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梦长风吟莫愁》 第一章 云朝,幽然宫,寂静的夜仿佛将这处洞穴与世隔绝。 白衣女子此时正盘腿坐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之上,雾气缭绕,长发及腰,宛若丝绸,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不禁令人窒息。她双目紧闭,睫毛微颤、不断的调理着气息。突然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蓝衣少女紧张的跑来,气喘吁吁的喊着:“少主,你快去看看吧,宫主又发作了。” 白衣女子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冷冽。快速朝幽然宫最深处的殿宇走去。 远远就听到殿内传来阵阵嚎叫声,似是鬼叫般凄厉。 “师傅,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白衣女子缓步走到床边。整个宫殿冰冷的使人心寒,床上的紫色帐幔,随着烛火的明灭而诡异的飘动着。 “不要过来,是谁?谁在那里?”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女子轻轻的掀起一边幔帐,一个满头白发,带着银色面具的怪人匍匐在床上瑟瑟发抖。 “师傅,是言儿,没事了,没事了。”说着将那人拥在怀中,轻抚着背脊安慰道。 “言儿?言儿?”怪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反复打量着,“是言儿,你要救我,救我啊,他们要杀我,好大的火,我被烧的好痛,我的皮都裂开了,好痛。” “是梦魇,不要怕,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师傅不要担心。”看着怪人脖子上密密的汗珠,不禁叹了口气。“您都湿透了,我来替您擦擦汗,换身干净的衣衫吧。”说着就取出帕子,轻轻的揭下怪人银色的面具。 顿时,那整张厉鬼般的面容赫然呈现,皮肉焦灼而翻滚在外,五官几近扭曲而看不清原本的面容,这是一张足以让人尖叫崩溃的脸庞。女子温柔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怕吗?”怪人渐渐的恢复了冷静,直直的看着女子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似的。 “不怕。”依旧小心翼翼的擦着,仿佛面前的鬼脸是张精美的奇珍。 “莫言。”怪人推开了她正在擦拭的手,拿起面具重新盖在那张扭曲的脸上,用力的吸一口气,整个人逐渐恢复了平静。从床上踱步而下,走到门口猛的打开殿门,呼啸的风吹起她的黑衣,好像振翅的夜枭。 白衣女子知道每次师傅喊她莫言的时候,就是在下决定的时候。于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待着她的开口。 “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莫言在师傅身边十九年。”睫毛闪动着,依旧冷静。 “我不能再等了,我等的太久太久了。”怪人恨恨的说着,那枯哑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师傅。”莫言打断她的话“我明天就出宫,我不会让您等太久。” “你。”怪人蓦然转身,扶着莫言的肩膀,“你不会恨师傅吧?你知道的,我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的是吗?我的痛苦,我的仇恨。” 莫言莞尔一笑,轻轻握住搭在肩上的手,说道:“是的。我都明白,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好,枉我金琳琅悲苦一生,却有如此弟子,老天也不算负我。”说完凄然的大笑起来。 原来此人便是十九年前绝迹江湖的武林第一美女,金琳琅。 江湖中,多少英雄豪杰为博其一笑而大打出手,争风吃醋。却始终未得芳心,金琳琅志比天高,爱上了云朝太子展淮凌,就当众人以为她一步登天,入主后宫的时候,却因一场大火而香消玉殒,人人都叹息着红颜薄命。 两年后,一个神秘的组织——幽然宫却应运而生,毒术天下第一,无人知晓它的来历,仿佛一夜之间,便在江湖中矗立。有人说它隐匿在百鬼竹林,有人说它遁世在墨海深处,也有人猜测它在千玉雪山之巅。究竟,它在哪里?究竟,它由谁所创?江湖中,众说纷纭,却始终言无定论。二十年来,仿佛是个谜一般。 “师傅?”莫言的轻唤声打断了金琳琅的思绪。 “嗯?”金琳琅有了半响恍惚。 “莫言先告退,明儿走的时候再向师傅辞行。” 金琳琅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令牌,放入莫言的掌心,说道:“这个你拿着,可以随意调动紫昕、蓝宇、青枫、赤崎四大护法。” “好,师傅早点歇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殿内又恢复了一派死寂,月亮也隐藏在云层中,只有风声在耳边徘徊。 “展淮凌,二十年的恩怨,你欠我的,终将用你的血来偿还,我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请求我的原谅。我要让你承受万劫不复的厄难。让你也尝尽我所经历的痛苦,千倍!万倍!!”金琳琅沙沉破碎的声音久久飘荡在宫殿。 第二章 夏初的午后,知了已经开始鸣叫,展云泽骑着爱驹奔驰在竹林里,这是他闲暇时最爱的地方,安静秀美,好似世外仙境。猛的跃起,至一棵参天古树之上,这是属于他的宝座,调整着最舒服的坐姿,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午后的时光,风儿轻拂在身边,阳光透光斑驳的枝叶,暖暖的撒在脸上。这样的小憩,真是美好的享受。 “水中花,怜惜月,涟漪点点撒凡尘……”远处传来女子银铃般的歌声。 云泽静静的听着,好似天籁。但不禁觉得奇怪,这个地方来了将近两年,从未发现有人经过,今儿个怎么会有女子的歌声呢?于是一个漂亮的旋转,便从树上悠然而下,一身蓝衣,顿显洒脱。 迎着歌声,渐渐的朝竹林深处走去,少顷,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赫然出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盈动的光芒。歌声仿佛就在耳边,却四处不见人影。 难道是仙女?云泽笑着摇了摇头,世间哪有仙女,一定是附近的农家女在周围洗衣服吧,还是不要打扰为好,于是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见旁边水声涟涟,蓦然,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眼底。禁不住倒吸一口气,人间竟然有如此绝色。光影照射下,仿佛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发丝被水浸湿而凌乱的洒落肩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皮肤光洁而净白,闪动着充满朝气的光泽。原本要离去的脚步,却重重的迈不开步子。 "啊~~~~~!“一声惊呼惊起林间飞鸟。 原本在湖中沐浴的女子,吓的整个人埋入水中,害怕而羞涩的瞪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你,你是谁?” 云泽这才回过神,尴尬的背过身道:“惊扰姑娘了,在下只因在林间小憩,听闻姑娘歌声,便闻音而来,冒昧之至,万望姑娘海涵。” “扑哧”女子忍不住笑道“我要出来了,公子是否要回避一下呢?” “那是自然!”云泽说完,便起步离开。 “汪汪汪汪”一只大狗不知从何处窜到湖边,叼着放置一旁的绣花鞋便逃开了。“哎!那是我的鞋,我的鞋。”女子高声呼喊。 云泽猛一回头,却又看到女子半露的身躯,待再一转头,却早已不见大狗的影子了。 “你刚才怎么不追啊?”女子忿忿的说着。“转过去啦,不许看。” 云泽也不言语,静静的走到竹林内,随手捡起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起曼妙的音乐。 不一会,一个紫衣少女出现眼前,头发随意的绑在一边,发丝未干,发出阵阵宜人的香气。“都是你,害的我鞋子也没有了,这样我怎么回家嘛。”“姑娘若不嫌弃,可坐在下的马回家。”云泽看着女子洁白的脚丫,踩在碎碎的落叶上。 “可我不会骑马啊”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彩。 “那在下就送姑娘一程吧。”说完吹了声口哨,那匹黑色的马儿得得的跑来,乖乖的停在云泽面前,冲他吹着鼻息。“姑娘请!”云泽挽着女子的纤腰,扶上马背。自己则牵着缰绳在前方走着。“姑娘家在何处?” “出了竹林,往南两里路就到了。” 云泽静静的牵着马儿前行,偶尔的余光却总看到那甩动的洁白脚丫。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女子首先打破沉默。 “在下云泽,偶尔经过而已。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莫言,爹娘都叫我言儿。”女子落落大方的回答。 “莫言,莫言”云泽细细品着名字:“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名儿啊。” “给。”莫言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递到云泽面前,“快擦擦汗吧,现在的太阳可毒着呢。” 云泽笑着接过丝帕,轻轻擦了擦额头,却感受到帕中传来的迷人香味。 不禁希望这两里路可以更长一些。 边走边聊,一路上轻声笑语不断。很快就到了莫言的家,云泽有些不舍的将她扶下马匹,轻执素手,依依不舍。 “云公子,可要入内喝杯清茶?”莫言娇羞的低着头,双手轻扯衣角。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模样,含羞带臊,面染红晕,煞是动人。 “那就叨扰姑娘了。”牵着马儿入院。 莫言光着脚,轻快的入内喊道:“爹,娘,有客人。”不见动静,回头笑着对云泽道:“估计爹娘在后厨,我去去就来,云公子先请坐吧。”说着就朝后院走去。云泽踱步打量着厅堂,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桌上摆放着两株牡丹,红色的娇艳欲滴, 白色的纤尘不染。不禁又想到了莫言,她仿佛是这两株牡丹的结合体,偶尔娇憨,偶尔明媚。 “啊!”凄厉的尖叫声从后院传来,云泽顾不上主客之尊,快步冲入后院,却见莫言跌坐在门口,傻傻的不言不语。 “怎么了?莫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云泽看着她一副惊吓的表情,不禁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手指如此冰冷,不住的颤抖。随着她含泪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三具尸体胡乱的耷拉在屋内。“这是怎么回事?” “爹,娘,大哥。”莫言止不住的发抖,眼泪顺势夺眶而出,推开云泽,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内,不停的摇晃着早已冰冷的尸身,凄声喊着:“你们醒来啊,别吓我,爹,娘,你们不要吓我,大哥,大哥快醒来啊。”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云泽不忍的将她拥入怀中,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了,莫姑娘你冷静一点。”任她在怀中挣扎撕扯,却依旧牢牢的不放手。直到渐渐安静,云泽低头一看,莫言早已晕厥,不省人事。 第三章 “你醒了?”云泽温柔的声音传来。 莫言环顾四周,挣扎着起身。“这里是哪里?”屋内一派富丽堂皇,周围站了一圈丫鬟。阵阵熏香的味道飘散开来。 “这是我家,莫姑娘安心休息,你家中的事情,我已料理妥当。”云泽按着她躺下,轻轻掖好被子。 “我爹娘……”莫言抓着云泽的手,眼神渴盼的望着他。“他们没有死,是吗?只是受了些伤,很快就会好的,是吗?” 云泽不忍的别过头,少顷,沉沉的回答:“我已派人好生安葬了令尊令堂以及兄长。也已安排人手追查贼人的下落,一定会替你血刃仇家。你且在这里安心修养,大夫说你气血不顺,内积郁火,要细细调理。” 莫言不再说话,重重的倒在枕头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床顶,任泪水肆意。 “你们几个好生照顾莫姑娘。”云泽回头对几个丫鬟说。 “是。”四人低着头答道。 “我先去处理点事情,你歇着吧,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云泽幽幽的说着,见莫言依旧没有反应,叹了口气,便走出屋子。 众丫鬟见云泽如此关切的言行,便知莫言必是贵客,于是喏喏的排在一侧,也不言语,静等莫言吩咐。莫言背向着她们,众人隐约感觉她抽搐耸动的肩膀,似乎在强烈的压抑着哭声,低低的呜咽着。 良久之后,气息渐渐平稳,呼吸均匀起来。 一个年龄稍长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床内看去,见莫言已然熟睡,便转身对另几个丫头说:“莫姑娘睡着了,秋婷,春梨你们去准备点吃的吧,等会她醒来定然会肚子饿,冬香,你就去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衫,顺便弄点洗澡水。” 三人点头,悄然走出屋子。发号施令的是在云泽身边呆得最久的长房丫头——夏星忙活了一个时辰,天逐渐暗去,莫言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在屋内等候的夏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莫姑娘您醒啦,太子殿下被皇上招去宫中,临走特地嘱咐过奴婢们好生伺候,您要不要先沐浴一番?”恭恭敬敬的说着。 “太子?”莫言疑惑。 “是啊,这是太子东宫,下午是太子殿下将您抱回来的。” “云公子就是当今太子?”莫言蹙着眉头,不可思议。 “是的。太子名讳展云泽。”夏星谦恭的回答。 莫言挣扎着起来:“不用了,多有打扰,告辞了!”整个人却虚弱的脚步蹒跚。 夏星赶忙上前扶住莫言,焦急的说着:“这可不成啊,太子殿下特地让奴婢照顾您的,您若走了,让奴婢们怎么向殿下交代呢?” “我乃一介民女,怎可攀殿下交情,姑娘就替我多谢云……呃,太子殿下的美意。”松开夏星的手,转身离开。“扑通”身后传来一记闷响,回头一看,夏星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 “莫姑娘切莫为难奴婢,一切请等殿下回来再定夺,可好?” 莫言看着面色紧张的夏星,不忍她为自己的离去而遭到责罚,再说云泽也是好意收留自己,即使要离开,也要感谢一下他的盛意:“罢了,我等殿下回来再告辞。” “那奴婢们先伺候莫姑娘沐浴吧。”说话间,冬香便已准备好暖水,小心的扶着莫言更衣沐浴。 “莫姑娘,你长的可真美啊,冬香长那么大,可头一遭见到像您这样的美人儿。”冬香讨巧的说着。 莫言低头不语,却掩不住的面红。夏星准备了一袭杏色的衣衫,衬托着莫言的肌肤白净雪嫩,更添几分柔媚。 陆续的春梨,秋婷也已准备好了晚餐,四人恭敬的站在一边,这到让莫言不免尴尬起来。 “几位姐姐也坐下来一起用膳吧。”还不等四个丫头回话,云泽已经走入屋内,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显得贵气十足。 “莫姑娘好些了吗?这饭菜还可口吗?”关切的问道。 莫言起身准备行礼,却被拦下:“姑娘何须行此大礼?” “原来您是太子殿下,今日是我造次了。”莫言低着头,不看他的眼睛。 “你们都下去吧。”云泽对众人说着。少顷,屋内便安静下来,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太子府就是你的家,让我来照顾你好吗?”云泽满心真诚的说着,他向来没有骄奢的皇家习气,此时面对柔弱的莫言,更是柔情的仿佛一汪春水。 “太子……” “既无外人,喊我云泽便可。”情真意切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嗯,云泽,谢谢你的厚意,可是我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再说爹娘丧期未过,也不便出门,就想守着老宅好好的过完三年。”话语间,不禁又泪眼涟涟。为了不让云泽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便背过身去。 云泽却早已被她梨花带雨般的模样给调拨的乱了心绪。“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呢?这样吧,我府邸后方有一处幽静的园子,你可以住在那里,那是完全自由的天地,你不必拘谨,等我抓到了贼人,一切都稳定了,你再考虑回老宅的事情吧,若你执意回去,如果有个闪失,岂不是让令尊令堂在天难安嘛。” “我……”莫言知道云泽说的有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云泽轻轻的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说:“就住下吧,我定保你周全,如何?” 莫言思量片刻,喃喃道:“那恭敬不如从命,莫言只有叨扰殿下了。” 第四章 “墨璃居” 这便是东宫内最隐蔽的一处居所,四周开遍梨花,美不胜收。一步一景,不似其他院落的奢华,却别有一番精制清雅的风味。莫言不喜人多,便只留了夏星和冬香两个丫头伺候。每日除了在家人灵位前祭拜,便是凭栏独坐,一身素衣,飘飘动人。只是那一抹哀伤神色,始终紧蹙眉间。 云泽每日探望,嘘寒问暖,而莫言却始终温柔相待,只是这静懿的温柔中,始终透着淡淡的距离。 转眼间,家人七七已过,夏星替莫言换下了素衣,转而换了一件紫色的衣裙,腰间和袖口绣着精美的桃花,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仿佛振翅的蝴蝶。 “言儿。”云泽的声音毫不例外的出现耳边。“今天的你好美。” 莫言看着云泽道:“殿下,明日我想出去一次。” “啊?你要离开?是她们伺候的不周全吗?”顿时紧张起来。站在一旁的夏星,冬香不免惴惴不安,惶恐着思索自己的言行似乎没有不妥之处。 “不是的。”莫言解释“只是有些思念一些朋友,那么多日没有回去,怕他们担心,所以想去探望一下。” “即使如此,那让丫头们陪着你一起去吧,她二人会些拳脚功夫,也好有个照应。”知道莫言不是一去不回,便也放松下来。 “不用了,我的朋友都是些普通百姓,有那么多人在,恐怕会不自在,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为了安云泽的心,莫言主动拉起他的手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傍晚之前就会回来的。” 云泽反手握住她滑嫩的柔荑,温柔的看着她的眼:“那好吧,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云泽和两个丫头,莫言独自站在回廊内,片刻,便有一个黑衣人出现面前。 “少主!”黑衣人单膝下跪,蒙着面,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夏初的夜风吹动着莫言瀑布般的长发,月光照射下,宛若仙子,只是眉宇间的冷傲,昭示着她的身份。从怀中取出一份便条,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恭敬的伸出双手接受,也不打开,只是小心的放进怀内,再一抱拳,便隐匿在这无边的夜色中。 四周万籁寂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莫言安静的倚着围栏,取出腰间的萧,轻轻的吹诵起来,低沉悠扬的曲调,便在这无尽的星空下,愈发的清澈冷冽,如泣如诉。 即梦城。云朝的都城,热闹而喧嚣,商贩往来不断,路人络绎不绝。每家酒肆客栈门口都是门庭若市。 莫言一身男装,将长发掩在帽内,一袭月牙白的长衫配以银色的腰带,顿时一个翩翩佳公子便赫然眼前,清秀俊美的面庞,惹得一路上的姑娘们都偷偷的打量着“他”,偶一相对的目光,便一个个都羞涩的低下了头,却又忍不住的回头。 莫言的脚步停在了“杯莫亭”这是即梦城里最有名的酒肆,虽不在闹街,却永远高朋满座,正是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 “公子里面请,里面宽敞!”小二热情的将莫言引进大堂,安排在一个靠窗的雅座。 “一壶竹叶青,再拿点小食。” “好嘞。您稍等!”小二一阵风般的准备去了。 莫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旁边一桌的三人,左侧一个男子,宽脸方口,一身灰衣,正襟危坐的听着另外二人的谈话,眼睛则防备的时不时扫量四周。 右侧的男子着一身宝蓝色长衫,面色白净,斯文儒雅。正兴致高昂的说着些什么。 而中间一位黑衣男子,古铜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眉如双剑,目若星辰,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从侧面看,正好形成一个俊朗的弧度,此时正眼含笑意的听着那人的谈话。 三人皆衣着不凡,引得大堂内的其他宾客都忍不住的上下打量。而三人依旧怡然自得的攀谈着。 “大爷,可要听小曲?”一个年迈的老头手握二胡,身边一个十四来岁的女孩,梳着两条小辫,眉清目秀的模样。低着头站在老头一旁。 “去去去。”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不耐烦的看着二人说:“这里是高雅的地方,岂容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快走快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大爷,我孙女的歌声可动听呢,让她唱一曲吧?”老头唯唯诺诺的说。 “滚滚滚。”掌柜的拿起一边的扫帚,下起了逐客令。 “慢着,带他们到爷这里来。”大堂最角落一桌的客人喊着。 掌柜的愣了一下,转而又轻声附在老头耳侧道:“算你们运气好,这几位爷出手可阔绰了……” 二人谢过掌柜的,便走到那桌跟前,微微的作揖,老头便开始拉起来,少女也随着二胡声低吟浅唱起来。莫言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祖孙,边听边饮酒。 其中一人已经熏然欲醉了,站起来跌跌冲冲的一把拉住少女道:“真是好粉嫩的姑娘啊,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少女紧张的想抽开手,却奈何挣扎不开,只得低着头回答:“小女今年十四岁,名叫英英。” “哈哈哈哈,英英?哥几个听到没有?”醉汉转头对着另外四个大汉说:“她叫英英,莺莺燕燕的意思吧?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客人,是不是我们唱的不好,那让英英重新唱一首给几位爷听吧?”老头看着孙女被醉汉拉着,真是紧张的不知所措。 “那就唱‘暖春心’吧,可别说你不会唱哦!”醉汉色迷迷的打量着少女的身段。 “对对对,我们就要听‘暖春心’!!”后面几人不禁起哄着。 大堂内的人都为这祖孙捏了把汗,却顾忌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都敢怒不敢言。莫言转头望向之前的三人,依旧一副无事人一般,只顾自己的小酌,好像周围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几位爷,莫要为难我们,我们岂会唱此等……此等淫词艳曲。”老头欲拉着孙女离开,不料几名大汉突然站起,拦住他们的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吧?没有我们刘爷的同意就想离开,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爷,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为了生计糊口饭吃而已。”英英略带哭腔的哀求着。 “哼,”那位被称作刘爷的人,半眯着眼睛斜睨道:“要么就乖乖的唱‘暖春心’给哥几个听,要么就跟爷我走,我好好的教教你该怎么唱!”说罢便一把扯过英英。 “爷爷,爷爷。”英英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向老人求救,不料老人尚未挪步,便被人一脚踹至柜台处,顿时口吐鲜血。 莫言猛然站起来,手中的酒杯用力的砸向那几人,厉声道:“你们几个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如此行径,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俊美不凡的俏公子身上。刘爷上下扫量着说:“哦哟,居然有人敢管我的事情。你个弱不禁风的小子最好给我滚远点,不然没你好果子吃。”说罢依旧不依不饶的扯着英英准备往外走,莫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今天若你不放开这祖孙二人,就休想离开。”一脸正义。英英顿时停住了哭声,满眼哀求的看着莫言,希望他的出现可以救得了自己。 “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的招呼招呼。”说话间,便有几个大汉伸手准备拉住莫言,莫言一个踉跄,朝后退了几步。 “奶奶的,我还以为是个练家子,想不到居然手无缚鸡之力,这样也敢多管闲事。看来你是存心寻死吧。”刘爷一手握着莫言的手臂,朝身后一甩,莫言的整个身子便撞向一个桌角,疼痛立马蔓延开,闷哼了一身,便又站起来朝几人走去。 “我说过,不放人就休想离开,掌柜的,快去通知捕快。”莫言道。 掌柜早已吓的面如菜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茫然的站着直哆嗦。 “不知死活的东西,去死吧。”一个大汉冲向莫言,一掌劈向她的天灵盖,莫言反射性的一避,那一掌却不偏不倚的打飞了帽子,顿时秀发一泻,飘落在肩膀。 大堂内顿时众人惊呼声一片,有人甚至连握在手中的杯子也跌落在地,眼前的女子简直惊为天人。连那几个恶汉也顿然傻眼。 刘爷一脚踢开了英英,快步走向莫言,色迷迷的啧啧叹道:“如此貌美,真是人间极品啊。”忍不住伸手去拉莫言的手。“跟爷走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放手,就你那尖嘴猴腮的狗模样,给本姑娘提洗脚水都不配。”莫言轻蔑的说。 “好个牙尖嘴利的姑娘,我就不信降服不了你。”说着就拖着莫言朝酒肆外走。 弹指间,一根筷子不偏不倚的插进刘爷的手掌心,鲜血喷涌而出,刘爷感觉钻心般的疼痛,松开了莫言,鬼哭狼嚎般的哀叫起来。另外几人回头望去,正是那三人中的黑衣公子,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众人气急的冲过去,还未接触到桌子,便听得耳边“刷刷刷”的声音,黑衣人随手甩出的筷子稳稳当当的插入他们发迹内,几人愣了片刻,纷纷腿软的扑通在地,也不管刘爷快要晕厥的模样,不住的给三人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黑衣男子不疾不徐站起身,走到刘爷身边,“这位大爷怎么如此不小心,要不要洛某替你请大夫啊?” “你,你,”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你什么人,胆,胆敢伤我?” 黑衣男子戏谑的看着他一脸狼狈,又怕又窘的样子,右手把玩着一根筷子,顿时刘爷便不敢出声,回头召集了另几个大汉道:“我们走!”几人搀扶着他,脚步匆匆的走出了酒肆。 那唱曲的祖孙二人跪倒在黑衣人面前,“多谢英雄救命之恩,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男子指了指莫言道:“你们真正该感谢是这位姑娘吧!” 老者冲着莫言不断作揖。 “小事而已,老人家不必挂怀!”莫言微笑着说。 “你们走吧。”黑衣男子挥挥手打发了二人,回头对两个同伴说:“你们先回府。”二人相顾一笑,便抱拳离开。经过莫言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眼含笑意。 第五章 酒肆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派和谐气象。黑衣男子走到莫言身边,笑着说:“姑娘虽无寸铁之力,但不畏强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若不介意,可否与在下小酌几杯?” 莫言捡起地上的帽子,小心翼翼的将长发盘在帽内,冲着他娇然一笑:“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说罢大大方方的入座。 “听姑娘口音并非即梦城的人,可是来探亲还是游玩?” “我是襄城人,只因家人亡故,便来即梦城投靠一个朋友。”莫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微微的蹙着眉头。 “真是抱歉,惹起姑娘的伤心事了。在下自罚一杯酒。”说完一仰脖子。 “不碍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若姑娘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在下洛弈,虽无通天之能,但在这即梦城里,还是略有门路的。” “呵呵,不敢有劳洛公子,我想近日内可能就会回襄城。” “怎么?在朋友处住的不自在?” “不是,朋友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毕竟寄人篱下,我总不能一辈子打扰人家吧,所以过几日就会辞行。”莫言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着。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呵呵,萍水相逢,名字又有什么重要呢?”说完便起身冲着他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多谢公子款待。” “姑娘,那我该怎么找你啊?”洛弈起身拉住莫言的手臂。 “若有缘,定会再见。”莫言轻轻挣脱开,飘然离去,却浑然不知腰间的某样东西正掉落在地。 洛弈俯身捡起,看着上面金漆镌刻的几个小子,不禁眼底闪过一丝动容,嘴角浮起难掩的笑意。 傍晚时分。莫言前脚回到“墨璃居”。云泽随即便也赶到。 “真担心你不回来了呢。”云泽笑意盈盈的看着莫言。 “怎么会呢?我答应过你会回来,就一定不食言。”莫言迎着云泽的眼睛,认真的回道。 云泽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却依稀感觉莫名的熟悉,那种想要保护她,想要陪伴她的感觉,始终在心头萦绕。 “我看你近日都无精打采,想必在府中太过寂寞,明日正好有些女眷来府中赏花,对了,这东宫后山有个奇景,背阴的半山开满了芍药花,向阳的半山开遍了千日红,一眼望去,美不胜收,所以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有很多嫔妃,郡主和各府的女眷前来赏花。” “芍药?古来便有‘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的美誉,并称二绝,想来必是十分美艳的吧。”莫言浅笑着说,眼神充满神采,仿佛已经看见了漫山的美景。“如果晚上的时候,山上飞满了萤火虫,在月光的映照下,往来于花间明明灭灭的飞舞着,定是极美极美的。” “是啊,不过这样的奇景我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后山这里即使到了盛夏,萤火虫也是不多见的。真想不到你对花还是颇有了解,明日你和她们一起去赏花吧,我让两个丫头陪着你,多和女眷们走动走动,你也就不会太寂寞了。”云泽看着若有所思的莫言,不禁有些看呆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于理不合。我只是一介平民,怎可与这些皇家女眷共同赏花呢,岂不是乱了礼数。”莫言怅然的转过身,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言儿,如果你愿意。”云泽扳过她的身子,正视的望着她“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莫言苦笑的推开了他:“殿下莫说笑了,也不要把对莫言的同情,误以为是爱情,我……” 云泽用食指抵在她唇间,“不是说笑,也不是一时冲动,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可以保护你,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可愿信我?” “我虽然只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但爹娘向来教导我,宁做贫人妻,不当富人妾。莫言只想将来有个贴心体己的知心人,哪怕粗茶淡饭相协一生。也好过锦衣玉食,争风吃醋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是你给不了的,所以殿下,莫要再如此了,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这儿虽好,但不属于我!”莫言撇开头不看他。 “你怎么知道你要的生活我给不了?我会证明给你看,这里就是你的归宿,我不会让你做贫人妻,更不会让你做富人妾。我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地位。” “太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夏星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 莫言尴尬的笑了笑:“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云泽赶忙吩咐下去:“让人把晚膳端来墨璃居。” 一顿饭的时间,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用膳。而莫言却始终闪躲着云泽炙热的眼光,埋头用餐。 “殿下!”门口一小厮恭恭敬敬的喊着。 “何事?” “洛将军来访,正在前厅等您呢。”小厮低着头回答。 “喔?这小子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你把他带到这儿吧。”云泽笑着说。 洛弈与他从小便一起长大,感情向来亲厚。只是他一直说东宫是个憋闷的地方,每次来都感觉浑身不自在,所以两人见面通常都是在狩猎场或者酒肆。 莫言放下碗筷道:“殿下有客人来访,我还是回避一下吧。”还未起身,云泽便按住她的手,笑着说:“第一,以后叫我云泽,第二,从今天开始,我所有的朋友都会毫不避讳的介绍于你认识,以后他们也会是你的朋友。” “这,不太好吧?”莫言怯怯的说。 “放心,有我在。无须紧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莫言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手说:“那我去换身干净的衣衫,今天一日在外,都有些灰头土脸的,这样待客总归不好。” “呵呵,这才像个女主人的样子嘛。”云泽爽朗的笑着,整个人顿时精神奕奕起来。 莫言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禁窘的双颊绯红,煞是动人:“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云泽越发的忍不住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羞涩的样子,越解释越紧张。“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跟你说了拉,我去换衣服!”莫言娇嗔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第六章 少顷,洛弈便阔步走进了“墨璃居”。 “云泽,今儿个怎么在这里啊?我还是头一遭来这墨璃居呢。” “呵呵,你小子,永远都是人未进门,声音先到。”云泽笑着迎洛弈进屋。“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平时可是请都请不动你啊。” “少来,只要太子殿下您一声令下,我还不得乖乖的过来请安嘛。呵呵!”洛弈边说边打量着四周。 “看什么呢?”云泽看着他。“一进屋就东瞧西瞅的,若看上这屋内的奇珍,尽管拿去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哦?太子一言,百马难追!”洛弈半开玩笑的说。 “呵呵,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好心的来看我,说吧,看上什么了?”云泽和洛弈的感情有时候甚至超过他和父皇,他们之间无话不谈,彼此了解,也彼此信任。说是储君和臣下,却更似兄弟。 “我一个习武之人,这些个奇珍异宝,还真是没兴趣呢,不过你的话我记住了,哪天我若看上你府内的某个物件或是——某个人。你可不要吝啬啊!” “敢情是看上我府上的丫头了?那真是荣幸之至啊,不知道哪个丫头能入你的法眼呢?” “现在还不知道,或许以后有了就会告诉你。”洛弈斜坐在椅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呵呵,你洛大将军红颜无数,一身的风流债,可别到时候惹得你那些个‘知己’到我府上来哭诉啊。”云泽打趣的说。 “呵呵,前事莫提,前事莫提。”洛弈笑着作揖。 谈话间,莫言便已换好衣衫,姗姗走来。一身鹅黄的长裙,发间只配上银色的金步摇,淡雅清新。难掩娇弱柔媚,黛眉横山,明眸含波,花瓣般柔软光泽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云泽傻傻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莫言擦了擦自己的脸,奇怪的问着。 “呃,呵呵。”云泽尴尬的笑着,不明白自己怎么每次都会忍不住的看呆,从小到大,周围都是美女无数,父皇的后宫更是多不胜数。而如今在莫言的面前,自己就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 “言儿,我来给你介绍。”云泽指着洛弈道:“这位是洛弈将军,可是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好手,是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莫言转眼望去,冲着洛弈微微的行礼:“莫言见过洛将军。” 洛弈饶有笑意的拱了拱手,“姑娘,是你?我们可真是有缘啊。原来你叫莫言!” “你们认识?”云泽回头望向莫言。 “呃?我们不认识。”莫言微微一笑,随即看着洛弈道:“洛将军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云泽忍不住笑出声来:“堂堂的洛大将军,原来专用此道来借机认识姑娘,真是有意思。” 洛弈虽有不解,但也没有说破,只是附和的笑着。“想不到我的这几招,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呵呵。云泽,你都介绍过我了,也该介绍下这位美女了吧?” “你只要知道她叫莫言,将来会是这里的女主人就够了。”云泽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 洛弈忍不住的吹了声口哨:“看来不久之后,我可就有喜酒喝了。都说当今太子不重女色。原来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这下估计要哭煞多少名门闺秀咯。” “少来吧你。”云泽笑着飞过一盏茶杯,洛弈一抬手稳稳的接住。 “谢太子赏茶。”二人相视一笑。 “扑哧。”莫言忍不住的掩嘴笑起来。那二人不禁好奇的看着她。清了清嗓子,莫言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就像两个没有长大的小兄弟一样。” 云泽笑着拍着洛奕的肩膀道:“是啊,我们可是打小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兄弟。我只有一个皇姐,两个皇妹,自小就没有兄弟,只有这个泥猴子一直陪在我身边,要是没有他啊,估计我的童年会很无趣。” “呵呵,现在知道我的重要了吧?”洛奕忍不住的自卖自夸起来。 三人在月色下,闲庭信步的来到花园的亭台中,丫头们早已备下香茗和各色点心。两个大男人就眉飞色舞的讲着以前的趣事,亭内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莫言被二人逗的忍不住花枝乱颤。 不知不觉夜近深沉,莫言渐觉困意,打了个哈欠。 “看来我该回去了,不然你明天得有黑眼圈了。”洛奕笑意盈盈的说。 “没关系,我不困,我就喜欢听你们说以前的事,很有意思。”莫言摇了摇头说。 “呵呵,要听趣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乖乖的去休息,明天别忘了和大家一起去赏花啊。”云泽说罢便吩咐夏星、冬香扶莫言回屋。莫言只得服了服身,告别二人。 “喂!”洛奕甩手在云泽眼前晃了晃“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 “呵呵,你要不要回去?还是再继续喝酒聊天?”云泽问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好酒来留住我了,哈哈。”洛奕向来自恃酒量甚高。 “我这里啊,别的没有,好酒管够。”二人谈笑间,小厮已经端来了两壶酒。“猜猜是什么酒?” 洛奕俯身在壶口闻了闻:“琼瑶玉浆自高手,心愿坛中酒。谁言佳酿只须眉,酝含千情、尽在心醉时。云泽,你可真是大手笔,这壶六十年的女儿红,我就不客气了,呵呵。”说罢便仰头闷了一大口。 “呵呵,看来我府中的酒,终有一日都被你这酒鬼给喝尽了。”冲他一举杯,云泽也猛的灌下。 “那莫姑娘什么来头?你刚才说她会是这里的女主人,那谷絮心呢?皇上早就已经属意于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会是将来的太子妃。你是打算让莫姑娘为妾?”洛奕忍不住的询问。 云泽横靠在亭椅上,舒展着四肢,仰望着漫天星辰,夜风轻拂着他温润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良久,才徐徐开口:“为妾?她定是不愿的,为妻?我也不知她现在的想法。不想用太子的身份来压她,只希望她真心自愿的跟我,而不是屈服。”叹了口气:“至于谷絮心,我与她之间从未有过承诺,父皇的想法也只是一厢情愿,我会择日和他说明的。” “呵呵,原来我们的太子爷是单相思啊?不过谷絮心毕竟有个做丞相的老爹和边关守备的兄长,这些年来,谷相也早已自诩为未来的国丈大人。你这样,岂不是等于当众甩他巴掌嘛。皇上会同意你这样吗?况且莫姑娘即使美若天仙,即使才华横溢,也不过是民女,无势无靠的。”洛奕道出心中的想法。 “呼!”云泽用力的吐了口气,愣愣的看着洛奕。 “喂,干嘛这样看着我?” “有办法了!”云泽眼睛一亮:“让莫言以你们安远将军府的义女的身份,这样就有名有份了,你的祖爷爷随太祖皇帝打江山二十载。你的太爷爷也是东征西战,平暴乱。你的爷爷也是如此,三十年来沙场征战。还有令尊,也是随着父皇二十多年。若论云朝的功绩,除了你们洛家,还有谁可以相提并论。若是让令尊认莫言为义女,想必父皇也不会反对的。” “呃,可不是我不帮你啊,自从父亲把安远将军的封号传给我之后,就和母亲到处游玩,闲云野鹤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即梦城。”洛奕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回答。 云泽半晌不语。 “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终归会有可行之法的。”淡淡的说。 月依稀,影朦胧,只有风儿轻轻吹送。二人个怀心事的饮着酒。 第七章 次日一早,莫言便在冬香的巧手下,绸缎般的长发,挽成一个凌云髻,发侧插一蝴蝶形的羊脂白玉簪,簪头的顶端垂下几排珠穗,随人行动,摇曳不停。也一改之前淡雅的着衣风格,换上一件玫红的长裙,窄腰宽袖,露出白嫩的脖子和迷人的锁骨。顿时妩媚娇艳,不可方物。 “真是美呆了,莫姑娘你怎么会生的如此漂亮?”冬香每次都会对莫言大加赞赏一番。 “你啊,真是嘴甜。”莫言边说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免也轻轻抽气,这样的自己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在幽然宫中,一向都是白衣飘飘,素雅恬淡。也向来不屑这些艳丽的服饰,但想不到,今日穿来,竟是别有风情。 “莫姑娘。”夏星进屋说道:“太子还未下朝,但各府女眷都已陆续到了,太子说让您陪着她们去后山赏花,他一下朝就会回来。” “这……”莫言为难的说:“要不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只是东宫的客人而已,怎么可以擅自以主人的姿态来应酬各府女眷呢?别人看来,只会以为我鸠占鹊巢,于理不合啊。” “可这样让她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既然太子吩咐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莫姑娘就不要推辞了。”夏星边说边挽着莫言往前厅走去。 穿过花园,便远远听到前厅传来的阵阵的笑声。门口一老者一看到莫言,便作揖道:“老奴名叫成安,是这东宫管家,太子爷已经交代过了,稍后老奴便会一一的为莫姑娘引荐各家女眷,莫姑娘请。”毕恭毕敬的将莫言引入堂内,原本的笑声顿然停止。屋内坐着六,七个女子,几人都上下打量着莫言。 管家将莫言带入首座,便给几人行礼。随后道:“太子爷还在朝堂未归,今天就由这位莫言姑娘,陪同大家一起游园赏花。”众人皆一震,交头接耳起来。 莫言浅笑着冲众人颔首示意。 管家由左开始介绍:“这位是福延宫的晴妃娘娘;这位是简亲王的侧妃;这位是太子爷的堂姐,敏心郡主;这位是临郡王的王妃;这位是谷丞相的千金,絮心姑娘;还有这位是刘尚书的千金,芸儿姑娘。” 莫言一一的点头回礼。 “成安,这谁啊?东宫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啊?”开口的是晴妃娘娘,一身蓝绸的长裙,绣着金色的百鸟齐飞图,项间挂着通体碧绿的玛瑙珠链,雍容华贵。 “回娘娘,莫姑娘是太子爷的朋友,这会儿太子爷还未回府,就有莫姑娘陪着大家一起赏花。” “敢情这莫姑娘是东宫的女主人?”这会儿开口的是敏心郡主“我自小来这太子府邸进出,用不着一个外人陪同。对了,这位姑娘,你的父亲官拜几品?母亲是几品夫人啊?太子爷如此看重你,想来必是名门望族或是达官显贵之女吧?”郡主一身珊瑚色丝绸袍子,细眉翘眼,肤色虽白,却透着些许雀斑。一副傲不可视的神态。 莫言温和的回答:“我只是平民之女,并无显赫身份。” 众人忍不住的嗤嗤笑出声来。 “罢了,罢了,既然太子这样说了,那就让她伴随我们一起赏花吧。”开口的是简亲王的侧妃。众人点头称是,便一一起身,步出了大堂。一身银衣的谷絮心,走过莫言身边,依旧忍不住的窥探。莫言冲她嫣然一笑。 一行人且谈且笑的来到了后山,谷絮心和那位芸儿姑娘一看就是闺中好友,一路上不停的聊着。莫言走在最后,但明显感觉到这两人渐渐的放慢了脚步。似乎在有意等她。 “喂,你过来!”芸儿毫不客气的指着莫言嚷嚷道。 “有什么事情吗?”莫言不卑不亢,完全不像小家子的姑娘。 “你知道这是谁吗?”芸儿眼睛瞟了瞟谷絮心:“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芸儿重重的强调了太子妃三个字。 “芸儿!”谷絮心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她“别乱说啊。” “我哪有乱说?太子哥哥和絮心姐姐可是满朝皆知的事情,连皇上都是认可的。我要是不说说清楚啊,免得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麻雀可以变成凤凰。哼!”芸儿充满敌意的瞪着莫言。 “那等到谷姑娘和太子爷成亲之日,莫言定当送上祝福!”莫言话中有话。 “你,别现在嘴硬,到时候等着喝喜酒吧。”芸儿不依不饶。浑然不顾谷絮心早已尴尬红透的样子。“絮心姐姐,你就是心太软了。跟太子哥哥一样,太子哥哥从小仁义,对谁都很友善,连路上的阿猫阿狗都舍不得伤害,将来定是一代明君。但就因为太温和了,所以让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给见缝插针了。等会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劝劝他。” “呵呵,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莫言一改之前的温柔,冷冷的说“如果太子爷真的喜欢你絮心姐姐的话,早在弱冠之年便可成亲,何以太子现在仍旧独身呢?” “你,你个恶毒的女人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要去告诉太子哥哥!”芸儿原本想吓吓莫言,但如今反而被莫言此番言论,此种神情给惊住了。絮心也愣愣的看着她。 “那就看他会不会相信你了。”莫言冲着远处指了指,“喏,太子现在来了,你去跟他说说看啊。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说着便提步往太子处走去,芸儿和絮心本能的想拉住她,却不知为何,居然拉得她整个人往后一仰,“扑通”一声,不偏不倚的跌入湖中,激起大片水花。 “呀!”絮心惊呼着:“我,我没有扯她,她怎么会?” “我也没有啊,我只是,只是轻轻的拉她一下而已。”芸儿也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傻了,看着莫言在水中扑腾,竟害怕的不知所措。 忽然蓝影一闪,一个身子猛的扑到水中,拼命的游向已经不再挣扎的莫言。原来是洛弈。云泽正欲跳入湖中,却被絮心紧紧的拦住:“太子小心啊,让洛将军搭救足矣。” 谈话间,洛弈已经揽着奄奄一息的莫言上岸,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云泽一把推开洛弈,双手按着莫言的腹部挤压着胸腔内的积水:“言儿,你醒醒啊,别吓我,快醒醒。”紧张的神情,溢于言表。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云泽担忧的样子。絮心强忍着泪水,紧咬下唇,却忍不住的战栗发抖。 “咳咳咳。”莫言猛的吐了一大口水出来,整个人也渐渐的恢复了神智,幽幽的看着面前的云泽,眼泪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云泽打横的抱起她,就往墨璃居走去。“成安,宣太医。” “是!” 原本热闹的赏花之行,只剩下不明所以的众人,呆呆的留在原地。 第八章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到墨璃居,小心翼翼的为莫言把脉,深恐有丝毫的差池。 “怎么样??”云泽问。 “启禀太子殿下,这位姑娘现已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静养两日便可康复。”太医回答。 云泽摆了摆手,太医告退。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云泽看着莫言,关切的问。 “对不起。对不起。”莫言怯懦的低语。 “我不是责怪你,而是害怕,你跌落的刹那,我心跳都差点停止。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云泽轻轻地拨开她额上湿润的发丝。 “是她故意的!!!”芸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子哥哥,我和絮心姐姐都没动她,她自己跌入湖里的,这是她的苦肉计,你可别上当了。”芸儿气冲冲的嚷着:“絮心姐姐,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太子哥哥误会了我们!” 云泽斜睨着絮心:“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你们在拉扯莫言呢?” “我们没有!”絮心脱口而出。“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真的没有要推她!” “云泽。”莫言小声呼唤着“你不要怪两位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和她们没有关系。”瑟瑟的样子,不免让人心生怜意。 “莫姑娘,你别怕,有什么事情就跟云泽说。”洛弈也附和着安慰她。 “真的没事,是我失足而已。”莫言一再的强调着。 “你真够狠毒的,居然这样装可怜,太子哥哥你别相信她!她别有居心的。”芸儿说罢便冲上床边拉着莫言“你给我起来,不要在这里博取同情。” “放肆!”云泽猛的一把推到芸儿,芸儿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傻傻的看着云泽。“芸儿,别仗着我平时对你疼爱就如此放肆,莫要忘了尊卑。” “太子哥哥,你为了她这样对我们?要论尊卑的话,也是我尊她卑,不过是个民女而已。你不相信我就算了,难道也不相信絮心姐姐吗?她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吗?你都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的是非不分了!” “滚出去。”云泽下了逐客令。“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如此放肆跋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成安,送芸儿小姐和絮心小姐回府!” 絮心痴痴的看着云泽,想要解释什么,却见云泽撇过头,只顾着安慰莫言,根本没有望过她,孰轻孰重,已知分晓,哭着跑了出去。芸儿恶狠狠的瞪了莫言一眼,便也追了出去。 “对不起。”莫言小声的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现在该告诉我实情了吧?究竟怎么回事?”云泽坐在床边询问。洛弈则斜倚窗口。 “实情就是我自己失足而已。”莫言望着云泽说“如果你真心待我,就让我离开吧,我真的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那么的与我格格不入。我也想过融入她们,可是好难,我只想回到林子里,简单的生活。好吗?”略带哭腔的说着。 云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她。原本想让她融入自己的生活,走进他的圈子,却未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甚至差点要了她的命。 “让我离开吧,求你。”莫言拉着他的手,哀求道。 “我,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云泽承诺。 “太子。”老管家在门口轻声呼唤。“淑皇贵妃请您进宫一趟。” “呵呵,看来这个事情已经传到宫里了。”洛弈笑着说。 “没事,我也正打算去找母妃。”云泽转身对洛弈道“你替我陪言儿聊一会,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便和管家一起出了门。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真的不认识我了?”洛弈依旧倚着窗台,背对着莫言,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仿佛被金色的光圈所笼罩。 “杯莫亭!”莫言低声说出了酒肆的名字。 洛弈没想到她会承认,诧异的转过身子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 “我不想让云泽知道。”莫言靠在床头,无奈的说:“我始终是想离开的,可是他一直不许我出府,也不许我找以前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洛弈从怀里取出一块铁牌,递到莫言面前:“这是你掉的。东宫的通行令牌。” “原来在你这里,我还以为被我弄丢了呢,谢谢。”莫言接过令牌,小心的放在枕头下面。 “莫姑娘,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的出来云泽是真心待你的。” “不是所有的真心,就一定会得到回报。我只想自由的过原本的生活。”莫言挣扎着起身。 “难道在这里不自由吗?只要你跟云泽说,他一定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我和他认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一个姑娘。难道你一点也不为所动吗?”洛弈扶着她坐在塌椅上。 “自由?”莫言苦笑着说“真正的自由,并不是可以选择想做的事,而是可以拒绝不想做的事。” 洛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之前在酒肆,你说过,如果我在即梦城里遇到麻烦,可以找你。这个承诺还算数吗?”莫言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洛弈顿时觉得自己被她的眼睛给卷到漩涡里,无法自拔,那是一种不能抗拒的眼神。 “嗯,自然是算数的。莫姑娘有何事需要洛某效劳的呢?”缓了缓神,洛弈问着。 “帮助我离开这里吧。”莫言直言不讳。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要知道,可以得到太子的青睐,可是无数官家小姐一生的追求。而你现在却弃若敝屣,不怕将来后悔吗?也不怕伤了云泽的心吗?”洛弈忽视着自己心头萦绕的情愫。 莫言含着泪,“我知道,你和他既是君臣,亦是好友,是我太傻,竟然真的以为你会帮我。”撇过头不再看洛弈。 “我。”洛弈想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静静的陪她坐着。彼此不再言语。 第九章 “淑皇贵妃怎么说?”一见云泽回来,洛弈便忍不住询问。 云泽看了看莫言道:“母妃说,想接言儿进宫,在她身边做个女官,等时机成熟,再向父皇进言。” “进宫??”莫言和洛弈异口同声的惊呼。 “是啊。母妃觉得言儿在我这里住着,只会惹人非议,所以想让她进宫一段时间,做了挂品女官的话,将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云泽说出了原由。 莫言看了眼洛弈,也不开口。 “言儿,你可愿意?”云泽渴望着她的回答。 “我可以拒绝吗?”莫言淡然的说着,夹着些许落寞。而这神情在云泽看来,却误以为是莫言不舍离开他。 “最多半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风光大嫁进府,你相信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那我什么时候进宫?”莫言扯开话题。 “明日晌午便会有人来接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时常进宫看你,母妃也是极随和的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云泽安抚着说。“女官的工作不会很辛苦的。” “我傍晚想出府一趟。”莫言说。 “嗯?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吧。”每次一听到莫言说要出府,云泽就忍不住的担忧。 “不用,我跟我的朋友告别一下,明儿个进了宫,恐怕会很久不能见面了,所以想去和他们说一下。顺便去爹娘的坟头祭拜一番。” “我之前就听你说要去看望朋友,他们是什么人?”云泽不免紧张起来。 “只是我儿时的伙伴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不去了。”莫言无奈的说。 洛弈看着面前的云泽,不禁也觉得唏嘘,原本洒脱的太子,如今为了莫言,却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跟以前自己所认识的云泽,真是判若两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去吧,不过早点回来好吗?”云泽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便急忙的答应下来。“言儿,我始终希望你能快乐,就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你开怀的欢笑,动人的歌唱,无忧无虑的模样。” 莫言没有接话,只是一笑而过。 幽然宫。 “少主,宫主已经等候多时了。”四护法之首的紫昕将莫言迎入殿内。 金琳琅依旧一身黑衣,银色的面具也始终掩盖着面容。目光灼灼的看着莫言。“你来了。” “是的,明日就将进宫,特来给师父请安。”莫言说。 “我都知道了。”金琳琅一动不动的说着“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以后该怎么做,你清楚吗?” “莫言明白。”整个幽然宫内,恐怕只有莫言一人敢直视金琳琅的目光,并且依旧从容。 “你,会背叛我吗?”金琳琅蓦地起身,踱步走到莫言的面前,双手背于身后。“那太子如此厚待于你,你可曾想过离开为师?他一定很像他的父亲,翩翩少年郎,多情又英俊。你告诉我,你可有动心?” “我只知道是师父救我,养我,此恩重于天,又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外人而动摇?莫言今生不会背叛您。”莫言回望着她。 “啪啪!”金琳琅拍了拍手,紫昕捧着一个黑匣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端于金琳琅的面前。“打开它!” 莫言依言打开了盒盖。一颗灰色的药丸赫然于内。 “服下它!”金琳琅破碎沙哑的声音响起。 莫言没有犹豫,莞尔一笑,执起药丸便咽下。 “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药?”金琳琅原以为莫言会质疑,询问,至少应该有半刻的迟疑。却没料到竟如此决绝痛快。 “是让我终身不会背叛的药!”莫言冷漠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心绪。 “言儿。”金琳琅拍着她的肩头说“你会恨我吗?这是‘碎情丹’。如果你将来对男人动情的话,就会浑身每一寸经脉,每一缕皮肤痛如刀剐,周而复始之后,便会经脉尽爆而亡。” 莫言微微蹙眉,稍纵即逝。金琳琅一把抱住莫言:“言儿,不要怪我,师父太怕被背叛了,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我自会把解药给你。不要怪师父,我也是为你好,世间男儿皆薄幸,伤尽红颜不自知。只有对自己狠心,才不会被伤害。” 莫言抬手回抱着金琳琅,倚在她的肩头:“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许久,金琳琅渐渐的平静下来:“你快回去吧,别让他们起疑了。” “宫主。”蓝宇在门外喊道:“蝶欣好像不行了,这,该如何处理?” “哼,她还是不肯招认吗?”金琳琅的眼神顿然变得肃杀起来。“她也活的够久的了,既然如此嘴硬,今晚就送她上路吧,莫言,就交给你吧!” “是!莫言告退!” 金琳琅别过头,冲她挥了挥手。 于是莫言便随着蓝宇一起走出大殿,在幽然宫百折千回的甬道中,两人一路无言的来到了地牢。阴森,湿冷,感觉不到一丝人间的气息。“少主,她就在里面,让属下同您一起进去吧。” “不必了,你退下吧。”蓝宇没有反驳,便悄然离去。 莫言打开腐朽的牢门,顿时飞尘滚滚,秽浊的气味,令人作呕。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被铁链牢牢的锁住四肢,动弹不得。浑身青紫,伤痕无数,嘴角挂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双眼凹陷,目无光彩。看见莫言走到面前,勉强的苦笑道:“是来送我上路的吧?” “何必如此呢?本该有活路的,为了他值得吗?”莫言问道。 “呵呵,活路?我的活路就是谢郎的死路,他死了,我生有何欢呢?”蝶欣气若游丝的说。 “两年了,或许他早就忘了你了,不然为什么不来救你?”莫言一阵见血的说。“这两年里,幽然宫内几乎所有的毒物你都尝遍了吧,为什么还不肯说出他的下落?” “你我也算得上是这幽然宫中,说的上真心话的朋友。我不瞒你,我是爱谢郎,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他,爱上他,跟他走。即使受再多的苦,我也觉得值得。” “何苦呢?” “虽然我现在身体上受到百般的磨难,但是,但是我的心是甜的,因为,我真正的爱着一个人,也真正的被一个人所爱,这是世间莫大的幸福。而你,以及这幽然宫内所有的人,只不过是无爱无情的行尸走肉而已。我可怜你们!”蝶欣望着莫言的眼睛,断断续续的说着。 莫言静静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心愿?” “我。”蝶欣迟疑的望着莫言,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憋闷的牢房中,只有二人呼吸的声音,许久许久,“少主,让我做一次最冒险的赌注吧。” 莫言静默的等她继续,蝶欣咬了咬嘴唇道:“曾经谢郎说过会在一个地方等我,如果见不到我,他一生不会离去。但今晚,今晚我怕自己已经是最后一夜了,可否,念在你我往日的情分,替我向他传个话?” “你不怕我借机去杀了他吗?宫主逼问了你两年,你都未曾松口,今日又何故会信我?” “因为你是莫言!” “好,就当你死在我手里的补偿,你说吧!” “杏花坡往西三里,你替我把这指环交付于他。”蝶欣挣扎着动了动右手中指,莫言上前取下指环,上面已经被经年累月的血迹掩盖的看不清原样。“告诉谢郎,很抱歉不能陪他走完一生,但是很高兴,在我枯乏的生命中,因他而变得美好,我不后悔为他所做的一切,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勿以我为念。”说罢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莫言微微的颤着手,高举于蝶欣的天灵盖。但往事却猛然间清晰的涌上脑海,儿时一起在幽然宫内捉迷藏,一起练功,一起抓蝴蝶,一起受罚……曾经清秀婉约的蝶欣,此刻却如枯朽的干尸。莫言愣神着。 “唰!”一声闷响打破了牢笼的死寂。莫言回过神,却看到蝶欣的喉间稳稳的插着一只银针,已然断气。身后传来悉索的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会不忍。”是金琳琅,“你的心够冷,可是你的手不够狠,终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不忍,而害了自己!” “师傅!”莫言转身望着她。 “你走吧!”金琳琅说罢就走出了地牢。莫言强忍着心头不知名的情绪,使出轻功,便消失在这墨色的夜空下。 第十章 莫言有些失神的走在回府的路上,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颀长,寂静的街道,只有她形单影只的前行着,太子府邸渐渐的映入视线,四盏通明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嗤笑的迎接着她。 莫言深深的吸了口气,跨步准备进府。 却突然冷不防的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拉住,莫言诧然回首,对上洛奕凝望的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洛奕依旧一副爽朗的笑容:“终于等到你了。” “嗯?有事?”莫言随即回了神。 “明天你就要进宫了,如果能得到淑皇贵妃的赏识,那以后……” “你很希望我嫁个云泽,是吗?”莫言打断他的话,寒着眼望向他,双眼仿佛弥漫着一层冰晶。 “我——”洛奕有些迟疑。莫言没有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去。洛奕追上前去握起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三只如筷子般大小的东西:“拿着,这三只烟花是我白天命人做的,你带进宫,如果遇到麻烦事,就点起一只,我自然会赶来相助。”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莫言接过烟花,直视着他。 “呵呵,我们也算有缘,再说你这好打抱不平的性格,进了宫很容易得罪人,我可不希望你被人欺负。”洛奕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好了,我走了,快进去吧。”边说边渐渐的朝后退去,依旧一副阳光的笑容,冲她挥着手。 次日,天才微亮。莫言便悄然起身,打算赶在中午宫里来人之前,先完成一个重托。在街上买了匹马便直奔杏花坡,依照蝶欣所交代的路线,果然不一会,一个茅草屋赫然眼前,孤零零的矗立着,四周开满了各色不知名的野花,三三两两的飞过数只蝴蝶。 下了马,莫言呆呆的站在屋前。 “姑娘,你找谁?”屋内一男子愣愣的看着她。莫言没有回答,扫视着面前这个瘦瘦白净的男子,一副斯文模样,虽不如云泽的温润儒雅,也不如洛奕的帅气俊朗,但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姓谢?”莫言打破沉默。 “是的,姑娘你是?”原来他就是蝶欣口中的谢郎。 莫言从怀里取出那枚带血的指环,摊在掌中:“认识这指环吗?” “是蝶欣让你来的吗?”谢郎一把抓过指环,颤抖的抚摸着上面的斑斑血迹。“她好吗?” “她让我告诉你……” “相公,一大早在和谁说话呢?”谢郎的身后走出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婴孩,正噘着嘴咿咿呀呀的嘟囔着。 莫言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在这薄雾笼罩的清晨,如此和谐的一家三口,她恍然觉得自己是个入侵者。 “是你朋友吗?”年轻少妇挽着谢郎的手臂,浅笑的问道。 “呃,不是。只是过路人而已,娘子小心晨露清冷,快抱孩子进屋吧。”谢郎略带愧色的说着。少妇依言,乖乖的走了进去。 谢郎抿着唇,低着头,把手中的指环又还给了莫言,便仓惶的转身进了屋,紧紧的关上了门。 莫言将指环紧紧的攥在手心,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内,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死了!!”莫言冲着门口大声的喊着,却依旧不见丝毫动静。 这就是蝶欣苦守两年的男人?这就是她至死仍无悔深情的男人?这就是让她尝尽万毒钻心仍旧要保护的男人?原来爱情,果真如此可笑! 莫言翻身策马离去! 晌午时分,云泽陪着莫言午膳。不断的嘱咐着什么,莫言只是冲他微笑,却没有听进他在说什么,脑中思绪万千。 很快,宫内的轿子便已停在太子府。云泽帮她准备了整整两大箱的物件,却都被莫言推辞了。做了女官就要穿统一的服饰,这些个绫罗绸缎就不再需要了。至于金钗珠玉更是没有用。 轿子一路稳妥的前行着,半柱香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车夫小心的掀起门帘引莫言下轿。 皇宫庄严气派的大门顿时出现眼前。一旁站着个太监模样的人,尖声尖气的说:“你就是莫言吧,跟杂家进来吧。”说罢便前方带路。 莫言随着他,走在宽阔的宫道上,一路上,无数太监宫女擦身而过,皆偷偷的打量着她。不一会,引路的太监便停在了一个院落门口。 “庆熙宫”三个镏金大字龙飞凤舞的出现在匾额上。 “进去吧,淑皇贵妃在里面呢。” 莫言抬脚走了进去,整个院落简洁素雅,完全不像是一个皇贵妃的寝宫。 “姑娘这边请。”一个宫女早已等候多时,一见莫言便将她带进内堂。屋内熏香缭绕,惹人心脾。 “你就是莫言?”温和的声音传来。莫言望去,一个慈眉善目,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正端详着她。此人穿着明黄色长裙,绣着银色的仙鹤。胸前挂着枣红色的珊瑚珠子,一派富贵。 “是的。莫言参加皇贵妃!”莫言行礼。 “呵呵,走近点让我瞧瞧。”皇贵妃冲着莫言招招手,待莫言走近后,不禁忍不住的赞叹道:“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眉似新月,清眸流盼,朱唇榴齿,冰肌莹彻,皓如凝脂。可真像是画中走出的美人儿啊。” “皇贵妃抬爱了。”莫言微微的脸红。皇贵妃拉起莫言的手道:“以后这段日子,就要委屈你在我身边了,云泽的心思我已然了解,但到时机成熟,我定会向皇上进言,成全了你们这对小儿女。” 莫言淡淡一笑:“谢皇贵妃。” “路上颠簸,你先去休息吧,我让丫头们带你去卧房,我这儿也没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意的看看书,画画图,逛逛御花园。平日里我都在佛堂诵经,你大可以自在些,不必拘谨。”说罢,便让之前的那个宫女带莫言回房。莫言回了回礼,便转身告退。 一整日都无事,淑皇贵妃果然如她所言,都在后院的庵堂礼佛念经。宫女太监们除了端茶倒水,也没有和莫言有其他的交流。 闲来无事,便信步走到御花园,穿过一条蜿蜒的长廊,赫然出现一座假山,虽然不高,却也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这个铜墙铁壁般的大牢笼,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彩。忍不住取出箫,轻轻的吹诵起来,空灵婉转,好似呜咽悲鸣,在这红墙金瓦的皇宫上空,久久回荡着。 不知不觉,一阵幽雅清澈的琴声,和着莫言的箫声,翩然弹奏着,行云流水般的音域,莫言不觉嘴角上扬,从来没有人可以和着她的箫声共同演绎“秋水潇然”,而此人竟然如此娴熟,琴技甚至更甚她一筹。 古琴的声音不似二胡如泣如诉,却比之委婉缠绵;不如古筝响亮欢快,但却平和沉稳;也不像琵琶那么锋芒毕露,大珠小珠落玉盘式的直接了然;古琴是细腻含蓄的,吟猱注的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重缓急。能与古琴相和的,惟有箫了,箫的幽怨迷离和琴的古雅通脱糅成林下之风,超脱现实之境。 一曲弹罢,琴声噶然而止。莫言难掩失落的停了箫声,忍不住走到假山的背面,琴声是从这里传来的,可是走近却空无一人。想不到这皇宫内,居然会有她的知音人。 略有所思的走下假山,思绪依旧沉浸在刚才琴箫和谐的曼妙之中。却忽然眼前一闪,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正抱着把古瑶琴缓步走过长廊,莫言远远的望着他,天色渐暗,看不真切,只那一抹身形的轮廓,显得飘逸而孤独。 “他是谁?难道这宫里除了老皇帝和太监,还会有别的男子?”莫言思量着,再一回眸,却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第十一章 “莫言姑娘,皇上马上要来庆熙宫了,快来前厅准备接驾!”一个小太监跑到书房唤着莫言。 “嗯,就来。”莫言笑着起身。跟在小太监身后往前厅走去,不免好奇,这个皇帝是个什么模样。进宫三天了,皇帝还没有踏进过庆熙宫。 整个庆熙宫连同她,一共十六人,此时都稳稳的跪在地上,莫言隐在最后的角落里跪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伏地请安。 “平身。”苍劲有力的声音。 莫言随着众人站在两侧,忍不住悄悄抬头望去,皇帝约莫五十岁的样子,龙马精神,方脸高鼻,双目炯炯有神,透着睿智的光芒。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定是十分英俊的,难怪师傅爱之深,恨之切。 “皇上今儿个怎么来了?您瞧我这里都没准备什么吃食呢。” 淑皇贵妃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呵呵,朕听云泽说你近日身子不爽,便下朝过来瞧瞧。”皇帝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有没有请太医看过?” “不碍的,只是这天早晚有些温差,所以感了些风寒。”淑皇贵妃受宠若惊的说着。 “可别讳疾忌医啊。有什么不舒服,就让域风替你把把脉吧。”皇帝端起手边的茶水,轻轻的吹了吹。 “呵呵,那可怎么使得呀?让药圣的唯一传人替我看这样的小病,真是要折煞我了。”皇贵妃掩口嗤嗤笑了起来。 “没事的,朕已经和他说过了,喏,这不已经来了嘛!”皇帝放下杯子,冲着门外努了努嘴。 是他! 莫言有点惊讶,居然是昨天与她琴箫共鸣的男子。依旧一袭白衣,淡定从容的给皇帝,皇贵妃请安。 “域风,真是要麻烦你替本宫诊治了。”淑皇贵妃客气的说着。 莫言直觉,这个男人不会只是药圣之徒那么简单,不然怎么会受到皇帝如此抬爱,皇贵妃都如此礼让。 “娘娘客气了。”谦和但不谦卑,让人莫名的觉得此人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贵气和傲气。说罢,便替她把脉。一旁的宫女早就铺好了纸笔,片刻之后,域风走到案几前,执笔写下了几味草药,递给刚才的宫女。 “娘娘只是风寒而已,按着我的药方服用一剂便可痊愈。”域风淡然的说着。 “呵呵,我就说不要麻烦域风的吧,真是大材小用了。”皇贵妃冲旁边的小太监招了招手“替我把屋里那盒子拿来。” “域风你也坐吧。”皇帝关切的说着。 楚域风从容的入座。不一会,小太监恭敬的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走到皇贵妃面前。皇帝挑着眉说:“这什么呀?” 皇贵妃但笑不语,接过长盒走到域风面前:“前几日,邻国的使者进献的一样宝物,我一直想着要给你,只有你才配拥有它。”说罢,轻轻的打开了盒盖。 “嘶”皇帝都禁不住的惊呼。 一把羊脂白玉的瑶琴,温然的静躺在匣中,域风轻拂琴面,通体冰凉,以冰蚕丝为琴弦,稍一撩拨,便发出浑厚,灵透的音符。 “域风,可还喜欢?宝琴就要赠知音,今日本宫就将它赠与你。”皇贵妃省视着域风的表情。 “确是好琴,但无功不受禄,皇贵妃还是请收回吧。”域风淡然的盖上匣盖。 淑皇贵妃面带尴尬,要知道这把“踏雪”古琴,是百年来无数琴人的梦想,多少人为了它而丧命,如今却被域风给云淡风轻的拒绝了。 “呵呵,爱妃莫恼,域风的性格向来如此,那这琴就暂时放在你这儿,哪天等域风成亲了,再作为贺礼相赠,这样他就没理由再推辞了。”皇帝笑着打圆场。 “还是皇上考虑的周详,那臣妾就暂时替域风收着。”皇贵妃见皇帝为他开脱,便也笑着收了起来。 “对了,朕听说你这儿新来个女官,可还算能干?”皇帝若有似无的提着。 “噢,是啊。”皇贵妃放下手中的杯子,环视四周,目光定在莫言的身上:“莫言,过来见过皇上。” 莫言不卑不亢的从人群中迈出,走到三人面前:“见过皇上!” “大胆!”皇帝身后的太监总管脱口而出:“要自称奴婢,怎么那么没有规矩?” 莫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扫过太监一眼。 “呵呵,罢了罢了,你抬起头来。”皇帝笑着说。 莫言依言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却发现皇帝对上她眼睛的刹那,竟有些慌乱失神。 “皇上,皇上。”皇贵妃轻轻唤着皇帝“您怎么了?” “呃。”皇帝回过神,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姑娘,眉宇之间有些象朕的一个故人。你叫什么名字?” “莫言!” “莫言?莫言?”细细的咀嚼着名字。“很特别的名字。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人?” “父母已故,现在家中只有莫言一人。” “喔,也是个身世堪怜的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和皇贵妃说,不必太过拘谨。” “谢皇上!”莫言服了服身子,便又悄然退下,眼角的余光微微打量着楚域风,他一副悠哉的样子望着窗外,仿佛这屋内的人都不存在似得。 “太子爷驾到!”门外的太监们高声呼着。 不一会,云泽一身朝服走了进来。“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屋里的宫女太监们又跪了一地。 “云泽,来来来,快坐到母妃身边!”淑皇贵妃笑盈盈的把云泽拉到身边。 “楚兄也在啊。”云泽冲域风点点头。域风回礼一笑。 “云泽,你来的正是时候,本来朕也想找你呢。”皇帝笑着说。 “父皇有何吩咐?”云泽边说边扫视着屋内,寻找着莫言的身影,见她隐在人群之后,便冲她微微一笑。 “你早该成亲了,父皇子嗣单薄,这皇家的血统可不能断,所以正打算和你母妃商量着,给你安排门亲事,也好了朕的心愿。” 云泽惊喜的看着淑皇贵妃,却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皇上可曾有人选吗?”皇贵妃询问。 “呵呵,这不是早就已经心照不宣了嘛,就是絮心啊,朕看这孩子谦恭有礼,斯文大方,乖巧懂事。正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父皇!”云泽打断他“儿臣——儿臣想请父皇。” “云泽,还不快谢恩?”淑皇贵妃突然开口。 “母妃,你——”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让云泽完婚呢?”淑皇贵妃笑着询问皇帝。 “嗯,已经命人看过黄道吉日了,就在下月十八。云泽,还满意父皇给你挑的太子妃吗?”皇帝乐呵呵的说着。 云泽沉默不语。 第十二章 傍晚时分,皇帝和皇贵妃,云泽一起在庆熙宫用了晚膳。莫言用不着在一旁伺候,索性一个人在偏殿翻了些书籍来打发时间。 “言儿。”云泽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只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参见太子!”莫言微微的行礼。 云泽赶忙上前扶起她:“又没有外人,何必多礼呢?”小心翼翼的省视着她:“你好像瘦了些,在宫里还习惯吗?可有人为难你?” 莫言不着痕迹的抽开手:“挺好的,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平时只是做些轻松的小事。” “我,我不会娶絮心的!”云泽终于说到了正题,端详着莫言,捕捉着她的每一丝神情。 “还没有恭喜你呢,终于要成亲了!”莫言巧笑着,无比动人。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为何还要挖苦我?”云泽淡淡失望:“晚些时候我就去找父皇,跟他说清楚!” 莫言拉住他的臂膀:“你听我说!不要孩子气了。” 云泽一愣,看着她。 “云泽,皇上的旨意岂是你可以违背的呢?为了我,得罪了谷丞相,值得吗?不管你现在是太子,还是将来是皇帝。谷相都是你必须倚重,必须拉拢的人,你现在拒婚,就是给他大大的难堪,将来他又怎么会辅佐你呢?”顿了顿,看看云泽的表情,莫言继续说:“我不在乎什么太子妃,只要你心里真心的只有我一人,那便足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还是未来的储君,怎么能为了一个我,而不顾以后的大好江山呢?虽然皇上只有你一个皇子,帝位也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会归属于你,但是,一旦你得罪了谷相,别忘了他还有个边关守卫的长子,也别忘了皇上还有三个亲弟弟。将来的事情,瞬息万变,不要现在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云泽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柔弱却又思想通透的女子,半晌才开口:“让我为了将来的皇位,而放弃你,我不甘心!” “呵呵,为什么要放弃我?”莫言莞尔一笑“你给她的可以是太子妃,未来皇后的宝冠。对我来说,只是虚名而已。我要你许我的。。。。。”莫言故意顿了顿。 “要我许你什么?”云泽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双眼如星辰般明澈。 “假如我要你许我这云朝的半壁江山,你可愿意?”莫言问。 “如果是你,我愿意!”云泽认真的回答着。 “呵呵,有你这句话,就比那后冠更可贵千倍万倍!”莫言握着云泽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厮磨着。 “言儿,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将来,将来我定会给你一个比皇后更高贵的名分。”信誓旦旦的诺言。 “嗯,快回去吧,不然皇上,皇贵妃看不到你,就该起疑了。”莫言放下他的手,轻轻的将他推到门口。云泽冷不防的在她额头重重一吻,便转身离去,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莫言深深的吐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在偏窗看着云泽轻快离去的脚步,不禁有着微微的不忍,如果不是为了师父,她如何会愿意伤害如此深情厚意的他,如果要怪,就怪他有这样的一个父皇,所以注定了他们必亡之路。 欲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撇开了心绪,莫言依旧携着箫,傍晚时候的宫道,恍惚间可以看见游走的灵魂。沿着青石板的道路缓慢向前走着,手指紧贴着红色的墙壁,指甲一路滑过,留下淡淡的痕迹……走到了高高的假山上,倚着山石,行云流水的箫声如期而至,只是不再如之前的哀婉低沉,辗转在唇边的却是势如破竹般的犀利奔腾,仿佛是一种宣泄。莫言闭着双眼,睫毛微颤,享受着此刻的天籁。 “噌。”突然手中的长箫被一把抽去。莫言惊诧的回眸。 是他!楚域风! “箫乃乐中君子,奈何姑娘却杀气太重。”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箫。 莫言懊恼着,居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若不是自己太过专注,便是此人内功深厚,深藏不露。 “杀气?楚公子说笑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怎么会有杀气呢?”莫言定了定神,一脸无辜的说。 楚域风没有驳她,只是将手中长箫递给莫言道:“不要让此般心绪玷污了如此高超的琴技。”淡然的说着。 莫言静静的接过箫,借着月光,望向他。 如果说云泽如玉一般温润;洛弈如火一般热情;那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如霜一般的冰冷,又深不可测。 “昨日在此弹琴的,可是你?”莫言问。 “嗯。”域风点了下头,随即翻身坐在了最高的一处巨石上,斜靠着,月牙色的长袍,随着微风轻舞。若有似无的看着整个夜幕下的皇城。 “你很喜欢看夜晚的皇宫?”莫言询问。 域风没有回答,依旧独坐着,好像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莫言见他如此,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个皇宫让人憋闷。”域风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憋闷??”莫言苦笑道:“可对很多人来说,这个所谓憋闷的地方,却是他们一辈子的向往。” 域风又一次的沉默,若有所思。莫言揣着箫,静静的走开了,拐至转角处,忍不住回头打量,猛然间,感觉这样的男子,旷世独立,傲然翩翩,却又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次日一早,淑皇贵妃便把莫言唤入房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把云泽必须要娶絮心的种种“无奈”向莫言一一陈述。莫言但听不语,点头称是,淑皇贵妃原以为她会哭,会闹,会不甘心原本唾手可得的太子妃宝座就此擦肩而过。却未料到,她竟是此般的冷静,不免更是对她另眼相待,一时间,赏赐了不少稀珍珠宝。只是殊不知,这些对莫言来说,弃如敝屣! 第十三章 “小玥,小玥,别走,回来回来啊!”龙床上的皇帝喃喃的低语着,身上一阵阵的冒汗,微微的颤抖着。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一旁的皇贵妃惊醒,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猛一睁眼,看到面前的皇贵妃。展淮凌,一代帝王,此刻竟然莫名的无助着。 “皇上是做噩梦了吗?”皇贵妃拿出帕子替他小心的擦拭着。“臣妾刚才又听见您在叫玥姐姐了,皇上一定是太思念玥姐姐了,改明儿,让臣妾陪您去拜祭一番吧。”淑皇贵妃讨好的说着。 皇帝依旧不言语,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 良久之后,突然猛的起床,随手抓起床幔边挂着的披风,冲着门口喊道:“摆驾随心殿。”门口候着的太监们,全都利索的提起灯笼,随着皇帝离开了庆熙宫。 大门敞开,深夜的风带有一丝丝的凉意,淑皇贵妃呆呆的匍匐在床上,那么多年,那么多年自己的付出,依旧敌不过他的一个梦。 所有人都知道她母凭子贵,在后宫之中,地位尊贵,无人能及。 可又有谁知道,这么多年来,皇帝始终没有立后,即使在云泽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依旧没有封她为后。皇贵妃!!多么响亮的头衔,多么至高的荣誉。但对她来说,却是个耻辱。个中理由,虽不足外人道,但她却是明明白白。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只牵挂着一个人------楚玥。 那个耗尽他一生爱情,却又带走他一切快乐的女人。虽然她已经过世二十多年,可是在展淮凌的内心,却是无可取代,甚至对她的感情只会与日俱增。这个皇宫,她可以涉足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能去随心殿。这是皇宫的禁区,这是只属于他和楚玥的地方。 二十年来,即使再努力,也换不来他的爱,有的只是相敬如“冰”的礼节。她试图吃斋念佛,以安心性。可是,再强大的伪装,也被这深夜梦境中的低喃给摧毁。淑皇贵妃忍不住悲愤交加,咬着被角,声泪俱下。 随心殿。 展淮凌仅着单衣的站着,这座空阔的殿宇中,只有一副巨大的画像孤独的挂在墙边。 一个蓝衣少女,眉目如画,眼含秋波,似乎正巧笑的望着他。 “小玥,小玥。”皇帝轻拂着画像,嘴角泛着温柔的笑意:“朕来看你了,小玥,朕好孤独,只盼着生命早日走到尽头,那样便可与你相聚。只是,只是,你是否还会认得朕?二十年了,朕已经老了,你看,好多白发,还有深深的皱纹。而你却始终停留在最美的年华。”喃喃自语着,似在倾诉,也似在呜咽。 缓缓的蹲了下来,背靠着画像:“你曾对我说过,要我忘了你,笑着面对以后的日子,你可知道?我生命里的温暖就这么多,全都给了你,你叫我怎么再对别人笑?我说过,此生,我只认你为我的皇后,除了你,任何人都不配这后冠。你可明白,時间慢慢过去,我只感到越发心淡。只盼着,只盼着有一日我们能再见面。小玥。” 渐渐的,他又沉沉睡去,只是这一夜,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之后的日子里,云泽总是时不时的来宫里看莫言,似乎完全忘记了马上要和谷絮心成亲的事情。而莫言总是乖巧的在一旁陪伴,彼此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过成亲之事。 “言儿,好久没有出宫了吧?今天天那么好,我带你去骑马吧?”云泽笑着说。 “真的吗?太好了,我都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哦!”莫言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就你我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差人去喊洛奕一起来,有他在,保准热闹。” “好啊。”莫言浅笑着。 “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嘀咕我。”洛奕从亭子外悠闲的走来。 “你怎么来了?”云泽问。 “刚才皇上招我进宫,交代了一些驻防的事情。刚巧看到你们在亭子里,没办法啊,谁叫我一路都在打喷嚏呢,就知道一定有人在我背后叨叨我。”洛奕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却无法抑制的望向莫言。 “洛将军,我们刚说要喊上你,一起出宫踏青。”莫言温柔的说着。“没想到你就来了,呵呵。” “哈哈,真是避无可避啊。” “你要避什么?”云泽奇怪的问。 “喔,避免做你们的碍眼石啊!呵呵。”洛奕有些言不由衷,却不着痕迹的化解。 云泽笑着摇了摇头:“就你事多,走吧,一起去!”拍了拍洛奕的肩膀。 “参见太子殿下。”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毕恭毕敬的行礼。 “何事?” “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这-------”云泽面有难色的看着莫言,想着她好久没有出过宫,不忍她好不容易开心起来,又因此而失望的表情。但父皇召见又不得不去。 “没关系的,你去忙吧,我们以后再出去吧。”莫言淡淡失落的说着。云泽最怕见到的就是此般神情。 “言儿,这样吧,让洛奕先陪你去,我忙完就过来找你们,可好?” “你放心吗?小心我把你的心上人给拐跑。”洛奕笑着说。 “臭小子!”云泽拍了下他的肩头:“那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给逮回来,大刑伺候,呵呵。” “呵呵,不敢不敢。”洛奕笑着作揖。“走吧,只有委屈莫姑娘先凑合着让在下陪你吧。”说罢便带着莫言出了皇宫。 二人共乘一骑,飞啸的朝郊外奔去,莫言弱小的身子,缩在洛奕的臂膀内,发丝随风飞舞,若有似无的拍打在洛奕的脸上,有些微疼。 少顷,一片碧绿的湖水映入眼帘。洛奕扶着莫言下马,却见她欢快的如蝴蝶般跳跃着:“哇,好美的湖水啊!好香的空气!好自由的感觉!”莫言不禁翩然的旋转。 洛奕一边牵马饮水,一边眼含笑意的望着莫言此般模样。 “在宫里好吗?”装的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好!”莫言脱口而出。 “为什么?”一问出就后悔了:“是因为云泽要和絮心成亲的事情吗?” 莫言噶然停止,在阳光的照射下,肤色微微的泛红,闪着健康的光泽,只是眼神却霎时暗淡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洛奕看着她的神情,不免紧张起来:“是我不该问的,你别难过啊。” 莫言猛的蹲下,环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臂弯中。洛奕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想要伸手去拥抱她,却只是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啪”的一声,莫言抓起地上的泥土往洛奕身上丢去。洛奕猝不及防,被丢个正好。 “你个混球,你个混球。”莫言边丢边略带哭腔的嚷着。 “我-------。”洛奕径直站着,也不闪躲,任由她发泄。 “你什么?”莫言咄咄逼人的眼光望着他:“说啊,你什么?”见洛奕依旧没有开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个胆小鬼,自私的胆小鬼。” 洛奕大手一伸,猛地将她扯入怀中。 “你心里,可曾有过一些喜欢我?”莫言哭的像个孩子。 “没有!没有一些喜欢你。”洛奕顿了顿:“而是很多,很多很多的喜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长发倾洒的那一霎那,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竟然没有办法抗拒,从未如此对一个姑娘动心过。可是,可是!” 莫言轻轻的垫起脚,蜻蜓点水的在他唇边一吻。 “没有可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就够了。”轻轻的靠在他胸口。感受着衣衫下,他强劲而又快速的心跳声。“你是不是因为云泽?” 洛奕缓过神,轻柔的推开她:“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我才顾忌他。而是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如此伤他?” “那你就愿意伤我,是吗?”莫言眼光灼灼的看着他,让他无处遁逃。“你不在意我会有多难过,是吗?你可知道,在皇宫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想着你,可是我知道你会躲着我,不会接纳我。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疼。早知如此,我宁愿从未见到过你。”说罢便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决堤。 洛奕望着她绝美的面容,因哭泣而娇喘的模样,不免心疼起来。 “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说这些了,你既然打算把我让给云泽,那我就成全你的手足之情,成全你的慷慨大方!”说着提起裙摆,朝远处奔了出去。 洛奕下意识的追去,从身后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在她的发间。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云泽的江山,我自当鞠躬尽瘁,而你,我也不会再放手。” 莫言红肿着双眼转过身:“真的吗?即使会伤害到云泽,你也不会再放开我,是吗?” 洛奕犹豫了一瞬,轻轻的点头:“是的。” 莫言高兴的张开双臂抱着他,在阳光的折射下,草地上的影子也变得缱绻起来。 第十四章 东宫内张灯结彩,六月十八,太子大喜的日子。满朝文武早早的就已前来贺喜。 云泽由众人伺候着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心内却百转千回,想着此刻莫言不知道在做什么,是否一个人悄悄的躲着哭泣。还是强颜欢笑的在忙碌着。思及此,恨不得插翅飞去她身边。 “太子爷,太子爷,新娘子的花轿马上要到了。”老管家喜上眉梢的张罗着,众人簇拥着云泽到了门口,远处吹吹打打的乐队正朝着东宫走来,花轿内,是他的太子妃,只是,不是心内的那个人,眼前的大红色,顿然变得如此刺眼。 “请新郎压轿,请出新娘!”喜娘高声喊着。 云泽轻轻走到轿旁,掀开门帘,搀扶着絮心。周围顿时充斥着“恭喜”不断的声音。 云泽和絮心被众人搀扶着到了喜堂,皇帝和皇贵妃早已入座。 “一拜天地!”二人执着红绸跪拜! “二拜高堂!”两人冲着帝妃恭敬的跪拜。 “夫妻交拜!”喜娘洪亮的声音响起。云泽愣了一愣,缓缓的行礼。偶一抬头,却发现莫言在人群之中望着他,虽然衣着素淡,但依旧显眼。 她微微的冲他颔首。 “送入洞房!”喜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相望的眼神。 将絮心送入洞房之后,云泽便出来应酬客人,眼睛却不瞬的寻找着莫言道身影。却无处觅芳踪。 “咦?这是谁呀?”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莫言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便已听出,是芸儿的声音。莫言微笑着转身。 “好久不见。”礼貌的寒暄。 “哼,你是希望永远不见吧?不过很不巧啊,今天要参加絮心姐姐和太子哥哥的婚礼。”芸儿充满挑衅的望着莫言,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难过,羞愤的表情。“哎,当初我记得谁说过,太子哥哥不会娶絮心姐姐的吧?是我听错了?还是有人太高估自己了?啧啧啧,真是太好笑了!” 莫言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 “是想找个地方哭吧?要不要给你手帕呀?”芸儿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后面嚷着,望着莫言离去的背影,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 太子府内,一派热闹,往来穿梭的人们,似乎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可是又有谁知道,这面容之后真正的心情呢。莫言仿佛是一个过客,看着人们相互的寒暄,行礼,讪笑。人生好像就是不断的做戏,有时候自己是戏子,有时候自己又是看客。 “别人这么说你,你也不动容?”磁性的声音,让莫言一震。 “是你?”转身对上楚域风的眼,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愿意为我吹奏一曲?” “你一向如此无礼吗?”莫言问。“在偷听了别人的谈话之后,再进行质问,接着再提出要求。这就是你的处事风格吗?” “讨厌这里喧杂的奏乐声,想听些让耳朵快乐的妙乐。”域风踱步到她面前。 莫言没有接口,从腰间取出长箫在他面前晃了晃,便朝东宫的后山走去,域风抿嘴淡笑着随她离去。 山上依旧开满了芍药与千日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很美吧?”莫言随手采了朵花,放在手里轻甩着。 “嗯。”域风环顾四周“的确很美。” “你是谁?”莫言猛的停住脚步,望着他。 “我是楚域风。” “仅此而已吗?” “那你认为我是谁呢?”域风又把问题丢还给她。 “我觉得,”莫言顿了顿:“你很奇怪。你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一个可以在皇宫内过夜的男人。连云泽都没有这样的特权。所有人都尊重你,甚至是敬怕你,而你,却没有一官半职,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医。皇帝对你的好,超出了所有人。你是谁呢?” 域风眯着眼,莞尔一笑。 “我的问题很好笑?”莫言有些生气。 “我没有那么神秘,只是几年前和师傅一起治好了皇上的恶疾,但此病偶有反复,所以师傅便让我留在这里,就近照顾,不过,过些日子就会离开了。” “离开?去哪儿?”莫言有些紧张,甚至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是啊,皇上的病情巩固了几年,已经基本无恙了。”域风悠然的席地而坐,任翩翩的飞絮在身边飘荡。 “你何时离开?” 发上的丝带轻轻飘动着,内心不明就里的有着心神激荡,只是她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的平淡。 “快了吧。”域风躺在草地上,半眯着眼,望着碧蓝的天。双手枕在脑后。 “送你样礼物,权当饯行吧!”说罢便携起箫,轻轻的吹诵起来,曼妙的乐声随着满山的鲜花,好似一副美丽的画,莫言似乎在一时间,忘记了师傅的使命,忘记了尔虞我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仅一刻的宁静,便胜过永久,时间仿佛定格于此。 大堂内依旧喧嚣热闹。 “洛奕,有没有看到莫言?”云泽好不容易抽空,一把拉住洛奕询问到。 “我也在找她。”洛奕脱口而出:“呃,好像没有看到。”洛奕也有打算告诉他,自己和莫言的关系,只是不是今天。 “那你帮我去找找吧,我怕她会伤心,找到她的话,就带她出府去走走,别让这里的气氛惹的她难过。”云泽匆匆的说完,便又被喧闹的宾客给拉走了。 看着云泽此般神情,洛奕仿佛间有了一丝的不忍和犹豫,担心着如果云泽知道他和莫言的关系,是否就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第十五章 夜色渐渐暗去,宾客们也三三两两的告辞。 云泽脚步沉重的走进洞房,看着絮心紧张的不停的搅着手指,轻轻的走到她面前。絮心看着红头巾下出现的他的靴子,更是羞涩的不能自已,自己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十年,从八岁那年见到云泽时,便已心动,暗暗的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嫁给他,如今美梦成真了,反而觉得不敢相信。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 云泽打开门。 “呃,太子爷,奴才。。。奴才”老管家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信封:“奴才本不该打扰太子爷洞房花烛夜,只是刚才莫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话未说完,云泽一把夺过信封,絮心清清楚楚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云泽打开信封,从内掉出一块令牌和一缕秀发。云泽傻眼了,他清楚的知道莫言的意思,退还令牌是表示以后不会再跟太子府有任何关联。赠以断发,代表恩断情绝。哆嗦着双手一把抓过管家。 “言儿呢?她有没有说什么?她人在哪里?在哪里?”从来没有那么失态过的云泽,此刻忍不住的愤怒。 “她,她走了,我看她拿着包裹,把信塞给我就离开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还未等管家把话说完,云泽便猛的冲了出去。 “太子!”谷絮心哀怨的喊着,扯下自己的红盖头,早已泪流满面。“你要去哪里?” “你早点歇息吧,不必等我。”没有回头。 谷絮心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云泽的背:“不要走,不可以走。”双手死死的扒住,生怕他会逃走:“今天是我们大喜之日,你不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而抛下我。” “大喜?何喜之有?”说完就粗鲁的掰开她的手,飞奔的走了出去,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你不公平!你不公平!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絮心哭泣的蹲坐在地上,扶着门柱喃喃的喊着。 “太子妃,太子很快会回来的,您快歇息吧。”老管家手足无措的望着谷絮心。“我让丫头们来伺候您吧。” “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怎么可以丢下我呢?莫言,莫言,你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絮心眼神渐狠,撕扯着手中的红盖头。转身回屋,用力的关上门。震的门环直颤。 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也悄然退去。 星影摇摇欲坠的夜,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 “言儿,你在哪里?言儿,回答我!”云泽骑着马一路呼喊着。大街上已然宵禁,四周空旷无人,云泽感到强烈的恐惧。“你在哪里?我答应你,我不成亲了,只要你回来,我只要你啊!”清冷的夜,只有回音在飘荡。 莫言悠然自得的倚在一株参天大树上,看着云泽策马的身影,不禁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云泽认准了莫言步行不会走的很远,便骑着马在即梦城里来回的找寻,莫言见他第三次经过树下,便悄然的跃身而下。 “云泽。。。。。”略带哭腔的喊着他。 云泽如触电般的牵住了缰绳,调转马头,看着面前的莫言,满脸泪痕,红肿着双眼,背着一个包裹,无助的望着他。 跳下马背,飞奔她而去,“言儿,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要走?不是答应过不会离开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强颜欢笑的对着你们的幸福。想走,可是徘徊了一夜又舍不得,我,我真是没用啊!”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一切都很难,而我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一回头,就怕自己没有力气再往前了” 云泽温柔的搂着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说过给你幸福的,如今却让你如此难过。言儿,我答应你,只要有一日,我成为帝王,我立刻废了她,封你为后,你是我展云泽唯一的皇后。” “皇后?”莫言幽幽的推开他:“皇后又如何?皇后之下还有皇贵妃,贵妃,嫔还有贵人,还有很多很多不知名的女人,她们都会分享你。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不要!” “不会有人分享我,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只属于一个叫莫言的女人。容不下其他人了!”云泽神情的说着。 “云泽。。。。。”莫言感动的倒在他怀中。“今天是我犹豫不决了,但能见到你一面,听到你的一番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真的该走了!”说完便推开了云泽,拔腿就跑。 “别走!”云泽大跨步的追了过去,一把扶住莫言的肩膀:“为什么在我说了那么多之后,你还是这样一意孤行?我的努力,我的认真你看不到吗?看不到吗?” “我承受不起,放开我。”用力的想挣脱,却奈何云泽始终不肯放手。 “不放,永远不会放开你。”云泽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放开她!”一个声音传来,云泽愣愣的矗立着,没有回头。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他的肩膀:“云泽,放开她。” “洛奕。”莫言凄然的呼唤。 “果然是你。”云泽依旧没有回头,肩膀微微颤动,掩不住此刻的心绪:“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也爱她!”洛奕走到云泽面前,坚定却又愧疚的望着她:“你给不了她幸福的,放手吧。” “呵呵,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朋友?就是这样对我的?”云泽红着眼,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之前隐隐的就感觉到洛奕似乎对莫言有不一样的情愫,但却一直误以为洛奕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女人,洛奕出于道义才会这样,可是他却忽视了,洛奕也是个普通的男人,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莫言的美。 “爱她,就放了她吧。”洛奕不容质疑的眼神看着云泽。 顿时天空中雷电轰鸣,闪电连连,震的人心颤,大雨也随即倾盆而下。 “想不到我们兄弟之间会有今天这样相对无言的悲哀,看来月下把酒言欢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云泽忿忿的说着。“言儿,我一直就说过,不会用太子的分身来压制你,我要你自己选,是他还是我?” 莫言呜咽着拼命摇头,那么的彷徨,让人觉得不忍。 洛奕牵起她的手转身离开。 “站住!”云泽喊道:“安远将军洛奕,本王命令你站住!” 洛奕顿了顿:“从此之后,你我只是君臣,不再是兄弟了,是吗?” “是的。只是君臣!”云泽一字一顿用力的说着:“从你挡住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不是兄弟了。”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洛奕何尝愿意如此,多年的情谊如今轰然破碎,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云泽听着他漠然的喊着“太子殿下”四个字,深深的体会到:他们之间的友情,结束了! 没有回答他,仅忘了莫言一眼,便策马离去。大雨滂沱的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这一刻,心好痛! “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莫言在雨中看着洛奕的侧脸。 洛奕抿着唇,望着云泽逐渐模糊的背影,“走吧。”牵着莫言离去。 第十六章 第二日,即梦城便沸沸扬扬的传出太子爷新婚之夜,抛下新娘,随着一个女子而去,彻夜未归。 絮心红肿着双眼,强忍欢笑的进宫去给皇帝,皇贵妃请安。一路上,感觉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在偷偷的掩嘴而笑,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能哭,不可以让别人看笑话。 来到了庆熙宫,皇帝和皇贵妃刚用过早膳。 “絮心参见父皇,母妃。”谷絮心强颜欢笑的叩拜。 “喔,是絮心啊,快起来,快起来。”皇贵妃和气的拉起絮心,宫外的传闻她一早便以得知,不免心疼起她来。“早膳用过了吗?” “回母妃,已经用过了。”谷絮心起身,静静的坐在一旁。 “怎么云泽没和你一起来?”皇帝不明就里的边饮茶,边问着。 “呃,太子爷他可能在忙吧。”絮心不知该怎么回答。 “皇上,皇贵妃!”絮心身旁的丫鬟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的磕着响头。 “怎么回事??”皇帝放下茶盏,锁着眉头,审视着地上的婢女。 “朵儿!”谷絮心强行的拉起她,冲她摇了摇头。 “小姐,你就让我说吧!”婢女轻轻的推开絮心,哽咽的对皇帝说:“皇上,我家小姐一夜没睡,有委屈没处说啊,昨儿个太子爷根本没有入洞房,而是跟着别的女人出去了,留下我们小姐哭了一夜啊。我们小姐,从来就是那么善良,没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太子爷要这样对她?” “别说了,朵儿,别说了!”絮心早已泣不成声,抱着朵儿声泪俱下。 “有这样的事?絮心,你说!”皇帝面色铁青的问。 “皇上,您别气啊,或许云泽有别的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啊。”皇贵妃打着圆场,生怕皇帝会迁怒到云泽。 絮心但哭不语。 “跟谁出去了?”见絮心没有回答,皇帝便转而问一旁的婢女朵儿。 “回皇上,听说是和一个叫莫言的女官,他们早先在民间就已认识。”朵儿如实的回答着。 “莫言,莫言。”皇帝细细的回想着。恍然大悟,转身对着皇贵妃道:“不正是你身边的那位女官吗?” “呃,她的确是我身边的人,只是我不知道云泽昨晚会去找她,如果我知道的话,是万万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或许云泽,或许云泽有其他的事情出去了,而不是去找莫言呢?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皇上可别动怒啊。”皇贵妃拉着皇帝的臂膀。 “那莫言何在?”皇帝问。 “她昨日随庆熙宫的人去太子府帮忙,然后告假半日,说是要去看个朋友,今儿个一早宫门刚开就回来了,这会儿估计在后院替我抄佛经吧。” “把她叫来!”皇帝有些生气,絮心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比一些公主郡主都聪慧懂事。如今让她受了这般委屈,心内自然是百般不舍的。 不一会,莫言盈盈而来,见到此番架势,便知一二。 “参见皇上,皇贵妃,太子妃!”谦和的行礼。 “莫言,可知唤你来何事?”皇贵妃先发制人。 “莫言不知。”不卑不亢。 “昨晚你哪里去了?”皇帝直视着她的眼睛,切入主题。 莫言抬头望着他,知道即使不承认也没用,于是浅笑着说:“莫言昨晚找太子爷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皇贵妃忿忿着。“不知道昨夜是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新婚之夜吗?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去找太子?究竟什么居心?” “我只是向太子辞行的,承蒙太子相救,并荐入宫中为女官,莫言打算在离开之前感谢太子的提携,仅此而已。”认真的神情,让人有不容置疑的感觉。 “仅此而已?”皇帝半眯着眼,思索着她的话。 莫言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这个残忍的毁了金琳琅一生的男人。暗暗寻思着,是否自己大仇未报,就先命绝,不禁泛出一丝凄然的苦笑。 皇帝手中的杯子一抖,哐当一声落地,砸的粉碎。刚才那个笑容,那个笑容,多么的像。。。。。。 “皇上,如何处置莫言呢?”皇贵妃问着。“皇上?” 皇帝回过神:“罢了,你下去吧。”摆了摆手,侧过头去。 一来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弄的人尽皆知,只会败坏皇家脸面。二来,就是那个淡然的涩涩的一笑,触动了心内的某个尘封的角落。 “父皇!”云泽的声音远远传来,健步如飞的跨入大堂,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不关她的事情。” 皇贵妃和太子妃不禁惊呼起来:“云泽,怎么如此憔悴,病了吗?”皇贵妃说罢便伸手抚着云泽的额头。“好烫,你病了,快宣太医吧,宣太医。” 一旁的宫女赶忙跑出去唤太医。 “父皇,昨夜,昨夜的确是莫言来找儿臣,不过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只是。”云泽故作镇定的望了莫言一眼,婉婉道来:“请父皇替莫言和洛奕赐婚,他们两情相悦,男才女貌,一对璧人。昨夜他们给儿臣道喜之后,我们三人把酒聊天,直到清晨,所以请父皇,母妃不要错怪了莫言。” 空气顿时凝固,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莫言痴痴的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他。他果真如此痴心,果真如此重情。事到如今,仍旧不忍伤害她,也抵死成全她。 心内百转千回,莫言哑然失声。“云泽你。。。。。” “好妹子,干嘛不对父皇和母妃说出你的心里话呢?是害羞吧,以后你就是安远将军夫人了,也是我的弟妹。”心内仿若有把钝刀,来来回回的切割着身体的每一寸,肝肠寸断,可是却依旧牵动着嘴角,如往日般平和,儒雅的淡淡笑意。 “看来是误会一场。我们错怪莫言了,也让絮心白白的苦守一夜,云泽,你要好好的补偿絮心啊。”皇贵妃笑着说。“看来过不久,我们又有喜酒喝了。莫言啊,你的保密功夫真好,怎么连我都没有告诉呢?洛奕是个好孩子,与云泽向来亲厚,你们成亲之后,便真的可以算是云泽的弟媳了,呵呵,我真是太开心了。” 莫言低着头,没有回答。 “云泽,你也累了一夜,赶快随絮心回府吧,好好的歇息。莫言,你随朕来!”皇帝的口吻依旧严肃。 莫言留下一屋子的人,随着皇帝走到御花园。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晒的人头皮发烫。 “为什么要在朕的儿子与臣子之间跳来跳去?你在想什么?”皇帝一阵见血,可见云泽刚才的说辞并没有说服他。“他是朕的儿子,知子莫若父,朕怎么会看不出他对你的深情。现在怎么又变成洛奕了?你究竟何居心?” “我。。。” “你心仪的是云泽?还是洛奕?说实话!!”有着不容逃避的威严。 莫言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云泽温和的面庞,不是洛奕爽朗的笑容,而是那,而是那淡淡的,冷傲的脸孔。 “朕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只是警告你,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伤害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朕定不轻饶你。”说完,便拂袖而去。 莫言望着面前的一湖池水,鱼儿自由的遨游着,不禁看呆了。 第十七章 “师傅!”莫言一身白衣,疲惫的走入幽然宫。一接到飞鸽传书,莫言便趁着夜色赶到金琳琅身边。 “言儿,你做的很好。”金琳琅一边在石桌上挥毫,一边笑着说。 “谢师傅。”莫言依旧淡然。“师傅今夜好像心情很好?” “是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那样做吗?”依然奋笔疾书,笔触强劲有力,仿佛要把字透过纸张给印刻到石桌里。 “师傅是要洛家,谷家与展家反目。我们可收渔翁之利。”莫言尽量隐藏心中的情绪。 “哼,那么便宜他??”金琳琅把手中的笔猛的一甩,不偏不倚的插入柱子里,纸上赫然显出四个大字:片甲不留!! “我要展淮凌痛不欲生,洛家手握云朝大半的兵权,洛家反了,展淮凌会比较头疼,但不至于方寸大乱。展云泽的痛苦,也会让他心疼,但也不够狠。我要他,比死更难受。” 莫言不解的望着她,难道有什么比洛家谋反,谷家离叛,太子落魄更让展淮凌痛苦? 金琳琅看出莫言的疑惑:“你可知道他当日为何会弃我而去?正是因为他爱上了我的师妹,楚玥。而楚玥则为他生一子。”顿了顿,踱步到莫言面前,“正是那和你琴箫相合的楚域风!” 莫言忍不住惊呼,不可置信的掩着嘴。除了诧异楚域风的身份,同时也没有想到,金琳琅居然在她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竟然都了若指掌。 “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楚域风的身份,楚玥临死的时候说过,不想让她的孩子卷进皇家的纷争,于是展淮凌就把他从小送到药圣谷去学医,几年前才回到他身边。所以他的身份,天下除了皇帝,只有我知道。” “那,那楚域风可知道自己的身份?”莫言的声音有些许发颤。 “当然!这个秘密,他们父子了然于心。展淮凌把对楚玥的爱都倾注在楚域风的身上,失去他,才会给展淮凌真正的致命一击,痛不欲生,比亡他的国更难受!所以,我要你杀了楚域风。不过不会那么爽快,把索魂丹带上,这是我提炼了十五年才锻造出的奇毒,就连药圣也不见得能解开。我要慢慢的折磨死那小子。双管齐下,朝内大乱,爱子暴亡。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呢?哈哈哈哈哈哈!”金琳琅的嚎笑声震的林中飞鸟阵阵,回音缭绕,在夜空中仿佛鬼哭狼嚎。 “你怎么不说话?”金琳琅止住笑声,猩红着双眼,望着莫言。 “师傅既然如此恨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亲手复仇吗?这样岂不是更痛快?“ “你不愿意为我做事?”金琳琅伸出焦烂的右手,用力握着莫言的下巴,捏得她不禁微微的蹙眉。 “不是。” “那就别问那么多,尽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松开手,转身离去:“不要在这里呆太久,免得惹人怀疑。” 庆熙宫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悄然夜归的身影。 次日一早,莫言便被谷絮心唤入太子府。 “莫言妹妹,快来,就等你了。”远远的看到莫言,絮心就热情的招呼着,将莫言引进大厅。 莫言俨然而入,看到云泽也在,便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平身。”云泽的声音波澜不惊,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心情。 “莫言妹妹快坐吧。”谷絮心巧笑着:“之前误会了妹妹,真是过意不去,今日备下薄酒,请妹妹务必赏光啊。” “太子妃言重了。”莫言颔首。 “既然云泽说你是他的弟妹,那以后也就是我的弟妹,千万不要拘礼,也别喊我太子妃了,就喊我絮心便可!”说着,便拿出一个珍珠手链:“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以前种种我们都当过眼云烟,希望以后你多来府上走动,也可陪陪我。”不由分说的替莫言将手链带上。 “云泽,你今日不用出府吧?那也一起用膳吧,我还命人唤了洛弈,你们兄弟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谈吧。”絮心眼含笑意,心内却波澜起伏。 还未等云泽开口,就看到洛弈从远处走来,空气顿时有些紧张凝固。 “参见太子,太子妃。”洛弈不再像往常一般与云泽喜笑怒骂,而是恭敬的行礼。 “坐吧。”云泽淡淡得。 “洛弈,云泽已经向父皇请旨了,估计不多久,就可以赐婚你与莫言妹妹,看来我们很快又有喜酒喝了。”絮心边说边打量着三人的神情。 洛弈感激的望着云泽,云泽低头品茶,莫言则一脸平静。 下人们很快就将一桌山珍海味端至大厅。絮心招呼着莫言,洛弈入座。 “莫言妹妹,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快,多吃一点吧。不然以后怎么帮洛弈生小将军呢?”絮心夹了一块鸡腿放在莫言碗里。 云泽的手微微一颤,酒有些洒出。 “谢太子妃。”莫言心内苦笑,细细品着她的弦外之音。 洛弈举起酒杯,向着云泽:“太子,一切尽在不言中,以此杯中酒,感谢所有。我先干为敬!”说罢,一仰头。 云泽望着杯子里的酒,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眼内漫起一层雾气。没有说话,只是猛的灌下杯中的酒。 “云泽,慢点喝啦。”絮心笑着拿下他的杯子。“对了,你和洛弈自小便在一起,将来如果我们两家有了孩子的话,一定也是感情深厚。不如这样吧,如果一男一女,我们就结为亲家,如果是两个男孩或者两个女孩,就让他们结拜。你们说好吗?” “太子妃说笑了。”莫言轻柔的化解着此时的尴尬气氛。 “对了,莫言妹妹,这个锦盒烦请你替我交给域风,感谢他的妙手回春,替家母治好了顽疾。你替我拿给他吧。”站在一旁的丫头便递上锦盒。 莫言接过盒子:“好的。” 一顿饭局,在鸦雀无声中结束。 “洛弈,你随我过来一下吧,父亲收集了几把好剑,让我选一把给老将军,不过我对兵器没什么研究,你来替我挑吧?”絮心说。 “太子妃客气了,家父外出云游,不问战事,宝剑也用不上了,感谢谷相的美意。”洛弈笑着推辞。 “客气什么啊?这个是我的父亲送给你的父亲,你可没权利拒绝,走吧,随我来挑选一把。”说着便转身对云泽道:“你就陪莫言妹妹再坐一会吧,我去去就来。”不由分说的拉着洛弈离开。洛弈冲云泽微微行礼,便告退。 “他,对你好吗?”云泽打破僵局。隐忍着眼中的深情。 “嗯,很好。”莫言回答。 “那便好,如果将来他欺负你,辜负你,我定不饶他!” “嗯,太子妃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她很在乎你,害怕失去你。你也要善待她啊。”絮心刚才的言行,任谁都知道她的心思,越是彰显,越是担心失去。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我会对她好的。”云泽低着头,望着空无一物的酒杯。 “嗯。”莫言自从清楚的知道金琳琅的全盘计划之后,竟心内隐隐的有些不忍,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真情,如此深情,此刻,却又如此的彷徨。 “因为爱你,所以爱别人来忘记你!”云泽冷不防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莫言诧异的望着他,云泽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她明艳的脸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丝。 “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 再悲伤也抵不过时间。”云泽淡淡的说着,撇开头,不再看莫言。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好像这酒是忘情的良药。 第十八章 洛弈送莫言回宫,一路上紧紧拽着她的手。 “皇上说下个月就让你出宫,到时候我给你选一处宅子,然后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府里。”洛弈笑着说,好像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美好的蓝图。 “呵呵,我有说要嫁给你吗?”莫言捉弄他。 “好啊!你想耍赖啊?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洛弈边说边忍不住咯吱她,莫言四处闪躲,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路人回首张望。 二人且谈且行,一会功夫就到了皇宫门口。 “言儿,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洛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是不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 “可能是吧。”莫言也觉得浑身发烫,眼睛有些涩涩的感觉。“我要进去了。你快点回去吧。”轻轻的抽开手。 “我要看着你进去。”洛弈有些孩子气的说着。 “为什么?” “看着自己爱的人远去的背影,是件很难受的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背影。” “呵呵,傻瓜,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转身,好吗?”莫言笑着说。 “好。”洛弈点头。 “那,一,二,三。”莫言数完,便转身离开,一步步的走进宫门内,忍不住回头望去,洛弈依旧在原地站着,笑着冲她挥手。她苦笑的摇了摇头。 莫言没有回庆熙宫,而是直接走去楚域风的“闲云阁”。他的居所孤幽偏僻,兼之因为他喜好清静。 推开院门,大片的翠竹与梧桐,枝叶扶疏之间分外的安静,成片的草地,脚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域风悠哉的坐在亭子里,手中拿着一卷书,怡然自得的翻看着。如剑的双眉增添了些许英气,高挺的鼻梁与云泽有几分相似,狭长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则显得有些忧郁。唯一不同的是,云泽是温文尔雅的。而域风,气宇不凡,有着不容忽视的傲气,如今想来,这恐怕就是王者气度吧。 莫言轻轻的扣了扣门。 “有事吗?”域风放下手里的书。 莫言走入院子,拿出絮心交付的锦盒:“这是太子妃让我给你的。” 域风接过锦盒,没有打开,只是放在石桌上。“要不要喝茶?” “嗯,谢谢。”莫言越发觉得难受,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 域风簇着眉定定的望着莫言:“你吃过什么了?”伸出手搭在她的脉搏处,却越发的眉头深锁。 莫言也心内渐渐的有不安的感觉:“怎么了?我只是觉得很热,口渴而已。” “你中毒了,媚儿香!”域风放下手,淡然的说着,没有丝毫情绪。 莫言心中狂跳,面上若无其事道:“可有解药?”心内已然明了,定是刚才絮心不知何时下的毒,只怪自己居然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 “暂无解药,但我可以用金针封了你的几处穴道,主要还是靠你的意志力。”域风淡然的说着,看着莫言此刻面色酡红,宛若醉酒,娇媚中显得风情万种。 莫言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夺门而出。 “如果不阴阳调和的话,你会血脉膨胀而亡。”域风说出后果,莫言显然一怔,被他的话给吓到了。身体却渐渐的支持不住,域风上前扶住她,但觉暗香袭人,柔若无骨,千娇百媚。不禁心头一荡,随即撇过眼去,静静的扶着她进屋。 莫言不自觉的环抱住域风的脖子,呵出的气息在他脖间,吐气如兰。身体越发的埋入他的胸膛。 “听着,现在你要咬紧牙关。我要替你施针了。”域风提醒着她,将她放在床上,盘着腿坐在她身后,轻轻的替她解开罗衫,心无旁骛的取出金针,小心翼翼的旋转刺入她脑后的风池穴;背后第九胸椎棘突下,旁开三寸的魂门穴;背后正中线上,第六胸椎棘突下凹陷处的灵台穴;以及左右肩胛骨内上侧的曲恒穴。 莫言微微的发颤,紧紧的咬着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额头的汗水不停的流淌低落,左手用力抓着床沿,右手握拳。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我已经封住几处大穴,你且忍住,若能熬过半个时辰,就会没事的。”他俯在莫言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 莫言睫毛微颤,凝结着晶莹的汗珠,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咬着下唇,微微的点头:“你,出去。” 域风知道她现在体内定是欲火焚身,便转身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抚琴,琴声空灵通透,强劲有力,时而如战鼓擂擂,时而如江水奔腾,豪情万丈。让人听来浑身不禁寒战。 莫言只觉这时间过的太漫长了,嘴唇上已渗出丝丝血迹。 “皇上里面请。”谷絮心的声音,莫言一震。她果然来了。 域风停下手中的琴,向皇帝行礼。 “域风,好悠闲啊。朕原本就打算来你这里看看,正好絮心说,谷相有东西要给你,朕就跟她一起过来了。”皇帝笑意盈盈的扶起域风,踱步走入亭子 “是啊,本来家母就让我带礼物过来,我刚才正好有事,就托莫言妹妹替我转赠。不料却被父亲责怪,说我太不懂礼数了,应该要亲自道谢才对,这不,父亲让我把这些礼物给你拿过来,还望你不要嫌弃。”絮心讨喜的说着,回头对身后的几个太监道:“把东西抬到里屋。” 四个小太监抬着两箱东西就往屋内走去。 “站住!”域风冷冷的唤住。“谢谷相厚意,治病乃医家本分,何须酬谢?太子妃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在下心领了。” 絮心早料到域风会拒绝,转而对皇帝撒娇:“父皇,你看嘛,他都不肯收,如果我再拿回去,父亲肯定认为是我办事不力,得罪了域风,到时候一定会怪罪于我的。” “呵呵,域风,你就收下吧。这也是谷相的一片心意,切莫再推辞。”皇帝不明其中缘由,也是附和着絮心。 “那就搁在这里吧。”域风指了指屋檐下的走廊。 “那可怎么行?你一个人拿多不方便,反正有下人在,让他们来拿吧。”絮心边说边推开屋门。 第十九章 絮心推门而入,屋内有着淡淡的汗香。 “你们把这箱东西放在这里,轻一点。”絮心若无其事的说着,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周围。脚步却往内屋走去。 域风拦住她:“太子妃,东西已经放下了,您请回吧。”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眼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絮心心下一愣,但依旧没有停住脚步。 “你们把这箱东西打开。”她从箱子内拿出一只冰玉瓷枕和一个四鼎香炉。“父亲说这个枕头是一整块冰玉雕刻而成,对脊椎和脖子最有帮助了,不容易落枕。这个香炉也是有镇静作用,帮助睡眠的。我来替你放好吧。” “絮心还真是懂事啊。”皇帝打量着箱子内的东西说:“域风,看来谷相这次真是花血本了,不过你治好了他夫人的顽疾,这些礼,你也当之无愧的收受。” 谷絮心掀开垂帘,压抑着心内的窃喜,走入内屋,握着枕头的手,也忍不住有些些的发抖,心狂跳不止,为了马上可以预见的结果,而兴奋异常。 “哗。”的掀开杏色的幔帐,床上空无一人,但床边却明显的有凹痕,证明着曾有人在此久坐。床单上有一圈水迹,轻轻一抚,尚未干透。絮心没有回头,将枕头轻放在床边。 域风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对着皇帝说:“皇上,我虽无官无品,但也不希望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我屋内进出,若您觉得域风行为不妥或办事不利,大可将我遣出宫去。” 皇帝疼爱的表情,一览无遗:“域风,别生气,朕知道你不喜打扰。絮心,把东西放下就可以了,让域风自己归置吧,你也该回府了。” 絮心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偏袒楚域风,早在宫外,就听人绘声绘色的说过,皇帝宠爱楚域风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太子。如今亲眼看来,真是比传闻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角余光闪过,絮心却猛然觉得床边的斗橱内似乎有些许异样,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确定莫言必然在此,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开了橱门,但又不得违背皇帝的旨意。正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域风走到门口,漠然的说着:“恭送太子妃。” 絮心心内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笑着告辞:“父皇,那我先走了。”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懊恼不已。 屋内只剩下皇帝和域风二人。 “以后不要轻易的说要离开,你明知道我是那么的不舍。”皇帝一脸慈祥的望着域风,也不再称“朕”。而是称“我”,似乎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者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可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也别无他求,只盼着每天能多见你几面,说说体己的话,就心满意足了。” 域风坐在一旁:“你也该回去午歇了,身体不好就不要太累。”二人相谈的口吻,让人听来更像父子,而不是君臣。 皇帝淡淡一笑,“那我走了,过些日子要去牧场狩猎,你也随我一起去吧。”看着域风想要开口拒绝,又赶忙补充着:“万一我有个好歹,也只有你的医术可以救我。呵呵,不要再推辞了。” 域风抿着唇,眼中闪着让人看不透的神采:“我知道了。” 看他答应同行,皇帝如释重负的笑着,双手背于身后,转身踱步走出“闲云居”。 域风待皇帝走远,迅速跑到斗橱前,打开门,在厚重的几床被褥后面,莫言紧紧的蜷缩在角落,闭着眼睛,用力的咬着手,整个人不住的颤抖,手上鲜血淋淋,发丝已经被汗水渗透,斜斜的垂在肩上。 域风拨开被褥,一把将她抱出,放在床上。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小心的替她放下幔帐,转身去打了盆冷水,挤把毛巾,敷在她的额头。莫言抓着他的手,放在脸颊旁。 域风顿然觉得手背传来的温度,烫的惊人。想要抽开手,却奈何被她死死握着,于是干脆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莫言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绯红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域风失神的望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两人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仿佛被定格似的。 床上的莫言终于慢慢的恢复平静,止住了战栗,但整个人如虚脱般的无力:“水。。。。。” 域风闻言,起身到桌前倒了杯凉茶,端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好些了吗?”声音有些沙哑。 “呼。”莫言用力的吁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呢。”大难过后的重生,让她不禁有着浅浅的笑意。 “还好你没死,不然我要找个地方埋尸了。”域风打趣的说着:“你死在我床上,我可是百口莫辩啊。” “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莫言微微的靠起,眼神有些迷离,整个人却依旧没有力气。 域风清雅俊逸的面庞也微微的覆着一层汗珠,“这次虽然没事,难保你下次会如何,得罪了太子妃,你可麻烦了。”说着便从窗边的木匣子内取出金创药和棉絮。 “呵呵,我知道。”莫言苦笑着:“不过你马上要离开了,如果下次我再中个什么毒,估计只有等死了。” 握起她的手,域风仔细的端详着她手背虎口处的牙印:“你咬的可真狠,疼吗?”边说边替她上药。 “不疼。”莫言莞尔一笑。“如果刚才的金针没有效果,你会怎么办?”看着域风的眼睛,莫言忍不住的问:“是会看着我经脉暴亡吗?还是?” “受了伤还那么多话?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域风嘴角微微上扬,难掩笑意,眼神泛着从未有过的温情。 莫言怅然若失的低着头。 “如果金针无用的话,那我。。。。”域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就把你杀了,想必你是宁死也不愿受辱的吧?” “呵呵,那我会在经脉暴亡之前先杀了你。”莫言故作冷漠的说。 “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早知道就该让你自生自灭了。”楚域风泰然自若的包扎好她的手,离开了床边。 “啊。”莫言痛苦的惊呼。整个人四肢百骸像要碎裂般的剧痛,甚至蔓延到脑髓。 “怎么了???”域风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头。 莫言整个人蜷缩起来,绞痛的汗如雨下,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感觉全身要被利刃捅的千疮百孔似的。脑中猝然闪过金琳琅的声音: “这是‘碎情丹’。如果你将来对男人动情的话,就会浑身每一寸经脉,每一缕皮肤痛如刀剐,周而复始之后,便会心胆惧裂,肝肠寸断而亡。” 忍不住的一阵抽搐。 域风紧张的替她把脉,比起之前,更是眉头深锁。她体内似有一股极阴寒之气,如失控的飓风般在体内奔腾,无法抑制。他自幼随师父研究医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看着莫言因疼痛而不断在床上翻滚,忍不住上前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第二十章 咚咚! 咚咚! 咚咚! 莫言紧紧的贴在域风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强烈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鼻尖充盈着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死死的包裹着她。剧痛没有因拥抱而减弱,无以复加的席卷着每一个细胞,像是要生生的活剐了她,太阳穴上也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突突的跳动。 强忍着钻心剧痛,莫言推开域风下床,脚尖触地,更是如立针毡。 “你痛成这样,还逞什么强?”硬是将她按在床上,莫言无力反抗,心中静默,不停的背着武功心诀,以此来分散心思。域风依旧紧紧环抱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摩挲着,安抚着她的颤抖。 时间缓慢爬行着,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渐渐的,域风发现怀中已无呻吟之声,低头一看,莫言已然晕厥。 将她稳稳的放进被窝里,取出她的右臂,细细的把脉,这究竟是什么病?还是什么毒素?怎么会有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反应,之前的春药随着汗水配合金针穴位,已经排出体外,应该不会是这个缘故,而且春药发作,使人面色酡红。但此刻,莫言脸色铁青,并微微的泛白。汗水也不是之前的滚烫,而是凉凉的冷汗。 应该可以确定的是中毒! 但究竟是什么毒?域风百思不得其解。替莫言掖好被子,便起身到书架前,翻出《千毒千医》。这是药圣潜心多年,尝尽万草而完成的千种毒物,及其解法。之前域风也曾看过,但如今想来似乎有一些与莫言的症状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皱着眉头翻看着。 窗外蝉儿不知疲倦的鸣叫。莫言幽幽转醒,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透过轻薄的幔帐, 依稀看到域风模糊的轮廓,倚靠在窗边沉思,月光轻柔的撒在他身上,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清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走进他,温暖他。 身上的剧痛已经消失了,四肢却酸软无力,莫言不敢再多做停留,生怕又触动那该死的毒素。“咳咳咳咳”忍不住轻咳着。 域风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床边,挽起幔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你一天救了我两次,都不知道怎么谢你。”莫言挤出一丝笑容,扯了扯嘴角。“我该回庆熙宫了,皇贵妃找不到我就不好了。”挣扎着起身。 “你中毒了,不知道吗?”域风搀扶着她。 “哦,你说媚儿香?不是已经解了吗?”莫言故作轻松的问,其实她的毒,自己了然于胸,心里钝钝的疼着,没有料到金琳琅会下如此狠毒的毒药。可是真正让她震惊的却是,这碎情丹居然发作了,代表着她居然动心了,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是何时产生的情愫。琴箫相和的时候?后山赏花的时候?还是那惊鸿一瞥时? “媚儿香是已经解了,但你体内却有一股更强大的毒素在充斥着,我还没有查到是什么。”域风的声音有些低沉失落。 “呵呵,堂堂的药圣弟子居然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莫言忍不住调侃他:“我没事,也不是中毒,可能是家族遗传吧,偶有发作,休息片刻就好,你不必挂怀。”说着便打算告辞。 “我一定会医好的。”域风眼内闪着不容抗拒的坚毅光芒。“你回去歇着吧,以后每日我都会来帮你诊脉” 莫言感觉很窝心:“你要治好我,是因为本着医者仁心?还是因为想要征服这前所未见的怪病?”问出口,便又后悔了,自己从来不是如此婆妈的,如今却此般扭捏,不禁有些轻视自己了。 “因为要征服这前所未有的怪病。”域风从容淡定的说着。 “你还真诚实。”莫言换上一副漠然的神情,匆匆道别,便离开了“闲云居”。 夜色笼罩着整个皇城,星影绰绰,四周万籁寂静。 “谁?”莫言停住脚步,猛然转过身去。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因莫言的突然转身而显得猝不及防,脚步有些踉跄:“跟了我那么多路,你不累吗?”莫言冷冷的问,空气中弥漫着袭人的杀气。 那宫女四下看了看,朝莫言微微行礼:“属下拜见少主。” 莫言愣了神,没有开口。 “宫主让属下入宫协助少主。”宫女缓缓抬头,正是四护法之一的青枫。“属下现在御膳房就职,少主有吩咐可随时差遣属下。”说完又微微行礼便隐匿在夜色里。 莫言一时间,觉得身心俱疲,竟有一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原本顺从的只是为了替金琳琅报仇,毕竟自己的幼年,童年,少年时期,都是她在身边陪伴。如师如母般的教育她,虽然严苛,但莫言始终是心存感激的。 但如今,突然思绪烦乱起来,想要逃离。 第二十一章 细雨如烟,淅淅沥沥。这雨让人烦了心绪,乱了方寸。 莫言依旧在庵堂帮皇贵妃抄写佛经,唯一不同的是,皇贵妃为了表示心诚,命人把五百两黄金磨成金粉,洒在砚台之中,笔下生辉,写出的字迹,也是浓墨中透着金光闪闪。莫言右手执笔,左手轻轻笼着右手的袖子,笔尖匆匆,行云流水,字迹不似一般女子的娟秀小巧。而是磅礴飞扬,遒劲有力,凌空落笔,锋芒藏在点画之中,干净利落。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问君身在何处? 无过去心,无将来心,无现在心,还汝本来面目!” 莫言顿了顿,有些失神的望着这段话。放下笔,走到窗边,轻轻的推开窗户,烟雨蒙蒙,纷纷扬扬,空气格外的清新。 她的“君”在何处?她的“本来面目”又是什么?她是莫言吗?莫言是她吗?她只是金琳琅捡来的弃婴,她的十八年潜心习武,为的就是替金琳琅报仇。那报仇之后呢?她该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渐渐的感到心灰意冷,有些彷徨的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却又似抗拒。 洛弈一早便赶到宫里,一路上都忍不住的有些喜上眉梢。皇帝昨晚便已下旨将莫言赐婚于他,婚期是两个月之后,并且允许他随时进宫看望莫言。这对洛弈来说是莫大的恩惠,想着昨日莫言有些醉酒,就忍不住刚下朝就往庆熙宫赶来。 “哎,洛大哥!”一个女子欢快的声音传来。洛弈转过头去,看到芸儿一身粉裙,正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他走来。 “是芸儿啊,你怎么在宫里啊?”洛弈爽朗的笑着,身上被细雨微微的打湿。 芸儿执伞走到他面前:“只许你进宫,就不许我进宫吗?怎么你出来也不带伞啊?”说着便把伞往洛弈头顶移去:“我刚才正陪三公主聊天呢,你呢?进宫见皇上吗?” “呵呵,不是,我来找莫言。”洛弈嘿嘿的笑着:“那你先忙吧,我去庆熙宫了。” “等一下!”芸儿生气的噘着嘴:“我可要奉劝你,这个女人不简单,之前和太子纠缠不清,现在又扯上一个你,你们两个男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浑然不知,小心将来后悔。” “是吗?那在下多谢芸儿姑娘的提醒!”笑着冲芸儿作揖:“你啊,一个小丫头片子,整天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莫言是不简单,能被太子和我看上的女人,你说会简单吗?好了,我该去看她了,你自己玩去吧。”说着便冲进雨里,往庆熙宫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啦。”一路小跑追到洛弈身边:“正好我也去看看淑皇贵妃。”不由分说的拉着洛弈的袖子一起走去庆熙宫。 淑皇贵妃和皇帝正在听新来的戏班唱曲,怡然自得的陶醉着。 “臣洛弈参见皇上,皇贵妃!” “芸儿拜见皇上,皇贵妃!”二人行礼,洛弈一身紫色官袍,胸口绣以麒麟图腾,昭示着一品将军的身份,显得英武非凡。 皇帝抬手,命伶人们退下:“你二人今儿个怎么想到进宫?该不是来看朕的吧?” “呵呵,芸儿刚才跟三公主一起聊天刺绣呢,正好遇到洛大哥,就和他一起过来看看皇贵妃。”芸儿巧笑着说:“人家都好久没有看到皇贵妃了,实在是想念的紧啊!” “看看这丫头的一张甜嘴哟。”皇贵妃被芸儿逗得笑逐颜开:“将来哪个人娶了芸儿真是天大的福气了,皇上,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贵胄公子,给芸儿给物色一个。” “芸儿才不嫁呢,我要常常的来看皇贵妃和皇上。再说三公主和四公主都还没有嫁呢,我才不急呢!”芸儿撒娇的晃着皇贵妃的手。 “呵呵,傻芸儿,你成亲了之后也可以常常来宫内玩啊,少了你个鬼灵精,我可是会很寂寞的啊。”皇贵妃笑着。 “洛弈,你可是来找莫言的?”皇帝一语道破。 “是啊,昨日在太子府内,看她饮了些酒,似有不适,所以来看看她。”洛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在吗?” “在在在,正在佛堂替我抄写经书呢。”皇贵妃掩口而笑,转头对一旁的宫女道:“把莫言请到大堂来吧,顺便把她抄好的经书也拿过来。” 芸儿有些不自然的撇着嘴,坐在皇贵妃身边。 不一会,莫言便轻盈而入,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将她衬托的越发淡雅脱俗,楚楚动人。微微的冲众人行礼。 “莫言,把经书拿来。”皇贵妃说罢,便笑着对皇帝说:“皇上,我把莫言抄好的这本佛经给您吧,您日理万机的,放本经书在枕头下,可辟邪保平安呢。”说着就把经书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经书,略略的翻看了一下,却忍不住的诧异,望着莫言问:“这字迹可是出自你的笔下??”众人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吃惊。 “回皇上,是出自莫言之手!”莫言从容淡定的回答。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皇帝站起来,翻着经书给众人看:“这字迹,旁人看来,一定会认为出自一个年过不惑的男子之手,如此苍浑有力,铁画银钩。竟然是发自一个少女之手,真是难以置信啊。以淡拙渗透笔法,以平易渗透结体,以古雅渗透气韵。妙哉!妙哉!”皇帝丝毫没有掩饰赞赏之情。 众人传看着经书,也都忍不住赞叹。洛弈更是投来欣赏的目光。 “皇上谬赞了。”莫言宠辱不惊的回答着。 “这字写的像男人的一样。”芸儿瞅了一眼,不屑一顾的说。 “你懂什么?”皇贵妃有些微火:“皇上可算是云朝书法第一人,三岁起就学各家书法名家的字帖,十二岁时就自成一派。能被皇上盛赞的字,就一定是好字!” 芸儿闷闷的低着头,不言语。心中暗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惊小怪!! “看来你真是时不时的都会给朕惊喜啊。”皇帝笑着问莫言:“除了这样一手好字,你还会什么?” “皇上,您真的抬爱了,莫言只是从小喜欢这墨香,所以练字花的时间比常人多一些,实在当不起您此般赞誉。” “呵呵,你莫谦虚了。对了,朕正好想把这些年来写过的所有诗词都重新归置,你来替朕誊抄吧。”皇帝和颜悦色的说着。“可不要推辞啊!” “嗯,恭敬不如从命!”莫言淡淡的回应。 第二十二章 雨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皇贵妃笑称:下雨天,留客天。 便让小厨房准备起午膳来,莫言陪着众人在大厅里闲聊,但更多的时候只是聆听。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大家都齐聚庆熙宫?”皇帝一脸笑意的望着门外,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眼看去。 楚域风正撑着一把伞,从院外翩翩走来,依旧一身白衣,衣衫随着清风吹拂而微微的飘动着,阳光透过细雨,直直的洒在他的周身,像是碎碎的一层光圈,耀眼极了。 他果然来了! 莫言面容平和,却无可抑制的心潮澎湃,看着域风的脚步临近,心里竟然有着莫名的忐忑。 “域风,你怎么来了?”皇帝乐呵呵的问着:“是不是知道朕在这里,所以你才特地过来探望的?”皇帝的声音有些激动。 域风目光扫过,却见莫言不着痕迹的朝他摇头。 “嗯,是的!”他的回答,让皇帝开心的有些失态。 “真的?你真的是来看朕?快坐,坐到朕身边来。”丝毫没有掩饰对域风的疼爱,招呼着他坐在自己身旁。 莫言的眼光从一开始就始终停住在域风的身上,偶一回眸,却蓦然发现,洛弈正深深的望着她,眼中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莫言像是被抓到把柄的小孩一样,有些慌乱的撇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这个月二十七日,是个好日子,朕打算去围场狩猎,域风,洛弈,你们都随朕同行吧。” “我也去,我也去!”芸儿不依不饶的拉着皇帝的手,故作可怜的哀求着。“皇上,您也带我去吧。” “好好好,都去都去。”也许是域风的原由,皇帝的心情特别好:“到时候云泽和絮心也会去。莫言,你也来吧,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会比较热闹。” “谢皇上!”莫言低低的应声。 “喂,莫言,你抄了那么久的佛经,可有抄出什么心得吗?”芸儿冷不防的问着莫言,众人皆不明就里的望着她。 莫言莞尔一笑,泰然自若的说:“芸儿姑娘说笑了,佛经所言,已是箴言心得,又岂容莫言妄断呢?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什么这个动,那个动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芸儿不屑一顾的说。 域风不禁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嘛??”芸儿看到域风的神情,忍不住有些窘迫,自打她四年前第一次见到域风,便情根深种,如今看到他有些嘲笑的意味儿,不禁有些尴尬。 “这是一句禅语。佛家认为,心是第一位的,身是第二位。要把握世界,先把握个人行动;要把握个人行动,先处理好内心的平衡。这就与”旗动、风动、心动“的典故是一个道理”说罢,与莫言相视一笑。 芸儿气鼓鼓的转头对着洛奕说:“喂,洛奕,我发现你未来媳妇似乎很喜欢出风头啊,而且跟楚域风眉来眼去的,你要小心喔,免得被别人抢去。” 洛奕望着莫言怡然一笑,冲着芸儿说:“是吗?自己的媳妇有人喜欢,说明我眼光好啊。想出风头,也要有出风头的资本嘛,芸儿,你说是吗?” 芸儿闷哼着,没有开口。 “芸儿,不要胡闹。”皇帝呵斥着。“平时调皮,朕不管,但切莫恶语伤人!这像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作风吗?快给莫言道歉。” “我。。。。。”芸儿心有不甘,瞪着莫言。莫言冲她甜甜一笑,不禁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嗯?”皇帝挑眉瞅着她。 皇贵妃依旧是附和着皇帝:“芸儿,快给莫言道歉,可别违背皇上的旨意。” 芸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莫言跟前小声嘀咕:“对不起。”心里愤恨的想着,总有机会一定让莫言好好的出糗一次。 “不碍事。”莫言浅笑着握了握芸儿的手,芸儿只觉手掌内有些麻麻的,没有多想,抽开手,就坐在域风身边去了。 “朕也乏了,你们自便吧,我去小憩一会。”皇帝起身,在众人的拜送下,走进了内室,皇贵妃也紧随其后。 “你昨天没事吧?”洛奕关切的问着。 “呃,没事,就是不胜酒力,回宫躺了一会就好多了,你别那么担心嘛。”莫言搭在他的手背上,淡淡的说着。 “没事就好,过几日狩猎,你可不能逞强啊,乖乖的跟着我,想吃什么我打给你,知道吗?”洛奕宠溺的望着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泽当初会为了莫言而宁可放弃所有,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挪不开脚步,移不了目光,蹙眉时的忧伤,低盼时的风情,抬首时的渴盼,怒目时的娇憨。 “洛奕,你再看眼珠就要掉下来了啦。”芸儿嘲讽着。 “呵呵,没办法,我未来媳妇就是这样让人看不厌,这恐怕是别的女人求也求不来的吧,楚兄,你说是吗?”洛奕调侃且挖苦着芸儿。 “当然,嫂夫人美貌,才情,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洛兄真是好福气。”楚域风浅笑着回答。 芸儿跺了跺脚:“我走了!”转身离开了庆熙宫。洛奕小坐片刻,确认莫言真的没事之后,便也告辞了。 空气中有着些许无法名状的气氛。 楚域风突然起身,走到莫言身前,探出食指与中指,搭在莫言的脉搏,细细的思量着。 “怎么了?”莫言看着域风有些凝重的神情,忍不住询问。 “奇怪。”域风皱着眉头:“昨日你的脉象紊乱,阴沉。但今日却又平稳,和煦。” 莫言抽开了手,笑着说:“我说没事的吧,这个不算毒,也不是什么病,也就几年发作一次,死不了人的。” “那发作的时候呢??难道你不想治愈吗?”域风问。 莫言移开话题:“我还从来没有狩猎过,还真是有点期待。” 域风没有接话,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递到莫言面前:“这个你拿着,内含四十九种草药,下次再疼的时候,你只要闻着它,就会好很多。” 莫言接过香囊,内心忽有暗香浮动,一闪而过:“谢谢。” “我不过是对这从未见过的怪疾感兴趣而已,你无需谢我。”域风面无表情的说着,走到门边,取出伞,转身离开! 第二十三章 芸儿一回府,就觉得手掌生疼,感觉有无数小针,在不停的密集的刺扎掌心。传了好几个大夫,却都手足无措,一筹莫展。 渐渐的,整个手掌开始发紫,甚至蔓延到整个右手臂,都麻木的不能动弹。 “好疼啊,爹,娘,我快要疼死了。”芸儿不停的嚷着,剧痛让她整个人面孔都扭曲起来。 刘尚书急的心都疼了,不能代替她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芸儿老泪纵横着。 “老爷,要不请楚公子来看看吧,只有他的医术才是最高明的啊。”芸儿的母亲声泪俱下。 “这,这,这要皇上首肯才行啊,楚公子从来不随便给人看病。我先进宫去求皇上,你陪着芸儿吧。”刘尚书着急忙慌的进宫去了,连朝服都没有换上。 时间漫长的煎熬着,芸儿由之前的嚎叫,渐渐转为呻吟,闷哼。刘母一边替她擦拭汗水,一边不停祈祷着。 楚域风终于在刘尚书的百般哀求下,到了府里,察看了芸儿的症状,并把脉之后,转身对刘尚书夫妇说:“芸儿姑娘是中毒了,这种毒是罕见的,通常在西北边境才会出现的‘乌茯苓’。通过人体的皮肤,短时间就可以致命。但这次下毒者并没有用很重的剂量,也许只是警告而已。” “那有解药吗?楚公子快给云儿解毒吧,她已经痛成这样了。”刘母拉着域风,恨不得跪下来求他。 “有解药。”域风扶起刘母:“但是要解‘乌茯苓’就必须要有五味草药,然而其中最关键的一味就是‘乌茯苓’的叶子,而且一定要是新鲜采摘下来的才有用。” “那,那岂不是没有救了?你不是说这种毒药只有在边境才有吗?”刘尚书梗咽的问。 “嗯。除非找出下毒者,让他来为芸儿姑娘解毒,不然的话。”域风顿了顿,看着芸儿痛苦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不然的话,这只右手就废了。” “废了?废了是什么意思?”刘母不敢相信的问着。 “不要,不要,不要。”芸儿惊呼着:“楚大哥,你救救我,我不要做残废,我不能没有这只手啊。你救救我啊。”芸儿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停的哀求着域风。 “芸儿莫哭,爹爹一定替你找出凶手,你且想想,近日内,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刘尚书将芸儿搂在怀里,轻声询问着。 芸儿一震,猛然间想起什么似得:“是莫言!!今天她碰我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麻麻的,很轻微,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是她,一定是她!” 域风蹙着眉,的确,中了‘乌茯苓’的第一感觉就是麻!莫非真的是她? “爹爹这就替你把她给抓来,一定会治好你的,女儿你放心吧。”说着,刘尚书就又一次朝皇宫走去。 楚域风虽然没有办法全部清毒,但用金针封住了她手上的几处大穴,止住了疼痛,但手臂依旧肿胀发紫,甚至微微的有些泛黑。 心里百转千回,思量着究竟是不是莫言,有些不敢置信。 “楚大哥。”芸儿唤回了他的神思:“你会救我的是吗??我真的好害怕啊。”说着便靠在域风肩头抽泣着。 域风轻轻推开她,将她扶在床上:“你躺一会,现在没那么疼了吧?” “嗯。你别走。”芸儿依言乖乖躺下,手却紧紧握着域风,生怕他会离开。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刘尚书终于回来了,莫言随着他一起到了尚书府。 芸儿一见到她,竟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芸儿心里害怕,嘴上却不依不饶。 “我随刘尚书来,只是想证明,我并没有下毒。”转头看着域风:“如果割破她的手,让她的血滴在我手上,是不是我也会中毒?” 域风点头! 莫言从怀里取出匕首,一把提起芸儿的手臂,就打算刺下,刘母忍不住拉回芸儿的手:“你要干什么?想谋害我女儿吗?”凶悍的嚷着。 “我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莫言冷冷的说着。 域风拿下她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 “楚大哥,楚大哥,你要帮我报仇啊,一定就是她这个妖女想要害我。”芸儿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叫着。 域风没有回答她,对着刘尚书说:“不会是莫言干的。芸儿姑娘的病,在下爱莫能助,请刘尚书另请高明吧。”微微冲他作揖,便牵着莫言离开。留下一屋子的人呆若木鸡。 莫言没有挣脱,任由域风牵着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 “你为什么不问我?”莫言打破沉默:“说不定真的是我干的,你难道一点也不怀疑吗?” “我知道。”域风没有看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你知道?”莫言诧异的不可置信! 域风顿下脚步,望着莫言,眼内闪着不可捉摸的光芒:“是你下的又如何?这是她该受的。” “你。。。。”莫言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这是因为他的冷漠?还是因为他的袒护? “你已经把解药给她了,不是吗?”楚域风一语道破:“如果换做我的话,我不会这样轻易的饶过她。” 莫言不禁有些咋舌,却故作不知情:“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呵,你刚才不是已经提起她的手臂了吗,解药不就在这里吗?”说罢,轻轻握起她的柔荑,打开掌心,手内淡淡覆着一层杏色的粉末。 “对不起。”莫言低着头,有些失落:“我骗了你,她的毒是我。。。” “我说过,你没有做错,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仅仅是这小剂量的‘乌茯苓’了,人都要吃过亏,才会学乖。”域风事不关己,轻描淡写的说着。 莫言没有说话,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始终保持半个身子的距离,莫言有些迷离的望着他的背影,颀长的身影,挺拔的肩,衣角在风中摆动着。 长长的路的尽头是一片满是星星的夜空,心内有个弱弱的声音:希望这路永无尽头! 第二十四章 山清水秀,层峦耸翠。一片碧绿充满生机的草原,美轮美奂,天高云淡,置身其中,宛若仙境。莫言一下马车就不禁有些看呆了,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美。 为期四日的狩猎,每年都是皇帝最高兴的事情,命人在此扎营。 “今儿个朕一定要打一只鹿回来。”皇帝一脸笑意的说着,每次一出宫,他的心情就会格外的好。“男人都去打猎,你们女人在这里准备,等着我们带战利品回来。” “莫言,你想吃什么?我打给你。”洛弈坐在马上,显得格外精神奕奕。 “无所谓啦,你自己小心点啊。”莫言嘱咐着。回眸时,却看到云泽幽怨的眼光,便也冲他盈盈一笑:“太子爷也要当心啊。” 云泽一触,没料到莫言也会关心他,便也颔首微笑。 “出发!!”皇帝一声令下,众人便策马奔驰而去,激起滚滚沙尘。 絮心站在一旁,有些心虚的打量着莫言。 “太子妃,有事吗?”莫言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呵呵,没事,那日看你有些醉酒,现在好了吗?”絮心看着莫言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出些许蛛丝马迹。 “呵呵,我没事啊。真是有劳太子妃如此费心了。”莫言话中有话的看着她。 “关心你是应该的嘛。”絮心说着,便和莫言一起进了帐篷,虽然时属盛夏,但这帐篷搭建在背阳树荫下,且帐篷里放了两大盆的冰块,顿时让人觉得无比凉爽。 青枫作为御膳房的婢女,此次也奉命陪驾。只见她端着冰镇绿豆汤,冰镇酸梅汤以及凉拌西瓜走了进来。 “来来来,大家都来吃点解解暑吧。”絮心张罗着大家。一旁的女眷都被这诱人的冰品给吸引住了。 “太子妃,我给你盛碗酸梅汤吧。”莫言笑着将手中的碗递给絮心,絮心愣了片刻,笑着说:“太酸了,我怕牙齿疼,还是喝绿豆汤吧。”不着痕迹的拒绝了莫言。 莫言心内不禁有些狡黠,端起手里的酸梅汤,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絮心则接过宫女手中的绿豆汤,一勺一勺的饮用着,殊不知,莫言的眼角早已泛起了难以察觉的笑意。 二人坐在帐篷的最内处。 “对了,芸儿好像病了,你知道吗?”絮心试探的问莫言。 “知道啊。”莫言若无其事的喝着酸梅汤。 “很多传言,说是因为你,她才会中毒的。”絮心开门见山。 “是吗?那么太子妃怎么看?你也认为是我做的吗?”莫言放下碗,一脸笑意的望着絮心,这样的笑容,让絮心有些莫不着头脑。 “一定是谣传,莫言妹妹定然不会作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的。”絮心回答。 莫言不期然的凑过头去,轻轻在她耳边说:“就是我做的。”说玩,露出一个大大的阳光笑容。 絮心一颤,根本猝不及防,没有想到莫言居然会承认。 “你!”絮心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没要做什么啊。我只是,”莫言顿了顿,眼含杀意的冷冷的望着絮心:“我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些乱说话,乱做事的人。芸儿只是出口得罪我而已,所以我没有下太重的毒,但对于,出手得罪我的人,看来我真的不能留了。太子妃,你说是吗?” 絮心心里一凉:“你不怕我告诉皇上吗?芸儿好歹也是尚书之女。” “请便吧。”说罢,莫言就丢下一脸错愕的絮心,扬长而去。 掀开帐门,阳光刺眼的让她有一晌晕眩,定了几秒,适应了强光,便悠哉的朝林间走去。 不一会一整片湖水映入眼帘,碧绿清透,连湖底的鱼儿,鹅卵石都看的清清楚楚,莫言脱了鞋袜,坐在岸边,将整只脚都浸在水中,享受着凉爽的感觉,轻轻晃动着双脚,好不自在。 远处忽然发现似乎有人影浮动,莫言眯着眼睛眺望。那人好像在游泳,似乎也发现了莫言,越游越近,越游越近。 楚域风!又是他! “你可真惬意啊。”楚域风游到莫言面前,浅笑着。 “呵呵,彼此彼此,楚公子更是舒畅啊,如鱼得水的。”莫言收回了在水中的双脚。“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去狩猎?” “我不喜欢追逐。”域风也从水中站了起来,身上的皮肤泛着丝丝水珠,整个身材一览无遗,结实有线条,挺拔而充满男性魅力。“你喜欢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的身体?” 莫言被他说的一窘,背过身去。域风穿戴整齐之后,抬头朝莫言望去,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密密的撒在她的脸上,虽然只是侧面,但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一缕发丝轻垂耳畔,撩拨着她晶莹的面颊,域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温柔的替她缕顺,莫言明显一震,没有想到域风会如此,紧张的不能呼吸,也没有回头,时间就这样静止着。 “我可能喝不了你的喜酒了。”域风淡淡的说着,呵出的气不经意的在莫言颈间流转。“下个月我要回药圣谷了。” “嗯。”莫言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走,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希望他快点走,马上走,离开这里。她根本无法对他下手,原以为他只是宫中的一个普通御医,自己可以没有阴谋,没有顾虑的与他聊天,与他切磋琴技。可自从金琳琅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所要完成的使命,心里顿时没来由的仿佛被一丝丝抽空了一样。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域风柔声问着,眼内荡漾着不可名状的光芒。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莫言低着头,眼睛有些湿润。 “什么来不及了?”域风轻问。 “我-----”莫言还未开口,就听到一阵击鼓的声音,响彻云霄。 楚域风松开了手:“他们狩猎回来了。”起身朝营地走去,莫言失神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个男人,如此的琢磨不透,却又如此不能抗拒。 洛弈不愧是安远将军,是这次狩猎的最大赢家,五只野兔,三只獐子,一只豹子还有四只野山羊。 他提了只最肥的兔子到莫言跟前:“言儿,这只给你,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好的补一补吧。” 莫言浅笑着接过兔子,给了一旁的宫女。 “累吗?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取出怀里的锦帕,笑着替他擦汗。洛弈笑着享受着莫言的关怀。 “云泽,快,擦擦汗吧。”絮心也拿出帕子要帮云泽擦拭。云泽不着痕迹的避开。 “不用了,我自己有。”从袖管内拿出一条白色的锦帕,擦着脖子上的汗液。莫言愣了半晌,云泽手里的帕子,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言给他的。想不到,他竟然还放在身边,心里涌起了些许歉意。 下人们张罗着把猎物架起来,不一会,阵阵香气便飘散开来。 皇帝,云泽,絮心,莫言,洛弈,域风,敏心郡主席地而坐,下人们将烤好的食物依次端了上来。 “太子妃,这兔肉很是美味,你来尝一块吧。”莫言夹了块兔肉放在絮心的碗里。 絮心尴尬的说:“呃,谢妹妹好意,只是我从不吃兔肉。我还是吃些羊肉吧。”话未说完,云泽便将她碗里的兔肉给夹到自己的碗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莫言将兔肉,獐子肉以及烤乳猪都放在絮心的面前:“太子妃,您也多吃一点。” 絮心不安的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了她的道,只敢夹离自己最远的羊肉来吃。 一顿饭局,皇帝心情大好,东拉西扯的闲聊着,洛弈则殷勤的给莫言夹菜,楚域风悠然自得的饮酒。 “恶、、、恶、、、”絮心别过身去,狂吐起来。 “怎么了?”皇帝关切的问,眼神透着惊喜的光彩:“是不是有喜了?” 云泽脸上阴晴不定。 絮心吐着吐着,突然感到腹内一阵绞痛。整个人晕厥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抬到帐篷里。域风把脉之后,面色阴郁:“太子妃食物中毒了,并且影响了腹中的胎儿,已经小产了。”口气冷淡,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心情。 “食物中毒???”皇帝惊讶说:“怎么可能?她吃什么了?” 一旁的宫女回答:“太子妃之前喝了些绿豆汤和西瓜,刚才就只吃了羊肉。” “羊肉与西瓜,食则中毒。若辅之绿豆,更是极阴之物。须甘草二两煎水服用。”域风挑着眉,眼神若有似无的望着莫言。 第二十五章 莫言有些失神,没有想到,絮心居然怀孕了,并且还小产了。原本也只是打算吓吓她而已,略施薄惩,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有想到会这样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心里忍不住的自责起来。 域风全力救治着絮心,奈何她却始终昏迷着。 云泽独自陪在她的身边,也心疼着自己孩子就这样失去了。 莫言轻轻走到云泽的身后,他正牵着絮心的手,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云泽。”莫言在他身后唤着。 云泽缓缓转身,看着莫言,愣了一秒,情不自禁的一把揽住她的纤腰,靠在她怀里。 莫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任由他揽着,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别这样,不要难过,孩子会再有的。你们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孩子的。” 云泽沉默不语,只是手越发的抱紧莫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得。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来看我?”云泽幽幽的抬头望着莫言,像个无助的孩子。“失去孩子,我很伤心。可是失去你,我很痛心,很痛苦。言儿,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云泽伤感的哀求着。 “云泽,你别这样。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啊。”莫言鼻子酸酸的,如果一开始她是故意接近云泽,虚情假意的对他。那此刻,她是真心的为他感到难过,他是如此真心的待她,可自己却利用他,伤害他,如果他将来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你说我狠心也罢,说我残忍也罢,如果失去这个孩子才能换回你对我的关心,那我宁愿失去这个孩子。”云泽眼内含着泪。“我真的忍的很辛苦,无数次劝自己忘了你,成全你和洛奕,可是一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就不好受,是我先遇到你的,是我先爱上你的,为什么对我那么不公平?” “我,”莫言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对不起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你的爱。或者,或者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就好,真的,在我身边就够了。行吗?言儿,行吗?”云泽渴盼的望着莫言,眼中尽是满满深情。 莫言心内百感交集,不禁悲从中来。 “云泽。。。”床上的絮心渐渐转醒。看着云泽拥抱着莫言,不禁悲愤交加:“你们,在干什么?” 莫言走上前去,关切的问着:“太子妃,你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絮心咬牙挤出几个字,恶狠狠的望着莫言:“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孩子。” “絮心,你不要冤枉言儿,她是来探望你的。”云泽替莫言辩解。 “言儿?你叫的真亲切。”絮心挣扎着坐起身来:“她是恶魔,她是恶魔!!”抓着莫言的手臂,狠狠的将指甲插入她的手腕里,顿时鲜血潺潺。 云泽一把推开絮心:“你疯了??”。撕下衣摆的内衬,小心翼翼的帮莫言包扎起来。 “疯的是你啊!!她毒害芸儿,毒害我,毒害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一点都不心疼吗?你当真如此偏袒她吗?展云泽,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啊,她迷惑的你如此是非不分了吗?你难道一丝怀疑也没有嘛?” “太子妃,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莫言转身打算离开。 絮心猛然起身,扑向她,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猩红着双眼,失去孩子的痛苦,已经让她恼羞成怒。 莫言没有挣扎,她知道有人会救她,此时的一些疼痛,就当作是补偿她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她发泄一下。 喉间渐渐紧迫起来,胸腔不停的振动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云泽抓住絮心的肩膀,想要拉开她,奈何絮心已经近乎疯狂,力量大的惊人,云泽念及她刚刚小产,也不敢太过大力。但眼看着莫言仿佛要窒息般的无力,心内着急万分。 “啪”絮心被猛然的一脚踢至床边,后腰重重的撞在床角。 洛奕一进门就看到絮心压着莫言,死命的掐住她的脖子,不禁怒火中烧,全然不顾她是太子妃的身份。 扶着莫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看着她颈间清晰的血痕,心痛不已:“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回头冲着云泽冷冷的说:“我原以为你爱言儿,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你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爱呢?”说着打横抱起莫言,准备离开营帐。 云泽拦住他:“谁都可以质疑我的爱,就是你不可以。我爱她,比任何人都爱她,即使我成全了你,也不会停止对她的爱。” “你爱她?你能许她什么?”洛奕冷冷的说:“她要完整的爱,我可以给她!她要从一而终的地位,我可以给她!她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可以给她!这些,都是你给不起的。既然给不了,那就请你放了她。她马上会是我的妻子,请太子爷自重。”说罢,抱着莫言阔步离开。 将她安顿在自己的营帐内。轻柔的替她上药。 “疼吗?”洛奕边上药边轻呼着,生怕弄疼了她。 莫言摇头。 “怎么了?” 依旧摇头。 洛奕将她搂在肩头,“以后不会让你受伤害,不管是谁,敢动你,我就会杀了他。” “我想一个人静静。”莫言低着头。 洛奕迟疑了片刻:“好吧,你且歇息一会,有事就叫我,知道吗?”在她唇边轻轻一吻,便起身离开。 走到门边,顿了顿,转身望着闭目的莫言,大声说着:“我爱你!!无论你在哪里,我离你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身后半步,有我!始终有我!”说完便走了出去。 莫言闭着眼睛,愁肠百结。 “少主。”青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莫言睁开眼睛,起身望着她:“什么事?” “宫主让我提醒你,别忘了‘索魂丹’。”青枫面无表情的陈述。“少主如果下不了手,就让属下代劳吧。” “不用。”莫言打断她的话:“我自会处理。” “这次出巡就是个机会,少主切莫错过良机,不然宫主问起来,属下。。。” “不要用师傅来压我,你现在在这里,就要听我的吩咐,不可妄动。我自有主张。”莫言一脸冷漠,眼神闪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是。”青枫依言,便不再做声。 第二十六章 一趟狩猎,弄的不欢而散。车马队浩浩荡荡的回宫,絮心被安顿在马车里,莫言始终没有再见她,想必她定是恨自己入骨了。 不想枯坐在马车里,便下车独自缓步走在队伍的最后。 “怎么不上车?”域风调转马头,来到她的面前。莫言仰起头,望着他。 “想一个人走走。” “陪我下棋吧。”域风道。 “呃?” “我已让人在马车里备好了棋盘,陪我下一局,如何?”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 “好。”话一出,莫言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设防,仿佛答应他的要求,是一种本能。 上了马车,两人一语不发的开始对弈,莫言有些心不在焉,被域风逼得节节败退,很快就阵地沦陷。 “你没用心。”域风看着棋局,淡然的说。修长的手指,夹着黑色的棋子。 “我技不如人。”莫言浅浅一笑。 “人生就像对弈,走错一步,满盘皆输。”域风说罢,便一颗颗的收起死棋,面色从容。 “但人生又不如对弈,没有办法重新来过,也不能悔棋。”莫言有些惆怅。 域风将手里的棋子都放回棋盒里,莫言不解的抬头望着他:“怎么了?” “你的心思太乱,不够静心。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莫言也放下手里的棋子,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域风只是静静的端坐一侧,两人之间,静的仿佛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你马上要离宫了吧?”莫言打破沉默,但眼神却始终留恋在窗外。 “恩。” “明日我请你吃饭,权当饯行,好吗?” “好。” 之后又是一派懿静。 “咔嚓。”马车滚到了石头,猛然的一个踉跄,莫言冷不防的往门口扑去,眼看就要跌下马车,域风大手一伸,将她往怀内一揽,整个人不偏不倚的跌在域风的怀抱里。再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心跳声,莫言有些贪恋,竟忘了起身,两人就这样相拥着。 “啊~~~~”莫言又一次被席卷进致命的剧痛之中,止不住的颤抖,手指紧紧的握着域风的肩膀,指甲渐渐抠进肉去。 “怎么了?”域风扶起她的肩头,看到她面色青白,额头的冷汗又开始潺潺不断的向外渗着:“又发作了?香囊呢?带了吗?” 莫言无力的摇着头:“在,宫里。”断断续续的说着。 域风看着莫言因疼痛而止不住的开始抽搐。闭上眼,重重的一手劈在她脖颈。宁愿她昏迷,也不忍见她如此痛苦。 这究竟是什么病?域风皱着眉头,轻轻的将莫言放平,细细把脉。从未见过如此怪病,不发作的时候平息缓和,发作的时候又如万江奔腾,诡异难测。懊恼着自己的束手无策。 看来普天下能够救她的,只有自己的师傅——药圣叶夜心。原本打算下月初回药圣谷,现在看来,为了她。。。。。后日就必须动身。 莫言渐渐转醒,马车里空无一人,早已不见了域风的身影,有一丝失落,疼痛感已经不复存在,掀开窗帘,远远便见他骑着马,独自前行着,身体笔直端坐着,看不出此时的情绪。莫言已经无法逃避了,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是不是人都是这样不知足?放在面前的爱情都不屑一顾,偏偏要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梦。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仿佛是所有的情绪的释放,只想跟这个人天涯海角。 “莫言。”洛奕的进入,让莫言有些猝不及防,放下窗帘。 “怎么了?” “刚才皇上找我。”洛奕顿了顿,有些闪躲,有些犹豫:“我们的婚期可能要拖延了,我明日就要去前线,这几日边防大乱,寅国多日来一直来犯,已经攻下了边境的几处城池。我必须要坐镇。” 莫言有些诧异,愣了半晌:“明天就走?那么快?” “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等我一回来,我们就成亲,你等我好吗?”握着莫言的手,一向乐观爽朗的洛奕,也不禁有些伤感的愁绪。 “嗯,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莫言真心的说着嘱咐。 洛奕搂着她的肩,轻轻的摩挲着:“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洛奕死了,她会?心内顿时一沉,不愿去想。抬起头,故作狡黠的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所以啊,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说罢,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好啊你,说我是祸害啊?”洛奕也不禁被逗笑:“我不要做个千年的祸害,我只要做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祸害。” 莫言取下自小贴身挂着的玉观音,套在洛奕的脖子上:“戴着吧,保佑你平安回来。” 空气不禁又变得伤感起来。 洛奕低头审视着这枚玉观音,通透澄澈,通体晶莹,望着它,仿佛会被吸进一种漩涡内,无法自拔。 “言儿。”执起莫言的手,心里强烈的不舍:“我会爱你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而是我的一辈子。” “别说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似得。”莫言撇开头,她已经习惯了洛奕在身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彻底消失,或者死亡。有些不敢去想,面前的这个男人,俊朗的有些炫目。可是让人心神荡漾的,并不是这帅气的脸庞,而是他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冰雪,让人觉得,温暖! 公告 本人之前因为筹办婚事而无暇顾及小说进程 在此说声抱歉 现婚礼完毕 小说将会继续快速进行下去 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也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更祝天下的眷属都是有情人 各位有任何对小说的不满或者看法 建议 都希望大家可以不吝赐教 不胜感激~~~~ 本人之前因为筹办婚事而无暇顾及小说进程 在此说声抱歉 现婚礼完毕 小说将会继续快速进行下去 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也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更祝天下的眷属都是有情人 各位有任何对小说的不满或者看法 建议 都希望大家可以不吝赐教 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