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风云录》 第一章 镇远镖局 第一章镇远镖局 寒风凛冽,正是万物蛰伏时节,北国的辽东愈加的寒冷。 太白山,乃千古名山。名为太白,因处辽东而山高终年积雪得名。山下有一镇,名兴辽镇。传说为大辽太祖阿骨打出生地。大辽国乃契丹族人所建,原本是各部落散居而生,阿骨打自从乃父得传部落首领之位后,立志统一契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统一契丹,建国漠北,辐射辽东,自号大辽国。 想那阿骨打既得了大辽皇帝尊位,自当一身荣宠,万物娇贵。其出生地原本乃是一无名村镇,自此御赐得名:辽兴镇。 辽东乃苦寒之地,加上大辽国都上京位于漠北之地,离此遥远。此地虽贵为龙兴之地,却鲜有契丹人居住。话说此时正逢中原多事之时。先是唐玄宗一时昏庸,铸成安史之乱,名不聊生。后有藩镇割据,互相攻伐,百姓怨声载道。百姓难言富贵,只求一生,无奈奔往苦寒边远之地逃难,人迹罕至的辽东地界却也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了。这小小的辽兴镇也聚了大量汉人,越来越兴盛起来。 夜半时分,很黑,全镇沉寂,只有西北一处宅院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力劈华山……”,“嗬!””横扫千军……”,“嗬!”,这是一个标准的大四合院,院中有十几名大汉,中间一短髯长者,约摸四十余岁年纪,立在众人中间,身形巍然不动,口中却念念有词。那十几名大汉都是短襟打扮,人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钢刀,随着短髯长者的口诀挥动。 “吵死了,吵死了……”,一串银铃般的叫声从屋里传来,话音未落,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屋里窜了出来。 “大哥,白天不能练功吗?你们晚上不睡觉,人家和嫂嫂还要睡觉呢……”,小女孩一边说着,粉嫩的脸上嘟起了小嘴。 “继续练……”,那短髯大汉一声令下,众汉子仍旧呼喝不停,挥汗如雨苦练。 “哼……,有完没完了?”,小女孩青眸闪动,双手叉着细腰,似乎已然忍无可忍了。 短髯长者见状,急忙把小女孩拉进内堂道:五妹,不得胡闹。 那小女孩并不示弱,仰首指着短髯长者道:不要以为你是大哥就为所欲为,这么晚了,你们吵吵嚷嚷好几天了,嫂嫂和我还有丫鬟们都睡不着觉,若不是嫂嫂叫我不要管你的事,我早就出来了,你们太过分了……,小女孩一张粉脸气的由红变白,说话间身形颤抖。 “小孩子家,懂什么,快回去睡觉……”,说话间短髯长者将小女孩向屋里推去。 “我不回去,你们这么吵,我回去也不能睡觉,不要推我……”,小女孩愈发的声音大了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内室传出一女子声音,那声音极为纤细温婉,说话间走出一身着素雅的中年妇人来。 “夫人,夜里不睡觉,干嘛还要出来,小心染了风寒……”,那长髯长者语气柔和了许多,一看便知,这女子是他的夫人。 那女子近身轻声道:五妹刁蛮,是她不是,但是兴哥这般夜夜吵嚷,虽然我宅院偏距镇西北,没有什么左邻右居,即便家人夜夜不眠,也受不了。何不白日勤加苦练。况我家本是一镖局营生,又在江湖多交好友,为何这般用命练习武艺? 那长髯大汉皱眉道:非是我不顾家人,只是为夫心有牵挂,夫人也知道我郭家家世出身…… “知道,咱家是大唐汾阳王郭子仪支脉,只因大唐几代昏君无道,不但丢了李家江山,我郭家为国尽忠,汾阳王却只落得个为明皇看管坟墓的差事,最终落得个子孙四散的境界”,说话的正是那面容粉嫩的小女孩——郭五妹。 “你……”,那短髯长者正是大唐汾阳王郭子仪后人,全名郭兴,此刻被这郭五妹噎的说不出话来。 “五妹……”,郭夫人眼里满是怜爱,脸上却有几分嗔怪之色。 郭五妹见嫂嫂脸有不满之色,吐了吐舌头,知趣地跑回内室睡觉去了。 郭兴见五妹已回内室,拉着郭夫人走入内堂道:夫人也是知道,想我郭家乃忠义名门之后,到我这代却籍籍无名。爹娘当年死的早,我兄弟四人带着五妹创下这镇远镖局,几年下来,这镇远镖局虽然稍有起色,怎奈辽东苦寒,我那三个兄弟多年劳苦,都相继病去了。如今,这振兴郭氏一脉的重任就落在我郭兴一人身上了。 郭夫人近身偎依在郭兴身旁道:兴哥兴盛家业的一片苦心,奴家自然理解,只是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这兴盛家业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夫君何必只争朝夕。 郭兴语重心长道:夫人不知,明年就是十年一遇的中原镖局大会,届时将会依照各家镖局本事列出排名,我镇远镖局开创之初未逢大会,此次大会排名事关我镇远镖局兴衰,为夫彻夜难眠那! 郭夫人柔声道:我郭家家传三十六路地躺刀法出神入化,夫君何必庸人自扰。 郭兴轻抚夫人缕缕青丝道:夫人所言不错,先祖汾阳王自创的三十六路地躺刀法堪称绝学,只是自古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镖局大会乃天下镖局齐集盛事。各路好手都会使出看家本领上阵。何况先祖所创地躺刀法乃是源自中唐时期两军对垒之时,夫人有所不知,这地躺刀法原来只是为了刀砍羌人马腿所创。先祖汾阳王见此法屡屡奏效,后又与军中教头切磋商研出几套对敌之术,而后天下大乱,可惜李家天下覆灭,这套三十六路地躺刀法无用武之地,也就成了我郭家保镖护院的家传武学了。若说是武林绝学,只怕难堪盛名! 郭夫人面露异色道:夫君说我郭家刀法于江湖中并不显贵,如今天下大乱,各路镖局走镖,多有江湖怪客、绿林悍匪劫道,为何我郭家的震源镖局成立多年,却罕有为难之人。 “呵呵呵……”,那郭兴微微笑道:夫人不知,天下逾是大乱,人心更思忠良,想我郭家乃是忠良之后,自当得江湖人士几分敬重,既然出来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抢谁都是抢,何必抢忠良之后,落得个为难义士的坏名声,惹得武林同道不齿,以后也难在江湖立足了! 郭夫人豁然道:原来如此,若果如夫君所言,那我郭家为了镇远镖局的壮大,也为了忠良名声远播,此次镖局大会倒是不能落下了。 郭兴道:夫人所言甚是,为我郭家名声计,此次大会不但要参加,而且务必要尽全力,天若助我,让我郭家在大会上出了风头,天下皆知我郭家后继有人,且非庸才,武林豪客自当不远万里归附,到那时,若识得明君,率天下之众辅佐之,大业可成,兴国兴家,指日可待矣! 郭兴说道此处,脸有眉飞色舞之色,似乎兴奋异常。郭夫人见郭兴如此,轻声道:奴家知道夫君有大志向,一心振兴祖业,只可惜奴家身子不争气,伺候夫君多年,未得一男半女,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奴家对不起列祖列宗!夫君何不纳一妾,为郭家开枝散叶…… 郭兴紧抱郭夫人道;夫人再不可这般讲话,我郭兴不能为国尽忠,不能兴家立业,当不负糟糠之妻,不然,我郭兴岂不是半点仁义不存。况虽我脉无男丁为后,岂不知当年郭家逃散之时,三百口四散,怎会无人传我郭家血脉!夫人多虑了。 郭夫人凄然泪下,道:奴家得郎君专宠,无以为报,只有侍候好郎君和五妹,聊以为报了! 郭兴道:夫人不必过于自责,五妹任性,苦了夫人了。天色不早,我再带着镖师们走几个,就安睡了。今日恐怕又要吵到你和五妹了,明日晚间我带上罗武、韩龙,再挑几个底子厚的一起去后山上练,天下大会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马,我这几日也是在考校他们的功底,如今选出几人来,其余人就在镖局护院吧!夫人早些歇息吧! 郭夫人道:如此甚好,夫君也莫要太过劳累,须知细水长流之理! 一语毕,郭夫人便悄悄推入内室歇息去了。郭兴也微步走进家院,见众镖师哼哈有力,挥拳甩腿,全无疲乏之色,对于此次镖师大会,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 第二章 混元道人 第二章混元道人 正是数九寒天,狂风似狼吼一般呜呜叫着,太白山上茫茫一片,人人都躲在家里逃避严寒。山坳里却有几人挥汗如雨,手脚挥动如风,口里哼哈念动。正是郭兴带着几名精干镖师在修习武功。不远处燃起了一堆木柴,火势熊熊,那火堆两边支起两个枝丫,横挂着一头狍子。想是火候快到了,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哪里走……”,一声大吼惊了众镖师。郭兴循着声音望去,见半山之上有几个黑点在飞速攒动。山里生活多年,一看便知,是有人上得山来! “掌门……”,说话间,一黑衣长脸之人走近郭兴。此人非是别人,正是镇远镖局头号镖师罗武。说话间,一黄杉黑脸大汉也凑了过来,这个是二号镖头韩龙。两人凑上前来,有意要前去打探一番到底是什么来客. 郭兴自然知道二人用意,挥手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多年的江湖历练,郭兴早已知道江湖险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与人结下梁子,尤其是走镖的豪客,多一个仇人多一分凶险,少一个仇人多一分平安!何况刚才那一声吼震的郭兴耳中发颤,看来人距离此地足有几十丈,声音传来却这般浑厚撼人心魄,此人内力必当极为深厚,少惹为妙! 众镖师见有人来,好奇心起,也停了手中把式,聚在一处向那几个来人方向望去。 那几个黑点越来越近,片刻间,众人已能看清,是五人化成的踪迹,只是相距甚远,所以貌似五个黑点。只是有四个黑点围在四周,中间一个黑点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向上飞升。其余四个黑点也随着那中间的黑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到山坳里练武的都是行走多年的精干镖师,走镖之人昼夜不分,目力都十分惊人,早就看出是四人在缠斗一人。虽不切近,也知道中间那人凶多吉少! 却不知中间那人上下左右盘旋缠斗间,忽然之间得了一个空隙,如风般飞身射上山来。身旁四人见状,急忙也施展轻功,如影随形般追上来。那五人方才还如五个圆点缠斗,此刻便如那五条黑线般飞升而上,看看离众镖师习武的山坳越来越近。郭兴与众镖师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不少江湖能人异士,可轻功如此纯良之人还是从未见过,不禁都看的呆了。 说话间那五人已然飞到了山坳边上,众镖师此刻方才看清,那飞升在前之人面如金纸,身着金黄道袍,背后赫然绣着一个锦缎八卦,头上结一道人发髻,束着紫金簪。飞升间手舞一柄三尺拂尘,飘飘然似神仙一般。 “好俊的一个道士”,众镖师从未见到装束如此奢华的道士,不禁惊奇地齐声道。 后来那四人身形矫健异常,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只是都是黑衣打扮,一样装束。 那四人紧追不舍,与那道士轻功正在伯仲之间。那黄袍道士见四人追的甚紧,一时无法走脱,正是找寻避身之所,见山坳一角落里正可栖身,急忙飞身走近,那四人也急忙跟上。 那道士到的角落里,背靠山石,手中挥动拂尘,那四个黑衣人人人手中一柄长剑,发一声喊,舞开四个剑花杀上前来。那拂尘与四柄长剑交手,泛起点点金光,似电光火石一般。 “为何那拂尘不怕长剑削砍?”,众镖师看那道士用一柄拂尘对敌,竟然暂不落下风,不禁奇道。 “莫非这就是江湖传闻的金丝拂尘……”,说话之人长脸昂然,似乎颇有见识,不是别人,正是镇远镖局头号镖师罗武。那罗武常年在外走镖,若非必要,郭兴都是派他挑选镖师走镖,因此在镇远镖局里,若论见多识广,飞罗武莫属了。 “金丝拂尘”,郭兴自然知道,那是十几年前威震中原的混元道人所使的兵器。听闻那混元道人非正非邪,只愿管天下不平事。人都说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不沾金银,可是混元道人偏偏有一嗜好,那就是周身非金即银。都说金黄之色乃是帝王专属,凡人不可着身,可那混元道人却偏偏要着一身金黄道袍。 “是了,就是他……”,郭兴喃喃道。 “掌门,莫非你识得那道士?”,一旁的韩龙是个急性子,见郭兴两眼直直地盯着那道士,好奇问道。 郭兴并未搭话,心中只是一个念头,这混元道人虽说武功非凡,如今被这四个黑衣人围攻,似乎也是力不从心,虽背靠山石一面对敌得了地利,然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气力不支,手中的拂尘挥动的也慢了下来。 “噗……”,那道人一个不留神,被一黑衣长身大汉刺中了右肋。 “哇……”,一声奶声奶气的惨叫声从道士怀中传来。 原来这道士怀中尚有一个婴孩。看情形刚才那大汉一剑不只刺中了道士,也伤了那男孩。郭兴和众镖师不禁为那道士和男孩捏了一把汗,大家也不免惊奇,修仙悟道之人都是方外之士,这道士为何带着个孩子,莫非是强抢了别人家的? 那道士早已气力不济,又中了这一剑,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颓身坐在地上仰面大口地穿着粗气。 “混元道长,你也是成名的人物,交出那个孩子,我们不为难你”,那矮胖的黑衣人该是四个黑衣人的首领,他欠身近前道。 “呸!若不是贫道不适辽东水土,害了,十几日风寒,伤了,伤了元气,就凭你们吕梁四虎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我争前论后,贫道一念之仁,不想多伤性命,一再给你们机会,原想你们知难而退,不想却,却被你们乘人之危了……”,那道人虽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随时有失却身家性命之忧,却语气凛然,脸现鄙夷之色。郭兴与众镖师都为之叹服! “废话少说,出来混的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我们也是得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东家指明了要这娃子的性命,我们吕梁四虎自当办了他,老杂毛,知趣的快交出来那娃子,不然,嘿嘿……”,那长身黑衣人早已不耐烦了,说话间挥动手中宝剑欺上前来。 “哇……”,又是一声婴孩啼哭,那道人抚手入怀中,一个虎皮包袱现了出来,那包袱中正是裹着一个婴孩,大概是刚才受了剑伤,痛了起来,又哭了一声,如今从道士怀中出来受了寒气,连着哭了起来。 “哇……”,那婴孩在道士手中边哭边扭动身躯,那虎皮包裹下方正涔涔滴血。如此看来,刚才那一剑该是伤了孩子的腿脚了。 这孩子虽是年幼,哭声却是异常的响动山谷。道人凄然长叹道:罢罢罢!贫道受人之托,保孩儿一命,怎奈天不助你,孩子,让道爷随你一起去吧! 话音未落,混元道人抱起婴孩,使出仅存的一点点力气,飞身纵向谷中…… 第三章 恶斗四虎 第三章恶斗四虎 风如利刃,雪如飞花。混元道人微闭双眼,轻轻抱起了怀中的婴孩,一声叹息跳下深谷。空谷中疾风一声声嘶鸣怪吼,似为这时间的悲凉不平。混元脑海一片茫然,深山学艺十几载,不求扬名天下,只为替天行道,铲灭不平,而今却落得如此这般下场。古语有云,邪不胜正,而今又是为何?斯人独活几十载,风霜雪雨多有历练,无所撼矣!只是这婴孩,还未尝尽时间冷暖酸甜,就只好…… 混元道人耳边风声呼呼而起,一心向死,身子似落叶一般轻飘飘随风摇曳。不知不觉中,突然感觉腰身微微一紧,似有绳索缠住一般。接着感觉自己身子似被那绳索紧紧拽住一般有冉冉升起之势。 混元道人心中一惊,睁眼看时,自己正是被一条束身带子锁住腰身。这带子带着自己由谷中向山坳直直升起。而带子的那一头是一着灰布紧杉短髯大汉,他正用力向上拽动这带子。 原来走镖之人行走天下,一日百里是常事,遇到急切的东家,为了能赶上日程,不得不昼夜兼程。难免不巧错过店面,风餐露宿便是常事。除了身带备用干粮外,镖师们都自己带着一个麻布口袋。平日可以用来带日用之物,夜间可以席地歇息。而如郭兴这般武功有些造诣的镖客,却不必如此,一般都是腰间缠有一七尺有余腰带,夜间缠在树上,直接盘在带子之上歇息。须知这非有深厚武功底子难以做到,稍有差池便坠地。但凡由此能耐便是如此歇息,也免了夜间被人偷袭之险。 说时迟,那时快。那四个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郭兴早已将混元道人连同婴孩带到了山坳之中。 “老大,有人管闲事……”,那长身黑衣人凑到矮胖黑衣人近前道。 郭兴一看便知,这矮胖黑衣人便是四人的头领,于是束好腰带走上近前,双手抱拳道:这位英雄,阁下兄弟四人武艺非凡,在下佩服。只是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放了这位道长。 不等那矮胖黑衣人说话,那长身黑衣人斜眼道:你是哪一号,我们要给你面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吕梁四虎的名号,敢来管我们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 那长身黑衣人话音未落,挺手中长剑直奔郭兴而来。 “老二,休要莽撞!”,一旁的矮胖黑衣人飞身近前,左手握住了那长身黑衣人的右腕。 那矮胖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阁下莫非就是震源镖局的掌门人郭兴郭大侠! 郭兴微微笑道:贱名何足挂齿,幸尊驾有所耳闻。尊驾四兄弟威名小弟也早有所知,如果没猜错,阁下就是号称吕梁头虎的范大侠吧? 郭兴走镖多年,对这范家四虎早有耳闻,也在江湖中听闻这四兄弟武功深厚,但是多行不义,实属见利忘义之徒。 “不错”,那矮胖黑衣人双拳微抱,还礼道。 “我兄弟四人出身寒门,都是取一个贱名,在下叫范大虎,刚才说话的便是二弟范二虎,那边便是三虎和四虎”,说话间范大虎右手指向身旁二人。郭兴顺手望去,那排行老三的范三虎身形瘦小,面色三分惨白,右手也握着一般长剑,左手按着右肋,那右肋处黑衣破碎,一看便知是被混元道人的金丝拂尘伤的不轻。再看那三虎身旁的范四虎,身长比那范大虎略高一些,面色灰暗,右手长剑紧握,那长剑却拄在地上,右手臂也微微发颤,再向下看时,他的腿上鲜血正汩汩而出,原来刚才也是着了混元道人的拂尘。 郭兴刚要再进一步说话,那范大虎轻轻摆手道:郭大侠也是江湖一号,况且你们走镖的侠客都懂得一个道理,多一个仇人多一分凶险,你们是吃平安饭的。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郭兴知道那范大虎话里有话,明里为他所想,其实语带三分威胁。微微笑道:范大侠所言甚是,只是这位道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四位大侠与他有何怨何仇,非要赶尽杀绝。按说我们走镖之人不该多管闲事,走的的确是平安饭,最忌讳的是惹火上身!但是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四位大侠也是一路奔波劳累,不妨与这位道长到舍下小聚,大家不打不相识,结为朋友,岂不妙哉! “哼!”,范二虎似有不耐烦,斜眼看了郭兴一眼,转身背对郭兴等人,并不说话。 “喂!你们吕梁四虎在晋中横行,我们也不来管你们,到辽东抖威风,不要以为我们辽东的刀不够快……”,一旁的韩龙早就看范二虎不顺眼,在一旁暴跳如雷道. “嘿嘿!随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辽东英雄的快刀……”,范二虎说罢,舞长剑飞身直奔韩龙。韩龙也不示弱,抽出近身鬼头刀,说话间舞动长刀跳向前来。 郭兴见此情形,急飞身拦在二人身前,向着范家四虎欠身施礼道:今日事本不该如此,郭某别无他想,只求两家罢手,如若无嫌弃,我郭某愿为各位接风洗尘,略备薄酒盘缠,郭某一生从未求人,今日开口也是为了积一阴德,做点好事……。 范二虎不等郭兴说完,又要发作。范大虎使了个眼色,范二虎悻悻退去。那范大虎毕竟久经江湖,听郭兴话音越来越重,心中已有不满,如再僵持下去,必有一斗。若在平日,凭四虎手段,对付几个江湖镖师自是不在话下。只是连日奔波劳苦,与混元道人刚才一番苦战都耗了大半真气。两位兄弟又是带伤之身,谁胜谁负,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范大虎想到此处,也抱拳回礼道:既然郭大侠说话,我范家四兄弟本该给足面子,只是我们已经接了人家一桩买卖。指明要这婴孩之命。这样吧,我们可以答应郭大侠放过这个臭道士,他伤我们两位兄弟的事也过往不究。只是这婴孩,在下恕难从命! “谁要你来可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话之人正是混元道人。原来他刚才真气耗尽,上的山坳,也是半睡半醒。就在方才,罗武与众位镖师运内功为他续了几分真气,他这才有了几分力气说话。 “嘿嘿!老杂毛,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这可怪不得我们兄弟了……”,范大虎望了郭兴一眼,回身向三兄弟使了个眼色,四人舞动长剑欺到混元道人近前,哔哔梆梆又是一顿厮杀。 郭兴此时已知,这道人与那四人梁子势必难以解开,今日必有一亡。若论自己和那吕梁四虎本无冤仇,与那混元道人也没有旧交,按理说两不相帮也是本分。只是行走江湖都是靠的一个义字,镇远镖局在江湖中得人尊重也正是凭着一个义字。今日怎能见死不救,可是这吕梁四虎又非等闲之辈……。一时之间,郭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掌门,我们怎么办?”,一旁的罗武道。 “废话,当然是帮那道长了,他们四个大汉,竟然连一个婴孩都不放过……”,韩龙哇呀呀吼道。 郭兴并不搭话,两眼只向那缠斗的五人看来。 混元道人武功果然非同凡响,在罗武等人相助之下,真气只恢复了三成,便抖擞精神与四虎斗的不可开交。若在平日,混元道人武功该是远在四人之上,只是碍于身子太虚,加上怀中绑着婴孩,腾挪飞身间还怕伤了那孩子,武功也就折了几分功力。那吕梁四虎也是真气几近耗竭,加上两虎有伤,围在混元道长周边,虽然混元道长一时难以脱身,却也奈何他不得。 说话间有一炷香的功夫,虽混元道人武功不弱,怎奈虎落平阳,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留神,右腿上又中了一剑。腿上一时失了力,单腿半跪在冰雪之上。 四虎见混元道人着了道,四人趁势舞动长剑如四条长蛇刺向混元道人周身。混元道人自知终究难免一死,双眼微闭…… 第四章 铲除恶人 第四章铲除恶人 啊!一声惨叫,雪地之上倒地一人。混元道人一惊,睁眼望去,自己并未重剑,身后一人卧在了雪上,非是别人,正是刚才腿上中了金丝拂尘的范四虎。 原来郭兴见混元道人命悬一线,自知今日若不出手相救,他日江湖之中传闻镇远镖局不仁不义,以后势必难以在江湖立足。而今既然要管这场恩怨,自然与那四虎结仇,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急切间抽出腰间四只银丝镖,嗖的一声向四虎射来。这银丝镖是郭兴自创的绝学,苦练二十几年,有百步穿杨之能,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失手过。 那吕梁四虎非泛泛之辈,听得背后声响,知道此镖所发之人甚近,抽身闪避已然来不及,四人急忙挥动手中长剑格挡。大虎、二虎瞬间将那银丝镖格开。三虎肋下有伤,又经刚才一役,真气已经耗尽,舞动长剑格开银丝镖时,受了银丝镖的劲力,虎口阵阵发热,口中咸腥上涌。哇!吐出了一口鲜血,双眼紧闭,倒地不起。 最是不堪的是范四虎,他腿上伤的本就不轻,刚才一战筋骨大累,听得镖声已近,终是身子不管用,慢了些,被那镖深深嵌在了右肋之中。 “老三,老四”,范大虎、范二虎见两兄弟一死一伤,虎目圆睁,一时间也忘了对付混元道人,回身见那郭兴腰间所插的正是那银丝镖。发一声喊杀了过来。 罗武、韩龙等众镖师自知梁子已经结下,非有一番你死我活的厮杀不可。不等郭兴发话,挥动手中长刀与二虎战做一团。郭兴见此,也抽出佩刀杀向前来。 不多时,郭兴、罗武、韩龙三人带着十几位镖师就将二虎团团围住。二虎武艺在众人之上,怎奈真气不足,招式虽然精妙,终是慢了一些,加上劲力不足,也就大打了折扣。郭兴等人虽然人多势众,终是镖师出身,防身有余,近战经验不足。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混元道长见众镖师为自己出头,本欲加入战阵,与众人除魔,怎奈腿上和肋下之伤同时发作,身子已然动弹不得,只好在雪地之上原地大作,暗运功力,蓄存内气。 范大虎见一时难以取胜,如此揪斗下去,二人必将真气耗尽。到那时便是任人宰割之时。与众镖师走了十几个回合后,范大虎一看便知,众镖师是勇武有余,缠斗回旋的经验不足。想到此处,计上心来。侧身舞动长剑,直刺郭兴而来。这一剑来势甚猛,郭兴不曾想众人挥刀砍他之时会不顾身家直刺过来,急忙退身闪避。 一旁的两位镖师,见范大虎后背晾在众人面前,正是下手时,慌忙近前,化刀势为剑势直刺过来。两柄钢刀携着劲风,势必要将范大虎的后背刺出两个透明窟窿。 范大虎见两人中计,运轻功来个燕子翻身,两位镖师哪有这般身手,两柄钢刀刺了个空,发力一时难收,朗朗跄跄向前扑去。范大虎半空之中挥动长剑,噗噗两声,两颗头颅应声而落。 却说范二虎见大哥如此这般灭了两个镖师,身为江湖成名剑客,自当久经战阵,一点就破。三位镖师围在正中,正是与他酣战之时。范二虎也依样画葫芦,腾空而起来个燕子翻身,手中长剑舞动,噗噗噗,三颗头颅飞到谷底。 郭兴见折了五位镖师,心里不是滋味。这些镖师虽然与郭兴乃是主客关系,却也都是一起在江湖走险相互扶持,不是兄弟胜似兄弟。自知凭几人武功,若是再这般缠斗下去,凶多吉少。想到此处,急忙双手做盘旋状。范家二虎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二人手握宝剑,双眼紧盯众镖师,一刻不敢松懈。 却说死了五位镖师,这山坳之间加上郭兴还有九位镖师。郭兴手势一出,八位镖师发一声喊将二虎团团围住。八人皆是半跪身形,手中钢刀上下翻飞舞动。 “哈哈!莫非是怕了咱家不cd给爷爷跪下了”,范二虎冷笑道。 “老二,不可大意……”,范大虎向二虎示意道。 “收”,郭兴一声令下。八位镖师翻身滚动,霎时杀奔二虎身前。八人都是半蹲身子,八柄钢刀上下翻飞,似八朵莲花,凑近二虎近前,八朵花瓣又如花团锦簇一般密不透风。范家二虎从未见此阵仗,急挥剑抵挡。只是那八柄长刀专攻下盘,二人俯身抵御难以挥剑使力,片刻间凶险倍增。他二人怎知道,这地躺刀法乃是当年汾阳王郭子仪自创刀法,其主要作用是对付异族的拐子马阵,士兵手持长刀上下翻飞,上可砍骑兵,下可扫马腿,百战百胜。士兵使用此刀法须集群互助才无凶险。如此这地躺刀法单打独斗并非其长处,群攻下盘才是发挥其优势所在。 范家二虎不觉间已经汗如雨下,范大虎喊一声:“起”,范二虎会意,与范大虎以残存真气运轻功飞身而起。他二人本要依样画葫芦,如刚才剑削五首一般再次取胜。却不知他二人刚刚飞身而起,地上那八位镖师也长身而立,手中钢刀凌空舞动,这八朵莲花刀影在身下挥舞不停。如此这般若要不被刀砍,除非再起身形,二人已经筋疲力竭,怎还能再起身形。范大虎见势必死在刀阵之下,心中虽万分着急,也是无奈。 噗噗噗噗……,范大虎骨软筋酥落在雪上,这番八只钢刀砍在身上,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窟窿。 说来奇怪,范大虎身卧雪中,再无半点力气,却也没有一分疼痛之感。 “且慢……”,说话之人正是镇远镖局掌门郭兴。众镖师听郭兴一声断喝,都收了手中钢刀。 范大虎睁眼细看,郭兴与八位镖师立在自己身前,一旁雪地之上横卧一人,满身是血,非是旁人,正是二弟范二虎。 此时范大虎方才想起,方才兄弟二人无力再起身躲避刀阵,范二虎于危难关头侧身使力,以仅存真气将自己哥哥推到圈外。范二虎真气全无,坠落刀阵,周身早已成了肉泥。 “二弟!”,范大虎一生走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则弟弟临危救他,悲伤惭愧之情令他痛不欲生,天地之间,山谷之中,一位壮汉嚎哭落泪。郭兴和那八位镖师方才虽对他两兄弟恨之入骨,如今见他门如此惨状,也不免伤怀。 “掌门,如今怎么办?”,罗武问道。罗武虽贵为镇远镖局的头号镖师,自知客不压主,郭兴不在时,对镖局兄弟约束有加,郭兴在时,事无巨细,皆是为郭兴马首是瞻。 郭兴惨然道:我失了五个兄弟,他们也没了两人。冤冤相报终无了时,葬了五位兄弟和那吕梁二虎。把这三位抬回镖局再说吧! 众镖师听郭兴所言,一边急忙分别葬了七人。一边取来抬床,将混元道长和吕梁二虎抬往龙兴镇。 却说那太白山距龙兴镇本并不远,奈何天降大雪,山路甚滑,加上又要抬着三人,自然慢了许多。罗武、韩龙与几位镖师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很是辛苦。 “扶我起来”,混元道人向身旁镖师示意道。 “道长,有什么吩咐?”,郭兴急忙走到近前,扶起混元道人道。 那混元道人坐在床上欠身施礼道:“贫道法号混元,听闻刚才恶人与尊驾所言,尊驾便是辽东大侠郭兴,幸得郭大侠相助,保我与这婴孩性命……”,混元道人说完,将怀中带子打开,活脱脱一个黑娃子现了出来。那娃子眉清目秀,只是脸上黑的出奇。抱在道人手中,紧闭双眼。道人见此情状,急忙以中指、食指探往鼻间。 “呵呵呵!这个黑小子,吓死贫道了,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这般安睡了”混元道人一边笑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粒药丸,右手轻轻碾碎,将那粉末涂在了黑小子的右脚之上。 郭兴道:“道长使出金丝拂尘,在下早已知道道长名号。道长刚才所用之药必是上好疗伤之药,不知这婴孩伤处如何?” 混元道人道:贱名为大侠所知,甚是荣幸。这孩子该是无妨,未伤筋骨!我与那范家二虎有几句话要说,恳请郭大侠行个方便。 郭兴道:敢不从命。说罢,示意镖师将混元道人抬到范家二虎的床前。 范三虎伤的过重,仍然昏死。范大虎伤心过度,两眼只是直直地看着混元道人。 “嘿嘿!按说你等兄弟四人为非作歹,却也非大奸大恶之人,贫道还没到了要收拾你们的时节。你等却不知好歹,为恶人所用,穷追贫道,今时今日,你等莫怪贫道了。”却说混元道人话音未落,右手中生出一团火光,挥臂轻舞,那一团火光化成两道光芒刺向范家二虎身上。 范三虎如沉睡一般,无有声响,范大虎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一旁的韩龙早看的惊奇,赞道:这老道好俊的功夫,若不是天灾人祸令他伤了元气。此间事又何须我等啰嗦! “道长,已然死伤多人,何必……”,郭兴急道。 “嘿嘿,贫道一念之仁,差点铸成大错!而今贫道赶尽杀绝,并非全是为了贫道自己,也是为了郭大侠和各位镖客。日后若是吕梁二虎再来寻镇远镖局的晦气,岂不是贫道害了各位!他日若是有人追问吕梁四虎的下落,几位就说都是我混元干的吧!几位为贫道舍身赴死,贫道该这般而为”,混元道人话一说完,便双目紧闭,似有许多苦衷。 郭兴也知道与那吕梁四虎结仇,自然不是好事。但行走江湖赶尽杀绝,绝不是他的性格。而今事已至此,也就只好作罢了! 第五章 山上传艺 第五章.山上传艺 长庚将退,晓月微寒。天已经近拂晓。郭兴起身穿衣,轻抚身边的婴孩黑黑的小脸蛋。这娃子似与郭家有天缘。进的家中便与郭兴夫妇十分亲近,陌路之人似亲生父母一般。 “夫君,该去了!”,“恩!”,郭兴应了一声,起身来到内堂。 郭夫人早已吩咐下人做好了酒菜。拿起一件裘皮大衣批到郭兴身上,道:那道长来到镖局也有月余了。不知伤势可好了?说来也怪,不知为何他不在庄里养伤,偏要到太白山上洞中静养。每日也专要夫君来送饭菜。按说这种粗重之事,下人即可应付。奴家有些不解! 郭兴道:混元道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昨日听他言内力也恢复了七成以上。说是再过几日就要别了此地了。至于为何一定要为夫送饭送菜,实不相瞒,为夫也有些不解。或许是他行走江湖多年,结了不少仇家,如今多日身子单薄,怕人家暗算,对为夫还算信任有加吧!夫人也不必怪混元道长,江湖中人都知道那混元道人行走江湖几十载,干的都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今日落到我们这里,我们也该善待才是! 郭夫人道:夫君既说那混元道人是个侠义之人,想来我等也该善待他。他伤好之后凭一身本领行走天下绝非难事,只是那婴孩?他一个方外之人,带着一个孩子多有不便,如今已有月余,道长迟迟不肯说出这婴孩来历。夫君若不是知晓道长是侠义之人,我还以为这孩子是哪里抢来的呢? 郭兴叹道:夫人所言正是我所虑之事,这婴孩看身形约莫三岁有余,正是牙牙学语之时,须一太平人家养育方能成人。若说这婴孩来历,我也有几分怀疑,只是道长前些日子身受重伤,不便多问。我心中有一念,不知夫人可允否? 郭夫人道:你我夫妻多年,有何不可言? 郭兴道:你我膝下无儿无女,按说我郭家虽不算豪门巨富,也堪称小康之家。你我万年不必担忧奉养之事,只是这孩童在庄内呆了月余,我大感快乐。若是能将这孩子留在庄里,不知夫人可愿否? 郭夫人笑道:夫君说道奴家心坎里了,奴家也正有此意!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日嘴里冒话频频,时不时的对着奴家喊娘。喊的我这心里美滋滋的!呵呵! 郭兴哈哈大笑,道:夫人有此意,为夫甚是高兴,只是此事若能成,还要道长成全! “呦!提起道长,我想起来了,你该上山了,再晚了这饭菜要凉了!”,郭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盒子递给了郭兴,催他快些动身! 郭兴听夫人一言,也拍了一下额头,急忙开门一溜烟奔向山来。 这几日又是大雪连绵,四野茫茫,山上早看不见路了。若不是久居此地,谁也不知道该怎样上山。郭兴运起轻功,身形如飞一般向山上奔来! 太白山后有一无名洞。世间少人知道。走镖之人难免路上遇到凶险伤病,投医问卜需要时日,不如自己信手拈来。如此这般多年下来,几乎每一个成手镖师都是半个郎中,也就不免炼就了一些行医采药的本事。这无名洞正是郭兴上山草药多年,在太白山后极为险峻之处发现的。混元道人托郭兴寻一僻静之所,郭兴自知再没有比此处更适合之地了。于是便将混元道人安排此处疗伤。 一盏茶的功夫,郭兴早到了洞口。见洞内一块大石之上,混元道人已然背身盘膝静坐,双手微微垂放在膝盖之上,默然不语。 混元道人早有吩咐,练功之时,若非他自己言语,不可随意打扰。郭兴走进洞里,将点心盒子轻轻放在地上,自己立在旁边并不搭话。 或许是夜里孩童多次叫嚷,郭兴没有睡好,虽然立在那里,也瞌睡连连,渐渐闭上了眼睛。 ………… “呵呵呵,呵呵呵“,一声声童音入耳,郭兴突然见那黑面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咯咯笑着向他跑来。 “黑娃子……黑娃子……”,郭兴开心地喊道。 “爹……爹”,一声声奶声奶气唤声传来,郭兴心中一凛,多少年了,自己都想有个孩子对着自己喊这个字,可是多少年也没有。自己不能说出来,怕夫人多心。想到此处,郭兴一把抱起了孩子,孩子也用他那小小的胳膊紧紧地搂着郭兴的脖子,“爹……爹”,一声声叫个不停。 “哎!”,郭兴嘴上不迭地答应着,眼里噙着泪水。 “呵呵呵,郭大侠该醒过来了……”,一声苍劲的唤声惊醒了郭兴。原来是一场梦。不知道混元道长何时已经练好功,从那巨石上走了下来。 “道长……”,郭兴本要再说什么,只是声音哽咽,眼里竟不觉间掉下泪来,男儿流泪终究不甚光彩,郭兴忙用短袖将眼泪擦干道:“时候不早,道长请用饭吧!” 混元道人轻舞拂尘,欠身施礼道:多谢郭大侠。说罢即席地而坐,将那点心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壶酒和几样小菜,酒是农家自制烧酒,菜有三样:浇汁鲤鱼、金蔘炖仔排、干炸白菜。道家本不忌口,混元道人受伤颇重,郭兴夫妻二人知道需要进补,连日来吩咐下人所做的菜都是进补为主,略加一盘素菜调剂胃口。 酒过三巡,混元道人欣然道:多谢郭大侠相救之恩,混元无以为报,这样吧,郭大侠如有所求,贫道必当竭尽全力! 郭兴听闻,急忙道:不敢,郭某虽是山野之人,也知道施恩不图报之理。道长这些日子身体恢复不错,在下略尽绵薄之力,有幸结识道长,实属三生有幸! 混元道人见郭兴如此说,叹道:不愧是忠义之后,名不虚传。郭大侠对贫道无所图,贫道倒是不能不报大恩!为今之计,贫道也许能帮上郭大侠。 郭兴奇道:混元道人何出此言? 混元道人微微笑道:这几日我身子已无大碍,练功久了也闷得慌,偶有下山走走解昧,听闻再过半年有余,即将在汴梁举行天下镖局大会,这是十年一度的镖局大会,必然会对参加各路镖局有所评点。若镇远镖局能在镖局会上开花扬名,今后镇远镖局的生意岂不是日进斗金不费吹灰之力矣! 郭兴听罢,道:道长所言非虚,郭兴也正有带领镇远镖师参加此次大会之意,不过郭兴并非为镖局一己之私参加大会,道长也是侠义中人,郭兴不瞒道长,正因为郭某乃是忠义之后,而今名微望薄,难成大事,只想借此次大会扬我郭家威名,一来兴祖宗之业,二来借此名望行救国救民之事。只是苦于我镖局一来根基尚浅,而来我郭兴技不如人,恐怕…… 混元道人笑道:“镖师所学武功多为了走镖防身之用,不可与成名剑客对敌。请恕贫道冒昧,昔日贫道也曾见郭大侠引领众镖师力战吕梁四虎,使的该是看家绝技三十六路地躺刀法吧?” 郭兴回道:道长所言不错,那日所用的正是先祖汾阳王自创的地躺刀法! 混元道人道:这地躺刀法于两军对垒之时可堪大用,然则对付寻常绿林镖师,恐怕未必有大功效! 郭兴道:在下所虑正是此事。昔日走镖,绿林朋友多是敬畏我郭家忠义名声,多行方便。此次是天下镖局大会,无有正邪之分,只以功夫搏声名,以此刀法对敌,恐怕…… 混元道人道:贫道不才,愿将一位朋友自创的几手功夫传与郭大侠,这位朋友已然退出江湖,曾交代贫道,若遇到有缘人,可代为传授,不知道郭大侠可愿意学否? 郭兴一听此言,万分欣喜。他素知混元道人乃是江湖成名的剑客,二十年前一怒之下只身扫平江南六盗十三鹰,那都是江南一流的好手,从此后混元道人名震江湖。其所使的金丝拂尘和十二路混元霹雳手更是令那些恶人闻风丧胆。若得此人传授武艺,何愁镖师大会之事。想到此处,郭兴俯身即要拜师。 混元道人慌忙双手扶起郭兴道:郭大侠不可如此,贫道虽然要传授武功于郭大侠,切不可有师徒之名。一来是贫道传授武功非为收徒,实是为了报恩;二来贫道所传绝技非贫道所学,乃是一位故人所授。 郭兴闻言,欠身道,如此说来,郭某只有多谢了! 混元道人微微笑道:你我也不必拘礼,这该是缘分罢!明日辰时郭大侠再来为贫道送饭之时,便是贫道为郭大侠传艺之刻。贫道还要再闭关打坐运功调理一会,郭大侠请便! 郭兴闻言,欠身施礼退下山去。 …… 次日,大雪已停,天空晴彻。郭兴早早地拿起了夫人备好的饭菜上的山来。 洞外青石之上,混元道人身披黄金道袍,左手舞金丝拂尘,右手两指双立,摆的正是道家的清修之姿。 用饭毕。混元道人道:那日血战,贫道见郭大侠于刀法上有些见地,只是于拳掌上却是少了修为。贫道要传的功夫正是掌心功法,郭大侠学起来,难免吃力,不知可吃的苦否? 郭兴道:在下资质鲁钝,学艺难有大进,倒是几十年来行走江湖,吃得了许多苦。 混元道人呵呵笑道:那就好说,肯吃苦必有所为!只可惜你非童男之身。贫道所传的是纯阳功法,阳气越盛功力越强。你若能将贫道所传之功都学去,自是受用大矣,只是非童子之身只能学到三重。也罢!学到三重这门功夫,郭大侠在汴梁大会上扬名立万也足矣了! 郭兴自知学人本领,虽无师徒名分,也当以敬师之礼待之才合事宜。欠身施礼道:还望道长不吝赐教,郭某必当全力学习! 混元道人道:自今日始,三日内你不可下山,就坐在这山洞之外闭目静思!三日后我再来传你功法。 时至隆冬刚过,立春未过几日,辽东仍是天寒地冻之时,郭兴虽身着锦缎棉袄,头戴貂绒帽,莫说在洞外坐上三日,就是三个时辰,恐怕也是消瘦不起。 “这……”,郭兴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混元道人并不搭话,微微转身回洞打坐去了。高人自有一番道理,若要技高一筹,怎能不吃的诸多苦头。郭兴一心想着振兴大业,也就不作他想,盘膝危坐青石之上,双眼紧闭静思起来。 次日,晨辉四射,洞中微微泛起了几点光亮。郭兴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到的不是洞外的青石,是在洞内。郭兴只感到身子忽冷忽热,乍寒乍暖,生平从未有过这般滋味。 郭兴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如被什么锁住了身子一般,无法动弹。俯身一看,原来自己正赤条条地坐在了一个大缸里。那缸中盛满了水,而这水如今已成了厚厚的寒冰。怪不得自己怎么也动弹不得。 “你醒了!”,话音未落,混元道人已飘然而至。 “道长,为何?“,郭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缸里,又为何有这么多冰。 混元道长道:你昨日子时已经冻僵在洞外,是贫道把你放到早已备好的这口缸里的。你因受寒过于严重,这缸水都被你化成了一缸的冰了。 “起来用饭吧!我已下山告知庄里你这几日不下山了,这几日饭菜就由贫道下山取来吧!免得打扰你练功”,混元道人说完,俯身将掌心贴在那大缸外壁,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功法,片刻间那缸里的冰哗啦啦就破碎开来。 郭兴急忙跳出缸外,将早已备好的衣物穿上,这番折腾身子有些虚弱,也没有吃上几口饭菜,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第六章 千辛万苦 第六章.千辛万苦 夜,很冷,山上更冷,风,凛冽着! 郭兴盘膝坐在洞外青石上,这一次不同,郭兴周身赤裸着受着寒风,瑟瑟发抖,上下牙不停地撞击着。这自然是混元道人的让他做的。 “何时我方能回洞里?”,郭兴似乎有些扛不住了,对坐在身旁的混元道人道. “贫道何时回洞,大侠方可回去”,混元道人身上也是仅仅披着黄金道袍,随风飘舞,却并无半点畏寒之色。 郭兴见道长这般说,也只好咬牙挺着,不再多说什么。 夜半时分,郭兴涕泪横流,却不是伤心之故,人在极度寒冷之时,难免有此形状。郭兴知道,混元道人绝非戏弄他,这般练功自有道理。只是脑子越来越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天冷发昏还是夜半犯困,只感觉对面的群山越来越隐隐约约。 几只山雀在耳边时时鸣叫,郭兴微微睁开眼睛,还是如此,自己坐在水缸中,那缸里冻满寒冰。只是这次寒冰灰白,似比昨日还要深厚。 “你醒啦,用饭吧!”,混元道人并不多话,依然是如法炮制一般将郭兴周身寒冰震碎,将饭菜摆在郭兴面前。 今日与昨日少有不同,郭兴胃口似乎好了些,吃了很多。 “道长,我们今日可学神功了吧?”,郭兴有些着急了。 “不忙,过了今日你便可学了,只是还需挨的些苦”,道长轻捋长须道。 郭兴自思道,我这两日之苦绝非常人能受,这般都挨过来了,还有何苦不能受。 “来吧!”,混元道长飞身洞外道。 郭兴见道长身法愈来愈飘逸,知其功力该是恢复了,起身落地不漏声色,当世没有几人能有此功力。若学得其皮毛,在江湖上也会大有底气了。 郭兴随身飞到洞外。 “去衣……”,道长说罢又飘然回到洞中。郭兴只好照做,将周身衣服再次脱下,静坐于青石之上。 “今日天气好暖!”,郭兴脱口道。 “不可乱神……”,混元道人一语提醒,郭兴慌忙闭目静思。 “哇!”,郭兴突然感觉周身刺骨冰冷。不觉大叫了起来。原来是混元将刚才大缸里的冰水一股脑地倒在了郭兴身上。虽是白昼,终是寒气逼人时节,那冰水顺着郭兴头发流下,瞬间化为缕缕冰丝。 “挺住,过了这一关,就成了!”,混元道人温言道。 郭兴听闻道长这般说,只好咬牙挺着。只是这番寒冷非同一般,郭兴牙齿打颤,而上却是冒着热气,有发热症的征兆,三炷香的功夫,郭兴再也熬不过去了,身子一歪,倒在了青石之上。 微风送来,阵阵暖意。郭兴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郭兴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躺在那青石之上,身上还是赤条条。 “为何……”,郭兴想说为什么自己突然不再感觉寒气逼人,却有暖暖之意。见混元道人走到近前,知道要闭目静思,便慌忙做盘膝静坐之态。 “大侠已经醒来,不必再静思了,大侠已经过了第一关了……”,混元道人道。 “道长,在下可学神功了?”,郭兴不顾赤条条之身,急忙跳起道。 “呵呵,大侠已经学会我神功的第一重了。这神功乃是以纯阳之身聚火成器,败敌手于无形之间。大侠毅力惊人,贫道当年练此神功之时也是经历几番波折,却不想大侠如此三日就冲破了最难一关……”,混元道人赞道。 郭兴施礼道:大师过奖了,郭某也是深信大师一心传授神功之心不疑,才熬过来的。 混元道人叹道:“只是郭大侠非纯阳之身,虽冲破了破阴聚阳之关,只是阳气还是不足,练此神功终是不能有所大成。” 郭兴道:郭某岂敢贪得无厌,若学得道长几分便心满意足了。 混元道人道:罢了,皆是缘分。今日我便将这神功妙诀传授与你…… 二人山上青石危坐,一问一答,一时三刻之分,郭兴便晓得了这功法的奥秘所在。 原来混元道人所传神功第一重便是破阴聚阳,是最难一关,郭兴经历三日已经冲破。这第二重便是聚力,将身体内的阳气聚在手心之上,这需要对周身奇经八脉有所顿悟,再将阳气自天府、天突穴传至劳宫穴。第三重便是聚神,阳气成火若要伤人,须得看准敌人所在,江湖刀客对敌之时都是身形不断斗转飞升之辈,这就要求练功之人要心念合一,心神与敌人身形相随,如此方能对敌有效。 郭兴听道长将功法的秘诀传授完毕,便急忙静坐沉思,如法将阳气聚在劳宫穴上,郭兴只感觉周身炽热异常,一条火线一般的血脉从身子里向右手手心集聚。那右手瞬间晶光四射,渐渐点点火光冉冉升起。郭兴见此,心中不免喜悦,也为自己三日来没白受苦而大感欣慰。 “发功!“,混元道人轻舞拂尘,指向一侧的一块白石道。郭兴会意地将手心火焰射向那白石。 轰隆一声响,那白石中间被击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深坑。 “呵呵,原来这般厉害!”,郭兴挠挠头道。 混元真人笑道,大侠进境神速,贫道也为你感到高兴,只是初次聚阳气,尚且不足,今后聚气将会越来越足,出手也是威力越来越大。对敌时候需要掌握火候,须知道是要灭敌还是要伤敌。火候不准,伤敌变成了灭敌,后悔莫及了。 郭兴道:道长所言甚是。只是这第三重聚神,我该如何练习,那白石是不动的死物,我还是下山找些狼虫虎豹练习一下吧! 混元道人道:狼虫虎豹虽然身形异动,但终究不如江湖刀客般可飞升于天。贫道自有办法。 混元道人说罢,飞身进洞,取出来五只风筝。那风筝个个都是飞鸟状,只是颜色各异,有红黄蓝绿紫之分。 还未等郭兴问话,混元道人在轻身飞起几十丈,将那风筝个个都起在半空,身下垂下线来。倏忽间,混元道人轻身落地,手里拽着的正是那五只风筝的线。山岗之上本就开阔,混元道人依照八卦之行来回挪动步法,那天上的五只风筝却随着身下的线向五个风向来回飞动。 郭兴一看便知道长之意。是要他以这五只风筝作为靶子练习神功。便不多话,急忙气走经脉,瞬间手心升起一条火焰,郭兴轻舞右臂,那火焰似离弦之箭般向一只风筝飞来…… 第七章.临别托孤 第七章.临别托孤 太白山上,半山腰,一声声轰然巨响,一块块巨石轰然碎裂。 “好了,大侠功法已成,贫道也该离去了!”,混元道人轻舞金丝拂尘,欠身施礼道。 “道长,为何不多住几日,在下与道长还有许多话要说……”,多日师徒之情,令郭兴对道长有不舍之情。 混元道人道:实不相瞒,贫道多日来也感觉与郭大侠有缘,只是身有要事,不得不离去。临别之时,贫道还有一事相求。 “道长请讲”,郭兴肃然道,郭兴知道道长乃侠义之人,又多日不辞辛劳指教功夫,多日来已经有老友离别之情了,无论道长提出何事,只要不违背道义,郭兴必当不负重托! 混元道人道:本来不该再给郭大侠添麻烦,只是贫道乃是方外之人,身边带着那黑娃子,总是不便。他孤苦无依,也需要找个合适的人家安顿下来,我看郭大侠似乎对这娃子也不嫌弃,倒是有几分喜爱,不知郭大侠…… 郭兴不等混元道人说完,大喜道:不瞒道长,在下膝下无出,与拙荆正有留下这孩子之意,只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不知道这婴孩是哪户人家的孩子,为何…… 郭兴话到嘴边,不知道该不该问,不再讲下去。 混元道人肃然道:此子非寻常人家之后,乃是中原世家,也是忠良骨血,怎奈其家里糟了大变故,只剩这一点血脉。为保大侠一家不遭变故,请恕贫道暂不将其身世来历告知。此子取名信儿,既然为大侠抚养,就跟了大侠之姓,取名郭信吧! 郭兴道:郭某既然受道长所托,自当视为己出。只是这孩子乃忠良之后,家遭变故,道长何不将实情告知,郭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若得机会,郭某必将手刃恶人,为忠良报仇雪恨! 混元道人叹道:难!大侠不知道,害死这孩子的奸贼势力之大,非同凡响。 郭兴道:我听闻现今中原乃是大周天下,天子郭威驾崩之后,一门无所出,传位于妻侄柴荣,那柴荣也是有道明君,我正有扬名之后,聚集豪客投靠之意。为何明君之下也出此变故,莫非那柴荣之名也是道听途出而已! 混元道人微微摇头道:非也!天道轮回,变化无常。世宗皇帝本事有道明君,只是……。混元道人欲言又止。 “总之,烦请尊驾照顾好这婴孩,一十二年后,贫道若尚在人世,自当亲身来辽东传他武艺。”话音未落,混元道人早已飘身谷底,不知所踪。 山谷间不时传出混元道人的声音:记住,不可让任何人得知此子身世来历! 郭兴还未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山岗之上。 …… “太好了,从此我有个玩伴了,再也不用整日受大嫂的气了……”,郭五妹一边逗弄着床上的小黑娃,一边开心道。 “嘘,别吵醒信儿,你个没良心的,谁给你气受了,这暑往寒来的,还不是我照应你……”,郭夫人笑骂道。 郭五妹嘟起小嘴道:爹娘一把年纪生下我,又早早过世,你不管我,谁来管我。 “五妹,休要乱讲”,郭兴见五妹越说越离谱,急忙喝止道。 “哼,你们都欺负我,只有信儿不会这样对我,我要和他玩……”,这小黑娃被吵醒了,还没等他言语一声,郭五妹早就等不及了,将他抱了出去。 “五妹,信儿该吃点东西了”,郭夫人满眼怜爱,急忙唤道。 “让她俩玩一会吧,迟些吃也没啥……”,郭兴道。 “嗷嗷,姑姑有玩物了,小信儿就是姑姑的万物,哈哈哈……”,五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信儿在院子里来回转圈。 “小心点,娃子脚上的剑伤还没有全好……”,一旁的郭兴喊道。 “这五妹,都十三四岁了,还玩心这么重……”,郭夫人见她俩在院子里疯闹,禁不住笑道。 郭兴慨然道:“不怪五妹,虽然你我是她的兄嫂,可爹娘去的早,你我也就时时如爹娘一般管教她了,多年下来,自然不如和信儿这般无忧无虑……” “好好好,两个你都宠着,就苦了我这老婆子”,郭夫人嘴角带笑,一脸嗔怪。 “谁说你是老婆子,在我郭兴眼里,你是看不尽的美人”,郭兴说罢,一把将郭夫人揽在了怀里。 “去去去,让人家看见多不好意思……”,郭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外挣着。 “怕什么,我郭兴也没抱别人的女人,哈哈”,说话间越搂越紧。 “掌门,掌门……”,说话间一人从门外飞奔而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震源镖局第一镖师,罗武。 罗武进的门来,见郭夫人正娇笑伏在郭兴怀里,自知此时进来不合时宜,急忙退出。 郭夫人一脸羞愧,急忙退到了内室。郭兴忙正了正衣冠,喊道:进来吧。 第八章 路遇穷僧 第八章.路遇穷僧 罗武听郭兴唤他,急忙进来深施一礼道:掌门,镇上传来消息,说是寒食节后就要举行镖局大会了! “哦?这是为何?大会之期不是早就定好在冬至时分举行吗?”,郭兴不解道。 罗武道:听闻中原又出变局,周世宗柴荣驾崩,其子不满七岁继位,周朝武将不服,陈桥驿黄袍加身于那殿前都点检赵匡胤,赵匡胤无奈只得篡了柴家天下…… “呸,无耻之徒……”,郭兴自小就受了忠义家传,听闻此事再也按耐不住道:什么无奈篡位,分明是自己背信弃义想做皇帝,摆出了一出丑剧。 罗武道:属下听闻新任天子登基,大赦天下,为了立威,急于营造天下兴盛之势,钦点各路盛会都提早举办,镖局大会也提早了半年,待寒食节后就要举行。而今距离大会举行之日不足月余,我镇远镖局远在辽东,离那东京汴梁足有月余路程,掌门该早些定夺才是。 郭兴道:恩!言之有理!传我号令,叫早已选好的十二位好手准备好,明日我等就上路去往东京汴梁。 “属下遵命”,罗武说完,慌忙退出传令去了。 …… 次日,郭兴别了夫人和郭五妹,备好十三匹上好的马匹,一路奔向汴梁而来。 “中原果然非辽东可比啊!”,这十二位镖师虽然时常走镖,天下也见得多了。只是正值初春时节,猫冬时节已过,人丁兴旺的中原自然处处一派繁荣,大多数人都喜欢热闹的,有热闹的时候人的心情也不一样,猫了一冬天,看到大街上这么多的人,郭兴和十二位镖师也心里不免兴奋! 这一日行到北平地界。那北平乃是关外第一个大城。相传原本也是不毛之地,东汉末年有一军阀名公孙瓒,镇守此地,为了更好防御北方异族,兴建此城,历朝历代多年经营,如今却成了北方少有的兴盛之地。 “掌门,赶了两日两夜的路,我等都有些困乏,马匹再这般跑下去,恐怕要撑不住了,莫要伤了一匹,再难找到这般脚力的了,耽搁了日后的行程,还是找一家客栈歇息一晚吧?”,说话的是罗武,除了郭兴之外,镖局里总是他心细,有时候比郭兴想的还要周全。 是啊!该让弟兄们歇歇了!这些马匹都是漠北购来的名马,看着两日行程,照这般下去,半月余到东京汴梁该不是问题。郭兴想到此处,吩咐道:众位弟兄,那我们就到前边的客栈投宿,大家先要十斤上好的牛肉,在沽上几斤好酒,喝好了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早起赶路! 众镖师循声望去,前边果然有一家客栈,用标准汉隶书四个大字——悦来客栈。众镖师早已口干舌燥,腹中咕咕乱叫,听郭兴此言,都急忙催动马匹向那悦来客栈奔来。 迎客的店小二早站在门前,见郭兴等人衣着光鲜,自知非缺钱的主,慌忙近前道:几位爷,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先填饱肚皮再住店……“,韩龙早已等的不耐烦,吼了一嗓子就急切地奔进客栈大堂。 “这痴汉,饶是这般没有规矩……”,一旁的罗武看不下去,急忙道。 郭兴自知罗武心里有些惭愧,因他是众镖师的头人,专管镖师分派和约束众镖师不当所为的。韩龙素日大大咧咧,又是个没有量的大肚皮,也就不管不顾了。郭兴对罗武温言道:行走在外,不必拘礼,只是小心为妙! 罗武听言,急忙点头称是,近身两步,贴着郭兴身后进了客栈。 这悦来客栈从外边看来并不起眼儿。进的大堂来却是令人心眼开阔。众人走镖时也来过北平多次,这悦来客栈却是头一遭进来。 “好一个所在”,郭兴叹道! “掌门,这边请”,客栈里处处都是客人,幸亏韩龙进的早,恰巧角落里还有一张大圆桌,给众人占了个位置。 郭兴与众镖师落座片刻,店小二早将韩龙吩咐的上好牛肉切了十几斤上来,人人面前一个大碗,小二拎着酒坛给每位镖师满上一碗上好的二锅头,说了声“各位请慢用”,就一溜烟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郭兴与众镖师早已口中流涎了,大家也不去寒暄,就纷纷动起筷子来,推杯换盏之间,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多半牛肉已经下肚。 “这北平二锅头可是上好的烧酒了,洒家三日水米未尽,洒家不要肉,只要酒来,店家赏给洒家二两好酒吧……”,“去去去,哪里来的赖头和尚,饿死了还要喝酒,你是什么出家人,莫不是出来行走骗吃喝的吧?快走,一会店里少了东西,可唯你是问……”,郭兴和众镖师正吃在兴头,却听见店外一片嘈杂。 “去看看……”,郭兴起身道。 “掌门,我们有要事在身,还是小心为妙!”,一旁的罗武道。 郭兴道:“贤弟所言有理,只是我镇远镖局虽然走的是搏利的买卖,但是也不枉在江湖中有个义字名头”,郭兴不待罗武说话,就急忙引众镖师出得店来。 “你个不死的秃驴,还赖在这里不成”,郭兴出的店来,见三个店小二正围着一人踢打,一旁的店老板正吆喝着唾骂被打之人。 众人仔细看去,那被打之人身着一件破旧黄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菩提珠,活脱脱一个僧人打扮。三个店小二越打越起劲,那僧人口里直说要喝北平二锅头,抱着头任人打他,就是不还手。 “这僧人这般挨打,竟不还手,也是怂到家了”,一旁的韩龙看不过去,撸着袖子就要上前,给那三个店小二点颜色看看。 “韩龙,不可”,郭兴颜色示意韩龙,韩龙知趣的悻悻退后。 郭兴满面堆笑,走到掌柜的面前道:“掌柜的,这位大师的酒钱我付了,就请依了他,给他上好的北平二锅头罢!” 掌柜一看郭兴华服立于身前,忙不迭地施礼道:这位爷有所不知,这个赖头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连十几日都在我这店里闹事,只贪我店里的好酒。按说喝酒给钱也罢,这个赖头和尚,喝完酒只知道拍拍屁股走人,还说他日若有相求,必当涌泉相报!我这么大的买卖,能求他一个癞头和尚什么,他出家人喝酒也不嫌害臊! 三个店小二见郭兴要为和尚出头,也不便继续打那和尚。那和尚见停了手,抹了抹脸上的半边土,如今众人方才看清那和尚相貌,那和尚天庭开阔,两腮鼓鼓,最为令人惊奇的是竟然生就了一对白眉毛。抹了半天脸,那和尚嚷道:洒家喝酒不花钱是你的造化…… “你瞅瞅,就是这么个欠揍的样”,掌柜的指着那和尚,鼻子都快气歪了。 郭兴笑道:“掌柜的,就依了他吧”。 “好说好说,算这个癞头和尚造化,竟然有爷们请他白吃酒喝”,掌柜的话音一落,挥手示意店小二,店小二会意地从店里拿出了一碗北平二锅头,递给了那和尚。 和尚也不搭话,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几口干了,朗声道:好人何不做到底,有酒无菜怎是待客之道。 “这贼秃,好生无理……”,说话间韩龙早攥紧了醋钵大的拳头,劈头就要打了过来。 “韩龙,退下”,郭兴语气威严,韩龙退在一旁。 “既然如此,就请大师进屋,咱们一醉方休!”,郭兴抱拳施礼道。 那和尚听闻,并不还礼,抬脚就走到店里来,一屁股坐在方才众镖师所在的桌旁。也不管是谁的碗筷,拿起那酒肉就胡吃海喝起来。众人一来都吃的差不多了,二来看这和尚浑身泥土,邋里邋遢的坐在那里,都没了胃口,也只有围坐在一旁看他吃喝。 酒过三巡,那和尚拍拍肚皮道:洒家饱矣,你们也别看着了,快些吃吧,洒家告辞了! “这个和尚,吃人的酒肉,连声道谢都没有,真当是骗吃骗喝的家伙”,一旁的众镖师早看不过去,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阿弥陀佛,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莫说今日洒家不谢你们这顿酒菜,他日你们还要谢谢洒家吃了你们的酒菜呢,告辞!”,话音一落,那和尚飞身而起,从窗口飞了出去。这悦来客栈后面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大湖,那和尚片刻间就飞到了湖的对面,轻身落在了一处凉亭之上。只是客栈后面少有人走过,也只有郭兴等人在角落的窗口里看到了他这一飞升的身法。 “好俊的功夫!”,众人脱口叹道。 “如此好手,竟然不与店小二计较,为了吃酒,只求不抢,真乃大师所为,我等小看此人了”,郭兴顾众人道。众镖师也皆以为然。 日落西山,店内之人三三两两都离去了,郭兴与众镖师也吩咐店小二喂好了马匹,早早的歇息,准备明日赶路! 第九章 赶驴之人 第九章.赶驴之人 不觉已经是半月有余,离那东京汴梁也是几日路程而已。正是初春乍暖,总还有几分寒气。早晚冷的让人瑟瑟发抖。郭兴一行人晨起赶路,都穿上辽东的皮袄,此时正逢正午时分,冷热有变,加上赶路,愈发的热的要命。众人赶了半天的路,腿上早没有了多少力气,口中也早就冒了烟。 “可否歇息一下再走,掌门?”,罗武催马走到郭兴近前道。 “恩!前边正是一片柳树林,正好就此歇息!叫兄弟们进点水米再走”,郭兴吩咐道。 一旁的罗武领命,回身朝着人群唿哨一声道:弟兄们!前边树林中歇息一下再走。 众镖师只等这一声号令,罗武话音未落便纷纷催动马匹走进树林,拴好马匹,这边放好备好的干草,那边急匆匆地从干粮口袋里拿出干粮,就着水袋里的水狼吞虎咽起来。 “掌门,这几日兄弟们赶路急了些,离镖局大会还有几日,我等照这般行走下去,三日必到那东京汴梁,可否这几日缓些行程,待到了东京大伙也有些力气去参加那镖局大会?”,罗武问道。 “罗兄弟,不可,须知不可错过大会举行之期,我等可路上紧了些,早些到那汴京城,再安顿下来歇息也不迟”,郭兴摇头道。 罗武听郭兴言之有理,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晌午时分,虽是初春,中原却也有些暖热,众镖师赶路乏了,简单水米进肚后,见掌门没有赶路之意,就都将身上皮袄铺在地上,躺在上边酣睡起来。 郭兴、罗武见大伙如此疲乏,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况且自己也是困倦的很,也依样睡在了柳树林里。 “有人!”,郭兴贴在地上睡觉,耳朵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多年走镖经验告诉他,有人向这边走来。郭兴急忙起身,抽出了身边的长刀。一旁的罗武也早已听到声响,右手握着单刀,立在郭兴身旁。 柳树林本不高,但是可没人,四周如林海一般郁郁葱葱,若非百步内,决不能看到对面之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众镖师疲累的很,都酣睡如常。 前方百步之处,几株柳树不住抖动,却并不见一人走出来。郭兴、罗武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使开了轻功,飞身跳到那柳树旁,挥刀向那柳树砍去。 二人手起刀落,那三株柳树应声而断。 “啊啊啊……”,郭罗二人循声看去,原来树枝下跪着两人,那两人口里啊啊乱叫,却并不说话。 郭兴走近前看去,那跪在地上二人身着锦缎,须发皆白,看情形是一对花甲夫妇。 “二位老人,为何在此?”,郭兴急忙搀扶二老道。 “啊……啊”,那老丈口中仍是啊啊不停,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郭兴手中。 “掌门,该不是一对哑巴,把我们当成了劫道的了吧?”,罗武看出了端倪,说道。 郭兴见二老如此这般,也知晓了几分。慌忙将那银子送还老丈道:我等赶路至此,非是强人,二老莫怕! 那二老听罢,慌不迭地又抱起双手拜了下去。郭兴忙扶起二老道:这可使不得。 “东京琼浆何处有,张记醇香三碗酒,汴梁美食何处寻,张记肉饼五福门……”,一声声吆喝声由远及近传来。语声越来越近,斜刺里一个羊肠小道闪出一人一驴来,郭兴眼力最好,早望见那人约莫二十来岁,身着蓝布薄棉袄,正是中原打扮,那人口里一边吆喝,手上却是并不闲着,不停地挥着鞭子赶那毛驴。那毛驴周身黑亮,背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桶,似要把那毛驴的腰压断了一般。 那人身形不大,吆喝声却是不小,早把躺在地上的众镖师喊醒了。起初众镖师还恼那人的吆喝搅了清梦,听他这般喊又是酒又是肉饼的,早留下了口水。 “嗨,那边赶路的,你这桶里莫非是酒和肉饼不成?”,一镖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冲着那人喊道。 可是那人却当没听到一般,依旧吆喝着,挥动手里的鞭子赶那毛驴。那毛驴个头本就不大,背上两桶也压的实诚,被他这般赶着,一上一下的抖动,真好似要被压断了背一样。 众镖师见那人并不理会,不觉脱口道:“却原来是个聋子”. “你们才是聋子,咱家急着赶路,没空搭理你们……”,那人听众人这般议论他,脸上早挂了阴云,牵着小毛驴急切的从众镖师身边擦身而过。 那人这般说话,倒是让众镖师好奇了起来。刚才嚷着的那镖师,使一个飞身法跳到那赶驴人面前,张开双手拦住道:哎,你桶里若是有酒有肉饼,卖些与我等,看你这毛驴也快累死了,你这桶里该是也装的太多了。 那赶驴人见拦住去路,眼睛也不抬道:“去去去,这是县太爷大人点名要的吃喝,谁敢乱动,莫说多拿了倒掉了喂狗,我等也就免了担忧,若是少了惹大人不满,我这张记分店刚开张不久,关门不吉不算,脑袋恐怕也要搬家了。” “呦呵,你不卖在这瞎吆喝什么。韩龙被那赶驴人嚷嚷醒了,听到二人一问一答,心中不免有些火气。 赶驴人白了一眼道:我这是一个人赶驴,又没个人和我说话,自顾自喊上几句平日的卖口,关你们什么事?看几位也是走镖的,吃的是伺候人的风险饭,我这趟也是官家的买卖,别说耽误了我张二的脚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狗屁县太爷大人,还没到东京呢,当官的就好大的气派,连个给当县官的送酒肉的都这般牛气……”,走镖之人行走江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说些仁义劝他还能礼让三分,若拿官家压他,自然激起了他的火气。只见那镖师话音未落,就怒气冲冲地将那赶驴人蓝布棉袄当胸扯起来,这镖师也是力大无穷的主,那赶驴人早像一只小鸡一样被拎在半空。 一旁的哑巴老婆婆似看不下去了,口里啊啊叫个不停,那老丈怕惹了是非,急忙将那老婆婆扯在了一旁。 “不可……”,一旁的郭兴早看在眼里,先前还以为是哪位练家子故意卖个关子,和镖师斗口。如今见镖师将那赶驴人拎在半空,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方知道乃是寻常百姓。急忙喝退了那镖师。 郭兴忙近前道:这位小哥,既然小哥赶路要紧,就请前行,请恕我这位兄弟无理了。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跑江湖的就是这个德性,口口声声江湖凶险,遇到你们不知道……”,那赶驴人本想快活一下口舌,见众镖师恼他对掌门无理,早怒目而视他。嘟嘟囔囔地急忙赶起了毛驴。 “啊啊……”,那赶驴人刚要前行,一旁的老丈却一手抓住缰绳,将那赶驴人拦了下来。 “好你个哑巴,今天晦气,早上出门就被婆娘骂着出来,这边县太爷又派快马赶死赶活的要吃喝。你还来找我晦气。”,那赶驴人说罢,挥手甩开老丈,那老丈怕是年老体弱,被他扯缰绳这一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郭兴沉脸道:小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赶路倒是要紧,只是老丈这般年纪,我等虽不是读书之人,也当知道尊老爱幼之理。 赶驴人一脸冤屈道:这位爷,我的祖宗啊,你方才也知道了我这桶里要送的东西是给县太爷大人的,俺们一介草民,怎敢误了他老人家的差事。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攥在人家手上呢。 郭兴奇道:这张记酒肉倒是在汴梁名气很大,不过此处不是汴梁,怎会也有张记酒肉? 赶驴人道:爷有所不知,小可原本也是东京汴梁人士,做的正是这祖传的买卖,只因近年来东京多事,莫说买卖做的如何,城中少了太平,终日性命堪忧,只好流落至此重操旧业。只是此地新任县太爷原也是汴梁人士,偏好我张记的酒肉,便让我今日做好,速速送入府中。 还未等郭兴答话,一旁的老丈却又凑了上来,这番并未扯那缰绳,却将方才那一锭银子递给了赶驴人,另一只手却指着那桶,啊啊叫个不停。那赶驴人看那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一把攥了过来,不禁眉开眼笑道,原来老丈肚子饿了,想要吃我这桶里的吃喝,量你也吃不了许多,就分你一点,也算我张二做了善事。说罢,将那两个桶掀开,拿出两张肉饼,从身上解下水袋盛了慢慢一袋酒递与那老丈。老丈接过饼与那酒,急忙点头称谢。 一旁的众镖师早按捺不住,嚷道:那姓张的,你这吃喝卖的好价钱啊,爷几个也不嫌贵了,你把这吃喝分与我等一些,少不了你的银两,出门在外就是图个痛快。交个朋友如何? 那张二听众人这般叫嚷,慌忙盖上桶盖子叫道:休要再这般说,莫说我多收了老丈的银两,我这允了一些给他们二老充饥,也是舍命积德,再这般卖与众位,若是县太爷那边怪罪,莫说这十两银子,千两银子我又岂能有命去花。 那张二口里说罢,急匆匆地催那毛驴向前赶路. “这个人,放着银两不赚,县太爷也是人,难道是狼虫虎豹不成”,众人见那张二头也不回地跑了,嘟嘟囔囔道。 一旁的罗武道:那张二是做生意之人,自然是喜欢银两,只是刚才他也说了一番苦处,大家就不必怪罪他了。 众人听罗武说的在理,虽然馋的口水直流,也是无法,只好作罢。没了那张二在此吵闹,众镖师们了无乐趣,倒是越发的困乏了,片刻就一片鼾声…… …… “弟兄们歇息好了没?”半个时辰已过,日已偏西,郭兴喊道。 “好了,好了……”,众人应道。 郭兴回头看去,见二老正坐在树下吃喝。近前道:二老,这里林密路险,人烟稀少,难免有几个强人,不知二老打算去往何处? 那二老是又聋又哑,郭兴比比划划了半天才听明白,老太用手向汴梁方向指去。郭兴一看原来是同路,行走江湖,侠义为先。郭兴急忙命人将拉行李的镖车收拾一下,腾出一点地方供二老乘坐。 “出发”,郭兴一声令下,众人收拾行囊,向汴梁方向走来。 …… 那柳树林约莫有十几里路,穿过了柳树林便是一片开阔的麦田,初春正是小麦返青,远望田野一片黄绿之色。阡陌纵横之间有一条大路,方向正是通往东京汴梁。 约莫又行了几里路,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着三个大字:百里原。 汴梁用镖客的商人不在少数,因此通往汴梁的路几位镖师再熟悉不过了。这百里原乃是取意百里平原之意,方圆百里皆是官家麦田,没有人家。大伙都知道,要想再住店打尖,非得穿过这百里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看看天色不早,话不多说,大家都催动马匹急急前行。 第十章 出乎意料 第十章出乎意料 落日偏西,郭兴等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午间时分仅仅简单打个尖,肚里早没了半粒米。这几日都是在中原地界,百里间只有一城,郭兴等人也未备太多干粮,袋里的干粮也早没了。 天色灰暗,郭兴等人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前边城里,也都来了劲头,挥动马鞭催动胯下马匹快些赶路。 “咦!那不是张二吗?”,人群中一人喊道。 郭兴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在前方几十丈处,有一人骑着一匹骏马,马背上搭着一个桶,身旁也牵着那头毛驴,正是张二,只是那张二这番愈加没了神气。“为何又骑回来了一匹骏马,先前的桶怎就只剩下一只“?郭兴心里暗暗纳闷。 “他莫非已经将酒送到了县太爷府上赶回来了?”,一旁的韩龙道。 “不会,前边少则也得半个时辰的路方能进城,他方才一路狂奔也算是脚力快的,只是也不能如此之快……”,郭兴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张二早赶到了近前。 郭兴等人凑近一看,只见那张二满脸哭丧样,见到众人头也不抬,只顾打那胯下马匹,一路向前赶路。那边上的毛驴早就泄了气力,在后边踉踉跄跄地跟着。如此这般,恐怕要不了多久那毛驴也就没命了。 “喂,那卖酒的,你这是赶着要回去吃驴肉吗?”,韩龙喊道。 那张二停下鞭子,拉住马没好气的回道:别和我斗口舌了,今天真是出门没拜菩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瞅着要把东西送到了县太爷府上了,结果半路上来了个官差,说是县太爷大人只要酒,不要饼了,嫌时候太久,这饼不新鲜了,没给酒钱不算,还让俺过几日带着婆娘到县太爷府上亲自做肉饼给县太爷吃。 韩龙笑道:“也是你张二造化了,你那张记肉饼不过是一民间吃货罢了,如此这般进了县太爷的府里,若是那县太爷每日都要吃你家的肉饼,你和你那婆娘岂不是成了县太爷家里的官差,呶!一桶酒换来一匹快马,几日后若是在县太爷府里当差,还不是锦衣玉食了,恭喜恭喜拉!” “呸!都说你们跑江湖的就是吃个横饭,你以为天底下净是些掉馅饼的好事,这马是暂时借我充个脚力的,嫌我那毛驴脚力太慢。明日叫我用这马驮着婆娘早些进府,说是县太爷府上老太太、夫人、丫鬟一应女眷都好我这肉饼一口食,我到了府上伺候这些人吃喝,还不要了我和婆娘的老命”,张二似颇不耐烦,打马向前赶去。 “这杂碎,自己倒霉,对我等满嘴喷火……”,韩龙虽性如烈火,终究是可怜那张二一番辛苦白白送了,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那张二走的也是匆忙,这马跑起来终不如毛驴稳健。没跑几步,马背上挂着的一只桶就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的也是结实,桶盖掉在了路边,桶里的饼飞出了几张。 “唉!人到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这盖子开了,饼不能久放,只怕不能隔夜了,搭了一桶好酒,又折了这一桶肉饼,回去婆娘可有的骂了……”,那张二一边嘟囔着一边将桶盖盖好,抱起那桶费力地往马鞍上绑着。 “那位小哥,可否将肉饼卖与我等,小哥方才也说了,这饼拿回去也不能换银两了,我等确是刚好赶着进城打尖,这番吃了你的饼,也不必饥肠辘辘了!”,说话的正是郭兴,他自来一片热心肠。 “这……”,张二听郭兴这般说,立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是好,大概是为了刚才对韩龙的一番恶语有些过意不去了. “掌门,须防备这里边有诈,我们走镖多年,各种把戏见的多了,半路取食不可取……”,一旁的罗武提醒道。 郭兴微微笑道:罗老弟所虑甚是,我并非不知凶险,只是方才那二位老人确是吃过那肉饼,不曾有碍! 罗武等回头看去,马车上那老丈正酣然入睡,那老太婆却趁着众人搭话之时拿出针线来,做起了手工。的确没有什么异常。 郭兴道:非我不顾二老的死活,只是江湖中若是强人暗算,绝不会只在二老身上下手,方才那张二卖与二老两张饼,并未理会我等,如今二老安然无恙,这番我等该放心了。弟兄们这一天只是干粮充饥,前方进城还要时候,不如先打个牙祭吧!再说我等身上并无多少金银长物,不会招来什么强人的。 罗武见郭兴这般说,抱拳回到:掌门所言有理!说罢,就与众兄弟将那张二的大桶打开,一人几张,不一会就分的一张不剩。郭兴示意韩龙从包里拿出十两银子,扔给了立在一旁的张二。那张二方才还满脸愁容,这番见饼都被大家抢光,一把接过银子,点头哈腰的道谢一番后,急忙打马向来路奔去。 “这饼虽不如前些年在京城张记肉饼店里尝过的好吃,却也味道独特,可惜了那桶酒,若是在此处就上那酒,简直没完了……”,众人一边吃着肉饼一边称赞着。 郭兴接过罗武递过来的肉饼,吃了一口,忽然想起了还有二老,向那边望去,二老大概是疲乏了,马车上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口中已然有了鼾声!“老人家觉来的就是快……”,郭兴道。 片刻间,大伙已经吃完。这番有了气力,肚里也不那么着急了,大伙也就不急着进城了,都骑上马一路边走边聊向城里进发。 夕阳悬空,夜色将近。郭兴只感觉大路愈来愈灰蒙蒙,这眼皮越来越沉了。“连日来劳顿,该好好歇歇了!”,郭兴心里念道。 只是不知道为何,只一炷香的功夫,郭兴就感觉两眼睁开越来越费劲,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郭兴回头望去,身后众人身形样貌越来越模糊,夜色中众镖师也都是没精打采的伏在了马背上。 “弟兄们!穿过前边竹林便可进城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再加把劲……”,郭兴喊道。 “嘿嘿!别走啦,都留在这儿吧”,说话间两道黑影向郭兴扑了过来…… 第十一章 险入虎口 第十一章险入虎口 不知过了多久,郭兴耳里嗡嗡作响,脑里昏昏沉沉。一阵刺骨的冷风吹到了身上,郭兴打了一个激灵,双眼微微睁了开来。 手臂上一阵阵酸痛,郭兴挣了挣,纹丝未动。原来是被五花大绑绑在了一棵树上。再向周遭望去,罗武、韩龙等众镖师也都双手反绑着悬在了树上。 郭兴知道,他们定然是中了迷药,他自己的功力稍稍厚了一些,因此早些醒转过来。 “我说爹,这些镖师武功稀松平常,我三人几个照面也就解决了,却费这般劲,真是有点脱裤子放屁了……”,郭兴循声望去,前边丈许处有一个小木屋,那屋里隐隐有灯火,声音正是从那木屋里传来,而且郭兴也听的出来,那声音分明是张二,不错,正是那卖饼的张二的声音。 “你懂个屁,上方有吩咐,不让将事情闹大,切不可取人性命……”,说话者语带沧桑。一听就是一位老者,只是这声音郭兴听起来有些耳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是谁,在哪里听过。 “若是按照上方的意思不伤性命,我等这几日所擒的镖师都绑在了深山中,纵然我等没伤他性命,这许多日要是过去,饿也要饿死了……”,说话之人又是张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和你娘绰号神农双煞,几时这般仁慈过,若非上方交代,这些菜货早就见阎王了,上方交代了,这些镖师过得几日是死是活也就无妨了,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那老者语声阴森森。郭兴心中一凛,这神农双煞柳弑夫妇乃是鄂西成名人物,在江湖中以心狠手辣著称,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自己多年走镖,与此夫妻二人并无瓜葛,为何今日却为他所害,他们口里的上方又是何方人物。听二人所言,那张二也是化名,其人乃是双煞的儿子,也是子承父业,做尽坏事。这番听说他们并不急于伤了他们几个的性命,郭兴也就安下心来。 “娘,你和爹还真能伪装,您老几时做过针线了,我看您在那马车上真做的有模有样,他们还不知道,您那针可不是普通的绣花针,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碎心针。那可是喂了剧毒的,若非您有解药在手,旁人被刺了半分毫,早就没命了……”,张二似乎颇为兴奋,语调又高了许多。 “好啦!这一桩事办完,上方吩咐的事也就办的差不多了,天不早了,再歇息个个把时辰,我们明早早些进京领赏吧”,又是一位老者的声音,这番是一个老太婆,也是语带沧桑,郭兴也似曾听过一般,这一次郭兴知道她是谁了,没错,就是白天里坐着他们马车的那位老太婆,神农双煞二人兵器乖张,一针一刺,这针就是碎心针,刺是追魂刺。先前说话的老者必然是白天的老丈,也就是这老太婆的夫君了。郭兴知道,他们上当了,这老丈夫妇并不是哑巴。那饼,也不是什么张记肉饼,是的,就是那饼让他们昏了过去,这神农双蛇必是事先服了解药,吃了那柄才不会有事,而他们…… 那老太婆话音一落,烛光瞬间熄灭,片刻,屋里传来了阵阵鼾声。 …… 长庚已灭,东方微白。树林中众镖师渐渐地都醒了过来,众镖师发觉自己被绳索牢牢绑着,都口里污言秽语的大声吼骂起来。若是在寻常地方,这震天响的吼骂声早招来人看看热闹,众人也好顺便得救了。只是这树林该是那神农双煞早就找好了的所在,任你喊破喉咙,也没有半个人影路过。 郭兴向那木屋望去,见木门大开,知道那屋里的三人早已离去了。 “掌门,怎么办?”,罗武就绑在郭兴旁边的树上,侧过脸问道。 “别急,待我想想办法”,郭兴表面镇静,心里也有些发慌。走镖多年,什么事都见过,深山竹林中,也曾见过有的人被绑在深山中活活饿死。江湖奇侠怪客比比皆是,杀人方法随心所欲。如此这般荒山野岭,几日过去,纵然野兽不来逃命,势必活活饿死在此了。 两日后…… 树林中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再没有半点声音。 十几颗树上绑着十几个人,头垂着,垂的很低很低。他们饿了足足两天两夜,有几个镖师已经饿昏过去了,此时此刻,昏过去也许是一件好事情,因为醒过来还会继续忍受着那种饿的感觉,饿,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这种饥饿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许直到饿死…… 午时,天气转暖时节,其实并不热,但是郭兴就是感觉口干的厉害。头昏了厉害,眼睛也花了,越来越花,越来越花……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天空是阴的,布满了云,时而闪着光,那是闪电…… 嗷呜,许久没有听到树林里有声音了,除了镖师们忍饥挨饿的苦叫声。这一声却来的那么突然,响彻林海。不论你听过没有,谁都知道,这声音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是只虎,雄浑的吼叫声让人感觉到它必是一只成年的壮虎,听着声音似乎也感觉到,它也饿了好久。 一阵疾风从林海深处吹来,林上的鸟雀扑棱棱向远处飞去。虎,是森林之王,它的出现就如帝王一般,总是有些威严的。 叫声,不是虎叫,是镖师们凄惨的叫声。这些镖师都是出生入死走镖多年,大家早就不怕死了,可是这般喂了虎口,总还是有些怕的。 郭兴太饿了,已经没了半点力气,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风声吹着脖颈,他顺着风声侧过头去。 一只虎,一只体型硕大的吊睛白额老虎,正缓缓地向郭兴这边走来。他走的很缓,他们也许错了,也许它并不那么饿,但是郭兴知道,它来了,他们总不能活着了。 十丈,五丈,三丈,吼声越来越震耳欲聋,除了这吼声,郭兴已经听到了那老虎踩着树叶的沙沙声。郭兴挣了挣绳索,还是那么结实,他额头冷汗连连,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除了闭上眼睛,郭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嗷呜,又一声狂吼,一阵劲风向郭兴脸上吹来。郭兴知道,这是老虎捕食之前最后一次示威,它来了…… 嗷呜,又是一声,这一声却并不是那么近,也没有那么威严,让人感觉却似乎是在哀鸣。 郭兴睁开眼睛,侧脸望过去,恰逢一道闪电划空而过。虎,还是那只吊睛白额老虎,只是这次却不是那么悠闲而威武,它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口中呜呜低吼。在它的前方丈许处立着一人,那人身穿黄色僧袍,双手合十,长身而立。 那老虎该是着了这和尚一下,身上有些痛了。口里低声吼叫,似乎有些忌惮那和尚。 那和尚的确胆色过人,毫无畏惧之态。向着那白额虎微微走上前来。畜生也如人一般,欺软怕硬,那老虎似乎也怕了很多,竟然围着那和尚来回盘旋,并未扑上前来。 “畜生,还不快滚!”,和尚朗声喝道。 终归是林中的王者,又怎会这般容易就退去,一声狂吼,那白额虎飞身扑向和尚头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和尚朗声道:造化,该是老衲度你去极乐世界了! 和尚话音未落,右手单掌打个回旋,向上一挥,正中那白额虎的小腹之上。 “啪!”一声响,那老虎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闷哼一声,再没了声响。 “阿弥陀佛,贫僧贪吃了几杯,来晚了……”,那和尚面朝郭兴等人,双手合十道。 众镖师定睛望去,原来是他…… 第十二章 黑衣人 第十二章黑衣人 却说郭兴等人定睛望去,只见那和尚天庭饱满,两腮圆鼓,白眉垂髫,非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北平城里悦来客栈一起吃酒的酒肉和尚。郭兴等人自然知道他身手非凡,只是奇的是为何他恰巧从这荒山野岭中路过,却又恰巧救了众人一命。 那和尚并不多言,只见他气息微运,右手食指中指打一个剑势,陡然向众人身上扫来。郭兴等人忽然感觉身子一松,与那背靠的大树脱离开来。灵犀一指能有如此造诣,郭兴等人心里暗暗佩服。 扑通、扑通……,众人早已身子没有半点力气,一个个都扑倒在地上。 “多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郭兴等气息微弱,本该深施一礼大谢那和尚,那身子怎么也不听使唤,只有躺在地上如此这般了。 那和尚信步走到郭兴面前,将郭兴轻轻搀扶起来笑道:“郭大侠莫要言谢,若非郭大侠乃是一心善之人,又怎会与贫僧结下此缘。贫僧当日身上盘费用尽,亏得郭大侠救济了肚皮,当日贫僧也是和那悦来客栈的主仆有些动气,酒足饭饱不曾言谢,大侠莫要怪罪!” 郭兴勉强抱拳道:大师哪里话,我等若非大师及时赶到,早就饿死在这深山之中了。只是不知道大师怎会就恰巧经过此处,莫非真是神明指引大师来救我等。 那和尚微微笑道:贫僧早说过,这是郭大侠结的善缘,贫僧云游在外,途径北平,见北平初春景色颇好,就留恋了几日。不想这里的庙堂却不好施舍,让贫僧流落街头几日。也是造化,那一日贫僧饿的没有力气,捡了半个破碗,在北平东街口处化缘。正晌午时,从南边急匆匆来了两位老者,在我化缘之地近处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该是机缘,那两人贫僧游走鄂西之时,恰巧见过,正是闻名鄂西的神农双煞柳弑夫妇。他二人一把年纪,土埋半截,却不思积点阴德,无恶不作。贫僧知道这夫妻二人不干好事。就假作昏晕之态躺倒在地默不作声。那二人见我是个方外之人,又是这般落魄,自然不曾防备。就开始闲聊起来。我听得那柳弑不住抱怨,这番接了个苦差事,务必在镖师大会之前做好。说什么上方交代不可随意杀人。还说如此这般费事的买卖,两人做起来实在费力,早已飞鸽传书回鄂西,叫儿子早些来帮忙…… 郭兴恍然道:大师所言正是,三日前郭某被绑此处,那神农双煞并其子恰巧住在了前方的木屋里,所言正如大师所说。只是不知何人如此歹毒,无缘无故为难我镇远镖局。 那和尚笑道:非也,神农双煞受人差遣,绝非只对贵镖局下手,近日贫僧也有所耳闻,江湖中有许多镖局在赶往东京汴梁的路上出了岔子。贫僧乃方外之人,最不喜欢管这些江湖是是非非,只是贫僧有个怪癖,贫僧一身落魄,谁不吝赏了贫僧一碗酒,贫僧就要解他三难。 郭兴听那和尚一言,似有所悟道:莫非大师就是少林有名的三难大师。一恩解三难,恩义两不欠,江湖多年流传着大师的侠名。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少林弃徒,法号空相,贫僧虽入了空门多年,却不能戒掉酒肉,为方丈大师所恼,被逐出师门。因那方丈乃是我师兄,我二人乃是同入少林的小沙弥,他念及旧情,不将我除名。亦不准我用少林法号,只因贫僧平生最不喜对人用强,亦不喜欠下别人的情债。受人一恩,必解人三次为难,世人也就给贫僧取了这么个诨号。 见众人如此落魄,三难大师脸现愧疚之色道:罪过!罪过!贫僧听那神农双煞夫妇所言,又见几位在悦来客栈的镖师打扮,自知道那二人绝不会放过几位。心中盘算暗中跟着几位到东京汴梁,为保各位平安略尽绵薄之力,不想夜里又贪了几杯,晨起之时,各位早已上路了。路上走了岔路,几经周转才又找到各位。 郭兴待要再说话,那三难大师早已跳到中间,从怀中取出短刃,三下五除二将那白额虎卸开了几大块。再在林中折了几棵树枝,将那虎肉架在木架子上烘烤起来。 ………… “恩,还真别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吃过兔肉、羊肉、马肉,还真没吃过老虎肉,这老虎肉真是香,比那吃过的肉都要好吃”,众镖师围坐在火堆周遭,边吃边笑谈着。他们怎知道,饿了这么多天,莫说是老虎肉,就是寻常能吃的饭菜端上来,他们也会如上品美味一般。 “大师,不知道此处是何地,离那东京汴梁还有几日路程?”,郭兴一边啃着半个虎腿,说道。 三难大师这边也放下半个虎腿道:此处乃是盘龙岭,按说离那东京汴梁也不远,那神农双煞将你等放在此处,贪的只是这里是个安静所在,周围皆是群山,经年不曾有人路过。其实翻过南面三座山,离那东京汴梁也就百十里地了。 郭兴心中庆幸,如三难大师所言,三座山加上百里路,众镖师依照往日急着赶上一日差不多可到达,如今身子都有些发虚,酒足饭饱后,两日该是差不多了。那镖师大会之期还有三日。看看还能赶上。 夜里无话,众人都躺在林中美美地睡上了一觉。天亮之时,三难大师早已烤好了各种野味,只等着众人醒来。 “大师真是好人啊!我等睡醒了就有美味,嘻嘻!”,众镖师一边吃着野味一边笑道。 “嘿嘿,一群后生,你们可是吃的爽歪歪了,贫僧可是又为了你们破了多少杀戒了,若不是看在当初郭大侠舍了贫僧一碗酒的份上,就看你们当初对贫僧的嘴脸,哼……”三难大师一边烤着野味,嘴里还不忘臊着众镖师们。 众镖师自然知道当初的不是,也不搭话,只是嘻嘻傻笑着。经过这番生死劫,谁还会计较什么呢,人都是在经过了这些之后,才懂得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也许就是眼前的野味。 …… 东京汴梁,比起三年前还要繁华,镇远镖局三年前给北海的豪富张三甲走过一趟镖,那镖正是送到东京汴梁。那一次镖师们都看花了眼。而今这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高的、矮的、丑的、俊的,有来回跑差的,有街边吆喝的,还有靠着街边角落打把势卖艺的,围观之人看到尽兴处,一声声喝彩,招来了越来越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就住这儿吧,这我熟儿,三年前就住过……”,郭兴一旁向三难大师指引道。 三难大师抬头望去,西街口一处牌匾,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然居,两旁门柱贴着两排对子,右联是——客上天然居,左联是——居然天上客。 好所在,有点书生气,贫僧虽不是什么胸有诗书之人,在藏经阁守了十几年,也还是愿意染点这笔墨味道。说罢,大踏步走了进去。 “掌柜的,要几间上好的客房”,说话间郭兴走到边上柜台道。 那掌柜的一看是郭兴,不禁点头施礼道:原来是郭掌门,三年不见,您老一向可好。 郭兴还礼道:托福,还算过的去。要几间上好,不知道有没有? 掌柜道:有,不瞒您说,这本来呀,我还以为这京城举行镖局大会,这天下的镖客们都来凑热闹,这京城的店还不得住满了,谁知道事与愿违,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日就要举行大会了,到现在这店里还空了好多的房…… 郭兴回头看了三难大师一眼,二人会意,知道这都是那神农双煞搞的鬼。 …… 子夜时分,郭兴有些睡不着,大概是虎肉有些生火吧,口干的厉害。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眠。只好起来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肚里倒是没有那么火烧火燎了,只是还是睡不着。 一路走来并不太平,为何有人为难这许多参加镖局大会的镖师,绑人却不杀人,又是为何?明日参加大会还会遇到什么怪事情?一个个未解之谜都在郭兴脑子里转来转去…… “什么人!”,郭兴一声断喝,飞身跳出窗外,只见一个黑影,一个熟悉的黑影从窗口飞身上了房顶,头也不回地向西北飞去。郭兴运起内劲,脚尖使劲,也飞身跳上房顶,一路追了上去…… 第十三章 白衣少侠 第十三章白衣少侠 月朗星稀,整个城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半点声响。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顶之上还有两个人在飞身急行。 郭兴轻功本不弱,然则与那黑衣人相比,似乎又差了一截。看看渐渐二人越来越远。幸好郭兴常年在外走镖,虽是不惑之年,也是身子骨十分硬朗,耐力十分惊人,一时三刻过去,那黑衣人赶的甚急,却也没有甩掉郭兴。 二人一前一后在汴梁城房前屋后飞来荡去,那黑衣人见足有一个时辰过去,失了耐心,便稳住身形,回身立在了屋檐之上。 “什么人,深更半夜,夜闯客栈,还蒙着面,一定干了为非作歹之事……”,郭兴断喝道。 那黑衣人冷笑道:“嘿嘿……,造化,你家小爷我不想就这般要了你的性命,却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阎王叫你三更死,谁也不能留你到五更……”,话音未落,那黑衣人刷地一声从怀里抽出两件亮晶晶的兵器,飞身向郭兴身前袭来。 郭兴知道厉害,急忙飞身退后十几步,定睛看过去,原来那人使的是一对亮银峨眉刺。郭兴心里暗暗叫苦,看这人轻功身法,武功当在自己之上,刚才听得响动,一时心急,忘了拎出来兵刃,所为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峨眉刺虽不是什么长兵器,然则兵器对肉掌,总是自己未曾动手先失了几分。 那黑衣人并不答话,手中握紧峨眉刺,刷刷刷舞的如两个银轮一般,呼啸一声,又向郭兴前心刺来。 郭兴本欲使混元道人所授的三式混元霹雳手,怎奈那混元霹雳手是蓄足内力后再释放方可,使出来要耗费一些功夫,郭兴身法不如那混元道人灵活,一时三刻之间被那黑衣人迫的连连后退,哪里还有出手的机会。 那黑衣人见郭兴没有还手之力,愈战愈勇,脚下发力狂奔,手中峨眉刺左右手一前一后循环发力,如两只银蛇般在郭兴前心闪动。 郭兴知道不好,急忙回身向来路飞奔,怎奈郭兴轻功逊了一重,急切间脚下也有些发软,一个踉跄,摔倒在一座屋檐之上,咕噜噜滚落屋檐下。 那黑衣人见郭兴摔落,并不追赶,只是手上发力,甩出两只峨眉刺,那峨眉刺丝丝作响,照着郭兴身上飞了过来。 郭兴见势不妙,急忙向旁边滚身,那黑衣人峨眉刺也使得火候精纯,两只峨眉刺分两个方向回旋,郭兴又累又急,眼看着只能躲的过一直峨眉刺,这番必要被那另一只峨眉刺到。郭兴无暇多想,只能听天由命。 噹噹两声,两只峨眉刺应声落地。郭兴身上并无损伤。 郭兴心里奇怪,刚才明明看到那两只峨眉刺向自己飞来,自己只能躲过一只,为何……? “朋友,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与你素日无冤无仇,为何趟这趟浑水?”,房屋之上,那黑衣人叫道。 “呵呵呵,你也说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位侠士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郭兴向房上望去,不知从何时房上多了一人,只见那黑衣人对面长身立着一白衣人,夜间不辨真容,看身形知道此人一身清秀。 “嘿嘿,小爷我多日未曾染血,手里确实有些痒痒了,今天送来两个夯货,那就再来磨磨我这对银刺吧!”,那黑衣人说罢,双手微微运功,那双峨眉刺似长了翅膀一般,径直飞到了黑衣人手中。 “好俊的功夫,可惜不走正路……”,那白衣人叹息一声,轻舞手中长剑,飞身欺到了黑衣人近前。黑衣人也并不搭话,手上运劲,两柄峨眉刺又似银盘一般扫向白衣人。 郭兴此时方才知道,原来方才一只峨眉刺是被那白衣人挥动长剑扫落在地。皓月当空,房屋之上,半空之间,黑白二人,各持手中兵器,使开浑身解数厮杀在一起。 若说那二人谁更强一些,单论身法节奏,那黑衣人身形矮小,周转腾挪之间总是快了一些,可是那白衣人一柄长剑使得却是飘逸非凡,几乎无懈可击,加上一寸长一寸强,这一来一往之间,二人倒是也难分胜负。 郭兴自忖手上没有兵刃,一时难以助那白衣人,若是用混元霹雳手,自己虽然学会此手段,却也从未临阵用过,二人你来我往腾挪飞速,一个不留神若是伤了那白衣人,岂不弄巧成拙。想到此处,郭兴抽出腰里藏着的金丝镖,这金丝镖郭兴自小苦练,百发百中,有十足把握不会伤到自己人。 那黑白二人斗到酣处,全忘了房下还有一人。二人斗了半个时辰,白衣人一个倒转乾坤,倒转身子,抽身飞上半空,舞动长剑向下直刺那黑衣人,黑衣人不敢怠慢,慌忙舞动双刺格挡那长剑。郭兴瞅准机会,嗖嗖两只镖向那黑衣人两腿飞来。郭兴一心仁义,从不轻取人性命,如此才只向那人双腿用镖。 啊!一声惨叫,那黑衣人一条腿躲过了一只金丝镖,另一条腿却实在抽不出来,只好硬生生的挺了一镖。 那黑衣人中了暗器,先前还是依靠身形灵动占了个先机,如此这般身形反倒不如那白衣人灵便,二人又过了十几招,那白衣人身子微矮,故意卖了个破绽,黑衣人身上有伤,急于取胜,不去想此中是否有诈,狂吼一声,挥动双刺刺向那白衣人后背,白衣人见黑衣人中计,将手中长剑轻挑,舞出一个莲花状,黑衣人峨眉刺用力过猛,不及收回,被那长剑生生削飞。黑衣人未等反应过来,那长剑早架在了脖子之上。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白衣人一声断喝,长剑一挑,将黑衣人面纱挑了下来。 “是你?”,郭兴飞身上房,近身一看,那黑衣人原来就是几日前赶驴的“张二”。 郭兴此时方才看清,原来那白衣人乃是一少年公子,看年纪不过弱冠,装束淡雅。 “真是少年出英雄”,郭信心里暗暗赞叹! 那“张二”立在身前,不便寒暄,郭兴以眼色向那白衣人示谢,那白衣人也点头还礼。 “几日前你便与你那绰号神农双煞双亲为恶,差点将我镖局众人饿死在山谷,这番定不是来做好事,莫非还要再行为恶,要赶尽杀绝?”,郭兴见到那张二,想起前几日差点命丧山谷,吃了诸多辛苦,不免火上心头。 “哦?大侠也是参加此次镖局大会,也着了这贼人的道?”,那白衣人奇道。 郭兴道:正是,在下乃是镇远镖局郭兴,敢问少侠大名! 白衣人道:不敢,晚辈乃是岭南飞凤镖局洛远。晚辈方才于客栈听闻前辈喊声,知道有贼人,一路尾随而来…… 郭兴道:原来是飞凤镖局人物,飞凤镖局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镖号,掌门人洛天洛大侠家传乾坤剑法出神入化,不知道洛大侠是少侠的? 白衣人应道:正是家父。不瞒前辈,家父为了赶上寒食节镖局大会,早在年前就动身赶往汴梁,晚辈年少贪玩,一心也要到京师见见世面,只是家父不喜晚辈舞枪弄棒,一心让晚辈在家读书准备秋围大考,不准在下之请。晚辈见央求无果,只好偷偷别了娘亲,另走水路赶往京城。不想晚辈已到了京城数日,找遍京城各个客栈,都说未曾听闻飞凤镖局人物。按照常理说,早该到此,心下正是着急…… 洛远说到此处,回身看那张二,有种不祥的预感。双眼圆睁挺剑道:是不是你们这群贼人害了我爹? 那张二也是随着双亲在江湖行走多年,早已形成神农双煞一般心狠手辣心性,于生死早置之度外。微微冷笑道:我们派出了多路好手,你爹爹纵然不是我等绑了,也早着了道了。绑在哪个深山老林里,谁都不知道了,你就等着寒食节给他老人家烧纸吧,哈哈! 洛远听闻此言,怒不可竭,郭兴未及阻拦,那白衣人手上用力,张二脑袋早飞出一丈开外。 郭兴叹息一声道:可惜不曾从此人口中问出谁是主使人,也许能知道洛大侠的下落,也许……。郭兴自知飞凤镖局也该是和他们一样,中了圈套,恐怕凶多吉少,话到嘴边也就没有说下去。 洛远回身抱拳施礼道:前辈,今日幸会,本应找一家酒楼,你我一醉方休。只是家父生死未卜,晚辈还要打探家父下落。恕不奉陪了! 郭兴抱拳回道:多谢少侠相救,请便! 洛远抱拳还礼,转身飞下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郭兴俯身看那张二尸身,叹息道:一身本事却不走正路,可惜!可惜! 郭兴叹息之时,发觉那张二腰身之上青光闪耀,月光下甚是刺眼。俯身摸过去,原来是一个蓝田玉佩,凑近一看,那玉佩之上雕琢双龙戏珠,那珠子中间刻着一个小纂字——义。 这为非作歹之人,为何有这番雅致,还取个义字戴在身上,真是可笑至极。郭兴并未多想,轻轻挥手,将那玉佩抛在一边,飞身跳下房顶,也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四章 武场演阵 第十四章武场演阵 天已经放亮,郭兴夜里追那黑衣人,有些疲累,起的迟了。看看屋外早已经大亮,急忙穿衣走出房门。 院里聚了好多客人,大多都是参加此次镖局大会的各路镖局人物。大家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何事?”,郭兴见罗武和韩龙等也在那里说着什么,唤过来问道。 “掌门,听闻昨夜有黑衣人闯入客栈,被一位大侠喝走了……”,罗武回到。 “此事我已经知晓,昨夜正是我追的那黑衣人,是前几日害我等的神农双煞之子,昨夜已经被黑衣少侠给杀了莫非大家都是在议论此事?”。郭兴肃然道。 “不止此事,今早店里掌柜的起来催伙计们准备早饭,到了厨房却看见伙计们有好几个都昏睡在后厨里,按常理说后厨们天不亮就要先于客人吃饭,然后再准备客人们的早饭,怕是这后厨的食材出了问题,掌柜的已经报官了……”,罗武道。 郭兴抬头看去,后厨果然聚满了衙役和看热闹的客人。 “我们可否告知那些衙役,是张二干的好事,好让官府缉拿神农双煞这帮恶人,为我们出口恶气?”,韩龙道。 郭兴摆手道:“不可,一来江湖中人,自有江湖规矩办事,我们江湖中人若是与官府有了瓜葛,会在绿林中落下个勾结官府的恶名,今后走镖恐怕不被绿林英雄所重了。二来大会在即,我们不能惹下什么麻烦事耽搁了,既然后厨伙计只是昏睡,那该是张二在后厨用了迷药,准备将各路豪杰迷晕在这客栈,却不想弄巧成拙,那些伙计到得时候自然会醒来。我们与那神农双煞的恩怨,日后我们自行解决!既然如此,我们别处用饭,饭后即刻就去参加镖局大会吧!”,郭兴话音一落,迈开大步直奔客栈之外,镇远镖局众人鱼贯相随。 …… 汴梁皇城之东,越武湖边。便是那镖局大会之所。 郭兴等人走进会场,只见会场四周立满旌旗,上书大大的一个字——“宋”,旗下排满了无数个紫檀木太师椅,座位上坐着众位镖局头领,此时还空着许多座位。会场中间立了一个三丈高的高台,方圆也有几丈,四围用红色锦带围住,这便是众镖局比试的场地。 郭兴虽然是一辽东有名镖局头领,终是那镇远镖局成立年限不多,只参加过上一届镖局大会。对众镖局头领中几个年老之人尚且熟悉,人多不便寒暄,只以点头示意。新任接替的镖局掌门郭兴倒是没有几个认识。 倒是那罗武在入镇远镖局之前就吃了这碗饭有近二十年,各镖局老少辈熟识的很,立在郭兴身旁,窃窃向郭兴介绍众位掌门。 “看来这神农双煞等人把这次镖局大会搅和的不轻啊!天下几百号成名的镖局只来了不到三成,振远,中远,中海,福威,威远,长风镖局都是百年的老字号,这次都未曾有人露面……”,郭兴慨叹道。 “飞凤镖局是岭南头牌,怎么没有见到,上次镖局大会我们就是败在了他们镖局之下,此次大会我就想再会一会他们,没成想却没露面,莫非怕了不成……”,韩龙扯着大嗓门嚷道。 “韩龙,不要乱讲话,你也知道神农双煞早就在搅和,恐怕……”,罗武知道人多嘴杂,不再说下去。 郭兴昨夜与洛远相会,自知飞凤镖局人物恐怕凶多吉少,也就不多说什么,见西北角摆放着一个太师椅,旁边一兵丁手里握着一杆黑旗,中间绣着两个大字——镇远。知道那是为他们镇远镖局留的位置,大步走上前去,稳坐在太师椅上,镇远众镖师立在身旁。 “秦六爷到……”,管事的兵丁一声嗓子吆喝,郭兴等众位镖局掌门慌忙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高台之后走出一人,只见那人须发皆白,颌下尺许长髯,步法刚劲。走到前台双手抱拳道:列为镖局掌门,承蒙江湖中各位好友看得起,我秦六此次又忝居高位,做此次镖局大会的评判。 众人听秦六爷这般说,都在台下喊道,莫说这些年都是秦六爷主持镖局大会,今后还要秦六爷主持者镖局大会,我等方才心服口服! “这秦六爷何方来头,竟然又做了评判”,韩龙道。 罗武轻声道“不要造次,那秦六爷乃是河东人士,三十岁之前就创下了四海镖局名号,名扬海内,不只走镖,还行侠仗义,不避亲疏教人武功。天下镖师十之有五都是四海镖局出来的人物,威望甚高……” 韩龙奇道:为何我却未曾听闻四海镖局。 郭兴道:你虽自镇远镖局创立之初就来到镖局,然则我等走镖不过区区六年,我听闻早在十五年前,这秦六爷早已赚的盆满钵平,自觉天下贪利无有止境,于是将那四海镖局解散,众镖师也就不得不投奔四方,这秦六爷也就乐善好施,做了许多好事,江湖中人对他十分敬仰…… 韩龙听郭兴这般说来,不觉竖起了大拇指道:想不到这秦六爷这般德高望重! 众人喊声稍稍平静,那秦六爷清了清嗓子喊道:这镖局大会的规矩不变,还是…… “王爷到……”,管事的兵丁一声喊,众兵丁慌忙跪在地上。 “哈哈哈,但愿我还没来迟……”,一声奸细的笑声,从高台之后走上台来一人,身着紫色飞鹤长袍,头戴紫金冠,再往脸上看,那人面色青白,双眼如电,颌下三缕短须随风飘动。 “大胆,见到晋王殿下为何不跪?”,身后紧随一人向秦六爷及众镖师喝道。 众镖师行走天下,不愿受人约束,从来不敬什么王侯将相,只是这番参加大会,也都只为镖局的声名,不想多惹是非,也就知趣的跪下,秦六爷无奈,也慌忙向着那晋王跪拜。 晋王快步上前搀扶,满脸堆笑道,秦六爷不必如此,本王今日到此,一来是为了看看热闹,二来皇兄有命,叫我等要多关怀黎民百姓,此等盛会,焉有不到场相贺之理? 秦六爷慌忙道:王爷驾到,自然令此次盛会蓬荜生辉,只是参加此次盛会皆是如秦六一班草莽人物,不太懂得礼仪规矩,恐怕有冒犯王爷之处…… 秦六爷心里知道,各路镖局都不愿扯上官府这一号的名声,说话间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晋王呵呵笑道:本王自然知晓,各路豪杰不想与官家有所瓜葛,诸位多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此次大会也是御赐钦定之日,正是应了普天同庆之意。老英雄不必拘礼,各路豪杰也不必挂怀,本王此次来此只为替皇兄略尽亲民之意,本王在此,一座一茶可也…… “哼!说的好听,还是为他们龙门镖局撑腰来了,那龙门镖局掌门尹患筹就是晋王妃的亲弟弟,结了这么大的后台,谁还敢和他们龙门镖局争头牌……”,台下人群里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起来,郭兴早听在耳中。 秦六爷见晋王执意在此,无奈。只好让人为晋王在台下主位上放了一把太师椅,泡上一壶上好龙井茶伺候着。 那边晋王落座,点头示意秦六爷,秦六爷会意地高声宣读大会规程。 这镖局大会的规程多年未变,一次盛会要办三日,第一日是群武展示,各个镖局都把自己镖局的功夫化成武阵,一番演示下来,让众镖师们看看哪个镖局的精气神更加威武。 走镖天下,天灾人祸在所难免,群体互帮互助最为重要,人心一体方能展示威武的阵法,所以这第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此关便可将六成镖局淘汰。 第二日是文斗,入围镖局派出一名镖师,将近五年天下镖局的名号和各个山头的绿林名号写出来,谁写的多写的全谁胜出。走镖天下须得认识同是走镖的名号和各路绿林好汉,大家相识才会各人都给三分面子,少了几分凶险。 第三日是武斗,这番是最后胜出的四个镖局,抽签定出对手,三轮比武之后,定出输赢。如此便会将天下四大镖局排位列出来。这四大镖局名号非同小可,是镖局实力的象征,天下的好汉多会给上几分面子,走镖的雇主们当然也是争相把生意给四大镖局了。 “今日乃是镖局大会第一日,比的是武阵,依照报上来的名册,此次参加大会的镖号有一百三十四家,会场有限,台上可有四家镖局同时展示,台下可有十二家镖局展示。此次大会皆是老朽一人评判,老朽年迈,老眼昏花,望众位海涵! “上次大会还有商山四老和秦六爷五人评判呢,为何这次只有秦六爷一人独撑场面,此次盛会本就到场镖局寥寥无几,唉!”,“你知道什么,商山四老自然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近些年天下大乱,关中多战事,商山四老不幸死于战乱之中……”,一旁两位镖师窃窃私语道。 众掌门见秦六爷这般说,抱拳齐声道:悉听秦六爷裁断…… 那边高台之上,秦六爷宣读展武次序,镇远镖局排在第二序列,郭兴急忙叫罗武等人做好准备。 “三难大师没来吗?”郭兴问道。 “属下晨起到大师处就不见人影,不知到何处去了”,罗武一边装束着身上,一边回到。 三难大师武艺超群,不会吃亏,只是这般别了,也没有给他一些银两盘缠,势必又要风餐露宿,郭兴想到此处,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 “下一场,成兴镖局、广盛镖局、镇远镖局……”,那边管事兵丁宣读下一场展武名册。 “掌门,我们去了……”,罗武抱拳俯身施礼,与韩龙等一十二人径直飞上高台。 众镖师放眼望去,比之上届大会,这番台上台下耍的愈加精彩,台上的成兴镖局耍的是撼龙刀法,十二人着灰色短襟镖衣,右手短刀,左手铁盾,刀刺盾收,刀收盾挡,口中号子声起,气势震天。台下那边众镖局也不示弱,广盛镖局的追风枪阵舞的出彩的很,那十二杆银枪如十二条银蛇一般上下翻飞。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罗武、韩龙等人自然知道,多日来寒来暑往,风餐露宿,就为此刻。十二人早已将三十六路地躺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十二人立在高台中间,人人手中一柄长刀,立如劲松,卧如猛虎,聚如莲花,分如飞鹤,看台之下啧啧之声,看台上秦六爷也是频频点头。那坐在主位的晋王却并不理会,只是低头品那龙井茶。 众人知道,那晋王赵光义乃是当朝天子赵匡胤亲弟,与赵匡胤皆是行伍出身,久经战阵,如此刀来枪去的演武,势必早就看腻了! …… 戌时,演武完毕有半个时辰了,众镖师早早用饭毕,都迫不及待地来到演武场东墙看那榜单。 “掌门,我们镇远镖局入围了……”,韩龙心里高兴,早早地跑回客栈向郭兴报来消息。 “恩!下去吩咐弟兄们,今日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叫罗武到我这里来一下……”,郭家的地躺刀阵是出自行伍阵法,气势绝非寻常之辈可比的,今日能赢此阵,郭兴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韩龙应了一声,退出门外…… 第十五章 三难相别 第十五章三难相别 中春时节,汴梁正是少雨之时,天空万里无云。 今日的大会比赛要宁静了许多,因为今日是文比。规矩大家都懂了,余下的五十几家镖局都派出了本家的智囊好手,镇远镖局派出的自然非罗武莫属了。 高台之上摆着二十个案子,案子之上平铺着一张宣纸,每个案子旁边除了一个参赛之人外,还配备了一位伺候笔墨的小童。台下也依样布置了三十几个案子。 晋王今日并未到场,至于是否有意为之,众人也并不关心,这王家富贵不来倒是比赛反倒让大家觉得自在的很。 辰时三刻,秦六爷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高台,一声高叫:“比赛开始……”。话音一落,众位参赛之人拿起手中狼毫笔都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凉风习习,看台下四围就坐的各家掌门都秉着气在看中间场子里本家的参赛者。这一场十分关键,也非常凶险,并不是不动刀枪的比试就没有凶险的,这一场比试下去,只能剩下四家镖局入围,比之昨日那一百六十四家入围五十家难度可想而知了。 “广盛镖局已经作答完毕……”,管事兵丁一声招呼。众家掌门窃窃私语道,这广盛镖局果然实力非凡,上一届镖局大会最终就位列天下第二镖局,这番恐怕要折桂而还了…… 郭兴向高台望去,罗武仍在奋笔疾书,罗武走镖近二十年,四海之内遍布足迹,天下英雄多有认识,实力自然不必多言,只是这番进场的各家也都是好手,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龙门镖局作答完毕”,一声吆喝,龙门镖局比赛者放下狼毫笔,抱拳向场上各位施礼后,飞身跳下高台。 “这不是百变书生霍朗吗?他当年可是名满天下的四海镖局掌房管家,四海镖局解散,各位好手都各找新的东家,想不到这龙门镖局新成立没几年,挖到了这般好手,果然财大气粗啊,看来天下第一镖局势在必得了……”高台之下人群又是一番骚动。 说实话,今日比试郭兴倒是没有昨日那般底气,只是这番比试只有靠罗武场上一人之力,谁也没有办法助他。郭兴见众家镖局参赛者都写的飞快,也为罗武捏了一把汗。 三炷香功夫,大家都作答完毕,罗武交上答卷的速度倒是位列前十,按照规矩,五十家镖局看谁答的更全,答全者优先,次之看交卷之速。 …… “罗武大哥,好样的,这么多镖号和绿林山头,你都记得……”,新榜出来了,镇远镖局众镖师围着罗武欢欣雀跃,郭兴看看罗武,点头赞许,罗武也点点头,被大家簇拥着到酒馆豪饮庆祝去了。 “明日镇远谁来趟最后一局?”,语带沧桑而深沉,郭兴回头望去,原来是三难大师。 郭兴微微笑道:三难大师两日不见,在下还以为大师已经远游去了。若说明日武斗,郭某武功微末,然则在镇远镖局内尚可拿得出手,只得郭某上阵了。 三难大师呵呵笑道:郭大侠过谦了,大侠武艺虽不可堪称独步武林,然则在各镖局掌门人中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好手了,只是明日是最后一阵,各家必然都使出看家本事,大侠须得小心才是。 郭兴道:多谢大师,这镖师大会只为镖局排名,并非武林大会比武论长短,按照大会规矩,点到为止,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凶险。 三难大师道:但愿如郭大侠所言。言毕转身欲离去。 “大师留步,大师这是要何往?”,郭兴见三难大师行走的方向不是回天然居客栈,倒像是要离开汴梁城,不禁问道。 三难大师木然道:贫僧这番惹下一点麻烦,该避一避了。 郭兴近前道:郭某虽与大师非旧交,然则也受大师救命之恩,大师若有难,郭某怎能见死不救,大师不妨直说,郭某若能帮忙,也好尽绵薄之力。 三难大师慨然道:郭大侠仁义,只是少了防人之心,日后也当多加小心。实不相瞒,前一日夜里郭大侠听闻有声响,追了出去,贫僧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出的房门,贫僧见两人飞身上房,分开朝两个方向飞去,贫僧见一人身法极快,郭大侠也知道,贫僧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且越难管的闲事越要管一管,也就跟着那人追去。 郭兴恍然道:原来如此,郭某还奇怪这两日为何不见大师踪迹,原来那夜两位黑衣人中有更厉害的高手,大师自行去了,郭某武功低微,眼力也有不足,未曾看到大师和那人…… 三难大师道:不怪郭大侠,只因那人身法极快,也恰好在贫僧房上行走,贫僧才恰好知晓的。贫僧使开脚力,追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呵呵,也是贫僧爱多管闲事,终是追的那人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怎样……”,郭兴问道。 “自然是交手了,那人手上是一对峨眉刺,使的也是出神入化,过的三十余招,贫僧看的出来他使得正是十三路追魂刺,虽然他蒙着面,看他使的兵器和招式,贫僧已经断定必是那神农双煞柳弑了……” “是了,那一日我追的正是柳弑的儿子,被飞凤镖局的洛远洛二公子杀了,原来他们是父子同时来的客栈……”,郭兴道。 “这几日天下镖局许多都糟了劫难,贫僧正想使出一点破绽诱他上钩,生擒他问出个究竟来,不想斗了五十合,西北角突然杀出一人,上来二话不说就飞来几十根金针,贫僧也算云游多年,知晓这是碎心针,真是柳弑夫人的绝技,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斗那柳弑,贫僧倒是游刃有余,这夫妇二人,贫僧倒是有些掣肘了……”,三难大师道。 郭兴道:郭某武功低微,不过见大师斗饿虎,功力非凡,所谓天下武功,少林正宗,大师该不是心存善念…… 三难大师叹道:不错,正是佛家讲究先度己后度人,最忌讳的就是杀生之道,贫僧虽对清规戒律有些厌倦,然则终是身出少林,又因破戒而不得不云游天下,方丈师兄对我有情,我不能无义,坏了少林名声。贫僧素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少林寺满门皆知我为人,也就不以为怪了。这杀人最为大忌,只是那夫妇二人心狠手辣至极,对贫僧痛下杀手,贫僧于危难间以罗汉伏虎拳伤了那柳弑,我少林功夫至阳之刚,急切间力不能收,那柳弑已然归西矣! 郭兴劝道:此等罪大恶极之人,大师除他,该是为苍生行善积德了,不必挂怀! 三难大师慨然道:话虽如此,只是贫僧终究是破了大杀之戒,又伤了那柳弑的婆娘,怕是她再到少林无理取闹,方丈师兄那里恐怕难做了。我当速速赶回少林寺说明缘由,免得方丈师兄因我遭到天下责难! 郭兴道:大师云游天下,解人危难,不在少林,也是修行了。出的庙门,不忘庙规,有情有义,在下佩服。 郭兴说罢,伸手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纹银双手奉上道:郭某素知黄白之物,佛家不耻。只是大师若急切间就要赶往少林寺,也须些时日,路上不得耽搁,略备盘缠,以表在下一点心意。 三难大师呵呵笑道:郭大侠,这银两万万收不得了,贫僧受你茶饭之资,须得保你解三难,如今只解你一难。这番再受银两,贫僧倒是不知道何时方能还的了人情了! 郭兴肃然道:大师戏言,郭某素知大师一恩解三难之诺,那也无非是看天下之人心不向善,只因郭某心中存有点滴仁义罢了。救人以急,乃是为人根本,大师又何必挂怀? 三难大师道:实不相瞒,贫僧有一怪癖,饿死不收金银,倒是人家赏一碗喂狗的骨头,贫僧都捧若珍宝。多谢大侠好意,后会有期……。话音未落,那三难大师早飞出几十丈外,片刻间已无影无踪…… 第十六章 险斗丁南 第十六章险斗丁南 艳阳高照,今日会场上来的人比前两日要多了许多。都知道这是镖局大会的第三天,该是胜出的四大镖局好手一较高下的时候了,自然是最为好看之时。那些有事没事的人都来看看热闹。晋王近日也来的颇早,该是早就招呼过了,会场中间特地准备了一把鎏金太师椅,上好的龙井茶伺候着。 榜上早已公示,今日晋身的四大镖局是:龙门镖局、广盛镖局、镇远镖局、贵亨镖局。那广盛镖局和贵亨镖局都是百年的老字号。镇远镖局成立时日不多,然则四海皆知乃是汾阳王郭子仪后人所创,名声自然在外,倒是那龙门镖局乃去年新创,按说江湖该是籍籍无名,只是那龙门镖局创立之人乃是晋王的小舅子,自然少不了逢迎拍马的商家富贾捧他生意,一年来却也兴旺的很。 辰时三刻,高台之上,秦六爷双手端着卷书朗朗道:今日乃是此次镖局大会最为重大时刻,天下四大镖局排位将在今日定出,比试规则是四大镖局自选好手比武参赛,赛程目的本是为了排名,点到为止,然则刀兵之下,难免有误,须得先签生死状方可入场比试。第一场比试由广盛镖局对镇远镖局,龙门镖局对贵亨镖局,第二场由第一场胜出者结对比试,可决出天下第一镖局和第二镖局,败者结对决出第三名和第四名。巳时开场比试,请四大镖局做好准备! “掌门,那广盛镖局掌门人丁南据说是点苍派传人,据传点苍派的七十二路回风舞柳剑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在下愿会他一会……”,一旁的罗武走到郭兴近前道。 “嘿嘿,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五年前镖局大会上俺也曾见过那丁南老儿耍过那什么狗屁回风舞柳剑,招式柔柔弱弱的,一个大男人耍起来也不嫌丢人,给我一柄钢刀,我三十合内灭了他……”,韩龙话音未落,就从身边镖师腰上抽出一柄长刀,准备迎战。 郭兴急忙摆手道:韩龙,不可,那回风舞柳剑乃是江湖中成名的剑法,看似婉转柔绵,实则绵里藏针,柔中带刚,滇南之地乃蛮荒之地,异人蛮族甚多,点苍山于此乱地自成一派,仰仗的就是这七十二路回风舞柳剑法,今日还须我来会他…… 罗武蹙眉道:掌门,此人真真是此次大会劲敌,掌门乃是我镇远股肱,若有闪失,镇远镖局不复存矣,还是由在下顶此一战吧! 一旁的韩龙素日没有罗武韬略,不得不听从罗武各种安排,然则那韩龙自恃武功不在罗武之下,急切要于掌门面前表现自己,嚷嚷着就要拎着长刀飞上高台。 “不得再言,当此危急之时,我身为掌门,怎可不身先士卒,诸位放心,此战赢则赢矣,若是败了,我也自当适可而止,全身而退!”,郭兴说罢,解下披风,紧了紧腰带,脚下使力,一个燕子翻身,还未等镇远众镖师回过神来,早轻轻地落在了高台之上。 台下众人见郭兴青面短髯,双目炯炯,立在高台之上如劲松一般,不禁一片叫好。 喊声未落,台下飞上一人,轻飘飘如黄鹂坠柳,软绵绵似柳絮落地。郭兴定睛看去,对面那人着青布长衫,有五十余岁,面容庄严,如冰霜一般。正是广盛镖局掌门人丁南。 郭兴双手抱拳道:久闻点苍派轻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丁南并不搭话,摆手道:客气! 那丁南一语毕再不言语,只闭目养神,郭兴讨了个无趣。底下众人见丁南这般无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甚是怪责。 巳时已到,比武开始……,管事兵丁一声高喊,那边鼓声隆隆,击的正是将军令,底下四围兵丁呼喝震天,气势逼人! 请……,请……,丁郭二人抱拳施礼,都舞开了兵刃,亮出了架势。 郭兴舞的是地躺刀的守宫式,身子半蹲,右手长刀迎在胸前。这是三十六路地躺刀里最为保守的起势,对手很强,郭兴不得不稳妥行事。那边厢丁南却是挺剑盘旋,腕上运劲,灵蛇出动之势直逼郭兴面门而来。 郭兴不敢怠慢,急忙挥长刀挡那利剑,练武之人都知晓,这练剑乃是走的轻灵削刺之道,而那刀法乃是取的刚猛锻劈之法,若是两件兵刃碰上了,自然是这使刀的占了便宜,若是内力相差过多,难免剑离人手,立决高下。郭兴自然知道此中道理,也就打定了主意,以刚猛之力格挡丁南的长剑,若是碰上了,纵然不把他的长剑震飞,也会令其剑走偏锋,乱了招式,郭兴正好趁此稳扎稳打,使出三十六路地躺刀的精妙手段,取胜不无可能。 那丁南也是久经战阵,知道刀格剑的厉害,急忙抽身回还长剑,半转身形,趁着郭兴还未会意之时,一招黑沼灵狐,原来那长剑乃是软铁所造,如灵狐缠身一般,从丁南后腰转动而出,直刺郭兴胯下。 郭兴只道那长剑乃精钢所致,软铁剑不是未曾听说,只是甚少见到,不想这番真的遇到,未曾防备,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刺到大腿之上,用刀来格已然来不及,急切间脚尖用力,飞起身形,起在半空。趁着起势,郭兴腕上用力,将手中长刀舞成一团旋风,呼呼扫向丁南头顶。 丁南自认为这黑沼灵狐乃是七十二路回风舞柳剑法众最为诡异招式,对付江湖好手,也是凶险有余,不想竟然被郭兴躲了过去,惊诧之时,头上阵阵凉风袭来,大叫一声“不好”,保命要紧,顾不得江湖颜面,缩下身子,抱成一团滚出了丈余。 好!看台下众人都为方才那丁南傲慢无礼着恼,这番见他出了丑,都是本家镖局得了势一般,连连叫好。只有那广盛镖局里的众镖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些镖师们跟着丁南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到他用这般下三滥的招式逃命,素日里纵然不是呼风唤雨,也是威风八面,今日却是大为难堪了。 “在下一时情急,请丁掌门莫要见怪”,郭兴见台下众人起哄,知道这番让丁南折了面子,急忙抱拳行礼道。 “哼!”,那丁南行走多年,哪受过这般羞辱,本就脸上羞臊不堪,偏偏这时郭兴不叫他丁大侠,却改称丁掌门,这般叫那丁南更加以为是羞辱广盛镖局满门,恼羞成怒之下,狂舞长剑,飞身一丈高空,舞动长剑似龙蛇飞升一般,呼呼生风刺向那郭兴,郭兴知道厉害,急忙半跪在地,长刀过顶,舞出一朵莲花状,这正是地躺刀十二莲花阵的招式,若十二人半跪于地,舞出此刀法,远观如莲花池一般,起在半空之人,无寸步落地,非要削成烂泥不可。范家二虎也是成名的剑客,在太白山上就是死于此阵。这番郭兴虽然一人舞刀,那丁南要从半空非但不能刺到郭兴身上,稍有差池,自己也势必被那乱刀砍到。 丁南眼里喷火,剑上也是处处杀招,轻身落地之后,单手运劲,“着”,应声飞剑,直刺郭兴前心而来,这一招用的正是回风舞柳剑法中最为狠辣的一招——疾风百里,那长剑似化成疾风一般,长驱直入,丁南此番下了狠手,剑速剑力都用到了极致。 郭兴见侧身闪避已然来不及,急忙挥刀挡那长剑,噹……,两刃相交,郭兴只觉虎口发麻,肋下剧痛难当。知道是腰上着了丁南的道。 郭兴只防了丁南那疾风百里之剑,却不知道点苍派还有一绝,那就是七绝重手,点苍派剑走轻灵之势,非非常之时绝不与对敌之人兵刃相交,以七十二路剑法变化莫测,令敌人防不胜防而胜之。而那七绝重手乃是至刚的掌法,点苍派门规,非身临奇险或者遇到罪大恶极之人,不得使用此掌法,只因此掌法伤敌颇重,寻常刀客皆难保性命。那丁南一则在天下众镖局面前折了面子,恼羞成怒,二则那郭兴使的地躺刀法攻伐不足,守备有余,一时间丁南也找不出破绽,就使出了这两招杀手。 郭兴只感觉气往上涌,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掌门……”,高台之下罗武、韩龙等人见郭兴受伤,急切地喊道。 郭兴摆摆手,踉跄着站起身来,舞动长刀向丁南奔来…… 第十七章 身陷洞中 第十七章身陷洞中 却说郭兴受那丁南七绝重手所伤,只感觉气血翻滚,自知体力渐渐不支,然则镇远镖局声望系于一身,郭兴不敢多想,踉跄着站起身来,舞动长刀劈向那丁南面门。 那点苍派的七绝重手是至刚的功法,丁南虽未用尽全力,也是足有七八成的功力,满心以为郭兴这番必败无疑。不想郭兴余勇仍在,长刀劈面而来,丁南不敢怠慢,慌忙侧身闪过,丁南自知这番比试,虽事前曾言点到为止,然则众家镖局都知晓这是关系自家镖局今后江湖威望的关键所在,不可轻让。无奈之下,丁南见郭兴身子踉跄,门户大开,左手急运内劲,又一手七绝重手,这番使了十分的内力在手,郭兴眼看着了道,纵然不会死于非命,也要落下终身残废了。台下众镖客不禁高叫:郭大侠,小心…… 郭兴气血翻滚,身子沉重,这番让过这一手已然不可能,急切间只好左手也运劲向那丁南击了上去。 “啪!”,一声巨响,二掌相对,丁南飞出丈外,众人再看那郭兴,单刀拄在地上,面如金纸一般,口中连连喘着粗气。 这边厢丁南早昏死过去,四位兵丁上来将他抬了下去,那丁南左手垂了下来,台下几位眼尖的镖客分明看到那丁南左手上有一铜钱般大小的一个黑洞。 “混元霹雳手,这可是混元道人的独门绝学”,“混元道人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从未听闻收过徒弟,想不到这郭兴拜了他为师……”,台下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却说那晋王一听“混元道人”四个字,是受了电击火烧一般,慌忙挥手,身后一将官打扮之人急忙递过耳朵,那晋王附耳说了什么,那将官不住点头,晋王语毕,那将官回身而去…… “掌门,你怎样?”,镇远镖局众镖师急忙飞身上台,一边将郭兴抬下高台,急切问道。 郭兴双眼低垂,耳中嗡嗡作响,右手轻挥,口中缓缓地说了句:我……我没事。话尤未了,郭兴双眼紧闭,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 漆黑,黑的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一股浓重的发霉味、尿骚的味道。 “这是……哪里?”,郭兴感觉浑身无力,声音也是虚弱的不行,说出来的话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见。 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回音。 莫非这是阴曹地府,我,已经……,郭兴胡思乱想着。 “开饭了……”,一声招呼,有了光亮,是火把。郭兴缓缓地半睁眼睛,是一个山洞,他也看到了一个木门,是用厚重的红松木做的大门,上面锁着厚重的铁锁链。那厚重的大门外摆着一张桌子,桌子的四角坐着四个人。很黑,郭兴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只是感觉是很壮的四个汉子,因为他们清一色的黑衣里面都裹着宽厚高大的身形。 “今天还没醒,这饭菜又白准备了咱们大伙分了吧……” “这病秧子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郭兴看不清,也听不出是哪个大汉的声音。 “他醒了我们就算是交差了,这几日宗主交代了,要好生关照这姓郭的,他若是死了,我们也活不成了……”,另一人道。 “按说这姓郭的也真是可怜,就为了要个天下第一的镖号,落得这般田地,听说同来的那十二个镇远的镖师都在回客栈的路上被宗主派人做掉了……”。 “什么……”,郭兴听闻罗武、韩龙等人都已经被害,心里一阵着急,急切间喊了一声。 “他醒啦,快去报与宗主”,一黑衣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向洞外跑了出去。 …… “你醒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木门之外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郭兴这番看清了那四个黑衣大汉,他们点起了更多的火把,可是他看不清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因为他戴着斗笠,那斗笠边上垂着黑纱。郭兴知道,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宗主了。 “是你杀了我镇远镖局的镖师?”,郭兴切齿道。 “哦?是谁和你讲的?”,那戴着斗笠之人回头望去。那四个黑衣大汉似乎身上痉挛一般,都慌忙跪在地上,像捣蒜一般磕着响头齐声道:宗主饶命,小的们不知道这姓郭的早已醒过来,多言了几句! 那宗主冷笑道:嘿嘿,既然多言误事,那就该有错就改,来人……。话音刚落,从洞外飞身进来七八个黑衣大汉,将跪在地上的四位大汉按在地上。 那四名大汉早吓得魂飞天外,身子如筛糠一般,愈加不停地磕头捣蒜。 宗主轻声道:不可失了规矩,让郭大侠见笑,本尊今日与郭大侠相会,心里高兴,切莫缴了本尊的心情,本尊尚且不想要了你们的狗命,你等该知道怎么做,还不动手…… 那四名大汉听罢,无奈都纷纷伸出了舌头,身边的几名黑衣人抽出手中短刀,手起刀落,这边厢惨叫连连。 郭兴心中一凛,这宗主不知是什么来头,这般凶残。然则片刻间郭兴想起昔日一同闯荡江湖的兄弟,皆是死于此人之手,满腔仇恨涌上心头,强撑着身子半跪起来,双手抓着那木门不停地摇晃道:你这奸贼暴徒,我等与你有何怨何仇,你竟然对我等下这般狠手,要了我属下的性命。 那宗主仰天笑道:郭大侠何必如此激动,若是郭大侠配合本尊,莫说你那几个镖师,你就是要个千百个镖师,千秋万世作天下第一镖局之主,也非难事。 郭兴听他这般说,倒是住了口,他想听听这宗主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郭大侠于镖局大会上所使的混元霹雳手定是那混元道人所传吧?只是不知尊师现在何处”,郭兴看不到那宗主的相貌,听口气,那宗主变得倒是异常的亲切,心里似乎很想急于知道答案,郭兴猜的到,这般凶恶之徒怎会和混元道人是同道中人,必是与混元道人有什么梁子,这番从自己口中问出下落,那混元道人也是凶多吉少,莫说郭兴并不知晓那混元道人此时身在何处,即便知晓也定然不会告知他们…… 郭兴心里打定主意,盘膝坐在乱草之中,闭目不语。 片刻,那宗主悠然道:既然郭大侠不肯说出混元道人所在,那么可知那混元道人带在身边的孩儿下落,那孩儿是在下一个故人的独苗,我那故人与混元道人也是旧交,多日前家遭变故,将那孩儿托付道人带出,如今我那故人一家已然太平,念子心切,到处找混元道人,却不知下落…… 郭兴听他说起郭信,蓦然记起混元道人离别之时叮嘱过,郭信乃是忠良之后,家遭变故,已然只有郭信一人在世,何来亲人一说。郭兴知道这必是奸人托词,要套出孩子下落,绝非好意。郭兴并不搭话,只是默然不语。 那宗主见郭兴不开口,叹息道:我这是在帮大侠脱离苦海,大侠误会了在下的好意了!大侠既不想开口,那就过几日再说不迟。 那宗主言罢,静静地起身,翩然而去,走动间脚下无半点声响,郭兴虽鄙薄其人,也深叹那宗主轻功之高,高不可测。 ……洞中无日月,不知道过了几日。这几日只有那四个割了舌头的黑衣人伺候着,再无人来打扰郭兴。每天的饭菜倒是很丰盛,郭兴为死去的镖局兄弟悲苦,心中又念着家中的妻儿,每日只吃下少许饭菜,勉强度日。 …… 这一日,一黑衣人又送来了饭菜,这番加了两个小菜,比起往日更加的丰盛了些。郭兴还是淡淡地吃了几小口。 碗筷刚刚端出去。洞外进来十几名黑衣大汉,将郭兴锁在了一边。这边拿起了扫帚开始一番打扫了起来。忙活了小半天,这洞里倒是干净了许多,也没了那发霉的味道。 郭兴不去理会,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自己出去,反正是死是活也未可知,这边打扫完毕,郭兴倒头睡在稻草之上。 “王爷请!”,洞外传来声音,洞门打开,洞里掌起了二三十个火把,照的通明。一人迈着虎步龙行的步伐走了进来,只见那人身着紫色飞鹤长袍,头戴紫金冠,面色青白,双眼如电,颌下三缕短须。正是几日前镖局大会上露面的晋王赵光义。 旁边的黑衣人早拿起一个椅子放在了木门外,晋王欠身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一人,头戴黑纱斗笠,这是几日前郭兴见过的宗主。 晋王沉吟半晌道:“小王也派人打探过了,郭大侠乃是中唐汾阳王郭子仪后人,算来也是忠良之后,该是明白事理之人,前几日下人们没说明白,是小王前些日子遭逢变故,独子托付故人混元道人,不想这番走散了,如今小王已然安享太平盛世,只想父子团圆,得享天伦之乐,若郭大侠知晓混元道人抑或犬子下落,还望告知,小王自当重谢!” 郭兴哼了一声道:哦?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晋王贵为千岁,怎会有何变故?混元道长若是得知晋王殿下如今这番显贵,也该早就将小千岁送还才是。 晋王微微笑道:郭大侠差矣,岂知天下多年不太平,皇兄得天福,荣登大宝,小王这番才得享荣光,这番也历了许多辛苦,此中滋味不必多说了。如今只想将犬子寻回,安心辅佐皇兄定天下大业,为苍生谋福。 “哈哈哈哈……”,郭兴大笑道:郭某踏足中原之前早已耳闻,当今大宋天子是如何得的天下,这番王家之事与我草民无关,只是尔等将我镖局兄弟尽数杀尽,还说什么为苍生谋福! “大胆,对晋王如此无礼,活的不耐烦了吧!”,立在身旁的宗主喝道。 郭兴昂然道:哼!你等将我锁在此处,还能让我活着出去吗?莫说我不知道混元道长与孩儿的下落,纵然知道也绝不告诉你们。 “你……”,那宗主抽出宝刀,只觉得手上一沉,原来是晋王压住了他的手腕。 晋王微微一笑,转身出的洞外,招手唤过那宗主道:明日派人潜入辽东打探一下,混元道人与那婴孩可否就在镇远镖局,辽东乃契丹国界,一切小心,务求万全…… 宗主抱拳道:属下遵命,只是这郭兴该当如何处置? 晋王摇头道:这等草莽之人,只认死理…… 宗主道:属下倒是想用刑,只是王爷之前有命,不得伤他性命,王爷也见到了…… 晋王沉吟半晌道:天义阁的手段本王自然知道,只是那婴孩乃是陛下钦点务必要找到的,多日未有音信,如今只这一点线索……,唉!你来想办法,只是务必保他不死,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天义阁?陛下?这些和混元道长、郭信有什么关系,为何他们这么急于找到道长和郭信?”,洞内没有半点声响,晋王和那宗主在洞口的语声断断续续传来,郭兴听在耳中,心中不免诸多疑惑…… 第十八章 身受酷刑 第十八章身受酷刑 漆黑一片,仍然是没有白天和黑夜。洞中静的很,静的可怕,只有郭兴自己的喘息声,那四个哑巴黑衣人这番也一点声音没有了。 不知又过了几日,洞口又一次打开,听脚步声该是两人,只是那脚步声很轻,很轻。 火把亮了起来,黑衣,黑纱斗笠,不错,站在木门外的又是宗主,他的后边立着一老妇人,郭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郭大侠,在下多次相请,晋王大驾也亲临,您老就是不说,这又是何苦呢,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晋王早和你讲过了,那孩儿是王家贵种,若是到了晋王身边,我等都救小王爷有功,你我岂不是都该吃香的喝辣的了”,那宗主温颜道。 连日来,那宗主多次来,无非是想让郭兴开口,郭兴自然知道若是说了,定然于混元道人和郭信不利,打定主意不说,只是郭兴也听闻那晋王派人到辽东打探,自己身在此地,不能通风报信,心里也不免为家里的妻儿着急。 那宗主见郭兴依然沉默不语,叹息一声,回身向身后那老妇人使了个眼色道:这回就看你的手段了,王爷有命,留他性命! 那妇人俯首听命,并不言语。 宗主退出洞外,那妇人示意看守打开木门,缓缓进来,眼里直直地盯着郭兴,嘴里并不说话,那脸上带着丝丝笑容,那笑容让人感到阴森,感到心惊肉跳。 沉吟半晌,那老妇人冷冷道:郭掌门,还记得老身不? 郭兴听那妇人一言,扯着铁链近身观瞧,猛然间想起,这老妇人正是那神农双煞,柳弑已经被那三难大师所毙,听闻这柳弑夫人已然逃走,想不到竟在这里。 郭兴恍然大悟道:是了,原来你夫妇二人是为晋王卖命,这番镖局大会也是晋王派你们夫妻四处为恶的。 那妇人呵呵笑道:不错,正是老身所为,老身夫妻二人不才,也是吃官家饭的。 郭兴怒目道:我等与你夫妻二人无冤无仇,为何几番相害? 妇人眼睛一翻,把嘴一撇道:你以为你们开镖局的这点斤两值得我们神农双煞出手,若不是晋王内弟托付我等,我等才懒得管这闲事。 郭兴道:一帮奸贼,用此下三滥的伎俩,这番龙门镖局八成也是夺了天下第一镖局了,遂了他的愿,却害了这许多的好汉。 那妇人呵呵笑道:郭掌门还有心关切此事,别忘了,老身还有一笔账要和郭掌门好好算一算呢。 郭兴奇道:我与你有何帐好算,若是算账,你那日差点害死郭某,倒是要和你好好算一算! 那妇人双目圆睁道:你等狗命算得了什么,老身的儿子死在你的手里,我那当家的被三难所杀,据传闻那三难也是你带进城的,你说说老身该怎么向郭掌门讨回公道! 郭兴怒道:若论讨回公道,莫说此次大会你们害人多少,你们神农双煞危害武林多年,害人无数,早该遭天报了!废话少说,郭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妇人也是火从心起,横眉道:原本老身想要你少遭点罪,早些结果了你,这番老身倒是要给郭掌门点颜色看看了。 一旁的黑衣人咿咿呀呀不停比划,妇人冷冷地道:我自有分寸,宗主不在,这里老身说的算。 那妇人脸上露着狰狞的笑,眼里喷着怒火,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一把银针,郭兴知道,这该是就是闻名江湖的碎心针了。 噗噗……,郭兴身上系着铁索,不得闪避,身上着了无数银针,只感觉浑身麻痒难耐。不觉间倒地颤栗不止。 嘿嘿!老身这用这碎心针伺候了大侠的一百零八处大穴,这番麻痒,纵然是铁打的硬汉也抗不过一炷香。那老妇见郭兴痛痒的满地打滚,在一旁哈哈大笑。 一炷香,这一炷香的功夫,郭兴感觉比十年的时间还要漫长,他想熬着,可是忍不住还是大叫了起来。 “怎样了?”,话音未落,洞外进来一人,那宗主早在洞外等候消息,这番听郭兴叫的厉害,踱步走了进来。 “郭大侠,你这又是何必呢,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那宗主说话间俯身近的前来。 “你……”,那宗主见郭兴脸色青白,愈发变得越来越灰白,回身对那妇人喝道:谁叫你用毒的。 “嘿嘿!天下谁人不知道老身的碎心针是喂了要人命的剧毒的,宗主也不是第一天叫老身办事了……”,那妇人木然道。 那宗主愤然道:我曾叮嘱你用寻常银针,让他吃的痛了,说出来足矣,你……,快用解药,此人要是死了,你我等难逃晋王惩处,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那妇人呵呵笑道:有解药还叫什么要人命的碎心针,我这毒药是我当家的在神农架独家配置的,老身不知道配方,现在他已经归西了,无药可解了,哈哈! 那宗主怒不可竭道:你个死老太婆,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抗本尊的命。再不想个法子让郭兴活过来,本尊定要你下去陪他! 那妇人惨笑道:老身一家两口都给了王家了,也不差这一口了,如今大仇得报,老身也生无可恋了,当家的,我的儿,我来陪你们了…… 那妇人话音未落,单掌运劲,倏忽间向自己额头击来,啪的一声,脑浆迸裂而亡。 那郭兴奇痒难耐,嚎叫了半晌,却又感觉浑身发冷,如身在冰窖一般,不禁抱着身子,手脚不停地抖动,上牙直打下牙。 “宗主,怎么办?”,一旁的黑衣人道。 那宗主沉吟半响,气急败坏道:还能怎么办,我竟然忘了这郭兴与这老太婆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唉!如今这是个废人,一时半刻就要死在这里了,嘴上塞住,抬到乱葬岗扔了吧! 属下几人听宗主这般说,几人上来手忙脚乱将郭兴铁索打开,嘴里塞上破布,用绳索将郭兴捆的结结实实,四人抬着向后山乱葬岗而来…… 第十九章 红衣少女 第十九章红衣少女 大漠,茫茫原野,没有半点人迹,唯有随风摇曳的杂草与荒凉相伴。 西北角,闪出一骑白马,马上一团红色闪动,那白马身后依稀有四个黑影相随。 那红色愈来愈近,是一个女孩,约莫十七八岁,阳光照耀之下,那女孩身子窈窕,清眸闪动,皮肤白皙,看样貌绝非大漠女子。白马疾驰,身子随风而动,而那短袍却是如晚霞一般耀眼的红色。那四个黑影并非影子,而是四匹鬃毛锃亮的烈马,马上四人一样打扮,都是黑衣短褂,腰配短刀。 那白马跑的飞快,然则那后边的四匹黑烈马却是与那白马不同,那四匹烈马都是腰细腿长,身子精瘦,一看便知是西域的大宛马,而那白马虽也是十分出奇,终究是大漠寻常马类,过的一炷香功夫,那四个黑衣人挥动皮鞭狠狠地打了几下胯下的黑马,四匹黑马吃了痛,长长地嘶鸣一声,霎时追在了白马前面,将那姑娘围在了四人中间。 “小美人,和哥哥们走一趟,哥哥们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四个黑衣人一脸猥琐淫邪。 那女孩并不搭话,趁着那四人仰天大笑之时,脚下使劲,一个燕子翻身,纵身从马背上跳到了圈外。头也不回地向东南方向奔去。 “追!”,四人挥动长鞭,一溜烟便追上了那红衣姑娘。 “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一长脸黑衣人向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抽出腰间短刀,将那红衣姑娘团团围住。 红衣姑娘也慌忙抽出腰间长刀,双眉紧蹙瞪着那四人,满眼都是怒火,却也带着几分无奈与哀伤。 “上……”,四人发一声喊,舞动四柄短刀杀了上来。 红衣姑娘不敢怠慢,慌忙舞动手中长刀,将那长刀舞成莲花状,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四人兵刃终究短了些,一时之间还真被红衣姑娘杀了回来,急切间恐怕难以近身。 四名黑衣人心里着急,几番围攻都被那姑娘的莲花刀雨杀了回来。 “别慌,她一个女娃娃,有几分力气,咱们轮番着来,看她能挺到几时?”,长脸黑衣人一声吆喝,四人会意,脚下都使了力,围着红衣女孩打起转来,右手单刀不住挥舞,就是不向前来。 这下倒是为难了那红衣姑娘,须知这红衣姑娘一人被围在中间,若是那四人围攻上来,姑娘可用那莲花刀雨逼退强敌,而今那四人只围不攻,须知这四人是随时可攻,那红衣姑娘决不能时时都舞动莲花刀雨,纵然是精壮汉子,一时三刻过去,也早没了气力,何况一个如此身子纤弱的小姑娘。 “卑鄙!”,那红衣姑娘见如此被围下去,早晚会遭了道,发一声狠,舞动手中长刀,飞身杀向东南角一黑衣人。 东南角那黑衣人见姑娘用刀来袭,也舞动短刀迎上,二人正是双刀砍来砍去之时,那三人也围了上来,三刀霎时就要欺近那姑娘身来。 红衣姑娘慌忙腕上用力,弹开那黑衣人短刀,姑娘急忙将手中长刀再舞成一团刀雨,当当当三声响,将那三柄短刀一一弹开。 这番也是极为凶险,姑娘脸上早留下了豆大的汗珠,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小妮子流汗了,哥几个才招呼一个照面就这般香汗淋漓了,后边还有你享受的呢,嘿嘿!”,那四人一边围着红衣姑娘来回乱跑,嘴里也不闲着,淫词滥语,不堪入耳,气的那姑娘粉面通红。为防备遭了这四人的道,红衣姑娘无法,只得舞动长刀,忽而向东,忽而向西,想要杀出重围,只是那四人依样画葫芦,姑娘向东,东边一人抵挡,余下三人近身欺来,姑娘向西,西边一人抵挡,余下三人趁隙围来,几个来回,眼看着姑娘脚下渐渐无力,身子也愈发的瘫软。噹的一声,姑娘力乏神散,一个不小心,钢刀被西北角一黑衣人用短刀弹飞。 “嘿嘿,这下小妮子可要从了俺们哥几个了……”,四个黑衣人脸上淫邪,缓缓围了上来。 “无耻之徒……”,红衣姑娘杏眼圆睁,挥舞双拳向正南一黑衣人打来。那正南黑衣人侧身闪过,一个顺手摸瓜,将那红衣姑娘拦腰抱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放开我……”,姑娘被抱得羞臊难当,急忙用力想要挣开,怎奈那黑衣人力气大的很,想要挥动双拳击那黑衣人后脑,却被那长脸黑衣人一把抓住了玉手。 边上两名黑衣人急忙上来,再姑娘身上摸来摸去,姑娘挣脱不开,气的珠泪横流。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儿家,也不嫌害臊……”,那声音清净低沉,刺人心脾。四名黑衣人听得那声音,只感心内微微一颤,头上似有清风飞过一般。 这中秋时节,大漠本无风,却为何刚才头顶一阵清凉,四人心里疑惑。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身旁立着一人。 只见那人身着紫色僧袍,头戴紫色法冠,腕上缠着一串紫色菩提珠,活脱脱一个尼姑打扮。再向脸上看去,那尼姑面上蒙着紫色轻纱,漏出一双眼睛。那眼睛灵波微动,似脉脉含情一般。 “嘿嘿!哥几个今天福分了,这又来了个靓尼姑,这番哥几个可要好好快活一场了……”,说话间,那长脸黑衣人凑上前来,伸手就就要掀起那尼姑的紫色面纱。 “施主且慢,贫尼的面纱不可轻易揭下,否则施主要后悔的……”,那尼姑双手合十正色道。 “嘿嘿,有什么好后悔的,莫非你长得难看,罢了,哥哥我今日做了好事,莫说你姿色过人,纵然是寻常相貌,哥哥我就当做回善事,为佛家妮子解一回寂寞吧”,说话间长脸黑衣人又伸出手来。 那尼姑侧身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对姑娘和贫尼这般觊觎,无非是阳气过盛,回去吃吃茶,多用些素斋也就好了,比不如此。贫尼今日路过此地,不想结下尘世因果…… “少废话,老子这一身的阳火没地方出,就在你这个尼姑身上泄一泄火吧,你既然入了空门,也该是从未享受阴阳之乐,我今天就成全你一回,哥哥自愿,不必谢哥哥就是了……”,那长脸黑衣人急不可耐,纵身跳到那尼姑身前,右手一伸,将那紫色面纱一把抓在手里。 那尼姑脸上紫纱退去,立在那里,这边红衣女孩与那四位黑衣人早望的呆了…… 第二十章 惠明师太 第二十章惠明师太 轻纱褪去,万种风情。那尼姑不但一双慧眼明眸催人乱心,这薄纱褪去,一张柔美的脸现了出来。这尼姑听说话的语音足有三十余岁,却有这般惊为天人的童颜,一旁的红衣姑娘正值妙龄也自叹不如,这边厢四个黑衣人早看的呆了。 那尼姑轻纱褪去,脸上现出柔美的笑容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这般急于要看贫尼的容颜,这番可看够了? 长脸黑衣人吞了一口口水道:造化了,想不到碰到这般靓尼,真是前世修来的。 身后那三个黑衣人早忘记了那红衣姑娘,一股脑地围在了那尼姑的身边。 那尼姑莞尔一笑道:既然各位这般垂爱贫尼,那贫尼也就替各位了却一桩尘缘吧! “对对对,我们的尘缘都需要大师来了却,呵呵”,那四个黑衣人似被那尼姑牵住了魂魄一般,眼睛直盯着那尼姑,连眨一眨眼都深怕错过了眼前的美色。 那尼姑柔媚道:你们说贫尼该先了却谁的尘缘呢? 长脸黑衣人一步跳到近前,一把抓住那尼姑的玉手斜眼道:我阳火旺盛,经常狂躁,大师就先给在下了了尘缘,灭灭火吧! 那长脸黑衣人说罢,不等那尼姑搭话,一把将手伸到那尼姑怀里。红衣姑娘见此,慌忙抽刀要将那长脸黑衣人碎尸万段。 还未等那红衣姑娘动手,那长脸黑衣人惨叫一声,身子竟轻飘飘的向上飞了起来。众人仔细观瞧,却也原来是那尼姑伸手入怀,将那长脸黑衣人的大手抓在手心,不知道那尼姑使了什么法术,一个百余斤的大汉竟然好似鹅毛一般,轻飘飘的飞上了天。 扑通一声,那长脸黑衣人掉在了尼姑身旁,众人再看那长脸黑衣人的脸上,全无半点血色,一脸褶子,竟然好似突然之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云阳功,江湖中有二十年没有听过惠明师太的踪迹了,原来她还活着……”,那三个黑衣人嘴里念叨着,早吓破了胆,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那师太冷冷地笑道:是你等非要让贫尼了却尘缘的,这番又要离去,哪来那么多好事! 那师太说罢,双手自腰间微微运劲,倏忽间向前推去,那三个黑衣人似被胶着一般,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到师太近前。 师太双掌在三人后背轻轻一拍,那三人身子也如鹅毛一般轻飘飘飞了起来。片刻后,扑通一声,三人身子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这边厢红衣姑娘早看的呆了,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师太并不多言,理了理领口僧袍,转身向西北缓缓而去。 红衣姑娘见师太要离去,似想起了什么,飞身跳到师太近前,俯身跪地道:请师太收小女子为徒,小女子愿侍奉师太终老。 那师太微微笑道:姑娘起来吧. 红衣姑娘仍跪地道:师太肯收我为徒,我便起来。 师太不耐烦道:本门规矩,掌门人一生只收一个徒弟,而且这个徒弟终生不得退出师门。 红衣姑娘道:小女子既然要拜师太为师,自然不会做出背叛师门之事。 师太冷笑道:你一个云英未嫁之女,岂有不贪恋红尘之理。我云台寺乃是佛家之地,你可要想清楚了。 红衣姑娘扣头道:师太不知,我身负大仇,只恨本领不济,若师太不嫌弃,收我为徒,小女子只求师太一件事,便是报了大仇,大仇得报,小女子甘愿陪师太在云台寺终老。 师太奇道:你有何冤仇,说来听听,看你良家儿女不能过寻常女儿家的日子,贫女发点善心,若是举手之劳,贫尼也帮你了却这桩尘埃,你好生嫁人过日子去吧。 红衣姑娘再扣头道:不瞒师太,小女子乃是汾阳王郭子仪后人,家有兄妹五人,小女最末,名郭五妹。三位哥哥相继离去,只有大哥大嫂一边打理镖局,一边照应小女的生活。日子也算过的自在。不想三年前我大哥参加天下镖局大会,一去不回,据传闻在汴梁附近有多位镖师莫名被害,恐也糟了不测。我与那嫂嫂和小侄子正苦于无助之时,谁知道破屋更早连夜雨,半月有余,从东京汴梁来了一伙贼人,自称是大宋官家的,到了镇远镖局就说我那小侄子是他们王爷的公子,不由分说就要带回。我嫂嫂自然不允,不想那伙贼人夜里来偷我那小侄子,被家丁发现,我家的镖师也都出来,与那群贼人一番恶斗。我与嫂嫂、侄子趁乱逃了出来,那些镖师却没有这般幸运,都死在了那群贼人的刀下,镖局也被那群贼人烧个一干二净。 那师太森然道:天下之人有几人为善,皆是心存恶念。你那哥哥定然是在外结下了什么梁子,自己糟了杀身之祸,也让家人遭殃。 郭五妹道:按说行镖走天下,与人结下梁子也未可知,只是我哥哥郭兴乃是仁义为先之人,在江湖中也小有威望,寻常恶贼也极少来找我镇远镖局的麻烦,不想这番出了这么大的事! 师太双目圆睁道:我问你,你的哥哥真的叫郭兴? 郭五妹诧异道:正是,师太莫非与我大哥乃是旧相识。 师太摇头道:非也,前几日我路过汴梁地界,汴梁乃是大宋京都,难免有诸多膏粱子弟,未免白日惹下不良之徒,我轻身夜行。该是造化,行至汴梁后山的一处乱葬岗时,却见到有四个如刚才这般的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本来贫尼不想惹下是非,贫尼功力所致,有听音辨物之能,听得那四人抬的一个人还未断气,那四人便在乱葬岗那里挖了一个坑要将那人活埋。佛家慈悲心肠作祟,贫尼也是好奇,就出手将那四人毙了,救下一奄奄一息之人,听那人所言,正是郭兴…… 啊?我大哥?师太可否救了我大哥?郭五妹慌忙道。 师太默然半晌,道:唉!你大哥中了碎心针的剧毒,一百零八处大穴都被锁住了,筋脉尽乱,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贫尼见他已不可再救,本欲转身而去。你大哥却恰逢这时醒转过来,口里不住哀求我要替他办一件事。那就是替他到辽东告知他的夫人早作准备,说是大宋天子之弟晋王殿下正在四处找一婴孩,这婴孩正是你口中的侄子吧。 第二十一章 五妹拜师 第二十一章五妹拜师 郭五妹道:师太所言正是五妹的侄子,名唤郭信。其实他并非我郭家之后,乃是一个叫做混元道人的道家高手留在我郭家抚养的婴孩。只因我哥嫂二人无出,因此也就将他视为己出了。而今已七岁有余了。 “混元道人,也是江湖一名好手,只是好惹是非,终日以侠义著称,呵呵呵,何为侠义,天下又有几人不唯利是图?你那哥哥岂非也是为了镖局的名声而挺而涉险,落得个这般下场……”,惠明师太悠悠地道。 郭五妹无心理会师太怎样看待自己的哥哥,只是听师太一再提起哥哥,心中不免想起昔日哥哥在家之时的快乐日子,父母早丧,几番周转只余下他们兄妹两人,虽是兄妹同辈,哥哥年齿比她大了近三十岁,素日里把她看做孩子一般,严加管教之时,不多加关怀。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郭五妹念起往日种种,心里不免酸楚,滴滴热泪夺眶而出. 惠明师太见郭五妹哭得伤心,温言劝慰道:你哥哥死的凄惨,这也是命数使然,按说他也是一条汉子,受了那般酷刑也不曾透漏出你侄子和那混元道人的半点音讯,贫尼也是佩服!惠明师太说罢,双手合十,诵出一句禅语:阿弥陀佛。 “求师太收我为徒,我要为我大哥报仇雪恨!”,郭五妹跪在地上扣头如捣蒜一般。 惠明师太叹息一声:孩子,贫尼知道你为何这般要拜我为师,必是见我灭了那几个恶徒如探囊取物一般,须知风光背后皆是沧桑,你可受不得我门中这许多苦! “我定然受的,只要能报大仇,让我干什么都愿意……”,郭五妹跪地咬牙切齿道。 惠明师太悠然道:既然如此,贫尼今日就遂了你的心愿,收你为徒。 郭五妹破涕为笑道:多谢师太,不,是师傅。 惠明师太道:既然叫了师傅,以后你就是我云台寺的门人了,我云台寺在江湖中也是有名的门派,江湖中人闻听我云台寺的独门绝技——云阳功,都是闻风丧胆。我见你拜我为师也是奔着我刚才所使的云阳功吧! 郭五妹默然,师太说的不错,郭五妹方才被师太露出的那几手云阳功早迷得忘了一切了。若是师太能将这手绝技传给她,他日得知仇人,手刃之岂不是举手之间之事。 “既然今日行了师徒之礼,你便不再是自由之身,今后须听我差遣,你一身本事我自然会传与你,本门有规矩,既然入了门派,就不可自行退出本门,若要自行退出本门或者做了叛变本门的勾当,为师就要行使本门门规,将你碎尸万段,你可知晓? 郭五妹道:徒儿知道,既然拜了师太为师,徒儿今后自当紧随师太左右,为师太所差遣。 恩!慧明师太道:我云台寺的云阳功虽然属独步江湖绝技,威震武林,然则修炼者云阳功却需要每三十年历一次云阳大劫,云阳大劫之时功力尽失,须得闭关修炼三十余日补足阳气方能将功力恢复。若得恢复功力,容颜又可保三十年不老。只是这云阳大劫之时,须得寻一人迹不可至之所,若是为人所袭,轻则重伤,重则也是走火入魔失了性命。 郭五妹奇道:原来师太有这般容颜也是练那云阳功所致,看来我们云台寺的这门绝技还真是一门奇功。入了云台寺,我报了大仇后,就安心和您清修,不理尘世间的是是非非,每日只要伺候师父您。 惠明师太沉吟半晌道:我云台寺却是佛家一支,只是心中有佛,不讲清规戒律。 太好了,既能青春永驻,又自由自在,我们云台寺的祖师爷真的是个大大的好人,不给徒子徒孙们立那些清规戒律,真是个天下难寻的好祖师爷!郭五妹听到此处,童心大发,抚掌而笑。 惠明师太一声叹息道:天下岂有事事如意,但愿今后你能过得了这一关。我正要赶往西域无人之地闭关度劫,三十年前我收的那徒儿不幸染病早夭,此处与你相遇也是造化,你我就此就赶往那西域吧…… 惠明师太说罢,微步向西北方向而去,郭五妹有心回去向家人回报,见师太这番就要走了,无法,只得快步跟在后边…… 大漠之中,无名村落。 这大漠中人都是以放牧而生的,逐水草而居,一方的水草若是被那牛羊吃光了,就拔起帐篷换一个新的地方居住下来。 在大漠深处,有许多牧民发现这里水草丰美,鲜少有人在此处放牧,于是很多人也就定居了下来。这里以前无人居住,自然无名无姓,牧民们就叫它无名村了。 无名村东有一户人家,住着母子二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那个年过四旬的妇人自称是过大婶,她膝下有一个儿子名唤郭信。 原来这郭家母子二人自辽东遭难之后,为避开灾祸,几番奔逃,到了这大漠之中,郭大婶自知而今无力找寻郭兴下落,只是日日思念,夜夜悲伤。郭五妹心有不甘,每日里都骑着一匹快马到镇上府里打探郭兴下落,往日当日走第二日便回,这番走了有月余杳无音讯,郭大婶心里着急,只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家中苦等。 自郭信母子二人到的这无名村后,郭大婶拿出手头的金银细软分与众乡邻,与人为善,那孩子也在郭大神的调教下行事彬彬有礼。乡里的村民都不时称赞郭家母子。有许多牧民感念郭家母子的慷慨,纷纷将自家的牛羊送与郭大婶,郭大婶先前坚辞不受,后见乡民一番好意,也就拿了些金银将那些牛羊买了下来,与那郭信平日里在大草原上放养牛羊,苦闷中也多了一件打发日子的营生。 话说那郭信天资聪颖,酷爱读书,每日里放牛之时,都将两扎古籍放在牛角之上,自己骑在牛身上每日不倦地苦读。郭大婶乃是名门闺秀出身,出阁前也算饱读诗书,见孩子这般喜爱读书,也就日日指点,郭信学得开心,郭大婶指点的高兴,二人也算是苦中有乐了。 “娘!姑姑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姑姑好久没有陪信儿玩了……”,郭信有些想念自己的姑姑,终日嘟嘟囔囔道。 “快了,你姑姑进城打探你爹爹的下落,就快回来了……”,郭大婶嘴里应着,心里却是又添几层苦闷,自郭兴去东京汴梁后,家中几经磨难,再没有什么好消息,郭五妹多日不归,郭大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二章 羯族人的秘密 第二十二章羯族人的秘密 荒凉的大漠无声无息,郭大婶母子在这无名村里住了五年了,这五年来,郭大婶母子过的还算太平,只是郭兴杳无音讯,有人说他和其他镖师一样都在京师里遇害了,有人说他在京师里做了大官,也有的人说他被人追杀逃亡到藏边地带了,到了那里做了喇嘛。各种说法都有,郭大婶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不管哪一个是真的,总而言之五年了,郭兴没有回来过,郭五妹也消失了整整五年. 两年前有一个汉人路过这个大漠里的无名村,说是在江湖中流传着一个故事,据说一个从西域而来的紫袍尼姑带着一个红袍尼姑来到了中土,有人说她们长得很美,有人说她们奇丑无比,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本来面目,因为她们总是蒙着面纱,紫色和红色的面纱,见过她们的人都知道,她们的眼睛都很美,美到让所有见过的男人都一辈子不能忘记那双美丽的眼睛。她们杀了龙门镖局的掌门人尹患筹,据说是为镇远镖局的郭兴大侠报仇,后来又听说她们去刺杀了晋王,因为查明晋王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人。但是她们没有得手,后来被到处通缉了。 江湖中很多侠士都说她们师徒两位是义女侠士。不过江湖中又有一种流传,说的也是这两位蒙着紫色和红色面纱的尼姑,据传说她们是江湖中多年来没有现身的云台寺的师徒二人,她们专门四处搜罗精壮的男人,带到荒山野岭行苟且之事,只为了满足她们师徒二人的***那些被抓的男人被带去的时候都是个个精壮无比,回来的时候却又个个都病入膏肓一般,过了好久才能恢复如常。有好事之人问他们究竟在荒山野岭做了什么,他们都闭口不言。 只有一个汉子夜里偷偷地和自家人说了在荒山野岭与那两位尼姑野合之事,俗语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消几日,这般消息就在百里内传遍。却不知几日内,那汉子家中之人一夜之间尽丧刀剑之下,从此后,即便有汉子平白消失几日,再无人多嘴多舌去问这问那,深怕惹祸上身。 郭大婶有一种预感,她感觉那个红衣的尼姑就是郭五妹,因为她知道,五妹会为了她的大哥舍生忘死,可是江湖中流传那两位尼姑的风流之事,又让郭大婶心中疑惑,五妹虽是心直口快之人,想做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这般出阁的事情她总不会做的出来的。想来想去,都是江湖传说而已,这么多年的焦虑生活,郭大婶也过够了,也累了,只是一颗心都往好处想了。说不定哪一天五妹会提着一柄长剑,英姿飒爽的回来看她和信儿,说不定郭兴还会回来,看到信儿长这么大了,高兴地拉着信儿骑上最烈的马匹在草原上奔上几天几夜…… 郭大婶每天日夜都是这般的想着、念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信儿十二岁了,他嗓子的声音不再那么尖了。他的身子也可以到郭大婶的肩膀以上了,他的面孔并不是特别俊俏,但是五官却是那么的端正,宽宽的面孔,壮壮的身子,只是那面孔很黑,黑到他咧嘴笑的时候,你只能看到那一排白白的牙齿,正是这般黑的身子,却又让他显得多了几分雄壮。 门外扑登登的声音传来,那是牛羊回圈的声音。 “娘,我回来了……”,一个黝黑的小壮汉大踏步迈进帐来。 “回来啦!吃饭吧,信儿……”,郭大婶说着,将锅里留好的饭菜盛了过来。郭信接过饭菜,坐在地上大口的嚼了起来。郭大婶拿起针线,继续缝制那件羊皮袄,秋凉了,大漠冷的早,信儿长得太快,每年都得新做一件皮袄。 “娘,我今天和贺横一起放羊,他和我说了一个秘密,是关于他们族人的……”,郭信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贺横是无名村的村民之子,也是郭信的发小,无名村只有郭大婶母子是汉人迁居至此。其余皆是久居大漠之人。 “哦?我们来大漠也就五六年了,还有什么秘密不知道?”,郭大婶一边缝羊皮袄一边应和道。 郭信见郭伯母敷衍着他,端着饭碗凑近道,娘,你不知道,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别卖关子了,我的信儿,快说与为娘听听……”,郭伯母微笑道。 郭信煞有介事道:“娘可记得前几日叫我读《后汉书》了?” 记得,这又怎么了?郭大婶道。 郭信洋洋自得道:孩儿这几日通读了那本《后汉书》,里边有个五胡乱华的故事,娘也知道吧? 郭大婶见郭信这般酷爱读书又自信满满的劲很是可爱,放下针线轻抚郭信的前额道:傻孩子,娘虽然不算饱读诗书,但是也是有点见识的。娘给你所看的哪本书不是娘给你解疑去惑的,娘怎么能不知道呢? 郭信道:那我就考考娘,你知道五胡乱华中最为凶残又同时下场最为悲惨的是哪个族人? 郭大婶略加思索道:要说五胡乱华本就是中原之祸,只因中原正是东晋立国之时,君主无德,让那诸个异族蜂拥而至,君主被废,天下大乱,异族人不尊教化,不学诗书,比之汉人都要狠辣一些,若说最为凶残又下场最为惨烈的,那该是羯族吧。不过族人之间你攻我伐都是为了生存,不可因我等为汉人就以正统自居,这点信儿在读书之时该有所甄别才是。 郭信接道:娘说对了,《后汉书》有记载,那羯族先是匈奴所奴役的民族,与匈奴范中原多年,后趁五胡乱华之时崛起,杀了许多中原汉人,也是猖獗一时,建立强大的后赵王朝,后被后赵武帝石虎的养孙冉闵篡位自立苒魏,杀尽了羯人一族。 郭大婶轻抚郭信后背道:我儿才思敏捷,又这般好学,为娘真为你高兴! “娘,孩儿还没说完那!”,郭信越说越急道:你可知道这村里都是什么族人? 郭大婶奇道:按说这大漠里久居最多的莫过于契丹人了,平日里为娘也与乡民友善,多有往来,他们的风俗习惯确实与契丹人略有不同,该不是村里的乡民都是羯族人吧? “娘说对了,这村里除了我和娘是汉人外,他们都是羯族人”,郭信道。 这羯族人有几百年不曾有人听说过,郭大婶听郭信这般说,将信将疑道:是那贺横和你讲的?小孩子家的话不要乱讲,羯族人早就消失了。 郭信急道: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贺横说他爷爷是世袭的头人,家里有羯族的历表,我们平日里在一起玩的多,我也教他学了一些字,他偷偷翻出了那个历表,发现那上面记载的正是他们族人的过往历史,原来他们就是当年五胡乱华时期的羯族后人,当年冉闵到处杀羯族人,中原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们的先祖就率领一部分族人杀出重围逃到了这大漠深处。大漠之中部族也经常有仇杀,他爷爷见他得知家世,一再告知不可外传,按说只有成年的男子方能被上一辈人告知这个秘密。贺横能提前知道这个秘密,他还谢谢我教他识字呢!唉!若说起来,当年的羯族人和汉人还是不共戴天呢,谁想到如今我和贺横却是无话不谈的发小。 郭大婶听郭信说的有模有样,叫人不得不信,轻声道:贺横将信儿视为知己,信儿得知了人家族人的生死机密,信儿该怎么办呢? 郭信昂然道:娘素日教育孩儿,要以信义为本,孩儿绝不向外人讲此事。 郭大婶一把将郭信拥入怀中道:信儿懂事,记住,男子汉要以信义为本,顶天立地。一个人若是没了信义,会遭到世人的唾骂,再没人会与你共处,你便会成为孤家寡人了,也就不可能有一番作为了1 郭信点头道:娘说的是,贺横能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也说明他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伙伴,我长大了一定做一个有信义的男子汉…… 落日余晖,大漠边际一片昏黄,远处的成千上万头牛羊都奔向了无名村里,村里的牧民们每天这个时候是最快乐时候,也是最放心的时候,他们知道,太阳落下去,对于这个苦难的民族来说,意味着他们又可以艰难的繁衍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苦命鸳鸯 第二十三章苦命鸳鸯 天刚蒙蒙亮,一阵争吵声吵醒了郭信母子,也吵醒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吵声越来越大。住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五六年光景了,郭大婶母子还从未见到村民们互相争吵,以往郭大婶只是觉得乡民的心地淳朴,自然少了争端。昨夜听郭信说起这里的乡民原来都是隐居的羯族人,他们祖辈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了生存,自然视团结为第一要义,团结才会生存下去。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却有这般争吵。 吵起来的是相邻的两户牧民,郭大婶和郭信走到人群中央,只见一人身形瘦小,肤色古铜,颌下一缕山羊胡子,立在账外气的面红耳赤,指着对面之人不住口地责骂。郭大婶仔细看去,那面红耳赤之人正是贺横的爷爷贺洪老爷子,他是本村的族长,在村里剖有威望,平日里都是礼貌待人,今日让他这般气恼,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立在贺洪老爷子对面被贺洪老爷子责骂之人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有二十余岁年纪,正是与贺洪老爷子比邻而居的一户牧民,那人名唤连庭。其实羯族人本没有姓氏,入主中原时期,受中原汉文化影响,也都相继取了汉姓。 贺洪老爷子气的胡子乱颤、浑身发抖,口里历数连庭的不是。众人听了片刻便已经知晓。原来是村里有几户人家近几日相继丢失了盐巴。盐巴乃是大漠少有之物,大漠中并不产此物,须得到中原购买或者以物换物,珍贵的很。每一年贺洪老爷子都会派村里精壮的汉子一起到上京找汉人盐贩子换购盐巴,分给每家每户,各家各户都是谨小慎微使用,深怕一时用的多了,多日没有盐巴可用,须知人要是长久不吃盐巴,身上便少了力气,大漠里的人每日都是靠力气而活的,自然也就一日不可少了这盐巴。 贺洪老爷子责骂了多时,气喘病发,一时气喘连连,说不出话来。 那连庭满腹委屈道:贺爷爷,您也是明辨是非之人,我连庭平日里是怎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却听信他人之言,诬陷我是偷盐巴的贼,这岂不是在侮辱我连庭? 贺洪老爷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正因为平日里我自认为还算识人,认定你是个厚成的汉子,所以多日来大家丢了盐巴,有人怀疑你,我都不曾相信!可是这几日夜里我几次在村里巡视,夜里见你多次偷偷出来,又在后半夜偷偷回去,你说,这又怎样解释? 连庭听贺洪老爷子这般说,面皮紫涨,低头不语。 众人见连庭不再言语,自然都认定他就是偷了盐巴的贼。人群中沸沸扬扬道:真没想到,我们族人中竟然出这种败类,还让他在住在这里干什么,真该把他赶出去! 贺洪老爷子沉吟半晌道:我们草原人有一句话,天上的雄鹰不会盯着草里的虫儿,草原的汉子不会看着人家圈里的牛羊。你身为我们族人,做了这样的事,我也没办法,你走吧! 连庭见贺洪老爷子要将他从村里赶出去,眼里噙着泪水道:族长,我连庭先祖是咱们羯族的第一勇士,当年杀冉闵手下恶贼几百人,力尽而亡。我虽不能光复先祖荣耀,也不能抹杀了先祖的荣光。族长既然不信我,我唯有以死明志…… 连庭说罢,从腰间抽出草原剃刀,猛力向胸前刺去。贺洪老爷子见状,慌忙出手拦住,只是那连庭用力太猛,虽贺老爷子拦了一下,也刺进前胸两寸有余,鲜血如注一般喷涌而出。 “连大哥,你又为啥这样死心眼……”,人群中传出一声哭叫,还未等村民们反应过来,早有一人冲出人群扑向连庭。 众人看过去,那冲向连庭的是一位容颜娇美的姑娘,正是贺兰,这贺兰非是旁人,正是郭信的发小贺横的姐姐,也是贺老爷子的亲孙女,贺兰姐弟父母早亡,都是贺老爷子养大的。如今看到这般样子,人人都已经知晓,那连庭必是与贺兰双双爱慕,夜里多日出去,也是为了与贺兰花前月下相会,那连庭宁死不说,必是为了保全贺兰的名声。 连庭手握剃刀断断续续道:我……我不能说出来,兰儿,你是个好姑娘,可惜我没有福气…… 连庭话未说完,一口气再也没有上来。贺兰见连庭眼睛睁着,伏在尸身之上恸哭半晌道:连大哥,你放心,兰儿是你的。一语罢,贺兰拔出连庭胸前剃刀,猛劲向自己胸前刺来。众人大叫不好,待要阻拦时,早已来不及,噗一声,那刀早已深深刺入胸中,两位有情人伏在了一处。 尘沙四起,凉风潇潇,这莫名而起的沙风似也在为这对有情人鸣不平,草原人敬爱爹娘,因为爹娘给了自己生命,草原人珍惜爱人,因为爱人为自己繁衍儿孙,草原人更爱自己的尊严,因为没有了尊严的草原人,他在草原人的眼里就是那被猎人驱赶的孤狼,就如同那被草原人厌弃的狐狸一般,没有了尊严,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娘,连大哥既然喜欢贺兰姐姐,为什么不向贺横爷爷提亲呢?”,郭信不解地问道。 郭大婶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知道,那贺兰早被萧王看中,三年内就要纳为妃子了! 谁是萧大王,他又凭什么一定要贺兰姐姐做他的妃子?郭信道。 郭大婶摇了摇头道:孩子,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懂了。 郭信不懂,他不知道为什么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连大哥是个勇武的真汉子,贺兰姐姐是他看到的草原里最漂亮的姐姐,他们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那个萧大王又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坏,非要拆散连大哥和贺兰姐姐,贺爷爷为什么不能拒绝那个萧大王呢?这一切的一切,郭信都不懂,大人的世界就这么难懂吗,每次问这样的问题,娘总是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懂的,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这边厢贺老爷子和贺横哭天抢地,一旁的族人纷纷过来解劝,贺老爷子一心为族人,中年丧子,晚年又失去疼爱的孙女,族人们也都深感苍天对贺老爷子太过不公。 郭大婶看着几个精壮的族人将连庭、贺兰尸首抬走,看着大家将贺老爷子、贺横搀扶而去,一时间怔在那里。她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当年她进郭家门的时候,也是满庭兴旺,后来中原战乱,四散奔逃,途中三位小叔相继病亡,郭太公和郭老夫人见儿子个个相继而去,忧伤挂怀,终致身子染上重病,心病怎能有药医,最后也相继去了。到得辽东,虽然属苦寒之地,终没有那中原战乱奔波之苦,倒是过了五六年的太平日子,夫妻二人与郭五妹也算是得享其乐了。怎知道几年前郭兴参加镖局大会,一去无回,郭五妹也不知现在何处,只有自己与郭信这孤儿寡母……,郭大婶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几日后,贺老爷子病了,贺横和好心的族人们相继守在身边照料老爷子,族人们自发的把连庭和贺兰葬了。没有了贺横,郭信只好一个人去后山的草原放羊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 村里的族人们还在议论着,到底是谁偷了盐巴呢? 第二十四章 山上野人 第二十四章山上野人 晨露微寒,昨日见连庭大哥和贺兰姐姐双双殉情,郭信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天刚蒙蒙亮,郭信就把牛羊赶到了后山。 十二岁,情窦未开,郭信还不懂连庭大哥为什么对贺兰姐姐那样痴心,他知道,贺兰姐姐是想要嫁给连庭大哥的,可是却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场误解,让连庭大哥为了贺兰姐姐,为了尊严,他舍弃了生命。娘说即便连庭大哥不自杀,贺兰姐姐也不会嫁给他,因为还有一个萧大王,他又是谁,郭信平日里只和贺横在一起放羊,对大人的事知之甚少,他只是知道,这个萧大王不管贺兰姐姐心里想着谁,都要强行把贺兰姐姐纳为妃子,他必是坏人。 盐巴是谁偷的呢?族长爷爷给了每家每户足够的盐巴,照理说不该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 汪汪汪……,牧羊犬的叫声打断了郭信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原来是几只只有几个月的小羊羔调皮地跑向半山腰去了。老羊都是知道守规矩的,牧羊犬平时在外围跑一跑,这些羊儿们就在山下不停地吃草,从不四处乱跑。只是那些小羊却多是如此,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它们总想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看一看。 郭信知晓,若不上山阻拦,半山腰若是藏着野狼,那羊儿恐怕再也回不到群里了。想到此处,郭信唿哨一声,那狗儿听得哨声,从半山腰飞奔而回。郭信扬鞭指向羊群,多年的牧羊犬通了人的灵性,会意地跑了过去,这边开始看着山下的老羊们。 郭信这里安排妥当,骑上一匹黑马,狠狠地甩下一鞭子,那马吃了痛,飞一般跑向半山坡来。 却说那山乃是大漠里少有的陡山,那黑马跑到半山腰之上,陡坡峭壁,再向上行已然不可能,而那羊儿身子瘦小,颇为轻盈,早奔到山顶了。郭信跳下那黑马,甩开双脚,一路狂奔上山而来。 事有凑巧,恰在此时,山风陡然而起,郭信已然将大半个山爬完,身子在半山之上受了那山风,晃晃悠悠似残叶一般,有坠地之势。 郭信心里有些发颤,本欲退下山去,抬望眼向山上望去,那几只羊羔在山上躲在一块巨石之侧,恰巧是背风之位,只是那几只羊儿也是十分惊恐,站在山顶之上咩咩的叫个不停。目测那山顶距此不过几丈,郭信心里壮了壮胆,发一声狠,摇摇晃晃奔上山来。 到得山上一看,方才知道这山顶原来是一块开阔地,抬望眼四处看去,举目无边,一览众山小。 “好一个所在……”,郭信不禁叹道! 那几只羊儿见郭信手里还拿着鞭子,嘴里咩咩叫着,身子却不住的向后靠去。 郭信本欲驱赶那些羊儿下山,怎奈这小羊羔尚且不懂牧民的意图,见郭信奔向前来,还以为要伤害他们,都怯生生地在山顶上四散而逃。 郭信慌忙挥鞭子驱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有几只羊羔顺着来路向山下奔去。只是却有那一只羊羔,不知道是生性顽皮,还是太过害怕,只围着这山顶的几块巨石四处乱转,就是不下山。 郭信心里着急,口里呼喝,挥动鞭子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那羊儿身子灵活,咩咩叫了两声,呲溜一下转到了一块巨石之后。 郭信转到巨石后边观瞧,却不见羊儿的踪影,只见一个石洞在那巨石之后现了出来。 咦!这里怎会还有一个山洞,我那羊儿必是进了这洞里……,郭信心里想着,迈步进得洞来。 羊皮、粮食、灶台、柴草……,若非亲眼所见,郭信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洞里必然是住过人的……”,郭信喃喃自语道。 “咦!这不是盐巴吗?”,郭信见那石壁之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团白白的东西,伸手抓起,真是盐巴。 这方圆百里只有无名村有人,盐巴也只有无名村才有,是了,村里的盐巴必是这里住着的人盗去的……,郭信想到。 山洞的石壁被烟尘熏得很黑,这洞里的人该是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偷人盐巴的人总不是好人,娘说过,不告而取就是窃,做贼的人都是恶人,那恶人回来,我恐怕孤身一人难以对付,该回村叫帮手才是,郭信想到此处,提起那个篮子就向洞外奔去。 “站住……”,那声音清脆有力,掷地有声,郭信心里一惊。抬头看去,门口立着一人,挡住了去路。 还未等郭信开口,项上一凉,原来早被一把短刀架上了脖子。郭信心里发慌,仔细看去,身前站着一人,身长三尺有余,与郭信一般,身形却是十分瘦小,头发凌乱,满面焦黑,暑末秋初时节,山下之人皆是着长袍,这人却穿着一件狼皮短袄,似野人一般。那架在郭信脖子上的匕首正是那人手中所握的。 “快说,为何拿走我的盐巴?”,那持刀之人喝问道。 郭信愤然道:笑话,你的盐巴,这百里有余,只有山下的无名村有盐巴,这几日盐巴总是被盗,必是你所为,还恶人先告状。 那人冷冷一笑,一张焦黑的脸上漏出了白白的牙齿,“你们的盐巴,什么是你们的?这里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怎么你们到这里了,就什么都是你们的,草原上的鹰都知道回自己的窝,从不随意挤占别人的巢穴,都是你们这些恶徒,占了我们的草原,让我们无家可归……” “公主,放他走吧,山下的人我们何必招惹……”,郭信听得语声,方知道原来那持刀人身后还立着一人,郭信望过去,只见那持刀人身后立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左手拿着一张弓,腰上挎着一个箭袋,里边藏着几只长箭,右手上拎着一只被射死的白毛野狼。 郭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个一身邋遢之人还是一个公主,难怪方才见她身子虽长,却是比之男孩要瘦小的多,语声也是尖细的很,却原来是个女娃。 “不行,他若下山和那些人说了我们住的地方,必然要来害我们……”,那女娃冷冷地道,说话间那刀又向前探了几寸。 “要杀就杀,何必啰嗦,偷人家盐巴,还怕人家说出去,真是不要脸……”,郭信本有些还怕,只是想起来昨日连庭大哥和贺兰姐姐便是因为这两人偷了盐巴而冤枉致死,心里恼火的,便恶狠狠道。 一旁的瘦小老者道:公主,我看这娃子也无恶意,就是山下一牧民家的孩子,与我们无冤无仇。公主若是不放心,我们再找一个安身之所吧,何必要伤他一个小孩子呢? 那公主摇头道:安身之所,何处能安身?青奴,别忘了我父汗是怎么死的? 那瘦小老者听那公主这般说,叹息一声,不再做声。 那公主垂泪道,父汗一生英明神武,却最终中了敌人奸计,最终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父汗临终之时一再告诫我,不可妇人之仁,斩草要除根,对自己又威胁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公主说罢,紧咬银牙,手上用力,短刀向郭信项上刺来…… 第二十五章 鲜卑后人 第二十五章鲜卑后人 “阿弥陀佛,杀生害命本不是仁慈之举,既然两厢本无仇恨,何必伤人性命?”,空谷之中传来一声,那声音如高山陡然,如流水般宛转悠扬。 公主四外望去,除去眼前两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谁,出来……” 还是空无一人,只有山谷传来阵阵回音。 那公主见无人应她,举起手中短刀又向郭信前胸刺来。郭信也听见那山谷传来的语声,却也并未见到是何人传来的语声。深处险境,无暇多想,生死毫发之间,只是盘算着怎样能脱身为妙! 郭信见那公主挡住了出洞口之路,又见那洞外的瘦小老者眼里满是惋惜,料定不会太多为难于他。于是心里盘算好,若是那公主尖刀刺了下来,他便抽身后退,那公主使力猛了些后,一时便会无法收回刀刃,郭信可趁此时从那公主身侧跳出洞去,是否可就此脱身,就看洞外那老者是否为难他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公主咬紧银牙,那钢刀闪着银光刺了下来,郭信脚下发力,抽身后退,待郭信欲借着间隙跳出洞去之时,却见那公主还是手里举着那刀刃立在门口半点缝隙也没有。 罢了,这女孩却这般聪明,早料定我会借此脱身,却如此这般挡住了洞口,只怕就此丢了小命了,郭信想到此处,虽然在大漠长大,沾染了些大漠之人的豪气,怎奈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终不免有些心里发毛。 却说郭信料定必死之时,却见那公主并不向前,只是举着刀刃立在洞口,纹丝不动,如一尊石雕一般。 咦!这是为何?莫非是引我近前好一刀了事?郭信想到此处,不敢近前,只是后背紧紧靠着那洞壁,两眼死死地盯着那公主,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半柱香功夫,那洞外的老者道:公主,我们都动弹不得,怕是被点了穴道了吧? 那公主道:什么穴道? 那老者在洞外应道:青奴早年跟随大汗,有中原武师入宫为大汗演习中原武功,其中就有一门是点穴功,说是人身上有无数个穴道,若是找准了学位,使了力点中,人就会在一时半会只见不能动弹,周身还有酸麻之感,青奴身上就有这种酸麻之感。 那公主听闻此言,心里却有些发慌了,果然不错,她的身上确实不能动,也确实有酸麻的感觉。若是此时那小贼…… 该是那老者是个老实忠厚之人,这般说了,郭信在洞里听得一清二楚。郭信也从未知道世上还有这点穴功夫,这武功一说倒是听娘提起过,娘曾说过爹就是武功高强的大侠,他练得刀法出神入化,可惜,爹自从去了汴梁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娘也不知道爹什么时候还能回来,若是能回来,我一定央求他教会我那套出神入化的刀法…… 郭信出了会神,突然想起正处在凶险之中,还是早早脱身为妙。想到此处,大着胆子向洞口走来。 那公主身子正堵在了洞口,郭信知道要出去,只好将她挪开,伸出双手就将那公主抱了起来。 “你……你,你个小淫贼,快把我放下来……”,那公主毕竟女儿身,女孩家十三四岁懵懂间略通男女之事,郭信虽是十二岁孩子,然则身形却是高了许多,身材粗壮的很,那公主从小被父汗抱过,再没有其他男子如此这般抱着她,不禁羞臊难当,喊道:你再不放下我来,我就咬舌自尽…… “公主,不可,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怎可轻言自戕!”,一旁的青奴急的胡子乱颤道。 郭信自小只和贺横这般的野小子一起放羊玩耍,从未逗过女孩,见那公主这样急吼吼的样子,倒是觉得很是好玩。出的洞外,将那公主放在门口道:抱抱你就这般大惊小怪,刚才还有拿刀捅了我呢! 郭信说罢,一把夺过那公主手里的刀刃,用刀背在公主的脸上刮了刮,笑道:看来现在这刀在我的手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公主急的两行热泪早流了下来,嘟起嘴巴骂道:小淫贼,就知道你们这些契丹人没有好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不知廉耻,你们这些恶徒,早晚不得好死! 郭信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契丹人? 那公主气呼呼道:在这草原上放牧的,除了契丹人还有什么人?阿保机领着契丹人杀了十年异族,如今这草原上除了契丹狗,再没有其他异族了! 郭信嘿嘿笑道:那么你也是契丹狗了? 那公主撅起小嘴昂然道:呸!谁是契丹狗,既然死在你这小贼手上,姑奶奶我就告诉你也无妨,正如刚才青奴所言,姑奶奶就是草原望族鲜卑族的王家传人拓跋嫣然,我父亲就是鲜卑王拓跋彦。 郭信道:鲜卑族在南北朝时候曾显赫一时,如今早就名不见经传了,何来王家传人之说,就我们三人,不必扯谎来骗着我玩吧? “呸!谁骗你来着,你这小贼倒是有点见识,如你所言,我鲜卑先祖创立北魏,后被逆臣篡位,几经战乱争斗,落得个国破族散的境地,我父正是鲜卑王家后裔拓跋氏后人,一心想聚天下鲜卑族人重壮我鲜卑帝国声威,大业将成之时,却不想那耶律阿保机先行了一步,他将契丹八部首领尽数擒杀,统一契丹各部,贼势甚众,几经攻伐,将大漠之上的各异族屠杀殆尽,父汗也召集了天下的鲜卑族人,共同抗御那契丹狗,几番厮杀,双方死伤惨重,耶律阿保机以两族讲和为名,约父汗相会,父汗也深深感觉这般杀伐下去,两族都难以图存,答应和解,却不想那耶律阿保机卑鄙小人,在酒中下了西域慢性毒药,父汗回帐三日后就暴毙而亡!”,拓跋嫣然说到伤心处,不禁泪如泉涌。 郭信听到此处,默然半晌道:我与你境地一般,我父亲几年前去东京汴梁参加镖局大会,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东京来人多次说他中了奸计,怕是……,唉!我与你无冤无仇,从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吧!你们族人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别忘了我的名字——郭信,是守信的信。 郭信说罢,将手中刀刃迎手扔在地上,迈开大步向山下奔去。 “不要再偷盐巴了,若是想要,可以下山找我郭信,我可以给你们……”,那声音在山谷回荡着,拓拔嫣然立在那里,仍是不能动弹,心中只是好奇,为何这契丹人却这般心肠好,几年的厮杀,鲜卑人恨透了契丹人,契丹人也是听闻鲜卑人杀之而后快,莫不是他年纪尚轻,他的爹娘不曾提及两族相残之事,拓拔嫣然想来想去,总也想不明白…… 第二十七章 身世之谜 第二十七章身世之谜 落日余晖,郭信如往日一般将牛羊赶到圈里。一声嘶鸣,却见圈里立着一匹枣红马。咦!家中只有牛羊,不曾养马,何时多了这一匹枣红马,郭信心中纳罕,回身奔的帐来。 “娘,我回来了”,郭信平日里都是这个习惯,人未进门,早早的喊起娘来。 往日里郭大婶早早地应了一声,今日屋里却不曾传说郭大婶语声来。郭信甚是奇怪,进的帐来,见郭大婶静静地坐在羊毡之上,双手不停拭泪,侧手边坐着一人,那人前额开阔,生就一双白眉,身着一身黄布破僧袍,活脱脱一僧人打扮。 郭信见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僧人,娘却这般伤心,不知发生何事,怒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 那僧人并不理会,左手单掌微微立于胸前,右手拿着一串褪色的菩提珠不停的捻动,口里似念念有词一般。 “信儿,不得无礼,这位是三难大师,多年前在汴梁与你爹结识,大师寻找咱娘俩多年,吃了许多苦头……”,一旁的郭大婶拭去腮边泪水道。 郭信听郭大婶说那三难大师与自己的爹在汴梁相识,心中料定他必然知道爹的下落,忙道:大师知道我爹去了哪里了吗?他好多年都不曾回来看娘和信儿,娘和信儿想他……,说到动情处,郭信也不禁垂泪,郭大婶见郭信这般,轻抚郭信后背道:孩儿,你爹生的命苦,这番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被人害了。 郭信自小在大漠生长,除却郭大婶外,少有温情,看到人家家里都是天伦之乐,纵然是多人传说郭兴早已被害,心里也存一线希望,夜夜梦见郭兴回来,自己也如旁人一样享受父母双全之乐。而今听郭大婶这样说来,知道必是那三难大师报信得知的,如今也就印证了之前的传言,心里愈发苦痛,哭的愈加厉害了。 “善哉善哉!郭大侠遭此不测,实是贫僧不想见到,怎奈终是发生,只盼郭大侠早登极乐……”,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微念。 郭信抹了一把眼泪道:大师可知道我爹是谁所害,我要为我爹报仇! 三难大师沉吟半晌,欲言又止。郭大婶颤声道,大师,信儿心里念着郭大哥与我,待我二人如亲生父母一般,大师不必隐瞒什么,信儿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世。 郭信听郭大婶这般说,心中疑惑道:娘,您是伤心过度了吧,怎么说起了胡话,信儿不是您和爹的亲生儿子吗? 三难大师轻叹一身道:罪过!罪过!公子正是少年之时,该是天真无忧时节,却要知晓这万千恩仇,正应了佛家那句话,万般皆是苦也! “孩子,你坐下,听贫僧细细道来”,郭信听三难这般说,挨着三难大师坐在一处。 三难大师悠然道:郭大侠乃是你养父,前几年赶往东京汴梁之事,郭夫人已然告知与你,贫僧不再赘述了。小兄弟节哀,天下镖局大会之中,龙门镖局欲夺第一镖局名号,官家勾结,害了不少镖客,郭大侠与贫僧结缘,贫僧本已就得他脱了一难…… 郭信问道:中原人这般坏,官府竟然公然为虎作伥。 三难大师道:不然,官府自然要冠冕堂皇做事,龙门镖局的掌门人尹患筹乃是当今大宋天子之弟晋王赵光义的内弟,为掩人耳目,晋王动用手中权力指使“天义阁”为他做事,害了不少镖客。 “天义阁,那是什么门派?”,郭信问道。 “天义阁乃是专为大内办事的组织,素日里专门查问天下反叛之徒抑或有二心之臣,不过为维护那赵家天下,他们也干了不少为非作歹之事”,三难大师说到此处,从怀中取出一物,郭大婶母子望过去,三难大师手中乃是一个墨绿玉佩,中间刻着一个义字。三难大师将那玉佩递与郭大婶道:此物正是天义阁令牌,贫僧两年前到的辽兴镇打探你们母子下落,不想有贼人也在找寻你母子下落,听得贫僧也正在寻找,他们便以为贫僧与郭大侠有莫大干系,不由分说便要加害,贫僧知晓郭大侠被奸人所害,本就心里着急,那群恶贼也是穷追不舍,贫僧不得已又犯了杀戒,这信物便是从被贫僧手刃的恶贼身上搜出来的,正是天义阁的信物。 郭信愤然道:若不为爹报仇,我誓不为人! 郭大婶垂泪道:信儿莫要这般说,害死你爹的幕后之人乃是那大宋晋王,我们乃是一寻常人家,怎能……。郭大婶欲言又止,夫君被害,她怎不恨得牙根痒痒,然则那仇人势力如此之大,若是郭信再有闪失……,郭大婶想到此处,泪如泉涌一般。 “夫人此言差矣!”,三难大师道:我见这孩子被夫人调教的知书达理,颇为知道仁义之道,只是夫人却不该这般让孩子惜身恋命,须知天下事风云莫测,生死皆是系于一线之间,取大义而生,是为男儿本也,取大义而死,是为男儿不可辞也。平庸一世,与白白行走一世有何区别? 郭大婶哽咽道:夫君在日也经常如大师所言,奴家也深深钦佩夫君为人,只是夫君如今身丧异乡,实在不想这孩子也步夫君后尘。诚如大师所言,生死有命,这孩子也是国仇家恨系于一身,本不是如我等凡夫俗子之身,奴家一介女子,大师既然乃是奴家夫君旧友,全凭大师定夺了,只是须得这孩子自己愿意才是。 三难大师肃然道:贫僧本是方外之人,这尘世间的纷争本不该过问,只是贫僧出家多年,心中总还不忘一个义字,唉!倒是这个义字,让贫僧做不得一个安安稳稳的出家人了。 “孩子,你可知道你的生身爹娘是何人?”,三难大师温言道。 郭信到的郭家是四岁有余,儿时记忆早已褪去,素日里早把郭兴夫妇当成自己的亲身父母,三难大师这般问来,郭信倒是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第二十七章 原来如此 第二十七章原来如此 去说三难大师问郭信可知道生身父母,郭信猛然一怔,而今一十二岁,自始至终皆是以为郭兴夫妻乃是亲身父母,听三难大师这般说来,郭兴夫妇乃是养父母,生身父母另有其人,郭信一时语塞,呆立一旁。 三难大师问道:孩子,你可曾听闻混元道人? 郭信回道:晚辈知道,听我娘讲过,那混元道人曾教过我父亲几招武艺,听闻那混元道人武功很厉害,中了奸人的圈套,被我父亲救下,才接了这一段缘分。 三难回望郭大婶一眼,郭大婶脸有惭愧,低头不语。 三难大师道:郭夫人不曾告知你真相,也是将你视如己出了。其实你到的这郭家,乃是混元道人将你从劫难之中解救出来,行至辽东才将你安置在郭大侠处的。两位有所不知,混元道人乃是贫僧俗家兄弟,贫僧俗家兄弟二人,乃中原人士,年方七八岁之时,中原多战事,父母双双死于战乱天灾,只有我兄弟二人无所着落,眼看着就要死于饥荒。恰逢少林寺僧道会法大会,为表佛道亲善,施舍粥饭三日,我兄弟二人吃了三日斋饭后,不愿离去,就要在少林寺出家做和尚,混口斋饭吃,少林寺方丈灵云大师和青城派掌门人青一道长见我二人可怜,就分别收我二人为徒,于是乎我兄弟二人便入了佛道两家。 郭大婶慨然道:原来大师也是受苦之人! 三难笑笑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乃是佛家七苦,人人皆是不可解脱,贫僧如今云游天下,乐得自由身,也是一番快乐!只是我那弟弟入了道家,虽秉持义字为先,只是戾气太重,动辄杀伐,贫僧屡次相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唉! 郭信道:我听娘讲过,混元大师杀的都是那些十恶不赦之人。 三难大师喃喃道:人有善恶,善者近恶可为恶,恶者近善也可为善,何不先度人抑或阻人为恶呢! 三难讲的都是佛家的至理名言,郭大婶母子心里觉得有理,但也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大奸大恶之人是难以度化为善的,杀之也不为过了,母子想到此处,尽皆默然不语。 三难大师歉然道:“贫僧老朽,一时糊涂,说了许多废话,该是说孩子的身世了”。三难大师侧身望着郭信,眼现慈祥道:孩子,你本是皇家贵种,你父乃是中原大周世宗皇帝,柴荣是也! 郭信听到此处,如五雷轰顶一般。几年来奔波于辽东与大漠之间,虽然未曾到达中土,却也早听闻中原自唐之后已经历了五代,为梁唐晋汉周,那后周开国皇帝乃是后汉的螂都留守,为后汉隐帝疑心造反,在后汉隐帝即将诛杀郭威之时,郭威被迫谋反,事成之后受禅称帝,然则那郭威的妻子早已被后汉隐帝尽数杀尽,是以驾崩之时只得传位于妻侄柴荣。那柴荣一世英武,北击契丹,南伐南唐,开疆拓土,大有统一天下之势,却不想天妒英才,柴荣正当盛年之时,染病驾崩。传位于太子柴宗训,继位之时年方七岁,正所谓主少国疑,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纠结党羽,皇城契丹伐周,假借抵御契丹之名,率领禁军行至陈桥驿,晋王赵光义鼓动众军士将黄袍加于赵匡胤之身,此是兄弟二人秘密商定的一场把戏罢了。贼军势大,柴宗训无奈,只得乖乖禅位,至于那周家后人,京师传闻赵匡胤待之也算不薄,封柴宗训一字并肩王,除了皇位让出来之外,一应俸禄与皇帝无二,还钦赐鉄券诏书,周氏子弟世代不受官府律例约束。想到此处,郭信道:大师怎会这般说,晚辈倒是听说柴家是中原周朝的皇族,听闻早已禅位于赵匡胤,而那柴家后人也都被赵匡胤奉养起来,若我是柴家的后人,怎会在此处,大师莫非道听途说了? 大师沉吟半晌道:孩子,你所言的必是这几年在辽东听来的。其实不然,你也读了一些书本,可知道自古来江山易主,又有几人厚待先主的故事。贫僧两年前途经伏牛山找寻郭大侠之时,恰逢我那俗家弟弟混元道人在此闭关苦练,我曾向他打听可知道郭大侠的下落,他说也曾听闻天下镖局大会郭大侠使出了混元霹雳手,被官府误以为他的徒弟,遭了官府的陷害。想到此处,我那俗家弟弟也是哀叹不已,悔不该将混元霹雳手传与郭大侠,本是受郭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想要传一点技艺助大侠成事,不想这番却给大侠带来了杀身之祸。 郭大婶叹道:混元道长也是一片好心,镖局大会本就凶险,我夫君也自知家传技艺不足以在大会上称雄,也是他自己该有这一劫了! 三难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郭夫人这般仁爱之心,贫僧佩服! 郭信问道:为何官府知道我父亲使出的是混元道人传授的混元霹雳手,就一定要抓他? 三难大师道:孩子,你有所不知,这也与你有渊源。 郭信听到此处,有些着急道:大师怎讲? 三难大师叹了一口气道:那赵匡胤人前做足了仁义,背后却凶狠异常。待得篡位多时,天下再无异议之后,将柴家子孙屠戮殆尽,你乃是世宗诸子中最末一个,年方三岁,几位服侍宫女看你小小年纪就要离开人世,实在可怜,就铤而走险将你送到大内之外一农家收养。这几位宫女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救得你的性命,却不知天下大乱之时,自有良心泯灭,为求富贵不择手段之人,宫里有人告发此事,赵匡胤大怒,命人严刑拷打,必要拷问出你的下落,几位宫女挨不过,也就招了你的所在。苍天有眼,宫里查问你下落之事不知道被谁传出,那户农家自问不能保全你,又不忍将你送到宫里害了你的性命,我那俗家弟弟混元恰在汴梁城郊传道练功,那农家知道混元也有一些本事,就求混元收下你,农家夫妇二人也就远走他乡了。 郭大婶叹道:天下纷争,还是好人多呃! 三难道:郭夫人所言甚是。只是那混元生性刚烈,诸多江湖好汉劝他将孩子送到隐没之处,抑或早些远走,他却偏偏不听。过不得多少日子,宫里早就探知孩子下落,派了禁卫高手来拿孩子,混元武功不弱,怎奈高手众多,幸得几位道友、好汉助他,才得脱身。本欲到辽东避一避,不想吕梁四虎得知官府悬赏重金要得到孩子,一路追道辽东,后话贫僧不必多说,两位该是知晓了…… 郭信听到此处,心中百感交集,养父被害,兄弟被杀,那赵匡胤乃是十足的元凶,夺了我柴家的江山,如此逍遥自在不说,还要斩尽杀绝,此仇如何不报。想到此处,双眼圆睁,两排钢牙咬得滋滋作响! 第二十八章 郭信拜师 第二十八章郭信拜师 郭信听闻三难大师之言,心中热血澎湃,向着郭大婶跪拜道:娘,您和爹的养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孩儿知道娘是一心为了孩儿好,不想孩儿忧烦那些伤心事,只是养父被杀,亲生子弟尽遭恶人所灭,我又怎能不管不顾。孩儿定当手刃仇人,为他们报仇雪恨,若老天眷顾孩儿,孩儿全身而回,必定侍奉娘终老,报效您老人家。 郭大婶不等郭信说完,一把将郭信揽到怀里哭道:孩子,往日娘不知你是王家贵种,只是觉得你一小小孩童就遭了家难,九死一生能不再有所烦恼也就罢了,什么家仇国恨,我们百姓人家又岂能惹得起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娘不求别的,之求你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郭信双眼噙着泪水,仰望郭大婶道:娘平日里教导孩儿要以信义为本,不能为家人报这切齿的仇恨,又何谈信义。 郭大婶一怔,平日里为了教导孩子做个好人,的确是经常让他以信义为本,可是如今要去报仇,势必要与那大宋国君为敌,他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岂非无异于以卵击石,郭大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一时语塞,抱紧郭信呜呜抽泣。 三难大师悠然道:阿弥陀佛,贫僧白日里在山上与少侠见过一面,少侠待人宽厚仁义,少侠小小年纪,有这般心性,必是郭夫人教导之功,贫僧佩服两位。少侠一心要报仇,郭夫人心里忧虑,必是因为那大宋皇帝身居内功,守卫森严,寻常人呢必是难以近身了,郭夫人担心的是。 郭信抹去泪水,昂然道: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去杀了那赵匡胤老贼,不成功便成仁,不负少年头,足矣! 三难肃然道:少侠有此壮志,贫僧与郭大侠有三难之约,如今还欠两难,贫僧愿助少侠。 郭信奇道:莫非大师愿与我同去杀那赵匡胤老贼? 三难呵呵笑道:非也!那赵匡胤乃是大宋皇帝,杀他谈何容易。 郭信问道:那大师刚才何出此言? 三难大师道:那赵匡胤乃是大宋皇帝,周边守卫森严,然则长年累月下来,难免百密一疏,我等寻找机会也未可知也。只是少侠不知道需要等上多少年,这机会来了,少侠也须有些本事才行? 郭信道:我虽年少,然则还有一牛力气在身。 三难大师哈哈大笑道:少侠差矣!一牛力气等对付几人,要杀那宋主,须得能千军万马之间进退自如才行。 郭信为难道:这岂非神仙方能做到? 三难大师道:不难,只要少侠有心,自然不难。 郭信看了看三难大师,恍然大悟道:哦,晚辈懂了。说罢,倒地就拜道:请大师收我为徒,传我本领。 三难大师道:你若有心要学,吃的苦,贫僧倒是可以帮一帮你,只是贫僧的武功出自少林,少林武功,天下正宗,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然则贫僧学艺不精,只得皮毛。他日少侠若得名师,可再拜师门,早日成大成者,方可入大内杀宋主。 郭信听三难说起方才在山上曾见过自己,必然是方才在山上制住了拓拔嫣然之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拓拔嫣然就范,这三难大师必然是非常之人,学得他的本事纵然不能天下无敌,自己赶往中原寻仇人也多了十分的底气。想到此处,郭信拜了三拜道:请师傅成全我。 三难大师呵呵大笑,对郭大婶道:郭夫人,少侠我就收为徒儿,以后必然要严加斥责,还望郭夫人今后莫要见怪了…… 郭夫人点头道:大师言重了,大师肯传授信儿本事,这是我们娘俩的福气。 三难大师回道:郭夫人既然允诺,此事就这样说定了。只是这几日贫僧还要会一会这里的朋友,要过几日方能教信儿武功。 郭信问道:师父在这荒凉之地还有朋友? 三难大师道:信儿有所不知,这大漠之北百里之地有一喇嘛庙,乃是佛家密宗宗庙,禅宗密宗虽非一家,却系出同门,贫僧受方丈师兄所托,到得大漠,须得拜会佛家庙堂,一来传我少林佛法,二来接纳天下禅友。事情办完,为师即返回此地,到时再传你武功不迟。 三难大师说罢,向郭夫人双手合十拜别,转身飘然而去。郭信抱拳恭送三难大师。 七日后,郭信如往日一般在后山下放羊。日上三竿之时,草原东方尘土四起,郭信放眼望去,几十丈外有两匹黑马正一路狂奔而来,那两匹马后边有五六骑马匹紧随而来。 那马匹跑的甚快,片刻间郭信便看清楚那跑在前边的两匹马上非是别人,正是拓拔嫣然和青奴二人。身后那五六匹马上骑着之人,郭信从未见过,为首一人身穿黑锦缎袍子,后边都是短袍家丁打扮。大漠不产锦缎,这锦缎都是大漠与中原通商得来,若非显贵之家,觉没有这身打扮。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那几人就要赶上了拓拔嫣然二人,青奴取下身上硬弓,抽出箭袋里仅有的三支翎毛箭,拉满弓弦,嗖嗖嗖三声将那三支箭射向身后三人,郭信看在眼里,暗暗赞叹青奴好箭法,这番必然要了那三人性命。谁知那三人见三支箭间不容发射向自己,或俯身、或飞升而起、或侧身贴在马背,都一一躲了过去。一看便知,皆非寻常之辈。 这番青奴再也没有办法,与拓拔嫣然只好加紧打那马匹,怎奈那后边的几匹马似乎脚力更加厉害,半柱香的功夫,早跑到了郭信近前。将拓拔嫣然和青奴围在了中间。 那为首之人催动马匹走上前来,却原来年岁并不大,看样貌只有十三四岁,也是身子魁梧,大漠之人都是终日以牛羊肉为食,大多身子健硕。其余人等也都是年不过十五六的少年。 “鲜卑的崽子,想不到还没被杀绝,早就听闻这大漠附近有主仆二人吗,是鲜卑的余孽,今天竟然抢我萧天佐的猎物,看来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为首之人说话中气十足,身上背着一柄硬弓,箭袋里仍有好几支箭。 拓拔嫣然愤然道:契丹的杂种,抢了你们几只野兔就这般鸡飞狗跳的,你们抢了我们鲜卑人的草原,有什么脸在这里呼来喝去的。 萧天佐冷笑道:嘿嘿!这茫茫大草原,有本事的人才配拥有它。你们鲜卑人没本事,就别在这里说什么废话!今日你既然抢了我的猎物,那么按照我们契丹人的规矩,你要是赢了我这口刀,我便放了你,若是赢不了,你就把头留下来,我就当多宰了一个猎物。 萧天佐说罢,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闪亮耀眼的弯刀。 “小王爷,属下灭了这两个鲜卑余孽?”,身旁一人也抽出一柄弯刀道.萧天佐眼色示意他退下,那人会意的将弯刀收回刀鞘。 青奴不待拓拔嫣然发话,抽出一柄长刀,催动胯下马匹奔萧天佐杀了过来…… 第二十九章 智退天佐 第二十九章智退天佐 青奴提刀纵马杀向萧天佐,那萧天佐并不答话,也抽刀杀了过来。霎时二人在马上砍来劈去,杀作一团。 青奴刀法纯熟,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练家子,那萧天佐虽然刀法不如青奴精纯,却也出生牛犊不怕虎,加上正当少年之时,欺那青奴年迈,一时间二人也杀得不分胜负。 一炷香时候,青奴毕竟年岁已老,气力渐渐不支,此时萧天佐见青奴刀法愈来愈慢,越发来了精神,一口宝刀在手,舞的愈发连绵沉重,几次两刀相碰,差点将青奴手中长刀弹飞。 一旁的拓拔嫣然见青奴瞬息之间就要落败,慌忙间抽出腰间短刀,杀了上来。 “鲜卑崽子还想以多欺少,哥几个也没必要和她讲什么规矩了……”,一旁的几个家丁发一声喊,也都抽刀杀了过来。 这边青奴早已气力不支,噹的一声,手中长刀被萧天佐的宝刀震飞,还未缓过神来,早被萧天佐将宝刀架在了脖子上。拓拔嫣然虽然拼了命杀来,总归女子气力不济,加上五个大汉围着她一人厮杀,一个照面便被砍下马来。五把圆刀压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萧天佐威坐马上,用宝刀指着拓拔嫣然道:这番还有何话可说,你这两个鲜卑余孽该是死的心服口服了吧? “呸!”,拓拔嫣然杏眼圆睁道:你们契丹匪类,就知道以多欺少,几个壮汉欺负我们老弱,还有脸面在这里逞英雄。 “呦呵!小兔崽子,想当年你们鲜卑人还少欺压我们契丹族人了吗?还在这里猖狂,你还以为是当初你们鲜卑人作威作福的时候了吗?今天老子就宰了你这个鲜卑狗崽子!”,一旁的家丁口中不住喝骂,一柄圆刀向拓拔嫣然头上削来。 “慢!”,那家丁一愣,不知是谁在讲话。萧天佐等人回头望去,方才一番厮杀,不曾注意,就在不远处立着一个放羊娃,身材魁梧的很,面如墨玉一般,黑的发亮。 周遭并无旁人,方才该是这放羊娃所言。萧天佐立在马上,扬鞭指道:“那边的黑娃子,过来……”,郭信听那萧天佐唤他,飞奔近前,立在那里,并不说话。 萧天佐仰面道:方才是你在说话? 郭信道:是。 萧天佐微微笑道:怎么?你不想让我杀了这鲜卑余孽,莫非想救他们不成? 郭信道:不是。 萧天佐奇道:既然你并不想逞英雄,好好的不在那边放你的羊,乱喊什么,莫非想找死不成。 郭信道:我并不是不想救他们,只是凭着我的力量,也救不得他们。 萧天佐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家丁动手,喊这一声不怕招来灾祸吗?看你口音并非我契丹人,倒是有几分像几分汉人。 郭信道:没错,我是汉人。 萧天佐听到此处,陡然立目,抽出宝刀砍了过来。 郭信慌忙侧身躲过。 萧天佐仰天大笑道:原来也是个脓包,汉人都是胆小鬼,哈哈! 郭信不慌不忙道:没错,我们汉人是怕死,不过契丹人也怕死,你现在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现在没人能让你感到被杀死的威胁罢了! 萧天佐横眉道:笑话,我契丹人个个勇士,没有怕死的懦夫,只有你们汉人和鲜卑的余孽才会摇尾乞怜! 郭信冷笑不语。 萧天佐双眼圆睁,说道:你笑什么? 郭信冷冷道:你说契丹个个勇士,我就不信,你身边的那几个家丁我看就不是什么不怕死的勇士,如果我有本事杀他们,他们必定会向我摇尾乞怜! 萧天佐生性莽撞耿直,最受不得人家激将法。大吼道:胡说,我萧天佐的家丁更加是契丹的一流勇士。 萧天佐愈说愈激动,竟然挥出宝刀,咔嚓一声将身边一家丁半个脑袋削了下来。可怜那家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命归西天矣!余下四位家丁见此,人人心中大骇,脸上皆是惊恐之色。 “呵呵呵…………”,郭信微微笑道,怎样?你看看你那几个家丁,倒是不怕死的模样吗? 那萧天佐平素以英雄自居,人人都不敢惹他,这番被郭信激将法气的红了眼睛,回身将一个家丁前胸黑袍抓住,一把从马上拎了起来,这边手里宝刀就要捅了进去。 “小王爷,饶命啊!小的平日里听命差遣,从未怠慢过……”,那家丁不求饶还好,这番求饶倒是气的那萧天佐怒不可竭,还未等那家丁说完,一柄长刀早捅了个透心凉。 那三个家丁见状,早吓破了胆,知道求饶必死无疑,口里念着:小王爷疯了,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回来……回来……,我们契丹没有怕死的孬种……”,这边的萧天佐如一头猛虎一般,不住的呼喝,他越是声嘶力竭,那几个家丁越加不敢靠近他,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那萧天佐见众家丁早已四散而逃,不住的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我平日里终日与你们喝酒吃肉,大秤分金银给你们,却这般贪生怕死……” 郭信肃然道:你那些家丁都是酒肉金银养出来的,就好像我放的羊儿一样,他们只知道你带着他们是出来吃好的喝好的,要是要命的事情,他们早就四散而逃了。你那些家丁又怎能和他们主仆二人相比,他们是身死族灭患难与共的主仆关系,契丹纵然强大,但也不能证明契丹人一定骨子里就比异族高贵。 “不可能……不可能……”,萧天佐如同害了失心疯一般,不住的念叨,胯下的马儿该是等的久了,自己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青奴见萧天佐要离去,向拓拔嫣然使了个眼色,此时那萧天佐孤身一人,青奴自信与拓拔嫣然可除掉他,想到此处,抽出宝刀就要杀上前去。 拓拔嫣然摇了摇头道:算了,他虽然是契丹人,却也是一个视尊严超过生命的少年英雄,我们就这样取他性命,也不是我们鲜卑人的做派。父汗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青奴听拓拔嫣然这般说,也就将手中的长刀放回刀鞘,立在身旁对拓拔嫣然道:公主,汉人就是如狐狸一般,大汗在日,常嘱咐我等要提防汉人的诡计,只是……,青奴知道说话有点过了,急忙话锋一转道:只是这位少年英雄却是汉人今日用这种激将法将萧天佐退去,的的确确救了公主和青奴的性命。 拓拔嫣然揉了揉鼻子,向郭信微微点头,算是略表谢意了。郭信知道她还未前几日之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去怪她,一样点头还礼。 “好好好,有智有勇有义,皆是少年英雄……”,三人不曾留心,身旁何时来了一人,那声音苍劲有力,三人不觉间向来人望去…… 第三十章 共聚一处 第三十章共聚一处 郭信回身望去,原来是三难大师。心中窃喜,原来方才师父一直在近处观瞧,这番与萧天佐纠缠吓得那郭信也是有些后怕,如今看来师父在此,也是有惊无险了。 “师父,您老人家何时回来的……”,郭信俯身施礼道。 三难大师应了一声道:方才我见过了,信儿与那萧天佐对阵可谓智勇兼备,孺子可教! 郭信听闻师父夸赞,心里窃喜,挠挠头嘿嘿傻笑着。 三难大师走向拓拔嫣然近前道:方才我听闻你乃是鲜卑公主出身,鲜卑原本是大漠望族,几经战乱,如今已经没落了,可怜你身世显贵,却落得了个流离失所。 拓拔嫣然虽然出自帝王之门,英气逼人,只是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听三难大师这番说,不禁想起往日悲苦,倏然泪下。 三难大师温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小施主不必过于伤心,你等这般流离失所也太苦也,贫僧有一心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拓拔嫣然哽咽道:愿闻其详。 三难大师道:方才你也见到,我这徒儿也是宅心仁厚,其母郭夫人甚是仁爱,贫僧想求那郭夫人收留你二人,至于生活盘费,贫僧倒是不必郭夫人担心,贫僧自少林出来,沿途倒是有些斋客施舍了许多金银,贫僧可周济你等。别无他想,见你们皆是天涯沦落人,共聚一处,聊以解脱孤独之苦,岂不快哉! 拓拔嫣然听大师这般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怔怔的立在那里。 青奴对拓拔嫣然道:公主,这位小壮士的确义气,救了公主和小的性命,只是中原人向来视我等为蛮夷胡人,我看我等恐怕…… 拓跋嫣然听青奴所言恍然大悟,刚要张口拒绝三难之意,却被郭信抢了话头道:什么胡人汉人,有什么区别,大家还不是都在草原里生存。我娘从来不信这些。 拓拔嫣然听郭信这般说,也就不再言语。 三难大师见此,也不多话,信步带着众人来到郭家账里。见过郭夫人,三难大师将心中想法略述一二,郭夫人闻听大喜,说道:信儿每日放羊,我正愁日里没个伴,这女娃娃正好与我为伴,我本江南人家之女,略通一点刺绣,这女娃娃若是不嫌弃,我愿认她为义女,教她一点刺绣手艺,一来排遣寂寞,而来也可换些银两,不必大师破费什么了。 三难大师听郭夫人这般说,喜道:阿弥陀佛,大漠孤苦,同时天涯沦落人,这番大家都有了照应,贫僧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了。说罢向拓跋嫣然望去。 拓拔嫣然会意,扑通跪在地上喊了一声,娘。 “哎……”,郭夫人欣喜若狂,一把抱起了拓拔嫣然道,天赐我一乖女儿,这真是老天给我的福分。 郭夫人心里高兴,忙叫郭信宰杀了一头肥羊,郭信洒了盐花,将那头羊烤的喷香。 郭信将那全羊用铁盘子端上来,众人都留下口水,郭夫人突然想起,三难大师乃是出家之人,忙歉意道,罪过了,忘记了大师是要吃素的,大师莫要见怪,我这就去后厨准备些素食过来。 三难大师哈哈大笑道:妙极,郭夫人多虑了,须知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僧算是一个假和尚吧,除了色戒,贫僧都守不得了。夫人莫要见笑,贫僧或许比诸位施主吃的还要多了! 三难大师说罢,一把扯过一条羊腿,晃着膀子啃了起来。郭夫人见状,也就作罢了! 夕阳坠地,明月当空,这大帐里多少年不曾有这般欢笑了,众人吃到夜半时分方才分帐而卧。 …… 次日,天蒙蒙亮,郭信早已睡醒,他知道今日师父要教他武功了,自然十分兴奋。 练武之时不可有人打扰,三难大师带着郭信再次来到后山之下。青奴知趣地赶出了牛羊,在山后放了起来。拓拔嫣然对学武功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郭大婶家藏的一些古书来了兴趣。郭大婶一问才知道,原来拓拔嫣然的父汗也是十分注重王子公主们的功课,本想让王子公主们认真读书,成就一番学问后,在鲜卑族内广为推广,让鲜卑族不再世代蒙昧下去,不想还未实现此愿,结果鲜卑族遭逢契丹等族围攻,落得个身死族散。 郭大婶见拓拔嫣然这般喜爱读书,也就不再勉强她学习女红。拓跋嫣然风餐露宿,一身落魄,郭大婶为她洗漱之后,却是美艳动人,莫说大漠之中,就是中原也少有这样的美人坯子。终日里手捧经史,看的废寝忘食,活脱脱的一个女秀才模样,郭大婶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后山之下,三难大师虎步行云,上下翻飞,郭信立在旁边早看的眼睛直了,三难大师演了一盏茶的功夫收功道:信儿,为师刚才所演的是少林的上乘轻功——风声菩提。为师少年之时,虽遁入空门,然则性子终是顽劣,武功学得并不精深,只是这门轻功下了很大功夫。说到此处,三难大师不禁咧嘴一笑,抓了抓秃头,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只因为师顽劣,师父常常叫师兄们抓为师行寺规,为避免吃太多禅杖,惹下祸端也就多用此轻功逃离,年深日久也就有了些造诣。 三难大师又道:来来来,你照着为师所演来一便。 郭信天资聪明,虽然只看了一便,照葫芦画瓢也演的有模有样。三难大师喜道,妙极!孺子可教。只是纵地飞升的时候,脚下须再用力力道,这番在天上若是遇到恶人使了暗器,也多了些气力变幻身法,若是起身力气不够,天山便会后力不足,若是遇到有人此时为难,必然难以再行变化! 郭信听闻此言,依照三难大师所言,身子在原地一个周身旋转,脚下突然重重使力,身子如苍鹰一般飞升高空,双手依照法门前后左右挥动,如飞鸟凌空一般,这般感觉郭信从未有过,不禁高兴的在空中高叫。 三难大师微微笑道:小子,莫要得意忘形,你虽天子聪颖,进展神速,也许勤练方可,不可心思不专,不然…… 还未等三难大师说完,郭信早感觉身子突然沉重起来,急切间向地面坠落下来,忙乱中早忘了什么心法,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第三十一章 风声菩提 郭信扑通坠地,眼冒金星。三难轻轻将他扶起笑道:练功本就要平心静气,佛家功夫更加需要打磨心性了。你天资聪颖,只可惜孩童心性还是颇重,这一跤希望能将你摔醒了,今后切记,不可再这般心浮气躁了! 郭信满面惭愧之色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谨记! 三难微微笑道:也不怪你,你方今还是只有一十二岁,自然不能如成人一般沉稳有余了!三难说到此处,天上恰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三难大师脚下运劲,使出了风声菩提心法,身子如飞鹤一般凌空而起,那鸟雀见有人飞到近前,急忙猛挥翅膀,却还是慢了些,早被三难大师用一张肉呼呼的大手将它拿在了手里。 郭信见师父将方才得风声菩提用的炉火纯青,心里更加佩服,只道师父是再次将这武功向他在演示一番,却不知道三难大师别有心思。 那三难大师落得地来,张开肉掌,那麻雀见不受束缚,挥动翅膀,急忙向上飞起。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这是为何?”郭信奇道。 三难大师笑而不答,郭信再仔细观瞧,三难大师那丈肉掌并不收紧束缚那鸟儿,只是随着那鸟儿挥动翅膀的一起一落之势随着上下而动。原来那鸟儿挥动翅膀之时,都是爪子先在大师掌上踩踏用力,然后借助反弹冲力而起,在辅以翅膀挥动,自然会飞起。三难大师随着那鸟儿起势上下而动翅膀,自然也就卸了那鸟儿爪下之力,这番不管怎样它都难以飞了起来了。 郭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我懂了,师父是告诉我学习这风声菩提轻功不得急躁,要心思沉稳,还要视周身所在状况而定该如何使用这心法。【零↑九△小↓說△網】 三难大师微微一笑,点头道:信儿,你果然聪慧,既然悟出此中道理,也该时时谨记。不只是学习风声菩提,学习任何一门功夫都是此中道理!我少林乃是外家功夫为主,得上乘武功者皆是高僧,乃是源于练功必须明心静性方能进境,高僧自然以佛法静心了,所以练功进境神速,为师未曾练到少林功夫的化境,皆是一颗尘缘的心不灭所致。你未入空门,自然需要心中时时反动心性,让心念沉下来,方会武功精进。 郭信听师傅说的大有道理,连连点头。 三难大师见郭信以窥得门径,也就不再多言,交代了几句就飘然而去会喇嘛庙里的僧友去了。 郭信初学武功,又是上乘的轻功身法,自然饶有兴趣,每日里在后山草原之上与青奴一边放羊一边练习。初时心性难定,总难免在飞升之时掉在地上,几番下来,鼻青脸肿,傍晚回到帐里吃饭,被郭大婶看见,心里很是心疼,郭大婶嘴里不住劝郭信要仔细些,不要伤到了自己,若是太苦了就歇息两天再练。郭信天性要强,人家越说苦他越要干,每天练得更加卖力了。每日里放牧的牛羊有的不守规矩,离群乱跑,都是牧羊犬帮着郭信和青奴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圈回来的,这番郭信学会了这风声菩提之轻功,每每在追那些离群的牛羊时用上,几天下来,郭信自感觉追那些牛羊越来越省力,到得后来,若是有牛羊离群逃掉,郭信脚下用力,呼哨间飞了过去,那牛羊也便乖乖跑了回来。一旁的青奴看的眼睛都直了。半月有余,郭信就已经将这风声菩提练得炉火纯青了。 “国破不可家亡,身死不可族灭,夫人生天地间,当思保国卫家,家不灭,国可复,族不灭,国可兴……”,夕阳西下,郭信和青奴将牛羊赶回圈里,正听得郭大婶账内书声琅琅。 “想当年公主最爱读书,大汗知道公主所爱,就请了中原的几个博学大儒教她,大汗有多位王子,只有这一位公主,当年可是掌上明珠一般,大汗最敬文人,公主又这般随了他的心愿,自然喜爱有加。若不是……”,青奴一边轰赶牛羊一边说道。郭信知道他为何欲言又止,是啊!若不是鲜卑族人遭到大难,这拓拔嫣然该是世上最幸福之人,如今,唉!郭信想到此处,也未免黯然神伤。 “娘,我回来了”,郭信喊了一嗓子,和青奴迈步进了大帐。 郭大婶见二人回来,招呼了一声就转身去帐后取做好的饭菜。 “嘟嘟囔囔的在读什么?”,郭信见拓拔嫣然手里拿着一张纸,也不来理众人,只是朗朗地读者。就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拓拔嫣然见郭信凑了过来,面带微笑道:这是娘为我所写的几句劝谏之言。 “哦?平日里娘倒是指点过我读书,却不曾讲过娘自己写过什么劝谏,我来看看……”,郭信说罢,伸手从拓拔嫣然手中接过那张纸,只见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几百字,开头几句正是方才郭信在账外所听到的几句话:国破不可家亡,身死不可族灭,夫人生天地间,当思保国卫家,家不灭,国可复,族不灭,国可兴…… 拓拔嫣然在一旁看着这篇谏文道:娘果然是饱读诗书,巾帼不让须眉,嫣然平日里只记得家国的仇恨,总想有朝一日能灭了契丹人,为我鲜卑族报仇。如今看来,这契丹国势正盛,我鲜卑族人四分五裂,如果再长期与契丹为敌,岂不是必将走族灭之路。 说道此处,青奴叹了一口气道:公主,郭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为今之计,还是保全我鲜卑苗裔为上,报仇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只是那契丹人与我鲜卑人几百年世仇,如今他们族人甚为敌视我鲜卑族,我族不去找他们报仇,只怕他们也还是要赶尽杀绝的。 拓拔嫣然秀眉微蹙道:我虽一女子,却是当今鲜卑族硕果仅存的王族之后,该担当起这个保全我族人的天责,只是……,说道此处,拓拔嫣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开饭了……”,自认了拓拔嫣然为义女之后,郭夫人整天喜上眉梢,一声吆喝,饭菜早端了进来。 “吃饭了,嫣然妹妹,其他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郭信见拓拔嫣然又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急忙唤道。 “妹妹,谁是你妹妹?”,拓拔嫣然一本正经地对郭信道。 拓拔嫣然一语出口,惊的郭夫人和郭信、青奴怔在那里,不知道这拓拔嫣然为何说出这般生分的话来。 拓拔嫣然见众人误解了他的意思,忙转身对郭夫人道:娘,孩儿听娘所讲,信儿年方一时有二,你忘记了孩儿告诉过你,孩儿的年齿? 郭夫人听拓拔嫣然所言,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唉!这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这女儿和儿子该排个大小顺序拉!信儿过来…… 郭信满面笑容,将郭信和拓拔嫣然拉在身边,深情地望着二人道:你二人信儿是一十二岁,嫣然年方十三,比信儿长一岁,信儿为弟,嫣然为姐姐,嫣然,今后你要有个姐姐样子啊!诸事该多照顾弟弟才是。 “姐姐,嫣然比我还要长一岁?”,郭信平日里见拓拔嫣然身形瘦小,比自己矮了半头,满心以为自己是大哥哥,不想原来是姐姐。那边拓拔嫣然孩子性上来,撅着小嘴看着郭信,眼里满是挑衅道:还不快叫姐姐! “快叫啊!”,郭夫人一旁笑着催道。 郭信无法,只得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姐姐。 “哎……”,拓拔嫣然清脆的回了一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郭夫人喜道:嫣然是鲜卑皇族出身,姓名不可更改,只要心里有我这个娘就好了。 拓拔嫣然听到此话,眼里噙着泪水偎依在郭夫人肩膀上说道:孩儿孤苦无依,能够得到娘的收留,不再风餐露宿,过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娘,孩儿长大了一定报答娘的养育之恩。 郭夫人见拓拔嫣然这般,也是伤心事涌上心头,抱着拓拔嫣然双眼垂泪道:娘不求别的,你和信儿都好好的,都能长得壮壮的,儿女双全了,娘这辈子就知足了。 “夫人,是否可以用饭了?”,青奴立在身旁,见二人这般伤心,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这般催道。 青奴一声提醒,郭夫人方才回过神来,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道:老婆子不中用了,孩子哭,我也跟着哭起来了,呵呵,大家天天在一处,就该开心,吃饭吃饭…… 第三十二章 空智上人 却说暑往寒来,拓拔嫣然自拜了郭夫人为义母之后,得百般关照,心里万分感激。家国经历巨变,冷如坚冰之心渐渐消融,脸上终日挂着笑容。青奴本担心胡汉难为一家,怕郭家母子终是嫌弃他们鲜卑出身,不想郭夫人仁爱,郭信也是厚道为人,除却练功之时,与青奴终日放牧牛羊,相谈叙话,甚为投缘,青奴也渐渐在郭家有了归属之感,将郭家母子也真心实意当成了主人看待。 三难大师一去两月有余,郭信别无他事,出去放牧就是练习那风声菩提。郭信本就聪慧,勤勉有加,那风声菩提早练到无以复加之效了。 话说这一日正逢初冬时节,大漠已然寒意浓浓,郭信策马扬鞭牧羊,青奴以镰刀割牧草,堆在后山脚下,以备大雪封山之时所用。 郭信百无聊赖,口中哼着大漠小曲,端坐马上微闭双眼,心中只是念着三难大师何时归来,好再多学些武功。突然之间听见东南羊群骚动,咩咩叫个不停。郭信睁眼看去,原来有一长身大汉怀抱一只肥羊,正向东南方向奔去。 大漠之人虽然生性野蛮,无名村民皆是憨厚耿直之辈,却从未发生这般强抢牛羊之事。郭信料定必是村外的强人来做这强抢之事。不假多想,双腿夹着马儿腰身,挥动长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那胯下之马,那马儿吃了痛,发力狂奔起来。 却说郭信胯下之马虽是草原寻常马匹,却也是正当壮年,奔跑之速度也是甚快。只是东南那人身子更快,郭信放眼望去,那人脚踩草尖,那草儿全无一点承重一般,草上之人如飞一般越来越远。郭信心知如此下去,那人必然携着羊儿离去,心急之下,胯下用力,身子噌的一下飞到半空,趁着身子下坠之时,单脚在马鞍上重重使了一力,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东南。 这番郭信是的正是风声菩提,恰如三难大师所言,这风声菩提乃是少林上乘轻功,三难大师在此门功夫上下了苦功,又用心指点郭信,郭信多日苦练,如今早已练的脚下沾地即飞几十丈的功效。 却说那携着羊儿壮汉轻功自然不弱,见郭信渐渐赶上,先前一纵一升之间三四十丈的距离,如今脚下发力,一纵近百丈,若不是郭信也全力以赴追赶,两个提纵早飞的无影无踪了。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人几十个提纵,早飞离羊群几十里。 二人一前一后疾驰之间,那长身壮汉身前现出一座巍峨高山。郭信心里打定主意,那高山百丈高,纵然那长身壮汉轻功卓绝,此刻也必然气力不佳,上不得半山便会掉下来。他若轻易上山犯险,无需上山去追,只要在山下等他气力乏了掉下来,正好省了气力。若他不上山,也可就地擒他。郭信少年心性,初生牛犊,只一心抓那长身壮汉,却并不去想自己出了这轻功之法,却并未学什么近身打斗的武功,若是打斗起来,又有几分胜算? 高山挡在身前,那长身大汉抛下肥羊,立在山前。那肥羊受了惊吓,一经脱身,咩咩叫了几声,早跑的无影无踪。 郭信追到近前,距那长身大汉不过咫尺。方才看清那大汉着的是一身喇嘛长袍,头戴冠顶喇嘛帽,看样貌是密宗僧人。 “大师乃是出家之人,为何干出这般龌龊之事,拿人财物,凡夫俗子也是为人不齿,身为佛家庙门之人,却这般……”,郭信嘟嘟囔囔不停责备,那僧人背身而立,却并不回身。 那僧人背身不言,甚是傲慢无礼,郭信孩子脾气你上来,越说越气,大声叫道:“贼秃,偷人财物,还在这里摆什么臭架子!哼!”,郭信说罢,使了个飞身法,一纵跳了过来。 看看郭信渐渐切近之时,那人身子微微一动,猛然回身袍袖向后一挥,尘沙四起,郭信只感到胸口一闷,倏忽间早飞出了几丈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尘沙飘散,那人扔背身而立。郭信气不过,大叫道:恶僧,偷人羊儿,还这般凶狠。别以为我怕了你。 郭信口中骂着,直起身子,脚下使劲,又倏然飞至,一双肉拳向那僧人后背打了过来。那僧人并未躲闪,郭信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打在那僧人背上,却如同妮牛入了大海一般,生铁击在了棉花堆里一样。郭信从未见到这般情景,惊的目瞪口呆立在那里。 “哈哈哈……”,那僧人仰天长笑道,“老伙计,出来吧,你这徒儿逃命的本领倒是学得不错,你却不传他真本事,莫非让他一辈子被人家追着打不成”。 话音未落,山后斜谷中飞身闪出一人,郭信定睛望去,非是别人,正是恩师三难大师。 三难大师飘然飞到郭信近前,望了望郭信脸色,见无大碍,微微笑道:阿弥陀佛,非是贫僧不传真本事给我这徒儿,只是贫僧本事实在低微,才请上人为劣徒指点一二了! 那僧人转过身来,一张紫红大脸现在郭信眼前,这番看的仔细,原来那僧人右耳之下还挂着一支紫铜的耳环,加上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若非是三难大师就在身边,这般凶神一般的人物,也真把郭信吓了一跳。 那僧人挠挠秃头,咧嘴嘿嘿笑道:“你这老不死的,二十年前我和师父到少林论道之时,你我还是小沙弥,当时你我虽然初窥门径,然则你的武功却远在我之上,谁不知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若取的三成武学便可纵横江湖,怎么,你莫非也犯了色戒,到处留情,掏空了身子,无法在少林外家功夫上有进境,才至于今天这般境界?” 郭信听那人对师父无理,圆睁双眼,欲要发作,却被三难大师一把扯住。三难大师不以为意,微微笑道:呵呵,上人说笑了。说罢回身对郭信道:信儿,快见过空智上人。 郭信见那人口中轻薄恩师,心里老大不乐意,只是难违师命,喃喃道:见过上人。 那僧人见郭信心不甘情不愿,呵呵笑道:娃娃莫非是怪我辱你师父,嘿嘿,莫说是你为他出不得头,纵然出的头,你那师父被我辱骂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哈哈。 郭信见他愈发的狂妄无理,碍于师父在场不便发作,忍者气默不作声,眼里喷着怒火。 三难大师对着郭信悠然道:信儿,你有所不知,这空智上人乃是为师至交。孩童之时曾随他师父唐古拉山灵台寺主持灵一上人到少林互通佛法。不想那灵一上人与我师父相谈甚为投缘,二人每日论法,诸多心中未解禅音密语都茅塞顿开。我师父有意留下灵一上人多住些时日,以便切磋佛法,灵一上人也感觉与我师父是相见恨晚。自此二人出去一日三番佛家功课之外,便是论经参法。空智上人本是灵一上人随身携带的伺候小沙弥,为人性子忠诚耿直,甚为灵一上人喜爱,到我少林之时还未取法号,灵一上人恳请我师父为他赐一法号。我师父见他终日与我等空字辈的小沙弥逗趣玩乐,甚是投缘,为表亲近,以我少林专用空字为他取了法号,名空智。 那空智上人听到此处,倏然而至,一张大手摸着郭信的后脑海笑道:嘿嘿,孩子,这番知道了吧,莫怪俺骂了你那臭师傅,你可知道你那臭师傅骂了俺多少回了。 三难大师见空智大师这般说,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第三十三章 武林四绝 第三十三章武林四绝 空智大师见郭信面堂黝黑,身形健硕,一身正气,心底里甚是喜欢。【零↑九△小↓說△網】轻抚郭信额头对三难大师道:嘿嘿!老伙计,你本是不济,倒是收的一个好徒儿。方才我试了试,这孩子早已将少林绝学风声菩提练得炉火纯青,我虽不曾精研少林武学,却也略通一二,莫说你这般鲁钝之辈,纵然如我这般天资聪颖,也须练得三年方可到此境界。你这徒儿之练得月余就有此造诣,孺子可教也! 郭信见那空智又对恩师出言不逊,心里甚是不快,碍于他是恩师旧友,也就不便发作了。 空智大师一番嘲弄,三难大师却并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老伙计慧眼如炬,我这徒儿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练武奇才,只是我一心游走天下,非是最新武学之辈。若不是受了乃父的恩情,义不容辞,断然不敢收了这徒儿,我这一身本事还不能早就我这好徒儿! 空智哈哈大笑道:亏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三难笑道:贫僧本意是要到那漠北武当寺参禅会友,不想在此见到了老友。昔日老友在藏边修佛,不知道为何在此现身? 空智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原本我确实是随着恩师在藏边庙里礼佛练武,本是与世无争,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零↑九△小↓說△網】不想十年前昆仑派掌门紫昱道人无端带人来闯山,明言是切磋武艺,实则为了抢夺我寺的镇院之宝。 三难大师惊道:那紫煜道人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贫僧虽未谋面,然则听闻他二十几岁便继任昆仑派掌门之位,三尺长剑荡平西域三山七十二路好手,尊师武功不弱,只怕遇到他也是劲敌。 “呸!”,空智紫红脸蛋子气的乱颤道:“什么一等一的高手,无非是蝇营狗苟之辈罢了,后来方知道原来他是自恃本事大,在西域为所欲为。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西域并非没有能人,只是不愿与他一争长短罢了。自他荡平七十二路帮派之后,众位帮主气不过他盛气凌人,众人就一起跋涉千里,到达西域之西的白海,找到了隐居三十年的独孤乾老前辈,七十二人跪在独孤老前辈的门外三日,恳请老前辈出手相助”。 “独孤乾,他还活着?”,三难大师脸现惊异之色,道:“想当年你我还提之时,那独孤乾老前辈就曾威震中原武林,他自创的炎冰剑法出神入化,乃当世四绝!” “四绝,什么四绝,莫非是四个武林高手吗?”,郭信从未到过中原,自然对中原武林之事不知,越是不知越是大有兴趣,听到此处,不禁问道。 “不错……”,空智大师结果话茬对郭信道:“你未入武林尚且不知,三十年前,我与你师父该是十余岁年纪,随各自师父到得关中太白山,见识了一场武林大事件,那真是人生快事!” “什么大事!”,郭信越听越来了兴趣,急切的问道。 空智大师接着说道:小兄弟这番又要怪我多嘴,你那师父也却是不该,学武之人怎能不知道这武林大事件。我问你,你师父可曾和你说过,当今武林最为响当当的人物是谁? 郭信见空智这般问,想说不知道,又怕被空智嘲笑师父不尽责,却有不能说知道,因为郭信的的确确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武林中最厉害的人物。 “呵呵呵……”,空智笑道:你那糟糠师父只知道游山玩水,要饭睡觉。几十年的脾性不曾改了,真当时误人子弟了。 郭信忙道:非是师父之过,师父收我为徒并不久,又忙于在大漠会友,不曾来得及说起。若是时日多了,师父也该讲给我听了。 三难见郭信一心维护师父,心中颇感安慰,点头赞许。 空智脸现不屑,哼了一声道:乖孩子,莫要没学成你师父那三脚猫的功夫,倒是学会了这老伙计的油嘴滑舌。 三难大师打了个稽首,微微笑道:老伙计,你莫要卖关子了,就有劳你为我徒儿讲一讲这段,也算是代贫僧给这孩子补上一课了。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好好好。我就代劳了。 那空智大师说到此处,肃然道:若说起当今武林最为响当当的人物,自然是武林四绝了,方才我说过的独孤乾前辈,人称西域狂剑,自创炎冰剑法,昔日在西域与众位一流好手切磋,未逢敌手。听闻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年轻气盛,就骑着骆驼,不愿万里来到中原,找各路名门高手比试,三年下来,依然未逢敌手。独孤乾前辈正是年轻之时,少年得志,中原有名好手败在他剑下不计其数,不禁骄狂,自号天下第一剑。却不知这番骄纵却惹下了江湖纷争。原本中原武林虽然武功博大精深,然则中原人皆是崇尚隐忍的武德精神,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号天下第一,这番独孤乾前辈惹了众怒。武林中归隐山林的绝世好手纷纷出来,不为别的,只为正一正中原武林的风气,也有贪慕天下第一的虚名而来中原搅局的人物。中原武林人士见闹到这般地步,也就顺水推舟,在太白山举行了武林大会,邀请各路好手参加,明里是为了选武林盟主,壮大中原武林,其实是要寻找高人灭了独孤乾前辈的威风。却说那武林大会足足开了三月有余,与独孤乾交手比试过的好手不计其数。皆是败在其剑下,只有三路高手与独孤前辈未分胜负,那就是人称漠北金刀的廖坤大侠,他是漠北金刀门的掌门,九尺金刀,无影无形,堪称刀法之绝,还有岭南蛊王,占的是用毒之功,天下一绝,无人敢近其身。再就是辽东二圣,那是剑祖荆轲的后人,二人父亲乃是剑魔荆逍,荆逍老前辈仙逝,将荆门一派传与兄弟二人,荆门十式剑法乃是剑祖荆轲所传,自然天下一绝。几日下来,独孤前辈与这三路好手轮番大战,刀光剑影,打的那叫一个绝,然则终未分胜负。三路好手见独孤前辈年纪轻轻武功卓绝,口里不住赞叹少年有为。怎奈独孤乾老前辈先前夸下海口,自命天下第一,这番虽胜负未分,也是折了面子,面子上挂不住,未等大会终了,就弃剑回了西域。到得西域多年后,年岁渐长,思虑也周全了些,自知天外有天,岂可贸然自傲,都是自己年轻气盛才致中原生出这许多事端来,于是封剑退隐于那白海之间了。 第三十四章 《般若真经》 三难大师悠然道:老衲倒是为那独孤乾前辈惋惜了,按说他也是几百年来武林中难得的武学奇才,三绝虽然未胜,怎知道独孤前辈其实年不过二十,那三绝都是知命之年之人。若是假以时日,独孤乾前辈于武学有多少造化,自是难以知晓了,恐怕武林中再也无人能敌了。 空智大师不以为然道:嘿嘿!亏你还是出自少林名家,须知武学乃是层层积淀、日日积累方可有所大成。那独孤前辈虽是武学奇才,然则他所使炎冰剑法乃是自创,一人智慧纵然当世无可匹敌,怎比得上世代相传之功。 郭信年龄尚小,毕竟阅历有限,这番空智大师所言,郭信心里一知半解,脸上一脸懵懂。 三难大师点点头道:老伙计所言不错,学武之人,有先天悟性,还要虚心向学方能去伪存真,得成正道,这倒是验证了我少林的武学原理,以佛法令练武之人绵绵而进,得佛法大成者,武功自然得大成也! 空智大师亦然点头道:正是此理。 郭信听到此处,不禁问道:那么紫煜道人后来怎样了? 空智大师听郭信这般问,不禁笑道:呵呵,洒家真是老迈了,说话糊里糊涂,颠三倒四。对对对,方才说道七十二位西域帮主到白海恳请独孤前辈出山,为的正是惩治那狂傲的紫煜道人。话说那七十二位帮主跪在独孤庄外三日三夜,独孤前辈无奈,只得出山趟了这趟浑水。若说那紫煜道人昆仑剑法也是练到了化境,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终不是独孤前辈的对手。二人于昆仑山上大战了三百余合,昆仑剑法败在了炎冰剑法之下。 三难大师道:昆仑剑法也是称雄多年的绝世武学,看来独独孤前辈的炎冰剑法真的是更胜一筹。昆仑山上昆仑剑法落败,紫煜道人自然大感失了面子,可那独孤前辈也是赢得光明正大,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空智大师摇了摇头道:老伙计出自中原禅宗,讲究的是一味隐忍度人。怎知道天下总有许多人是不可度化之人。那紫煜道人身为昆仑掌门,落败在昆仑山下,昆仑门中人自感在江湖中抬不起头来,纷纷叛离本门而去。自此半年内昆仑派四分五裂,几乎要到了帮派自行解散的境地。紫煜道人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不知是谁得悉我寺秘藏波若真经,内中详述了龙象波若功的修炼法门。一番波折让那紫煜道人坏了心性,一心要打败独孤前辈,于是带着余下徒众来到臧边,与我师父强行索要借阅。那《般若真经》乃是达摩祖师从天竺到中原传经佛法之时随身携带之物。原要到的中原寻找有缘人传与他。不想路过臧边之地,偶遇雪崩之灾,滞留古寺直至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时。先师祖主持古寺,听闻达摩祖师乃是天竺高僧,甚为敬重。每日好斋饭伺候,并多加请教未解的经文之谜。达摩祖师见先师祖勤勉好学,为人敦厚向佛,也就将这《般若真经》赠与了先师祖。且告知内中隐有龙象般若神功新法,先师祖获准可以修炼,因那神功威力无穷,须得心术端正之人方可修习,再三叮嘱师祖要慎重传人。 三难大师恍然道:这《般若真经》我在少林之时也曾听闻,只知道乃是佛家密宗宝典,莫说密宗僧人心驰神往,纵然是我禅宗子弟也都争相一睹神物。 空智大师慨然道:“正是此神物天下皆知,惹来了祸端。若非我家古寺在那臧边苦寒之地,早有中原痴迷武学之人前来光顾了。这番紫煜道长费劲千辛万古,在深山之中找到我家古寺所在,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三难大师道:“尊师也是西域有名的武学高人,若说那紫煜道人为难他,恐怕也非易事” 空智摇了摇头道:“老伙计你有所不知,我师父虽也算是武林中人,怎奈他是个密宗佛学痴迷之人,于武功造诣上并不苛求。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我师父岂是那好勇斗狠的紫煜道人对手?” “这就奇了……”,一旁的郭信道:“大师既然说寺中藏有《般若真经》,莫非无人练那高深莫测的龙象般若功?” 空智大师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那龙象般若功乃是极高深武学,若要练那秘籍之上的武功,须得有两样做到,其一,要悟性极佳,寻常泛泛之辈莫说修炼神功,即便是解读经文要义也需穷尽毕生未必可得;其二是要有非常人的毅力,须知龙象般若功有十三重,练到五重之上需的忘却七情六欲,潜心如一。” 郭信道:“我虽然不知道这《般若真经》如何难练,但是我知道天下事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孩子终归是孩子,你可知天下能吃苦之人比比皆是,却为何无人能将龙象般若功练成。只因为要练成神功须得一心无物,只念此功。而一心只念此功者,若是悟性不够,即便穷尽此生也未必有所成。所以几百年寺中修炼此功者,要么是悟性极佳而毅力不足,要么是毅力足而悟性有不够了。是以我恩师本就最新佛法钻研,不思什么武林称雄之事,自然也就不屑于练什么神功秘籍了。这龙象般若功到了恩师这一辈也就无人问津了。” “这么说,这<般若真经>被那紫煜道人抢去了?”,郭信问道。 空智大师望了望郭信,说道:经文是保住了,只是那臧边古寺,哎! 三难大师与郭信听到此处,猜到那臧边古寺必然是遭逢劫难了,二人不愿在空智心中撒盐,也便默然不语了。 空智默然良久道:“师傅早听闻昆仑派要来索要《般若真经》,自问寺中门人无人可以退敌。遍观众位徒弟,见我为人虽修习佛法不勤,然则心性纯良,做事心性坚毅。于是偷偷经真经传与我,命我在庙中遭逢大敌之时,前往大漠投奔武当寺藏身,得方便时将这龙象般若功修炼得成,他朝重修我臧边古寺庙宇,再造菩萨金身!” 郭信年纪虽小,然则自辽东至大漠几经磨难,也多了许多历练。不禁问道:大师,这等关乎古寺机密之事,涉及大师身家性命之事,为何随意说与师傅与我,不怕我二人泄密吗? 空智大师听闻,默然良久,眼中闪烁道:“洒家并非不知道防人,一来你师傅空相本就是个无欲无穷的要饭和尚,他若要学习绝世武功,少林的功夫够他学几辈子了,怎又会舍近求远,来谋我的《般若真经》。二来,洒家有一心愿……”,说到此处,空智大师欲言又止,与三难大师望向郭信…… 第三十五章 喜得高徒 郭信见两位大师说到正酣处,却都来望向自己,不禁莫名其妙,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空智大师对着三难大师微微笑道:“老伙计,这娃子长得孔武有力,却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方才老夫已然试过,这娃子风声菩提有此造诣绝非朝夕而得之功,纵然你老伙计指教有方,飞天资过人,也绝非有这般进境。我天资有限,龙象般若功修得六重,再难进境,正寻资质高有缘人,将这本绝学传给他,继承我古寺衣钵。老伙计可否忍痛割爱……”,空智大师言及此处,双目炯炯看着三难大师,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可……”,空智大师与三难大师回头望去,原来郭信在一旁断喝。 郭信顿了顿,又道:“大师所言的武林绝学,信儿自然也是迫切想学,只是信儿已然拜我师父门下,怎可随意投入他人门下?” 空智听闻此言,双眼低垂,早没了方才的豪气,似乎颇为失望。 三难大师喃喃道:“阿弥陀佛!信儿,你有这番信义之心,为师已然心领了。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只学一家又怎会集大成,空智大师乃是为师的儿时好友,彼即是我,我即是彼。信儿不必多虑!” 郭信听师傅这般说,忙道:“师傅所言不无道理,然则方才听空智大师所言,徒儿学了那《般若真经》便要集成藏边古寺的衣钵,徒儿拜了您为师,即是少林门人,怎么背叛师门?” 三难大师并不搭话,飞身跳出丈外,单手翻转回旋,运出平生内力,陡然一转,向空智大师击来。【零↑九△小↓說△網】 郭信大惊,心里暗暗纳罕,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想空智大师出手,莫非方才师父有意试探自己对他的诚信,知道自己心意无二,这番还是恼了空智大师,要对他痛下杀手。不会,师父绝非这般颠三倒四,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郭信此时别无他念,见三难大师使出平生内力,深为那空智大师担心,郭信虽不知三难大师功力几何,但知道凭师父几十年的内力,若是击到空智大师肉身之上,空智大师一点防备皆无,几无生望了。郭信想到此处,救人要紧,顾不得自己尚未真正学得功夫,本无半点内力,一把向空智大师推去,本意是要将空智大师推开。却不知道若是那空智大师侧身躲开这一记重掌,郭信附身而上,也定然受不了这重重一掌。 那空智大师却立在那里并不躲闪,只见他双眼微沉,右手抬起,腕上盘旋用力,向着三难大师方向轻轻挥去。郭信一心不想让空智受伤,双手推到空智侧臂,那空智大师身子却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动。 嘭嘭嘭三声巨响,郭信抬眼望去,空智大师身子伟岸,已然立在身侧,再看三难大师,却是已然身在几十丈外了。 郭信武功没有功底,只学了一门轻身功夫。于方才两位大师对手之间不晓得端倪,只是莫名其妙为何三难大师会瞬间退在了几十丈外,纵然使了风声菩提之功,也不能如此转瞬之间有此功效。 “师父,您没事吧?”,郭信见空智大师无恙,急忙以风声菩提纵到三难大师近前问道。 三难大师微微笑道:“信儿有心,空智大师并未出重手,为师无恙。你方才可看出什么没有?” 郭信虽然心思缜密,对恩师还是一片赤诚,说道:“信儿鲁钝,只知道您突然向空智大师出招,似乎是在偷袭,信儿不懂,为何师父突然这般下重手?” 三难大师温言道:“孩子,空智大师修习龙象般若功,已然练成第六重,为师早听闻江湖传说,修习龙象般若功者有听风辨器之能,若说此功力为师也有,只是我与空智大师这般切近,为师纵然也会听风辨器,也不能抵挡这骤然一击啦!方才为师正是要试试空智大师的龙象般若功到底有多厉害,如今看来这神功威力江湖传言并不虚啊!” 空智大师哈哈大笑,说道:“老伙计突然发难,二十年未见面,还要谈谈洒家的底,嘿嘿!” 三难大师微微点头,对郭信又道:“信儿,龙象般若功虽然未必高出少林武功,然则你资质甚佳,又对武学颇为用心,为师相信,几年内你必然在此神功之上有所大成。到那时走遍江湖,有何难事?” 郭信知道三难大师并不言明,若学得神功,方能纵横天下,可纵横天下方能报仇。只因为自己的大周皇族身份不便外人知晓,空智大师自然不是外人,然则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凶险,即便空智无心害他,他日若是无心脱口对人言,也势必要遭到杀身之祸,还不如不知道为好。报仇纵然事大,然则郭信终有放不下之处。 想到此处,郭信喃喃道:“可是,师父……”。 三难摆了摆手道:“信儿,为师知道你所顾虑,怕将来有叛离师门之嫌。你大可不必,一者为师还有本领教你,虽然为师的本事不如龙象般若功那般令武林震惊,然则武功与读书同理,多学多用,活学活用方能精益求精,所以为师仍然是你的开蒙师父,只要你还认得,为师便终生是你的师父,二者空智大师托你复兴藏边古寺,学武之人,以侠义为先,纵然空智大师不教你武功,你听得此事,若是举手之间可做成,难道不为之吗?再者,达摩祖师爷乃是天竺神僧,出高原,行大漠,进中原,传经授法,何时有门户之见,藏边密宗和中原禅宗皆其为祖师爷,如此,信儿不必多虑了!” 郭信听三难大师言之有理,只是突然冒出来个喇嘛,一下子就多出来个师父,郭信心里还是有些突然,抬头见空智大师挠挠秃头,咧着大嘴呵呵笑着,眼里满是期望,这边三难大师努努嘴,郭信再无他想,向着空智大师磕了三个响头道:“二师父,徒儿这厢有礼了!” 空智飞身向前,喜不自胜地搀起了郭信道:“嘿嘿!造化、造化,洒家走遍高原大漠,见到的皆是呆头呆脑子弟,中原来的娃子倒是多有灵性,却又油腔滑调,瘦弱不堪,你这娃子一身结结实实,脑子又灵光的很,很和洒家的胃口,收的你为徒,我这神功得其主矣!”,那空智一双肉掌紧攥郭信双臂,郭信怎能受得了他这神力,双臂早痛彻骨髓,黝黑的脸上龇牙咧嘴,五官走了形。 空智见状,圆睁双眼奇道:“怎么,你终究是不高兴拜洒家为师了?”,脸有不悦,又道:“洒家莫非强迫你了不成?” 郭信忙道:“二……二师父,你弄疼我的双臂了……” 空智听闻,慌忙撒手,咧开大嘴挠挠脑袋道:“嘿嘿!我只道你是个精壮的娃子,却忘记了你还不曾修炼半点内功。莫怕,今后你跟了为师,练了咱家的龙象般若功,自然这身子会如金刚铁打一般了。只是这一样都是师傅,为何呼我为二师父,莫非还嫌洒家本事不济,不如那老伙计不成?” 郭信拜了一拜道:“不敢,师傅莫怪,既然我先拜三难大师为师,自然有先来后到,师傅既然和我大师傅是孩提好友,还在乎这排名先后吗?信儿会一样用心学两位师傅的武功,也一样孝敬两位恩师的……”。 空智大师久居高原大漠,见到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从未碰到如郭信这般说话委婉动听之人,这番话说出来,既解了空智大师的心结,也令他心里暖洋洋。听到此处,空智呵呵笑道:“洒家一身本事,不要你孝敬什么,你就是把你这脑子多往我这用用,把这龙象般若功学好,在武林中闯出名号,他朝有人问你是何人授你武功,你就说是藏边古寺传人空智大师所传,这就算是对师父的大大的孝敬了。你那大师傅那点本领,你就少去理会他了,免得耽误学正经功夫的时候。” 郭信知道空智大师与三难大师部分彼此,如今既然拜了他为师,三人也就更加入一家亲人一般,如此也就不再在意他说些什么了。 第三十六章 任督二脉 隆冬时节,大漠一片冰天雪地,无名村的牧民们早早地备好的草料,不再出山放牧,都在家喂养自家的牛羊。【零↑九△小↓說△網】 后山之下,山洞之中,一男一女两个娃儿正在叽叽咯咯地谈笑。非是别人,真是拓拔嫣然与郭信姐弟二人。自打郭信拜了空智大师为师之后,空智大师只叫郭信在山洞之中闭关打坐运气,每日日中之时方可进食一餐。 郭夫人心疼儿子,既然大师吩咐只能一餐,只得精心备好几样好菜,早早的叫青奴代为送去。 拓拔嫣然终日沉迷经史子集,不觉已然几月有余,郭夫人家藏书早已被她阅尽,郭夫人托人到上京采买,那无名村距上京路途遥远,又是天寒地冻之时,路上颇不好走,半月有余还未买到。拓拔嫣然无书可读,郭夫人整日忙于家务,拓拔嫣然百无聊赖,见青奴终日上后山送饭,想想去那里走走玩玩也是不错,就替了青奴的差事,每日来往于山洞与郭家,倒是也打发了许多无聊的光阴。 “信弟,听娘说你也是身世悲苦,你练武功不会是为了报仇吧?”,拓拔嫣然一边舞弄着辫子,看着郭信吃饭道。 郭信嘴里嚼着饭,边吃边说道:“姐姐,你说对了,我连武功正是为了报仇雪恨,你想不想报仇,要不然我把将来学会的武功教你吧?” 拓拔嫣然长叹一声道:“姐姐与你不同,你所受的虽然也是灭国屠宗之恨,但是总归不会有灭族之忧。我父汗被暗害,自然这仇恨我不会忘记,可是我鲜卑族已经快被屠灭了,我身为鲜卑皇族后裔,该是想尽法子救他们才是”。 郭信喃喃道:“姐姐,你有办法复兴你们鲜卑族吗”。 拓拔嫣然沉吟半晌,道:“谈何容易,如今契丹势力正盛,对我鲜卑族极端仇视,我鲜卑族生死存亡全系于契丹人手中,唉!” 郭信听拓拔嫣然所言,正是此理,心中深深为鲜卑族人惋惜,也可怜拓拔嫣然苦命,终究别无他法,只得默然不语! “嘿嘿嘿,娃子不专心练功,又在玩闹了……”,洞外传来洪钟一般声响,非是别人,正是空智大师。 说话间那空智大师早飞身到了近前。郭信与拓拔嫣然慌忙施礼。 空智大师只双手合十向拓拔嫣然回了一礼,便不再言语。拓拔嫣然知道空智大师是要传授郭信武功心法,旁人不便在此久留,于是向两人道了声别,转身出洞下山而去。 “师父,徒儿遵照您的吩咐,已将两个时辰的吐纳运气之功练完了”,郭信道。 空智大师摆了摆手道:“不必解释,为师自然知道你是用心之人,只是这龙象般若功须得吐纳根基练好,冲破任督二脉方可修炼,若是抢修修炼,非但功法不成,还有走火入魔终身残疾之危”。 郭信回道:“弟子遵照师父所传之法吐纳,不知道是否已然打通那任督二脉,只隐隐感觉下丹田生成一个鸡蛋大小的气团,微微发热,悠悠忽忽。练功七日左右时,真气团由小到大、充盈整个小腹,气波木停地翻滚涌动,腹内温暖融融。腹内“咕噜”之声不断,势如推雷,消化良好,食欲大增。遵照师父所嘱,每日一餐,较之往日愈发的饿了。” 空智大师听郭信所言,伸出右手,搭上郭信左手脉门,双目微沉间面有喜色,说道:“恩!脉象浮游灵动,你果然精进神速,虽然你任督二脉尚未打通,然则旁人半月之功,你不到时日已然完成,如此说来,我这龙象般若功你有望练成了。【零↑九△小↓說△網】” 郭信大喜,说道:“听师傅所言,我过几日就可以练神功了?” 空智大师摇头道:“不可躁动,莫说练龙象般若功,就是打通这任督二脉许多人终生都未曾做到。你虽然精进许多,还要看今后的进展如何?” 郭信听空智大师这般说,方才心里还如波涛滚滚一般,如今有化作了一滩静水默不作声。 空智大师见郭信神情落寞,知道他心里急于学成武功,温言抚慰道:“徒儿不可过于着急,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万丈高楼平地起,你潜心修习,若天佑你自然可成神功,急不得!” 郭信拜伏道:“弟子知道,师父教导的是”。 空智大师见郭信温文有礼,心中很是喜欢,温言道:“你进境神速,我今日将打通任督二脉的心法统统传授与你,你每日勤加修习,我每逢月中时节来看你功课,有不知晓之处可就时而问,你可听清楚了?” 郭信回道:“弟子听清楚了”。 空智大师道:“这打通任督二脉的第一关“运气热脉”你已然完成,接下来是要气冲关卡,一般练功月余左右,开始通关。真气团通过会**进入尾间关,继而过命门关、夹脊关、玉枕关。当然,这几个关隘不是一下子轻易通过的,而是逐一冲开。每过一关,约需四天左右时间。冲关的情景十分有趣:真气在命门关下逗留时间较长,气波像浪花拍岸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轮翻冲击、每波都止于命门关所在的第二节腰椎下,决不逾越。待真气量增大到一定程度时,气波才会冲过命门关。夹脊关较狭长,真气过此关时,就像云霓涌入山中峡谷,云集弥漫,缓缓而过。玉枕关较高,真气要在关下反复集结徘徊,才得以通过。在未过此关的几天内,真气团云集阻隔于玉枕关下,感觉有一个很大的力量将头部向后向下拉扯。真气一通过,这种现象自然消失。在真气冲三关的过程中,功效颇佳,主要表现为:两腰温热甚至发烫,精神十分饱满。两腿轻松,行路像小船鼓满风帆一样迅捷有力。气上百会,练功五十天左右,真气直上百会穴,到达督脉顶端,周天循环完成了半个圆。真气冲上百会的一瞬间,情景独特,令人难忘。昔日我正在练功,真气团仍阻于玉枕关下,练着练着,突然感觉一团雾状气体轰然一下冲入脑海,自觉头部刹时膨大如鼓,两只耳朵也变大变长,挣出了好远。一会儿进入脑海的气团收缩变小,似乎化作清凌凉爽的“泉水”,并顺着前额缓缓流下,自觉脑中。清爽异常,前面所言的膨大感也随之消失。这个过程,大约就是古人说“醒酬灌顶”,或曰“纯阳之气”入脑。此后,每晚不但能安然入睡,而且梦境十分清新平静,再无杂梦、恶梦,正所谓“正气上升,邪气远避”气聚上丹田。真气由百会向下冲开督脉、任脉之间由口、齿、唇形成的空间问隔,是周天运行中最难的关键一步,要突破这一间隔,必须在上丹田集聚足够气量,所以时间也略长一些。若这一间隔不打通,督脉、任脉不能融会贯通,真气就会长久盘旋头部,不得下行。有时会顺势上冲,大有直上云霄之势;有时又随意念下压,颇有泰山压顶之威。不少练小周天功的人至此不知如何是好,以为出了偏差,惊慌失措。其实这是真气运行规律的正常反应,不必惊慌。因为百会穴位于督脉上端,全身之巅,真气由背部的督脉连冲数关,一路生机勃勃跃上全身巅顶,并且又要从这里在方向上转弯,向下打通督、任间隔,自然要表现出其非凡的特点。就像是一股被堵塞了的洪流一样,一会儿卷起高高的波峰,一会儿又落入深深的浪谷下,上下翻涌,意在冲开阻塞,奔涌向前。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必再担心害怕。继续安然练功,上丹田的真气会越聚越多,不仅充盈脑海,就是眼眶内、鼻咽内、双耳内、上颚和全部上牙齿内也都被真气充满。气落中丹田,练功六十天左右的时候,会感到有一个沉甸甸的气团挂在鼻端和上齿间,慢慢下移,然后落入中丹田(膻中穴一带),自此,督脉、任脉之间的口齿间隔被真气跨越,头部的上冲下压感随之消失,同时下颏、下齿内、喉咙、膻中**真气充盈,感觉凉丝丝、麻苏苏的,唾液分泌增多。回归气海,练功七十天左右,真气由中丹田缓缓地静静地淌入气海,终于完成了小周天循环。从开始练功到回归气海,真气由无到有,由弱到强,汹涌澎湃,奔腾不息,归来时,给人的感觉是浩浩荡荡,平静祥和。就像一条发源于高山的江河,“河出潼关因有太华抵搞而益增其奔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益增其怒号”,是一番景象;进入平川,回归大海,自是另一番景观。打通任督二脉的整个练功过程,旁观者见到的是静,练功者体味到的是动,是妙意佳景,是精气神的再造和升华。” 第三十七章 嫣然拜师 百花吐蕊,清明将至。郭信算来自那日一别,空智大师已然有两月有余不曾到得山上来了,三难大师见空智急于传授郭信本领,也就遂了他的愿,在大漠之中呆了几日后,就又去西域游历了。 这一日,天气乍暖,万物复苏,鸟兽皆除去蛰伏之苦,奔走于山间林里。洞外阵阵鸟鸣,郭信在洞中呆了多日,这日正值午时,郭信自觉神清气爽,周身气血通畅自如,若是按照空智大师所言,该是已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只等空智大师再来山上传授神功。 郭信百无聊赖,信步走出山洞,见山前有一块巨石立在前,郭信见此石乃是一个好所在,就飞身跳上那巨石之上,坐在上边,春日照身,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郭信鼻子越来越痒,忍不住做起来打了个喷嚏! “奇怪,这般暖和的天气,我怎会染上风寒……”,郭信喃喃道。 “嘻嘻……”,那笑声如银铃一般传到耳中,郭信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侧脸望过去,原来是拓拔嫣然拿着一支草原上寻常生长的毛毛狗在对着他呵呵笑着。 “好哇!等了半天不上山,我都快饿死了,竟然用这东西搅扰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郭信说着就撸起袖子向拓拔嫣然追了过来。拓拔嫣然一身轻盈,早飞出丈外了。郭信知她不会轻功,不想欺负她,也使出了常人的气力追她。【零↑九△小↓說△網】终是那拓拔嫣然在草原流浪的多年,虽身子娇小,却步法比常人迅捷了许多,郭信不使轻功,一时三刻倒还真追不上她。 “教你使坏,看我追上你怎么收拾你!”,郭信口里说着,脚下加快了脚步。 拓拔嫣然咯咯娇笑道:“傻小子,没规矩,还不老老实实回洞里去,姐姐要生气了!” 郭信童心未泯,也嘿嘿笑道:“谁家姐姐这般没正行,欺负弟弟,野生的丫头没规矩才是……”。 那拓拔嫣然听郭信这般说,不觉黯然神伤。立在那里,再也不跑了。郭信霎时追到近前,见拓拔嫣然倏然泪下,心中不知何故,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摇着拓跋嫣然的一只手臂道:“姐姐,好姐姐,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要是我说错话了,你打我好了……”,郭信见拓拔嫣然不理他,伸出一只黑黑的大手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谁叫你这张嘴贱,姐姐是金枝玉叶,何来的野生丫头,你郭信才是一个没人疼的野小子……”。 郭信这番又打又说的让拓拔嫣然哭笑不得,拓拔嫣然父汗身故,除了青奴尽心服侍外,再无人疼过,郭夫人视为己出,让她这些时光忘记了往日的苦痛,郭信一句无心之话方才勾起了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如今听郭信这般说,拓拔嫣然既深为他念及自己的心情而感动,又怜他也是孤苦一身,却来帮自己寻开心。不禁破涕为笑道:“好啦!姐姐不怪你啦!” 郭信见拓拔嫣然这般说,也嘿嘿地傻笑起来! “嘿嘿,小子,洒家多日不上山,又和你这娇滴滴的就姐姐在这里玩耍了,怕是误了功夫了吧?”,酣然一声长笑,二人抬头望过去,一硕大身躯飞到山上来,非是别人,正是空智大师。 二人忙向空智施礼,空智也不去理他们,自顾自道:“洒家赶了十几日的路,已经多日没吃好了,不知道这山上可有能填肚皮的伙食?” 说话间空智早看到石崖边上放着一个食盒,那是拓拔嫣然为郭信带来的午饭。空智也不啰嗦,打开食盒一看,皆是鱼肉和红烧鹅掌大补菜品,早留了口水,嘴里嘟嘟囔囔道:“饿坏了洒家了,徒儿,你莫怕,俺们藏边喇嘛戒吃鱼肉,这鱼肉为师不能消受,鹅掌你就孝敬为师了吧?” 拓拔嫣然莞尔一笑道:“二师父莫要多言,这饭菜每日都是送来双份的,俺娘说过,两位师傅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何时便会回来一位,总不能让师傅们饿着肚子教信儿练功!” 空智听拓拔嫣然这般说,拿起那食盒一看,却原来这食盒乃是上下两层,底下还有一层一样的饭菜摆在那里。空智见到,喜上眉梢道:“妙极!洒家这番和信儿都可以撑破肚皮了,只是少了一壶好酒!” 拓拔嫣然道:“娘以为您和大师傅都是方外之人,所以也就……”。 “呵呵呵呵……”,空智大师笑道:“郭夫人多虑了,洒家乃是出自密宗,俺们密宗没有什么清规戒律,除了这鱼儿不得入口之外,再就是一个女色不能沾了,呵呵,这点洒家倒是不必坚守,洒家从娘胎出来就对红粉骷髅没个兴趣,嘿嘿!这天下的女人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拓拔嫣然听空智这般说,颇为刺耳,秀眉微蹙道:“大师莫怪嫣然无理,方才大师一语有误,莫说天下女子如何,大师亲娘该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将大师抚养成一代高僧!”,拓拔嫣然冰雪聪明,既捧了空智大师高帽子,也为天下女人搬回了一局。 空智大师嘴里嚼着鹅掌,说道:“女娃娃如此年纪就这般嘴上刁蛮,嘿嘿!还说洒家说错了,若说洒家的老娘,洒家倒不是编派尊长,若不是洒家亲娘心狠,将洒家托给了古寺的主持,洒家又怎会一辈子穿个僧袍,落个空门一世!” 拓拔嫣然呵呵笑道:“二师父说话又自相矛盾了,您方才还说不喜欢脂粉骷髅,那你不遁入空门,还能作甚!如今大师四海为家,随心所欲游走,无人约束,何处可得这般自由自在?” 空智大师吃罢一只鹅掌,哈哈笑道:“娃娃厉害,如你所言,洒家倒是真该谢谢我那从未谋面的爹娘,让我有这般自在的生活”。说罢飞身跳到拓拔嫣然近前道:“你这女娃娃也是聪慧过人,只可惜女儿身,学不得我这龙象般若功,若不然我还真想多一个传人……”。 拓拔嫣然原本对武学没有半点兴趣,这些时日见郭信练的飞檐走壁本事,心里也颇为羡慕。见空智大师这般说,忙下拜道:“大师若不嫌弃,嫣然也愿意拜大师为师,专心跟大师一人学本领”。她刻意将“一人”二字顿了顿,是要说出只佩服空智大师的本领,并不如郭信一般学两人功夫。拓拔嫣然并无轻视三难大师之意,只是一心想学武功,又吃定了空智大师喜欢别人给他带高帽子,三难大师又不在此处,也就说出来让大师开心一下,也好顺坡下驴拜了师父。 “哈哈哈哈……”,空智大笑道:娃娃给洒家扣的帽子太高,洒家天生就是个糊涂喇嘛,人家扣了帽子就上了道了。好好好,洒家这就一并把你姐弟二人收了,只是你是女娃娃,学我密宗功夫须得拣选,这龙象般若功是至阳之刚的神功,女人练了要长胡子的…… 拓跋嫣然听空智这般说,心里有了怯意,不觉间退了两步。 空智大师微微笑道:“娃子莫怕,我密宗功夫皆是喇嘛神僧所创,自然是多为男子方可修炼,那也不是什么功夫都只有男娃才能练,为师方才有言,可以拣选你适合的练就好了,虽然不如龙象般若功一样威震武林,若是用心,也可在江湖中罕逢敌手!” 拓拔嫣然听到此处,心中欢喜,倒头再拜道:“谢恩师栽培!” 第三十八章 制念心法 却说空智大师见拓拔嫣然甚是聪慧,一张小嘴叽里咕噜的斗的空智开心的不得了,也就许了她入门拜师的心愿。郭信见拓拔嫣然也一同拜师,从今往后练功也多了个伴,少了许多寂寞,也心里高兴,看着空智和拓拔嫣然有说有笑,他自己也插不上话,只好站在那里呵呵傻笑。 空智回身对郭信道:“傻小子,别光顾着傻笑,任督二脉打通没有,我还等着传你龙象般若功的心法呢!” 还未等郭信回话,空智早将一双大手按在了郭信双臂之上,郭信只感一股暖流从手臂之上倏然而入身子,那股暖流自中枢穴、阳关穴直至阳泉穴,游走了身子一圈。 哈哈,空智大笑道:“洒家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果然是个可造之材,再过三日,你的任督二脉必将打通,到时候便可学我藏边的绝学了!” 郭信听空智这般说,心中大喜,乐得在草原上翻起了跟头。 拓拔嫣然见郭信那顽皮样,看着好笑,立在那里咯咯笑了起来。 “傻小子,才开个头就这般,今后练功可有的你吃苦头了,到时候你可别哭!”,空智大师喃喃道。 拓拔嫣然凑到空智大师近前道:“师父,您说信儿要三日后方才可学武功,那您今日就教教嫣然武功吧!嫣然也等不及了!”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好好好!洒家收了你为徒,自然要传你本事,只是那傻小子将来是要继承我古寺衣钵的,你是个女娃娃,又不能到古寺里过那种青灯古佛的生活,你将来怎么报答为师啊!” 拓拔嫣然瞪大了双眼道:“什么?信儿将来要和师父到藏边做喇嘛!那不是要出家了,我娘不曾知道这件事,他怎么都没有和我娘讲一声,我娘将他抚养成人,却要做了和尚,娘将来虽有我依靠,但是总归也是要伤心的!” 空智大师微微笑道:“丫头又多虑了,亏你还是一族的公主,却没了见识,我密宗虽也是方外教派,然则却有多门派别,大派有黄教和黑教之分!” 拓拔嫣然问道:“不知道师父是黄教还是黑教?” 空智大师道:“俺们藏边古寺两派都不是,我师父喀尔巴大师信仰密宗,然则也熟读禅宗教义,密宗和禅宗都讲究是入佛门皆要终生清修,论起来我密宗清规戒律倒是不多,只是这入门清修戒律倒是约束的甚严了。而那中原禅宗却讲究度天下可度之人,尘世之人只要心中有佛,也可在家清修,不必剃度。师父自感此处禅宗更为有礼,本欲在密宗之内广为推行,却不想被密宗的黄黑两派视为叛徒,师父无奈,只得到藏边人烟稀少之地,自创了古寺,立下规矩,自愿入门清修,若是有心回归红尘,并不阻拦,身在寺内寺外,皆是古寺的徒众。” “哦!这般说来师父这古寺倒是个好去处,尘世间烦恼了就到这里清修一下,呆够了在到红尘中走一遭,什么清规戒律都没有,呵呵!”,拓拔嫣然似有所悟道。 “非也!”,空智大师道:“古寺虽然没有佛门的清规戒律,终归是一派,寺内寺外皆是徒众,度天下人乃是己任,若是不忠不义之徒,古寺其他徒众都有职责清理门户”。 拓拔嫣然早听郭信说过,这藏边古寺遭逢大难,只剩下空智大师和新收下的郭信两位徒众,还谈什么清理门户,拓拔嫣然冰雪聪明,知道这句话不好言明,势必伤了空智大师的心。于是便假装赞同他的话点了点头。 空智大师见郭信疯够了,坐在半山之上的怪石上继续打坐练功,心内大为宽慰。回身对拓跋嫣然道:“你个女娃拜洒家为师,的的确确苦了洒家了,我这密宗功夫刚猛为主,轻柔的几乎没有。若说你能练的,也只有大手印这一门功夫了!” 拓拔嫣然听空智大师这般说,心内不喜,嘟着小嘴。 空智大师呵呵呵笑道:“娃子莫要不知足,大手印虽然不如龙象般若功那般高深莫测,却是极易上手,学成之后也是威力非凡,对付一流好手尚有不足,百十个壮汉却是不在话下的……” 拓拔嫣然并非醉心武学之人,要练武功也多半是为了和郭信在一起玩,省的在大帐里寂寞,这番听空智说这门功夫能对付百十个汉子,学成之后做的鲜卑第一高手自不必话说,以后再遇到契丹人也不必到处逃命了。想到此处,拽着空智大师的手臂央求道:“好师傅,快教我,过三天信儿学武功了,我怕他学会了欺负我!”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这个你倒是放心,那龙象般若功可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你这门大手印倒是要学成却是快的很那!” 空智大师说罢,欠身半坐在地,单以右足押左股上。拓拔嫣然见空智大师这般奇怪坐姿,不禁问道:“师父在做什么,莫非这就是练功?” 空智大师正色道:“休得多言,快这般照做,这是我密宗的练功之法,密宗称此为“吉祥坐””,拓拔嫣然见此,吐了吐舌头,也像模像样照做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拓拔嫣然实在支持不下去,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起来,继续……”,空智大师微闭双眼道。拓拔嫣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一样做了起来。 又一炷香功夫,空智大师悠然道:“为师今日先传你大手印的要诀,练习密宗大手印要的是专注发力,如此才会使力无穷,欲要无穷,便要专心,去念凝意乃是第一要义。为师今天叫你制念法……” 拓拔嫣然不敢搭话,只半坐在侧静心细听。 空智大师又道,练功中当杂念产生时,即当用制念法止之。克服杂念之要,在于当杂念刚一出现时,就要立刻加以制止,不要使它滋蔓,自然可以达到入静的气功态。如果当杂念产生之初,未能即使制止,以至杂念丛生,纷至而来,形成了断不胜断,制无从制的状态。即使出现了这种无法入静的状态,这时练功者千万不要心慌意乱,一定要冷静,既然能知道杂念纷纷而至就好像知道了盗贼的入侵,是处于清醒的状态,比不知道,而完全处于无备的状况下要主动得多。这在定法中,就叫做“初能止”。意思是说,如果能够应付得法,就可以诱导至入静的状态。那么,此方法是什么呢?这个方法就叫做“知而不随”法。就好象你要出去玩,在河边歇息之时,看着河水静静的流逝,可是心里却没有跟着河水前进。对待产生的众多的杂念也是如此,一则任杂念一起一落,一个产生,过后,又产生一个新的,任其产生,任其消灭,使自己的心不为所动,随心所想,然则自身的感情不为所动,保持心性的平静,长此坚持,练功中杂念丛生的毛病也就会逐渐地被克服掉了,而能保持练功中的入静状态了。曲颈以调整出息;舌抵上腭及凝眸注视,使加持之灵息,由空中摄引入体,得安住于中脉,如是一切灵息之加持作用可以圆满生发,且得三安稳境。 拓拔嫣然依法照做,一盏茶功夫,只感觉周身炽热难耐,额头虚汗涔涔,侧目向空智大师望过去,那空智大师依旧未必双眼,就在拓拔嫣然身旁,如半坐沉睡一般。 “不可躁动,微闭双眼,心中不存半点杂念,忘却过去……”,平日里那空智大师嘻哈惯了,这番这般认真起来,拓拔嫣然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心中知道必是练功之时不可走神,也就如空智大师一样凝神练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大手印 却说拓拔嫣然正随着空智大师闭目修炼制念之法。拓拔嫣然先前还是感觉耳根酣热,心里浮躁不安。待到空智大师一语劝诫后,再次凝神运气,心中再无杂念。只感觉周围风声愈来愈轻,再后来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啾啾啾……,天空几声怪鸣。郭信静坐山石之上,听到那怪鸣之声,仰天望去,原来是三只金翅大雕低空飞掠。大雕本是漠北多见之物,此时恰逢春暖之时,万物生灵正是繁衍之际,这三只大雕该是出来为雏儿觅食了。这叫声连连,恐怕也有许久不曾所获了。 那三只大雕见半山腰中有一孩童,雕本不常对人攻击,只是饿了许久,也就饥不择食,呼啸一声三只大雕俯身向郭信冲了下来。 郭信在草原上也生活了多年,自然之道这雕厉害,饿极了的雕更加厉害慌忙飞身向山上纵去。 那三只雕儿怎能容他逃掉,在郭信身后急切挥动翅膀,三张长嘴已然叼到了郭信的后背。 郭信长啸一声,脚下用力,使了个菩提无声,这一纵若是在平地之上,足有几十丈远,纵然在那半山之上,也足有二三十丈,几个提纵之间已然飞到了山顶之上,那雕儿早被甩在了山下。 郭信不敢托大,急忙奔进了平日里练功的山洞中,三只雕儿见郭信不见了影踪。也就不再追来,回身在半空中舞动翅膀,再次找寻猎物。 片刻间,三只雕儿便望见了山脚下草原之上做着两人,正是空智大师与拓拔嫣然。一只领头的雕儿啾啾啾尖叫几声,引着两只雕儿俯冲而来。 “娃子,不可分神,继续凝神聚气,双掌前伸”。空智大师提醒拓拔嫣然道。其实拓拔嫣然方才一心聚气,心思早都聚在练功之上,天空几只大雕来袭,她并未知晓。倒是空智大师这番提醒,让她分了心神,耳中听到了那大雕的啾啾啾之声。久居大漠的孩子,怎不会知道此中厉害,心里有了惧意。听空智这般说,也就强忍畏惧,将一股气聚在手上。 雕鸣之声愈来愈近,拓拔嫣然耳中似有风雷一般,头顶青丝随风乱舞起来。 “发……”,空智大师话音未落,双掌向天空推去,拓拔嫣然听到,也依样向天空推去。 嘎嘎嘎惨叫连连,空智大师与拓拔嫣然头顶雕毛横飞,似天女散花一般,只是不如天女散花那么美丽,因为除却那四处纷飞的雕毛,还夹杂着血肉一并飞落在地。 原来方才空智大师与拓拔嫣然两人骤然推出,手中所聚的无上气力骤然使出,那切近大雕又怎能承受得住这般摧残,早四分五裂了。 拓拔嫣然睁开双眼,见二人周边尽是血肉羽毛,围着二人正好化成了一团血红色的圆圈。心中大震。不禁跳起来叫道:“原来这大手印这么厉害,太好啦!以后我再也不怕有人欺负我了,嘻嘻!” 空智大师两腮微动,冷冷地道:“娃娃就是娃娃,击死几只大鸟就这样上蹿下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家笑话!” 拓拔嫣然吐了吐舌头,知趣道:“求师父指教,栽培弟子!” 空智大师由嗔转喜道:“呃!这才像样子,徒儿放心,只要你专心听从为师的指教,用功练习,你虽是女娃子,身子骨弱,纵然未必有得道喇嘛的大手印功力,练成个威力非凡的小手印还是绰绰有余的!” 拓拔嫣然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睛,说道:“师父说的正是,弟子本来就是一双小手,就该练的是小手印,那以后弟子就将自己练的功夫叫成小手印好了,免得叫那大手印反倒粗俗了!” 空智大师听拓拔嫣然这般说,觉得十分有趣,也就不去理他,仰天哈哈大笑着飞向了山洞之中。 拓拔嫣然知道空智大师该是指教郭信的武功了,自己不会轻功,上的山上也许一时三刻的光景,看看天色已然不早,自己在此也是无事,也就转身回了大帐。 ……三日后 春雷阵阵,这一日天空乌云密布,本事白昼之时,却是见不到几分阳光,后山之上,怪风呼啸。吹过石山之上,发出阵阵怪叫。 那后山之顶立着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正是空智大师与那郭信。 今日郭信正式打通了任督二脉,空智大师早迫不及待要传授龙象般若功与他,二人早早地在山顶相遇传授神功。 “信儿,你可知这龙象般若功的由来?”,空智大师悠然问道。 郭信据实回道:“弟子在二师父之前并未触及武学,只拜了大师傅为师,时日也不多,大师傅还未给弟子讲太多武学典故,就遇到二师父了,请二师父赐教”。 空智大师道:“若说三难也是见多识广,只是我这门龙象般若功他倒是未必能说出多少原委来,江湖中人所知道的也无非是道听途说罢了!这龙象般若功乃是我密宗中的无上护法神功,先前我与你也讲过,它源自达摩祖师所传的《般若真经》”,空智大师说罢,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本泛黄的经书,书上文字曲曲弯弯却并非中土文字。郭信猜想着达摩祖师既然是天竺高僧,他所传经文也必是天竺梵文了。 空智大师道:“这《般若真经》乃天竺传与我教的秘籍,皆是梵文,若要看懂真经,须得深通梵文,为师并不懂。按照常理说,这大漠之中本也是无人会那天竺语言,该是造化,为师五年前途径大漠,投奔武当寺时,恰遇一位得道高僧。这武当寺乃是大漠之中第一大寺,当年达摩祖师离开藏边之时路经此地,见宝刹佛光有灵气,就在此处住了三年,宣讲佛法,达摩祖师何等聪慧,梵语与大漠之中多族语言皆为精通。武当寺为了达摩祖师在寺中方便,吩咐一个小沙弥伺候祖师的衣食起居,不想这个小沙弥也是天资聪慧,与达摩祖师相处三年,竟然也精通了梵文。那小沙弥长大后精研佛法,总感觉有些许之处经文中难得详解,有志要效法三藏大师再去天竺研习佛法真谛,怎奈天不假年,不惑之年,那小沙弥就染病卧床,起居皆要然伺候方可。看看自己心愿不能实现,也就寄望后辈了,就挑选了几个聪慧的沙弥教习天竺语言,临终之时嘱咐有朝一日到天竺将未解的佛法参详。须知大漠道天竺不远万里,纵使有人要遂了先辈的心愿,走了一遭,也是多半死在了半路上,只有一两个沙弥命大,逃回了武当寺,却也再无人提及赶往天竺之事了。只是这梵语却在武当寺中也流传了下来,只是僧人们都感觉若不是去天竺拜佛,学那梵语多无用处,也就越来越少人学了,方才为师所讲的得道高僧,正是武当寺中梵语的唯一传人。” 第四十章 威力无穷 听空智大师这番说,郭信也大感苍天弄人,一切真的是造化,这本曲曲弯弯的梵文秘籍,若是没有伺候达摩祖师的小沙弥留心研习梵语,到得今日真当是一块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矣! “师父这么说,这位得道高僧已然为师父翻译了这本梵文宝典,师父也就学会了龙象般若功了?”,郭信猜想该是这回事,问道。 空智大师肃然道:“正是!不过学会了龙象般若功的不只是为师一人!” 郭信奇道:“还有谁,莫非那得道到僧给您翻译的时候,机事不密,被人家偷听去了?” 空智大师呵呵呵笑道:“傻孩子,你资质过人,该会猜到!” 郭信恍然大悟道:“哦!徒儿懂了,既然是那位高僧翻译的秘籍,他自然也就会了这里边的神功,只是这高僧乃是得道的僧人,也会这般醉心于武功而荒废了研习佛法?” 空智大师悠然道:“龙象般若功奇就奇在这里,易学难精,寻常人通读经文便可学会基本。你可知“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以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十层以上。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岁高龄,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只是人寿有限,密宗中的高僧修士欲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往往陷入了欲速不达的大危境。那高僧虽然得道,然则乃是性情最是专注之人,捂得一道,便要求真,如此也就不再管什么佛法了,终日钻研龙象般若功,也是武学奇才,竟然练成了第九重神功,却并不自满,继续勇猛精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自终绝脉而死”。 郭信听到此处,不禁默然,他一心以为只要用功,假以时日便能练成盖世神功,他朝赴中原,屠宋主、灭晋王易如反掌。如今听空智大师这样说,这神功非是用功即成,全部练成需要千年功夫,这岂非是笑谈了。 空智大师见郭信默然不语,已然猜出他的心事。空智大师并不搭话,双手平台于胸,微一运气,向山上一块怪石击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亮光闪过,黑云密布,如闪电划过一般,那巨石轰然而动,飞下山去。【零↑九△小↓說△網】 “师父,山下就是无名村,这巨石飞下去,恐有人会伤亡!”,郭信急道。 空智大师并不理他,脚下一纵,飞身跳下谷去,消失在云雾之中。郭信不解,急忙也使开了菩提无声,飞身跳下谷要拉空智。 两个提纵,郭信跳到了半山腰,只见一道道光芒刺向眼里,定睛看去,原来是空智大师立在山坡之下,甩开双掌凭空向那巨石发力,一股股劲风击在巨石之上,那巨石被打的光芒四射,咕噜噜竟然倒着向山上滚去。 “乖乖,这巨石本就有千斤之重,这般倒滚少说又要加上几百斤的重量,师父连续发掌,脸上却并无半点疲累,这该就是那龙象般若功了,真的是威力无穷啊!”,郭信立在一旁,早看的眼睛直了。 嘭的一声,那巨石撞在了山顶石柱之上,空智大师立在山顶高叫一声道:“小子,看到了吧,洒家这龙象般若功就练的了六成,你小子若不是贪心,练到八成,这武林中的四绝就可比肩了,谁说让你练到千年了,又不是让你成精!” 郭信早心里乐开了花,一个菩提无声身法飞身上的山顶,倒头就拜道:“神功威力徒儿已经看到,求师傅早些教我!” 空智见郭信来了信心,欣然道:“小子,你给洒家记住,天下事天下人办,别人练不成的我们未必练不成,你师傅我这般鲁钝,在师兄弟里还算是最用心的,所以才被你师祖传了这真经,你资质超过为师不知多少倍,若说神功十三重都练成势必登天,要超过师父这点道行还是易如反掌的!” 郭信忙摆手道:“弟子怎敢和师父相比,学得师父三成弟子就心满意足了!” 空智大师摆手道:“休要啰嗦,我这就将龙象般若功的心法传你,我密宗的武功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心法一股脑都传给你,你就算学会了,但是要有进境却是要靠着脑子悟它,靠身子骨修炼了!” 郭信并不搭话,申请肃然立在旁边静听。 空智大师又道:“为师今天传你龙象般若功的功法起势。修炼任何一门密宗神功,都要先学起势,起势不学,如根基未成而建万丈高楼,势难有成的!”,空智说罢,自然盘坐,身体正直之态,口中喃喃道:“这第一式乃是心火升平,龙象般若功乃世间最为至刚至阳神功,要想威力无穷,须得先将内火调运出来,你任督二脉已然打通,要过这一关该不是难事”。 郭信也如空智大师一般正襟危坐,耳中听那空智大师传授心法:两手在面前结交叉手印,膻中穴处将烈火燃烧,双手中指按压膻中,其余手指相抵,勤修百日,身转纯阳…… 郭信如空智大师所说,依样练习,自昼至夜,身子愈来愈温暖。中春之时,夜间尚且寒冷,郭信却热的额头满是大汗。几个时辰过去,满面如水洗一般,郭信忍不住用衣袖擦拭了一番。 “不可分神……”,空智正色道。 空智大师这番提醒,郭信记起先前大师曾言有得道高僧走火入魔之事,知道非同小可,也就不管额头上流了多少汗,只一心依照心法修习。说来也怪,先前修仙周身觉得越来越热,到得后半夜,郭信反倒觉得身子越来越凉爽,说不尽的舒服。耳中也如被塞的牢牢一般,听不见半点声响。郭信本要睁眼看看空智大师,怕大师再来怪责他用心不专,也就不再多想,依法练了下去。 朝阳升起,百鸟齐鸣,郭信被这鸟鸣之声吵醒。睁眼一看,早已日上三竿。身旁的师父已然正襟危坐在旁。郭信怕师父责骂练功不专,慌忙起身,双手拄在地上,却是与往日感觉不同,低头看去,两手黑黑,原来是抓了一把草灰,再望四周看去,方圆一丈之内皆是草灰。 “这是怎么回事?”,郭信不解道。 第四十一章 贺横归来 空智大师二中听得郭信尖叫,悠然醒转,见郭信双手沾满草灰,脸上也似一个大花猫一样,不禁呵呵大笑道:“臭小子有造化,为师当年七日方能将内火调运出来,你一日就有此功,果然造化。” 郭信听空智大师这般说,恍然大悟,原来这周边草灰乃是夜里他内火调运而出,将周边干草引燃所致。心中对这龙象般若功有多了几分敬畏,如今方初窥门径就这般威力,以后还堪了得! 郭信想到此处,愈加想要早日练成神功,就依照昨日练气之法,危坐在草地之上,开始练了起来。 空智大师见郭信有燥进之心,忙道:“小子,须知欲速则不达,洒家早和你讲过,这龙象般若功乃世间最为至刚至阳神功,每日练习都是要调运内火修习才行,你虽是童子之身,然则这般无休止练下去也会原阳散尽的,记住!每三日照为师所言吐纳运功一次,如今你已经修成了龙象神功的第一重,遵照为师嘱咐练下去,三十六日后,你可进境道第二重,若要修炼第三重,还需为师指点方可。” 郭信听空智大师这般说,忙听了吐纳修炼,起身道:“多谢师父指点,遵照师父所言,这两日我都不能修炼神功,徒弟可否回山下一趟?” 空智大师知道郭信虽然少年老成,但总归还是孩子,练功已有多日,郭信信守诺言,练功期间没有师傅之命不得下山,这多日未曾见到郭夫人,母子连心,肯定也颇为想念了。想到此处,空智大师道:“也罢!该你下山去看看你娘了,这点你倒是不如洒家和老伙计自在了,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了!” “谢师傅!”,郭信不待空智搭话,早飞出了百丈之外。 空智苦笑道:“你这混小子,你倒是飞身下山了,你那嫣然姐姐那就未必会送饭来了,洒家也不叨扰你们郭家了,自己化点斋饭去吧!”,话音未落,空智脚下用劲,飞身也飘下山去。 ………… “娘……娘……”,人还未到,郭信早在账外叫了起来。 “信儿,你看谁来了?”,郭夫人连着两月有余未曾见到儿子,也是想念的很,早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郭信赶紧迎了过去,听郭夫人这般说,向郭夫人身后望去,只见一身形魁梧,方面大耳的少年汉子立在郭夫人身后。 “贺横,你这么高了,你不是被贺爷爷送到上都了吗?听闻你舅舅是上京的大官,听说你舅舅待你很好,你怎么回来了?……”,郭信喜形于色,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的爆竹一样问了起来。这也难怪,郭夫人带着郭信来到大漠,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村里的牧民待他们甚好,然则毕竟大漠人烟稀少,孩童更加的寥寥无几,几年下来,都是贺横和郭信在一起玩乐。贺兰与连庭双双殉情,素日里都是姐姐照顾弟弟的日常起居,这番只剩下了爷孙二人,贺爷爷虽然爱惜这家里余下的独苗,只是大漠的男人不会理家,贺爷爷无奈,只好托人给远在上京的贺横舅舅写信,言明家中情形,那贺横的舅舅乃是上京御林军的副统领,听闻此事,不能不管,也就派人将贺横接走了,又安排了两个仆人照顾贺爷爷起居。一番安顿后,郭信与贺横再无联系,这番见了,二人皆是喜极而泣!贺横早已见过郭夫人与拓拔嫣然主仆二人,不再寒暄,只和郭信在帐中叙话。 “郭信,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贺横语气低沉,似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郭信笑道:“你能回来干嘛,无非是回来看看贺爷爷,顺便来看看我这个从小一起光着屁股玩的发小了……”。 贺横微微笑道:“你所言不假,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郭信见贺横申请古怪,不禁问道:“什么事?” 大漠的孩子都是少年主事,贺横虽然与郭信一般无二,都是一十三岁,却也有少年老成之态,颌下隐隐有几缕细髯,那贺横轻捋细髯道:“你是汉人,若不是我多年的发小,我也不会和你言明此事!我舅舅这次让我回来,是让我劝我爷爷将族人带到上京”。 “哦?”,郭信不解道:“你曾和我讲过你们都是羯族的后人,与契丹不是同族,契丹与你们羯族有恩怨,你劝贺爷爷带族人去上京,岂不是羊入虎口?” 贺横低声道:“不然,如今上京出了大事,大辽皇帝耶律璟被近身侍卫所杀,其弟耶律贤继位,那耶律贤年不过弱冠,却是又雄才大略之主,一心要统一大漠,成就大辽万世基业!先帝耶律璟乃一凶残暴君,嗜杀成性,是以我羯族到处躲避,如今这耶律贤要成王霸之业,正是用人之际,听传闻我羯族骁勇善战,在大漠尚有余脉,就吩咐四处打探找寻,陛下却有所不知,我舅舅就是契丹与羯族混血后人,自然也就搭了这个桥了!” 郭信道:“这么说你们羯族以后不但可以不用四处逃命,还可以到上京过上京城的日子,太好了!” 贺横呵呵笑道:“何止!我羯族若不是为了族人存留,有几人是怕死之辈,陛下颁下诏书,不分契丹还是别族,只要加入大辽,为大辽立下军功者皆可封侯拜将!不知道你和郭大婶愿意和我一同去不?爷爷已经和村里的族人讲过,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要动身赶往上京了,你们几人留在这荒漠里也是颇为寂寞,要不然和我一起到上京,我和舅舅给你讨个差事如何?” 郭信听贺横这般说,不知该如何回他才好,多年发小,今日相见,若是不同他去上京,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次相见,村民们都离去,他们几人住在这里的确孤单。然则身为汉人,去了上京又能怎样,自辽东赶往大漠,郭信也多次耳闻目见契丹人对汉人的狠辣。自唐末衰败之时,契丹便多次搅扰大唐边陲,掠得许多财物和人口,那财物和人口到得契丹便分给了许多王亲贵族,许多人落得个做牛做马的结果。身在大漠,不能为汉人伸张正义,又怎能到上京为契丹人驱使。 郭信回头望望郭夫人与拓拔嫣然,那拓拔嫣然低头沉思,并不言语,郭夫人早听到了贺横所言,她心中自是和郭信所想一般无二,眼里看着郭信,轻轻地摇了摇头。郭信见状,明白母亲的意思,对贺横道:“兄弟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契丹人对汉人的仇视和你们羯族又有所不同,我母子等人去上京恐怕是凶多吉少!” 贺横急道:“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虽然尚未成年,还是孩童,然则我舅舅贵为上京禁军副统领,他看在我面子上也会保你母子平安了,我贺横就是拼的掉了脑袋,也不会让契丹人动你们一根汗毛!” 郭信见贺横说的很是义气,心里颇为感动,只是一来汉人与契丹人势不两立,而来拓拔嫣然和青奴又是异族,到的上京也未知吉凶,上京虽然比这荒漠自然繁华许多,不若这荒漠一般苦寒,然则却总归有许多凶险。想到此处,郭信打定主意道:“多谢兄弟好意,只是……” 郭信这边话未说完,只听账外一片喊杀声,有人喊道,不好啦!上京来的王军与萧大王部打起来了…… 第四十二章 少年英雄 郭信与贺横等人出的账外,只见账外浓烟滚滚,几十丈处两队人马杀做一团。那两队人马一队三十余人,皆是着护身铁甲,一队则是着蓝布短袍。一看便知这着护身铁甲的队伍必然是王军了,不仅整肃庄严,两方厮杀也是更加威猛。那另一队着蓝布短袍者必然是萧大王的队伍,虽然不如王家队伍整肃有纪,人数却比那王军多了好几倍,两方厮杀却是愈来愈占了上风,这方王军的勇士眼看着一个个纷纷倒在了马下。 虎落平阳被犬欺,那王军虽然勇猛,奈何萧大王部人多势众,不消一炷香功夫,杀的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人,被百余人围在了中心。 郭信放眼望去,那立在中心有一高一矮两人身披重甲,手中握着两口宝刀,看模样必是王军的统领。两人背靠着背,一高个人放声叫道:“萧凤山,你杀了王军,陛下不会放过你们部落的……”,那矮个之人将刀一横冷笑道:“实话告诉你们,俺们统领大人明日就到,到时候你们就等着送死吧!” “放肆!”,一声高叫,这边包围圈分开一个口子,闪出一人一骑,马上端坐一人,虎须短髯,双目炯炯,那人带马走到近前喝道:“你等来此当我不知所为何事,本王早听探子回报,你等是要将我萧王部的牧民收为己有,虎口夺食,还想活着回去?” 那高个将军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漠之地皆是我大辽的国土,你萧凤山不识时务,竟然还负隅顽抗,识时务的早些投降,不要等王家大军到了,要你们全部落无活口!” 那萧王听这高个如此说,怒不可竭叫道:“勇士们,这厮竟然以耶律家的走狗自居,来和咱萧家叫嚣!勇士们,告诉他们,我们怎么办?” “杀……杀……杀”,草原之中一片喊杀之声。早惊了村里牧民,贺爷爷与众人也从大帐中奔来。 萧王大手一挥,百余人蜂拥而至,早将那立在当中的两人砍为肉酱。 郭信喃喃道:“早听闻萧王部也是契丹人,为何族内自相残杀?” 贺横道:“你有所不知,萧王部虽是契丹人,却是不受大辽约束,自家占了一片草原,统领一方子民,我们村里的牧民本属萧王所辖。” 郭信叹道:“大辽既然要一统大漠,看来这萧王部也难以长存了!” 贺横道:“先前大辽宫内争位,多年不得安宁,大辽对这萧王部也就无暇顾及,如今新王继位,誓要一同大漠,定鼎天下,萧王部被灭是早晚之事,所以我才劝爷爷带着族人到上京投靠大辽!” 郭信道:“你这也是为本族谋了出路,不然他日王家兴师问罪,萧王部必然征羯族人为兵,只怕凶多吉少了!” 二人说话间,萧王胯下宝马飞奔,早到了众人面前,扬鞭指向贺爷爷,叫了一声:“绑了!”,几名壮汉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将贺爷爷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边贺横怎能袖手旁观,喊了声爷爷,抽出腰间长刀杀了过去。郭信怕他有失,也挺身奔了过去。郭夫人见状,刚要叫住郭信,怎奈那郭信心里着急,一个纵身早飞了出去,郭夫人已然来不及,只和拓拔嫣然立在那里心里急的要命。 众勇士见贺横携着长刀奔到萧王近前,慌忙挥舞手中大刀迎上,瞬间便战作了一团。贺横刀法纯属,怎奈毕竟年少力亏,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几个照面下来就被砍的连滚带爬四处躲闪。 噗噗噗……,连着十几声重响,萧大王回头看去,身后十几人都倒在了地上,捂着腰抚着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再看那十几人之后立着一个少年,面色黝黑,身材魁梧健硕,双手正做急推状,一看便知是这少年所为。萧大王满面惊骇,心中想道:这少年为何有这般神力,一下子打倒了我十几位勇士。莫非有高人传授仙法,若是我萧王部几千人个个有此神力,又何惧那耶律群贼。 萧大王想到此处,扬鞭指向两位少年道:抓活的。 众勇士得萧大王命令,发一声喊又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郭信从未使出龙象般若功对敌,这番一下子就打倒这许多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见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内火提起,双掌运气,向前猛然一推,一股火热真气喷薄而出,那跑在前头的几名壮汉怎知道这般厉害,噗噗噗几声响,几人闷哼一声,又倒在了地上。 这边厢贺横却是不能力敌众人,早被三个壮汉将长刀弹飞,一个照面,双刀压在了脖子上。 萧大王见郭信这般神勇,愈发有了收为己用之心,扬鞭对众人喝道:“平日里本王养你们何用,连一个娃娃都不能降服!” 须知草原人最重尊严,萧大王这番话无异于要了那些勇士得性命,众位壮汉这番愈加发狠,挥舞着大刀不顾性命地杀了上来。 龙象般若功虽然神威无穷,怎奈郭信只学得一重功力,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若不是萧大王有命,要抓活的,郭信早成了刀下之鬼。几番长刀砍来剁去,郭夫人在一旁早吓得昏了过去。 萧王挎着战马,手中扬着马鞭不住呼喝,几十位壮汉将郭信早围的铁桶一般。龙象般若功乃是至阳之刚的武功,虽然使出来威力无穷,却是每一击都要耗费许多内力,郭信练功时日不多,内力功底甚薄,不一会便气力不济,连连败退。几十个照面之后,眼前三位壮汉长刀虚晃,作砍削状,郭信慌忙退身闪避,气力不佳,心神也就散了,不提防身后两人早长刀脱手,四只大手抓住了郭信的手腕,如鹰爪一般死死的将郭信抓住按在了地上。 “一同带回帐去!”,萧大王一声大喝,转身挥遍催马欲回。 “啊……啊”,两声惨叫,萧大王心内一惊,回身望去,原来方才擒住郭信的两位勇士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抚着后背不住地惨叫。那二人身后立着一个瘦削的姑娘,肤白如玉,双眼顾盼之间有如一潭清澈之水,正是拓拔嫣然。他见郭信被那萧大王所擒,顾不得许多,使开了空智大师所传的大手印,救人心切,使足了气力打在了挟持郭信的两位壮汉后背之上,可怜了那两位壮汉,拓拔嫣然虽然所练的大手印火候尚浅,怎奈那也是密宗的神功,这丫头又使足了劲,却比方才郭信所使的龙象般若功伤人更重,地上两人哎哟叫了几声就没了气息。 “嘿嘿!今天本王倒是开了眼了,想不到我这大漠之中竟然有这许多少年奇人,这女娃娃倒是标致的很,本王正想再进一位妃子,来呀!一并拿下。” 萧大王一声令下,众位大汉又纷纷上前将两位少年团团围住。 方才拓拔嫣然只是情急只见使了新学的本领,这番许多人围了上来,她既没有对敌经验,又身小力怯,几个回合下来,早被两位壮汉擒住,郭信在一旁拼命相救,怎奈气力不曾恢复,片刻也被压在了刀下。 “回营”,萧大王一声大喝,众人架着郭信等四人,跟在萧大王马后准备回营。 “不能叫他们这样把族长带走……”,人群中一声高叫,羯族众牧民纷纷抢了过来,挡住了萧大王马匹。 萧大王抽出腰间宝刀,刀尖指着牧民道:“你等想造反不成,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本王早就知道,你们是羯族的遗民,本与我契丹是不共戴天的世仇,若不是我萧凤山看你们可怜,将这大漠的草原分与你们一块,你们现今早就被耶律群贼灭族了,现今你们竟然甘愿充当耶律群贼的走狗,要跑到上京为他们所驱使,哼!真是一群狼崽子!” 人群中一位中年汉子近前叫道:“天下的草原天下共有,这大漠我羯族当年也曾有大块,如今都被你们契丹人占了,莫说这草原本该我们羯族就有,萧王平日里对我们羯族村民多方欺压,动辄征兵霸女,何来恩惠!这番又要将我们的老族长带走,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附和道:对,你们契丹人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平日里忍气吞声也就算了,你们契丹人自己厮杀,与我们何干! 萧大王圆睁双眼,冷冷地道:“哼!竟然说这番厮杀与你等无关,若不是你们答应耶律狗贼道上京为虎作伥,本王又怎会到此打动刀兵,你们族长亲口答应此事,还以为能瞒得过我萧凤山,哼哼,这老不死的就是活腻味了……” 那中年汉子听萧大王这般说,近前厉声道:“我羯族人自己的命运该是由我羯族人自己决定,与你何干?” 萧大王怒道:“找死……”,话音未落,一刀早将那汉子砍掉了一只臂膀,鲜血喷涌而出。众村民见此,怒不可竭,纷纷赤手空拳就要上来与萧王等人拼命。 四十三章 王家大帐 “乡亲们!慢动手!”,人群中一声高叫,众人望去,原来是被绑在那里的贺爷爷怕乡民死伤惨重,吃了大亏,急忙高声劝阻。 贺爷爷素日里在乡民中说一不二,颇有威望,这一声喊,众人只得停了下来。 贺爷爷高声道:“乡亲们!冤有头债有主,不错,是我私自答应了上京的来使,我们羯族现在毕竟在萧王的草原上放牧牛羊,也算是萧王开恩收留我们,种种恩怨都过去了,我们不该对萧王记恨!” 郭信听到此处,想起当年连庭大哥与贺兰姐姐殉情之事,原来贺兰姐姐便是被萧大王强娶为妃,才有了后来殉情之事,心中对这萧大王又多了几分憎恶,若不是身子被人制住,早飞上前去一掌将那萧大王打死马下。 众位乡民乱哄哄吵嚷道:“他们将您带走,必然要杀了您,我们羯族人决不答应……”,吵声越来越大,人也越聚越多,整个村落近万人几乎都围在了萧王四周。 萧王身边一贴身卫士走近萧王近前低声道:大王,羯族人虽然手无寸铁,我等杀出去易如反掌,只是若是尽灭其族,恐怕对大王麾下的异族人震动太大,怕他们会纷纷投靠耶律狗贼那里。大王该想个万全之策。 萧王听那侍卫言之有理,高声叫道:“羯族兄弟们,萧某素日与大家有重重恩怨,正如你们的族长所言,萧某在列位无处安身之时,让出一块草原让列位放牧牛羊,虽不敢自言有恩于各位,总不至于有负各位了。方才贺老族长已经言明,他未曾与本王商议,就答应了那耶律狗贼要带着各位去上京,按说这羯族命运是该羯族兄弟们自己决定,只是我萧某恩养各位羯族兄弟,走了也不招呼一声,投的还是我萧某的死对头,是不是有点不够仁义了?” 萧王本事一部之王,多年东挡西杀,见过许多世面,此时说出这番话,可谓恩威并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羯族人本就憨直,听他说话言之有理,也就不再吵嚷了。 萧王见大家不再吵嚷,料到方才所言已然让羯族人走心了,又道:“而今,萧某已然杀尽了那些耶律走狗,耶律贼人不会轻易放过我萧王部落,萧某要请老族长到我王帐不是为了别事,正是要约请老族长商议如何一同抵御那耶律狗贼的入侵……” “岂有绑着族长去商议的道理?”,人群中一声高叫道。 萧王听到此处,扬鞭示意勇士,几位勇士会意,忙把贺爷爷松了绑。 贺爷爷活动了两下筋骨,单手抱胸施礼道:“大王,冤有头债有主,老奴不求大王饶命,只求大王放了这几个娃娃……” 萧王望望了郭信等三人,扬鞭指向贺横道:“这娃子也是个勇士,本王不怪他,就放了他吧!那两个娃娃伤了我契丹勇士,总该受些苦头!” 贺爷爷再要求情,萧王把手一摆道:“今日我当着羯族老少的面,答应你伤他两人性命便是,他二人伤了我十几位勇士,我回去总要对他们的父子兄弟有个交代!” 贺爷爷听萧王言之有理,也就不再言语。 萧王调转马头,喊了一声“走”,挥鞭打那马匹,向西北王帐奔去。众位勇士哄着贺爷爷等人鱼贯随行,不一会消失在大漠深处。 郭夫人悠悠醒来,见萧王早已将郭兴等带走,与那些羯族人心中焦急,知道硬拼也是徒有死伤,只好心里为贺爷爷等人祈福求平安了。 ………… 萧王大帐,十分开阔,郭信抬眼望去,这大帐的顶棚足足用了几十头牛皮缝制而成,账内可容几百人。 “跪下……”,一人高叫,几位契丹勇士用力按压,将郭信、拓拔嫣然和贺爷爷按着跪在了地上。 “大王到……”,又一声高叫,账后帘子被人掀开,闪进来一人,正是萧大王。众人慌忙跪拜在地,萧大王信步走到中间的虎皮座上,欠身落座后,道:“贺老爷子,本王待你不薄,如你所愿,既安置了你的族人,又纳你的孙女为妃,真是给足你面子,想不到你们贺家这么不识抬举,先是你那孙女殉情悔婚,而今你又要带着族人去投我的仇人,本王问你,那耶律狗贼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替他卖命?” 贺爷爷慌忙回道:“回大王,非是贺某贪图荣华富贵,也不是我羯族人不知恩图报,我羯族人只求一安身之所,不愿卷入草原之争,大王也知晓,几百年的杀伐,我羯族就这点血脉,再伤不得了……” 萧大王冷冷道:“是吗?本王所得来的消息却绝非如你所言,本王听闻那耶律耶律贤狗贼一登基就要一统大漠,收尽各组勇士,准备逐鹿中原,他有这份雄心,自然要多募兵勇,你羯族人是出了名的彪悍,他又岂会让你等安享太平生活?” 贺爷爷心里一惊,怎地这萧王消息如此灵通,孙儿回来没有几日,爷孙二人也是刚刚计议好大事,萧大王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贺爷爷也是出生如此多年,心思缜密,转念一想,走漏消息的绝不是在羯族村落,因为还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贺爷爷还不知道郭信已经知道,纵然知道此事,他也对郭信很是放心,郭信与贺横从小玩到大,贺爷爷心中还是有数的。是了,贺爷爷盘算道,必是京师里有萧大王的密探。当年契丹本有九部,各部各自为政,受鲜卑族所欺。耶律阿保机所统领的耶律部落与萧王部落乃是最大的部落,耶律阿保机一心统一契丹各部,佯装约齐各部结盟,要与鲜卑族王庭抗衡,各部首领欣然前往,不想皆被阿保机毒杀而亡,只有萧王部的首领疑心此事有鬼,没来赴约,也就捡了一条命,那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后改称大辽国。萧王部因毒杀各部首领之事,也就与这大辽王庭势不两立了。大辽本要统一大漠,只因王庭纷争,内忧过重,虽几次讨伐萧王部,互有死伤,多年下来也没有评定萧王部落。想那萧王也是何等聪明,所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王必然在大辽皇宫里安插了眼线,这招纳各组部落之事,恐怕未出王宫,萧王早已知晓了。 贺爷爷想到此处,心中知道若是承认了萧王所说,自身难保性命不说,两个娃娃和族人都要遭殃了。此时若要咬定不为大辽驱策,或可消了萧王的几分怒气,逃过此劫也未可知。想到此处,贺爷爷跪拜道:“大王明鉴,贺谋绝无半点虚言,我羯族时至今日只余下万人,又何必为他人驱策拼命,前些年大王征兵,实不相瞒,我族人多有不愿,是老奴微言大义,同他们讲,萧王舍土地与我等,我等该为萧王效力才是,何况萧王并非杀伐之君,只求为了大家安心生活而守土成军,我羯族人该尽绵薄之力!” 萧王听到此处,微微点头。贺爷爷见似乎说动了萧王,趁热打铁道:“老奴一时糊涂,听信了上京来使的谎言,说是为了彰显君王宽大为怀,要将各异族人都集结在京师,只要奉公守法便会让我等安居乐业,若非大王指点,老奴还蒙在鼓里。若是带了族人去上京,中了耶律贼人之计,恐有灭族之灾矣!” 萧王听到此处,呵呵笑道:“你所言是真是假,本王也无需猜测,今日到的此处,本王就是要向你言明,你们羯族人若是安心在我的草原上放牧牛羊,本王自会不吝啬土地,让你们安居乐业,若是甘心听那耶律狗贼差遣,为虎作伥,今日之事,你该知道,你们莫要以为能瞒得过本王,到时候害的你们亡族灭种,那就不要怪本王了……” 贺爷爷慌忙道:“老奴知晓,老奴代羯族万余老小感谢大王眷顾,再无二心!” 萧王挥了挥手道:“好啦!你今日之罪,本该重罚,本王见你年迈,也就饶了你了,你回去传本王的话,告诉族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生异心,否则……”,萧王话音未落,抽出短刀,将身前长案砍掉一角,再不言语。 贺爷爷心里一惊,知道萧王这番真的动怒,若非这两个娃娃和族人拼死相护,令萧王不敢轻动杀心,恐怕今日老命休矣! 萧王摆摆手,示意和贺爷爷赶紧走,贺爷爷念及自己这番离去,两个娃娃生死未卜,他们也是为了救自己才身陷此处,想到此处,再次拜伏在地道:“这两个娃娃乃是我村孩童,少年不懂事,冲撞了大王的勇士,还望大王大人有大量,饶了这两个孩子,也好让他们回去传布大王的王家威严!” 萧王眉头紧锁道:“本王有言在先,这两个娃娃伤了本王的勇士,本王自要与他俩一番理论,你自行去吧!” 一旁的卫士早不耐烦,见萧王不再言语,喝道:“老不死的,快滚,自己捡条命还不知足,还敢多管闲事……”,说话间一脚将贺爷爷踹倒在地。 第四十三章 欲封王妃 贺爷爷欲待再行乞求萧大王放了拓拔嫣然与郭信,萧王手下的卫兵得了大王的命令,又怎么让贺爷爷再多啰嗦,一脚踹倒后,两个卫士上来不由分说就将他拖了出去。郭信被绑在旁边,只能怒目而视那萧大王,别无办法。 那边账外贺爷爷不住的嚎叫。账内的萧大王冷笑道:“两个娃娃竟然也有些本领,快告诉本王,是谁教你们这本事,着大漠之中我只听闻漠北有个什么金刀门,门里的人会些刀剑本事,本王虽然不会这技巧功夫,但也是刀光剑影里往来的人物,我看你们这身功夫不是金刀门的本事!” 拓拔嫣然叫道:“我们和谁学得本事与你无关,你既然不为难贺爷爷了,也就该放了俺们俩,俺们也就答应不会为难你了……” 萧大王哈哈大笑道:“这女娃子声音甜美,只是有些呆萌了,普天之下谁敢为难本王,呵呵,你们汉家有一个名人说过一句话,本王非常赞同,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拓拔嫣然欲待分辨,其实自己并非汉人,只是忽然想起契丹人与鲜卑人也是世仇,说出来恐怕于己更加不利,话到嘴边也就不再言语了。 郭信见到方才这萧大王对贺爷爷这般无理,心内十分忌恨这契丹首领,冷冷道:“你是何人,就这点斤两还敢和魏武帝曹操相提并论!” 萧大王勃然变色,欲待发作,转念一想这娃娃年方十三四岁,便晓得魏武帝名号,也必是有些文采。大漠中人多数不喜读书,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更别说历史典故了。是以萧大王颇为惊奇道:“娃娃不少读书啊!” 拓拔嫣然道:“我弟弟说的没错,你虽然在这百里之地耀武扬威,但是和魏武帝曹操又怎能相比!” 萧大王听拓拔嫣然也是这般说,问道:“本王自问所领土地不如你汉家魏武帝辽阔,但是也是一方枭雄,有何不可相比?” 拓拔嫣然道:“魏武帝乃是起自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各树山头,南北有袁术、袁绍四世公卿之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西有董卓虎狼之师,董卓被屠,后又有马超一世枭雄。魏武帝灭二袁,败马超,降张绣,除吕布,三分天下有其二,而魏武帝乃是阉庶之后,白衣起家,你只记得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却不曾知道魏武帝一手绝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其豪迈!魏武帝堪称文韬武略,你又有何可比?” 萧大王见拓拔嫣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还字字句句皆是道理,不怒反喜道:“想不到你这娃娃不仅姿色出众,却也是文采风流!本王真真是愈来愈喜欢上了你了!”,那萧大王口里说着,走到拓拔嫣然近前,微微笑道:“本王要封你为妃,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郭信一旁早看不下去了,一口唾沫吐在了萧大王身上,叫道:“无耻老贼,你这一把年纪都可以做我姐姐的爹了!” “大胆!”身旁侍卫见郭信对萧大王无理,上前就是两个耳刮子,郭信猝不及防,被打的眼前直冒金星。 “你们……”,拓拔嫣然见郭信被打,气的粉面通红。 萧大王本来十分生气,见拓跋嫣然眉头紧蹙,越看越是喜欢,呵呵笑道:“女娃娃,若要本王不伤你那弟弟也可以,你答应了本王的要求,他不但不会被本王伤害,还会是本王的本家亲戚,我这手下敬他还来不及呢!” 拓跋嫣然心里知道,这萧大王本属大漠一方人物,说的出的事必然要办的到,草原上的首领人物她见的多了,都是独断专行之辈,今日若是强行驳了他的心思,必然招来杀身之祸,须得动点脑筋才是。 拓拔嫣然眼珠一转,抿嘴笑道:“若要本姑娘答应大王的要求,也未尝不可,只是你须能做到一件事,我方认你为天下第一大英雄,到那时本姑娘再嫁给你才算嫁的称心如意郎君!” “姐姐!你……”,一旁的郭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拓拔嫣然是不是害了失心疯,这萧大王如此飞扬跋扈,又胡子拉撒,为何要答应她亲事。 “哦?”,萧大王听拓拔嫣然有心答应,心里大喜,问道:“姑娘请说出来,只要本王办得到,天下的什么奇珍异宝我都给你拿到!” 拓拔嫣然呵呵笑道:“我并非要什么奇珍异宝,若说这件事你要办到也非难事,只要你有那魏武帝的魄力,天下有何难事能难倒你?” 萧大王听拓拔嫣然这般说,急切道:“那就请姑娘说出来吧,本王一定为你办到,本王与你也好早日成亲,你我过上快活日子!” 拓拔嫣然一字一顿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既然嫁给了你,我终生该一心一意服侍你,只是我亲生父母早亡,死于战乱之中,我幼年发誓,将来要嫁给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与他开疆拓土,建立一番基业!” 萧王笑道:“姑娘说笑了,女儿家又怎会与本王开疆拓土,呵呵!” 拓拔嫣然道:“我虽人单势孤,但是我身世非凡,尚有几人愿输死效力”。 萧王奇道:“怎讲?” 拓拔嫣然正色道:“我乃是鲜卑皇室嫡传公主拓拔嫣然是也!” 萧大王听那拓拔嫣然这般讲,大惊道:“我听闻鲜卑族人早年也是大漠望族,后被我契丹所灭,皇族几乎荡然无存,想不到,莫非你真是鲜卑皇族后人?” 拓拔嫣然昂然道:“我鲜卑族与你契丹族乃是世仇,我今日说出来,简直就是自讨死路,何必骗你!不信你去查问,鲜卑皇室可有一公主名叫拓拔嫣然?” 萧大王点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本王也有一句话要讲,冤有头,债有主,你鲜卑族与我契丹族结下世仇却不是我萧王部落所为,乃是当年耶律阿保机尽收八部,为了一统大漠与你鲜卑族结下的仇怨。不过那耶律部落与我萧王部落虽有仇怨,但总归属同族,本王不否认与你鲜卑族有世仇!” 拓拔嫣然听萧大王这般说,自思道:这萧大王也是一个有担当的汉子。 萧大王见拓拔嫣然不语,说道:“姑娘是鲜卑皇室,自然有几万鲜卑遗民追随,若是与本王结了连理,倒是两族共融的一件美事!” 第四十五章 天佐被擒 拓拔嫣然冷冷道:“可以,只是我不要做什么王妃,要做我就做王后。” “这……”,萧大王不想这小女子竟有此要求,一时语塞,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她才好。 拓拔嫣然自然不想嫁给这萧大王,只是知道这萧大王何等人物,若是轻易反驳了他的意愿,后果可想而知。萧大王方才言谈中颇为敬重魏武帝,可以看出,那萧王必是一个敬重英雄的汉子,草原人的性格皆是如此,尊严胜于一切,从不愿在别人面前服输,何况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娃娃。拓拔嫣然吃定了萧大王不会轻易向她低头放弃封妃的想法,自然要出个大大的难题。王后何等身份,乃是全部落除了大王之外最为尊贵之人,岂能轻言废弃。拓拔嫣然一语道出,自然将了萧大王一军。 萧大王很是为难道:“这……恐怕不妥,若是姑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这样吧,本王将你这弟弟封个大大的官,让他和你永享富贵!” 拓拔嫣然冷笑道:“不为王后,只为妃子,红颜易逝,年老色衰之时,难保性命,又何谈永葆富贵!” 拓拔嫣然出身鲜卑皇族,宫中内斗之事见的多了,自然一语中的,令萧大王陷入左右为难境地! “大王,不好啦!”,账外一军士满身是血闯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没规矩……”,萧大王心里懊恼拓拔嫣然,怒道。 那军士慌忙道:“大王,天佐世子被大辽的王军抓去啦!” 萧大王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扯起那军士的衣甲叫道:“此话当真?你若通报假消息,本王非剥了你的皮!” 郭信听那兵士说出“天佐”二字,不禁想起数月之前在后山上遇到的萧天佐,这萧王本姓萧,这天佐世子必是那日的萧天佐了。那日交手,郭信深知这萧天佐乃是一性格耿直之人,这番不听人劝,惹下了大祸。 那军士被萧大王大手拎在半空,两脚直蹬腿,上气不接下气道:“大王,千真万确,属下传了大王的旨意,近期上京的王军要来犯我边境,各部将官各司其职,不可轻离属地,天佐世子不听,还说身为萧王世子,怎能如此怯懦,带着卫士如往常一般到边地打猎,不想恰遇大辽皇帝统领的亲兵来犯,卫士虽然用命,怎奈王军人太多,足足有七八万人,天佐世子还是被擒住了!属下也是拼了性命杀出一条血路赶回来报信的。” 萧大王听到此处,一把将那军士仍在一边,瘫坐在地喃喃道:“此必是上京的耶律狗贼派来接应羯族人的,都是羯族人惹得祸,我与那耶律狗贼世代为仇,天佐我儿休矣!”萧大王言罢,双目垂泪啜泣。 萧大王有子几十人,年长两位王子名萧天佐、萧天佑,此二人最为骁勇,也深得大王宠爱,今日大王子被擒,凶多吉少,叫那萧王怎能不悲痛,坐在地上哭了半晌。账内卫兵知道大王脾气,无人敢近前相劝。 良久,萧大王霍然而立,喝道:“都是羯族人惹来的祸害,我要屠了羯族人的村子,一个都别想活,让他们都给我的天佐陪葬!” 郭信听萧大王这般说,心如乱麻,如此这般羯族村落无人幸免,娘和青奴也势必要遭逢此难了,自己与姐姐被牢牢实实绑在这里,又不能回去报信,这可如何是好? “哼!无能之人,还当什么大王?”,萧大王回头望去,那女娃娃双手反绑,立在柱子旁边,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鄙视。 “你说什么?”萧大王早已痛彻心扉,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拓拔嫣然,如今这拓拔嫣然说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这是自求速死的节奏,郭信又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拓拔嫣然依然冷冷地说道:“你贵为大王,自己的儿子被抓了,没本事去救他回来,也要找他们王军报仇,却迁怒于自己草原上的子民,这是王者所为?” “不需你给本王讲什么大道理,本王自会去与那耶律狗贼的王军决一死战,羯族人惹来的祸端,令本王丧失爱子,本王怎会饶了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萧大王大吼道。 拓拔嫣然冷笑道:“王军有七八万人,你萧王部落有多少兵马,真正能上阵大帐的也就不到两万人吧?王军久经沙场,你萧王部的人马除了平日里打猎,再就是欺压草原牧民,还干了些什么?这番我看该是你萧王部要被灭了!”拓拔嫣然从小在鲜卑汗王身边长大,于草原中各部的军民状况颇为了解,这萧王自己知道,的的确确本部兵马拼拼凑凑也就一万五千余人,大漠之中无险可守,两军对垒拼的全是勇猛和士兵人数。萧王部自是骁勇之辈甚多,然则萧王心中自然知道,那大辽王军东征西讨,真正能征惯战之将不下百员,此次大辽皇帝亲统大军,各家麾下必然要在皇帝面前争功用命,萧王部这区区万余人又怎会是对手。 萧王听拓拔嫣然这般说,想起正如她所说,不但爱子性命难保,恐怕本部军民就要遭逢大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低头默然不语。 “哼!哈哈哈哈哈哈……”,那萧王突然一阵狂笑,双眼垂泪吼道:“天佐我儿,父王恐怕不能救你了,你莫怕,我全族人也不能逃此大难,父王不怕死,只可惜了你正青春年少,父王还要把王位传给你呢,如今看来,你不会孤单寂寞,父王和全族的人都会来陪你的!” 萧王又是一阵狂笑,大吼道:“我萧家的子孙不会怕死,耶律狗贼!来吧!”,萧王一边说着,一边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拓拔嫣然叹息道:“你这般没头脑之人,萧王部落也是早晚会败在你的手里了,这一天也是或早或晚了!” 郭信见拓拔嫣然一再刺激萧王,不解道:“姐姐,你为何……”,拓拔嫣然一脸正色,并不答话。 萧王森然道:“小娃娃知道什么!那耶律狗贼世代要灭我部落,只是他宫廷不稳,未能得手而已,敌强我弱,此时天意!” “为何不投降?”拓拔嫣然道。 “投降?”,萧王冷冷道:“先祖遗训,耶律阿保机乃是奸诈小人,毒死七大部首领,我萧王部落纵然不能为那七大部落首领报仇,也断然不能向耶律部落投降!萧王部落投降者非我萧王部子孙,人人得而诛之。” 拓拔嫣然淡然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王家的尊严,我父汗生前曾言,你萧王部当年也是和耶律部势均力敌,皆有号令草原各部的实力,不想耶律阿保机用计得了天下,你先祖自然心有不甘,也就为子孙立下了这么个害人的祖训,卧榻岂容他人安睡,实力不济不投降,岂不是自寻死路!” 萧大王喃喃道:“本王何尝不知,祖训不可违,一切皆是天意罢了!” 拓拔嫣然肃然道:“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人也许可助你们部族脱此大难!” 第四十六章 行刑祭旗 “哦?”萧王听拓拔嫣然这般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满是希望地望着拓拔嫣然道:“快说,谁能救我的世子?只要能救我儿天佐,本王愿意将一半的草原分给他!” “我!”,拓拔嫣然淡淡的说道。 “你?”,萧王满面狐疑地看着拓拔嫣然,郭信也在一旁看着她,郭信也搞不懂,他自问从未与大辽皇室打过交道,她又怎能救得了萧天佐。 拓拔嫣然见萧王很是怀疑,仍然淡淡地说道:“怎么,莫非你不相信我吗?老实说,我只有三成的把握,不过你不派我去,恐怕别人不会有什么希望了,天佐世子也就……”,拓拔嫣然没有说下去,萧王知道结果是什么。他不解地问道:“你有何方法救我儿?” 拓拔嫣然肃然道:“这个大王就不必问了,我若办成这件事须有三个条件。” “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百个条件,本王也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得了我儿,若是你不能救得……”,萧王看着眼前的一个小丫头,他实在不能给自己一个相信他的理由,不过他并不怕她有心骗他,因为她的弟弟还在他的手里,在无名村里这个小丫头会舍身救自己的弟弟,也绝不会就此脱逃而去。萧王的话没有说下去,他的意思很明显,拓拔嫣然如果不能救萧天佐回来,也就意味着郭信没有生路了,不只是郭信,还有那无名村一万多的羯族村民…… 拓拔嫣然道:“我知道,我的三个条件你能办到两个,有一个不是你能办到的。” “哦?本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到?”萧王疑虑道。 拓拔嫣然冷冷地道:“莫要太自信,你的儿子你就不能救出来,这世上再厉害的人物,也有他不能办到的事情!” 萧王听她这般说,一时语塞,本以心中恼怒她对自己的不敬,只是碍于寄予几分希望她来救自己的儿子,所以也就不来和她计较了。 拓拔嫣然又道:“第一个条件是我救的了你的儿子,你把我弟弟放了,而且承诺不再伤害无名村的羯族人,任他们来去自由!” 萧王点头,以示应允。 拓拔嫣然接着说道;“第二条,我此次去与大辽皇帝交涉,位不尊崇恐怕不能见到那皇帝,我请求你允诺我以你女儿身份去见大辽皇帝,你要为我备上适合这身份的厚礼!” 拓拔嫣然说的有理,萧王听她这般说,倒是对她救萧天佐这件事多了几分希望,忙点头答应。 “第三条呢?”,萧王按捺不住心中疑虑,问道。 拓拔嫣然微微笑道:“第三条要看那大辽皇帝能不能做到了,他要是能做到这第三条,那我就能救得了你的儿子了!” 萧王见拓拔嫣然不愿意说,救人心切,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忙吩咐军士为她准备了一套契丹人所着的华贵女装,也备了一份贵重的大礼,安排几百名军士将她送向了大辽皇帝的大帐。 拓拔嫣然走了有三天了,郭信被关在了一个大帐里,周围有几十个卫士把守,这三天都给了好酒好菜,军士对他还算客气。 郭信吃不下饭菜,他心里担心拓拔嫣然,虽然她们成为姐弟只有数月,郭信多年下来除了娘亲再无亲人关心她,这数月来姐弟感情越来越深厚,又加上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曾经极为尊崇,然则如今都是不如平民,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相亲相敬了。 账外传来军士呼喝之声,郭信将帐篷打开一个缝隙看过去,原来是数千军士在草原之上操练。为何突然操练,莫非?郭信心里有一种不祥的征兆。莫非姐姐没能救出萧天佐,已然在大辽皇帝的营帐里被害了。是了,萧大王统共只有万余勇士,这番一下子就集结了几千人操练,必然是要一场恶仗要打了,姐姐不能回来了? 郭信心中一凛,看来我姐弟二人这番要丧命了。还有娘和那无名村的羯族父老乡亲,萧王痛失爱子,绝不会放过他们了,怎么办? 郭信心中愁苦,想要逃出去去报信,让大家赶紧逃离无名村,可是眼前几十名勇士,自己的功夫只能对付十几人,想出去势比登天。 “开饭了,郭少侠……”,一声招呼,进来一名卫士,手里提着食盒,轻轻放在了大帐内,退身施了一礼而去。 郭信见这卫士离去,心里缓了一缓,他自思道,这军士如此客气,看来萧王并未对我起了杀心,萧王未曾起杀心,那姐姐也该是没有消息,也就是说还有一线希望。只是……,只是姐姐会成功吗? 郭信心里没有把握,也别无他法,吃了一点羊腿,喝了几口马奶酒,多日忧思,睡的不好,疲累的厉害,酒意上来了,郭信睁不开眼睛,倒头就睡在了大帐的羊毡上。 “起来……”,郭信正在酣睡,被人一脚踢醒了。揉了揉眼睛一看,原来正是方才送饭的军士,这番面目狰狞,全没了方才那殷勤之态。 郭信心内一惊,起身叫道:“何事叫我?” 那卫士并不理他,向旁边两名军士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军士会意地上来,架着双臂把郭信拖了出去…… 大漠中,高台之上,萧王立在那里,底下几千勇士排成队列,挥舞手中长刀不住地呼喝着。 郭信被带到高台前,萧王大手一挥,底下那几千勇士停止了呼喝。整整齐齐地立在那里。 萧王高声道:“勇士们!方才探子回报,耶律狗贼的皇帝正率领五千精兵杀奔我们的边境。三日前,他们擒了天佐世子,如今杀来,天佐我儿必然遭难了,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勇士们,你们说,我们怎么办?” 众军士高声叫道:“杀了耶律狗贼,为世子报仇……” 郭信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自思道:“完了,此番正如我方才所想,姐姐与我再无生还之望了!” 军士喧嚣不停,萧王摆手示意,军士们停止了叫嚷。 “勇士们!”,萧王凛然道:“出师须先祭旗,这羯族村里的崽子伤了我们部落里十几位勇士,本王宣布,就用这羯族村的崽子来祭我们的帅旗!” 萧王话音一落,众勇气高声叫嚷道:“好……好” 萧王一声令下,十几位勇士将郭信绑赴帅旗之旁,准备行刑祭旗…… 第四十七章 有惊无险 “行刑……”,萧王一声令下,刽子手端起一碗酒,口中含着一口酒,噗的一声将那口酒喷在了鬼头刀上,扬起鬼头刀叫道:“娃娃莫怪俺,是你命该当绝,来世托生个好人家,得一世好富贵吧!”话音未落,手起刀落。【零↑九△小↓說△網】郭信虽然初生牛犊,然则怎经过这般场面,额头上汗珠早落了下来,那鬼头刀影一晃,照着郭信的脑袋砍了下来。 噹,一声尖刺的响声,那大汉只感觉虎口剧烈震动,没了气力,一柄大刀横飞出去。 郭信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半晌却不见鬼头刀落下。耳中只听一片喧闹嘈杂之声,抬眼望去,只见几千军士从中间分开两边,闪出一条道来,三骑马驮着三人飞奔而来。那三人胯下马匹跑的甚快,片刻间就飞到了近前,一人跳下马来,向高台之上的萧王施礼道:“父王,孩儿回来了!”说话之人正是萧天佐。 后边两匹马上也跳下来两人,郭信看过去,心中大喜,其中一人正是拓拔嫣然,立在她身后一人郭信却是从未见过,那人穿着甚是古怪,身着五色彩袍,头戴一项圈,项圈四围垂下串串铜钱,手里也拿着一个小鼓,腰上别着一根金灿灿的短棍。郭信猜测方才击掉刽子手鬼头刀的必是此人,料定此人必是一高人,只是从未听两位师傅提起,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萧王见萧天佐安然无恙,大喜道,我儿归来,为父这颗心终于可以落地了。萧王快步走下高台,一把扯住了萧天佐的手,两眼不住打量,似多日未见一般。 “萧凤山听旨!”,那衣着古怪之人声音沙哑,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轴展开读道。 萧天佐和拓拔嫣然听罢双膝跪地,萧王并不理会,兀自立在那里。萧天佐慌忙扯了扯萧凤山的衣角道:“父王……父王……”,言语间不住使眼色,萧凤山不明其意,知道儿子这般暗示,其中必有蹊跷,如今在本家部落里,量对方也不能怎样,先听听这旨意怎么讲,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零↑九△小↓說△網】想到此处,那萧王心不甘情不愿地半跪在地。众军士见此,也知趣地跪在地上听旨。 那怪人朗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凤山一部乃我契丹分支,世代居于大辽西部,因所居偏远,与朕少有亲近。此番遣女来朝,言辞举止不失王家风范,真乃我大辽奇女子也!甚合朕意,朕有意迎此女为后,与萧爱卿结永世亲近在之意,望卿不负朕望,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萧凤山还没有缓过神来,一旁的萧天佐早山呼万岁,将圣旨接了过来。 “这是何意!”,萧凤山不解道。 “父王,我们萧家世代与耶律家为敌,这耶律狗贼的旨意明里是要和咱结为亲家,实则是要吞并咱们的基业……”,军士中立在阵前一少年,身形与萧天佐魁伟,只见他脱身而出说道。 萧凤山点头道:“天佑我儿,你所言有理,他耶律贤放了你哥哥,我自然以后不会和他轻易为敌,只是这什么接亲吞并之事,他耶律贤打的好算盘,可是也得看我萧凤山答应不答应!” 那怪人嘶哑着嗓子,呵呵笑道:“萧大王英明神武,圣上有意与大王结好,此乃我契丹人的大事,还望萧王三思而后行!” “哼!”,萧凤山自小就受祖训,不可投降耶律部落,即位之时都要立下重誓,听那怪人这般说,早按捺不住要发作。 “父王,请借一步说话……”萧天佐将萧王拉到高台之后,萧天佑也紧跟而来。 萧天佐道:“父王,你可知道那大辽有多少兵马?” 萧王听萧天佐这般问,不禁怒道:“天佑,身为契丹的汉子,莫非你怕死不成,我萧家部落里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你若要投降,为父今天就当场杀了你,权当没生过你这个逆子!”,萧王说罢,左手颤抖着从腰间抽出了宝刀,架在了萧天佐的脖子上。【零↑九△小↓說△網】 萧天佑慌忙上前劝道:“父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未曾对敌,怎能轻易杀了自家人,大哥既然有话要讲,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萧大王见萧天佐被钢刀架在脖子上,全然无惧,也知道他说出这番话必然不是为了贪生怕死,刷的一声将钢刀放入刀鞘,转身道:“讲!” 萧天佐右手抱胸施礼道:“父王,孩儿虽然年幼,却也是父王一手养大,孩儿与弟弟曾在阴山杀过成年猛虎,在贺兰山独斗过三年壮熊,何时怕死过!” 萧大王道:“那你方才为何……” 萧天佐又道:“父王也知道那大辽全国兵马加起来有铁骑五十万余,我萧家部落百余年不听大辽差遣,只因为先祖有遗训,却不知道我们后辈子孙守得有多少辛苦。百年前,我萧家部落有兵万余,他耶律王朝有兵几万,我萧家部落的勇士个个以一当十,耶律王朝若要灭了我萧家部落,也并非易事。然则时过境迁,百年来,大漠之中多年为那耶律家占领,子民繁衍,如今人口已经百余万,带甲上阵五十万余,而我萧家部落还是兵不过两万。往日大辽国祚不稳,皇子间为了皇位争来杀去,无心顾及边地,我萧家得享安宁。父王也知晓,如今是耶律贤继位,那耶律贤得耶律家族与大辽子民内外拥护,军势正盛,一心要统一大漠,入主中原。我萧家这点兵马,与其对比无异于以卵击石!” 萧天佑一旁道:“大哥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萧家与耶律头贼水火不容百余年,这番投降了,恐怕以后天下的契丹人都会耻笑我们萧家部落之人没有骨气。” “愚蠢!”,话音刚落,高台后闪出一人,粉面清丽,双眸顾盼,正是拓拔嫣然。 萧王道:“我父子三人正在商量萧家部落生死存亡大事,与你何干,若不是看在此次你救了我儿面上,我早就将你……” 拓拔嫣然冷冷道:“既然已经知道是生死存亡,还在这里磨磨唧唧什么?什么投降,人家准你结亲,一家亲家,何来高低。以后你们萧家只要有女,大辽皇后都要出自你们萧家一门,还要封你们萧家的国舅为北院大王,统领全国三成的兵马,你们还想怎样,莫非非要人家将江山让给你不成!” 萧王听到此处,向萧天佐问道:“天佐,这女娃娃所言可是当真?” 萧天佐深施一礼道:“父王莫怪,正如方才这位妹妹所言,大辽皇帝亲口许诺,待儿年至弱冠,即可领北院大王之位!” 萧大王仰天大笑道:“好好好,这耶律贤也是给了我萧家天大的面子,我萧凤山若是再不顺了他的意,也是逆天而行了,那就答应他,我们萧家与耶律皇族永结盟好。只是……” 那萧大王笑到一半,突然止住道:“我萧凤山子嗣倒是不少,却并无女儿,又怎能结亲?” 萧天佑呵呵笑道:“父王,您春秋正盛,却又怎么一时失察,父王怎忘了方才大哥怎么称呼这拓跋姑娘了?” 萧大王听那萧天佑这般说,恍然大悟道:“哈哈,为父糊涂了,天赐的乖女儿在此,还发什么愁,对对对,快,快来见过你两位哥哥!” 拓拔嫣然知趣地近前向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施礼道:“二位哥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二位哥哥今后多多照顾妹妹!” 萧天佐、萧天佑素日里都是和野小子们在一起摸爬滚打,这番一下子多了个娇滴滴的妹妹,心里乐得开了花。双双近前扶起拓拔嫣然,挠挠脑袋道:“嘿嘿!妹妹,你放心,哥哥们必然照顾你,以后你嫁给了那耶律贤,若是他欺负你,你告诉哥哥们,哥哥们一定杀进宫里,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萧大王肃然道:“哎!不可造次,以后人家小夫妻是自己的事,还是人家小夫妻自己解决为好!我们尽心辅佐就是了!” 萧天佐、萧天佑回道:“父王所言甚是!” …… 萧王帐中,鼓乐齐奏,八位勇士挥舞钢刀,跳的是契丹流传几百年的刀舞。萧王危坐中帐,两边排着几案,萧天佐、萧天佑、郭夫人、拓拔嫣然、郭信位列两侧。 一番鼓乐之后,萧天佐端起酒杯挺身而立对萧王道:“父王,方才不曾有时机,怠慢了贵客,这番我要隆重介绍一下”,说话间右手指向末座的怪人道:“这位是大辽皇帝十九皇叔,萨满教教主耶律横国师,国师精通萨满教嫡传绝学北蛮神功,据传在漠北从未逢敌手。” 萧王听萧天佐这般说,忙起身道:“哦?原来是贵客……”,说罢眼色示意,侍卫忙在萧王身侧添上了一个桌案,摆上酒菜。 萧王朗声道:“本王半生戎马,不曾与武林人士打交道,倒是对武林中人颇为景仰,本王之前倒是听说漠北有个金刀大侠廖坤,听闻他的刀法很是厉害,可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国师与那廖大侠不知道可有切磋……” 耶律横昂然道:“非是夸口,本尊也想与那漠北金刀廖大侠会上一会,只是听闻那廖大侠现今将金刀门琐事交予他的大徒弟南宫锐处理,自己隐居在苦寒之地——北海,过上了不问世事的生活。” 萧王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两位绝世高手,倒是少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切磋了! 郭信抬头望去,之前那耶律横一直都是戴着项圈,项圈垂下的串串铜钱遮住样貌,这番昂然而立,郭信倒是看清楚了,那耶律横声音嘶哑,似有五十余岁年纪,倒是这容貌甚是英武,比之那声音所显得年纪少了起码十岁。 第四十八章 同病相怜 推杯换盏之间,歌舞喧天。拓拔嫣然与郭夫人同案而食,见郭夫人面色凝重,不消片刻,即垂泪而下。拓拔嫣然知晓,按照契丹习俗,女十五而嫁,如今自己年方十四岁,再过一年就要入大辽深宫之中,到那个时候,母子兄弟再见一面,恐怕是难上加难。母女二人虽然相处短暂,却都是孤苦之人,同病相怜也就愈发的亲近,如今已然知晓母女还能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年,心中自然伤感! 拓拔嫣然急忙凑钱,用衣袖为母亲拭去泪水,哽咽道:“娘,您虽非我亲生之娘,但是嫣然在外漂泊三年,过的是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生活,从未有片刻温暖,若不是为了父汗的遗愿,搜罗流亡失散的鲜卑族人,让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嫣然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是嫣然与您相遇,才又重拾到父母之爱,您不仅给了我衣食,还教我大义的道理,您的大恩,嫣然永世不忘!” 拓拔嫣然说罢,跪在了郭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郭夫人双眼噙着泪水,扶起拓拔嫣然道:“孩子,天下大乱,命如草木,你虽然出身娇贵,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今往后,你入了皇宫,锦衣玉食不必说了,只是深宫之中少不了争斗,娘是怕你……” 却说这边萧王父子正和耶律横喝的尽兴,却见郭夫人母女在旁哭了起来,郭信也在跪在一侧慨然叹气! 萧大王呵呵笑道:“郭夫人,是不是本王夺了你的女儿,你心有不甘啊!怕到了本王这里吃了亏!你放心,本王既然收了嫣然为义女,自然和亲生子女无二,况且本王立金箔碑文在祖坟之中,我与嫣然的父女关系早已在祖宗面前敬过神了,万世不能更改。” 拓拔嫣然知道,萧大王没有女儿,为了要与大辽皇帝结亲,自然这个郡主身份要定下来,这门亲事,可是牵涉到萧王部落里几万子民的生死,他萧王当然要将这件事坐实了。 萧大王又道:“老夫人,莫要悲伤,嫣然虽然认了本王为父,可你还是她的生身之母,本王并不阻挠你母女的来往,一切如常!” 郭夫人欠身施礼道:“多谢大王!” 萧王见郭夫人不再哭泣,端起酒杯起身道:“诸位,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众人也高呼,不醉不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夜,漆黑,天空中繁星点点。大漠之中夜风甚急。有两人缓缓走在大漠上。 “姐!你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你与那契丹皇帝又不认识,莫非就为了救那萧天佐?”郭信说道。 拓拔嫣然玉面垂泪,凄然道:“信儿,你我姐弟虽然相识不过一年,你却该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姐出身也是尊贵,虽然家道中落,但又怎能是贪慕虚荣之人,那萧天佐与你我有何相干,我又何必为他而献出这终身大事?” 郭信不解道:“那又是为何?你和娘还有我在一起生活是何等快乐,多年之后,遇到中意之人,娘自然会为你做主,信儿虽然还小,但是对于这终身大事须得两情相悦这点道理还是懂的。【零↑九△小↓說△網】” 拓拔嫣然慨然道:“姐姐不是为了自己,姐姐是为了……”,拓拔嫣然欲言又止。 郭信不再问下去,他似乎懂了,嫣然姐姐在郭家的日子不长,可是过的却是十分快乐,娘给了她很多温暖,她闲来无事读自己喜欢读的书,也和自己学了功夫,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快活。只是她有的时候会惆怅,郭信问她为什么如此惆怅,她却总是一笑而过,说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郭信都是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还劝她,过去的总归是要过去了,再怎么去想都是过去,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以后的生活快乐起来!拓拔嫣然总是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其实她有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年岁也只不过比郭信长了半年而已,大概是经历的比郭信多了吧,她的心里总是装下了很多东西,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郭信想起来方才拓拔嫣然说起她的族人,她的父汗临终的时候托付她要把四散的族人找到,让她们过上幸福的生活。郭信有些不理解,拓拔嫣然的父汗很爱自己的女儿,却又再临终之时把这个几乎不能完成的愿望给了她,这叫她怎能一辈子快乐呢?是了,拓拔嫣然这次结亲就是为了她的族人,有了大辽皇族的背景,找到那些失散的鲜卑族人又有何难,让他们也过上与契丹人一样的幸福生活又有何难?姐姐如果不去想这些,姐姐就会很快乐的在郭家生活,就会很快乐在将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过生很快乐的生活,如今……,唉!为什么一个人要背负这么多呢,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一切呢?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郭信理解拓拔嫣然,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学武功他十分喜欢,可是学武功又仅仅是喜欢吗?他还有一份重任,那就是手刃大宋皇帝赵匡胤,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夺了柴家的江山,害死了太多的柴家子孙,又害死了自己的养父,让他们一家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美满的家。他不可以为了自己而快乐下去,因为柴家,因为养父养母。 “姐!我懂了”,郭信怅然道。 拓拔嫣然双眼噙着泪水,颤声道:“信儿,你身世与我一般,也许你窥出姐姐的心思,天下之大,却无你我自由快活之地,虽然姐姐在郭家只有那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这是娘和你给的,姐姐知足了,姐姐不会忘记娘和你……” 郭信心中一阵酸楚,双眼垂下泪来。 大漠之中,星空之下,两人相拥而泣…… 一月有余,空智大师回来了,他没有说他去了哪里?郭信也从不问他,因为他知道,空智大师喜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喜欢到哪里就去哪里。只是他还没有忘记郭信,他依照约定回来了。 “信儿,你那嫣然姐姐拜了洒家为师,吵着嚷着要和洒家学功夫,洒家传了他一点大手印的心法,她虽是女娃,却是决定聪明,为师倒是想要传他一些适合的功夫,怎么这番回来却是整日没精打采的,也不要学功夫了。唉!终归是个娃娃,不定性!”空智大师不住地向郭信唠叨着。 郭信自然是知道,此时此刻,拓拔嫣然又怎会再有心思学什么功夫。她每天就想着多陪陪母亲,母女二人现在最珍惜的是在一起的日子。既然拓拔嫣然不愿意说,郭信也自然不能说了,空智大师是个火爆脾气,又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若是跑到上京去找到大辽皇帝或者萧王那里去理论,恐怕一切都不能遂了姐姐的心愿了。 “你这傻小子,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怎么也变得这般的呆木。是不是洒家走了多日,荒废了功夫?”,空智大师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大手按在郭信肩头,那是肩井穴,郭信只感觉上身炽热,一股沉猛的压力陡然而起,郭信本能的运起内劲抵御,纵然是使劲了全身之力,却也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间化为了无有,扑通一声,郭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空智摇摇头道:“虽然有所进境,然则不如上月进境。这龙象般若功初窥门径最为艰难,你早已练成第一重神功,如今该是第三重了,却怎地还只是有第二重功力,看来你这娃娃也必是贪玩了!” 这多日来的种种变故,让郭信也练功走了心神,自然进境慢了许多,空智一番责备也不无道理,郭信也只好唯唯称是。 空智大师见郭信还未完成第三重功力,只好吩咐郭信多加苦练,早日冲到三重功力,再行传授心法。郭信心内惭愧,只得如空智吩咐一般照做,勤加修炼。 第四十九章 三难归来 子夜时分,后山之巅,郭信立于一侧,空智大师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淡然说道:“信儿,三日内,你从龙象般若功的第二重练到第三重,虽然这龙象般若功从第一重到第三重即便是资质鲁钝之人也能练成,只是你练的也是颇快。也好,不过洒家这边要告诉你这第四重却是不易冲破,为师自问资质虽不如你先天聪慧,然则也不算鲁钝,却也用了半年有余方才冲破,你须用心练习才是……” 郭信回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一定用心练习”。 空智大师喃喃道:“龙象般若功的第四重口诀,你须听好了,随我照做修炼。手结龙象清定真如印。即两手拇指尖分别掐住中指的第二横纹处的中心,两中指第二指节弯曲,两手相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两中指在第二指节弯曲处相接,手心向上,两中讣獠起对准自己的鼻尖,紧挨肚脐放好,闭目凝神用天目观想,在极乐胜境有一座高山像大象一样巍然耸立,山脚下有一条大河像巨龙一样呼啸奔腾。把意念系在身处极乐胜境的另一个我上。口诵特音,杂吽班霍,念七七四十九遍。继续观想你的另一个我双手把大山托起,大山变成一头巨象,两脚踏在大河上,大河变成一条巨龙。身体变得无比的高大,顶天立地,仿佛普天之下唯我独尊,我就是道,世上万物都无法与之比拟。此时观想手托的巨象化成光从手心进入体内,脚踏的巨龙也化成光进入脚心,全身被佛光普照” 郭信耳中默念空智大师传授的口诀,也如法做出手势,口中喃喃默念真言。 “师父,弟子有一句不明,这杂吽班霍是什么意思?”,郭信不解地问道。 “休要多言,免得走火入魔!”,空智大师一语提醒,郭信再不问话,只一样照做,口里不住念动真言。 一番修习,郭信只感觉五内炽热,口中呼出之气如沸水蒸腾一般。 “好啦!念动真言七七四十九遍,你可歇息三日再行练习,记住,这第四重神功修炼的内火之力要比第三重多出几倍,须得子夜最阴寒之时修炼方可,否则内火焚身,性命不保矣!”,空智大师喃喃道。 “师父……”,郭信欲言又止。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臭小子,你必是还在疑虑那句真言,实话告诉你,为师也不懂什么意思,练了这么多年,为师也参透了一点玄机,那句梵语在天竺国人心中也并无真意,之所以让我们默念无休无止,无非就是让你说一句自己不懂的话好清静心性,这龙象般若神功最忌讳分心忧思,天下事皆是因为知之而忧,所以这龙象般若神功所创之人也就加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们修炼之人明心静性吧!” 郭信听空智大师这般说,自思道,这龙象般若功所创之人果然是大智慧,竟然相处这等巧妙的办法来让我们明心见性。不禁脱口道:“龙兴般若功果然非凡,所传之人也真是非常人!” “那是自然,你若是练得到第六重境界,一击之下便有百年内功之力,若非当世一流好手,绝不敢接你的神功之力,若是练到第七重,又增了几倍的功力,有七牛七象之力,天下难有敌手了!”,空智大师说着,脸上昂然。 先前空智大师在高山碎石,郭信亲眼所见,知道空智所言绝非虚言,忙施礼道:“多谢师父成全,将这神功传与弟子!” 空智大师摆摆手道:“你先莫要谢我,我有言在先,传你神功也有我一己私欲,他日你功成之时,须得到昆仑山为我藏边古寺讨个公道,光复我古寺威名!按说你资质甚佳,为师练得第六重,你恐怕第七重不会有问题,假以时日这神功该有大成,只是这神功虽然天下罕有匹敌,却也有致命的缺点……” 郭信问道:“师父怎讲?” 空智大师喃喃道:“为师修炼多年,也行走江湖多年,每到临敌之时,用这神功对敌,的确有撼天动地之能,然则你也小有所成,自知这神功不能久用!” 郭信恍然道:“是了,弟子确实曾用这神功与人对敌,发了一次神功之后体内就有一种空空之感,似没了一点气力一般,若在使那神功,须得等待半盏茶的功夫方可!” 空智呵呵笑道:“小子,你也算是天造地设的武学奇才了,为师练到第三重的时候两功发出间隔也要一盏茶的功夫。【零↑九△小↓說△網】” 听到此处,郭信不禁问道:“这神功的确厉害,只是若是敌人从四面八方来害我,恐怕我只要一手施展功力的时机,再就是逃命的份了!” 空智大师道:“不错,所以为师刚才却是有些担心,你可知为何为师练这神功已然到了第六重,却是也算有所大成,却还未走出这大漠苦寒之地,到中原会一会成名人物,只因这神功发力的间隔,为师虽然较你短暂许多,须知高手对决,胜败毫发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为师自知还不具备道中原内武林一显身手的时机,若是遇到几个心怀歹念的恶人,恐怕洒家的这一条命也要交代了。” 郭信道:“如此说来,弟子岂不是要一直青灯古佛一般在大漠练下去了?” 空智大师悠然道:“怎么,你心里着急了?” 郭信回道:“弟子倒是并不着急,只是不知道何时方是个头,师父知道,弟子尚有国仇家恨在身,如不是如此,终身侍奉师父也无悔!” “呵呵呵,你小子就会说好话哄骗洒家,如今你年方十四,尚未知事,到时候你就不愿陪洒家在这里整天清修了!”,空智大师笑道。 郭信不解道:“师父差矣,信儿虽然年幼,然则也是年十四,怎说不知事了?” 空智大师呵呵笑道:“傻小子,再过两年你就知道啦,到时候不要看到了漂亮姑娘就忘了我这秃头喇嘛!” 郭信虽然不通男女之事,然则多日与拓拔嫣然相处,却总是感觉这天赐的姐姐越来越漂亮,总是禁不住偷看几眼,再过一年拓拔嫣然就要嫁入皇宫了,郭信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难过,是不舍?他自己也不知道!每一次姐姐从身边过,她身上的脂粉香气都让自己走了一下神,郭信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脂粉有什么摄人心魄功效,姐姐又为什么一定要涂抹这种东西? “呵呵,傻小子,想啥呢?洒家和你说话都没听见?”,空智大师单掌推了一下郭信,郭信才回过神来,满面羞红道:“没……没什么,弟子一时走了神!” 空智大师也不去猜他想什么,只以为他刚学了第四重心法,一心只念着练功,一时定了神。对郭信又道:“若说你小子的运气真是洒家都嫉妒,方才说这神功须得练到大成才能随心所欲对敌,你还担心要多少时日方可,你小子比为师的运气好多了……” 郭信不解,刚要问空智大师为何这般说,只听空中一声长啸,“哈哈哈,贫僧走了多日,不知道大师给我这乖徒儿传了多少本事?” “大师傅!”,郭信听出是三难大师,喜不自胜地喊道。 漆黑的天幕之中,一人倏然飞到山顶,正是三难大师。 空智大师挠挠脑袋,咧开大嘴哈哈大笑道:“老伙计,你终于回来了,我这龙象般若功也传了有些时日了,该你传点看家本事给臭小子了!” 三难双手合十道:“大师神功乃是天下绝学,贫僧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又怎堪相比,呵呵!” 空智大师嗔道:“休要啰嗦,我这龙象般若功虽然绝非你那少林功夫可比,可是若要运用自如需要七重以上功力,这孩子要练成到第七重还不知需要多少时日,你总该传他一点近身对敌之法吧,你那大慈大悲千叶手也算是少林中少有的拿得出手的功夫,该传给这娃子,让江湖中人也知道他有个少林高僧师父,别整天传那菩提无声逃命的本事,丢了我们这做师傅的脸面!” 三难大师微微笑道:“呵呵呵,大师真是知己知彼,贫僧这点压箱底的功夫你都知道,只是贫僧有些奇了,你那大手印也是藏边的奇功,为何不传与信儿?” 空智大师急道:“你这腌臜的夯货,我那大手印也是至刚至阳的功夫,和龙象般若功都是耗损内火的神功,这臭小子一门功夫初窥门径,再练这至阳之刚的大手印,难免耗损内力,极易走火入魔,你不想要一个残废的徒弟,就别啰嗦了,快些传他大慈大悲千叶手!” 空智大师恍然道:“大师外表粗犷,其心思缜密,如此看来,的的确确在信儿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贫僧倒是有些惭愧了,贫僧这些时日在西域倒是也游玩尽兴了,该尽一尽师父的责任了……”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章 大慈大悲千叶手 天色微明,空智大师飘然而去。三难对郭信悠然道:“你那二师父所言非虚,内家之人皆知那龙象般若功乃是密宗绝学,若是学得一半的功力,也就在江湖中罕有敌手了,只是那龙象般若功乃是以内力伤敌,蓄势发力皆是需要时候,若是不辅以外家功夫灵活对敌,恐怕遇到强敌围在周遭,凶多吉少矣。造化!为师今日传你的大慈大悲千叶手正是外家最为迅猛功夫,修习这大慈大悲千叶手最为讲究的是迅猛二字,方才你二师父已然告知为师,你那龙象般若功也是进境颇快,如此说来,倒是这大慈大悲千叶手基本功不必修炼了,你练那龙象般若功所蓄的纯阳内力自然可为大慈大悲千叶手所用!” 郭信听到此处,心中窃喜,自思道,如此说来,自己两门功夫一起修炼,不但不曾耽搁功夫,倒是还如虎添翼了。 信儿,你耍一套那龙象般若功给为师看一看,三难大师道。 郭信依三难所言在山上将那龙象般若功刷了一遍,拳掌收发之间,内火所触到之处,皆是电光火石。 三难大师赞道:“这龙象般若功果然非同小可!不过我这大慈大悲千叶手也并非凡物,你学成之后,但是靠这一门掌法,几十位江湖好手也未必可以近身,再辅以那龙象般若功内力,在那江湖中行走没有几人可为难你了!” 郭信自谦道:“多谢两位师傅栽培!” 三难大师并不答话,飞身跳到山间,陡然间耍起了功夫,郭信只见大师单足立在山尖之上,身子却是无比的沉稳,一双手掌在疾风中上下翻飞、左右挥动,先前郭信还不住地赞叹这掌法出神入化,真是精妙,到得后来竟然看不清楚大师究竟在打的是什么招式,只是见到一团团掌影在三难大师周身晃动。 一盏茶的功夫,三难大师飘然飞下山尖,落在郭信近前道:“为师方才打的就是那大慈大悲千叶手,这套掌法变化繁复,常常从敌人绝想不到的地方制敌于死地,如千手观音一般。故此得名千叶手” 郭信喜道:“怪不得师父方才越打越快,徒儿到后来都看不清招式了!” 三难大师微微笑道:“那是自然,这套掌法一个迅字就可胜那至阳之刚的龙象般若功。密宗功夫最讲究用力,以内家见长,却忽视了外家的招式繁复,须知对敌之时,又有几回人家会立在那里让你去打的。而我少林功夫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外兼修,所以才有天下武功,少林正宗之说了。” 时至今日,郭信已然对武学初窥门径,深知三难大师所言非虚,不禁点头。 三难大师笑道:“为师和你说了实话,你切不可与你那二师父说出,要不然他又要找为师比试了,我二人不在伯仲,何必伤了和气?” 郭信连连称是。 三难大师见天色大亮,说道:“为师现在就传你大慈大悲千叶手的心法,鼻吸气,气盈胸带动小腹内收,同时两手紧握成拳,两肘后提,两拳自体侧上提于腋前胸侧。遂即变掌,同时向体前微划弧推出。两臂约与肩同宽,掌心约与肩平,松肩坠肘并停止吸气,闭气,意念照视指掌,使暗劲将虎口撑圆;闭气时间达到最大限度时,两臂放松。变掌心相对,松肩垂肘带掌由体前拉回,分别置两乳外侧,指尖朝前。然后,吐气的同时,两掌内旋成阴掌,沿胸前、小腹按下,缓击下落。【零↑九△小↓說△網】重复做此动作三遍。然后,向西,向北,向东再各练一遍。” 郭信依法照做,只感觉内火自下半身走玄阳经脉,渐渐上了上半身,然后又在自上半身入玄阳经脉入了下半身,如此反复了多次,郭信深感五内阻滞,四体火热难耐。 练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那夏初的午间日光甚毒,郭信体内一股火热浊气越来越向上涌,郭信实在忍不住,双手向面前巨石退了出去,轰然一声巨响,半个山头被他这一推滚了下去。 “信儿!”,三难大师奇道,“你莫非练过这大慈大悲千叶手?” 郭信回道:“弟子在这大漠之中,除了两位师傅传授武功,又和谁学习武功?” 三难大师双手合十道:“造化、造化,贫僧也知道修习至阳之刚的绝学会将这千叶手的功力提升多倍,不想这龙象般若功竟然与千叶手这般相合,你方才这一推足有二十年功力,为师也是苦练十余年才有此功的,原本为师以为你须练的半年基本功方能传你千叶手的招式,如此看来,今日为师便可将这三十六路千叶手传与你了,你要看仔细了!” 三难大师言罢,晃动身形,舞开双掌,将那三十六路千叶手从头至尾又打了一遍,只是这番与之前有所不同,之前无非是在郭信面前展示此功的迅捷,如今是要传授与他,三难大师故意将掌法打的慢了几分。郭信年齿尚小,三难大师一套打下来,郭信依样画葫芦便打出了一多半的招式,三难大师再将郭信尚未记得的招式再打了两遍,郭信再照样打了一遍,如此三番两次下来,待到午后青奴送饭之时,郭信早已将那千叶手学得有模有样,只是还不够熟练。 这边青奴将饭菜摆在大青石之上,三难与郭信飞身跳到大青石之上,一边吃饭一边聊起近期之事。三难大师听闻拓拔嫣然要嫁给大辽皇帝,见郭信满面愁容,叹道:“信儿,你年纪尚轻,为师听你方才所讲,你那嫣然姐姐虽是巾帼,却是有不让须眉气概。为师也自知道那拓拔嫣然绝非贪图富贵之辈,如今答应那大辽皇帝婚事,却是一件有大智慧之事。从此鲜卑一族无忧矣!” 郭信自知姐姐不是为一己之私才答应亲事,只是他有些惋惜,姐姐与大辽皇帝素不相识,就这般答应了他婚事,不知道以后能否幸福,他很怀念以前的时光,但是再也回不去了,嫣然姐姐早晚要离开他们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幸福的在一起玩乐了! 二人一餐之间,将三难大师离去大漠中所出现之事都说了一遍,三难大师也慨然道:“信儿虽然年纪尚轻,然则却也能为朋友出手,真是义气所为。不过,信儿,以后行走江湖,还是以保身取义为先,保的其身自然以后可多做行侠仗义之事,如果命都没了,那以后江湖中有人需要我们行侠仗义,岂不就没有机缘可救了!” 郭信听大师言之有理,回道:“师父所言甚是,弟子谨记了!” 饭后,青奴下山。师徒二人又练至深夜,三难见郭信进退腾挪之间,将一套千叶手已然打的有几分纯属的样子了,笑道:“孺子可教也!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你再勤加练习,为师不在之时,你也休要荒废了功课,三月内,此功可成了!” “师父!您老人家莫非还要四处云游吗?”,郭信听三难大师这般说,疑道。 三难大师叹道:“为师也舍不得你这臭小子,本来为师想要多留几日,只是前几日为师在西域云游之时,接到雁门关几位老友托人送来急信,叫为师月内道雁门商议大事,心中并未言明,为师急忙从西域折身而回,正好路过此处,来看看你,本欲先去雁门关折回之后再调教你功夫,听空智大师所言,你这套龙象般若功要想大成还需不知多少时日,为师也就先传了你这套掌法了,须知这两门功夫正是内外绝学,可互为补偿,你勤加修炼,必有大成。如今你一日之间将这千叶手掌法练到纯属,为师也可放心去雁门关会一会老友了。“ 郭信知道三难大师平生以信义著称,既然打算要去雁门关,自然不能更改行程,心中有种种不舍,也只好作罢,师徒二人一夜深谈,三难大师给郭信讲了许多云游天下所见所闻,还说起在西域见到了高昌国王,那高昌本是为大唐所灭的佛国,后大唐覆灭,高昌复国,在西域也是一方霸主,三难大师到达西域,广传佛法,为高昌国王所重,本意要留他在那里做国师,三难云游惯了,又怎能愿意在高昌就此定居下来,恰好雁门关来信,三难大师就这这个由头也就离开那高昌国赶往雁门关而来。 师徒二人说了许多话,直至郭信倦意上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雄鸡报晓,郭信醒了过来,山洞里只有他一人,三难大师不知道何时早已离去,郭信出的洞来向山下望去,山雾蒙蒙,不见人影,三难大师走了,何时才会回来,郭信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嫣然大婚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年已过,三难大师自那日传了郭信大慈大悲千叶手之后再未回来过,郭信每日练那千叶手,相隔几日空智大师又自武当寺来后山指点他龙象般若功的心法。【零↑九△小↓說△網】果如两位大师所言,少林的千叶手与龙兴般若功有相辅相成之功效,这一年内,郭信每到思念三难大师时便打几遍那三十六路千叶手,昔日三难大师朝夕指点情景历历在目,经年下来,这千叶手已经出神入化,而那龙象般若功也已至第七重功力。空智大师苦练八年,始终冲不破第七重功力,自问资质与郭信相去甚远,将余下口诀传与郭信,嘱咐他勤加修炼,早日成不世神功,光复古寺的荣耀。一番嘱托后,就回武当寺自行修炼去了。 郭信已然走了一位师傅,这一年有余,与空智大师早有了师徒之情,见空智大师也已离去,心内不觉怅然。想想也是无法,只好每日在后山上勤加修炼,不负师傅们的栽培,聊以慰藉思念师傅之情。 冬去春来,郭信年方十五,草原人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牛奶,身子都壮得很。郭信天生就是一个大块头,看形貌似普通中原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般。拓拔嫣然长郭信半年,已然年近十六岁。 这一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郭信飞身下山到了大帐,只见账里摆满了各种金银,每个盛装的柜子上都贴上一个大红的双喜字,郭夫人和拓拔嫣然相对无言。【零↑九△小↓說△網】郭信知道,拓跋嫣然的婚期快到了,想想朝夕相处的姐姐就要远嫁大都了,两位师傅走了,姐姐也要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凄然泪下。 拓拔嫣然和郭夫人见郭信回来,三人相对无话,都知道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大帐内三人抱头痛哭。 这一夜很长,郭信没有睡,母女二人也没有睡。 天色微明,大帐外传来了喇叭声,还有锣鼓的敲打声。 上京宫里老早派来了仆人,天不亮就和郭夫人将拓拔嫣然梳妆打扮了一番。 “请大辽皇后入銮驾,奴才这就送您回宫行大礼了!”,大帐外一声喊,拓拔嫣然信步走了出来,账外立着几百号卫兵仆人,站在最前边的是萧王父子三人与大辽国师,十九皇叔——耶律横。大辽国以萨满教为国教,皇帝大婚自然要行萨满大礼,国师亲自迎皇后正合规矩。 耶律横见拓拔嫣然出的帐来,慌忙跪拜道:“耶律横见过皇后千岁……”。 拓拔嫣然淡淡地道:“免礼,国师……” “谢皇后千岁……”,耶律横回了一句道:“皇后娘娘,按照我大辽国君成婚祖训,皇后娘娘成婚,太夫人不可随行,兄弟姊妹可随行,不知……”,耶律横说着,望向众人。 拓拔嫣然道:“吾兄弟随行……” 原来前一日早有商议,此次拓拔嫣然进京成婚,身边没有任何近人,郭夫人母子放心不下,于是商定由郭信随行。萧王这边虽非近人,然则今后名义之上乃是拓拔嫣然的娘家之人,拓拔嫣然此次成婚便以萧嫣然之名进京,今后的荣辱还要仰仗娘家人的势力,所以母女商定也邀请萧天佐、萧天佑兄弟随行,以示兄弟亲近。 耶律横深施一礼,高声喊道:“皇后娘娘起驾,路途遥远,众军校小心伺候!” 郭信忙走上前来,搀着拓拔嫣然进了轿子,耶律横一声令下,军校赶着牛车拉着拓拔嫣然姐弟向上京而来。 话说这大辽皇帝迎亲队伍,契丹人见了都要位立道旁迎接。萧天佐兄弟二人虽然在部落中受尽荣宠,也从未见过这般阵仗,见路上千万人跪地拜伏,山呼万岁,心中都是热血上涌,庆幸老天赐一个妹妹,让他们萧家从此享尽尊荣。 郭信心中怅然,无心观赏这份荣光,除却吃饭之时,只是呆坐在轿子里暗暗叹气! 这一日,迎亲大队已经走了十几日,按说离那上京也就一日路程,耶律横见众人十分疲惫,深怕拓拔嫣然过于疲倦,到了上京花容失色,天子见了有所怪罪,就向拓跋嫣然请示允许修整一天再行赶路。拓拔嫣然知他心思,照准。于是这迎亲大队也就在路上立了几个大帐,众卫士酒足饭饱后,躺在账里歇息! 连日赶路,郭信无时机与拓拔嫣然说话,这番正准备姐弟好好说说话,却不想拓跋嫣然账外的侍俾拦住道:“国舅爷不可进去,大辽成婚规矩,新人未曾成婚之前不可见男子!” 郭信虽在大漠,郭夫人为免他不知礼,平日也多加传他礼法,郭夫人曾言,汉人成婚女子,不可轻易见男子。不想这契丹人也有这般风俗。郭信无法,只得怏怏而去! 日落西山,大帐外传来语声。账内军士酒足饭饱酣睡,并不知晓。郭信修的神功,已然有听声辨器之能,远远的便能听见有人在喝骂。 众人酣睡,郭信出的账外,只见东南角里闪出十几人,走在前边的是四个将军模样,穿的是汉人的盔甲。其中有一人约莫五十余岁,其余三人皆是二十几岁年纪。这四位将军肩上扛着一个坐床,那坐床之上坐着一人,口里不住喝骂,骂到气处,还用手里的刀背敲打抬床的四人脑袋。身后十几人也不敢言语,只是战战栗栗的跟在后边。 看看切近,郭信方才看清,原来那坐床上之人身着华贵,正是大辽官服打扮。坐在上边骂的很是起劲,只是那鼻子到后耳上不知为何缠着一条白布,白布上印出了淡淡血色,似乎受了什么伤。 却说这三人任由那大辽官员打骂,一直并不作声。只是这几人怕是也赶了许久的路,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终于那走在前边的老将军身子弱了些,一个不留神踩在了坭坑里,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他这一摔来的突然,那三个青年将军不曾留神,这坐床忽然一斜,扑通一声,那大辽官员来了个狗啃屎。鼻子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痛的捂住鼻子嗷嗷直叫。 那老将军慌忙奔到近前,将那大辽官员扶起,颤声道:“大人恕罪,小将疲乏至极,令大人受惊,罪该万死!” 那大辽官员痛的要命,只不住的捂住鼻子哎哟哎呦叫个不停,口里不住地骂道:“不知道造了哪门子孽了,让爷爷我摊上你们这个差事,本以为还是个肥差,从你们那狗皇帝捞点好处回来,不想半路上遇到这档子事,奶奶滴,爷爷我受的这么重的伤,你这老贼还害我,看我今天不砍了你……”,那大辽官员说罢,拾起地上的钢刀就向老将军头上看来…… 第五十二章 掌毙狗官 却说白光忽闪,那大辽官员手中钢刀照着那老将军头上重重砍来。眼看着那老将军身首异处。一旁的三位少年将军见状,来不及多想,伸手夺刀已然来不及,三人只得在那大辽官员侧身重重地推了一把,那大辽官员不曾防备,又被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大辽官员气急败坏叫道:“好哇!你们胆敢造反!” 那老将军慌忙跪在大辽官员身前道:“卑职不敢,方才卑职将上国差使摔倒,乃是无心之过,方才上使要杀卑职,犬子们一时情急,才冒犯了上差,还望上差赎罪!” 那大辽官员冷笑道:“你们汉人最没骨气和信义,想不到你那几个狗崽子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救你在这条老狗。”那大辽官员一边说着,一边立起身子,一只脚踩在那老将军头上不住咒骂,将汉人的不是数落再三,越骂越难听,一旁的三位青年将官气的脸红脖子粗,似乎有什么把柄在那官员手上,都是双拳紧握,气的咬牙切齿也不敢发作。 正在那大辽官员骂的兴起之时,突然后心一热,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出去,一老三少将军抬头看时,那大辽官员肥胖的身子早飞出了十几丈外。不知何时,一精壮黝黑少年立在了眼前。 老将军早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引着三位青年将军跑到那大辽官员近前,只见那官员口鼻满是鲜血,汩汩而出,再用手向鼻孔一试,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一魂三魄早飞到西天去了。 原来是方才郭信见那大辽官员欺人太甚,原本以为是他们官奴一家之事,自己并不相管,却听到那大辽官员边打边骂,将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里一气这大辽官员辱人太甚,二气那几位汉将太过窝囊,少年气盛,运起了龙兴般若功,重重地打在了那官员背后。 那官员本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又怎能扛得住这七龙七象的重击,一掌之间,早登了极乐世界了。 “你是何人,竟敢出手伤上国使臣!”那老将军抖了抖尘土,指着郭信喝道。 郭信这般更加来气,心想你这老将军太过不讲道理,方才你们父子四人被那大辽官员骂的祖宗十八代都带上,还让人家打的屁滚尿流一般,我帮您出了气,还这般对我凶恶。郭信越想越气,想想这种奴才就是贱命,不屑理他们,立在那里并不答话。 那老将军与三子见郭信立在那里不答话,见郭信方才一掌打死那大辽官员,知道这黝黑的少年绝非凡夫俗子,抽出宝刀与三子将郭信围在当中。 郭信横眉怒道:“我虽年幼,然则却也是鄙视你们为人,看你们穿着盔甲,也必是一方军将,却这般受人侮辱而不还手,我帮你们出了恶气,倒来和我为难!” 郭信说罢,少年性起,挥双掌使开大慈大悲千叶手,两个照面,将四人的宝刀尽皆夺到手中。 老将军与三个儿子见郭信有这般本事,知道即便四人一起上也讨不来便宜。那老将军抱拳道:“这位小英雄方才的身手的确让本帅佩服,方才小英雄的气吞山河豪迈也让本帅自叹不如。只是小英雄不知道,尊驾这一掌却是给本帅带来大麻烦了!” “哦?我几乎救了你一命,还给你带来了麻烦,这话怎讲?”,郭信越来越糊涂了。 那老将军凄然道:“小英雄有所不知,本帅姓杨名继业,这三位是我那七个儿子中的三个大儿子……”。 那老将军一一引荐,原来那三人那是杨家的三位少将军,那短髯青面者看样貌略长一些,乃是杨家大郎,名唤杨延平,身旁那紫面皮之人乃是二郎,名唤杨延定,余下那白面之人乃是三郎,名唤杨延辉。【零↑九△小↓說△網】杨家还有四个儿郎,依照年齿依次名唤延朗、延德、延昭、延嗣。 大辽之南有一小国,国号为汉,乃后汉遗嗣刘崇所建,由于地处中原之北,中原各国皆称其为北汉,那北汉也是国运多劫,几经易主,如今传位于刘继元。那刘继元倒是一个英名的君主,只可惜国弱民穷,难有作为,北汉之南又与大宋接壤,强邻在侧,几度犯边,刘继元无奈,只得屡次求救于大辽皇帝,想那北汉依托大辽而存,自然不敢怠慢半步,如今大辽皇帝大婚,北汉为显示尊重,特派出北汉第一将,官居辅国大将军之职的杨继业帅麾下三子前来贺礼。大辽国为表两国亲善,也派了使臣到北汉亲自迎接北汉使节入辽贺礼。 不想那大辽国使臣自恃乃是大国来使,对北汉皇帝颇有不敬,北汉皇帝碍于国弱,不敢得罪大辽,只得曲意奉承,临走之时备了两份厚礼,一份自然是给那大辽皇帝,另一份原是为了打发那使臣。天下皆知,宋汉两国势不两立,大宋得知大辽派人来北汉,早就图谋搅了两国的交好,前些时日,大辽使者与杨氏父子四人途径宋辽汉三国边境——雁门关之时,突然遇到一群亡命匪徒,不由分说就来砍杀,亏得杨氏父子所带皆是精兵悍将,死伤多人之后,那大辽使者鼻子耳朵皆被砍去,却保住了一条狗命。不想方才郭信一掌还是结果了他,让他无福消受北汉皇帝孝敬的许多金银了! 郭信听到此处,方知晓那老将军父子为何对那大辽使臣百般刁难忍气吞声,那北汉国君尚且不敢开罪于他,杨老将军父子重任在身,又怎敢贸然得罪。 杨老将军将一番过往叙完,不禁叹道:“这番大辽迎接的使臣毙命,我等到上京有怎好交代,大辽皇帝知道,必然怪罪,恐怕汉辽之交破裂,大汉不保矣!我杨继业岂不是国家的罪人!”,杨继业说罢老泪纵横,坐在地上凄然长啸。 郭信慌忙近前扶起老将军,说道:“老将军,国家存亡自然重要,可是这般依着异族受辱而存之国,君无颜,民无尊,存之又有何意义?” “是啊!爹,这位小英雄说的不无道理,孩儿也几次三番劝爹不要再保这般弱主,一不能建功立业,二不能名垂青史,枉费了我杨家一门的本领!”,一旁的杨延平说道。那两位兄弟也在一旁附和着。 杨继业横眉怒道:“竖子不可乱言,此乃大逆不道,是要诛九族的!”,一旁的三兄弟见老将军发怒,也都缄口不言。 “国舅爷!郭信!……”,几十丈外,大帐这边突然有人发现不见了郭信,都知道新婚皇后与郭信姐弟情深,不敢怠慢,慌忙出来找寻。萧天佐、萧天佑兄弟与郭信虽不相熟,然则这番认了拓拔嫣然为妹妹,知道今后的尊贵全在拓拔嫣然一人身上,也顺着她的心思出来一同找寻郭信。 “我在这里……”,郭信喊道。 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以为郭信走远,都骑着战马找寻,听到郭信喊话,催动马匹引兵丁快步跑到近前。 萧天佐走到近前,跳下马道:“郭兄弟,为何夜里不睡,跑到这里来了,咦!这几位又是何人?” 郭信还未等说话,这边军士早跑了过来道:“原来国舅爷在这里,小的这就回皇后娘娘去,娘娘刚才急的够呛,深怕走丢了国舅爷,回去和太夫人没办法交代了!” “国舅爷?”,杨继业父子四人满面疑惑地盯着郭信。 “没错,这位就是郭少侠,乃是当今萧皇后的结义兄弟,此番萧皇后去上京成婚后,自然郭少侠就是国舅爷了!”一旁的萧天佐性子耿直,脱口道。 杨继业与三个儿子对望一眼,慌忙跪拜在郭信面前道:“少侠尊荣,求少侠救我北汉!” 萧天佐、萧天佑自然并不知晓,郭信心中却是不言自明。杨氏父子四人听闻郭信贵为国舅,新婚皇后又对她颇为牵挂,自然这姐弟二人在大辽皇帝心中颇有分量,若是在大辽皇帝面前美言几句,这大辽国使死在半路之罪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了。 拓拔嫣然出嫁大辽,郭信心情沉重,本无意管闲事,只是方才这大辽使臣的的确确死在了自己的掌下,这杨氏父子若是没了自己所保,自然不敢去大辽交差,若是回北汉,那北汉皇帝盛怒之下,杨氏一家老小恐怕叶难保全。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自己惹下的梁子,自然不能就此罢休。想到此处,郭信慨然道:“也罢!那狗官死在我手,我自当求姐姐为各位在大辽皇帝面前美言,至于能否让各位得脱为难,那就看造化了,若是那大辽皇帝追究下来,此事因我而起,我愿全力承担!” 杨继业父子间郭信小小年纪,就这般英雄豪迈,不禁拜伏道:“小英雄豪气冲天,我等佩服,纵然大辽皇帝不能宽恕我父子,我父子也不怪罪小英雄,一切皆是天意,我父子愿赴死赎罪!” 郭信听到此处,叹息道:“老将军父子皆是英雄,只是国运不济,为国而屈己,难为你们了!” 一旁的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出自大漠,最是敬重不怕死的汉子,见郭信与老将军父子如此豪迈,不禁叹道:“我兄弟只道大漠才出不怕死的英雄,想不到汉家也有不怕掉脑袋的儿女,佩服。” 七人惺惺相惜,越说越投机,命军士拿来酒肉,席地而坐,谈天论地,直到天明…… 第五十三章 耶律休哥 却说七人席地而坐,虽分属汉辽两族,却都是豪迈之人,满心报国之志,越说越投机,直至天明全无倦色。这边厢拓拔嫣然晨起之时,侍女早将昨夜之事报与了她。拓拔嫣然自知郭信乃是汉人,与汉人交友当然分属正常,先前在郭夫人身边时,也曾多次听闻那北汉依附大辽所存之事,这番出了这件事,看在郭信面上,自然也该管一管。拓拔嫣然想到此处,唤过侍女道:“传我的话给三位国舅爷,到得上京与我一同面见圣上之时,可为那杨家父子求个情,叫那杨家父子也安心和我们一同上路吧!” 侍女那边把拓拔嫣然的话传给了郭信等七人。杨家父子闻听,大喜,朝着拓拔嫣然的轿子跪拜而谢! 次日,巳时十分,迎亲的马队准时进了上京。 郭信自小只在辽东和大漠长大,从未进过大城。那上京乃是大辽国都,自然是别有一番气派,纵横街道交错宽广,青砖红瓦所建阁楼也比比皆是,大漠中人丁不旺,这上京却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虽然从小在富贵之家长大,然则萧大王与大辽皇帝多年对立,自然这兄弟二人不敢以身犯险,也就从未见识过这一派繁荣了。 萧天佑见上京满眼繁华,喜不自胜对萧天佐道:“大哥,这上京竟然这般繁华,与上京相比,父王所据之地恐怕太过相形见绌了!” 萧天佐呵呵笑道:“天佑,从今往后,你我和郭贤弟都将会是大辽的国舅爷,这上京自然有我等的府邸了,父王贵为国丈,他日也可来上京玩乐一番了。”说罢,兄弟二人仰天哈哈大笑。 “呵呵呵,两位国舅此话原也不假,只是若论繁华无二,这上京还算不上的”,说话之人正是杨继业老将军。 萧天佐兄弟二人与郭信听杨老将军这般说,面色惊异,似有不信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上京要繁华之地。 杨老将军见三人面色,抱拳施礼道:“非是小将夸口,我北汉之地虽然地处中原之边,然则我北汉之都晋阳也比之上京要繁华几分……” 郭信等三人听杨老将军这般说,满脸艳羡道:“原来天下还有此盛地!” 杨老将军呵呵笑道:“几位国舅爷若是他日能云游天下,方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了,那东京汴梁才是天下繁华之最了!” “汴梁……”,郭信多次听郭夫人讲过,养父郭兴正是去东京汴梁参加镖局大会不知所踪,自己的生身兄弟也都是在汴梁被赵氏奸贼所害,想到此处,郭信面有不快。 杨老将军年轻时曾有幸多次到东京汴梁游走,提起汴梁之事杨老将军正是说的神采飞扬,萧家两兄弟听的也是入神,却见郭信颇有不快之色,杨老将军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也就打住了话头道:“老朽多嘴了,几位少年英雄,他朝必然纵横四海,东京汴梁也是早晚能走一番的,何须老朽啰嗦!” “哼!你那汉家之地所聚的无非是吟诗作赋、寻花问柳之徒,又怎可与我大辽国都虎踞龙盘之地可比!”,几人说话,却不知何时身边冒出一人一骑,那马上之人方面大耳,头上无半根杂毛,身披精铁铠甲,神色十分傲慢。看装束必是大辽的一员武将。 萧天佐出身萧王部落,平日里总是他傲气待人,从未见有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傲慢无礼,大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那光头大将并不答话,一旁的将官抱拳施礼道,如果没有看错,三位便是进京送亲的国舅爷吧,这位是大辽平南将军耶律休哥大人。 萧天佐虽久居萧王部落,却也听闻耶律休哥大名,从小长大萧王部落多与大辽王军征战,听萧大王曾言,大辽军中有一大将,名唤耶律休哥,那是大辽皇族出身,用兵布阵很是厉害,乃是有勇有谋角色。萧天佐想到此处,心中颇有敬意,有臂报胸施礼道:“久闻耶律休哥将军大名,天佐有礼了!” 谁知那耶律休哥并不还礼,只微微点头,鼻子里嗯了一声,就催马奔向拓拔嫣然轿子而来。 一旁的萧天佑早气炸了肺,叫道:“匹夫!我大哥贵为世子,在你大辽也是国舅爷,你就敢这般无理,说罢,抽出宝刀催马冲了过来.” 一旁的萧天佑、郭信等人慌忙正要拦阻,怎奈那萧天佑马快,早跑到耶律休哥背后,手起刀落,一刀砍向耶律休哥后脑海。 “二弟,不可!”,萧天佐毕竟年长一些,知道轻重,却也已然来不及,萧天佑宝刀如风一般砍了下来。 却说那耶律休哥却并不回头,听得脑后风声,微微侧身伸出右手,一只大手携着疾风如鹰爪一般牢牢扣住了萧天佑的手腕。萧天佑只感觉手上酸痛,手上失了力气,当啷一声,宝刀坠落马下。 萧天佑手腕被扣住,身子不能动弹,口里却是不让半分,不住叫骂。耶律休哥倏然放手,头也不回催动马匹继续本着拓拔嫣然的轿子而来。 这边拓拔嫣然听轿子外边一片吵闹,撩起帘子正好看到此景。忙唤侍女传话,叫两人快快住手。 那侍女本来传了拓拔嫣然的话,耶律休哥自知嫣然乃是日后的大辽皇后,忙回那侍女一句:领旨意。 那萧天佑身居萧王部落,从小也就是萧王能管教他,萧天佐身为大哥也是处处谦让于他,何时在人前受此大辱。心中气不过,跳下马来,拾起地上的宝刀,脚下奔了几步,照着耶律休哥又砍了过来。 耶律休哥见宝刀直奔脑门看下,忙侧身闪过,脚下一个扫堂腿,将萧天佑踢倒在地道:“你虽贵为国舅爷,我耶律休哥也是大辽皇族出身,不找你逊,若不是看皇后娘娘之面,哼哼……” 萧天佑这番又摔得鼻青脸肿,起身又要拾起宝刀,却被耶律休哥一脚将那宝刀踩在脚下,任由那萧天佑怎样使力,那宝刀都不动半分。 “二哥,小妹喜事,二哥却怎该如此?”,说话之人语声轻柔,正是拓拔嫣然,原来她见二人打的难分难解,别人恐怕也无法劝解,只好飞身出轿来到近前相劝。 耶律休哥见拓拔嫣然近前,忙抬起脚来,那萧天佑还在用力拽那宝刀,耶律休哥一脚抬了起来,萧天佑使空了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耶律休哥见萧天佑这般狼狈样,鄙夷道:“这般孬种,若不是我大辽多年内乱,早就……”,他见拓拔嫣然双微微蹙,知道说错了话,单手抱肩施礼道:“请皇后娘娘速速进宫与陛下行大礼,免得错过了吉时!” 拓拔嫣然淡然道:“知道啦!劳烦耶律休哥大将军头前带路……” 耶律休哥自来时便知道这皇后乃是萧王的义女,素日与萧王作战,部下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人死在萧王的刀下,本就对这门和亲并不赞许,加上又听闻派来送亲的乃是三位少年娃娃,自然认为皆是膏粱纨绔子弟,心中很是轻视几位少年。这番见拓拔嫣然喜怒不形于色,言语十分得体,倒是心中有几分敬畏,自思道,莫非真是天赐我大辽国后,如此端庄得体,不怒自威却是天下难寻的奇女子。 那边厢耶律休哥遵命引兵头前带路。这边侍女跑到郭信等人近前道:“皇后娘娘请杨老将军过去说话……”,杨继业父子面面相觑,他们与这送亲队伍初次相识,更与那新婚皇后未曾说过半句言语,为何皇后突然传唤问话,心中自然不能明白这新皇后有何用意。杨继业满面狐疑地奔到轿子边上,那拓拔嫣然撩起轿门低头在杨继业耳边耳语,郭信望过去,见杨继业先前不住摇头,后又无奈点点头,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片刻,杨继业自拓拔嫣然轿子折返,大郎杨延平慌忙问道:“父亲为何愁容满面,莫非皇后有事叫父亲为难,不妨说出来,儿等与父亲分担!” 一旁的郭信、萧天佐也说道:“是啊!老将军有何为难之事,不妨直说,我等也可帮老将军!” 杨继业面色凝重,并不答话。 郭信急道:“我去问姐姐,到底是何事让老将军如此为难?” 杨继业慌忙拦住郭信道:“多谢国舅爷好意,此事乃是皇后吩咐之事,不日便见分晓,老朽虽然为难,然则皇后进宫必然为我等进谏美言,为皇后办事也是分属当然,之事皇后吩咐了,叫我等不要多谈论,先进宫面圣是大事!” 萧天佐、杨家三郎满面狐疑,郭信深知拓拔嫣然为人,自进了郭家之后,与郭夫人久居,受了郭夫人的教诲多日,行事已然十分得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想到此处,也就放下心来赶路。那萧天佑被打的鼻青脸肿,萧天佐怕他生事,吩咐将带来备用的一定空轿子给他坐上,身边的侍卫小心伺候着。萧天佑虽然顽劣,却也是马上长大的孩子,这点伤痛自不算什么,只是折了面皮,口中骂个不停。 说话间,中央街口拐过,众人眼前现出一座宫殿,煞是辉煌,四围高墙林立,正门宽高过丈,两边立着两队兵丁,个个是威武雄壮。郭信心想,一看这气派,必是大辽皇宫了。 第五十四章 大婚遇刺 钟鼓雷鸣,山呼万岁震天动地,气势恢宏无比,郭信等人见此气派,不禁心里暗暗赞叹大辽王家好气派! 不觉间那耶律休哥已然在前边引着众人走进了中殿。只听一长身太监在高台之上闪出,高声尖叫道:“大辽天子皇后圣婚大典开始,请王后一人进内殿,其余人等候在殿外……”,拓拔嫣然与众人慌忙拜伏齐声叫道:“谨遵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拓拔嫣然身着金色风袍,头戴紫金凤冠,缓步拾级而上,渐渐步入了内殿。郭信等人依次分列殿外石阶两旁。 长号想起,百位喇嘛斜肩身披黄袍,头戴高冠喇嘛帽,人人手中一串摩尼珠,整整齐齐立在殿外,口中念念有词,诵读密宗佛经。 萧天佑不禁赞道:“乖乖,大辽皇帝还气派,这武当寺乃是我大漠第一密宗名寺,父王五十大寿,也是好大的面子,只请来了二十位高僧为父王诵经祈福,这大辽皇帝竟然请来了百位高僧,了不得!” 萧天佐呵呵笑道:“虽然父王不甘,毕竟还是这大辽皇帝势力更大,武当寺又是在大辽境内,怎会在这时候不给面子,方外之人也要生存,我们倒是该理解了。不过那大辽皇帝今后也是咱家的妹夫了,这百位高僧诵经祈福,也是俺们萧家的荣耀了!” 萧天佑一旁点头称是。 约莫半个时辰,诵经祈福完毕,太监从内殿趋步至高台高声叫道:“陛下有旨,武当寺百位高僧为朕祈福,朕心甚躬,特赐武当寺金匾一幅,黄金千两,以助武当寺重塑佛祖金身!” 殿外百位高僧双手合十齐声道:“多谢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言罢,众高僧鱼贯退出殿外。 那太监又高声叫道:“请萨满教演舞,为我大辽万民祈福!” 那太监语罢,中殿四周大门闪出几百人,皆是面上涂着白色膏粉,上身赤裸,下身着半截裤子,赤着脚,人人手里一个圆鼓,那鼓上皆是悬着串串铜钱,看着十分诡异,让人毛骨悚然之感。 郭信从未见此场面,心中甚是惊奇,这萨满教倒是在辽东也听闻过,按说辽东却是萨满教的发祥地,然则这萨满教却是极其神秘莫测,郭信在辽东几年也是只耳闻不曾亲见,这番见了,倒也是开了眼界。 大殿之外,那领头的一人双手高举过顶,手中的圆鼓带着铜钱稀里哗啦的晃动,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那带头之人高叫一声——“呀!”,众教徒便四散排开队形,手中晃动圆鼓铜钱,口中也都一样念念有词。郭信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心里也知道这必然是萨满教的经文咒语了。 众教徒口中念念有词足足有半个时辰后,那带头之人又一声高叫,众教徒便将手中圆鼓放在了地上,拳打脚踢,在大殿外演起了武功。 郭信看那萨满教的武功招式颇为威猛,只是有些毒辣,招招都是攻人要害之法,与少林的功夫颇有不同。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演武完毕,太监在高台之上高叫一声道:“陛下亲临,众家叩拜!” 话音未落,内殿走出两人,一人身披金蟒黄袍,头戴紫金朝天官,手里牵着拓拔嫣然,缓步走上高台。 众人慌忙跪地,山呼万岁。大殿一片雷霆。 那辽国皇帝上的高台,颇近了些,郭信偷偷斜眼看去,见那大辽皇帝面皮青白,身形高瘦,五官倒是也很端正,有王者之气。心中暗暗道:“这大辽皇帝正当壮年,相貌堂堂,姐姐嫁个他也不枉是金枝玉叶之身了,娘也该放心了!” 山呼万岁之声渐渐平息,那大辽皇帝走到高台近前道:“众位萨满高徒演武为朕和大辽子民祈福,朕甚是感激,有劳十九皇叔和众位高徒了!” 郭信此时方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听那领头之人叫声颇为耳熟,只是他在只叫了两声,未曾听出来,原来正是当日到萧王部落里提亲的大辽国师耶律横,他是萨满教的教主,这萨满献礼自然该是他来主持了。 只见那耶律横叩拜道:“陛下大婚,乃是我大辽天大的喜事,臣等能在此举国同庆之时,有幸为陛下献礼,实乃是本教的万幸,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陛下可准否?” 那大辽皇帝耶律贤道:“十九皇叔何必拘礼,但说无妨!” 耶律横再次叩谢道:“我萨满教有一绝技,就是垒高人,想在此盛会之中专门为陛下和皇后展示一下,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可有雅兴观赏?” 耶律贤笑道:“十九皇叔所言甚是,朕也听闻萨满教有此绝技,能将人垒到十重,若非神助怎会有此能耐,朕倒是一直都想看一看,今日正是机会,十九皇叔和众位高徒不辞辛劳,那就请再为朕演上一遍这绝技,朕重重有赏。” 耶律横回了一声遵旨,起身呼哨一声,众教徒纷纷列开队形,中间百人,分十队靠在一处,一炷香的功夫每队就立起了六人的高度。 郭信等人不禁叹道,这果然是一门神技,莫说这六人几百斤的重量落在最下边的教徒之上已然难挡,就是那六人的平衡也是难上加难。如此这般还要垒上十人,真当是神助的绝技。 说话间那中间的十队已然有四队垒到了第八人,底下众人纷纷叫好,高台之上的耶律贤也不禁赞道:“果然神技……” 这时底下教徒见八人已经立稳,又飞身起来四人,一跃跳上了第八人的肩头,那底下的八人微微晃动,渐渐的稳住了阵脚。这番叫好之声更加欢声雷动。耶律贤在高台之上也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就在众人等待第十人飞上去之时,忽然那飞身上去的四人脚下在底下之人的肩膀上用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高台。 须知原本那高台高高在上,这番垒上了九个人,那第九人离高台之上的距离不过丈余。那耶律贤还没缓过神来,四人早已离这高台不过几尺。此时突然靠近,此四人必是刺客,耶律贤慌忙向后退去,身后只有两个太监,那两个太监倒是胆识过人,奋不顾身扑了过来。 两人见太监扑了过来,伸出双掌,重重击在了两个太监的天灵盖上。这太监都是未曾练过武功,怎能经得起这一重击,嘭的一声,两个天灵盖早粉碎落地。 那边嘭嘭两声惨叫,那两个人却被打下了高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早没了气息。原来拓拔嫣然见有人偷袭,急切间使开了“大手印”的功夫,扑上来的两人本以为皇后娇滴滴的,不会什么武功,也就没有防备,不想娇嫩的两掌使开的掌力却是惊人,那两人还未靠近高台,早被掌气打了下去。 那边耶律贤慌忙拾级而下,本下高台,御林军慌忙迎上。那两人却是功夫了得,嘭嘭嘭几章,将十几个御林军打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那两人见耶律贤向内殿跑去,纵身使开轻功,两个纵跳来到耶律贤近前,二人双手发力,使开双掌重重的向耶律贤击来。 御林军只顾在前边抵挡刺客,却不想这两个刺客能一下子飞了过去,这边见皇上危险,想要来就已然来不及了,眼看着耶律贤就要命丧掌下,只听嘭的一声,那两个刺客倏然飞出了几丈开外。耶律贤定睛一看,一个面色黝黑,身形壮硕的少年立在身前,他还不曾认识,正是郭信,他方才情急之中,忙纵身飞到近前,使开了龙象般若功,郭信已然有了七重的功力,那两人竟然能全身而退,郭信也是暗暗纳罕,深知二人的功力也是深不可测。 郭信愤然道:“今日陛下大婚之时,你等竟然趁此时机来行次,古语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家亲,你等做这伤天害理之事,真是人神共愤!” 那二人并不答话,倏然跳到近前,一人缠住郭信,另一人追着耶律贤使出毒手。这边厢御林军也奔到了近前,将耶律贤团团围在了中间,那人只好一排排的将军士打倒。 却说耶律休哥与萧氏两兄弟,还有杨家父子四人见皇上危急,也都抽出宝刀加入战团,他们武艺虽然也并非武林高手,然则那御林军已然有千百人,加上耶律休哥调度有法,那刺客虽然不断击伤兵士,却也无法靠近耶律贤。 这边厢郭信刚用过龙象般若功,气力还未恢复,使开了大慈大悲千叶手,郭信初次对敌,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大慈大悲千叶手他也早就练的炉火纯青,片刻之间,身边早舞出了一团掌影。 对面那刺客也不怠慢,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与郭信拆起了招数。 郭信暗暗惊道:“奇怪,此人为何使得也是大慈大悲千叶手,与我的功夫一般无二,莫非?” 那人面上涂满白色膏粉,郭信看不清相貌,心中只是想这大慈大悲千叶手乃是师父所传,然则这少林奇功少林中必然会有他人也会,此人该是少林传人,与自己也算是同门,此时这刺客来杀大辽皇帝,本与自己无关,只是方才想到以后姐姐就要嫁给此人,此人生死也是关系姐姐的今后幸福,郭信定然要出手相救。只是此人与自己有渊源,按说决不能死在自己掌下,日后见了师父没办法交代。 郭信想到此处,故意往人少处引那刺客,渐渐的两人退到了内殿的角落,郭信一边打一边低声道:“快走……” 那人也低声回道:“恒山的黄木道人被围,我怎能就此逃走”。 郭信一听,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师父,您老人家……” 原来那对面的刺客乃是三难大师,郭信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三难大师慌忙捂住郭信的嘴,轻声道:“不要叫,待我救出黄木大师就走!” 郭信回头望去,那黄木大师还在与御林军酣斗,看他掌法纯熟,一时三刻那些御林军倒是也奈何不了他,只是要想脱身也并不容易。 郭信慌忙对三难大师道:“师父先走,我依照方才方法将他救走就是了!”说罢,飞身跳到黄木大师近前,大喊一声:“此人交给我!使开了大慈大悲千叶手,引那黄木道人到内殿角落而来。三难大师见郭信该是能救出黄木大师,此地不宜久留,一掌将角落里的窗子击碎,飞身跳到了后殿的屋顶之上,几个纵跳无影无踪。 这边郭信引黄木道人到得角落,心里舒了一口气,正待交代几句,突然那黄木大师“啊!”的一声惨叫,身子如被电光火石击到了一般,不住的发抖,脸上也由红转黄,由黄转黑。郭信暗暗奇道:“这是为何?” ……………………………… 第五十五章 大辽英主 话说那黄木道人面色渐渐乌黑,一张脸也是逐渐干瘪,一个身长丈二的汉子一下子缩成了不到五尺身材。先前他的个子太高,郭信没有看清,这番身子缩成了一团,黄木道人身后漏出一张狰狞的面孔,眼睛里满是怨毒之气。此时郭信方才看清,原来在黄木真人背后是那萨满教主耶律横使了什么邪门武功,将黄木道人一击而毙。 高台之侧黄木道人被耶律横击毙,高台之下那些萨满教徒早乱了套,乱哄哄的向大殿外四散而逃,那边御林军见皇上被刺,自然不会轻易放走一人,御林军统领一声令下,先跑到大门的萨满教徒被手起刀落,看了几个。余下的教徒无法,只得又奔回到大殿前面。 半个时辰过后,大殿中终于恢复平静,耶律贤紧握拓拔嫣然一只手从内殿中缓缓走了出来,一旁的太监高声叫道:“陛下有旨,今日行刺事件乃是奸人所为,着上京皇城使韩德让彻查此事!” 人群中闪出一灰面长脸之人,单手抱肩说道:“陛下,此次行刺事件乃是萨满教众所为,臣请陛下下旨,将萨满教主耶律横就地正法,萨满教着令解散!”。 耶律横将黄木道人扔到一边,飞身跳到大殿中间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天日可鉴!恳请陛下莫要信那奸贼韩德让的一派胡言,臣素日与韩德让不和,这贼子要趁机陷害微臣!那几个刺客乃是混入我萨满教的奸贼,方才臣也已北蛮神功手刃一刺客,若是我萨满教派来之人,臣又怎会痛下杀手。” 韩德让跪在一旁叫道:“国师,这正是你高明之处,先是派人刺杀陛下,然后大义灭亲以显示与己无关。早年京师流传你一直不满先帝继位,总是自认为是大辽皇族中文韬武略第一,如今你对当今天子更加不满,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日你萨满教公然在陛下大婚之时行刺天子,还有何狡辩?” 众人见韩德让语气铿锵,字字句句都是如刀子一般,誓要杀耶律横以后快。今日萨满教徒公然在婚礼大典之上行刺,按说罪魁祸首即便尚未查清,这耶律横也是难逃其责。其中到底如何,无人知晓,郭信先前也以为是萨满教所为,方才见师父和黄木道人混在萨满教中,心中知道绝非大家相像那般简单,只是其中是非曲折自己不是很清楚,自然不敢妄加言论,加上方才黄木大师死在耶律横手中,死状甚是惨烈,即便此次不是耶律横策划刺杀事件,看他下手如此阴狠,也知道他绝非好人,郭信想到此处,决定默不作声,看这大辽皇帝怎样处置这件事。 耶律贤立在高台之上,一只手握着拓拔嫣然,面色十分镇定,只有拓拔嫣然能感觉到他手心里都是汗水。 耶律贤知道,韩德让所言绝非虚言,至少耶律横的的确确是诸位皇子中少有的文韬武略齐备之人,先帝登基之时,便有一股势力要扶持耶律横登基,只是时运不济,被先帝先行了一步。后先帝不施行仁义,不但不爱民,对身边的侍卫下人也是极其狠辣,最终招了祸患,被身边的御厨联合侍卫刺死。自己也是恰在先帝身边,被王公大臣们即刻推为大辽之主,耶律横又失了先机,不只是他心中不满,那些支持他的王宫贵族们自然也是口服心不服,这番若是一下子擒而杀之,莫说那些手里握着兵权的王公贵族不答应,单单是萨满教的势力就不同小觑。 想到此处,耶律贤微微笑道:“韩爱卿,你勿信人言,十九皇叔乃是朕本家的亲叔叔,朕坐这大辽江山与十九皇叔坐江山有何不同,爱卿该是知道,我大辽子民人人以萨满教为国教,十九皇叔乃是萨满教主,朕登基伊始即刻赐号国师,位在诸王之上,足矣看出朕与十九皇叔的亲近之情。今日虽是萨满教演武之时发生此事,朕相信十九皇叔不会做出此事,真凶必有他人,韩爱卿速速查出真凶,交由官府查办为是” 殿外的耶律横听到此处,慌不迭地跪下磕头道:“陛下圣明,臣敢不肝脑涂地,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韩德让跪在一旁,心有怨气道:“陛下若是这般说,那微臣也只好再行查明真凶了!” 耶律贤微微笑道:“诸位爱卿,今日乃是朕与皇后大婚之日,朕虽然遇到了不测,然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朕愈加相信我大辽会国运昌盛,万世不衰!” 大殿外众人和应道:“陛下万岁,国运昌盛,万世不衰!” 呼喝声方熄,耶律贤又在高台高声叫道:“方才朕之皇后挺身救朕,真乃女中豪杰,朕深慰能得此奇女子,也是我大辽的福气。皇后原名萧嫣然,嫣然过于雅致,不符我大辽粗犷之气,朕特赐皇后更名燕燕,众位谨记,自今日起,也传召天下,朕耶律贤与萧燕燕成大辽第一眷侣……”,耶律贤语声方毕底下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耶律贤微微挥了挥手,众人停了下来,一旁太监凑了过来,耶律贤耳语几句,那太监轻舞佛尘高叫道:“时辰已到,陛下与皇后大婚典礼正式开始”,其实方才已然开始了,只不过是发生了行刺事件,为了吉利,自然将方才的事件抹去,如今才算开始,鼓声雷动,长号起名,几百名勇士持刀在大殿前的广场中呼喝舞了起来。 众人见耶律贤行事进退有度,绝非寻常泛泛之辈,心中不禁赞道:“真是大辽英主也!”。郭信立在一旁也深为拓拔嫣然欣慰,这大辽皇帝少年雄主,姐姐胆略过人,巾帼不然须眉,大辽皇帝当年一见姐姐就颇为倾心,可知此人也是颇有识人之能得,两人也算是一对璧人了。郭信再向高台望去,拓拔嫣然微微侧身凝视那耶律贤,似也十分赞许那耶律贤方才所为。 这边勇士铿锵起舞,一旁的杨大郎叹道:“大辽处处以武为尊,难怪兵锋强盛,我大汉不如多矣!” 杨继业也慨然道:“若论单兵勇武,我汉人自然难与契丹人相比,说起来我汉人人口几百万,而辽人只不过几十万而已,真正可用兵者也不过十几万人,我汉人若是论行伍之人,天下统共有百余万人,只因我汉家天下四分五裂,自唐灭之后,就历五代存十国,这样分崩离析,又怎能与大辽兵势相比啊!” 郭信不解地问道:“老将军贵为辅国大将军,为何不扶持北汉一统中原?强我汉家天下!” 杨继业喃喃道:“国舅爷说笑了,我北汉国小民贫,加上……”,杨继业欲言又止。 一旁的杨二郎杨延定脱口道:“加上我北汉的皇帝又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只知道靠着我们杨家抵御那大宋,却不思治国之策,让国家强盛起来,每每那赵匡胤兄弟领兵入侵,只好求救大辽,做了皇帝也就罢了,还是人家的什么侄子皇帝,哼!” 杨继业听杨二郎越说越离谱,怕祸从口出,回到晋阳被北汉之主刘继元怪罪,慌忙捂住杨二郎的口道:“你这该死的腌臜,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别乱言,为我杨家取祸!” 四郎延朗道:“爹,有何可怕,那刘继元若不是仗着我杨家死命的保他,他这江山早就姓宋拉!” 杨继业见儿子皆是年轻气盛,口不择言,气的胡子发抖,不住的责骂。眼睛不住的向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这边瞄来,其意甚明,在辽人面前说兴汉之事本是大忌,又这般诋毁自己的君主,若是在大辽传开,那刘继元早晚得知,定然后患无穷。 萧天佐虽是性格耿直之人,总归是萧王的世子,颇为见些世面,见杨老将军对自己有些忌惮,忙抱肩施礼道:“老将军莫怕,我兄弟虽是辽人,然则也非宵小之辈,方才两位令郎所言,小王却是颇为赞同,须知汉家如今四分五裂,方有我大辽强盛一时,也是我辽人的福气,北汉之主,我也多有耳闻,国小却是属实,然则北汉无一个赢主也是事实。老将军一家乃是北汉柱石,大辽人人皆知,小王也颇为佩服!” 这萧天佐所言多半有些恭维,杨继业父子却听起来颇为受用,也忙抱拳还礼道:“国舅爷过奖了!” 郭信一旁自思道:“自己与娘久居大漠,只看到羯族人过的苦闷,几乎是苟且偷生一般,却不想中原的汉人四分五裂,终日征战,如北汉一般国君,为了保全皇位竟然屈尊向大辽进宫称侄,想不到这中原汉人过的竟然也并不比羯族人好了多少。如杨老将军所言,国强须英主,听闻自己的生身父亲柴荣乃是英主,当年打败辽国军队,差点灭了北汉,将幽云十六州拿到手中,那幽云十六州乃是河北重地,土肥草茂,正是圈养战马之所,向北可以长城抵御大辽铁骑,怎奈天妒英才,正当兵锋正盛之时,大周世宗皇帝从柴荣病死在阵前,大哥柴宗训七岁继位,被赵匡胤党羽篡了位,若不是经此变故,大周或可定鼎中原也未可知了!”一切命数使然,想到此处,郭信不禁摇头叹气! 却说这边大婚典礼一步一步尽兴,那大辽规矩倒不似汉家那边庄严,众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原来契丹人性子豪爽,最不喜欢做做,行事以热闹快乐为主,这皇家婚礼也就多了许多热闹,少了几分庄严了。 第五十六章 大殿争执 次日午时,郭信被萧天佐、萧天佑两兄弟叫着一起进宫早朝。早朝本该是辰时开始的,昨日婚礼大典直到深夜,王公大臣们都累了,龙椅之上的耶律贤不复昨日的风采,哈欠连连。一旁的新皇后也是娇羞不止,众大臣在朝堂上暗暗嬉笑,都知道这新皇后是个娇美的可人儿,昨夜天子一定是受累了! 一旁的太监走上前来,高声叫道:“今日早朝,陛下先会各国来使,再议大辽国事……” 郭信侧目看过去,朝堂一侧立着多人,样貌都是十分古怪,心中想道那些人必然是各国的来使了。 太监话音刚落,人群中闪出一个卷发碧眼之人,自称乃是波斯国来使,口中高叫祝大辽皇帝洪福齐天,并带来波斯猫一对作为进献礼物。后边的大食国来使紧跟其上,祝福之后也献上了千枚大食国金币作为贺礼,天竺国来使紧随其后,带来了释迦摩尼的一颗舍利子作为贺礼,释迦摩尼乃是佛教创始人,圆寂之后其弟子将其身火化,现出多颗舍利子,乃是佛家至宝,大辽国虽然以萨满教为国教,近些年密宗佛教也在大漠十分兴盛,大辽国君也自然对佛教十分尊崇。耶律贤忙传圣旨,将舍利子永世存于武当寺,以为喇嘛们万世景仰! 约莫半个时辰后,只剩下北汉国来使杨老将军了,这北汉国与大辽乃是叔侄关系,算是本家,也就放在最后了。 杨继业迈步走到正殿中央,跪在地上道:“北汉国来使杨继业叩拜大辽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汉辽之谊万古长存!” 耶律贤危坐龙椅,悠然道:“杨继业,我大辽国使臣到你北汉,却怎不见回来?” 杨继业最怕大辽皇帝过问此事,侧目向新皇后萧燕燕那边看去,只见萧燕燕端坐凤椅,面无表情。杨继业暗暗叫苦,坏了,怕是这新皇后忘记向大辽皇帝求情了。这番可就死定了! 杨继业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大辽陛下明鉴,我大汉皇帝为表汉辽两家盟好,特派老臣与三个犬子到大辽为陛下道贺,贵国使臣本与老臣同行,不想半路上……”,大辽先皇耶律璟时期,就曾有一位使臣入汉,北汉皇帝深怕怠慢,除了私相授受千两黄金之外,更寻的天下美食佳丽终日伺候着,不想那来使福薄,竟然因为水土不服而死在了北汉国都,北汉皇帝大为惊恐,慌忙派北汉国一位皇子到大辽请罪,不想那耶律璟暴怒,竟然不顾两国盟好,将那皇子鞭打致死。如今这大辽使臣乃是半路上郭信为了救自己而杀死的,杨继业若说是郭信所杀,必然为恩人带来祸患,是为不义,若说是自己所杀,必然触动两国结盟根基,是为不忠,这不忠不义都是杨继业毕生所不齿,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耶律贤见杨继业吞吞吐吐,不耐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辽使臣怎么凭空消失了?” 杨继业汗如雨下,侧目向萧燕燕望去,萧燕燕端坐凤椅,像不知道此事一般。杨继业无奈,一咬牙道:“贵国使臣是因为老臣,因为老臣……”,他想说因为他保护不力,被半路上的劫匪所杀,毕竟那使臣在半路上果然遇到了大宋偷袭,只是伤而未死罢了! “那贼人是我杀的!”,郭信见杨继业左右为难,知道他是为了保全自己,迈步上前高声喊道。 众人回头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虽然健硕的很,却也只是一个娃娃,怎会能杀的了重兵保护的大辽国使臣。一旁一人低声道:“这不是皇后的义弟吗?”众人听到此处,纷纷猜测这小国舅必然是借助亲兵杀了国使。只有昨日见过郭信与刺客对敌的几位御林军知道郭信绝非等闲之人,杀一个几百人保护的大辽国使臣如探囊取物一般。 耶律贤道:“这就奇了,国舅为何杀自家国使臣呀?” 郭信将杀那恶使臣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明,然后跪地道:“郭信斗胆杀了大辽使臣,知道罪过不小,请陛下治我的罪好啦!此事与杨老将军无关!” 杨继业见郭信小小年纪这般豪迈,自己一把年纪岂可退后,慌忙跪倒近前道:“陛下,国舅乃是因救老臣而失手杀了国使,罪在老臣,与大汉无关,与国舅无关,臣愿领死!” 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立在殿上,心里都在想,这新君刚立,又是新婚之时,却出了好多事情,想不到大辽这回这么热闹,只怕这回天子要龙颜大怒了。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雷动,耶律贤朗声道:“杨老将军、国舅,你俩不必争来争去了,昨夜皇后已然向我讲明原委,今日朕就是要试试两位的胆色。杨老将军心中念着国家,忠义为怀,真乃英雄也,小国舅也是少年雄杰,两位都令朕佩服的很呐!”耶律贤说罢,与一旁的萧燕燕相视而笑。 杨继业与郭信听到此处,一颗石头落地,慌忙拜倒叩头谢恩。二人自思,这大辽皇帝心思缜密,年刚过二十而已,却有这般让人难以琢磨,他日必将是一世雄主。 二人叩首毕,耶律贤又说了一些勉励之言,杨继业不住的叩头拜谢皇恩。耶律贤奇道:“杨老将军也是识大体之人,昨日国使之事皇后为你求情,为何却只字不提谢皇后呢?” 杨继业忙道:“陛下说的是,非是臣不记得皇后之恩,只是臣心里一直记挂昨日之事,所以忘却了此一折。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赎罪!” 耶律贤不解道:“昨日还有何事?” 杨继业吞吞吐吐道:“臣受皇后大恩,无以为报,只是为皇后感觉委屈,但事关大辽国事,臣为外臣,不便多说……” 耶律贤不耐烦道:“讲……” 杨继业跪地道:敢问陛下,在我北汉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其位在天子之后,乃是天下至尊,可知大辽也是如此否? 耶律贤道:“那是自然……” 众王公大臣立在一旁,越来越稀里糊涂,不知道这杨继业到底要说些什么。 杨继业朗声道:“这就奇了,那皇后的自家弟弟也自然是尊贵至极了?” 耶律贤道:“那是自然“ 杨继业又道:“可是昨日国舅竟然被迎亲的耶律休哥将军打的鼻青脸肿,耶律休哥大将军乃是大辽柱石,也为我北汉所景仰,昨日除却打国舅,还对老臣等颇有微词!” 耶律贤森然道:“耶律休哥何在?” 耶律休哥慌忙跪在了大殿中央,扣头如捣蒜一般道:“臣与萧王家二国舅仅仅是一时言辞冲撞,并未如杨继业所言……” 萧天佑本是火爆脾气,见耶律休哥对昨日打他之事轻描淡写,心中气不过,跳到近前重重的踹了耶律休哥一脚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这浑身的伤不是你打的还会是谁?”,说罢将上身短袍脱了下来,漏出了斑斑淤青。 耶律贤面色凝重道:“大将军,这又作何解释?” 耶律休哥一时语塞,嘟嘟囔囔道:“此事也绝非微臣一人之过,是那萧天佐要用刀砍死微臣,微臣才……” 萧天佑大骂道:“奶奶滴,俺哥哥也是王家世子,又是新皇后的大哥,你却对他爱理不理,还说什么你是皇族出身,俺妹妹嫁给了大辽皇帝,那俺妹妹便是你的新主子,你这般对待俺们哥俩,还把俺妹妹放在眼里没有?” 郭信自思,昨日姐姐将杨老将军叫道近前交代之事原来就是此事,只是姐姐为何要这般做呢?郭信想不通。 耶律休哥本是武将,若论行军打仗十分在行,但是这与人信口理论却又笨拙的很,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耶律贤大怒,说道:“平南将军,朕对你万分信赖,让你护送皇后銮驾进京,你却先是与国舅大打出手,罔顾皇后的颜面,后又对北汉使臣轻慢,有伤国体,朕真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耶律休哥听耶律贤如此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龙颜大怒势必要诛九族,忙不迭地叩头道:“微臣一时鲁莽,冲撞了皇后的天威,也失了国体,求陛下看在微臣父子多年未大辽披肝沥胆的份上,饶恕臣鲁莽之罪!” 耶律贤哼了一声道:“你岂止是鲁莽,简直是不把天子国家放在心上,朕今日就要治你一个懈怠职责之罪,平南将军你也不要做了……”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一旁的萧燕燕从凤椅上走下侧身向耶律贤施礼道。 萧天佑斜眼看着耶律休哥,心里盘算着这萧燕燕虽然不是萧家所出的王后,然则既然认了萧大王为父,在宫中必然要依靠萧家势力,此番必然要为萧家说话,看你耶律休哥昨日那边神气,恐怕今日狗头要掉下来了……众大臣都知道耶律休哥为大辽立过汗马功劳,实在是有功之臣,然则正是有功,素日也待人十分傲慢,是以无人为他求情,只是都不知道那新皇后要说什么,新婚之际,自家弟弟被耶律休哥所伤,恐怕不会说什么好话,此番耶律休哥休矣! 第五十七章 统领之位 萧燕燕体态婀娜,娇美丛生跪在地上对着耶律贤道:“陛下,臣妾乃是外姓之人,陛下怎可因臣妾而在皇族内部引起纷争!况平南将军乃是一时无心之过,求陛下宽恕平南将军此次过错,免得引起我大辽皇族们对臣妾的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只重视后宫,对自家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熟视无睹了!那臣妾岂不是罪过了?” 耶律贤听萧燕燕此话,心中愤愤道:“皇后说的是哪里话,皇后既然委身入了大辽大内,自然是朕的至亲至爱之人,皇后即是朕,朕即是皇后,平南将军此番是代表朕去迎亲的,却这般对皇后亲兄弟无理,分明是不将朕放在了眼里!” 昨天众人见耶律贤还是处乱不惊,今日却是面色通红,看来他对这位刚进宫的皇后还是爱之至切的。 耶律修哥听到此处,跪在大殿道:“罢罢罢!确实是我耶律休哥不自量力,竟然自以为为大辽多尽绵薄之力,也是皇族出身,对国母一族少了敬仰,该是我耶律休哥命丧之时了! 那耶律休哥言辞凿凿,却也有几分不怕死的慷慨英气,这些大臣们素日看不惯他的嚣张,但是想到他为大辽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这番却因为这点事而丧命,的确非大辽之福。想到此处,众大臣也就纷纷跪下为耶律休哥求情。只有那韩德让立在一旁并不答话。 萧燕燕在旁跪道:“陛下三思,方才陛下所言实在是让臣妾感动不已,臣妾今后自然要担负起一国之母之职,让陛下安心打理国事,只是这大婚刚过就杀了国家大将,实在非臣妾所愿,求陛下看在臣妾与众大臣之面,就宽恕平南将军这一次吧! 郭信在一旁却是颇为不解,按理说这杨老将军告了耶律休哥该是姐姐指使,为何姐姐却是一再为他求情?萧家两兄弟却是立在一旁并不答话,他们心里怨气自然很大,巴不得耶律休哥人头落地才好。 耶律贤暗自想道:“这耶律休哥乃是大辽重臣,颇能打仗,只是对自己登上皇位却是颇不以为然,倒是素日与十九皇叔耶律横走的很近,多日也是耳提面命的提醒他,他却总是给我来个装糊涂,这番叫他做迎亲大将军,一来他地位相当,二来就是要找他个错杀杀他的威风,至于此人是否该杀,还要看今后他是否可用,若是不可为我所用,也就势必不能留下,只是今日重臣求情,当然不是杀他之时……”,耶律贤想到此处,面色微微缓和一些道:“平南将军,朕非是一定要致国家功臣于死地方才罢休,只是你所做之事却是太不得体,朕为一国之君,又岂能容你这般无视君威。既然众位爱卿为你求情,朕念你素日有功于社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平南大将军也就不要做了,回大漠去放羊吧!” 耶律休哥听到此言,心中惨然,面如灰土一般道:“谢陛下隆恩!” 萧燕燕忽然道:“陛下,臣妾有一不情之请”。 耶律贤温言道:“皇后请讲……” 萧燕燕叩谢道:“臣妾初次进宫,虽然终日打理宫中之事,之事也难免要陪陛下到宫外祭天涉猎,身边该有一近人保护臣妾的安全才是……” 耶律贤恍然大悟道:“皇后所言甚是,朕倒是忽略了这一层,明日朕就为爱妃选一得力之人负责保护皇后安全!” “陛下不必劳神了,臣妾已经有一人选了,只是请陛下恩准!”,萧燕燕淡然道。 耶律贤疑惑道:“皇后初次进宫,何人就入了皇后的凤眼?” 萧燕燕侧眼看着耶律休哥道:“臣妾想委屈平南将军做臣妾的侍卫统领,负责保护臣妾出宫的安全……” “这……”,耶律贤似乎颇为为难,须知这耶律休哥素日就是心高气傲,这番平南将军之职被削去,心中难免怨恨,又是因皇后娘家一族而起,又怎能心中对皇后无怨,皇后让他保护生身安全,真是有些欠考虑了。 耶律贤苦笑道:“朕刚刚下旨免了耶律休哥的平南将军,只怕他不愿做什么御林军后宫统领吧?”,耶律贤本不愿将统领之职给他,也素知耶律休哥乃是高傲之人,故意这般说,激起他的傲气,让他自己拒绝,也好就此了了皇后的请旨。 还未等耶律休哥开口,萧燕燕在一旁道:“陛下方才所讲,陛下即是臣妾,臣妾即是陛下,虽然臣妾绝不敢与陛下比邻,只是臣妾那是国母,平南将军保护臣妾,也就是保护陛下,莫非平南将军嫌此职务太小不成,不能为大辽尽忠?” 耶律休哥听到此处,自然明白萧燕燕所指,既然保护皇后就是保护皇上,那也是为大辽尽忠,这新任天子也是素日对自己颇为不待见,这次恼怒也绝非偶然,无论如何,皇后一番心意也是为了自己,若是真的削职为民到大漠里去放牧,莫说从此没了功名富贵,素日里自己骄横跋扈,那些仇家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和家人。既然皇后这般说,虽然侍卫统领与平南将军相去甚远,却是皇家最信任之人,也不辱没了自己的威名。想到此处,耶律休哥跪拜道,多谢皇后信任罪臣,恳请陛下准耶律休哥任侍卫统领,臣自当誓死效忠陛下和皇后,保护陛下和皇后的安全。 耶律贤见萧燕燕既然这般说,耶律休哥也无异议,自然不便再加阻拦,就微微笑道:“皇后雅量,耶律休哥你当记得,是皇后让你免了庶民之灾!还既往不咎让你做贴身侍卫统领,这是何等的气魄!” 耶律休哥见耶律贤这般说,知道他准了皇后说请,慌忙跪拜谢恩。 耶律贤微微点头,高声道:“韩德让何在?” “臣在!”,话音未落,那韩德让跨步走出班列跪在大殿。 耶律贤朗声道:“侍卫统领本由大内总管兼任,这番皇后点选了耶律休哥大将军为后宫统领,朕素知这后宫安全无小事,琐碎的很,一人统领恐怕难免疏漏,况耶律休哥乃是皇族,难免众爱卿有人议论,说朕只信得过自家之人。这样吧,朕将后宫分前殿和后殿,耶律休哥将军负责后殿的一应安全,韩爱卿就负责前殿的事物吧!” 耶律休哥听到此处,心里一惊,这后殿乃是妃嫔平日所居之地,自己只负责后殿的安全,也不过是在后殿门外守个门罢了!前殿乃是天子素日行走之地,皇上另派自己的死对头韩德让做统领,这分明是不信任自己。虽然那韩德让乃是汉人出身,却是三代都为大辽效劳,早就成了耶律皇族的近臣,皇上说的冠冕堂皇,终究还是记着当初登基之时自己未曾明确表态拥立之事,一招错步步错,也罢!此时此刻由不得自己使性子,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那韩德让跪拜道:“臣感激涕零,得陛下信任乃是祖宗积德,只是臣这两日见皇后的三位兄弟,当今三位国舅乃是少年英雄,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让三位国舅中一人代替臣领此统领之职。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禁佩服那韩德让奸猾,这新天子登基,韩德让当年拥立有功,天子自然与他亲近,只是再亲近的君臣也抵不过枕边风,新皇后婀娜多姿,乃天降玉人,甚是得天子欢心,韩德让保荐他的三个弟弟得了功名,岂不是甚是得了新皇后的欢心,今后自己的荣华富贵岂不更加稳固,无形之中给自己加了双保险。 耶律贤哈哈大笑,对萧燕燕道:“皇后见到了,我大辽福分,有韩爱卿这样谦让之臣,何愁我大辽不兴旺?韩爱卿保举三位国舅来担当前殿视为统领,不知道皇后钟意哪一位国舅啊!朕倒是很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萧燕燕抿嘴笑道:“陛下真是折煞臣妾,臣妾倒是先要谢谢韩大人的保荐,只是我那三个兄弟要么乃是少年之身,要么就是未曾在朝廷立下功名,怎么来此就领了职务,恐众位大臣们不服!” 众大臣昨日见皇后舍身救天子,今日又见皇后宽和有度,心中都是十分喜欢,见皇后这般说,也就都知趣地在大殿纷纷奏道:“三位国舅乃是皇亲国戚,本就该领国家俸禄,这番做了统领,倒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再说不给职位,又怎有立功机会?” 耶律贤对萧燕燕温言道:“众位大臣都无异议,皇后就不必过谦了,你要是为难三个兄弟不能决断,朕倒是有一个人选,朕听闻你那义弟郭信小小年纪,一时义愤杀了朕的国使,虽然伤了大辽国体,却也事出有因,只因朕派的国使行事不和礼法,此事足以见得小国舅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朕倒是放心他来统领前殿御林军保护朕的安全,皇后意下如何?” 萧燕燕听耶律贤这般说,回头向郭信等三人望去,见三人相对无言立在那里,这大内统领之职非同小可,自己与郭信最为亲近,倒是想让他做这个职位,只是…… 第五十八章 姐弟密谋 萧燕燕跪地谢恩道:“多谢陛下隆恩,臣妾一位臣妾的三个兄弟中以大哥萧天佐最为持重,可堪此任!” 耶律贤道:“若论年长倒是萧天佐最长,皇后既有此意,那朕就答应你,由你那大哥做前殿御林军统领!” 萧天佐立在那里,一旁的萧天佑拽着他的衣甲急道:“大哥,快谢皇上恩典,从此我萧家在大辽国也算是有了功名了!” 萧天佐慌忙跪地谢恩。 耶律贤朗声道:“萧天佐,国丈大人多年与大辽不睦,今国丈将掌上明珠送与朕为后,今后萧家与大辽乃是一家人,爱卿今后当全心用命,立的功劳,今后的功名少不了你们兄弟!” 萧天佑与郭信也慌忙拜倒谢恩。 …… 黄昏时分,郭信在府中与萧、杨父子兄弟刚刚用过饭,宫里的太监来传话,说是皇后叫郭信入宫有话说。众人面面相觑,上午刚刚早朝毕,怎么又有话要说。 郭信整理了一下,坐着迎接的轿子进了皇宫素心殿,素心殿乃是皇后与贵妃接见家人的地方,后宫男丁不可进入。 郭信等了片刻,太监通报一声,片刻间帘子掀开,萧燕燕素装而出,全没了早朝时的雍容。 郭信也知道礼法,跪拜道:“郭信见过皇后娘娘!” 萧燕燕端坐在正中的凤椅上,悠然道:“信儿不必拘礼,你我分属姐弟,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你可知道我为何教你过来?” 郭信思忖片刻道:“怕是姐姐为了早朝时将统领之位给了萧天佐吧,姐姐放心,信儿对功名本无贪欲,倒是萧大王得知儿子一入京城就得了功名,自然会颇为欢喜陛下,今后也就不会再生反叛之心了!” 萧燕燕轻叹一声道:“不出姐姐所料,信儿过人聪慧过人,非萧氏兄弟可比。只是早朝之事,你只才对了一半……” 郭信自思道:“我自认为也不是糊涂人,想不到姐姐做这一件事竟然还有别的玄机” 萧燕燕又道:“那萧氏兄弟虽与你我不是什么至亲之人,然则姐姐今后要在宫中立足,外戚的力量是必须要有的。萧王毕竟乃是一个部落之主,手中握有两三万的精兵,不容小觑。今后萧氏兄弟若是在朝中有了根基,姐姐这皇后之位也就稳固了。” 郭信点了点头道:“信儿年幼,没有姐姐想的长远,的的确确萧氏兄弟是姐姐今后的依仗,姐姐该多多扶持才对。” 萧燕燕喃喃道:“姐姐何尝不想扶持你,只是……” 郭信知道,一个人想在朝中立足,须得有后盾才可以,自己虽然贵为国舅,终究是依赖姐姐的裙带关系,又怎能越俎代庖在朝中突然跳到那些元老之前。倒是萧氏兄弟外有萧王为后盾,内有萧燕燕做依仗,加上萧氏乃是契丹几百年的老部落,朝中也多有旧相识,想要有一番作为,比自己这个汉人容易的多。 郭信宽慰萧燕燕道:“姐姐不必多虑,信儿方才有言在先,信儿只求为父兄报仇,对于功名只是没有半点贪念!” 萧燕燕道:“明日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不知道你可答允?” 郭信说道:“姐姐吩咐,自然照办!” 萧燕燕悠然道:“我让你为我杀一个人!” 郭信惊道:“姐姐莫非说笑,姐姐才进宫没有几日,与任何人都不曾有结怨,为何却要杀人,姐姐要杀的是何人?” 萧燕燕肃然道:“耶律休哥!”,萧燕燕说出这四个字来是字字咬牙,句句切齿。郭信从未见萧燕燕脸上现出这般凶恶之情。不禁心里一寒道:“姐姐这是为何?” 萧燕燕沉声道:“耶律休哥就是当年亲手下毒毒死我父汗之人,难道我不该杀他吗?” 郭信听到此处,不禁道:“姐姐杀他自是应该,只是当初是各为其主……”,说到此处,郭信自知语失,不再言语。 萧燕燕肃然道:“不管怎样,我定要他的性命,我让他做后宫的御林军统领,就是要找机会杀了他,陛下想让他做一个老百姓,这还便宜了他呢!”,萧燕燕眼里满是怒火,郭信心里想到,原来仇恨能让一个这么温柔的女人变得发狂。 萧燕燕虽然与郭信非亲生姐弟,但是如今情同亲姐弟,郭信自然知道,萧燕燕的仇人那便是自己的仇人了,既然萧燕燕要杀他,那耶律休哥虽然与自己无冤无仇,既然为了姐姐,也不算不义之举。郭信点了点头道:“信儿自然会帮姐姐,只是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萧燕燕道:“明日我到宫外会一人,你与耶律休哥都要随我,我会将头上金簪子赐给见面在之人,那人若是受而不死,你就把耶律休哥杀了,那人若是受了我的礼物,然后死了,你就不必动手了!” 郭信不解道:“姐姐是何意,莫非姐姐簪子上有剧毒不成,明日要见之人莫非也是你的仇人不成?” 萧燕燕淡然道:“一切遵从我的安排就好了,其他你不必多问!”萧燕燕说罢,吩咐太监护送郭信回府。 郭信到的府中,萧天佐兄弟和杨氏父子早等的焦虑,一进府中急忙问皇后叫郭信是何事,莫非是叙叙姐弟之情?按说一路护送大婚,姐弟分别并不久,不该这么早就有这许多话要说。 倒是萧天佐耿直憨厚,猜出了萧燕燕必然向郭信解释这御林军统领之事,抱着郭信的肩膀道:“郭老弟,我看你与俺妹妹是从小一起玩的,俺那妹妹自然要想着你多一些,这御林军统领她一定属意你的,只是碍于我与天佑心中有想法罢了,俺那妹妹多虑了,我和天佑又岂能是和自家人争斤两之人……”,萧天佑在身旁也叫道:“是啊!若是妹妹有意让你做这统领,俺哥俩也高兴的很,都是自己人,以后妹妹也不会忘了俺们这两个哥哥的,俺们哥俩既然认了这妹妹,今后在宫里莫说那些妃嫔宫女不敢造次,即便是那耶律贤想要欺负她,俺们哥们也绝不饶他,一封信发出去,让俺父亲带着几万铁骑把大辽皇宫烧了……” 杨老将军急忙捂住萧天佑的嘴巴道:“国舅爷这是喝多了,那大辽皇帝与你们还不是一家人,人家小两口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还是少管为妙!” 萧天佑一把扯开杨老将军的手嚷道:“怕什么!俺们萧家可不像你杨继业这么孬种,贵为一国大将军叫一个传话的小官给欺负的滴溜溜转,今后谁欺负到俺们萧家的头上,哼哼,先问问俺们萧家几万把钢刀再说!” 杨老将军被萧天佑一时抢白,面皮羞臊,不再言语。杨家三子心中自然气愤,不过想起来爹贵为北汉辅国大将军,疆场之上从未怕过掉脑袋,为了国家安危却只能受辽国使臣的闷气,心中也是十分无奈,只得默然不语。 郭信见杨氏父子默然,知道他们无奈,倒是听到萧天佑这番话,知道萧家愿意为萧燕燕出生入死,心里大为欣慰了,姐姐今后果真有依靠了。 第五十九章 宫外算命 又是初秋,万里晴空时节。 这一日宫里由来传话,皇后召郭信见驾。杨老将军父子七人早已回了北汉复命,萧家两兄弟倒是心中疑虑重重,为何这次皇后又要召见郭信,却对他们萧氏两兄弟视而不见,心中不免失落,心想还是人家姐弟情深,自己这边终究是羊皮贴不到狗皮身上了。 郭信不知道是何事,但是先前萧燕燕有言在先,要有所托之事让他去办,郭信无法,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去做了,只是心中也未那耶律休哥惋惜,毕竟那耶律休哥乃是为大辽国立下汗马功劳之人,为国有功,但是姐姐的私仇他不能不报,大辽非自己母国,也就不去多想了。 皇后的銮驾早已在宫外等候,郭信见过了萧燕燕,骑上了备好的马匹,跟在了耶律休哥的身后,两百余人的御林军在前边开路了。 路上无人敢说话,郭信知道事情凶险,也就不多问,只知道依照萧燕燕所托见机行事就对了。 一行马队出的宫来,直奔皇宫之东而行,约莫走了五十里,现出一座山,山坳里有一个宅院,在荒山野岭中却也是颇为显耀的一处所在。 “停下……”,轿子里的萧燕燕一声令下,马队立刻停在了路边。耶律休哥与郭信慌忙催马走到近前。 “你等在那边等候,耶律将军与信儿随我来……”,众军士依照萧燕燕指示退到了山后,萧燕燕着寻常女装走近那庭院。 郭信心中不解,姐姐为何这般打扮,这宅院里又是何人,从未听他讲过。 三人到得院内,只见内宅门上写着四个大字“神算子张”。郭信心里想到,原来姐姐要来这里算上一命,看来穿着这般普通,倒是要考考那算命之人的眼力了。此时郭信方才看到,原来那耶律大将军也是江湖草莽打扮,腰间配着一柄钢刀。 “笃笃笃……”,萧燕燕轻轻敲那内门,开门探出一个头来,原来是一个老婆婆。 “找谁?”那老婆婆冷冷地道。 萧燕燕近前行个万福道:“老婆婆,麻烦您通禀一声,就说民女郭嫣然求见,要请神算子算上一卦!” 郭信心里想到,姐姐真是细心,出来换了装束,也将姓名更改了,若是说出姓名恐怕早被人知晓了。 那老婆婆面若冰霜一般道:“老头子昨天算过,说今日他有血光之灾,不宜为人求神问卜!”,说罢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胆!”,一旁的耶律休哥喝道。 萧燕燕忙摆手示意,那耶律休哥知趣地退到了一旁。 “笃笃笃……”,萧燕燕敲了好几声,里边探出一颗头来,还是方才的老婆婆,不耐烦道:”“有完没完,不是和你说了吗?老头子今天有……”,那老太婆话音未落,一颗硕大的十两金元宝摆在了她的面前,那老婆婆嘴角一咧,呵呵笑道,贵人请进,我这就去里边叫俺家的老头子。 萧燕燕等三人不如内堂,只见那内堂陈设也是颇为简单,都是寻常百姓的家具,只是中间一个方桌两个凳子,那方桌后边高悬一颗铁八卦。一看这屋子的主人便是玄门高人。 “你这老婆子,贪财不要命,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今天是有血光之灾的,师父早年传我玄门技艺的时候就嘱咐过我,一定要错过今日……”,脚步声越来越近,后门走进来一位鹤发童颜老翁,一边走着嘴里还不住的埋怨老婆婆。 老婆婆不住的回嘴道:“一个女儿家,又有什么血光之灾,面色善的很,这这番算了一回顶顶你算几十年的了,以后你也就不用再吃这碗饭了!” 萧燕燕忙近前施礼道:“老人家,嫣然这厢有礼了!” 那老翁见萧燕燕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口里也就不再埋怨那老婆婆,还礼道:“不瞒姑娘,老朽今年七十有三,先师当年叮嘱过老朽,今日乃是大劫,不可轻易为人问卜。还请姑娘将这金子收回才好!” 萧燕燕默然不语,那老婆婆一旁扯着老翁的衣袖责骂道:“亏得你还落得个神算张的名号,为人家算命求富贵,自己穷困一生,却不算算干点什么能让自己家发财!金子摆在眼前却要给人送回去,嫁给你这个穷鬼真是我前世造了孽了!” 那老翁气的浑身哆嗦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懂什么?所为算人不能算己,先师为我求过一卦,我命中无富贵,若是今日得过一劫,可寿延至八十八岁,你也能有八十之寿,得高手岂不也是福分,何必一定要贪富贵。” 那老婆婆坐在地上撒泼道:“我不管,跟着你这大半辈子,一年到头来都吃不上几顿肉,也穿不上绫罗绸缎,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今天你是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你若不把这金子挣到手,我就杀了你这杀千刀的,你的血光之灾就是在我这里应验了!” “你……你……”,老翁用手指着那老婆婆,气的说不出话来。 萧燕燕欠身施礼道:“二位老人家不必争吵了,民女虽然不富贵,倒是家里也有些金银,这金子就当民女送给二老的见面礼罢!,民女改日再来也可以,只是路途遥远,民女慕名而来,名女可能要多些时日方可再登门打扰了! 萧燕燕说罢,领着耶律休哥与郭信转身出了宅院。 “姑娘留步!”,那老翁手里托着金子奔出来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姑娘收回金子。改日再来问卜,老朽自有公道价钱!” 还未等萧燕燕说话,院子里那老婆婆早在那里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这边老翁不住的皱眉。 萧燕燕垂泪道:“老伯伯不必了,民女此番遇到劫难,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去,若是过不去,民女恐怕命不保矣!还要金银有何用!” 那老翁见萧燕燕说可怜,叹了一口气道:“罢罢罢!我看你也是面善在之人,请随老朽进屋!” 萧燕燕等三人随那老翁进道屋里。那老翁叫萧燕燕坐在对面,伸出右手看了起来。 之间那老翁眼睛看着萧燕燕的是掌心,左手拇指与中指和食指交错触碰,眼睛半张半合似乎在想着什么,口里不住的念念有词。 一盏茶功夫,那老翁忽然圆睁双眼道:“贵人啊!贵人!”,说罢慌忙跪在萧燕燕近前。萧燕燕等人心中都暗暗佩服那神算张,果然神算,看来一下子就算出了萧燕燕皇后的身份来。 萧燕燕温言道:“老人家快请起来,这是为何?” 那老翁仍旧跪在地上说道:“老朽今日能跪在贵人面前,恐怕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只怕将来贵人荣登大宝之位,老朽就没这个福气了……” 耶律休哥在旁惊道:“你说什么?” 第六十章 表忠心 那老翁跪地对耶律休哥颤声道:“这位壮士,你有所不知,方才我仔仔细细看过了你家小姐的手相,乃是极为尊贵之相,还有我看小姐头上紫气灌顶,这是位登九五的运兆啊!先师在日曾推算过,近三十年有一奇人降世,虽是女儿身,却乃是龙头凤角之天物!” 耶律休哥圆睁双眼,怔在那里,他身为大辽将军,自然知道这神算张所言是什么意思,昔日大唐的武则天降生,据传说就是龙头凤角降生,才乱了大唐,这新皇后如神算张所言,便是武则天之二呀!耶律休哥想到此处,不禁喃喃道:“武则天,武则天……” 那神算子摆手道:“壮士所言差矣!武则天乃是中原大唐的女皇,她褫夺了大唐的江山,这位小姐却是抚保天朝的圣人,不是乱江山者,只是……” “只是什么?”,萧燕燕一旁急问道。 神算子慌忙颤声回到:“小人不敢说,几位若是说出去,恐怕小人的性命不保了!” 事关大辽的安危,耶律休哥再也按捺不住,手握钢刀叫道:“这等关系国家大事之事,你休得胡言乱语,我暂且信你一半,快快把你所算到的讲出来,若是被我发现你知而不讲,他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那神算子见耶律休哥胡子根根立起,眼中喷着怒火,早和那老婆婆吓得跪在地上之哆嗦! 萧燕燕摆手道:“老人家不必害怕,这算命也未必全真,我来叨扰也是图个心中无牵挂,知道点玄门奥秘。老人家但说无妨!” 那神算子见萧燕燕慈眉善目,心下稍稍安宁了一些,颤声道:“老朽这话按说几位爷不能外传,传出去恐怕几位也凶多吉少。老朽多年前曾被御林军带到宫里给当今圣上算过命,当今圣上实乃聪慧过人之君,只可惜有女子克他寿运,今日我见小姐柳眉微垂,鼻高三分,正是自古传不能与结发夫妻长久之运,若是与当今圣上结缘,恐怕……” 郭信在一旁早听得清楚,这老翁所言是萧燕燕乃是克夫之命,郭信从未与卜算之人打过交道,方才见这神算张跪地连说萧燕燕富贵之相,还以为是经常管用伎俩,这番夸赞,有钱人自然会乐得打赏了。这番见他说的越来越头头是道,心里暗暗惊讶,若是果如他所言,姐姐与这新君不能长久,岂不是天生苦命。 众人怔住,萧燕燕忙淡淡笑道:“老伯伯只是恐怕神眼蒙尘了,民女岂能与皇家结缘?” 那神算张摇头道:“小姐紫气灌顶,寻常玄门中人未必看出,先师乃是鬼谷子传人,传给小人一身的看相识人的本事,小姐他日必然是主政一国之运,非久居人下之人,只是小人算不出是否该是本朝,按常理推算,小姐主政国运该在五年之内。他日小姐若是得登大宝,小人别无所求,只求赐一个御赐金牌万世流传就心满意足了!” 耶律休哥听到此处,怔怔的立在那里,脑中一片茫然,算命之人也多有行走江湖骗人钱财之辈,然则自己这许多年也曾见识过卜算精准之人,莫非正如这神算张所言,这小女子将来会改变我大辽的国运,新君刚立,命不久矣!他朝大辽将会怎样…… 萧燕燕嫣然笑道:“老伯伯快请起,虽然老伯伯方才说笑,小女子倒是也听得顺耳,这样吧,我这里再奉送黄金十两,算是在老伯伯这里讨个吉利!” 神算子满面堆笑道:“小姐不要这般,小人方才有言,若是小人算的精准,他朝应验了,还望小姐到时候不要忘了赐给老朽一个金匾,也算是我这行走江湖之人上了台面,土埋半截之人要个荣耀!” 萧燕燕欠身施礼道:“果如老伯所言,自然不会食言!”,说罢,转身迈步出屋,眼里不住看着郭信,郭信自知是要他准备动手杀了耶律休哥,看看屋里不便,也就跟着萧燕燕出屋,只等在屋外一掌毙了耶律休哥。 却说姐弟二人刚走出那屋子,却听见刷刷两声,跟着两声的惨叫。郭信心里一惊,慌忙奔进屋里。只见那两位老夫妇早倒在了血泊里,一旁的耶律休哥圆睁双眼,手中紧握的钢刀还滴着鲜血。 “你……这是为何?”,郭信一只手指着耶律休哥怒道。 耶律休哥淡然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这老翁夫妇若是出去说了这番话,你那姐姐还用命在吗?你恐怕也活不长了吧?” “信儿,与耶律将军好生安葬了神算子夫妇,我先回宫,你们即刻回宫吧!”,屋外的萧燕燕沉声道。 郭信想不到萧燕燕竟然这么淡然,平日里见她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知道进了宫里却变成这般狠辣,他怎知道萧燕燕自小在鲜卑皇族宫里长大,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郭信与郭夫人待她如亲人一般,自然她天真烂漫,这番进了宫里,她知道怎样做才能活下来,才会保住眼前的地位和富贵。 郭信无法,只得与耶律休哥依照萧燕燕吩咐葬了那神算子夫妇,郭信心里默念道:“二位老人家,先前你们所言血光之灾的确是算对了,却不想就是这一遭,郭信未曾想你们遭此大劫,二位在地下安息吧!来生再不要给人算命问卜了,免得惹来什么灾祸,害了自己的性命!” 郭信听耶律休哥所言,知道他说的有理,然则无故杀了两位古稀老人,终是心中不忍,对耶律休哥的所为大大的不赞成,二人并马回来一路无话。 …… “你为什么不杀耶律休哥了,为什么他杀了那两个老人家你不叱责他,难道你就想着要保护好你自己吗?难道因为他为了保你而杀了那两个老人家,你就忘了自己的杀父之仇了吗?”,内殿之中,只有姐弟二人,郭信抑制不住心中的气氛和疑虑,对着萧燕燕低声吼道。 萧燕燕一直默不作声,待到郭信喊够了,走到近前轻抚郭信后背说道:“信儿,你怎知道姐姐的苦心,姐姐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先前姐姐让你杀那耶律休哥的确是要报杀父之仇。我到得上京听闻京城之郊有一老者名唤神算张,能求神问卜,知道祸福吉凶,算的十分精准,我虽然进的深宫,得了富贵,可是人单影只,终日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但这富贵会丢了,连你我的性命也会连带而去,所以求的陛下恩准,到郊外访这老者算命,正好沿途让你偷袭那耶律休哥,回去我就说路上遇到山贼偷袭,陛下只因当初耶律休哥未曾拥立他登基,对他颇为不待见,所以也不会过于追究。” 郭信道:“你把耶律休哥留在身边,就是要这个机会杀了他,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又……” 萧燕燕沉声道:“十年前,我父皇曾将我的生辰八字送给那神算张看过,那神算张就曾亲口说过我是乱社稷保江山的命运,其余不曾言明,后来那神算张听闻是皇家送来的八字,怕惹祸上身就逃走了,多年后才在此处遇到。臣下有人对父皇言,说神算张指的是我会扰了鲜卑的国运,父皇对我疼爱有加,叱责那些大臣乱讲,以后也就没有人再敢说了,不想真的被神算张算中,我乱了鲜卑的社稷……” “哦!我明白了……”,郭信说道:“那神算张当年说你是乱社稷保江山之命运,你看到了乱社稷,这番你要让他亲自给你算算你是不是真的能保大辽的国运,果如其然,被神算子言中了,结果那耶律休哥为了保全你杀了那夫妇二人,你为了感恩也就放了他一马。” 萧燕燕凄然道:“杀父之仇岂能不报,吾弟聪慧,只不过你猜对了一半,那耶律休哥杀了那对夫妇,自然是为了保我不被圣上伤害,可也是为了保他自己,试想一下,如今他的处境还能在大辽朝堂混下去了吗?我若不留他,他就只能削职为民了。他这是向我表忠心,他朝他为了保自己的富贵,也只会向我一个人忠心耿耿,如今姐姐只有萧家两兄弟做外援后盾,可是他们萧家的几万兵马总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耶律休哥毕竟乃是大辽皇族出身,几经征战,在大辽军内颇有人望,有他的支持,姐姐在宫里宫外自然根基扎实的很!” 郭信道:“他现在早没了将军之职……” 萧燕燕道:“这有何难,有姐姐在呢,姐姐要用他,自然会让他有用武之地的!” 萧燕燕说此话间,眼中透着一种阴毒,郭信不寒而栗,姐姐他此时看到了耶律休哥忠心可用,便要扶持他重登尊位,他朝若是那耶律休哥无用了,姐姐这杀父之仇恐怕还是要和他算的。郭信心中叹道:“姐姐呀,姐姐,你为何又这般的狡诈,真的让信儿不认识你了,这皇宫里想不到这么的尔虞我诈,我郭信原本也是皇家出生,到如今看来,不再皇宫大院里长大,倒是我郭信的一番幸运了!” 郭信见萧燕燕变得如此阴毒狠辣,不知道该与她怎样说话,找了个托词退了出来。心中盘算着萧燕燕这般聪慧狠辣,在宫中自然能立住脚,可是终归自己是看不惯,还是寻个机会到大漠陪着娘去放羊自在了!一路走着一路在想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这皇宫大内才好。 第六十一章 齐国夫人 隆冬寒岁,眨眼之间郭信到上京已然是约莫有一年有余了。这一日宫里传出消息,说是萧燕燕有喜了,大辽皇帝耶律贤初为人父,大喜过望,太医将这消息刚一报送就赏银千两,大赦天下。郭信心里也为这个姐姐高兴,有了孩子,若是王子,那便更是母以子贵了,纵然是女孩,也是长公主,陛下也必然是宠爱有加,姐姐今后自然愈加得宠了。 这一日,宫里的太监又来传话,皇后召郭信道宫里问话。这已经司空见惯了,郭信整顿装束,坐上来接的轿子到了宫里。 “信儿,你看谁来了……”,宫女打开帘子,郭信刚刚迈步走近萧燕燕寝宫,萧燕燕喜滋滋的唤郭信道。 郭信抬头望去,只见寝宫正中立着一人,满面春风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娘,您老何时来的,信儿都不曾迎您……”,郭信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声音颤抖着说道。 郭夫人笑吟吟的抚摸着郭信的额头说道:“一年不见,我儿又长高了,你姐姐这不是有孕在身,别人照顾她,她自己不放心,就派人到无名村把娘接了过来。娘知道,你姐姐贵为皇后,又怎缺了我这个老婆子来照应,无非就是想要你我三人团聚罢了!” 郭信眼望萧燕燕,眼中满是感激道:“多谢皇后周全!” 萧燕燕嗔道:“傻小子,我将娘接过来是为了我们母女团聚,你来谢什么,与你何干!” 郭信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挠挠头立在那里傻笑。 “皇上驾到……”,门外一声招呼,掀开帘子走进一人,只见那人身披锦缎黄龙袍,面色青白,也似满面春分般叫道:“岳母大人驾到,朕来迟了……”众人见进来的正是大辽皇帝耶律贤,纷纷慌忙叩拜,口中山呼万岁! 耶律贤走到近前,摆摆手道:“自家人不必拘礼,岳母大人快请坐。” 郭夫人见这耶律贤也是一表人才,对自己又颇为敬重,知道萧燕燕在宫里也必然是得宠,心里美滋滋,忙回皇上道:“陛下亲临,折煞民女了!” 耶律贤急忙打断郭夫人道:“岳母大人从此该是朕的泰山之尊,何以自称什么民女,有失身份了,岳母大人。” 萧燕燕走到耶律贤近前娇嗔道:“还说呢,我嫁给你这九五之尊,我娘也没个名号,她不自称民女还能说什么?” 耶律贤恍然大悟道:“哈哈,原来是朕的疏忽,皇后怪罪的是,岳母大人乃是汉人,后因故迁到辽东,那朕就封岳母一个汉家的封号吧!听闻岳父大人当年乃是齐鲁人,朕就封岳母为齐国夫人,你看如何?” 郭夫人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我一个民女,于国家没有任何功劳,怎可受这尊贵封号?” 耶律贤呵呵笑道:“岳母大人过谦了,您的宝贝女儿做了我大辽的皇后,您岂能不受的这封号!” 郭夫人还要推辞,萧燕燕笑盈盈的托着郭夫人跪地谢恩,嘴里不住的说道:“岂有国母的母亲没有封号之理,你若不受了这封号,是折了大辽的尊严!”郭夫人听萧燕燕说的也有一番道理,只得跪地谢了恩。耶律贤哈哈大笑,慌忙搀扶起来郭夫人道:“从此岳母大人位极一品诰命夫人,俸禄可与王爷相当,岳母大人可满意否?”郭夫人忙摆手道:“陛下,这可使不得,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为了国体才不得不受了这封号再领俸禄就说不过去了,求陛下开恩免去老身的俸禄,我这女儿怎么着也不能让我这老婆子饿死不成!” 萧燕燕嘟着嘴对郭夫人道:“娘说的是哪里话,女儿何时亏待了娘了,俸禄不领也罢,再别说这般让女儿不舒服的话来!” 郭夫人呵呵笑道:“我就是一说,老身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你就和陛下别再给我金啊银啊的,老身粗布糙饭吃惯了,要那些金银有何用。” 耶律贤对着萧燕燕打趣道:“怎么,朕的皇后给岳母大人吃粗布糙饭了,朕倒是要过问过问了!” 这边说的热热闹闹,郭信和宫女们立在一旁插不上话,耶律贤哈哈大笑,一转身才看到郭信在这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国舅也是一表人才,朕知道你颇为勇武,是个带兵打仗的材料,朕想想该封你个什么大将军才好呢?” 郭信忙回道:“陛下不必多虑了,信儿未曾给国家立过尺寸功劳,怎可随意封官!” 倒是急坏了一旁的萧燕燕,立在身旁掐了一把郭信,暗示他不该多言多语,趁着皇上今日这般高兴,正好讨个封,总比外边殿里那些人出生入死谋富贵强上百倍了。郭信虽然聪慧,早已知道萧燕燕的心意,然则自小便受了郭家的指教,也自认为无功受禄必然受人唾弃,于是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并不说话。 耶律贤见郭信并不理会萧燕燕,心里倒是有几分敬佩这个黑小子有几分骨气。呵呵笑道:“信儿和岳母大人是一个脾气,朕很是景仰,若说这建功立业吗,倒是有很多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辛苦了?” 还未等郭信搭话,一旁的萧燕燕慌忙跪拜道:“陛下,我母亲只有此子,还望陛下开恩,不要让他涉险地,以免我母亲担忧!” 耶律贤温言道:“皇后哪里话,朕有言在先,皇后即是朕,皇后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朕的弟弟,朕又怎么能让皇后去凶险之地。眼前倒是有一个立功的机会,若说凶险倒是没有,只是路途遥远,来回也要一二年才能回来,需要吃的一番辛苦。若说我契丹人最是不怕的就是一个苦字,只是不知道我这汉家的国舅是不是也能不怕?” 郭信原本对建功立业本无兴趣,听耶律贤口中甚为夸赞契丹勇猛,似乎对汉人颇有不敬之意,心中豪气顿生,脱口道:“郭信不怕苦,纵然是赴汤蹈火也不会皱眉,听凭陛下吩咐!” 萧燕燕皱眉嗔怪郭信道:“信儿,莫要说大话!” 郭信上来了犟脾气,不理萧燕燕。 耶律贤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个少年英雄,明日午时到朕的御书房,朕有话要对你说!” 四人闲话半晌,天色渐渐昏暗,郭夫人与郭信告退回到郭信府中,耶律贤留在萧燕燕寝宫住了下来。 郭信回到府中,吩咐下人安顿好郭夫人睡下后,坐在房中自思,这大辽皇帝到底有何事要吩咐自己去做,也不知道此事是否很难。想到此处又有些后悔方才夸下了海口,若是明天教他真的去做一件十分为难之事,不知道该怎么回绝那皇帝才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自知只有明日方知晓答案,也就睡下了! 第六十二章 宫中议事 次日晨,郭信早早醒来,府门外太监领着轿夫早已等候在外了。郭信别过了郭夫人,坐上来人的轿子进的宫来。 太监一声通传,郭信与总管太监走近了内殿。正中龙椅之上,耶律贤正坐在上边,手里捧着书卷细细品读。郭信仔细看过去,原来是太史公司马迁撰写的《史记》,心中不免对这大辽皇帝有几分钦佩,郭信在上京也呆了一年有余,对大辽宫中之事也是颇有耳闻,听闻先前大辽自太祖太宗鲜有英主,多纨绔之辈或暴戾之君,这耶律贤敏而好学,天若假年,真乃当世之英主也。 “你来啦!”,太监微微咳了一声,耶律贤抬头看到了郭信,招呼了一声道。 郭信忙跪拜叩见,耶律贤摆摆手示意免礼。 “坐吧!”,耶律贤一声令下,一旁的太监搬来了一个楠木椅子放在龙案对面。 “你们都退下吧!”,耶律贤眼色示意,众太监鱼贯而出。 耶律贤危坐在龙椅之上,微微笑道:“朕听闻岳母大人也才曾指点你经史子集,不知道你学问做的怎么样?” 郭信心中奇怪,莫非这大辽皇帝是来找他研究学问的,自己虽然对经史子集也有兴趣,但这点皮毛恐怕经不住问,还是找个托词不要被他问倒了为好,于是回耶律贤道:“信儿平日是曾与母亲学了些经史,只是碍于年龄尚幼,后又跟从两位恩师学习武功,荒废了学业,恐陛下见笑!” 耶律贤笑了笑,说道:“你莫怕,朕不是来考你什么经史子集学问的。朕近日在通读《史记》,不知道你可曾看否,怎么看这本书?” 郭信道:“《史记》中记载之事乃是西汉之前的历史典故,堪称史家最早经典,当然值得后人研读,只是其中有些史料并不全面,有些乃是道听途说之言,参看此书还是甄别研读为好。” 耶律贤随口问问,想不到郭信一语中的,也不免刮目相看,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有些见地的,朕倒是要问问你,你对这史记的作者司马迁怎么看?” 郭信回道:“司马迁为人如何,我们后人自然难以妄言,单凭这史记完成之艰辛,可看出司马迁非常人也,据传说,因为写史记得罪了汉武帝,被汉武帝施以宫刑,受此大辱尚且不坠其志,真英雄也!” 耶律贤叹息一声道:“是啊!司马迁的确是非常人,朕素日里对汉武帝也是极为崇敬,他开疆拓土,威震八方,只是对司马迁却是有些不公了,朕在这方面决不向汉武帝学习,兢兢业业做个好皇帝,让后人评说是非功过吧!” 郭信听耶律贤这般说,心中既佩服耶律贤得帝王之志,也有些担忧,这耶律贤只说了不会如汉武帝一般为难写史书的官员,却隐隐在言要学汉武帝开疆拓土。大辽与中原临届,中原多变乱,现今大辽刚刚经历争位变乱,伤了元气,他朝若是强大起来,绝对不是中原之福。 “你在想什么?”,耶律贤一语打断了郭信的思绪。郭信忙回到:“陛下恕罪,我只是想起将来有那么一天陛下也如汉武帝一般雄霸天下,大辽万世昌盛!” 耶律贤呵呵笑道:“你莫要瞒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毕竟你是汉人,不过没关系,你姐姐做了皇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郭信唯唯称是。 二人叙了会话,郭信渐渐感觉这耶律贤是在试探他心中是否念着大辽,时时用言语探问,郭信虽然聪慧,终究未曾经历多少世事,渐渐感觉没有什么话和耶律贤谈下去,于是急忙问道:“不知陛下找信儿来有何事?” 耶律贤探问半天,看出郭信虽然心里记着自己是个汉人,但是对中原的各家王朝却并无亲近。见郭信问起,悠然道:“朕听闻你乃是大周世宗幼子,经历几番辗转流落至今,朕有要事要你去办,事情顺利的话,可帮你复兴大周社稷,到时候与我大辽结为兄弟之邦,岂不美哉!” 郭信心里一惊,人说女生外向,姐姐嫁给了这耶律贤就这么早将自己的生身机密告诉了他,看来姐姐是已经开始适应这大辽皇后角色了。 郭信见已然不能隐瞒,只得点头称是。 耶律贤道:“大周乃是为大宋所篡,朕听闻那赵匡胤素有夺回幽云十六州念头,那幽云十六州乃是后晋石敬瑭割让给我大辽的土地,我大辽也是派了铁骑帮他立为后晋之主才有今日的十六州土地,赵匡胤却想要拿回去。幽云十六州牵涉国运,若是被中原得去,那赵匡胤可随时进犯我大辽,大辽随时处于为难之中。” 郭信自然知道,那后晋皇帝石敬瑭恬不知耻认了大辽皇帝做父,自认儿皇帝,把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大辽,让中原处于大辽的铁蹄威胁之下,真乃汉人的罪人。然则中原现今正是纷乱时期,昔日大周世宗皇帝柴荣曾领军差点就收复了燕云十六州,怎奈天妒英才,在前线染病驾崩,篡位的赵匡胤怎能有世宗皇帝英武,眼看着这燕云十六州置于大辽之下,汉家江山早晚要危矣!这耶律贤倒是没有说错,幽云十六州易守难攻,若是汉家掌握了,大辽也是随时都有灭国的危险,所以辽汉两家对这十六州之地都是势在必得了。 郭信道:“方今中原多战事,纷争不断,恐怕大宋没有能力搅扰大辽吧!” 耶律贤道:“先前我也如你所想,可是今日东京汴梁不断送来密报,说是大宋要先灭北汉,然后长驱直入取幽云十六州,消息千真万确,朕不得不防啊!” 郭信道:“大辽铁骑几十万,陛下乃一世英主,不怕他搅扰!” 耶律贤悠悠道:“话虽如此,两军交战总是要有我契丹兄弟无谓死伤的,朕倒是有一个计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那赵匡胤无暇顾及取幽云十六州之事。此事须得一人方能成全,朕想来想去,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可愿意否?” 郭信自知如今身在大辽京城,又怎能对这大辽皇帝说个不字。只得回道:“听凭陛下差遣!” 耶律贤颇为高兴,笑笑说道:“此事若是可成,你便立了一大功,朕也有理由封你个大官了,在你姐姐那里也有个交代了!” 郭信知道再说不重高官厚禄,似乎驳了大辽皇帝的圣意,也就点头称是。只待那大辽皇帝说出来,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想法能阻止那大宋皇帝来夺幽云十六州…… 第六十三章 北平烤鸭 耶律贤说道:“昔日你们汉家大秦王朝就曾经用过远交近攻策略对付东方六国,朕也想借用此法来对抗那赵匡胤。近日南唐太子李弘冀派密使来与朕联络,想要与大辽南北夹攻那大宋。昔日南唐也是颇受大宋的欺凌,朕正想要联合中原一朝削弱那大宋,此乃天赐良机也。只是我大辽须派一密使到南唐回复商讨具体事宜,你乃是大周皇族后裔,朕想委派你走一遭,中途路过大宋若是能寻到忠于大周的遗民,可收而用之,也好为他朝你复兴大周积累基业。你可愿意否?” 郭信自思道:“这大辽皇帝摆明了是要我充当大辽的爪牙,说什么要帮我复兴大周,其实还不是要削弱那大宋,以免对大辽造成威胁,然则大周实是被大宋赵匡胤所篡,父兄基业不可不夺回,暂且答应他也好,他朝有机会再复兴大周基业再说!”想到此处,郭信慨然道:“陛下有旨,信儿敢不从命!” 耶律贤大喜,忙吩咐总管太监草拟诏书,敕封郭信为大辽国使,即刻奉诏出使南唐。郭信受诏而回,准备几日出发。 夜里,郭夫人与萧燕燕听闻郭信要出使南唐,来到郭信书房劝解郭信。郭夫人感觉郭信年方才十六岁,未曾经历江湖之事,怎可轻易涉险,萧燕燕也是颇为不放心,担心郭信有个一差二错,让郭夫人伤心难过。郭信温言劝慰两人,言明大丈夫当纵横四海,况且自己乃是大周皇族后裔,自当建功立业不辱没祖宗。 郭夫人与萧燕燕两人见郭信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萧燕燕回宫之后亲自到前殿向耶律贤请示精选大辽几十位勇士随行,路上照顾郭信的安全。 次日,郭信备好行囊,这边契丹几十位勇士早已备好马匹,立在了府门之外,郭信吩咐一番之后,跨上马匹,与那几十位勇士一路向南奔来。 这一日,行至北平境内,那北平府原本乃是大唐国土,属幽云十六州,后被后晋石敬瑭割给了大辽,如今属大辽国土。此城契丹、汉人杂居,比起上京还颇有几分繁华。 郭信久居大漠,多日不曾见到这许多汉人,见那些汉人服侍颇为亲近,心中有不免伤怀,汉家不幸,国土沦丧,这些汉人也都成了亡国奴了。 “国舅爷,前方有客栈,可否就此打尖住宿?”,问话之人乃是大辽少有的汉人统领,名王焕章,耶律贤怕路上郭信与契丹卫士沟通不畅,故意点选了一位汉人统领随侍左右。 郭信放眼望去,前边街口现出一个招牌,上书“北平客栈”四个大字,心中想道,这客栈在北平府取北平二字做客栈名字,自然是颇有来头了。这一路担负的是大辽国使的重任,不能出现差错,还是住下大店比较晚稳妥,想到此处,郭信点了点头,王统领也就飞马跑到前边那北平客栈与店家商议住店事宜。 郭信随后赶到客栈近前,店小二早迎在了门外,招呼郭信等进了客栈,几个下人出来将郭信等的马匹安置在后房。 前厅足足摆下了几十张桌子,王统领与店小二招呼郭信等坐在西厢的十张桌子,一盏茶功夫,早已上好了一些菜肴,都是北平之名的小菜。怕路上误了事,郭信与王统领之前商定路上不饮酒,也就没有上来。 店内人声嘈杂,郭信等也不去理会,只顾自己吃饭。那北平小菜虽不如大辽皇宫里的饭菜,却也别有滋味,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一炷香功夫,几位店小二端上来了一个大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一个烤鸭,这北平烤鸭是出了名的,郭信在上京就听杨继业父子讲过,若说这北平能胜过上京的菜肴,非这北平烤鸭莫属了。 十盘烤鸭放好,众人纷纷开始动起筷子,迫不及待的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小二……”,东厢一个角落里一声尖细的叫声,听声音是一女子,小二慌忙奔了过去。郭信等顺着那店小二的方向望过去,原来东厢那边独自坐着一人,身着紫色绫罗长裙,面罩紫纱斗笠,一看就是个江湖女侠打扮。 “这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店小二一边搓手一边笑嘻嘻道。 那女子低着头哼了一声道:“本姑娘点的烤鸭迟迟没有上来,这几十号人比我晚来却先吃到了烤鸭,莫非你这里是店大欺客不成?” 店小二慌忙陪笑道:“客官说哪里话,是小人一时疏忽,只顾招呼着几十号人,忙的团团转,这边冷落了女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这就催后厨快些将烤鸭上来……” 郭信听两人对话,知道自己的确是后来者居上了,这实属理亏,就高声对那女子叫道:“女侠莫要生气,是我等的不是,就请女侠先用这份烤鸭吧”,说着向王统领使了个眼色,王统领知趣的将他们桌上的烤鸭端了过去。 “拿开!”,那女子断喝一声道:“本姑娘岂能吃你们这群粗汉口水之物?” 若是在平时,王统领早就发作了,这次出来是有要事在身,不能路上出了岔子,还有一切也要听郭兴吩咐,见那女子这般言语,口中嘟嘟囔囔,讪讪的将那烤鸭端了回来。 “国舅爷,您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咱们还是自己消受这烤鸭吧,莫要再去理这个怪人!”,王统领回到近前对郭信道。郭信知道讨了个老大没趣,也就不再言语,与众人你一块我一块的将那烤鸭分了开来。 半盏茶功夫,那店小二笑嘻嘻的端上来一盘北平烤鸭,径直奔向那女子而来。 “诶!这烤鸭我要了!”,店小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着青布绸缎长衫之人一把将盘子一手端了过去。店小二认得此人,正是北平镇守使耶律达的家的大公子耶律侃,身后跟着十几个短襟打扮的家丁,个个凶神恶煞一般。那北平镇守使是这北平城的土皇帝,耶律侃又是他的大公子,平时娇宠无比,在北平城里纵横惯了,平日里就是这北平客栈的常客,店小二见势他一把抢了过去,也不知道这霸王为何要抢这一盘烤鸭,不管怎样,总不敢和他理论,忙赔笑将那烤鸭给了那耶律侃。 这边那女子早已按捺不住,玉手指向那店小二道:“这是哪里来的蛮人,你竟然又将本姑娘的烤鸭让与了他,莫非欺本姑娘不能发作不成?” 第六十四章 多管闲事 耶律侃听那女子语声轻柔,一只手指着那店小二娇叱,听着就让人有几分心醉,再看那微微漏出的白臂如羊脂白玉一般,单凭这一声一色,也让他这个浪荡公子把持不住了,色心顿起,奔上前来不由分说就要掀下斗笠看看那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那姑娘见一只糙手向自己伸来,忙闪身后退。那耶律侃怎肯放过,迈步近前,双臂微张,眼看就要抱住了那姑娘。那姑娘眼看自己退无可退,忙半蹲身子,从那耶律侃的双手之间退了出来,耶律侃扑了个空,那姑娘顺势一脚踢在了耶律侃的屁股上,耶律侃哎呦一声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木窗之上,额头上顿时现出一个红红的大包来。 “呦呵!小娘们,还挺辣,都给我上,今晚上爷爷我就要吃辣的,听好了,谁抓住这小娘们,爷爷我重重有赏!”,耶律侃一手捂着额头,嘴里叫道。众家丁听少爷口里说有赏,都不顾命一般冲了上来,将那姑娘围在了中央。 郭信见那姑娘有难,早打定主意要就她,但是看那姑娘倒是有些身受,想要看看到底有多少斤两,若是那姑娘能自己脱围,自己出手恐怕对方还嫌多事,久居大漠,郭信除了两位师傅还真没有见过武林人物,这姑娘倒是激起了他几分兴趣,心里颇想见识一下中原人物的武功路数怎样。 只见众家丁脸上都是淫邪之色,发一声喊朝着那姑娘围了上来,如群狼扑向一只羊羔一般,躲在一旁的酒客都替那个姑娘惋惜,只是无人敢近前,深怕惹了麻烦。 十几人围着那姑娘拳来交往,众人也看不清他们如何过招,片刻功夫,只听两声惨叫,众家丁慌忙退在了一旁。众酒客看过去,那姑娘身前的地上躺着两人,面皮青紫,早没了气息。谁也不知道这不娘使了什么奇功,将那两位家丁暴毙当场。 一旁的耶律侃忙催促家丁:“上,快点上,爷爷平时养你们何用? 中家丁挨不过耶律侃,只得硬着头皮又冲了上来,这番却没了方才的凶神恶煞一般的气势,都怯生生的围了上来。 那姑娘冷冷地哼了一声,忽然冲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丁近前,那家丁知道大事不好,刚要转身逃走,早被那姑娘单手抓住了后心。也不知道那姑娘哪来的力气,将那家丁一把拎了起来,那家丁口里不住呼号,面皮由红到白,由白再到紫黑色,身子也越来越小,似一个皮球被放了气一般,不一会只剩下半个身形,头也耷拉下来,再没半点声响。那姑娘甩手一扔,扑通倒在了地上。 众家丁早吓得尿了裤子,发一声喊四散而逃。那边厢耶律侃也吓得两腿酸软没了气力,浑身发抖躲在一旁。 那姑娘轻轻走到耶律侃近前,冷冷笑道:“怎么,还想吃辣的吗?” 耶律侃哆哆嗦嗦道:“不……不吃啦!姑娘神功盖世,本公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那姑娘哼了一声道:“要让本姑娘不怪你也可以,方才本姑娘的烤鸭被你夺去了,你倒是给本姑娘说说,怎么办?” 耶律侃慌忙道:“姑娘要事赏脸,莫说一只烤鸭,就是吃一年的烤鸭,本公子就吩咐这北平客栈给您做便是了,都算在本公子账上!” 那姑娘森然道:“一只烤鸭是小事,可是你搅了本姑娘吃烤鸭的心情,这笔帐可是必须要算一算的!”,那姑娘说罢,一只玉手如疾风一般伸向耶律侃脖颈,这一下若是抓住,那耶律侃势必也要变成僵尸一般,耶律侃吓得面如土色,想要躲闪却怎能来得及,双眼紧闭只等一死。 那姑娘玉手刚要触到那耶律侃的衣领,只感觉身后一股拉扯之力骤然而来,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丈余。 那姑娘回头望去,却只见一个方面宽额面色黝黑的少年立在身后,正是郭信。郭信见他方才用阴毒的武功片刻之间就取了那两位家丁的性命,知道若是这姑娘这番再出手,那耶律侃必将没了性命。虽然那耶律侃并非什么好人,然则也是罪不至死,想到此处,郭信就以菩提无声身法如闪电般纵身飞到了那姑娘近前,再施以大慈大悲千叶手第三十二式——佛法无边,以上乘内功将这姑娘吸了回来。 原来那姑娘虽然修习的武功十分阴毒狠辣,令人闻风丧胆,却也如郭信一般未曾经历太多江湖历练。只知道方才被郭信不知道用什么武功拉扯了回来,却不知道郭信的武功实在是高出自己许多。 郭信抱拳施礼道:“这位姐姐,这位公子虽然方才轻薄无礼,但是已然失了两位家丁,也在你面前不住哀求,就请姐姐看在在下薄面放了他吧!” 那姑娘怒道:“你个黑脸毛驴,谁是你姐姐,哪个要你来多管闲事!” 郭信知道那姑娘说的不假,自己的确是多管闲事,然则性命攸关,自己既然见到了就不能不管。也就只得赔笑道:“姑娘莫怪,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不过是因为一只烤鸭起的争执,就由在下做个东,小二再上两只烤鸭,算在在下账上好了,在下也是初到宝地,想多结交几位朋友!” 耶律侃倒在旁边,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附和道:“对对对,这位小英雄说的对,在下也是为了结交姑娘,所以言行上冒犯了,今日几位在这客栈一应所费都算在本公子头上好了,也算是在下为两位略尽地主之谊!” 那姑娘并不搭话,对着郭信颇为不耐烦道:“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双臂微深,一双玉手由拳变掌,照着郭信胸前推来。 一旁的王统领看地上躺下的两个家丁,知道那姑娘厉害,抽出宝刀慌忙拦在了郭信身前。 那姑娘轻哼一声道:“匹夫,又来一个送死的……”,说罢双手回旋拍向王统领肚子。 那王统领本没有武功,只是会些军旅之中的近身打斗之法,见姑娘向自己发难,急忙挥刀要砍那双玉手,那姑娘见势,双手抽回,又如闪电一般向王统领击来,这番王统领砍了个空,再想回身砍过去,已然来不及,那双玉手怦然击在了王统领前心之上…… 第六十五章 悦来客栈 却说那女子一双玉手如闪电一般迅疾拍到了王统领身上,本以为那王统领必然也如两位家丁一般暴毙掌下。却忽然感觉一股强力自王统领胸前反击而来,那女子危机躲闪,身子急速飞了出去,砰然一声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之上,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了一下,头上的紫萝斗笠飞了出去,垂肩长发散了开来,一张俏丽的面庞现在众人面前,只是柳眉倒竖,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娇气,倒有三分的英气。 众人未曾见到王统领使出什么招数,都在惊奇,只见王统领侧身闪过,身后现出一人,正是郭信。那王统领摸摸胸口没有丝毫损伤,舒了一口气,慌忙朝郭信拜倒叩谢。郭信摆手示意王统领起来。 郭信抱拳对着那女子施礼道:“方才一时情急,得罪姑娘了,还望海涵!” 那女子自是心中恼羞成怒,然则见郭信隔空使力竟然也是如此厉害,自忖武功远远不及,再斗下去也是丢人,想到此处也就不再说话,只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且慢!”,郭信飞身追道那女子近前道。 那女子冷冷道:“怎么,你赢了个满堂彩,还想不放过本姑娘不成,莫非你也和方才那淫贼一样,小小年纪起了歹念?来吧,本姑娘奉陪到底!”,说罢双掌排开亮出了架势。 郭信摆摆手道:“姑娘误会,在下只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姑娘请教,请姑娘在离去之前告知在下!” 那姑娘轻哼一声道:“讲!” 郭信缓缓道:“在下多日之前曾见过一人,所使的武功路子也是和姑娘的武功同出一辙,此人名唤耶律横,乃是萨满教的教主,也是大辽的十九皇叔。不知姑娘可否认得此人?” 那姑娘听郭信说出耶律横三个字,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异之色,说道:“你与那耶律贤莫非是旧相识?” 郭信道:“非也!在下只是一时机缘巧合,见过耶律贤!” 那姑娘听到此处,冷冷道:“那就不必多问了!”,说罢,飞身跳上了房顶,几个提纵,早就无影无踪了。 “奇怪!”,郭信喃喃道。 王统领走到近前道:“国舅爷莫非看出这姑娘的来历了?” 郭信摇了摇头道:“非也!我只是感觉这姑娘所使的武功路数与那耶律贤颇为相像,按说那耶律贤逃离了上京,也该回他的老巢辽东萨满教才是,这姑娘若是那耶律贤指点的门人,为何却在此处出现?” 王统领回道:“陛下大婚之时遇刺,国师难逃其责,事后陛下曾命韩德让将军查问此事,说来也是一年有余了,韩德让将军也没有查出个头绪来,陛下也并不曾过问。按说当今陛下乃是圣明之君,怎会就此不问,恐怕其中事有蹊跷。属下倒是听京城流传,有许多元老重臣起初要推十九皇叔荣登大宝,所以才会在大婚之时生出了这件事来,看来这十九皇叔不是主谋也是知情者。只是听闻行刺之人乃是混进萨满教的中原侠士,这中原侠士素来与我大辽井水不犯河水,算来因为幽云十六州之事倒是有几分仇怨,为何会帮十九皇叔做出这等事来,十九皇叔掌毙了刺客黄木道人,人人都说是他灭口……” 郭信见客栈内人多嘴杂,深怕大辽宫中之事在中原流传,追查下来乃是自己所带之人传出惹下什么麻烦,忙阻断了王统领的话头道:“宫中之事错综复杂,我等今日办事要紧,也就不必妄加猜测了!” 王统领感念郭信方才救命之恩,一时间感觉郭信甚为亲近,就忘了周遭,多说了几句,郭信眼色暗示,王统领自知说多了话,忙俯身施礼道:“国舅爷说的是,办事要紧……” 众人见那姑娘飞身而去,郭信等人上楼到客房歇息,再没有热闹可看,也就各归自己位置,掌柜的为了留住顾客,命店小二将方才剩菜倒掉,在依照客人所选重新做了几桌端了上来,众人称颂掌柜仁义,纷纷落座吃了起来。 却说那耶律侃见那姑娘离去,自问倒霉,慌不择路的就奔府中逃回,到的府中将客栈中事来来回回说了一遍。那北平镇守使耶律达自问出身也是皇族,只是旁枝末系,只落下个镇守使之职,心中素来对上京大辽皇帝不满。镇守北平只认为是明珠投暗、怀才不遇,心中对北平子民全无半点爱护之心。素日里就是动辄搜刮搅扰百姓惯了,今日听闻自己的儿子在北平城自己的眼皮底下吃了亏,怎能按捺得住,一声令下全城搜捕那姑娘。找了两日也找不到人。听闻郭信曾与那姑娘交手,也不管郭信是敌是友,就要命人将郭信投入大牢。郭信无法,只得亮出了大辽皇帝的诏书,耶律达见势上京钦差,又是国舅,自然是忙不迭的赔不是,又差人送来几千两金银,连着两日都亲自过来问候,还说客栈简陋,要将郭信等人安置在府上居住。 郭信鄙其为人,又有要事在身,也并不亲见那镇守使,只修书一封算是告辞,草草的收拾行囊与众人上路了…… 却好这一日,众人进了沧州地界。也是赶了一日一夜的路,郭信忙吩咐王统领快些找一家客栈,早点打尖住宿。王统领领命而去。 郭信等人身子疲惫,自王统领走后,在后边缓缓而行。那沧州本是一个小城,城里并没有多少人,街上自然比上京和北平冷清了许多。郭信等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方今乃是午时,正是商贾出来做买卖之时,街上却是空荡荡的,众人心里也不免有些惊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约莫行了一炷香功夫,前边王统领牵着马立在那里。头上一个招牌写着四个字;“悦来客栈”。“好名字,悦来悦来,自然是让来客心中满意之意,真是个好所在”,郭信口中念着,催动了胯下马匹奔了过来…… 店小二迎了过来,郭信吩咐将马匹喂饱。迈开大步走近内堂,见内堂中稀稀拉拉几个食客在那里用饭,脸上皆是满面愁容。比之那北平客栈顾客盈门,一派荣光的场面相去甚远。郭信自知沧州毕竟乃是小地方,行走在外要的就是吃住得当,也就并不多想,叫了几样好菜,与众人在角落拣选了几张桌子吃了酒足饭饱之后,看看虽然天色尚早,小城也别无去处,脚下也甚是疲乏,就都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郭信疲乏,睡的很沉,一觉醒来,仰望窗外,见满天星星,看看也该是子夜时分了。 “睡了一场好觉”,郭信心内感慨,连日赶路,住的店都是夜里吵闹,从未如这悦来客栈一般宁静,倒是一个安睡的好所在。 众位契丹勇士正是睡的香,鼾声连连。郭信一觉醒来,倒是没了困意,起身迈步走出门外,正要赏一赏这漫天星斗,却听得西北角一声凄厉,那叫声听着甚惨,一声声划破夜空。 第六十六章 城中怪事 满天繁星,街上点点灯火。郭信飞上房顶,循声向西北望去,只见客栈外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十几个人里里外外忙来忙去,中间夹杂着凄惨的哭泣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郭信脚下用劲,使开了菩提无声的轻功身法,几个提纵就到了那家人家的房顶,脚下如叶落坠地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郭信到的房顶,放眼看下去,见那户人家乃是正宗的四合院,院中放着一口大棺材,棺材没有上盖子,里边静静的躺着一人,已然穿上了寿衣等物,看样貌是二十有余的一个后生。只是不知道害了什么疾病,竟然英年早逝。一旁的男男女女披麻着白布者哭的撕心裂肺,一看便知是家人,这般壮年之时,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命呜呼,引来多少悲伤之人,郭信心里也不免感怀! 这边哭天抢地,半个沧州城都为这哭声所惊,许多人家点起了灯火,隐隐中听到邻人也是在不住的叹息哀婉。 这时正房中走出一人,身上背着一个大药箱,一看就是个郎中,那郎中身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住着拐杖颤巍巍的送到大门口。 到得门外,郎中抱拳施礼道:“郑员外,请恕小的医道不精,不能将二公子救回来!” 那郑员外面容悲戚,却也不忘还礼道:“姜大夫言重了,是犬子无福。按说老夫也是早知道这沧州城中怪事连连,早就有心要搬出这沧州城了,却因恋这几分田产,无故害了犬子性命,唉!真是前世造了孽呀!” 那姜大夫自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挽回郑员外二公子性命,对着郑员外道了一声“节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郑员外送走了姜大夫,回转院中,望着棺木之中的二公子,老泪纵横,拐杖不住敲打石地,伤心过度,片刻就倒在了院子里,众人见老爷倒地,慌忙将郑员外抬进了正房,都进了屋里不停的呼喊。 郭信见此时院中恰巧无人,飞身从房顶跳下,走近那棺材一看,见那郑家二公子安然躺在棺中,面色青紫,郭信陡然一惊,忽然想起那日在悦来客栈前厅见到那着紫衫女子用邪门功夫打死的两个家丁,也是如此面皮青紫。 “莫非是她?”,郭信暗暗思忖,看着郑员外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并非为富不仁之人,轻易不会结下生死之劫,那紫衫女子所使的武功倒是颇为邪门,看性子也是十分刁蛮,只是这无端就害人倒也未必,莫非这郑二公子也和那耶律侃一般不误正道,惹了那紫衫姑娘,招下了这杀身之祸。 郭信想来想去,终是没有头绪。不想正在沉思之时,正房里出来一人,见棺材旁立着一个生人,大喝一声道:“什么人?快来人啊!恶贼又来偷尸身拉!” 郭信知道自己本与这郑二公子无干系,但是无端立在人家家中却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不如就此离去,少了口舌麻烦。想到此处,使开轻功身法,纵身飞上房顶,迈开大步飞身向客栈而回。 悦来客栈大院中挤满了人,想是听到夜里哀嚎,也是没了睡意,纷纷出来打听个中缘故。 郭信飞身跳下大院,王统领领着几位契丹勇士迎了上来道:“国舅爷不知道去了哪里,属下等正要出去找寻。” 郭信对王统领吩咐道:“速去叫店里的掌柜过来,我有话要问。”王统领转身而去。 一盏茶功夫,内堂里走出一面容娟秀少妇,在王统领引领下缓缓走上前来。 那少妇走近郭信,侧身万福道:“民女见过贵人。” 郭信心中纳罕,问道:“大嫂是这客栈的掌柜?” 那少妇满面凄容回道:“正是,贵人有何话说?” 郭信虽然长大之后从未踏足中原,却也听人曾言中原最为讲究男尊女卑,女子最忌讳抛头露面,为何这女子却做了客栈掌柜,这可是终日要和行走粗汉打交道的差事。郭信心中疑虑,再去仔细观瞧那妇人,忽然见那妇人云鬓之上插着一朵白花,郭信恍然大悟,原来这妇人乃是新寡之人。家中恐怕无人接续家业,也就只好自己勉为其难操持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女人当家有多少艰难不言而喻。郭信抱拳肃然道:“郭某有一事不明,方才郭某见客栈西北郑员外家二公子新亡,听闻死的甚是蹊跷,郭某新到宝地,一时好奇,麻烦大嫂相告。” 那妇人听郭信问起此事,掩面而泣道:“不瞒贵人,这沧州城近些时日多有人家受此凶事,那郑员外半生行善,从不与人争执。他的大公子也是刚死了半月余,如今二公子也糟了横难。我家官人也是三个月之前遭难,找了郎中来看,都说害了从未见过的怪病,无药可医。官府几番查问,也没有个头绪。遭难之人皆是壮年之人,可苦了我们这些孤儿寡妇了!”,那妇人说罢,泣不成声,众人都是粗野汉子,也知道说什么好,都看着很是凄惨,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郭信见那妇人也说不出其中原委,只好温言劝慰了几句,叫随从拿出了十两黄金赠与那妇人,也是一番好意,女人开客栈终是难敌是非,若是生意不能做下去,这十两黄金也够他们家人享用一世了。那妇人连连推辞,郭信盛意相助,妇人忙跪地而谢,内堂走出丫鬟,将她扶了进去。 客栈人声嘈杂,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这沧州城有了什么怪病,传染了这么多人,又有的人否道,若是传染疾病,又怎会只有青壮年害病?又有人说这沧州城必是有邪魔,这才专门拣选那青壮年害命。又有人说此中道理说不通。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也没个头绪。一旁的王统领对郭信道:“国舅爷,我看这沧州城怪得很,我们办事要紧,明日速速上路吧!” 郭信摇了摇头道:“此间若是害了什么灾病,你我自然是无法,可是若是有奸恶之人在此作祟,你我习武之人该当以侠义为本,要查问个明白告知官府才好。何况此处乃是幽州地界,正是大辽国土,我等既然受大辽皇帝所托办事,大辽子民受难也不能不闻不问。” 王统领虽然与郭信并非是旧相识,然则连日赶路见郭信行事张弛有度,处处以仁义有礼为本,心里暗暗佩服,听郭信这般说,也是有一番道理,自己虽然年长郭信几岁,倒是自谈不如郭信有见识了。于是抱肩施礼道:“国舅爷说的是,小的知错了!” 郭信见王统领“国舅爷”三个字一说出口,身边几个陌生人立马望了过来,上下不住打量,急忙将王统领拉到角落里叮嘱道:“我受了国使重任,不敢怠慢,王统领素日里多有行走,见多识广,以后还要王统领多多费心才是,只是方才统领有一事疏忽了,请统领今后再不要叫我国舅爷了,免得路上遇到麻烦。” 王统领自知又少了算计,忙歉然笑道:“还是国,郭少爷嘱咐的对,小的又失了算计了。”心中对郭信心思缜密又佩服了几分。 第六十七章 另有其人 郭信附着王统领耳朵切切私语了几句,王统领不住点头。待郭信说完之后,那王统领点头而去。 却说次日,王统领依照郭信吩咐自城里打探而回,原来这城里的确如悦来客栈女掌柜所言,半年内离奇死掉许多壮年之人,而且葬后又大多尸身不见了踪影。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几经辗转也没查出个结果,最后有许多城内的百姓也就不得不搬离了沧州城。那沧州城镇守使耶律达怕上方怪罪,隐瞒不报,却又没有能力查出其中因由,却苦了城中百姓。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昨日听闻那耶律达的大公子耶律侃也暴毙在沧州城北,死相如悦来客栈里的家丁一般无二,人人都疯传是曾经到过越来客栈的紫衣姑娘所为,这番恼了那耶律达,派出重兵到处搜捕那紫衣姑娘,但凡相貌有些相像之人也都遭了秧,都被抓到了大牢里候审呢。 郭信皱起眉头道:“那日我和那姑娘交手就感觉她的武功颇为邪性,出招颇为狠辣,绝非正道人士所用武功,这番城里又有了这么多人遭难,恐怕就是此人所为,只是她为何要杀了这许多人,又要把他们的尸体偷走呢?” 王统领等人立在身旁,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原因,纷纷说道:“这城中之事恐怕我等难以解决,还是差人到上京报给皇帝陛下解决,眼前之事还是到南唐商议结盟之事为好。” 郭信听众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师父当年曾经多次教诲,习武之人当以扶危济困为己任,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这与南唐结盟之事也是受人所托,为人不可无一个信字。想来想去决定先派人到上京送信,自己和其余众人在沧州城留下几日,查一查那紫衣女子的下落,如果能找到此人,将城中这许多怪事的因由查出,那沧州镇守使耶律达也自然会放了抓到的众多疑凶,这自然万事大吉。如若不能找到那紫衣姑娘,此间之事也就只好留待上京派专人来解决了。郭信想到此处,吩咐王统领选了一个精明强干之人骑着快马奔回上京报信,余下之人抓紧吃饭,夜里出来在城里搜寻那紫衣姑娘的下落。因为这城里有人遭难,大都是在夜间,所以在夜里找寻那紫衣姑娘该更容易有所获。 子夜时分,天空悬着半个月牙,漫天繁星,沧州城里的人们都在熟睡中。郭信领众人在沧州城四处搜寻。 为了便于找到那姑娘,郭信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由王统领带着到城西城北搜寻,另一队由郭信自己带着搜寻城东和城南。 众人找了大半夜,启明星微明,天快亮了。几个汉子不停的念叨,今夜恐怕是白来了一趟,还是尽早回去补觉吧!郭信也自知要找到那紫衣姑娘只能靠运气,恐怕今夜不能有所收获了。 就在这时,突然见城南一人飞身上房,在房顶之上飞身向北而来,郭信等慌忙趴在了房顶之上,看那来人越来越近。 “莫非此人就是?”,一汉子念叨道。 “不得多言……”,郭信怕吓跑了来人,忙传令道。 那人脚下如飞,一看轻功就不弱,只是身形不像是一女子,郭信正在疑虑之时,见那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人如飞一般追了过来,原来是那后边之人在追着前边这个人。郭信在定睛看过去,那后面一人身形瘦小,倒是很像一位女子。 却说那前边男子身后似乎背着一个包裹,是以脚下慢了一些,终是被那后边瘦小之人赶了上来,两人就在离郭信几十丈远处打了起来。 两人使的武功路数都是颇为奇怪,那前边之人将包裹放在近前,双手微动,嗤嗤嗤一声声,脱手银光闪动,看来是发的金针一类的暗器。那后边瘦小之人却是不住的躲闪,一到方便之时,就要用手去抓那发暗器之人。 “是她”,郭信不禁脱口道。原来他见那身材瘦小之人运功的身形和法门与那日在客栈所交手的紫衣女子如出一辙,又看那身形和腾挪的步法,更加断定必然是那紫衣女子。 几十个契丹勇士早按捺不住了,听郭信断言此人就是那紫衣女子,发一声喊就围了上来。 那两人正在酣斗,却不想忽然之间跑出了这许多人。那矮身瘦小之人走了一下神,终是慢了一步,身上中了对面之人的几根金针。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对面那人见敌人已经倒在地上,正要再发金针猛下杀手,却不想周围的勇士早已将几十柄钢刀砍了过来。那人见来人太多,自己实在没有赢的把握,就发了一把金针,射倒了几个大汉,趁着有一个空隙,跳出了圈外。飞身跳下了房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才之事只在刹那间,郭信还未缓过神来,那来人早已消失。郭信跳到近前,只见地上躺着的几个大汉纹丝不动,再探了探气息,早已经没了。月光之下,那几个躺在地下之人脸色青黑,与先前城中死去之人一般无二。 郭信将那矮身瘦小之人的面纱拿下一看,正是那日在客栈的女子,面容俏丽,只是如今似乎中了剧毒,面色惨白。 “奇怪,不是这女子害死城中人的吗?怎么跑掉的那个杀死咱们的人,形状和城里被害死的人是一模一样,莫非我们抓错了?”,几个汉子叽里咕噜的说道。 郭信也觉得很是奇怪,探探那女子,还有鼻息,慌忙与众人将那女子抬回到客栈。 到得客栈,郭信吩咐王统领忙去找来了城中名医姜大夫。那姜大夫到得客栈,见那女子面容由白转灰,摇摇头道:“请恕公子见谅,这姑娘所染的病和城里其他人都是一样,小人无力回天!” 郭信忙道:“大夫,此女非是染病,乃是中了金针之毒!” “哦?”,姜大夫听郭信这般说,脸现奇异之色道,若果如公子所言,小人之前倒是误诊了多位乡民了。 郭信顺手指向那女子的右肩,示意受伤之处正在右肩。那姜大夫忙换来客栈女掌柜,将郭信等人打发了出去,要说这男女授受不亲,姜大夫本是郎中,也是不能避讳了,他叫来女掌柜为那女子打开臂膀,也是为了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