的话,当即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心里还是不甘心,嚷嚷道:“这是个疯婆子你干什么要护着她!” “我就是要护着她,不想见官的话你们赶紧走!这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本姑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 周围的百姓见楚娉婷的态度强硬,只得不甘心的放弃了驱逐这老妇人的行动,使劲的拂拂袖子离开了。 楚娉婷见周围的人都散了,便蹲下身把老妇人扶起来,关心的问道:“你有没有哪里疼?我带你去看大夫。” 老妇人不理她,一个劲的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楚娉婷听不清,即使问了这老妇人也不答。 楚娉婷性子急,老妇人又迟迟不作答,一旁的小商贩见了,扬声道:“姑娘,你别问了,她脑子坏了。” 楚娉婷听了小商贩的话又回头看看那受了伤的妇人,气愤道:“就算脑子坏了也不应该欺负人啊,这些孩子的爹娘也没有教好自己家的孩子!” 小商贩摇摇头,看着楚娉婷眼生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 楚娉婷再回头时已经不见老妇人了,楚娉婷左右看了看,老妇人已经扶着墙走出几米远了,楚娉婷快走了两步,紧紧地跟上去。 “婆婆,婆婆。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老妇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自己走自己的,对楚娉婷一理不理,楚娉婷摸不透老妇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一路走来,老妇人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楚娉婷多少有些奇怪了。 “婆婆,你怎么老看我啊?” 楚娉婷一问,老妇人就不看她了,但是趁着楚娉婷不注意的时候,眼睛还是往楚娉婷身上看,楚娉婷刚想问,就看到老妇人在一处破落的院子前停下,颤抖着手去推老旧的木门,楚娉婷看了看周围清冷的景色,心里明白这就是老妇人的家。 “婆婆,原来你是住这里的啊。” 老妇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楚娉婷跟着她进了院子里的房屋,进去了一看,那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只有了裂纹的碗。 楚娉婷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的银袋拿出来,分出了一半的银子,塞进老妇人的手里,看着老妇人诧异的目光,楚娉婷搔了搔脑袋说道:“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但是不能全给你,这些银两足够你置办些好的用具了。” 老妇人颤抖着手,又看了看楚娉婷的脸,楚娉婷虽然对银两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对老妇人的眼神多少还能分得清,这并不是感激的样子,看着老妇人神情越来越古怪的样子,楚娉婷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尴尬的对老妇人说道:“婆婆。,把你送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抬脚,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衣裳,楚娉婷回过头看着老妇人眉头紧皱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从正面看到老妇人的样貌,她虽然穿的衣裳破烂,但是掩不住眼睛里的贵气楚娉婷看着拉着自己衣裳的那双粗糙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婆婆,我就要回去了,你松开我,啊……” 楚娉婷无心和这老妇人动手,但是看着这老妇人不撒手的样子,心里开始有些害怕,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这老妇人的行为太过古怪,猛然想起之前街上的小商贩给她说的这老妇人脑子有毛病,心里开始发慌,这老妇人会不会突然失常啊。 “婆婆,你松开我,松开……” 楚娉婷快要被这老妇人吓哭了,奈何这老妇人一直不松手,楚娉婷往怀里拽着自己的衣裳就要往外走,没想到这老妇人情绪异常激动起来。 “别走!” 老妇人的一道厉声,把楚娉婷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楚娉婷欲哭无泪的看着老妇人,颤抖着声音道:“婆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先放开我……” 老妇人的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伸出手去扯楚娉婷的衣裳,楚聘婷没有想到老妇人会出手脱她的衣裳,当下喊出声来,“你干什么,干什么啊!” 老妇人的力气这时候大得很,非要把楚娉婷的衣裳扯下来看个究竟,楚娉婷也不知道这老妇人是什么意思,两人把这衣裳抢来抢去,就是这样的一挣脱,让楚娉婷的整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楚娉婷肩头上的那个蝴蝶胎记就这么露出来。 老妇人怔忪的看着楚娉婷肩膀上的胎记,捂着嘴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激动的看着楚娉婷,嘴里说着什么,楚娉婷被老妇人这无礼的行为弄得当即傻了眼,忙把自己的衣裳挂回去,气愤的看着老妇人,回头时却看到老妇人流泪的样子,楚娉婷不想再跟她计较,却没有想到那老妇人还是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裳。 楚娉婷终于受不了的,厉声道:“你放开我,今日就当我是瞎了眼,人家当你脑子有毛病,却没想到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情,装疯卖傻!” 楚娉婷冷眼看着老妇人极力解释的样子,实在忍受不了后夺门而出。 “不是不是……” 老妇人嘴里含含糊糊的额说着,楚娉婷也不想继续和这老妇人纠缠下去,拉着自己的衣裳跑出门去,老妇人始终不撒手,楚娉婷用力的拉扯,直接把老妇人拽倒在地,楚娉婷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的跑出门去,楚娉婷刚跑出里屋的门迎面就撞上一堵肉墙。 “哎呀……” 楚娉婷捂着自己被撞到的鼻子,愤愤的抬起眼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就看到秦楼冷着脸站在她面前。 楚娉婷没有想到秦楼来的这么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从秦楼剖析感情的那天开始还没有见过面,现在楚娉婷见了秦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意识到自己还是一副这样的打扮,接着郁闷的侧过身子,出了老妇人的院子。 楚娉婷埋头走在秦楼的前面秦楼不紧不慢的跟在楚娉婷的身后,走到一处湖泊处,楚娉婷就被秦楼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楚娉婷终于停下脚步,背着秦楼整了整刚刚被拉扯的不成样子的衣衫,转过身低着头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秦楼如实相告,“你当的那个戒指,当铺的老板找到我了。” 楚娉婷这时候才知道秦楼的神通广大,她小心翼翼瞒了这么久的行踪,竟然让秦楼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还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公主回去吧。”秦楼喊她公主,客客气气的样子。 “我不回去!” 秦楼皱着眉看着情绪激动的楚娉婷,冷声道:“你的皇兄很担心你。” “我已经给他留下书信了,等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你皇兄真的很担心你,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找你,你就不要闹小子脾气了。”秦楼始终认为楚娉婷从皇宫里出走是因为一时的赌气,楚娉婷却不喜欢秦璐这么说话,两个人就在湖边这么的僵持着。 楚娉婷自然也知道秦楼的性子,他想要让她回宫就一定要她说一个结果,不然两个人只有这么继续僵持着。 楚娉婷为自己的江湖梦伸张正义,重新开口说道:“秦楼,你知道我不想就这么回去,你知道我对这江湖有感情的,我向往它,我喜欢它!” 秦楼嗤笑道:“你所谓的江湖梦,侠义心肠就是建立在别人的担心上吗!” “你不要拿这些东西来压我,我喜欢我就甘愿!”楚娉婷受不了秦楼的嘲笑,对秦楼大喊道。 秦楼点点头道:“好一句我喜欢我就甘愿,楚娉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看到那么多人为你担心,你很高兴很开心吗很喜欢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怒火滔天 楚娉婷不知道秦楼为什么突然那有这么大的怒火,没错,没有说清楚离开皇宫是她的错,但是如果要教训她的话这个人也不应该是秦楼吧! “秦楼,你够了,我怎么样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我也不喜欢你们为我担心所以我留了纸条,但是你们为什么非要找我,我,我想要一点空间和一点时间都不能吗!” 秦楼听到楚娉婷的话僵在了原地,在楚娉婷离开的时候他就以为是自己那天说的话,楚娉婷才会离开,现在看来楚娉婷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楼拧着眉看着楚娉婷和他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抿着唇道:“你不回去是不是因为顾忌我?” 楚娉婷万万没有想到秦楼会把她离开皇宫这件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上,但是现在秦楼一说起的那天的事情来,楚娉婷又开始结巴了,“你说什么……” 楚娉婷沉默,秦楼就当她是默认了,接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你回去之后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这样你就能安安稳稳的在皇宫的当你的公主了。” 楚娉婷看着秦楼黯然失色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秦楼会这么说,她一直以为秦楼是了解她的,不管楚飞扬怎么管教她,秦楼始终是现在她这边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今天秦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楚娉婷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楼,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吗?” 秦楼不知道楚娉婷为何是这样的表情,他直到现在还是这样认为,把楚娉婷擅自出走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这么竭力的寻找楚娉婷。 “我决定出宫跟你没有关系,跟扶风也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找找我自己存在的感觉,并不是像你们以为的那样,仅仅是一个只会任性闹脾气的公主!” 秦楼根本就没有把楚娉婷的话听进去,只是一味地想把楚娉婷带回皇宫。 “你皇兄现在还在找你呢,不要胡闹了跟我回去吧。” 直到现在,秦楼还在以为楚娉婷是在胡闹。 “我说了我不回去。” 楚娉婷知道即使他现在不跟秦楼回去,除非要过不了多少时间也也会过来找她的,但是他像是在证明什么,就像秦楼说的那样,她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离开皇宫,所以不管秦楼怎么说他也不会跟着秦楼回去的。 秦楼看着楚娉婷坚定的样子只得无奈地说道:“不回去可以,我看着你。” 朱婷婷不知道秦楼这是什么意思,对她又是什么态度,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去的!” 两个人站在湖泊边纠缠了许久,秦楼知道依照楚娉婷的性子不会就这么乖乖的跟他回去,但是眼下也没有被的办法,只得先稳住楚娉婷好让她继续留在桃城。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让你感觉到尴尬或者是不自在这都不重要了,娉婷。”看着楚娉婷缓下去的脸色,秦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离开,我真的会离开,你不需要顾忌,也不需要躲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秦楼,我……” 一直习惯了秦楼的不多话,但是没有想到一下子会说出这么多的话,说的楚娉婷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就这么看着秦楼跃上枝头,接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皇宫勤政殿。 楚飞扬派出去那么多人寻找楚娉婷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楚飞扬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需找楚娉婷身上,但是现在依然毫无头绪,楚飞扬心中一场愤怒。 “派出去那么多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书案上的奏折全都被楚飞扬拂在地上,“废物,全都是废物!” 小林子知道楚娉婷对楚飞扬来说有多重要,只是这派出去的侍卫都在尽全力寻找,看着楚飞扬这么生气,小林子也看不下去,耐心的劝道:“皇上,公主一向聪明,要是真想躲着这些侍卫,想要找到她自然是要费些功夫的。” 楚飞扬看了小林子一眼,小林子说的楚飞扬何尝不知道,楚娉婷真的要想走,就算是整个皇宫内的侍卫都去寻找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只是楚飞扬担心楚娉婷那直性子,她见得少,就是被人骗了去也不一定。 “告诉他们加快速度,娉婷武功不高,现在的话也就只有在盛京周围找寻,多方打听打听。” “是。” 慕青出走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行馆,慕青和吉达放心不过赶来皇宫,询问楚飞扬事情的经过,但是楚飞扬此时正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所以慕青和吉达先去了楚娉婷的栖凤宫。 小叶子见了慕青,眼泪唰的就掉下来。 “慕青夫人……” “小叶子别哭,你快带我去看看娉婷的寝宫,我想看看她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能够暗示她会去哪的东西。” “好好好,慕青姑娘跟小叶子来。” 慕青因为想要尽快的找到楚娉婷,就把栖凤宫里楚娉婷的东西全都翻了一个遍,在最小的那个抽屉里却看到了楚娉婷的随身玉佩。 “慕青姑娘,这是公主的随身玉佩,怎么这次会没有带着呢!” 慕青看了吉达一眼,拿着玉佩就要往外走,小叶子见了紧紧地跟在慕青的身后,急着解释道:“慕青姑娘,这个玉佩不能动的,这是公主极为看中的玉佩。” 吉达看着慕青手里的玉佩格外的眼熟,也绝对不会认错,楚娉婷的随身玉佩和他的正好是一对。 楚飞扬正在勤政殿处理四国会盟后留下来的问题,没想到慕青在这时候却闯了进来,陪同的自然还有吉达。 “慕姑娘,怎么了这么着急?” 慕青没有打算跟楚飞扬兜圈子,捏着楚娉婷的那块玉佩问道:“这块玉佩,是娉婷的?”吉达在心里已经有几分的猜测了,拿过慕青手里的玉佩,把自己佩戴的玉佩拿下来,对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完整的玉佩,楚飞扬没有想到他们来的这么突然,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知道这玉佩的秘密。 “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了两边的下人,楚飞扬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看着吉达,嘴角堆笑若有所思。 吉达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这么久,自然是不想再等,把那块对在一起的玉佩放到楚飞扬眼前的书案上,冷声道:“这块玉佩是我蒙古的皇族之物,这本该就是一对,是我父汗送给我的圣母的。” 吉达把这块玉佩的来历交代的一清二楚,但是楚飞扬明显的不为所动,吉达搬来椅子坐在楚飞扬的面前,沉声道:“楚兄,你现在还是不肯说出娉婷的身世吗?” 楚飞扬抬眼看了吉达一眼,自从慕青来到皇宫的那天起,楚飞扬没有一天不在担心这件事情的到来,娉婷的身世真的真相大白了,只会说明他就会失去这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这也是对娉婷的伤害,在南蜀长大至今,如果被人说你不是南蜀的公主,楚娉婷一定会受不了的吧。 但是现在眼看着已经瞒不住了,楚飞扬叹气道:“果然还是让你们发现了。” 吉达和慕青一听到楚飞扬这么说就知道楚娉婷很有可能是他蒙古的人了,刚想张口说什么,慕青就在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听听楚兄怎么说。” 看着对在一起的那块玉佩,楚飞扬沉声道:“这块玉佩的确是娉婷的,也是娉婷的生母留给她的,至于娉婷的生母是谁,想必你们也应该猜到了,没错,就是你们蒙古的阿里夫人。” “你说的是真的!?” 吉达没有想到此行来找阿里夫人,竟然会意外得知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妹妹在这世上,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但是要怎么才能找到阿里夫人呢,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世。 “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娉婷,剩下的事情等到娉婷回来了我们再一起解决。” 看着吉达犹豫的样子,楚飞扬就知道吉达还没有放弃寻找阿里夫人,想来也是不应该放弃的,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阿里夫人的下落,就连楚娉婷的身世他都是无意中得知的。 “吉达,我真的不知道阿里夫人的下落,你们的来意慕青那天已经跟我说的清楚,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人,其实这些年我也没有放弃过寻找阿里夫人,毕竟她是娉婷的生母,关于娉婷的身世我本来就想要告诉她的,只是没有找到阿里夫人,这件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这件事情吉达始终想不透,究竟阿里夫人在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娉婷是母亲来到南蜀后生下来的吗?” “嗯,当年阿里夫人来到南蜀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是南蜀得先皇也就是我的父皇,救了她。” “那我母亲生下娉婷后又为何丢下她独自一人离开南蜀皇宫?” 听到吉达这么问楚飞扬有一瞬间的迟疑,毕竟这是老一辈的事情,他们到现在不应该再拿来置喙,但是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重重一击 吉达此次来南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阿里夫人,现在有了阿里夫人的线索却被告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去下落了,无异于又给这充满希望的两人重重的一击。 看着吉达失落的样子,慕青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把娉婷找回来的,这些情绪才能放在一边吧,吉达。” 慕青知道吉达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现在正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头绪的时候,这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只有等阿里夫人自己解释,那么才能够说得清了。 “楚兄,那你可有得到些线索?” 楚飞扬点点头道:“最近有些探子在你桃城得到了消息,我正好想要去那看看,但是最近娉婷出走我就没有时间去看,现在你们正好可以过去看看。” 两人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秦楼站在门口,欲要敲门的样子,楚飞扬一看是秦楼回来了,惊讶道:“秦兄,有没有娉婷的下落?” 秦楼点点头道:“找到她了,在桃城。” 楚娉婷身上的那块玉佩证明了楚娉婷的身世和阿里夫人和吉达有关,只要等找到楚娉婷后,这一家人就能够团圆了,吉达难掩住内心的喜悦,紧紧地握着慕青的手,眼睛了竟然还带着些许泪光。 秦楼在跟楚娉婷分开后接着赶回了皇宫,告知楚飞扬有了楚娉婷的消息,一听到秦楼说有楚娉婷的消息了,楚飞扬跟着一同出了宫,吉达想起刚刚秦楼说的地方是桃城,便问楚飞扬他们两个说的桃城是不是一个地方,楚飞扬和秦楼两人核对了一下地址,顿时觉得有些惊讶。 “这么说来母亲和楚娉婷是在一个地方?” “的确是这样。” “看来这就是冥冥注定的,即使分开了这么多年,多年后还是能够在一起相遇。” 吉达现在充满了希望,这次的南蜀之行,不但能够有阿里夫人的线索还能找回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秦楼却是不明白吉达说的话了,疑问道:“母亲?”看着秦楼纳闷的样子,楚飞扬摆手道:“还是等找到娉婷的时候再说吧。” “嗯。” “对了,秦兄你是怎么找到娉婷的?” 除非要在皇宫派出那么多侍卫都没有找到,但是秦楼找了两天就找到了,难道秦楼真的这么了解楚娉婷? 秦楼看了一眼楚飞扬,闷声道:“她身上的钱不多了,到了身上的戒指,当铺的老板找到我,我就一路跟到了桃城。” 楚飞扬点点头,不禁佩服起秦楼的小聪明来,一行四个人快马加鞭一路赶到桃城。 在路上听了楚飞扬简单的解释,秦楼没有想到那日楚娉婷在大街上就下的老妇人竟然是阿里夫人,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肯定。 只不过那妇人见到楚娉婷时露出来的异样的神情时已经引起了秦楼的注意,为什么这偏僻小镇上的老妇人会对楚娉婷有这么反常的神态,只是当时急于跟着楚娉婷,回头再去院子里看老妇人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秦楼带着他们三人去了老妇人的院子,这次去的时候就看到老妇人坐在屋里的床沿上,手里捧着楚娉婷给她留下的那半袋银两出神,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四个人进门的时候,老妇人一抬头时吉达当场就跪在了老妇人跟前,喊她母亲,秦楼这时候可以确定的是,这老妇人就是草原上的阿里夫人了。 “母亲,我是吉达,我是吉达啊……” 阿里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吉达已经成熟的脸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角已经湿成一片,摸着吉达的脸不住地点头,“你是吉达,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这是迟到了十几年的拥抱,母子俩紧紧地拥在一起,吉达想突然想起楚娉婷,抚着阿里夫人的手臂,问道:“母亲,你是不是见过娉婷了,就是妹妹啊……” 阿里震惊的看着吉达,颤抖着嘴唇说道:“你知道你有一个妹妹了?你认识她?” “嗯,她叫娉婷,你看我这是在她的房间里找到的玉佩,就是因为这块玉佩我才知道的。” 阿里看着吉达手里对在一起的那整块玉佩,泪眼婆娑,“没错没错,就是这块玉佩,我把它掰成两半,一半在你那,一半在你的妹妹那。” “母亲,我这就带你去找妹妹,走。” 阿里一听能够找到刚刚跑出去的女儿,刚刚还不敢相信,仅凭着那块胎记也有可能会出错,但是现在有了这玉佩,又有楚飞扬的肯定,这娉婷自然就是她的女儿无疑了。 阿里走了两步,随后看看自己的身上,顿住了脚步,犹豫的说道:“可是我这个样子……” “母亲,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的母亲,我想娉婷也不会嫌弃你的。” 吉达说的话就像是一粒定心丸,跟着吉达就出门了。 楚娉婷并没有借着秦楼离开的当口离开桃城,看到楚飞扬的时候她还是坐在刚刚和秦楼不欢而散的湖边,吉达快步走过去,把楚娉婷抱在怀里,弄的楚聘婷直接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吉达才把楚娉婷松开,“娉婷,终于找到你了!” 楚娉婷不知道吉达也会这么担心他,看着而跟着一起来的慕青,楚娉婷想她和吉达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样的地步吧。 让楚娉婷感到意外的是那个那天她救了的老妇人竟然也跟在楚飞扬的身后,楚娉婷惊讶的问楚飞扬:“皇兄,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的?” 楚娉婷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拉扯她衣服的时候,老妇人看到楚娉婷注意到她,紧张的样子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整整自己头发又看看自己的衣裳,看着楚娉婷颤抖着声音道:“女儿,我的女儿……” 楚娉婷茫然的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些人,楚娉婷真的以为这老妇人可怜到了极点,竟然还能够随时跑来乱认亲。 “你别过来,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认错人了,看到没这事南蜀的皇帝我是他的皇妹,是这南蜀的公主,你不要再想对我无礼!” 老妇人说话时都已经带了哭腔,悲痛的说道:“我就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母亲啊!” 楚娉婷看着老妇人急的跳脚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夫人不是在说谎,看着楚飞扬迟疑地问道:“皇兄她是谁?你们认识?” 楚飞扬不想让楚娉婷继续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过下去,看着楚娉婷沉声道:“这是你的母亲。” 楚娉婷不敢看楚飞扬的眼睛,一步步的退到湖边,用尽全身的额力气喊道:“皇兄,你说什么,她会是我的母亲!” “娉婷,你听我说,这是真的,这位就是阿里夫人,你的亲生母亲。” “阿里夫人不应该是吉达的母亲吗,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把我当做她的女儿,啊?皇兄,你倒是说话啊!” 站在楚娉婷跟前的人都不敢出声,生怕楚娉婷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楚娉婷却急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阿里夫人慢慢地靠近楚娉婷,站在离楚娉婷最近的距离,轻声解释道:“你肩头上的那块胎记,还有你身上得玉佩都在证明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啊!” 阿里夫人激动地想要去抓楚娉婷的手,楚娉婷向后退了好几步,大喊道:“你给我站在那里,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只有一个皇兄,就是他。”说完指了指楚飞扬,看着阿里夫人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想绝对不会是你的吧。” 阿里夫人听到楚娉婷这么说后,重重的后退了一步,她没有想到母亲的概念在楚娉婷心里是一个这样的存在,也无法想象中自己在她生命中缺失的这二十多年里,她该会有多渴望一个母亲的怀抱。 阿里妇人眼睛里含着泪对楚娉婷说道:“娉婷,我知道这么多年我没有在你身边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的确是你的母亲,我们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因为……” 阿里不想在去回想那不堪入目的几年,她怎么能够告诉楚娉婷就是因为她的父皇求而不得,才把她从母亲的怀抱里夺走的呢! 楚娉婷冷声道道:“因为什么,你说啊,因为什么!” 楚娉婷遇到刺激性的事情时就会言语偏激,来之前就已经先过楚娉婷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楚飞扬不想看到楚娉婷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声道:“娉婷,你听话跟着皇兄回宫,路上皇兄再慢慢跟你解释。” 这个秘密在他的心理藏了这么多年,他又何尝希望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及时告诉楚娉婷的身世是他的错,这件事情也只有他能够让楚娉婷打开心结。 楚娉婷最信任的人就是楚飞扬,楚飞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但是现在突然又不想听到楚飞扬说话了,楚娉婷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给她全部答案的人,而不是面前这一个口口声声说着‘你是我女儿’的疯婆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过不去那道坎 楚飞扬也不“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至于你和阿里夫人分开都是因为我们的父皇。” “父皇?皇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跟我回宫我细细跟你说。” 楚飞扬重重的对楚娉婷点点头,伸出手去,楚娉婷还是有些犹豫,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 凭着慕青和楚娉婷之间的友谊,慕青还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现在楚娉婷就需要冷静下来,大家坐在一起慢慢的把事情说开,如果楚娉婷的心里真的不想认阿里夫人的话,那么他们也不应该继续勉强楚娉婷。 “娉婷,这件事情我们回去坐在一起慢慢的解释,现在我们就回宫好吗,你听青姐姐一句好不好? 慕青安慰了楚娉婷几句,楚娉婷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些,但是对于阿里夫人说的话楚娉婷心里还是有怀疑,但是她后俩一向就算这些人想要骗她,她的皇兄也不会骗她,还有她的青姐姐也同样不会骗她,楚娉婷对这样的慕青发不起火来,也正是因为慕青的额温言软语,楚娉婷才决定跟着他们回去了解事情的始末。 阿里夫人激动万分的想要靠近楚娉婷,但是被楚娉婷的一个眼神拒绝了,虽然心中难过但是楚娉婷能够答应跟她好好谈谈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桃城距离盛京城有几天的路程,刚刚他们快马加鞭,途中不停换快马,还骑了整个下午现在看来只怕是要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楚娉婷在车上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先皇已经不在了,她也就无从证实,只是那块她生下来带在身边的玉佩彻底的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看着楚飞扬有些难看的脸色,楚娉婷也不说话了,一马车的人就这么差沉默着,一直到了皇宫。 他们母子三人分开了将近二十年,楚娉婷自然是要跟着吉达回到草原去的,只是楚娉婷一想到要离开南蜀,离开从小疼爱自己的皇兄,心里就不难受了。 楚飞扬在知道楚娉婷在顾虑什么,以至于晚宴时阿里夫人跟她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晚宴后,楚飞扬便去了楚娉婷的寝宫。 “皇兄,你怎么来了?” 楚飞扬笑道:“我怕今晚我不过来的话,你就要失眠了。” “你看出来了啊?” 楚飞扬刮了刮楚娉婷的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楚娉婷偎在楚飞扬的怀里闷声道:“皇兄,我只是舍不得。” “皇兄又何曾舍得下你!” 楚娉婷懒懒的靠在楚飞扬的肩膀上,听着楚飞扬的劝,“只是阿里夫人我觉得也是够辛苦的,这是先皇曾经对不起她,也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了,剩下的时间你也该好好陪陪她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你,这么多年又过的这么辛苦,你去陪她是应该的。” 楚飞扬总是这样把什么事情都给她找好理由,好让她能够心安理得的离开,但是楚娉婷又何尝不想继续在楚飞扬的身边呢! “既然你在草原上闲来无事如果真的想要出来行走江湖了,那么南蜀不一样是你的途径的地方吗!” “当然了,这里是我永远的家,你是我的永远的皇兄,这里怎么会错!” “你啊就是嘴甜!” 楚娉婷不说话,继续享受楚飞扬的唠唠叨叨:“去了蒙古,就不要那么任性了,懂事一点,也不要给皇兄丢人,让人说你不懂事。” “皇兄,那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看到皇嫂啊?” 楚飞扬没有想到楚娉婷会提这件事情,一时有些语塞,结巴的是说道:“应该会的吧。” “你看这百姓都在传我们南蜀的皇帝或许是个短袖,但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所以你趁着我不在可以找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这样有人陪着你我也放心。” “嗯我觉得还是你想得周到。”楚飞扬笑道。 两人在栖凤宫聊了一夜始终不肯合眼,竖日一早就被楚飞扬送上马车。 楚娉婷坐在马车上看着南蜀皇宫的方向在,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自己的脖子,看着阿里一直看着她的样子,尴尬的搔了搔脑袋。 吉达笑道:“母亲我们回去后就参加先汗的祭祖,把娉婷带给父汗认识,这样我们衣架就在草原上团圆了。” 虽然这个全新的家对楚娉婷来说太过陌生,但是好在还有慕青陪着她,她也不会显得太过孤单,阿里夫人握着楚娉婷的双手,轻声道:“娉婷,母亲一定要把这几年缺失的母爱还给你,我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在我身边。” “嗯母亲。” 她这一去此行山高路远,还要穿过整个草原的距离,再回来时又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楚娉婷心里有所顾虑吉达能够理解,看着楚娉婷有些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娉婷前几年有一个好的皇兄,接下来的每一天也会有我这个好哥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等着母亲回去,但是你是我的意外的惊喜。” 楚娉婷很高兴能够跟吉达亲上加亲,本来慕青和吉达的关系就已经让两个人熟悉了,现在一来已经完完全全就是一家人了! 草原上的生活刺客在马车上的楚娉婷的异常的期待,对吉达嘴里的祭祖充满了好奇,虽然她没有见过先汗巴特尔也就是她的父亲一面,但是一路上吉达会跟她讲巴特尔生前对草原做出的贡献,这已经足够让楚娉婷回味无穷了。 只是让楚娉婷遗憾的是,她来时并没有看到秦楼来送行,本以为秦楼会在城外的长亭等她,但是马车路过长亭的时候她也没看到秦楼的身影,想到那天两个人之间说的那些话,楚娉婷就开始懊恼。 秦楼的心思重,楚娉婷猜不出来,但是楚娉婷不知道的是虽然她没有看到秦楼来送行,但是秦楼却跟着他们的马车一路送到蒙古境内。 在楚娉婷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一个人提着剑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睛时时的落在她的身上,也是那么温柔,但是这些楚娉婷却都没有注意到。 楚聘婷回到草原后就开始准备几日后的祭祖大典,趁着空闲时间就学习蒙古的礼仪等,忙的不可开交,一切的心思都在迎接这蒙古的祭祖大典上。 蒙古族对祭祖是极为重视的,足足准备了好久才正式举行祭祖仪式。这一天,族人都会来参加仪式。这也是阿里夫人公布楚娉婷身份的最好时机。 白嘎力作为蒙古族最有名望的长者,主持这次的仪式。他穿着一身白衣,下马走到吉达面前:“可汗。” “仪式可以开始了。”吉达坐在上座,说道。 “好。”白嘎力神情严肃地点头。 “今天,是我们祭祖的大日子!”白嘎力顿了顿,说道,“先汗巴特尔为我们部落创下了汗马功劳,是我们氏族的英雄,是天神!” “天神!天神!”在场的蒙古族人都激动地附和着。是的,先汗巴特尔是他们心中的天神。没有他,就没有族人的今天。 白嘎力等人们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下面,请我们的可汗,和族人说几句。”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吉达也是一身白衣,站起来朗声说道:“先汗巴特尔,为族人造就了今天。我吉达,也会像先汗那般,誓死守护族人。今天,大家聚集在这里祭拜先祖。而接下来,我将会在这之前宣布一件事!” “诸位,我要宣布,阿里夫人才是我吉达的生母!”吉达面色不改,将阿里夫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一时间,前来参加祭祖仪式的族人议论纷纷。阿里夫人依旧是一身白衣,风姿绰约地站在吉达身旁。众人发现,阿里夫人的身旁站着一个面生的女子,身穿部落贵族才可以穿的服饰,和阿里夫人有几分相像。 但显然,吉达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走过去,分别拉着阿里夫人和楚娉婷的手,说道:“而站在我身旁的这个女子,是我的妹妹!” 有些话,一点说了出来,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族人对于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汗的生母以及妹妹,并没有什么抵触。因为吉达是他们心中的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接下来的仪式,楚娉婷作为蒙古公主,自然也会参加。她初来乍到,对这样庄严肃穆却又陌生的仪式颇有些好奇。 面前早有人提前摆好了祭品,吉达率先点燃一堆火,然后众人将祭品放在火堆里。在蒙古族人看来,祖先们都去了地下,所以要将祭品燃烧在火堆里。 “……”白嘎力大声地朗诵者祭词,其他人也随之附和。 楚娉婷一个字都听不懂,眼神偷偷地瞥向身旁的慕青。同样是听不懂,慕青却显得恭敬肃然。楚娉婷不由得脸色一红,也跟着诵读了。 接下来是磕头许愿,最后是燃放鞭炮,请祖先保佑。最终,仪式终于结束了。楚娉婷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习惯 “娉婷,你是不是觉得累了?”吉达和阿里夫人走在前面,慕青看到身旁的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苦着一张脸,说道:“也不是累,可能有点不习惯吧。他们说的话,我又不怎么听得懂。时间长了,就觉得有点无聊……” “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时间长了,你会喜欢这里的。”慕青表示理解。她刚到蒙古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习惯。 “青姐姐,幸好有你在这陪我。嘻嘻……”楚娉婷笑道。 慕青也是笑道:“我是你大哥的可敦,自然是不会离开草原的。” “吉达哥哥真是有福气,有姐姐这样的可敦。”楚娉婷话语里不掩饰对慕青的喜欢。 慕青说道:“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子会有福气娶到我们这么好的娉婷。” “青姐姐,你又取消我。”楚娉婷说道。 慕青正色道:“娉婷,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你到了婚嫁的时候了,是该找一个合适的男子陪你度过一生……” “青姐姐,我想起来我有件事要问母亲,先走了!” 谁知道,楚娉婷根本不愿意和慕青谈论婚嫁之事。她慌乱地策马,一直到阿里夫人身侧才停下来。 阿里夫人也注意到了楚娉婷,立刻结束了和吉达的谈话,温和爱怜地看着楚娉婷:“娉婷。” “母亲,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楚娉婷红着脸说道。 阿里夫人点点头,说道:“娉婷,你想问什么呢?” 吉达见两人说话,边掉头去了慕青那里,疑惑地问道:“刚才我看你和娉婷说话,怎么突然她又去了母亲那里?” “我刚才只是和娉婷提了一下婚事,谁知道她挺抵触的,直接就借口去夫人那里了。我知道,她之前喜欢的是扶风,可扶风又心系着宁儿。”慕青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都会过去的。娉婷是个聪明的姑娘,会遇到合适的男子。你就别操心了。”吉达一听,说道。 慕青只好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先回去吧。” 看着慕青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吉达忍不住劝慰道:“过几日就是我们蒙古族的那达慕大会了。到时候,蒙古的勇士们会比赛摔跤,骑马等等。搞不好,娉婷会喜欢上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呢!”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哪怕娉婷不喜欢,倒也可以试探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慕青终于眼睛亮了起来。 而楚娉婷,为了躲避慕青的追问,还真的和阿里夫人聊了起来。 “母亲,我想知道你年轻时候的事情,你和我说说吧。”慕青和阿里夫人聊得眉飞色舞,问道。 阿里夫人似乎也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她对楚娉婷说道:“等回到青帐,我再和你细细说吧。说到以前的事情,真的要回忆很久了。” “母亲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倾国倾城大美人吧!”楚娉婷也开始想象了。 阿里夫人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母亲,可以得到可汗和父王的爱。他们两个,可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却都喜欢母亲。”楚娉婷解释道。 阿里夫人不置可否,问道:“你觉得慕青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吗?” “青姐姐确实是个大美人,可是比她还美得,我也见过不少。”楚娉婷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你明白了什么?”阿里夫人笑问。 楚娉婷说道:“青姐姐虽不是最美的,但也得到了吉达哥哥和齐国皇帝的喜欢。可见,她不是靠美貌得到别人的爱慕。”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去。我倒宁愿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愿意被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喜欢。”阿里夫人眼里含着淡淡的忧伤,说道。 “为什么呢?被这么优秀的男子喜欢,对其他女子来说,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楚娉婷有时候,也是搞不明白阿里夫人所说的话。 “你还年轻,自然是不懂。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一个女子不需要有太多人喜欢,只要有一个人在乎她,和她相守一生,就是幸福了。”阿里夫人说道。 楚娉婷似懂非懂地点头。 终于,到了青帐里面,楚娉婷又开始缠着阿里夫人问东问西:“母亲,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你这孩子,就这么好奇吗?”阿里夫人哭笑不得地说道。 楚娉婷点点头:“当然好奇了。我很想知道呢。” “好,不过这就说来话长了。” 阿里夫人看着远方,似乎再次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一年,她也才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少。她刚嫁给可汗,就有吉达。那时候,可汗就有了废掉可敦,立她为新可敦的想法。 “那可汗这样做了吗?”楚娉婷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如果阿里夫人成为了可敦,就没有后面的事了。而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蒙古公主,不会和南蜀国有任何牵扯。 “可汗只是这样想,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被孟和可敦知道了。”阿里夫人淡淡地解释道。 “啊?这下可糟了,如果被孟和可敦知道,那岂不是恨死母亲了。”楚娉婷大惊失色。 阿里夫人说道:“她确实恨我。后来,我想,如果我是她,也会恨。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夫君爱上别的人。”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可就长了。”阿里夫人说道,“后来,孟和可敦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处处为难于我。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因为可汗护着我。” “总有可汗照顾不到的时候吧。”楚娉婷问道。 阿里夫人点头:“是啊,有一次,蒙古族一个部落挑起战乱,可汗领兵前去。这是个好机会,孟和可敦派人刺杀我。本来我是必死无疑的,但幸好可汗在临走之前,让自己的亲卫保护我。最终,那亲卫拼死将我救了下来。” “我仓皇之中,逃去了南蜀国,希望可以躲避孟和可敦的追杀。”阿里夫人说。 楚娉婷道:“那我呢?” “你啊,当时我还不知道怀了你,是到了南蜀国才知道的。”阿里夫人又回忆了起来。说到楚娉婷的时候,神色明显柔和了起来。 而楚娉婷也终于听到了重点,她想知道,母亲是怎么和南蜀国先皇认识的。 十多年前,南蜀国边城。 阿里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衣裳,不要命似地在大街上奔跑。路上的行人被撞了好几次,却都浑然不觉。 “这是哪里来的乞丐,真是晦气!”被撞倒的人厌恶地看着阿里的背影。 阿里仍然在奔跑着,不知不觉,却撞见了一辆马车。马车是黑色的,看上去平常无奇,却透着一股贵气。 “你这臭乞丐,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车夫看到阿里撞过来,忍不住骂道。 可阿里撞上之后,却再也没能爬起来了。车夫怒道:“咦,我说你这乞丐,难道是想讹诈吗?快起来吧!” 任凭车夫怎么说,阿里仍旧没有起来。 “小胜子,怎么回事。”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孔。男子穿着一身黑色暗纹的常服,不怒自威。 小胜子听后,连忙说道:“公子,有人撞了咱们的马车。然后,就昏迷在地上了。” “既然如此,是我们的过失。小胜子,将这位姑娘送到马车里。等会停下来,找个客栈。”男子看着地上的女人,说道。 “这……”小胜子顿时有些为难。 “快去。” “是。”小胜子只得下车,将女子抱进了马车里,“公子,您委屈些。这恐怕是个乞丐,身上都有股味。” 男子却没有如小胜子那般,嫌恶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反而说道:“看她的衣服,就知道不是寻常乞丐。” “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小胜子愕然。 男子将阿里头上的发簪取下来,说道:“这女子,虽然穿着我们南蜀国的衣裳,头上戴的簪子,却是蒙古特有的图腾。很显然,她是蒙古人。而这簪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所以,她是个蒙古贵族。” “如果真的是个蒙古贵族,怎么会沦落至此呢。”小胜子表示不理解,不明白。 男子却不好奇,只道:“等人醒来了,一切就只道了。” “公子说的极是。只是,此人会不会是蒙古派来的奸细?”小胜子突然脑洞大开,对男子说道。 男子笑道:“这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是奸细。你看她的手腕和脖颈,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何况,我来边城的事,蒙古人怎么会知道。” “是。”小胜子专心赶车,终于来到了一间客栈门口。 男子不顾阿里身上肮脏,将对方抱了起来。小胜子见状,连忙说道:“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还是让小的来吧。” “不必了。”男子淡淡地说道。 三个人进了客栈,掌柜的见男子器宇不凡,便客气地招呼道:“几位客官,是住店,还是?” “你去找个女人,将这姑娘洗个澡,换身新衣服。”男子拿出一两纹银,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接了,摸了摸分量,连忙笑道:“好嘞!”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饱眼福 掌柜的连忙找来一个妇女,安排对方给阿里洗澡换衣裳。终于,房间的门被推开,方才的妇女朝男子说道:“这位公子,里面的姑娘已经换好了衣服。” “好,你下去吧。”男子说道。 小胜子连忙将门打开,让男子进去。阿里换了一身新衣服,连头发都是刚洗过的。她仍旧闭着眼睛,但洗去污垢的她已经很美了。 小胜子几乎看呆住了:“这……” “这就是刚才那位姑娘。”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胜子。 小胜子惊讶地说道:“这就是刚才的那个乞丐!这实在难以相信了,竟然是这么美得……” “瞧你这出息,是个美人,但也不至于你这般夸张。”男子嘲笑道。 小胜子羞涩一笑:“公子这是取笑奴才了。奴才是个没根的人,也只能饱饱眼福了。其实也是奴才看走了眼,和之前的乞丐样子相比,这姑娘给人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你倒是说了句实话。等会她要是再不醒来,你就去找个大夫过来。”男子说道。 小胜子连忙点头,称是。 等了约有一刻钟,阿里终于醒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两个陌生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吓得跳了起来:“你们是谁……” “姑娘不必害怕,是我们家主子救了您。”小胜子看到阿里惊惶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解释道。 哪知道,阿里见小胜子靠近,情绪更加不稳定了:“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没有人要杀你。”男子淡淡地说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仿佛有了魔咒一般,让阿里安静了下来。她看着男子,喃喃自语:“是真的吗?” “是的,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又问。 阿里回答道:“我叫阿里。” 两个人交谈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会的停歇。而小胜子,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子:“公子,您还会说蒙古话?” “蒙古话而已,很难学吗?”男子却反问道。 小胜子说道:“对奴才们来说,自然是很难学的。但是,对公子来说,肯定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男子不理睬小胜子,继续和阿里说话。总算,阿里明白自己是被眼前的男子给救了,她朝男子行大礼,说道:“不知道恩人叫什么名字?阿里有机会,一定要报恩。” “我叫楚轩昂。”楚轩昂看着阿里懵懂的样子,又问道,“你是蒙古人?” “我是蒙古人,公子是?”阿里看着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英俊不凡,一看就知不是个普通人。 “我自然是南蜀国人了。”楚轩昂看着阿里,似乎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蒙古话?” “是的。”阿里是蒙古族人,说话也是很直接。 楚轩昂回答:“我以前对蒙语感兴趣,就学了一些。没想到,如今是派上了用场。阿里,你是蒙古人,为何来到这南蜀国?” “说来话长,本来阿里是不该说的。但恩人问了,阿里也只能说实话。阿里确实是蒙古人,但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躲到了南蜀国。”阿里给自己留了些余地,并没有将话全部说出来。 “原来如此。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楚轩昂问答。 阿里回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的处境如此不妙,以后如何报答我呢?”楚轩昂调笑道。 阿里愣住,又说道:“阿里自然会竭尽全力,以后倘若活了下来,必然会报恩于公子。” “如果我要你现在就报答我呢?”楚轩昂又问。 阿里赧然地说道:“阿里此刻,已经是自身难保。不但报不了恩,恐怕还会连累到恩人。” “看来,你惹得事还不小啊。难道,你的仇人在你逃到南蜀国后,还不愿意放过你?吗必定是血海深仇了。”楚轩昂若有所思。 阿里说道:“算是吧。”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报恩。”楚轩昂笑道。 阿里问道:“只要是阿里能做的,公子尽管提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一路,要去京城。但我只带了小胜子一个人,多有些不方便。我要你陪我赶路,服侍我,照顾我,如何?” “自然是可以的。但阿里此时正遭到追杀,一定会连累恩人的。”阿里连忙解释道。 楚轩昂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但南蜀国是我的地盘,蒙古人,想要在这里追杀我,那简直是做梦。” 看着楚轩昂的气势,阿里就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阿里必当一路照顾公子。但是,阿里有个请求。” “你说吧。” “如果有人追杀阿里,请公子直接抛下我。”阿里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从来没人敢在我的头上闹事。一旦闹了,我必然教对方有去无回。”楚轩昂看着阿里美丽温和的侧脸,不明白对方到底遭遇了什么。这是个应该被人宠爱着的女子,却被逼得背井离乡。 “是。”阿里也认命了。 顿时,楚轩昂和小胜子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个阿里。一行三人,开始了返京之路。而阿里也跟着楚轩昂学了一些汉语,本来多愁善感的脸庞多了些笑容。但楚轩昂知道,阿里的笑容都是装的。每到夜里,阿里都会无意识地哭泣,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楚轩昂,自然是不会点破了。他不喜欢刨根问底,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他要的是,对方心甘情愿地和他说。或者,等到真相现出的那一天。 “公子,前面有个客栈。”小胜子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好不容易遇到客栈,自然是要说的。 楚轩昂说道:“好,那就在这里歇一晚上。等明日再赶路。” “是。”小胜子高兴地停下了马车。 楚轩昂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对立面的阿里说道:“阿里,我扶你下来吧。” 阿里摇摇头:“公子,你不必把我当成汉人姑娘对待的。作为蒙古女子,下马车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 “你啊……”楚轩昂无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阿里干净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吧,是不是没事?”阿里的笑容亮晶晶的。 楚轩昂几乎看呆了,美丽的女人不知凡几,但像阿里这样令他心动的只有这一个。 “公子?”阿里看着突然有些愣住的楚轩昂,疑惑地问道。 楚轩昂很快清醒过来,朝阿里笑笑:“走吧,先去吃饭!” 三个人便一起进了客栈,小二见来人穿着气质不俗,赶紧迎上来:“几位,是要住店还是?” “先吃饭。”小胜子说道。 “好嘞,不知道三位想吃点什么?”店小二笑嘻嘻地问道。 楚轩昂看向阿里:“阿里,你想吃些什么?” “我对南蜀的菜不是很懂,还是公子点吧。”阿里说道。 楚轩昂也不推辞,直接对那店小二说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尽管上些来。” “好的,客官稍等。” 这间客栈不大,做的菜却是不错。阿里忍不住赞道:“这里的菜,味道不错。” “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如果你喜欢,到了京城我会带你吃最上等的南蜀菜。”楚轩昂说道。 阿里连忙说道:“阿里消受不起。” “既然在南蜀国,你便是客人,我作为主人请你吃顿饭,有什么消受不起的?他日我去了蒙古,难道你会吝啬于一顿饭吗?” 阿里道:“这个自然不会!只要公子来蒙古,想吃什么,阿里都会尽量招待。” “哦?那你说说,蒙古有些什么好吃的?”楚轩昂兴味道。 阿里如数家珍:“烤全羊,烤羊排,奶茶……” “这些,你都会做吗?”楚轩昂问道。 阿里笑道:“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会的。” “那太好了,等到了京城,我准备一些食材,你做给我吃,好不好?”楚轩昂看着阿里,问道。 阿里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公子救了我一命,我无以回报。如果能够……” “好了,不用说这些报恩的话了。”楚轩昂顿时有些头疼,他是借着报恩的幌子将阿里留在身边。哪知道对方却时时刻刻记着报恩。 “……”阿里只好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过之后,楚轩昂开了三间上房,便带着阿里出去逛了逛,留下小胜子一人在客栈守着。 为了尽快回京城,楚轩昂挑的都是小路。这客栈附近,都是些葱葱郁郁的山林,显得别致而淡雅。楚轩昂站在阿里身旁,问道:“阿里,你来南蜀国也有了段日子,还喜欢这里吗?” “之前为了逃命,没有仔细欣赏过南蜀的风光。现在看来,南蜀比我们蒙古好多了。这里山清水秀,地大物博,连普通百姓都可以生活得很好。”阿里说的都是心里话,相比较而言,蒙古部落间常年发生征战,往往不过是为了争夺一块水草丰美的土地。可这对于南蜀国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几乎每一块土地,都是土壤丰厚。 第三百三十六章 轻而易举 “既然你这样觉得,那不如留在这里?”楚轩昂淡淡地笑着,眼神里却满是认真。 阿里不是傻子,早看出楚轩昂对她有些兴趣。但她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挑明了说,不免有些措手不及,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害怕了?”楚轩昂靠近阿里,大手抚上对方的脸颊。 阿里吓得退后了一步:“公子,请自重!” “阿里,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楚轩昂第一次被女人拒绝,顿时才明白被拒绝的滋味是如何。 阿里说道:“公子,对不起。” “为何,我对你不够好吗?”楚轩昂看着阿里。 阿里回答:“公子很好,南蜀国很好。但阿里出身蒙古,早已嫁人。不管怎么样,阿里的人虽在南蜀,心却在蒙古。” “你嫁人了?”楚轩昂看着阿里,不可置信。 阿里点头:“是的,阿里已为人妇。” “我不信。”楚轩昂快速地说道。 阿里无奈地看着楚轩昂,没想到对方也有任性的时候:“不管公子信不信,阿里说的都是实话。相处这么久,阿里也看出来,公子乃人中龙凤,肯定不缺女子……” “可她们都不是你啊。”楚轩昂定定地看着阿里,“你孤身一人,逃到南蜀国。你的夫君,并不在乎你吧?不然,他怎么到现在也不来救你?” “我不知道……”阿里的神色也很慌乱。 楚轩昂继续说道:“阿里,我对你的过去并不关心。我只要你现在,将来,以后,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阿里摇摇头,不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了。突然,楚轩昂快速地奔向阿里,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两个人顺势滚在草地上,相拥在一起。 “公子,你……”阿里正要说话,却见十几支利剑险险地从她们头顶射过,势如破竹。 楚轩昂紧紧地保住阿里,巧妙地躲过了一场有一场射击。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玉质的东西,递给阿里:“阿里,快,吹响它。” “好。”阿里知道,这玉质的东西应该是一种发出讯号的东西。她使劲地吹,希望可以引来救兵。 杀手发现暗杀不成,便直接涌上来,对付楚轩昂和阿里两人。楚轩昂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递给阿里:“阿里,拿着它!” 阿里作为蒙古人,也会些拳脚功夫。于是,她拿着软剑,毫不犹豫地和对手打了起来。这把软剑淬了剧毒,只要划破杀手的皮肤,就会让对方顷刻间死去。 “楚轩昂!”阿里突然看到,楚轩昂赤手空拳,和那些杀手对打,却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剑。 “我没事。”楚轩昂看了阿里一眼,继续投入到战斗。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小胜子带着一群人过来,将杀手全部都解决了。楚轩昂本打算留些活口,却发现所有的杀手都死了。 “阿里,这些人你都认识吗?”楚轩昂问道。 阿里看着地上的杀手,全部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说道:“这些人,都是蒙古的。他们……” “好了,我们回去吧。”楚轩昂不忍心看到这样的阿里,说道。 阿里不再说什么,直接跟随楚轩昂回到了客栈。因为身上有伤,小胜子连忙请了大夫过来照看。 “阿里姑娘,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汉话。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公子这么对一个人好。你不要辜负了他才是。”小胜子自幼跟在楚轩昂身边,很轻易看出来楚轩昂动了真情。 阿里似懂非懂地点头。 小胜子顿时泄气,说道:“算了,不说了。” 大夫出来,小胜子连忙问道:“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公子只是受了些小伤,并不碍事。我刚才已经开了方子,你只要给你家公子煎好服下就行。”大夫说道。 “有劳大夫了。” 小胜子连忙拿着药方,去抓了药回来。阿里见小胜子回来,指了指对方手里的药。小胜子反应过来:“你是要煎药?” “恩。”阿里点点头。 小胜子对煎药不在行,便递给了阿里:“你快点,公子等着喝呢。” 阿里还是点头,在小胜子的监督下,将药给煎好了。小胜子端着药,进了楚轩昂的房间:“公子,该喝药了。” “阿里呢?”楚轩昂躺在床上,问道。 小胜子回答:“阿里姑娘在外面呢。” “让她进来吧。”楚轩昂说道。 小胜子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公子,您身上的伤都是被她给连累的。这阿里姑娘来历不明,而且……” “够了,让她进来。”楚轩昂声音低沉。 小胜子却是知道,楚轩昂生气了。他只好噤声,去外面让阿里进来。阿里穿着一身青色的罗裙,看上去和普通汉家女子别无二致,只是五官稍显深邃而已。 “阿里……”见到阿里过来,楚轩昂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里看着对方的伤口,不免自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 “不怪你,真的。”楚轩昂温和地看着阿里。 阿里感动地几乎要哭出来,她走到床前,说道:“公子,该喝药了。” “我自己不想喝,你喂我吧。”楚轩昂笑道。 阿里拒绝道:“公子,我不……” “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阿里,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楚轩昂看着阿里。尽管伤口很疼,他还是尽量微笑。 “恩。”阿里只好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给楚轩昂。 等喝完药之后,阿里担忧地问道:“公子,好些了没?” “有阿里亲自喂我,当然好了。”楚轩昂说道。 阿里的脸色又认真起来:“公子,我早已经说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我……” “好了,本来的好心情都被你毁了。你能不能不要时刻提醒我,你是别人的?”楚轩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阿里又不说话。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轩昂说道:“你这傻丫头,才刚刚喝了药,怎么会那么快就好。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楚轩昂受的伤并不重,修养了几天之后又开始赶路。一路上,阿里出于愧疚一直照顾于楚轩昂左右。而对方也乐得如此,毕竟找到了一个接近阿里的理由。 “阿里,这里就是桃城了。过了这桃城,就到了京城。”楚轩昂坐在马车里,对身旁的阿里说道。 阿里说道:“我还以为这就是京城了呢。” “为何?” “这桃城,已经很繁华了。可想而知,京城是多么繁华的地方。公子,从桃城,到京城需要几天时间呢?”阿里问道。 楚轩昂笑道:“快的话,两天就到了。阿里,你是想通了吗?” “什么想通了……” “你问我什么时候到京城,难道不是想和我一起去京城吗?我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阿里看着楚轩昂,说道:“公子,我想到了京城之后,就不能随你回去了。” “为什么?”楚轩昂又问。他顿时发现,自己和阿里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心里的迷惑也就越多。 阿里深邃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来,她只是转过头,说道:“公子虽然在极力掩饰,但阿里还是看出来了。你是南蜀的皇帝,对不对?” “哈哈,我自认为我没有破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楚轩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阿里回答:“公子的身份确实是个迷,而且我又听不懂汉语,自然很难才出来。但是,我曾经给公子收拾过行李。” “然后呢?”楚轩昂好奇地看着阿里。 阿里说道:“其中一件衣服的袖口内侧,绣了九条龙。阿里虽然没来过南蜀,但也知道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穿这样的衣服。” “你猜的没错。那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有什么打算呢?”楚轩昂看着阿里。 阿里说道:“公子这样的身份,阿里自然是配不上。等到了京城,阿里就自行离去吧。” “你不愿意进宫?”楚轩昂问道。 阿里摇摇头,她是蒙古可汗的女人,自然知道一个帝王不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她已经嫁过人,就算没嫁人也不会选择帝王了。 “你可知道,如果是别的女子,恐怕巴不得随我进宫。也只有你,不在乎这些。阿里,我不想你离开我。如果你实在不想进宫,我就安排你在京城住下,好不好?” 看着楚轩昂恳切的目光,阿里点了点头。 楚轩昂笑了,紧紧地抓着阿里的手,不愿意放开。难得的是,阿里这次没有挣扎,让对方一直这么握着。 “公子,到客栈了。”突然,马车停下来,小胜子对马车里的人说道。 楚轩昂皱眉,好不容易握着阿里的手,却被小胜子给搅和了。阿里不自然地挣脱开来,说道:“公子,下车吧。” 楚轩昂无奈地下车。而阿里,跟着也下车了。依旧是一行三人,简单地用过膳后,便留在客栈住下了。 睡觉之前,楚轩昂对阿里说道:“阿里,明天赶路一天,就到了京城。你早点休息。” “好,我知道了。”阿里点头,微笑。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是不是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楚轩昂躺在床上,往往这个时候,阿里就会进来服侍他穿衣洗漱。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假手于人的人。但为了和阿里多接触一些,他总是早早地等阿里过来。 可今天,阿里却来迟了。楚轩昂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阿里过来。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紧起来胡乱披了衣服。 “阿里,阿里,开门!”楚轩昂大声呼喊着。 没有人回应。倒是小胜子听到了声响,也跑了过来:“公子,这是怎么了?” “小胜子,你把门撞开。”楚轩昂冷静下来,对小胜子说道。 小胜子反应过来,直接将门给撞开了。只听到轰隆一声,门开了,一张凳子应声倒下。两个人走进屋子,才发现空无一人。 “阿里呢?”楚轩昂还是慌了。 小胜子却没有楚轩昂那样着急,在他心里,楚轩昂为了阿里,已经做了很多不够理智的事情。这阿里姑娘主动走了,也是件好事。 “公子,阿里姑娘应该是离开了。” 楚轩昂还是不敢置信:“她走了?不,她昨天明明说,要和我一起去京城。她还答应我,就住在那里。” “可能阿里姑娘反悔了吧。”小胜子猜测道。 楚轩昂道:“小胜子,你去把掌柜和小二都叫过来。我想,阿里应该没走远。” “是。”小胜子无奈,只得去了。 掌柜的和小二赶忙过来,楚轩昂迫不及待地问道:“昨天,和我们一起来的姑娘,去了哪里?” “半夜的时候,那位姑娘跟我们说,她要先走。就骑着公子之前马车上的马,离开了。无论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掌柜的说道。 小二也附和道:“那位姑娘说,她和公子不和,想先行离去。我们也不好阻拦啊。” “她跟你们说的?”楚轩昂狐疑地看着两人。 小二说道:“自然是了。昨天半夜,就是那位姑娘找的我们。不然,谁给她开门呢。” “她会说汉话?”楚轩昂愣住了。 小二回答:“那位姑娘,应该是外族人吧。她的汉文,说起来虽有些别扭,但总算是可以听懂的。” “好了,你们下去吧。”楚轩昂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公子,这下该怎么办?”小胜子也六神无主了。 楚轩昂喃喃自语:“没想到,她一直在骗我。她会说汉文,她走了……” “公子,这阿里姑娘看似纯真,但没想到喜欢骗人。不如,我们直接回京城吧。”小胜子不由得劝道。 哪知道,楚轩昂一双眼睛瞪着小胜子:“谁允许你说她了?你别想着现在就走。” “可是,公子,宫里的事情不好交代啊。您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万一被发现了可不好。”小胜子也是着急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主子。 楚轩昂看着小胜子:“我没说不回去。” “公子顾全大局,太好了。”小胜子说道。 楚轩昂冷冷地说道:“你现在拍马屁,已经没用了。我现在就回京城,但是你,必须要留下来,明白了吗?” “这个,奴才不是很明白。”小胜子顿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楚轩昂说道:“这个金牌,你拿着去找桃城知府,让他协助你找到阿里。如果找不到,你这辈子都不用见我了。” “是。”小胜子纵使有万般不愿,也不敢拒绝楚轩昂的命令。 楚轩昂说道:“好,那事不宜迟,你去吧。记得,找到阿里,就带她来京城,有什么事情全部汇报给我。” “可是,公子,容奴才多嘴一句。”小胜子鼓起勇气,说道。 楚轩昂说道:“你说吧。” “阿里姑娘对公子并无留恋之意,此举显然是想离开公子。为何,公子非要找到她呢?获悉,她并不想见到公子。”小胜子说道。 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小胜子的话,楚轩昂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的脸瞬间黑了一半:“那又如何?她骗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吗?” “是,奴才这就去。只是公子一路小心。”小胜子说道。 楚轩昂看着小胜子,说道:“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我调两个暗卫保护你,其他人我都带走了。” “奴才谢公子恩典。”小胜子道。 楚轩昂急道:“快走吧。趁着她还没出城,一定要找到她。” “是。” 小胜子赶紧去了。他手里有着皇上亲赐的金牌,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见到了桃城知府。 “皇上金牌在此,桃城知府还不跪下!”小胜子穿着一身太监知府,嗓音尖细地说道。 桃城知府看到金牌,连忙抖索着下跪。他刚起来,就得知皇上的人来了。一时间,都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 “臣见过皇上。” 小胜子看着桃城知府,迅速说道:“你快起来吧。” “是。”桃城知府忐忑地站了起来。 小胜子说道:“咱家今日过来,是要帮皇上找一个人。这个人,目前就在桃城。” “不知道,皇上要找的是何人呢?”桃城知府问道。 小胜子拿出一张画像,说道:“就是这画上的人。你现在,就派人去城门那里守着。一旦发现此女,就将人带到这里来。” “这个好办,臣现在就吩咐下去。”桃城知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找他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小胜子皱眉道:“你先别急。这画像是皇上的墨宝,你别弄坏了。还有,找到此女,一定要态度温和,不要冒犯了。” “是,臣知道了。”桃城知府听后,连忙去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尽管命令下达得很早,城门附近依然不见阿里的身影。无奈,小胜子为了完成命令,只好让府衙带着画像,挨家挨户地搜查。 还是无果,小胜子也没辙了,只好飞鸽传书给楚轩昂,告知对方结果。本以为会遭到一顿痛骂,没想到只等来了两个字:速归。 小胜子窃喜,难道皇上已经想通了,不再追究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小胜子想的那么简单。楚轩昂的个性,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人给找到。谁让阿里这个女人,既让他开心,又让他痛苦呢? 回到宫里之后,小胜子依旧很忐忑:“皇上,奴才无能,搜遍了整个桃城,都没能找到阿里姑娘。” “不是你无能,是她太聪明了。”楚轩昂笑道。 小胜子看着心情很高兴的楚轩昂,不禁说道:“没能找到阿里姑娘,皇上不惩罚奴才吗?” “你这奴才,还想受罚了?”楚轩昂果然心情很好,笑道,“我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按照阿里的个性,肯定能猜到我接下来会怎么做。所以……” “所以?”小胜子好奇地看着楚轩昂。 楚轩昂说道:“所以,我有了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阿里去了京城。” “去京城,那不是自投罗网么……”小胜子不明白了。 “不,她为了不跟我去京城,特地在前一天晚上逃走。所以,按照正常的思维,她不愿意去京城。而我也不会想到她会去京城。”楚轩昂说道。 小胜子被绕的头疼,总算是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恍然说道:“原来阿里姑娘这么聪明,那皇上找到人了吗?” “已经找到了,被我安排在京城住下了。”楚轩昂说道。 小胜子诧异地说道:“那阿里姑娘又要逃走怎么办?” “我已经派人守着宅子。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小胜子,你去替我守着吧。等得了空,我再过去看她。” 楚轩昂虽然找到了阿里,但由于刚回宫,事物繁忙,并没有来得及去看阿里。 “是,奴才知道了。” 小胜子领命前去照看阿里姑娘,自然是立刻就去了。时隔十来天,这一次见到阿里,对方已经变得憔悴多了。 “阿里姑娘。”小胜子不无担忧地看着对方。如果说之前他有些怨怼对方的话,如今是一点都没有了。因为他很明白,是自家主子非要阿里姑娘在此,并不是对方赖着不走。 阿里神色已经没有之前灵动,看到小胜子也不惊讶:“这就是公子想要的吗?” “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你骗谁不好,非要骗咱们南蜀国的九五之尊。”小胜子也是无奈,他很不愿意看到阿里这样。 阿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道:“不骗,他会放我走吗?” “姑娘,你原来真的会汉话啊!”小胜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里看着小胜子,说道:“我会的不多。一路上,跟公子学的。” “奴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喜欢上阿里姑娘了。”小胜子不由得叹服。这得是多么有天分,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学会简单的汉语呢,他自认为做不到。 “……”阿里不再和小胜子说话,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方,并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小胜子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阿里姑娘,你就在这里放心住下吧。眼下,这宅子四处都有人看守,你逃不掉的。” “嗯。” “还有,皇上这几日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等他得了空,就会来看你。姑娘不妨想想,该怎么和皇上解释。” “嗯。”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再不纠缠 “或许姑娘解释清楚了,时间长了,皇上也不纠缠了。” “嗯。” 小胜子无奈地看着阿里:“阿里姑娘,你……” “别叫我阿里姑娘,我是阿里夫人。”阿里突然转过头,泪水从脸颊倔强地滑过。 小胜子张大了嘴,问道:“这……” “公子没告诉你么,我早已嫁为人妇。”阿里淡淡地说道。 这件事,小胜子还真的不知道。阿里和楚轩昂说的时候,他并不在场。而楚轩昂,从来就没把这当回事,更遑论和小胜子说了。 “额,这个奴才真不知道。” 阿里突然看着小胜子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和公子在一处。要不,你放我走吧?” “您还是饶了奴才吧!如果放了你,皇上还不得要了我的命!”小胜子吓得一跳,说道。 阿里也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法子,只得任命般说道:“算了,你告诉他,我要尽快见他。” “这个,奴才倒是可以帮忙转达。”小胜子说道。 阿里点头,说道:“小胜子,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 “奴才这就给您找大夫!” 小胜子没有迟疑,立刻出去找了大夫。大夫给阿里诊脉之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恭喜,这位夫人有喜了。” “你说什么?!”小胜子不敢置信。 大夫再次肯定滴说道:“这位夫人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但身子有些弱,需要好好地调养,切不可过度奔波劳累。”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大夫,您请回吧。”小胜子神色复杂地掏出一张银票,将大夫给打发走了。 阿里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大概明白了大夫的意思,她问道:“小胜子,我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了?” “是的。原来您没有骗人,真的是……”小胜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里是个母亲,本能地说道:“小胜子,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如果孩子没了,我要立刻死在你的面前。到时候,你恐怕也不好向公子交代。” “奴才没有权力处置您、包括孩子的生死。”小胜子道。 阿里道:“我知道,你一切都听公子的。那请你转告他,孩子死了,我不会独活的。” “这件事颇有些严重,请容奴才现在就回去禀告,可以吗?”小胜子思前想后,也没个解决的办法。阿里突然怀孕,着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你去吧。我也想见他,和他说清楚。”对于楚轩昂,阿里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对这个人,含有太多的情感,有感激,有怨恨,也有感动…… “是。”小胜子心里乱极了,连离去的脚步也是乱的。 南蜀国,皇宫。 “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阿里出了什么状况?”楚轩昂看到小胜子回来,不免皱眉。 小胜子艰难地点头,说道:“皇上,阿里夫人她怀孕了。” “你再说一遍。”楚轩昂道。 小胜子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他甚至不敢再看楚轩昂的脸色。只见对方的大手紧紧地握着,青筋毕露。 “什么时候的事?” 小胜子回答:“阿里夫人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今天奴才去宅子里,她说身体不舒服,奴才就叫了大夫来,便查了出来。这孩子,恐怕在皇上见到她之前就有了。” 楚轩昂苦笑:“我此刻,倒宁愿她是骗我的。她什么都骗了我,唯独这一点倒是诚实。” “阿里夫人还说了,如果皇上不能保住她孩子的性命,她就和孩子一起去死。”小胜子将阿里的话给转达。 楚轩昂听后,神色更加复杂:“她这是在威胁么。” “……” “罢了,我现在就去找她,看她凭什么威胁我。”楚轩昂红着眼睛说道。 小胜子自是阻拦不了,值得随着楚轩昂再次回到阿里所住的宅子。阿里正坐在庭院中,独自发呆。看到楚轩昂来势汹汹地赶来,有些措手不及。 “阿里!”楚轩昂低吼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阿里的手被握住,她想挣脱开来,但始终没有力气:“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三番五次地欺骗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阿里,你就是这样报恩的?”楚轩昂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想对一个人好,可对方并不领情。 阿里深邃的眼神里都是迷茫,她表情痛苦地说道:“我宁愿你没有救我。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你也不会这么痛苦!” “你休想!”楚轩昂霸道地保住阿里,“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公子,我找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阿里话锋一转。 楚轩昂暂时放开对方,说道:“你想说什么,是要离开我的话吗?如果是的,那你不要说,因为我一点都不想听。” “我曾经告诉你,我嫁过人。你知道,我嫁的人是谁吗?” “是谁?”楚轩昂并不在乎对方曾经嫁给过谁,因为那些都是过去式了。 阿里说道:“那个人,是蒙古的可汗。我是蒙古可汗的女人,你明白了吗?” “那又如何?”楚轩昂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不以为意。 阿里泪眼迷蒙:“那又如何?如果可汗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来救我的。你为了留住我,值得吗?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还生过孩子,根本配不上你的。”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在我的心里,你比谁都好。阿里,你是可汗的女人又怎么样?只要你想,你就是我的皇后!”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说,你非要挑起两国的事端?”阿里问道。 楚轩昂却说道:“阿里,你真以为,那个男人在乎你?你逃出来这么久,他有找过你吗?” “不,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甚至,他可能被人欺骗了,以为我早已不在人世。公子,不管怎样,我的心里只有可汗。”阿里想起可汗,心里更加难受了。往事历历在目,让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样更好,他不会来找你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介意你的孩子?你放心,我可以接受。你把孩子生下来,她以后就是公主,就是皇子。只要你想,哪怕是太子之位,我都可以给他。” “你疯了吗?”阿里不可置信。 楚轩昂道:“是的,我是疯了,被一个叫做阿里的女人给逼疯了。” “不……”阿里愣愣地,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楚轩昂的嗓音又低了下来:“阿里,我可以等你,等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你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你想想,孩子生下来,总不能没有父亲,对不对?” “公子……”阿里已经没了力气。她觉得眼前的楚轩昂,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现在有了身孕,又被四处看守,和对方顶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只好不说话,任凭对方怎么想,怎么看。 小胜子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纠葛,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短短五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安静的宅子里响起了一阵阵惨叫。 “夫人,用力,用力!”产房里,其中一个产婆大声说道。 阿里躺在床上,高挺着肚子,使劲地用力着。很显然,她现在处在生产之中。 “夫人,头出来了,快!” 门外,楚轩昂急的走来走去:“怎么还没好,怎么这样慢……” 看楚轩昂不断地念叨着,小胜子的眼睛都要花了。他在一旁劝慰道:“皇上,这女子生产,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两个产婆说道:“夫人生了个女娃,可漂亮了!” 楚轩昂赶紧进了屋内,阿里虚弱地躺在床上。他握住她的手:“阿里,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里有些想哭。 楚轩昂温暖地朝她笑:“阿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里忍不住大哭起来。是的,她最怕看到楚轩昂这幅样子,会让她很自责,很难受。 “阿里,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什么地方难受?”楚轩昂急的又要请答复过来。 阿里连忙哽咽地说道:“我没事,不用找大夫的。” “好。” “把孩子抱过来,我想看看。”阿里的眼神飘向了自己的孩子。 楚轩昂这才想到,孩子的存在。从产婆手中抱过孩子,楚轩昂这才注意到孩子的长相,竟然和阿里有几分相似,很是可爱。 “阿里,这孩子真像你。”楚轩昂忍不住笑道。 阿里也温柔地笑了:“巴雅尔。” “你说什么?” “我说,这孩子叫巴雅尔。”阿里又重复了一遍。 楚轩昂却道:“不行,这孩子不能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阿里愕然。这个名字,其实是可汗想的。他们已经有了一个男孩,想再生个女孩,就叫巴雅尔。 楚轩昂强硬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让这孩子和我一姓。就叫娉婷吧,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这是我的孩子,我想取什么名字,和你没关系吧?”阿里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会和你在一起 楚轩昂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五个多月,对方的语气还是这么强硬。他不免有些失落:“阿里,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之前的夫君已经放弃你了。我甚至派人去蒙古调查了一番,可汗甚至没有派人找你。”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阿里忍住心里的疼痛,说道。 楚轩昂也有些生气了:“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比不上蒙古可汗吗?” “不,你甚至比他勇敢。可是,我们相遇的时间地点都不对。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嫁给可汗,在天神面前发过誓的。我要是背弃可汗,那就是要了我的命!公子,你若是真的在乎我,就不要逼迫我,好吗?”阿里急切地说道。和楚轩昂相处了这么久,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的内心,早已经装下了可汗,断不可能和对方在一起的。 楚轩昂还是不甘心得到这样的回答:“阿里,我总会让你嫁给我的。就算是抢,我也要把你给抢到手!” 说完这句话,楚轩昂脸色铁青地走了。他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许久而得不到的东西,对他来说,挫败感实在是太大了。 身后,小胜子紧紧地跟着楚轩昂,看着对方落寞的背影,不由得露出无奈的表情。是的,他也不愿看到这一幕。 然而,时间过得不管快慢,阿里都不愿意接受楚轩昂。 “小胜子,你说朕纠缠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呢?”楚轩昂也只有在没事的时候,和小胜子说两句。 小胜子说道:“皇上,您这是和谁较劲呢。阿里夫人有她的立场,您也有自己的立场。奴才夹在中间,也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我处处迁就她,可她一点也不念着我的好。如果换做是旁人,恐怕死一百次都不够。”楚轩昂没好气地说道。 小胜子回答:“正是皇上迁就她,所以阿里夫人才能坚持这么久。”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这一次,朕不想再迁就下去了。阿里的心实在是太倔强,如果不来点狠的,恐怕这辈子朕也得不到她。”楚轩昂说道。 小胜子并不惊讶,这才像是真正的楚轩昂。 “皇上有了考虑吗?” “嗯。我想把娉婷接到宫里来。这样,阿里为了娉婷,也不得不进宫了。小胜子,你着手去准备吧,就这几日,一定要将娉婷给带进宫里来。”楚轩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胜子却扑通跪下。 “你这是作甚?”楚轩昂问道。 小胜子说道:“皇上,请恕奴才奴才没办法做这件事。” “连你也觉得朕错了?”楚轩昂看着小胜子。 小胜子摇头:“皇上并没有做错。只是奴才认识阿里夫人许久,知道娉婷对她的意义,实在不忍心做这件事。” “不忍心?阿里对我做的那些,就何曾忍心过呢。罢了,朕不为难你,大不了派别人去做。”楚轩昂大手一挥,让小胜子退下了。 小胜子知道,他这是得到了楚轩昂的厌弃了。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很明白娉婷对阿里夫人的重要性,实在不忍心做到这件事。 楚轩昂思考了片刻,很快又叫了另外一个太监过来:“小易子。” “奴才在。”小易子点头。 楚轩昂淡淡地说道:“朕有件事交给你。” “还请皇上吩咐。”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能做到吗?”楚轩昂说道。 小易子连忙说道:“皇上既然要奴才保密,自然是保密的。” “恩,你根据这个地址,将这宅子的一个孩子给抱到宫里来。这孩子出生不久,是个女孩,你别认错了。”楚轩昂想了想,取出一个地图来。 “是,奴才明白了。”小易子接过地图。 楚轩昂说道:“你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 小易子神色恭敬地退下去。但他走出了房间之后,并没有按照楚轩昂所说,立刻赶去宫殿,而是去了景阳宫。 景阳宫是皇后居住的地方,小易子身为皇帝身边的人,走进去却是轻车熟路。而景阳宫外的侍女,见到小易子之后,便笑道:“小易子公公来了。” “嗯,皇后娘娘在吗?”小易子问道。 侍女回答:“自然是在的。请容奴婢先去通报一下。” “好。”小易子道。 很快,皇后就宣小易子进来了。 “皇上找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是不是关于那个贱人的?”皇后看着小易子,眼神锐利。 小易子不敢直视皇后,跪下之后便回答:“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皇上让奴才为他办一件事,正是关于宫外那女人的。” “说吧。”皇后本来慵懒的样子顿时没了,她站起来,走到小易子的跟前问道。 小易子回答:“皇上要奴才将那女人的孩子给偷到宫里来。” “真是荒唐!”皇后显然是知道楚轩昂和阿里之间的事情,“本宫看,皇上应该是疯了。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却要把人给弄到宫里来。一个嫁过人的贱人,值得么。”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奴才打听过了,那女人是不愿意进宫的。”小易子硬着头皮说道。 皇后冷哼一声:“呵,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关键是不能再让皇上看到她了。否则,她要是真的进了宫,本宫的位置就不保了。” “奴才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皇上再也见不到这女子。”小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皇后听后,忙道:“你又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本宫重重有赏!” “那女子是个蒙古人,遭到追杀才来到南蜀国的。如果奴才假扮蒙古人,抢走了她的孩子,那此女必定以为抢走孩子的人是蒙古的仇家,便不会怀疑到皇上的身上。这样,那女子为了抢回自己的孩子,肯定会想办法去找仇家。” “那她要是寻求皇上的帮助呢?”皇后皱眉,问。 小易子说道:“不会的,只要皇后娘娘拖个几天,不让皇上出宫,一切包在奴才身上。只要奴才抢了那孩子,便会送到宫里。到时候,再派人将那女子给放了。到时候,那女子要是再不走,奴才就杀了她。” “她最好识相点,否则本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后冷哼一声,“小易子,这件事你务必要办好了。” “皇后娘娘放心,这件事奴才肯定会完成的很好。只是,还要麻烦娘娘照看下奴才的家人。”小易子想了想,艰难地说道。 皇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件事,本宫都放在心里了。你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小易子只得退下。 接到皇上的密令之后,小易子便收拾了一番,带着自己的心腹先行出宫。由于带着皇上给的地图,一行人很是轻松地就找到了目的地。 “这四周,似乎都有人看守。”小易子刚到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易子的心腹附和道:“公公说的对,奴才也看出不对劲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小易子大量了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的树上看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注意到小易子,准备飞身而去。而小易子则是在身后说道:“吴刚,是我!” 黑影应声停下,飞速地来到了小易子的面前:“原来是易公公。” “就是咱家。皇上给咱家下了命令,前来带走一个人。你可要好好配合。”小易子说道。 吴刚看着小易子,狐疑地说道:“易公公,你确定不是胜公公过来?” “吴千户恐怕是不知道了。昨天,胜公公在言语上得罪了皇上,所以皇上才让咱家前来办事的。不然,咱家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这里,还有皇上亲绘的地图,你来看看。”小易子见吴刚不太相信,便解释道。 吴刚见了地图,总算是相信了:“原来如此,是我想对了,还请易公公不要在意。” “无妨。胜公公是皇上的心腹,按道理来说是应该他过来。”小易子说道。 吴刚又问:“那易公公此次前来,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简单。吴千户守在这里多日,恐怕也累了吧。我这里有银票千两,你带着弟兄们出去耍耍吧。”小易子掏出一笔银票,递给那吴刚。 吴刚盯着小易子,笑道:“多谢了。” “既然如此,吴千户,请。”小易子见对方接下了银票,自然很是高兴于对方的识趣了。 于是,吴刚很快就将人手全部带走,留下小易子带着人进了宅子。宅子里,顿时只剩下阿里和娉婷,还有几个服侍的下人。 “大家都戴上面具。记着,只要把孩子抢走就好了,不要造成伤亡。在走之前,留下一些破绽就好了。”小易子吩咐道。 “是!”众随从自然不敢不从。 一行人准备完毕,直接冲进了主院。小易子顺利地见到了阿里,包括她怀里的孩子。 “你们是谁?”阿里用她不熟练的汉语文问道。 第三百四十章 无奈 小易子第一眼就确定,眼前的女人肯定是皇上垂青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不但美丽,见到这么多人前来却没有露出应有的惊慌。 小易子不说废话,大手一挥,身后的人全部涌上来,将阿里给制住了。只有不说话,才能够不让对方怀疑到。 “不,我的孩子!你们是谁,是谁要这么对我!”阿里绝望了,突然出现了这么大批人,将她的孩子夺走,甚至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但是,仍旧没有人回应她。一大群带着面具的人,抢走孩子之后就匆匆离去。阿里心系孩子,明知道追不上,还是追出去了。 “不行,你们站住!”阿里奔跑着。无奈,她已经看不到一片人影了。 “这位夫人,你不能出去!” 阿里站住,看到一个人拦住了她,不由得愤怒道:“你给我让开!” “夫人,咱家奉了皇上旨意,前来照看夫人。还请夫人不要随便走动,免得伤了身子。”依旧是小易子,但他取下了面具,即便是阿里也认不出来。 阿里急忙说道:“你是公子的人?那胜公公呢?” “胜公公有别的事情要做,便派了咱家过来。夫人还请不要为难小的们,还是先进去说话吧。”小易子劝道。 阿里失去了孩子,怎么会冷静下来呢:“既然你是公子的人,先帮我找到孩子吧!” “孩子?”小易子故作不知。 阿里说道:“是的,我的孩子刚才被人抢走了!你们快帮我去追,我要我的孩子!” “夫人请不要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但是,夫人你不能离开这宅子。否则,小的们都无法向皇上交代。”小易子为难地说道。 阿里稍微冷静了一点,面前的人说的也有道理。而她在京城人不生地不熟,只能依靠楚轩昂了。于是,她说道:“好,那请你现在就派人去找我的孩子。” “好的。”小易子连忙吩咐人前去寻找。 阿里听了小易子的安排,才稍微放心了下来:“有劳你了。” 小易子顺理成章地随阿里再次进入了宅子。突然,小易子问道:“夫人,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公公为何这样问?”阿里有些慌乱。 小易子忙道:“奴才见着地上有一把短刀,是不是刚才有人过来伤到夫人了?” “短刀?”阿里愣住。 小易子捡起一把刀,递给了阿里。阿里颤抖地接过刀,差点没晕倒。这把刀,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极具蒙古特色的刀,南蜀国是没有的。难道,是孟和可敦抢走了她的孩子? 是的,这绝对有可能!除了孟和可敦,谁会那么恨她,要抢走她的孩子,让她生不如死呢? “夫人,您怎么了?”小易子扶住阿里,问道。 阿里摇摇头:“我没事。你能快点帮我找到孩子吗?” “这个,奴才只能尽力而为。至于是否能找到,就不是奴才能决定的了。”小易子说道。 阿里又慌了:“抢走孩子的是蒙古人。请你派人守住城门,不让人带孩子走,可以吗?” “这个,夫人太为难奴才了。只有皇上才能够下达这样的命令。”小易子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里快要急疯了,她只好说道:“我想见皇上。请你告诉皇上,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 “这个……”小易子迟疑。 阿里急了:“如果你不让我见他,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夫人,请不要为难小的。既然您这么时候了,那小的现在就回宫禀告皇上。”小易子说道。 阿里这才有些放心。 可第二天,楚轩昂并没有来宅子里。来的人依旧是小易子。 阿里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他没有来吗?” “皇上说了,孩子不是他的,他能够容忍孩子生下来,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小易子说道。 阿里欲哭无泪:“没有别的了?” “皇上还说,如果夫人愿意进宫陪伴,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那皇上也不奉陪了。”小易子淡淡地说道。 阿里的心都要碎了:“他真的这样说?” “夫人,奴才还能骗您吗?皇上刚晋了几位美人,都是花容月貌的。但皇上的心里,唯独放不下您。只要您服个软,一切都过去了。”小易子劝道。 这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阿里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可为什么,她的心却在抽搐呢! “不要说了。”阿里有些绝望了。 小易子说道:“那夫人请自便吧。奴才现在就回宫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下人说。皇上得了空,会来看您的。” “恩,你走吧。”阿里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阿里都没有得到关于孩子的丝毫消息。她更加慌了,问身边的侍女:“你能帮我找到皇上吗?我要见皇上。” “夫人,皇上可不是谁都想见到的。”侍女却是冷眼看着阿里。 阿里很敏锐地捕捉到侍女态度的变化:“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以为你在皇上的心目中还是那么重要吗?”侍女出声讽刺道,“您三番五次触怒皇上,皇上没治你的罪就已经不错了。至于您想见皇上,也要看皇上愿不愿意见你啊!” “你是说,他不愿意见我?”阿里问道。 侍女傲慢地说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么会总是惦记着一个妇人呢!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而已,夫人不会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吧。实话告诉您,这个宅子里,只剩下我和厨娘两个人。之前皇上派来的人,都撤走了!也就我们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派来服侍你!” 这侍女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本以为攀上了一个得宠的主子,却没想到是个多么不识趣的。 “好,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去找了。”阿里本来就是个坚强的人。既然楚轩昂对她不再有感情,自然不会答应帮她找孩子。如此,她只好自己出去找了。 “夫人这是想做什么?”侍女急了。 阿里拿出一把短剑:“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拦着我,这把剑也会拦着你。” “夫人,你不要杀我,我不会拦着你的,你走吧!”侍女被控制住,害怕地说道。 阿里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短剑,确定对方不会有所动作之后,便直接飞奔而出。直到阿里的身影不见,那侍女才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易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那侍女说道:“你做的不错,等回去之后,皇后娘娘会重重有赏的。” “多谢易公公。”侍女笑道。 小易子继续说道:“等咱家确定那女人走远了,你就回宫去。不过,你知道怎么说吧?” “奴婢明白。回去之后,就告诉皇上,夫人打伤了所有人,然后逃走了。”侍女点头如捣蒜。 小易子满意地说道:“好,回去之后就这么说,谁问你都要这么说。这女人不识好歹,早该走了。” “公公说的对。”侍女也在一旁附和道。 而楚轩昂,则是被政事搅乱得身心俱疲。而阿里的逃走,他更是一概不知。他在心里想,等事情忙完,就接阿里入宫。有了小娉婷,不怕对方不就范。 “皇上。”殿内突然响起了小胜子的声音。 楚轩昂问道:“何事?” “回皇上,夫人不见了。”小胜子急忙说道。 楚轩昂脸色深沉:“你是说,阿里不见了?” “是的,奴才也是刚知道。听下人说,夫人打伤了所有人,独自逃走了。”小胜子说道。 楚轩昂大怒:“派了那么多人看守,都拦不住一个女人吗?都是一群饭桶,饭桶!” “奴才也觉得蹊跷,为何夫人能够逃走呢。于是,奴才就问了一下吴千户,对方说,是易公公让他们撤走的。”小胜子说道。 楚轩昂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小胜子,现在就派人去找。还有,把小易子,吴刚,还有服侍阿里的下人都找来,朕有事要问。” “是。”小胜子知道,这回小易子恐怕逃不掉责任了。 不到片刻,所有人都来齐了,纷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楚轩昂扫视众人一眼:“夫人为什么能够不见了?说,一个个说!” “皇上,奴婢不经意,被夫人给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夫人已经不见了!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侍女回答。 吴刚跟着说道:“属下一直都看守着宅子,一日,易公公前来,告诉属下,皇上命令他前来办事。还让属下撤走全部看守的人。没想到的是,刚撤走就出事了。” 小易子也慌了,冷汗涔涔地解释道:“皇上,奴才只是让他暂时撤走,并没有说让他们一直撤走啊!当日的情况皇上也是知道的,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太多。” 楚轩昂冷眼看着两人,缓缓说道:“你们推卸责任,倒是挺会的。如果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陪葬吧!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三十大板,狠狠地打!” “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楚轩昂坐在龙椅上,神情疲惫。阿里,你为什么总是离我而去呢?为什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没有线索 小胜子带着人手在整个京城搜查,却依然没有任何线索。一开始是失望,到最后,楚轩昂也绝望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不过是想找到一个人,就这么难。”楚轩昂自嘲地说道。 小胜子跪在下面:“皇上,都是奴才办事不利。” “不怪你,她不愿意见朕,朕能怎么办呢。来人,将小公主抱过来!”楚轩昂说道。 小娉婷才几个月大,就已经显露出绝美的五官。楚轩昂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孩子,笑道:“有娉婷在,她肯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不信,她不想念朕,也会想念孩子的。” “皇上说的是。夫人那么爱护公主,迟早会回来的。”小胜子说道。 楚轩昂却是冷笑:“朕知道她爱孩子。但没想到,她为了躲避朕,连孩子都不顾了。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狠心的母亲。” “或许,夫人也有苦衷呢。”小胜子和阿里相处的时间也很长,实在不敢相信对方会一走了之。就算走,也会带着娉婷啊。 楚轩昂道:“罢了,如果她不是自己想走,不会有人能逼迫她。你去叫皇后过来。” “是。” 小胜子立刻去了景阳宫,叫了皇后过来。 “臣妾见过皇上。” 楚轩昂看着皇后精致的脸,道:“起来吧。” 皇后起身道:“不知皇上唤臣妾过来,是有何事呢?” “你看到朕怀里的孩子吧。” 皇后这才看向楚轩昂怀里的女孩,眼里嫉妒的光芒一闪而过:“臣妾看到了,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呢。” “是的,她会是朕的公主。”楚轩昂说道。 皇后一惊:“皇上,这孩子的来历是?” “这个你不用管。”楚轩昂淡淡地说道,“她叫楚娉婷,是朕的孩子。至于她的身份来历,就由皇后来安排吧,只要能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了。” “臣妾明白了。”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楚轩昂只有看向楚娉婷的时候,神色还是温柔的:“朕要给这孩子,想一个封号。皇后,你先回去准备吧。” “臣妾告退。”皇后转过身,脸色难看地去了。 一晃数年,楚轩昂都没找到阿里。他最终也放弃了寻找,因为楚娉婷的存在安慰了他受伤的心。只要有娉婷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阿里其实没有走。 而阿里夫人,数年间寻找女儿未果,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疯过,傻过,却从未放弃过。终于,让她凭借着胎记找到了女儿! …… 就这样,十多年后,楚娉婷在南蜀皇宫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作为公主,享受到了南蜀国两代皇帝的恩宠,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所谓不幸,就是她从小离开父母,在异国张大了。而幸运,就是她得到了很多人的爱护。 阿里夫人的故事很长很长,楚娉婷听了很久才消化掉。不知不觉中,她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 “孩子,不要哭了,都过去了……”阿里夫人抱住楚娉婷。 楚娉婷却根本忍不住,哭道:“母亲,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怎么能够坚强地活下来呢。因为我相信你还活着,我一定要见到你啊!”阿里夫人也哭成一团。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最终,楚娉婷哽咽着:“母亲,我以后一定要好好陪着你。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苦。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孩子,只要你是幸福的,哪怕不在母亲身边,又如何呢?我以前最担心的,就是怕你过不好。现在想来,你待在我的身边,反而会受更多的苦。”阿里夫人感慨道。 楚娉婷说道:“父皇对我确实很好。母亲,你真的没有爱过他吗?” “都过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阿里已经不想再重提往事。 楚娉婷也而不继续追问了。听了这个漫长的故事,她的心就像是纠结在一起,难受,太难受了。 “母亲,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呢?又哭又笑的!”吉达不知道何时,已经进了青帐。 楚娉婷看到吉达,忙道:“哥哥来做。” “只是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感慨罢了。”阿里夫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她的两个孩子,她都很愧疚,愧疚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吉达叹了口气,说道:“以前的事情,回忆起来,确实不好受。娉婷,今天我宣布了你的身份,并不是说要剥夺你在南蜀国的一切。以后,你既是南蜀国的公主,也是我们蒙古的公主。” “哥哥,谢谢你理解我。”楚娉婷热泪盈眶。 阿里夫人也点点头,说道:“娉婷,他虽不是你的生父,却对你视如己出。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应该一直叫这个名字。” “母亲……”楚娉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阿里夫人抱住楚娉婷:“我的好女儿!” “都别哭了,哭多了可不好看!”吉达笑道,“母亲,妹妹,我过来是有件事想说的。” 楚娉婷说道:“哥哥,你说吧,有什么事?” “我们好不容易和母亲相认,所以我想安置母亲留在蒙古王廷,颐养天年。至于娉婷,你是个女孩子,以后出嫁从夫,哥哥不勉强你。你能够在出嫁之前,陪着母亲就很好了。”吉达说道。 阿里夫人自然没有意见,对于她来说,蒙古是她的家乡,有儿子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这样也好。只是娉婷以后嫁了人,我就难见到了。” “那我就不嫁人了,一直陪在您身边!”楚娉婷脱口而出。 阿里夫人皱眉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我怎么那么自私,一直留着你呢。娉婷,你是该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看你哥哥,和慕青之间多么地恩爱啊。你难道就不羡慕吗?” 还没等楚娉婷解释,吉达也接茬了:“是啊,妹妹。要不这样,你喜欢谁,就招来做驸马。哥哥给你建座公主府,就离王廷不远。这样,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又能经常看望母亲,如何?” “哥哥,母亲,你们就不要添乱了。我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如果遇到了,肯定会告诉你们的。”楚娉婷很无奈地说道。她很清楚,母亲和哥哥只是想试探下她的想法。 吉达松了口气,说道:“娉婷,只要你不是想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们就放心了。” “哼,有谁值得我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能两情相悦的感情,我为什么要坚持呢!那是没有意义的!”楚娉婷说道。 吉达笑道:“不愧是我的妹妹,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那当然了。”楚娉婷骄傲地笑着。 “过几日就是那达慕大会了。娉婷,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参加。我们蒙古最优秀的武士,会在那一天比赛射箭、赛马,摔跤!”吉达突然想起来,说道。 楚娉婷听了,笑道:“那我一定要参加。我还没见识过蒙古的那达慕大会呢,是不是很好玩啊,哥哥?”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如果你看上了蒙古的汉子,我就给你做主。”吉达暧昧地笑道。 楚娉婷佯装生气道:“哥哥,我不和你说了。怎么没说几句话,你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和你说说这那达慕大会吧。你作为公主,肯定是要参加的。这是我们蒙古最盛大的节日,也是最传统的节日。这一天,不管男女老少,都会骑马乘车来参加。”吉达说道。 楚娉婷眼睛亮了:“这么盛大的节日,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你啊,平日里也没见吃得少呢。不过那达慕大会那天,确实有很多美食供人品尝。”吉达笑道。 楚娉婷道:“我当然没吃够了。这蒙古的美食,吃起来就是让人觉得爽快。有一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 “你是女孩子,喝点奶茶不是挺好的。”吉达说道。 阿里夫人笑道:“你们兄妹两个在一起,怎么总是喜争辩这些。不管是喝酒,还是喝奶茶,只要娉婷喜欢就好了。” “母亲说的对。”楚娉婷咧嘴笑道。 吉达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母亲,您这是偏心呐!” 三个人其乐融融,显得温情满满。而那达慕大会也在紧张地做着准备,这一天,楚娉婷穿着盛装,出席了这次的大会。会场上,彩旗飘扬,人闹马嘶,平日宁静的草原,顿时变成繁华的彩城。 由于是新的蒙古公主,楚娉婷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尤其是她的青春貌美,引来了不少骚动。慕青坐在上座,对楚娉婷笑道:“娉婷,你看这四周的勇士,都看着你呢。” “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脸上又没长花。”楚娉婷红着脸说道。 慕青暧昧地笑道:“在别人的眼里,你应该是人比花娇吧。” “青姐姐,你怎么和哥哥一样坏呢,总是喜欢说这样的话,真是羞死人了。”楚娉婷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和对方沟通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蓄势待发 那达慕大会,先是表演才艺,众人一边观看节目,一边吃吃喝喝。等才艺结束了之后,才是重头戏,也就是各位勇士们之间的比赛了。 楚娉婷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会,自然是激动无比。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慕青聊天。 “怎么样,挺好玩的吧?”慕青问道。 楚娉婷点头:“是挺有意思的。还好哥哥没有骗我。” 等才艺表演完了,楚娉婷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听着主持盛会的人说道,接下来要比赛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首先是比赛赛马。这对蒙古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蒙古族人对马从小就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他们是再马背上长大的民族。第一场赛马是快马赛,然后是走马赛和颠马赛。所有比赛者穿着华丽的彩衣,骑在马上蓄势待发。 “蒙古勇士,真的是英武不凡呢!”就连楚娉婷也是忍不住赞道。 慕青也附和道:“这赛马,还是蒙古族人比较厉害呢。” 接下来是比赛射箭。蒙古族人最早是以狩猎为生,所以射箭一定要学会的,否则没办法生存。射箭的比赛也是三种,分为近射、骑射、远射。 主持的人一声令下,楚娉婷可以感受到耳边弓箭呼啸的声音。这速度,不但快,还准极了。 “太厉害了!”楚娉婷佩服地说道。 最后就是比赛摔跤了。每个人穿着皮坎肩,挥舞着双手入场。比赛一开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实在是太精彩了。 最终,由吉达出面,给每一个项目的第一名赏赐财物,表示鼓励。获得赛马、射箭、摔跤第一名的分别是格尔泰、特木尔、阿木古郎。 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这个时候,就开始了蒙古的更火晚会了。大家会在一起跳舞,欢呼。 “美丽的公主,请允许我和您一起跳支舞?” 突然,有个人站在楚娉婷面前,差点吓了一跳。她看清来人之后,认出对方就是之前比赛射箭的第一名,特木尔。 “我对跳舞不感兴趣,不如改天,我们约个时间,你教我怎么射箭?”楚娉婷哪里会蒙古舞蹈,索性给拒绝了。但她又特别喜欢对方的箭术,便有了学习的心思。 “好的,还请公主不要忘记了。我叫特木尔。”特木尔是个年轻的男子,长相英俊,有礼节,知进退,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楚娉婷微笑道:“好,我记住了。” 虽然楚娉婷拒绝了特木尔,但仍然有很多人跃跃欲试,但都被楚娉婷一一拒绝了。慕青走到楚娉婷面前来:“娉婷,这么多男子,你就没一个看上的吗?我瞧着那个特木尔,是个不错的人呢。” “是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楚娉婷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秦楼的身影。 慕青脱口而出:“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也不知道。”楚娉婷说道。 慕青说道:“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 楚娉婷也不说话,只是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吉达跑过来,对慕青说道:“慕青,我们去跳舞吧!” “好啊。”慕青高兴地伸出自己的手。 就这样,那达慕大会结束了。楚娉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青帐。小叶子扶着对方说道:“公主,您是不是累坏了?”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就没停过。这蒙古的勇士啊,光是体力就好得不行。一天下来,我也倦了。”楚娉婷说道。 小叶子说道:“公主,奴婢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您一回来就可以洗漱,然后休息了。” “小叶子,还是你懂我。不像他们,总是欺负我。”楚娉婷笑道。 小叶子惊奇地说道:“公主,敢欺负您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呢。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被他们旁敲侧击地问婚事,真是烦死了。”楚娉婷皱眉说道。 小叶子说道:“公主,他们也是在关心您啊。只不过,小叶子就不会问这些。” “为什么呢?”楚娉婷说道。 小叶子笑道:“公主这样花容月貌、气质高贵的人,会找不到夫君吗?小叶子可不会为公主烦恼这些呢!” “就你聪明。”楚娉婷噗嗤笑了。 楚娉婷躺在浴桶里,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公主,这水有些凉了。您是不是该休息了?”小叶子问道。 楚娉婷点头:“那好吧,你扶我起来吧。” 那达慕大会还没结束两天,楚娉婷就邀请特木尔一起去草原上射箭。她一直对射箭很感兴趣,尤其是那次看了比赛,更加神往。 “特木尔,这次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如果我学不会,你可别怪我笨啊!”楚娉婷穿着一身骑马装,倒是别有风味。 特木尔看着楚娉婷,有些目不转睛了:“这是特木尔的荣幸,能够陪伴公主左右骑射,是莫大的殊荣。” 阿谀奉承的话,听到楚娉婷耳中全部都自动过滤了。她自小就是公主,什么马屁没听过呢。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美貌或者智慧。说到底,只不过是她的身份比较高而已。 “好了,我们开始吧!”楚娉婷策马飞奔,暂时忘记了烦恼。 就这样,蒙古公主楚娉婷和蒙古勇士特木尔之间的事情让很多人知道。大家都在议论,公主是不是喜欢上了特木尔。 而楚娉婷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喜欢上特木尔,她只是喜欢上了那种飞奔的感觉。为了避嫌,她甚至不再邀请特木尔出去射箭,而是独自待在青帐里,或者偶尔去母亲那里。 “公主,外面特木尔求见。”小叶子对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正在玩蒙古的乐器,听到之后皱眉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特木尔进来了,几日不见,依旧是那么地硬挺高大,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特木尔见过公主。”特木尔说道。 楚娉婷转过身,客气地说道:“特木尔,你不必多礼。我们之前见过几次,也算是朋友了。” “那特木尔斗胆问一句,公主只是拿特木尔当朋友吗?”特木尔有着蒙古人特有的率真,直接问道。 楚娉婷楞了一下,说道:“不然呢?” “公主,特木尔喜欢你!“特木尔突然大声底说道。 楚娉婷到底是个女孩子,第一次听人这么直接的告白,有些接受不了:“你说什么呢……” 特木尔见楚娉婷的反应,却以为对方是害羞了,他继续说道:“公主,我是认真的!为了向你证明这是真的,我现在就要去向可汗说明,我要娶你为妻!” “你……!”楚娉婷急了,“不可以!” 特木尔只当楚娉婷是害羞,直接说道:“特木尔先去了。” 不管楚娉婷怎么叫喊,特木尔还是头也不回地去了。没办法,楚娉婷慌忙地找来小叶子:“小叶子,快陪我去见哥哥!” “公主,这是怎么了?”小叶子一直守在外面,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楚娉婷说道:“他要去向哥哥求娶……” “特木尔?”小叶子也傻眼了,这也太快了吧。 楚娉婷点头:“走吧,快走!” 可是,楚娉婷哪里能够赶上特木尔的速度。他到底快一步,先见到了吉达。吉达得知是特木尔求见,也很快就召见了对方。 “特木尔见过可汗!” 吉达点头:“你起来吧,急着见我,是有何事?” “回可汗,是一件私事。”特木尔说道。 吉达问道:“哦,是什么私事?” “我喜欢上了公主,想娶公主为妻!”特木尔大声说道,“希望可汗能够为我们做主!” “你说的是娉婷?”吉达也知道特木尔和楚娉婷的互动,但他不相信短短时间里,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特木尔点头:“是的!” “如果是娉婷,那我实在不好做主。你知道,娉婷的婚事必须由她自己决定,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建议。你说是不是呢?”吉达想了想,说道。 特木尔坚定地说道:“公主对我,一定也是喜欢的。刚才,我见了公主,已经说明了这件事。” 吉达有些不相信,正准备问话,却听到帐外传来一道声音:“不可以!” 楚娉婷风风火火地进来,怒视特木尔:“特木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刚才,我见公主没有反驳……”特木尔说道。 楚娉婷大声底打断对方:“不用说了,婚事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可是……” 吉达也有些不高兴了:“特木尔,你先回去吧。” “是。”特木尔自然会听吉达的话,立刻退下了。 等特木尔走了之后,吉达才问道:“娉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我只是想和他学学箭术。没想到,他就认为我是喜欢他了。今天,他跑过来和我告白,说什么要娶我。我拒绝之后,他居然敢跑到哥哥这里,真是让人生气!”楚娉婷没好气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误会 “没事了,我这不是没答应么。你不过是想散散心,人家却是误会了。”吉达劝解道。 楚娉婷说道:“我听了那些传闻之后,就没有再叫他出去了。没想到,还是会被误会。” “其实,特木尔一句不是第一个来求婚的了。”吉达说道。 楚娉婷惊讶地问道:“还有谁?” “我说了又又什么用,你又不会喜欢。反正都是蒙古的勇士,我都替你拒绝了。”吉达叹了口气,说道。 楚娉婷笑道:“还是哥哥了解我。” “母亲都管不了你,何况是我呢。再说了,感情的事情,也勉强不得。做哥哥,虽然会心急了点,但不会逼迫你做什么的。” 楚娉婷感动地说道“谢谢哥哥。” “好了,你青姐姐正无聊呢,你去找她说说话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吉达看着楚娉婷,温和地笑道。 楚娉婷一听到慕青,就来了兴趣,立刻就去找慕青说话了。此时,慕青正在绣花,见到楚娉婷过来,也是很惊喜:“娉婷,你来看我了?” “青姐姐,我是有事过来,顺便来看看你的。”楚娉婷笑道。 慕青忙拉着楚娉婷坐下,还让下人端了很多吃的过来。楚娉婷吃得高兴,便将自己的来意给说了一下。 慕青听完了来龙去脉,才说道:“这个特木尔,确实做得不对。娉婷,你别生气了,多吃点东西,消消气。” “我可不是小气的人,才不会生气呢。”楚娉婷说道。 慕青也道:“好,你不小气。只是你知道吗,你哥哥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愁坏了。我听说,他要举行比武招亲,为你找一位驸马呢!” “难道,哥哥刚才说的话都是在骗我?他刚才明明有说,不会逼迫我的。”楚娉婷气愤地说道。 慕青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其实,你哥哥举行着比武招亲,并不是想逼迫你,只是想试探你。” “试探我?”楚娉婷一头雾水。 慕青点头:“你总是闷闷不乐,我们是担心你放不下之前的事情。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借这个机会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青姐姐,对不起,是我让你们担心了。虽然我一直极力地掩饰自己的心情,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是的,我还是放不下过去,没办法开始新的感情!”楚娉婷突然抱住慕青,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青了然,也抱住楚娉婷:“好了,我们为了试探你的小心思,也是蛮累的。要不,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记挂着谁?” “这个,让我怎么说出口呢。”楚娉婷为难地说道。 慕青说道:“要不这样,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好吧。”楚娉婷只好答应。 慕青问道:“你放不下扶风吗?” “不是。”楚娉婷脱口而出。她以前是喜欢过扶风,但那都是过去了。 慕青又问:“那你还记挂着的人,是秦楼?” “……”楚娉婷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慕青确实肯定地说道:“娉婷,我知道了,你忘不掉的人,是秦楼吧!” “青姐姐,你猜对了,我是放不下秦楼。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已经离我而去,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楚娉婷大声哭道。 慕青心疼地说道:“娉婷,我相信他还爱着你的。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真的吗?”慕青泪眼朦胧。 慕青点头:“是真的。” “青姐姐,那你不要让哥哥给我办什么比武招亲,好不好?”慕青说道,“我心里有秦楼,装不下其他人了。如果这么做,对我不公平,对那些参加比武的人也不公平!” “其实,你真的误会你哥哥了。比武招亲的最后胜者,如果你不喜欢,还是可以拒绝的。到时候,吉达会另外赏赐东西。你怎么会觉得,你哥哥一定要将你嫁出去呢!我们只是怕你过不去这个坎。”慕青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现在心情好差,根本没有心情参加什么比武招亲。”楚娉婷神色落寞地说道。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慕青说道:“其实,我倒是赞同你哥哥的做法。你想想,这比武招亲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为公主招亲。到时候,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如果秦楼知道了,或许会回来阻止你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为什么不愿意试试看呢?就算不是真的,你也没损失什么。”慕青道。 楚娉婷说道:“好了,青姐姐,你不用劝我了。既然要参加,那句参加了吧。哥哥为了我那么操心,做了那么多准备,我不管怎样也是要配合的。” “你会得到幸福的。”慕青的心里,却是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给楚娉婷一个大大的惊喜。 楚娉婷点头:“青姐姐,我想再去看看母亲,我们一起去吧?” “可以啊,我们现在就去。”慕青点头。 于是,两个人又匆匆去了阿里夫人的青帐。得知吉达将要为楚娉婷比武招亲,阿里夫人也很高兴:“好啊,也难为吉达了,可以想到这个点子。” “母亲,你怎么也帮着哥哥说话啊,我不高兴了。”楚娉婷皱着眉,假装生气道。 阿里夫人笑道:“娉婷,你哥哥难道还会逼着你不成。” “好吧,既然你们都想我这样,那就这样吧。”楚娉婷算是明白了,哥哥、母亲、还有青姐姐完全就是一伙的。 慕青笑道:“这比武招亲就在三日后。娉婷,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衣裳,已经送到你那里去了。到时候,你选一件最喜欢的。” “青姐姐,还是你对我好。有衣裳穿,也想着我呢。”楚娉婷作为公主,自然是不缺衣服穿的。她高兴的是,慕青总是能够像到她,为她着想。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楚娉婷就回去了。而小叶子也回到了青帐,看到楚娉婷回来,立刻迎上来:“公主,您可回来了。可敦送了好多衣裳来,都很漂亮呢。” “你要是喜欢,也挑几件。”楚娉婷一高兴,就说道。 小叶子连忙说道:“这些衣裳都是按照公主的身材做的,奴婢怎么能穿呢。奴婢可没公主那样的好身材,穿了也是浪费呢。” “好了,那我赏你一些布匹吧。”楚娉婷也不勉强,说道。 小叶子连忙高兴地说道:“谢公主!” “客气什么。看看青姐姐都送了什么衣裳来,让你这么夸赞的。”楚娉婷说道。 小叶子立刻将衣服给送到楚娉婷面前。不得不说,都是慕青花了心思的。布料名贵不说,无论在剪裁还是色调上,都符合楚娉婷的心意。 “太美了!”小叶子见楚娉婷换上了一件粉色绣金软烟罗裙,如同被烟雾笼罩,如梦似幻。 楚娉婷也满意极了:“好了,三日后就穿这件了。” “三日后?”小叶子疑惑道。 楚娉婷脸一红,说道:“哥哥和青姐姐,说是在三日后为我比武招亲。” “这个……”小叶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很清楚,楚娉婷对比武招亲肯定是排斥的。 楚娉婷神色放松,说道:“你应该很明白我,根本不愿意参加这什么比武招亲的。可是他们为我准备了这么久,我也不好拒绝。” “可这关乎到公主的幸福啊,不能草率的!”小叶子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楚娉婷笑道:“看你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没事的,只要我想拒绝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楚娉婷说道:“最后的胜者,将和我一起对决。如果输给我,自然是没资格嫁给我的。” “万一公主运气不好,遇到了对手呢。这可是说不好的事情啊,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楚娉婷忍不住敲了下小叶子的头:“你怎么净说这些丧气话。蒙古勇士最擅长的是摔跤、骑马、射箭。这些我自然是比不过他们,但武功就不一样了,可以取巧。” “原来公主是这个意思啊,都怪奴婢笨,没有领会到。”小叶子吐了吐舌头。 楚娉婷没好气地说道:“算了,一切还是要等到那天才能知道。万一真遇到什么对手……” 三日后。 蒙古可汗要为自己的妹妹比武招亲,引来了无数的蒙古勇士前来参加。一时间,报名人数很多。慕青为了节约时间,进行了一些筛选。 “给娉婷选驸马,这长相肯定是要过关的。先把相貌不好的排除掉,也没剩下多少了。”慕青和吉达说道。 吉达笑道:“你为了娉婷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你不是说,要找到秦楼吗?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还累着你了。” “这有什么。我一定要找一些相貌和武功都不俗的人,这样秦楼才有危机感。而且,公主选驸马,能随意么!”慕青不以为然地说道。 吉达连忙附和道:“你说的是。” “不出意外,我今天就能见到秦楼了。吉达,今天下午的比武招亲,我不能出现,需要你去主持了。到时候,我会尽量把秦楼带到现场来。”慕青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主动一点 吉达道:“这个没问题。娉婷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当然了”慕青笑道。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吉达主持了比武招亲的仪式。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吉达还准备了很多节目。等节目表演完了,才开始比武招亲。 而慕青,也终于见到了秦楼。 慕青坐在位置上,看着许久未见的秦楼:“秦楼,你可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还请直说。”简短的几个字,秦楼眼里的紧张却透露出他的在意。 慕青走下去,直视着秦楼的眼睛:“如果我说的是关于娉婷的事情,你愿意听下去吗?” “我当然想听。” “好,那我告诉你吧。就在今天下午,吉达为娉婷准备了比武招亲。胜者,便可以娶公主为妻,成为驸马。”慕青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吉达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不是胡闹吗?!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娉婷的幸福对于你们来说就是这么随便的吗?慕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亏娉婷还把你当做好姐姐!” “你还是在乎娉婷的,是吗?”慕青说道。 秦楼不说话。 慕青又道:“其实你骗不了自己,你能够见我看,就说明你还爱着娉婷。当初,娉婷自己胡闹要弄什么比武招亲,然后才有了你和他认识的缘分。” “是又怎么样,我觉得,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秦楼黯然地说道。 慕青说道:“这一次,还是比武招亲。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啊,秦楼。只要你勇敢一点,去站到她的面前,一切还来得及。你别说什么过去,你应该看到的是现在!” “可是……” 慕青冷着一张脸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爱着她?” “是。”秦楼没有迟疑地和索道。 慕青道:“那不就得了。娉婷的心里,也有你。为什么你不肯主动一点呢,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娉婷,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慕青重重地点头。 秦楼眼里闪着坚毅的目光:“我要去见她!比武招亲的场地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难得,秦楼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慕青也被感动到了,说道:“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凭你的剑术,肯定能够胜出。到时候,我就让吉达为你们赐婚!” “好,走吧!” 而此刻,楚娉婷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场上的歌舞。小叶子在一旁为她倒茶:“公主,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了。等会,比武招亲就开始了。” “真是无趣。”楚娉婷突然转向身边的吉达,“哥哥,青姐姐去哪里了?你见到她了吗?” “你青姐姐今天又重要的事情要准备,等会再来。”吉达决定给不说实话。毕竟,慕青和他交代了很多遍,一定不能说实话,要给娉婷一个惊喜。 无奈,楚娉婷只好继续看下去。终于,吉达站起来,说道:“好了,下面正式开始比武招亲。经过了层层筛选,现在剩下六十人进行比赛。每个人上来抽签,抽到同号的人,将在一起比试。” “比武的内容很简单,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将对手踢出场外就算赢了。还有,比赛中不得用暗器,不得用毒药等阴损的东西。如果被发现,不但取消资格,还要受到可汗的惩罚。” 一声令下,六十名武士穿着华丽的衣裳上台抽签。 “公主,那个特木尔也在呢。”小叶子突然指着场上的一个人,说道。 楚娉婷却懒得去看:“在就在咯,又能怎么样。” “公主,这个特木尔也太坚持不懈了吧。您都拒绝了他,他还坚持要参加比武招亲呢。”小叶子唏嘘不已。 楚娉婷却是冷哼一声:“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呢。算了,继续看下去吧。我对招亲不感兴趣,对比武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一轮比赛结束的很快,因为每位勇士的武功良莠不齐,有些比试不到片刻就分出了胜负。而第一轮刷下了三十名勇士,很快进行到了第二轮。 这一轮,将会有十五名勇士被刷下来。小叶子在一旁差点没看睡着,见楚娉婷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不禁惊奇地说道:“公主,这个很有趣吗?” “还好吧,就当是消遣了。”楚娉婷无所谓地说道。 小叶子一脸黑线。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比赛只剩下了八名勇士。 “公主,那个特木尔真是运气啊。抽签居然抽到空号,可以直接进入下一轮比赛。”小叶子对身旁的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却是不屑地说道:“如果是比箭术,他可能比较厉害。可是,现在比的是武功,就轮不到他说话了。” “公主定的规则,当然不会对他有利了。”小叶子说道。 楚娉婷说道:“我对这些不识趣的人,可不抱有希望。就算赢了又如何,他是不会赢得我的心的。” 这特木尔运气确实不是一般的好,在接下来的对决中,抽到了一个比较弱的对手,顺利地进入了下一场比赛。 小叶子惊呼道:“公主,他进了四强了。” “哦,进四强就可以得到哥哥的赏赐了。”楚娉婷淡淡地说道。 楚娉婷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很清楚特木尔的本事。果不其然,特木尔最终还是没能进入决赛。 “这回,可要认真看了。”楚娉婷死死地盯着场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将会争夺最后的胜者。 小叶子正准备说话,却被楚娉婷打断了:“嘘,别说话。我要看看这两个人是什么路数。等会,我好上台打败他们。” “公主。” 楚娉婷这才抬起头,却看到了特木尔。她看着对方,问道:“特木尔,你有什么事吗?” “公主,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特木尔悲伤地说道,“但是我无能,没有成为这次的胜者。” 楚娉婷不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告白,这一次表情要淡定许多了:“我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感到难过。因为,就算你成为了胜者,我也不会嫁给你。” “公主,难道你喜欢的人是阿木古郎?公主,他对你的感情不是纯洁的。其实,他是想通过你讨好可汗罢了。”特木尔看着台上如火如荼的比赛。 楚娉婷冷冷地说道:“我喜欢谁和你关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喜欢那个阿木古郎,你可以走了。” 特木尔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到楚娉婷不耐烦地说道:“你挡到我看比赛了。” 特木尔黯然退下。 楚娉婷这才问道:“小叶子,那个阿木古郎是谁啊?” “公主,你不会不知道吧。这阿木古郎就是台上比赛那个,穿黑衣服的。他就是之前那达慕大会上,获得摔跤第一名的人。听说,是个蒙古贵族呢,长相也是英俊的。”小叶子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就是一大堆的话。 楚娉婷笑道:“比这么关注人家,人家知道吗?” “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啦。”小叶子说道。 “你别害羞啊,你要是喜欢,我让哥哥给你做个媒,怎么样?”楚娉婷取笑道。 两个人开着玩笑,台上却已经结束了战斗。黑衣服的阿木古郎,将对手狠狠地给弄到了台下,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胜者。 吉达宣布:“这次比赛的胜者就是阿木古郎。” “慢着!”楚娉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站了起来。 吉达会意,乐得见楚娉婷出来搅局,说道:“公主有话要说。” “这次比赛的胜出者是阿木古郎没错。但本公主要嫁的人,一定是要比本公主厉害的。所以,我决定和阿木古郎进行最后一次比试。如果你胜出了,那我就会招你为驸马,如何?”楚娉婷大声说道。 阿木古郎站在台上,笑了:“我自然会答应。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楚娉婷问道。 “担心拳脚无眼,伤到了公主。”阿木古郎说道。 楚娉婷说道:“你还挺自信的啊。不管你有没有伤到本公主,都恕你无罪,可以了吧?” “好。”阿木古郎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自信的。本来,他只是凑个热闹,但见到了楚娉婷本人之后,还是很动心的。眼前的女子,不但貌美,而且很自信。 楚娉婷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剑,决定就此上台。她每走一步,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上一次比武招亲,让她认识了秦楼。可惜这一次,她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对方。 秦楼啊秦楼你,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就在楚娉婷快要踏上比武台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楚娉婷僵硬着身子,慢慢回头,耳中却听到了一阵风声。 一道黑影快速地掠过自己,站在了比武台上。 是秦楼,真的是秦楼!楚娉婷握住剑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她的眼睛没有看错,真的是秦楼呢。 “你是谁?”阿木古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皱眉问道。 秦楼回答:“在下秦楼,公主的侍卫。” “那你出现这里是何意,没看到公主想要上台吗?”阿木古郎得知对方的身份,立刻不屑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屑 秦楼却无视对方的不屑,淡然地说道:“我奉了公主的命令,和你切磋一二。如果你连公主的侍卫都打不过,凭什么成为公主的驸马呢!” “好个猖狂的侍卫,公主明明什么都没说!”阿木古郎冷冷地说道。 楚娉婷一直沉浸在喜悦和激动之中,难以自持。但她听到阿木古郎的讽刺之后,就坐不住了。她瞪向阿木古郎,说道:“阿木古郎,你这是在质疑本公主吗?” “公主,您是要让您的侍卫来和我打?”阿木古郎说道,“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还是公主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拿一个侍卫来侮辱我?” “本公主就是规矩,怎么了?可汗都没说什么,轮到你说话了吗?”楚娉婷也怒了。 吉达说道:“比武招亲是为了公主设置,一切规则都听公主的。阿木古郎,你若是不愿意和公主的侍卫比武,就算是认输了。” “我愿意!”阿木古郎自然不愿意放弃。 秦楼看向楚娉婷:“娉婷,你等我打败他。” “好,我等你。”楚娉婷笑了,眼里却闪着泪花。 于是,楚娉婷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却发现,慕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青姐姐,你也来了啊。” “我也是刚来。秦楼过来了,我怎么不来捧场呢。”慕青笑道。 楚娉婷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比武台上。她对秦楼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这阿木古郎也不是一般的勇士,想要打败对方还是要花点时间的。 但秦楼为了能够快点解决这场战斗,可谓是颇为卖力。终于,毫无悬念地将阿木古郎踢下了比武台。直到被踢下台,阿木古郎都不敢置信,公主的一个侍卫而已,就可以这么厉害了吗?他哪里会知道,秦楼其实是南蜀国第一剑客呢。如果知道了,他也不会掉以轻心了。 “承认。”秦楼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木古郎。 阿木古郎神色不愉地说道:“是我输了。” “好,输了就是输了,阿木古郎虽然没有赢得比赛,但也是个直爽人,重重有赏!”吉达笑道。 楚娉婷却突然说道:“哥哥,你可不要忘了今天这比武招亲的目的。” “什么?”吉达笑道。 楚娉婷说道:“哥哥不是说,谁成了今天的胜者,就要将那个人招我的驸马吗?” “这个,哥哥自然是说的。可是……”吉达迟疑道。 楚娉婷也顾不得矜持了:“什么可是?” “都是我说的不假,但是这位秦楼公子,可不是我们蒙古族人,我没有权力要求他成为你的驸马啊!”吉达笑道。 楚娉婷也急了:“哥哥,你这是在逗我呢。” 吉达却正色道:“这位秦公子,你成为了比赛的胜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成为蒙古的驸马?” “愿意。”秦楼看着楚娉婷,难得笑了起来。 楚娉婷心里一阵暖意,快要哭了出来。 吉达大笑:“好,既然两个人都愿意。那在一个月后,我将为你们举办盛大的婚礼。到时候,你就是我们蒙古的驸马了。” “秦楼多谢可汗。”秦楼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吉达和慕青。因为他们两个人,挽救了他和娉婷的感情,让他没有错过对方。 这场比武招亲,就这样结束了。秦楼被安排在慕青附近住下,两个人成为了未婚夫妻。这让楚娉婷心里,复杂极了。 “娉婷。”秦楼突然握住了楚娉婷的手。 这一回,楚娉婷不再躲避,反而是看着秦楼:“秦楼,你终于来找我了。” “是的,我放不下你。不过这次,多亏了慕青和吉达,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此能够下定决心。”秦楼说道。 “是青姐姐?”楚娉婷惊讶了。 秦楼点头:“是的,是慕青找到了我。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还说你也是在意我的。所以,我鼓起勇气来找你,和你在一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青姐姐总是劝我去参加比武招亲。原来,她是打算好了,要让你在今天出现!” 秦楼点头:“是的,以后可要好好谢谢他们。” “那我想现在就去找青姐姐,谢谢她,好不好?”楚娉婷问道。 哪知道,秦楼却说道:“不好。” “为什么?”楚娉婷问道。 秦楼说道:“我们刚见面,难道不该多说一会儿话吗?至于感谢慕青,以后的时间多得是。” “好吧。”楚娉婷听懂了秦楼话里的意思,只好害羞地答应了。 秦楼抱住楚娉婷,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安心地说道:“娉婷,我不能没有你。真的。” “秦楼,我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楚娉婷微笑道,“以前我不太懂感情,现在总算明白了。以后,我们就在草原上生活,多好啊。有哥哥,有母亲,有青姐姐,还有你。” “为什么你要把我排在最后?”秦楼的话里多了几分醋意。 楚娉婷笑道:“你啊,就知道瞎想。我不是把你排到最后。在我心里,你们的排名是不分先后的。” “这还差不多。但是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秦楼笑道。 作为南蜀国第一剑客的秦楼,向来以不苟言笑著称。而如今,能够一时间说出这么多情话,也真是难为他了。楚娉婷很满足,很高兴。 终于,到了第二天,楚娉婷带着秦楼,先是去拜见了阿里夫人,然后又见了吉达和慕青。让楚娉婷高兴的是,阿里夫人也很满意秦楼,很高兴她能够成婚。 “娉婷,你们的婚事安排在下个月。所以啊,这阵子,你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慕青对楚娉婷说道。 楚娉婷笑道:“其实,我倒不是很在意婚礼是否盛大,只要能够和秦楼在一起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唯一的妹妹成婚,自然是越盛大越好。”吉达却说道。 楚娉婷自然不会拒绝:“好,那我就期待了。” 一个月后,结婚喜日的前一天。秦楼穿着蒙古族的传统服饰,也就是蒙古长袍,骑着大马,携带彩车和礼品。前去楚娉婷所在的青帐娶亲。 慕青还为秦楼找到了伴郎,将和秦楼站在一起,向阿里夫人,以及吉达和慕青敬酒。这也是蒙古族最传统的仪式。新郎娶亲日那天,一定要新娘的亲人敬酒。 阿里夫人等人并没有为难秦楼,很是爽快地将酒给喝下。喝完之后,秦楼向几个人行了跪拜礼:“母亲,哥哥,嫂子。以后娉婷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好孩子,快起来吧。”阿里夫人很是满意秦楼的表现,说道。 礼毕,事先准备好的宴席就开始了。秦楼在众人的拥护下,也入席就餐。等到晚上的时候,又摆了一次羊肉宴席,并举行了求名问庚的仪式,这一天才算是圆满地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秦楼便穿着一新,将要和楚娉婷回到吉达专门为他们建的公主府了。由吉达将楚娉婷抱上了彩车,秦楼则是骑着马,绕着楚娉婷乘坐的彩车三圈。 “母亲,哥哥,青姐姐。”楚娉婷知道,这回自己是真的嫁出去了。 阿里夫人温和地说道:“娉婷,别哭,哭红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你今天大婚,是个高兴的日子。你多了一个疼爱你的人,是一件好事啊!” “母亲说的对,那我们去公主府吧。”楚娉婷说道。 阿里夫人笑着点头。等楚娉婷转过身的时候,却掉下了眼泪。慕青看到之后,忙说道:“母亲,您别难过了。娉婷成婚之后,还是一样的。” “恩,我知道,走吧,我们还要参加娉婷的婚礼呢。”阿里夫人擦干了眼泪,她只是太激动了而已。 终于到了公主府,门口却摆着两堆旺火。 “新郎新娘,请穿过旺火,接受火神的洗礼!”随行的婆子说道。 秦楼握住楚娉婷的手,两个人双双穿过旺火,大伙一片欢呼。慕青看在眼里,也是感动极了。这代表着新生活的开始。 进去之后,楚娉婷再次梳头换装,等待婚宴的开始。由于是公主的婚宴,吉达邀请很多人前来观礼,显得热闹极了。宴席上,各种奶食品,肉食品,一概俱全。所有的客人,都吃的不亦乐乎。 紧接着,秦楼捧着银壶,楚娉婷捧着银碗,向长辈和朋友,逐一送哈达,敬酒,场面热闹极了。 “我来替你喝吧。”秦楼担心楚娉婷喝多了,便说道。 楚娉婷正要说话,一旁的婆子说道:“这可不行啊,结婚的时候,新娘一定是要敬酒的,这是习俗。” “好了,秦楼。我能喝酒的,这难不倒我。”楚娉婷却不以为意。 秦楼只好作罢,和楚娉婷挨个敬酒。但由于来的人太多,也只能和熟悉认识的人敬酒。 等敬酒完了之后,男子们纷纷畅饮,而女子们则是伴随着马头琴的声音,大声唱歌。慕青也被这快乐给感染了,多喝了几杯酒。 吉达连忙说道:“慕青,你少喝点。” “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一定喝几杯。怎么,我喝酒你都不让啊。”慕青却是不答应了,说道。 吉达无奈,只好说道:“不是不让,但你还是少喝点吧。这婚宴要持续三天,有你喝的。你第一天就这么不节制,可不是好事。” “好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结局 的确如吉达所说,这场婚宴举行了整整三天,盛大无比。直到最后一天,客人才陆续离开了。而为了不浪费,楚娉婷还邀请附近很多百姓前来吃饭喝酒。 按照惯例,给楚娉婷送亲的娘家人要留在公主府住上十天。所以,阿里夫人便也在公主府住下了。一直到离开的时候,阿里夫人再也忍不住,抱着楚娉婷痛哭起来。 “母亲,您别哭了。你这么一哭,我也好难过了……”楚娉婷哽咽道。 阿里夫人说道:“我不是难过,而是替你高兴。秦楼是个不错的人,母亲相信他能好好照顾你的。” 秦楼也在一旁说道:“还请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对娉婷的。以后,也会和娉婷经常去看您。” “那就好,那就好。”阿里夫人的心稍微宽慰了一些。 临走的时候,楚娉婷还是恋恋不舍的。对此,秦楼也只能搂着娇妻,不断地劝解:“你别难过了,明天我们就去看母亲,好不好?” “好。”楚娉婷这才破涕为笑。 秦楼看着如同孩子一般单纯的楚娉婷,内心又柔软了不少。这是他心爱的人,他一定要好好地守护。 而这边,吉达在婚宴的第三日,就带着慕青回到了王廷。当天晚上,慕青就吐了好几回。吉达连忙让人去叫大夫,说话时也忍不住埋怨:“慕青,你肯定是酒喝多了。” “怎么会是喝酒喝多了呢,这不太可能吧。我只是吃不下东西而已,应该是吃多了肉食,感觉油腻了。”慕青不相信是因为喝酒喝得。 等大夫过来,查看了一番之后,才笑着说道:“恭喜可汗,可敦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你确定?”吉达处在震惊之中。 大夫回答:“是的,我已经把脉过了,不会出错,这绝对是喜脉。” “有赏,重重有赏,哈哈!”吉达高兴极了,大声说道。 大夫连忙谢恩:“多谢可汗赏赐。” “恩,可敦前两日饮了一些酒,不影响身体吧?你多开几幅安胎的方子,以后每隔一日就来可敦这里把脉。“吉达思索了下,说道。 大夫回答:“是有点影响的,不过可敦的身体调养的不错,没有大碍。只是怀孕的前几个月,要特别注意身体,不能再饮酒了。“ “好了,那你退下领赏吧。”吉达有很多话要和慕青说呢。 慕青得知自己怀孕,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直到吉达大笑,她才摸着自己的肚子思索。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了孩子吗? “慕青,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吉达开始温柔地摸着慕青的肚子。 慕青点头,却忍不住说道:“真好。” “昨天我让你少喝点酒,你不听。现在好了吧。”吉达想起来,前几日慕青吵着要喝酒。 慕青却是不依了:“怎么,你还怪我了?要不是你,我会怀孕吗?” 这话一说,慕青的脸就红了。吉达也没了脾气,连忙说道:“都怪我,好了吧。你别生气了,我只是心疼你,怕你伤了身子。”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慕青大气地说道。 吉达感慨道:“我们应该是沾了娉婷和秦楼的喜气。你一回来,就怀孕了。等母亲回来,一定要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 “恩,母亲估计要七八天回来。还是等她回来再说。”慕青也点头道。 吉达说道:“是啊,如果母亲知道,你肚子里怀着我们蒙古未来的可汗,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我可是后继有人了。” “你怎么就觉得,我怀的一定是男孩子呢?”慕青问道。 吉达解释道:“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我都喜欢,因为是你生的。但是,我更喜欢是男孩子。这样,他就能继承我可汗的位置。到时候,我就能够早点带着你四处游玩了。” “……”慕青被这番话给打动了。她自从和吉达成婚以来,也曾抱怨过吉达没时间陪她。没你想到的是,吉达头听到心里了。 “我现在身上肩负着很多责任,所以变得很忙。不能像以前那样闲散,可以陪着你四处走动。我想,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可以将蒙古的江山交给他打理。而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吉达说道。 慕青无言地保住吉达,眼泪簌簌地流下。 吉达看到慕青哭了,也慌了:“慕青,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不要哭啊。” “你没有说错,我只是太感动了。吉达,幸好我碰见了你,不然我这一生……”说到最后,慕青哽咽得不能言语了。 吉达听后,也抱着慕青:“能够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等了大概六七日,阿里夫人也回到了王廷。只是刚回来,就有侍女对她说道:“夫人,可汗请您过去,说是有事。” “好。” 阿里夫人知道,吉达很少找他有事,一般都是亲自过来看她,便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她速速赶去了吉达的青帐。 “吉达,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阿里夫人问道。 吉达大笑:“是一件大喜事啊,母亲!” “大喜事?”阿里夫人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大喜事能够让吉达高兴成这样子。 吉达对慕青说道:“你来说吧。” 阿里夫人又看向慕青,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喜色。 “母亲,我被查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慕青说道。 阿里夫人听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们吉达有后了!慕青啊,你可要多多保重身子。前几个月,是最弱的时候。” “母亲放心,吉达已经为我请了大夫,每隔一日就为我诊脉呢。”慕青说道。 阿里夫人说道:“那就好。你的身子如何呢?” “大夫说是没问题的,我自己也觉得还行。没有什么大问题。”慕青说道。 阿里夫人拉着慕青,笑道:“太好了。娉婷刚成婚,你就传出了喜事。” “对啊,娉婷他们还不知道慕青怀孕的消息呢。算了,等过几日,我我邀请他们两个来王廷赴宴,顺便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吉达说道。 阿里夫人也表示赞同:“他们刚成婚,肯定腻歪得很。暂时等几天,再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吧。” “恩,就这么办了。”慕青说道。 哪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阿里夫人回王廷的第二天,秦楼竟然带着楚娉婷,再次来到王廷给阿里夫人请安。 “你们怎么这么快来了。是不是谁告诉你们,慕青怀孕的消息了?”阿里夫人没想到,楚娉婷会这么快来王廷,所以猜测他们是知道吉达和慕青的事情了。 楚娉婷一头雾水:“我们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啊。可是,慕青姐姐怀孕了?” “是的呢,我也是昨天回来才知道的。见你们赶过来,还以为你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阿里夫人解释道。 楚娉婷也震惊了:“我们回来,只是想给母亲请安,没想到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么好的消息。” “那还真的很巧。那我们一起去你哥哥那里,再看看慕青吧。她要是知道你过来,肯定也是很高兴的。”阿里夫人说道。 楚娉婷连忙拉着秦楼,和阿里夫人一起去找慕青了。得知慕青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也是很羡慕的:“太好了,青姐姐我,我真羡慕你。” “你可别羡慕我。你和秦楼这么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没有。”慕青哈哈大笑。 秦楼和楚娉婷听了,也是闹得个大红脸。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是多么地美好啊。慕青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浅浅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