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计划》 人物介绍 姓名：童曦（薰衣草花神） 性别：女 年龄：16 身高：165cm 外形特征：黑色长发，平时扎马尾辫。大大的黑葡萄眼睛，樱桃小嘴，很可爱漂亮的少女…… 性格特点：有点单细胞……重友情爱情，坚持着为爱向前拼的人生理念。 班主任王教授（被童曦称作王角兽）是她的克星。 ************************************************** 姓名：米芸熙（蒲公英花神） 性别：女 年龄：16 身高：166cm 外形特征：黑色长发，同样的漂亮女生，喜欢穿白色服装（当然在校穿校服）。 性格特点：有点淑女有点野蛮，童曦的好朋友，心思比较细腻，可以说是童曦的谋士。 *************************************************** 姓名：何天羽（天使：米迦勒） 性别：男 年龄：17 身高：182cm 外形特征：黑色头发黑色眼珠，酷帅的少年（就跟很多青春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不用我多说了）。 性格特征：先前冷酷，对任何人无视，遇上童曦后慢慢改变啦…… *********************************************** 姓名：伊夏（天使：加百利） 性别：男 年龄：17 身高：183cm 外形特征：同样帅帅的…… 性格特点：脾气有点暴躁，就这样。 **************************************** 姓名：贝佑风（天使：萨麦尔） 性别：男 年龄：17 身高：181cm 外形特征：亚米色头发，深褐色的眼珠，同样帅帅。 性格特点：有点温柔有点坏，很多时候摆着一张微笑脸。 ******************************************** 姓名：苏欣欣（天使：沙利叶） 性别：女 年龄：17 身高：167cm 外形特征：漂亮mm 性格特点：暂略。******************************************** 姓名：严帝（上帝） 性别：男 年龄：上帝大概与宇宙同龄了吧~~ 身高：180cm 外形特征：白花花的胡子与白花花的头发，在人间穿西装，在天堂穿白花花的长褂。 性格特点：仁慈，和蔼 楔子 （1） 正逢初夏，路边的小花坛边，一簇簇紫蓝色的薰衣草，在清风的吹拂下，自然地摇曳着，散发出淡淡的略带木头甜味的清淡香气。 偌大的薰衣草丛旁，却有一株孤单单地立在那里，没有同伴的相互扶持，她的枝干微微下垂。稻穗般的紫蓝色花穗压着枝头，摇摇欲坠。仿佛如果风再猛一点，她就要支撑不了了。 她静静地开放着，静静地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清香，仿佛在等待什么，可到底在等待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凋谢了开放，开放了又凋谢，轮回着，不知疲倦。 终于有一天，远处闪过一个身影，熟悉的身影！ “好熟悉，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结果吗？”她呢喃道。 身影由远及近，是一个男孩。夕阳映衬下，轮廓更加优美，高大挺拔的身材，修长的腿，正迈着轻盈的步子向这里走来。 男孩走近了，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向那朵孤立的薰衣草。 他蹲下来，凝视着她。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吗？那种熟悉不是对她外表的熟悉，而是——是什么呢？那种感觉在脑海中一闪即逝。我没有失忆过，也没得健忘症，可对眼前这株小花却有莫名的熟识感，又找不出理由解释，怎么会这样？ 男孩一头雾水，而他眼前这多花也是。 以后的每一天，当太阳接近地平线，男孩踏着朝阳和夕阳上下学时，他总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凝望她很久。有时，还会对她说心事，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她，似乎忘记了随风摇摆，安静聆听着。 男孩有时觉得可笑，为什么会对一株花这么有感情，即使她再通人性，她也只是一株花啊。可能是觉得她孤单单的，对她产生怜悯之心吧。他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太阳刚刚露出头，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不停地叫着，树叶上闪着比钻石还闪亮的露珠。男孩按常例走到那簇花前，停下脚步，寻找熟悉的身影。但这次，他再也找不到了。 花儿消失了。 男孩心一阵失落，仿佛跌进谷底。 （2） 漆黑的夜幕中，一道金光划破天空。金光越来越亮，亮得刺眼。 风继续吹着，薰衣草继续随风摇摆，唯有那株被孤立的薰衣草一动不动，注视着金光出现的地方。她是因为好奇？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惊喜？ 金光的笼罩下，出现一个老人，由于光照的缘故，他的外表清晰可见。 白花花的胡子直至胸前，与白色的头发难以分辨，身着一件与胡须头发同色的宽大褂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顶一圈金色的光圈。 不知是金光随着他，还是他随着金光，缓缓而降。 孤立的薰衣草注视着这一切，是她在做梦吗？眼前这个和蔼又不失严厉的人是谁？这情景好像上帝从天而降，难道他真的是上帝？ 白胡子老人的话证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我是万物之主——上帝，我现在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果然不同凡响，开门就见山。 “真的？你真的就是上帝？世间居然真的有上帝！”薰衣草在心里呼喊着，她不能开口讲话，那样，怎么跟上帝交谈。 “没错，我真的是上帝——万物之主”上帝居然不厌其烦地强调着他是万物之主，唯恐别人不清楚似的。 “你能知道我心中想的，你真的是上帝啊！”薰衣草激动地剧烈摇摆，忘记了她的枝干随时会折断，“那你为什么要满足我的愿望？”她好奇了。 “这个……”上帝居然会迟疑，“因为看你孤苦伶仃的，所以为你解除苦难，得到快乐啊。你知道上帝的存在就是为万物排忧解难的，因为我上万物之主啊，哈哈……”上帝说着自豪地笑了起来，实在有失尊贵上帝的身份。 “那……我想变成一个女孩。”薰衣草思考了一下，坚定地想着。 上帝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仿佛这一切是他意料之中的。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孩？”他明知故问。 “嗯。”薰衣草的花穗低得更低了。 “这个愿望我可以满足你，但你必须在一年之内让他爱上你，也不能说出你就是那株薰衣草。而且，为了他，不惜一切。”上帝流畅地说出了所有要求。 “我都答应。”薰衣草丝毫不犹豫。 “你就不问要是没达到要求会得到什么惩罚吗？” “还有惩罚吗？”她没想到上帝满足她居然不但有要求还有惩罚，不过在她心目中上帝都是善良的，即使惩罚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如果你没达到要求或没完成，一年后的今天，灰飞烟灭！”上帝看着她，虽然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确定她会答应，但还是有点怀疑。 “我答应！”薰衣草回答得干脆利落。 上帝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但随即消逝。“成交！” 只见他一挥手，薰衣草消失了，眼前出现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第一章 初次见面(1) 九月份刚刚到来，暑气还没有散去，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是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凉意。 今天第一天开学，青云中学的校门口聚集着一大群学生，人群正缓缓朝校内移动。童曦早早地来带学校，准备办入学手续。她刚进校园，就看到了这一大群人。 “唉，准又是哪位帅哥美女大驾光临了，引起那么大轰动，也不足为奇。”她轻声嘟哝着。不过，她对这些是没有兴趣，因为她早已有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童曦径直从人群旁走过，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在人头挤挤的人群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会那么快就见面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来日方长，以后一定会见的。”童曦赶紧收回头，迅速跑开了。 办完手续后，从校长室出来。在走廊里，童曦看到了学校地图。 “顺便熟悉下地形也好，省的我这个路痴迷路了。”说着停下来，目光在世界地图般大的地图上来回浏览着。 刚了看不到10秒钟，“这么大的地图怎么看啊！”童曦大声嚷了起来。“还有，居然还有”校园禁地“？真搞不懂这所古怪学校！”嫩白的手指头正指着一块红色区域，即使在这么大的地图上也很显眼。 “怎么，谁又惹恼我们薰衣草大小姐了。”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童曦循声望去，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孩向她走来。 “蒲公英？！”她惊讶地叫了一声，“你也来啦！”顿时喜形于色。 “来陪你喽，我怕你啊，又是孤单单一个人。”白衣女孩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走到她面前。 “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童曦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跳过去抱上她。 “好啦好啦，用不着这么感激我吧。”白衣女孩说着扯开了她的怀抱。 一阵亲密后，童曦还是开始撒娇了。“你不是说不打算来了吗？现在你怎么又来了？”她努努嘴。 其实眼前这位白衣女孩是童曦还是一株孤单的薰衣草时唯一的朋友，上帝帮他变成女孩后，忽的又转身把对面的蒲公英也变成了女孩，而且其容貌绝不逊色于童曦。更让她不开心的是，上帝帮蒲公英变成女孩既没要求也没惩罚，只是说“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一向视公平为真理的童曦自然有些不满。不过她一向宽容大方，对朋友也特别真诚，她可不会为这点小事烦恼。 “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行吗？”蒲公英一开始变成人过于兴奋，毕竟她生生世世都死守在一个老地方，花花世界必然让她向往。但在外面溜达几天后，发现一个人太孤单了，觉得还是到学校陪童曦，童曦也一定需要朋友。 “嗯~~~还是想我了吧，我就说你还是离不开我。”童曦不屑地把头撇过去。 “”离不开我“，说的是你自己吧。”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脸颊上两个淡淡的酒窝显得特别可爱。 “哼！”童曦斗不过她，瞬间转移话题。“对了，你给你起个什么名来着？” “哦，你问我名字啊，米——芸——熙。”她读名字时每个字都读了重音，唯恐童曦再把她这个那么好听的名字忘了。 “哦，对了对了，你瞧我记性，几天就忘了，呵呵……” 米芸熙无奈地摇头“像你这么健忘什么时候才找的到你的白马王子啊。” “嘿嘿，你不说我倒忘了，我刚才好像就见到他了。”童曦自豪地望着她。 “只是好像，笨蛋！谁知道你的眼睛准不准啊。”米芸熙不屑的说。 第一章 初次见面(2) “信不信由你！”童曦对她的不屑有点生气，她虽然很粗心但也不至于连她的白马王子也认错。 “好好好，我相信还不行吗。去教室吧，再晚就要上课了。”米芸熙说着拉起童曦向教室走去。 “喂喂喂，慢点啊！”童曦被她拉得险些摔倒。“看你这么淑女原来也很粗鲁啊。” 被童曦这么一说后，米芸熙明显放慢了速度，也放开拉着童曦的手。 青云中学的林阴小道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个娇美的身影，后面的女孩不停的讲着，前面的则似听非听，偶尔随声应付几句。 这却引来众人羡慕的目光，有的则痴痴望着她们，直至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她们两个却全然没有发觉。 刚进教室，上课铃声便响起。 进来的班主任是位外表和蔼眼睛却透露杀气的中年女性。她笑眯眯的审视全班。之后，开始新学期开学时的点名及每位同学的自我介绍。 第一个是童曦。至今第一次上学的她，在班主任报道名字后，傻呆呆地站起来，带着莫名其妙的眼神望向她，毫无礼貌而言地问了声“叫我干嘛？” 全班一阵哄笑，班主任则眼冒怒火，愤愤看着这位一脸奇怪的少女。她极力克制自己，以免有损形象。经过一番生死搏斗后，终于挤出一张笑脸“童曦同学，你以前上学时老师没点过名吗？你只要说声”道“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呵呵……”童曦笑着坐了下去。 此时全班一片哄闹，都在议论纷纷。 “好了安静！”班主任雷鸣般的声音压倒了一切，班内鸦雀无声。“童曦同学，下面请作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童曦再次傻呆呆望着班主任。 “就是介绍下自己的具体情况。”后面的米芸熙是在看不下去了，搓搓她的背低声向她解释。 童曦瞎猫撞耗子糊弄地介绍一番后，尴尬地坐回了座位。 后来的米芸熙则聪明多了，早就知道上学会有这套，已经事先了解情况，只是一时忘了对童曦说。 一上午的课轻松过去了，童曦早就忘了第一堂课的事。“今天过的真是愉快啊。”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笑着对米芸熙说道。 米芸熙白她一眼，她实在搞不懂她的脑细胞怎么构成的，居然乐观到这种程度。 “咦，怎么没人了？”童曦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教室只剩她们两个。 “大概都急冲冲跑去吃午饭了，只有你还慢吞吞的。”米芸熙正在整理自己的书本。 “你不也跟我一样？”童曦依旧笑嘻嘻。 “不跟你啰嗦了，再不去吃就来不及了。”米芸熙把理好的书放在桌角，转身向教室门口走去。 童曦急忙跟上。“我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呢，幸好有你带我去啊。”早上她根本没仔细看地图，所以除了自己班级外，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这一说顿时惊醒米芸熙：她也不知道食堂在哪！ “童曦——不要见怪啊，我也不清楚食堂在哪……”米芸熙只能向她坦白，即使很爱面子也不能不懂装懂吧。 第一章 初次见面(3) “啊！你也不知道？”童曦眼睁的大大，她没想到做事一向严谨的米芸熙也会有漏洞。“那我们怎么食堂啊？” “找人问问不就行了？”米芸熙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说的也是哦。” 走到教室外，占据眼睛大部分注意力的还是密的望不见底的大片绿色植物。 她们在被树叶遮蔽蓝天白云阳光的小道上巡视着，准备捕捉每一个路过的身影。 正巧，远处走来一位带眼镜的男生，一边走一边手里捧着书津津有味研读着，一看就是纯种的书呆子。他只顾低头看书，猛的撞上背对着他的米芸熙—— “啊！谁撞我！”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继而恢复前姿，继续向前走—— “啊！谁撞我！” 男孩再次呆板地抬起头“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刚想走，被童曦喝住—— “说声对不起就完事啦！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童曦得理不饶人，硬要追根究底。 “我不是故意的。”男孩一脸无辜的样子，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如仙女般美丽的女孩居然如此凶巴巴的。 米芸熙被男生撞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童曦的一声尖叫，接着两个人吵了起来，她不得不制止“童曦，别闹了，人家不是故意的，再说还要向他问路呢。” 童曦这才想起来，还是双手叉腰，用刚才的语气对男生吼道“今天先饶了你！给本小姐说说，去食堂的路怎么走！” 男生吓得直哆嗦，颤抖的手指地指着道路的尽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然后向右拐，再到尽头向左就是了。”说完撒腿跑远了，速度快得惊人！ 童曦收回狐疑地望着消失背影的眼睛，转向米芸熙“食堂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谁知道啊，这所学校无奇不有，走去看看吧。”米芸熙拉起童曦向前走去。 走到路的尽头后，左边是喧闹的操场，右边是一条同前面的道路一样的林荫大道，只是这条道路两旁的树木更加茂密，更加深远，鸟儿的鸣叫声更加悠扬。 “他说的是”右边“？”童曦怀疑自己听错了，问旁边的米芸熙。 “应该是吧，他说向又拐。”米芸熙正认真欣赏着动听的鸟鸣声。 “要不要去操场那边问问？”童曦指着左边不远处人来人往。虽然童曦平时不注意小节，但这次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哎呀，我们的童曦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多虑了，赶紧去食堂吃饭吧，我都饿了。”米芸熙真的觉得童曦太多疑了，以前她总是大手大脚的，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细心。 “也许吧，那我们走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吧，大概是因为觉得这条路太偏僻，而产生怀疑。那么敏感的米芸熙都不觉奇怪，应该没有问题的，第一次走太陌生了，多走几次就习惯了。 童曦终于放心地跟着米芸熙向道路深处走去。她看到米芸熙静心地聆听鸟音，自己也感受起来——真是大自然的声音啊！好像置身于原始森林一样，没有人为的干扰，讲话声、机械声，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 去食堂的路上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童曦终于发觉不对劲了，可此时她们已经走到路的尽头正准备向左拐。她连忙推了推沉醉中的米芸熙“芸熙，你没发现这儿静得奇怪吗？” 第一章 初次见面(4) “静？一点也不觉得。你听啊，那些鸟叫的多欢快，真是天籁之音啊！”米芸熙仍然陶醉其中。 童曦看米芸熙还没反应，便大声吼道“我不是指那些动物！我是说这儿一个人也没有！”声音惊得鸟儿扑扇翅膀飞离了枝头。 米芸熙终于清醒了，环顾四周“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啊。”她没想到一向心细的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那个书呆子果然在撒谎！”童曦握紧了拳头，发誓要是再见到他准狠狠揍一顿！ 米芸熙想起了那个男生说走到尽头向左转——“左——”说着不由朝走边的道路望去。 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呆：一幢古老的破旧建筑，像个饱经风霜而临近死亡的老人无力地站在那里，一条条裂痕无规律地爬满墙壁，破了框架、碎了玻璃的门窗歪斜的镶嵌着。而这样的建筑便成了蜘蛛的天堂。建筑前面有一片荒地，杂草丛生，一阵冷风吹来，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女孩不敢相信自己还身在校园，那所现代化的豪华气派的名牌中学，竟会有如此颓废之地。她们对视一下，正决定逃跑，童曦突然看到建筑前竖着一个牌子。 “等等——”童曦拉住米芸熙，“校园禁地。” 这不就是她早上在地图上看到的那片红色区域么？当时她还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拍——”突然，建筑物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两个女孩一怔，建筑物里有人！ 她们连忙蹲下躲进草丛。 “谁会在这个时候进这么可怕的房子？”童曦低声问道。 “绝对不是好人！”米芸熙的灵感告诉她里面是位不速之客。 “那我们怎么办？”童曦很想去瞧瞧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恐惧心正和这个念头作对。 “偷偷溜过去窥视下？”米芸熙好像看出了童曦的心事，再加上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做出了决定。 “好！” 两个女孩半蹲着身子在草丛中穿梭着，很快就到了建筑物门前，接着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子，两个脑袋一齐伸了进去。 只是天不如人愿，里面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两个小脑袋不得不伸回来，背靠着墙蹲坐在窗下。 “怎么办，什么也看不见。”童曦低语道。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位男子的讲话声，声音雄壮而带有冲击力“贝佑风，你打算不按照老大的计划做吗？那么你就是背叛他喽？” “当然不是。”另一位男子的声音，语气平缓但毫不示弱。 “不是？既然不是，那我们教训何天羽那小子你为什么反对？”语气咄咄逼人。 “他又没得罪我们，我们没有理由教训他。” “那是老大的命令！” 第一章 初次见面(5) “拜托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次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贝佑风，我们必须听老大的。”声音带着恳求和无奈。 屋里突然没有声音了，所有人都哑然无语。 片刻之后，那个被称作贝佑风的人打破了沉静“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我不干涉，你们去处理吧。” “这样也好。伊夏，你不会再反对了吧？”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那个伊夏显然默认了，但语气中还是有点不甘心。 “依我看，还是这个星期五晚上吧。”女子征询伊夏的意见。 “好，就这么定了。”伊夏顿了顿，又道“贝佑风，我答应你不帮忙，不过你可别给我惹麻烦！”他的语言中带着警告。 “你放心。” 童曦和米芸熙蹲在窗外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房里每个人的一言一语，她们忽然觉得这些人有点像黑社会的犯罪分子，而且还听到他们说什么老大、教训什么人之类的。 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冷颤。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米芸熙尽量用最低的声音问旁边的童曦。 “好像是从我肚子里传出来的，”童曦指了指自己乱打鼓的肚子，“中饭到现在还没吃，里面的蛔虫在提醒硪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鼓越打越猛了。 “喂，你的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叫这么响！要被发现了。”米芸熙紧张起来，里面的人来者不善，要是落入他们的手中，还真的不知死活了。 童曦使劲用手臂捂着肚子，可它偏偏叫得更猛。“呜呜呜，怎么办，它不肯停下。” 咕噜——咕噜——咕噜—— 里面的三个人大概也发现了动静，其中一个警惕地喊道“什么东西在外面？” “走，出去去看看。” 脚步声齐刷刷的逼近窗口——越来越近！ “跑！”米芸熙果断跳起来，拉起童曦便逃离了不祥之地。不过说起来这两个女孩跑得真是闪电般快啊。 三个不明人物并没有追赶，站在窗口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挂着邪邪的笑。 第一章 初次见面(6) “啊！那个身影好像我的白马王子！高大英俊潇洒的王子！一定不会错的。咦，他站在这儿干什么？这个地方好眼熟啊……对了！这不是我朝夕相处几辈子的薰衣草丛吗，他在这儿干什么？而我怎么也在这？”童曦莫名其妙，而且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 不过不管这么多了，既然好不容易见到了就去打个招呼。童曦这么想着。 正想跑过去，突然眼前掠过两道黑影，她吓得“啊——”尖叫一声。只是黑影并未为之所动，停在了她的白马王子前面。 童曦吓得不敢移动，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幕。 “好久不见啊，米——哦不，何天羽！”黑影缓缓开口。 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在哪听到过。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想不起来！童曦绞尽脑汁在记忆中搜寻着。对了，是在破旧的古建筑里见到的那些人！他们说过星期五晚上要教训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何天羽！白马王子就叫何天羽？！ “啊！不是吧！”童曦叫了起来。“那怎么办怎么办！……” “喂！童曦醒醒啊，你的手乱挥舞什么！干嘛还尖叫啊！吵死啦！童曦！！！！”米芸熙忍无可忍。 “呃？这是哪里？”童曦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连你宿舍都不认识了？你傻啦！”童曦和米芸熙本来就没有家，当然只能住学校了。不过不愧是名牌中学，都是双人宿舍，有卧室和客厅，虽然不大，但很温馨，让两个女孩有了家的感觉。 “哦！原来是个梦啊，吓死我了！”童曦拍着胸口喘气道。 “嗯？你做噩梦了？”米芸熙一边倒水一边问。她昨天晚上看书上介绍早晚喝一杯水对身体有好处，还美容，便尝试起来。 童曦一把抢过米芸熙刚倒好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再来一杯，渴死我了！”说着把空杯子递过去。 米芸熙先是一愣，继而马上火冒三丈“要喝自己去倒！” “哦！”童曦耸耸肩，就知道米芸熙没这么好心。“的确做噩梦了呢，梦见昨天见到的那几个人，还有我的白马王子。” “什么？怎么会梦见他们？”米芸熙对童曦的梦感兴趣，气也随之消了。 …… 童曦一边梳理一边把梦的经过给米芸熙讲了一遍，米芸熙听得目瞪口呆“真的吗？会有那么奇怪的梦？会不会真的发生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说梦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呢！”童曦神秘兮兮的，“啊！如果是真的，那我的白马王子不是要……不行不行啊！” “你不是说那个人叫何天羽吗，去验证一下，如果现实生活中他也叫何天羽，那么这个梦就值得怀疑了。”米芸熙建议道。 “看来只能这样了。” 第一章 初次见面(7)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们向教室出发了。从宿舍到教学楼是一段很长的路，一路上七转八弯，到处是深不可测的树丛。当然，她们已经从同学那搞到了一份学校地图，所以一般来说不会迷路了。 “芸熙，这要是真的怎么办？” “芸熙，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啊。” “芸熙，你说他会不会被杀掉啊。” 一路上童曦喋喋不休，不过她忐忑不安的心米芸熙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有不好的预感。 “嗨，两位美女好啊！你们不认识路吗，要不要我带你们去？”眼前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头，看到米芸熙正吃力地看着地图。 米芸熙抬起头，观察眼前这位挡住她去路的“仁兄”，高大的身体（小说里的男生一般长得都很高呃），金黄金黄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高挺的鼻梁，光滑的皮肤，迷人的单凤眼不时朝她放电。 呃~~一看就花痴一个。米芸熙想着，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男生了，即使长得很帅也不例外。 “呵呵，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可以去的。”米芸熙说着就想走。但前面这座“山”死不让开。 “喂，你挡着我们的路了！”童曦也吼了起来。 “这位美女不要生气嘛，这样可不淑女哦！”男生嬉皮笑脸地说道，“反正我们同路，所以也不麻烦，呵呵……” “同路？” “是啊，我们在一个教室的，两位美女昨天一天都没发现我吗？我可跟你们打过好几次招呼了的。”男生脸上写满了失望。 这么一说她们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是有一个人像胶水一样缠着她们不放，但她们压根没抬起头看过他一眼，没想到今天又找上门来了。 “好吧，那我们走。”米芸熙知道是甩不掉了，有人带路也省的看地图，便做了请的动作。 “这样才乖嘛，呵呵。”说着便一手搂住米芸熙的肩膀。 “喂！松开你那爪子！”米芸熙不客气地回敬道。 “什么？爪子！”男生连忙收回，仔细端详他那白皙无暇的手，怎么看也不像爪子啊？ “没错，就像爪子！”童曦也应和着。 男生脸顿时一青一白，被两个女孩这样侮辱还真是第一次，可也不能因此破坏自己的绅士风度啊，只能赔笑“哪里像啊，呵呵呵呵……”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朱赫群，是青云中学有名的帅哥哦。”朱赫群连忙扯开话题。 童曦和米芸熙则对此不屑一顾。 一段时间沉默后，童曦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个叫何天羽的人？” 朱赫群的脸顿时严肃起来，不满地嘀咕着“他还真受欢迎，原以为这两个猎物以到手，没想到……唉，苍天啊！”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童曦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说什么。 “没什么，呵呵呵……”朱赫群连忙摇手否认。 “你只会”呵呵呵……“啊！到底有认不认识？” “这个……知道是知道这个人，不过不太熟。” “啊，没关系！你能告诉我他在哪个班吗？”童曦眼里满是希望，霎时又暗淡下来，“芸熙，真的有这个人呃……” “他好像在高二（1）班吧。”朱赫群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何天羽的，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但他不会把它酝酿成嫉妒。既然眼前两位美女如此向往，也知道成全她们了。“唉，谁叫我天生心地善良呢。”朱赫群还是得意洋洋得叹了声。 第一章 初次见面(8) 吃过午饭，童曦急嚷着要去见何天羽，虽然心中有几分担心和害怕，但也有几分惊喜。既害怕见到的何天羽真的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又害怕见到的不是他而落空希望。就在这样左右为难的心境下，米芸熙和她一起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高二（1）班是在二楼的第一个教室，上楼转弯便到了。她们停在窗户前，向里面寻找着。很多人都被这两位漂亮的学妹吸引了，纷纷讨论起来。 “好啊，我是高二（1）班的班长，请问你们找谁？”一位可爱的女生在她们俩没发觉的情况下已站在了前面。 “啊！我们找……找何天羽，他在这个班级吗？”童曦回答道。 “找我有什么事？”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人群，传到了童曦耳中。 众人纷纷主动地让开一条通道，童曦循声望去——一位天使般的男生徐徐向她走来——而他，真的是他！只是表情严肃、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温柔，与往日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真……真的是你！”童曦又惊喜又恐慌。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依旧冰冷冷的声音。 “你不认识我啦！我就是……”童曦仔细一想，对哦！我已经不是薰衣草了，他当然不认识我，“呃，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呵呵……”童曦害羞得脸通红，傻笑起来。 何天羽眼中流露出厌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刚想转身离开—— “等等！有人想……”童曦还没说完就被米芸熙捂住嘴巴，不停地向她使眼色。 童曦马上领会，住了嘴。 “有人想？”何天羽停住脚步，困惑地问。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米芸熙连忙摆手否决，“我们先走了。”说着拉起童曦挤出人群，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何天羽望着远去的背影，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抛开众人的议论，陷入了沉思。 “唉，真失望！他居然不认识我。”童曦一到宿舍便埋怨。 “现在不是叹息的时候，要不是我阻止你，你还真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米芸熙白了她一眼，“不过这样的话事情就不简单了，古建筑里三个不明人物，接着是你的梦，现在又证实了何天羽确是此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那我们应该提醒何天羽，要是星期五晚上他真的去了薰衣草从的话，那三个人的计划就得逞了。”童曦还是担心自己的白马王子。 “可这万一不是真的呢？昨天的三个人并没有追我们，而梦又是这么奇怪，会不会一切都是他们计划的？”真不愧是米芸熙，事事都考虑得如此详细，周到。 “什么？计划？”童曦惊讶得瞪大眼睛。 “只是猜测，我也不能确定，不如还是在星期五晚上去薰衣草丛瞧个究竟。” “嗯，好吧。” 第一章 初次见面(9) 时间在两个女孩不安的心情下渐渐流走了，很快，星期五到了。今天天气格外晴朗，蓝蓝的天空朵朵白云飘飘，随着风儿渐渐消失在天边…… “芸熙，今晚什么时候动身啊？”躺在草坪上望着蓝天出神的童曦忽然转过脸问道。 “估计何天羽也要上完晚自习才去吧。”米芸熙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那要是他们提前，我们没撞着怎么办？” “说的也是，”米芸熙如有所思的样子，“不如我们晚饭后就行动。” “嗯，那你说是神秘人邀请他去的，还是他自己去的呢？” “不知道。” …… …… 西天边最后一抹余辉消失了，夜幕笼罩着大地，漆黑的夜幕中，缀着点点星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道娇小的身影在校园中躲躲闪闪，一路奔向校门口，乘门卫老师打瞌睡之际，偷偷溜出了校园。 “好险！幸好没被发现。”一路狂奔之后，童曦终于放慢了脚步，和米芸熙漫步在马路上。这是一条很繁华的街道，两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芸熙，明天星期六，我们来这逛街好不？” “现在办正事要紧，明天的是明天再说。”米芸熙不耐烦地瞥了童曦一眼。 “哦！”童曦乖乖住嘴。 走一段路后，她们拐进了一条小道，薰衣草丛就在这条小道附近。 “就是那里了！”童曦指着不远处的薰衣草丛，大片大片的紫蓝色，美丽极了！童曦不禁回忆起来，回想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无数岁月，寂寞和等待的痛苦顿时涌上心头。而蒲公英和男孩的出现，又是让她感到如此温馨，如此快乐。 薰衣草随风摇曳着，摇曳着……童曦和米芸熙躲在了一棵大树背后，等待那几个人的出现。 “童曦，你害怕吗？”米芸熙突然问道。 “害怕？说实话是有点，呵呵。”童曦笑了笑说道。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 …… “为什么还没来？”童曦不耐烦了。 “会不会真的是我们多疑了，也许根本就没那回事？”米芸熙也也开始猜测。 “听！有人来了！”童曦终于发现了敌情。 “嘘，别说话。”米芸熙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黯淡星光下，看上去是如此寂寞与渺茫。 “是何天羽！”米芸熙轻声说。 何天羽停在了薰衣草丛旁，放眼望去，接着，目光转移到大树。“她会不会发现我们了？”童曦着急地说。但目光并未落在大树上，而是大树下一片小小的空地上。 第一章 初次见面(10) “那是我以前立身的地方。”童曦轻声说着。 何天羽的目光深邃，仿佛有无限惆怅，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光芒。他站在那里，愣愣地出神了许久，最后淡淡地，好像对着空地，好像自言自语说道“你，去哪里了？既然出现在我生命中，又占据了我的心，给了我温暖，就应该继续下去，直到永远。可是，你为什么不辞而别，难道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空虚的梦？我注定还要这样寂寞下去……”眼睛还是凝视着空地。 童曦一惊，他是在说我吗？他真的那么在乎曾经的薰衣草？可我却离开了他，我只是为了自己，我很自私吗？不！我会给他温暖，会继续下去，直到永远！童曦想着，她坚信自己变成人的决定是没错的。 突然，远处闪来两个黑影，瞬间便站在了何天羽面前。 “哇，速度好快啊，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了！”米芸熙惊叹道。 童曦的思绪也拉回到现实，看着眼前的一幕。 其中一个黑影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啊，米——哦不，何天羽！” 咦，这情节哪里见过？童曦想着。“童曦，真的跟你梦中讲述的一模一样啊！”米芸熙的话提醒了她，是在梦中见到的，而且真的一模一样！ “你们是谁？我没见过你们！”何天羽对眼前突然窜出两个人感到惊讶，语气中不免有些惊慌。 “你现在不必知道我们是谁，但你会知道的！”伊夏说着摆好了架势，“来较量较量怎样！”话音刚落，一拳朝何天羽打去。 “什么？”何天羽还没刚清楚状况，就迎来伊夏的拳头，他及时反应过来，身子一侧，躲过了拳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无缘无故为什么找我麻烦？” 对方没有回答，又一拳打去，何天羽一手接住了拳头。“到底是谁？不要卖关子！” 伊夏似乎没有听到般，继续向何天羽发出攻击。何天羽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冥顽不灵，既然这样，只能奉陪到底了。 左一拳，右一腿，两个身影在灯光下飞舞着，双方都不甘示弱。童曦和米芸熙眼睛随着黑影忽上忽下，像在观看武打片一样。突然，又一个黑影闪如了漩涡中，是在伊夏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子。 “难道她也会武功？”童曦惊讶的叫道。眼看何天羽在两个人的逼势下渐渐招架不住，童曦着急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的！”童曦站了起来，刚想跑出树丛，被米芸熙拉住“你根本不会什么拳打脚踢，又帮不了忙！”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正在这时，何天羽被一拳打中，童曦奋力扯开被米芸熙拉住的手，疾奔过去，“住手！”童曦大声喊道。 三个人顿时同时停住了手脚，齐刷刷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哈！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伊夏笑道，“就凭你，想阻止我们？” “不准你们伤害他！”童曦指着何天羽说道。 何天羽愣了一下，这个女孩不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位么，她怎么也跑到这儿来？而且现在还挺身而出救自己。 第一章 初次见面(11) “你——” 何天羽想说什么，童曦没等他说完便道“你们到底吃错哪门子药了！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干嘛？”说着站在何天羽面前，做出要敢伤他丝毫决不轻饶的动作。 “小姑娘，这不关你的事情哦！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到时候可别后悔了！”伊夏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 “本来就没你的事，我们素不相识，没必要帮我。”何天羽打断了童曦的话，语气再次变得冷冷的。他推开站在前面的童曦，走到伊夏跟前，仔细打量了他，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容貌、声音，却一无所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呵呵，好汉不打不相识，虽然我们未必是好汉，但打完再说也不迟！”说着再次重演先前的一幕，两个人又打了起来。 “喂！不要打不要打！你们这算什么？两个对一个公平吗？”童曦想尽办法阻止，但无济于事，他们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她沉思了一下，毅然跑进拳打脚踢的漩涡里，张开双手，挡在了何天羽面前。何天羽刚要挥出去的拳头戛然而止，停在半空中。他怔了一刹那，但随即说“让开！” “没错，小姑娘！小心我的拳头把你漂亮的小脸蛋打歪了，毁容了可不好！”伊夏依旧嬉皮笑脸。 “来啊！有胆你就来打啊！”童曦面不改色，撅起嘴带着轻蔑说道，“单挑挑不过，就叫个女的来帮忙，哼！窝囊废一个！” “什么！你骂我什么？”伊夏顿时怒气油然而生，眼睛冒着火花，“有胆子再说一遍！” “窝囊废！”童曦一字一句重重地从口中喊出来，又重重地砸在伊夏的头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姑娘，别后悔莫及了！”说着伸出拳头，重重地朝童曦挥去。 “啊——”童曦尖叫起来，紧张得一时忘了躲开，原以为拳头会不偏不倚砸中她，正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替童曦挡住了拳头。“何天羽！”她条件反射般说出了这个名字，但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白皙的皮肤衬着深褐色的头发，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闪着温柔，正望着她，手却替她挡住了拳头。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何天羽。”嘴角扬起微笑，声音温柔地对童曦说道。 这声音——好熟悉！是那个叫贝佑风的人！他不是和伊夏他们一伙的吗？为什么要救自己！童曦思索着。 “贝佑风！你不是说你不会插手的吗？现在怎么又来了！”伊夏对贝佑风的出现感到惊讶，眼睛死死盯着他，“你出尔反尔！”“我是说过不会插手何天羽的事，但现在涉及到不相干的人。”贝佑风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童曦，“所以不能怪我！” “那她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认识她？”伊夏也看了一眼童曦，又转眼望向贝佑风。 “不认识不认识！”童曦抢先回答了伊夏的话。 第一章 初次见面(12) “这不是认识不认识的问题。”贝佑风顿了顿，“总之，不可以伤害她！” “什么啊！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你……保护我。”童曦跳出了贝佑风保护的范围，站到何天羽身边，大概在她心目中，何天羽才是唯一能保护她，也需要她保护的天使。 “看，就在那里！”不远处传来米芸熙的喊声，紧接着，一辆警车向这里驶来。 “他妈的！居然没注意到她，苏欣欣，走吧！”伊夏说着同那个叫苏欣欣的女人一起跑走了。 “我也要走了！”贝佑风随后赶了上去，三个黑影同时消失在夜幕中。 “童曦，你没事吧？”这是米芸熙已经走近了，跑上去问候童曦。 “嗯，没事，毫发无损！”童曦笑嘻嘻说道，“对了，你还好吧？”走过去向何天羽问道，目光中满是怜爱。 “没事，不用你关心！”何天羽双手插进裤袋，踱步沿小路走去。 “喂，明明你脸受伤啦！”童曦着急着道。 “哼！这种人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童曦，别理他！”米芸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没走远的何天羽。 “唉，那算了吧！”童曦叹了口气，叹息中满是无奈，“芸熙，我们也走啦！” “嗯，现在大概几点啦？”米芸熙问道。 “大概9多了吧，晚自习也结束了，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发现我们！”童曦说道。 “大不了被骂一顿！” “说的也是。” 两个女孩还是开开心心地回学校去了。 第二章 突如其来(1) 双休日对学生来说永远都是好日子。 “芸熙，去那家饰品店看看啊！”童曦指着街道对面的一家店喊着，也不等米芸熙答应，拉着她的手往对面冲去。 “拜托，你跑来跑去不累吗？”米芸熙不耐烦了，她已经被童曦拉着从街道这边到那边来来回回不下一百次了。 “啊，这是最后一次了。”童曦笑嘻嘻的答道，把米芸熙瞪着她的欲放怒火的双眼视若无睹。 市中心广场上的超大液晶电视屏幕正在报道今日的新闻“今天，本市新任市长正式上任……” 童曦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屏幕，屏幕上那位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和蔼的微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轻轻嘟哝一声。只是那种感觉在脑海中停留了几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喂，童曦，在自言自语什么啊？”米芸熙叫道，“我要回去了，你还继续待着吗？” “等等我，别扔下我，我会迷路的。”童曦急忙跟上去。 回来的路上，童曦还是念念不忘屏幕上的那张有着和蔼微笑的脸，那种笑似乎对世界上的万物都充满着爱。她努力在脑海中寻找一张相似的脸，却一无所获。 双休日很快过去了。 “听说了吗？学校转来三位新生呢。” “开学才没几天又有学生转来？” “据说是两位帅哥和一位美女呢。” 一大早，同学们就在七嘴八舌的谈论着。童曦虽然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但耳朵是关不住的，同学的谈论还是声声飘进她耳中： “听说是他们都是新任市长的养子呢！” “是啊，我记得有一位好像叫伊夏。” “伊夏！？”这个名字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童曦蓦地站起来，惊愕地看着谈论的两位女生，眼里满是疑惑和惊诧。 同学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几十双目光齐齐射向她。童曦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连连摇手“呃……我只是仿佛在某个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而已。” 刚定下心来，她细细思考着“伊夏转到学校来了，那么其他两位就是那个叫贝佑风的和叫苏欣欣的女的喽，他们可不是好人啊！要教训羽学长，到学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是他们……难道他们会继续伤害羽学长吗？不行不行，我得找芸熙商量，可芸熙又去哪了？” 左顾右盼，也没发现芸熙的影子——哦！对了，她去买早餐了，我怎么忘了。说真的，学校的食物是人吃的吗？！她不满地嘟哝。 “什么？真的吗。”米芸熙听了童曦的叙述后大吃一惊，“这群难缠的家伙！真搞不懂他们要搞什么！” “一定要保护羽学长啊——无论是出于上帝爷爷交给我的任务或是自己的想法。”童曦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郑重而沉稳，大大异于平时那个粗心大意而东拉西扯胡闹的小丫头。 “唉，那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真不知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居然碰上你这个难缠鬼，还有那个冷酷傲慢的何天羽，不过为了这份友谊，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米芸熙双手一摊，耸耸肩，对着童曦无奈地摇了摇头。 “呵呵，遇上你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童曦搭讪地说道。 “哼！我不受奉承话！” 第二章 突如其来(2) 晚自习后 105宿舍中，童曦正趴在课桌上写日记。 “童曦，这次该你买夜宵了。”米芸熙躺在床上边看小说边说道。 “嗯，好啊！”说着走出宿舍。 虽然已经晚上9点多，但校门口还是人来人往。 “这次吃什么呢？”童曦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目光扫过一个个小摊。突然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何天羽！ “他也在买小吃啊。”童曦显然很惊讶，“咦，他在买炒栗子。”想也不想，童曦便走过去排队。 “嗨，羽学长，你好啊！”童曦很主动地向何天羽打招呼。 何天羽似乎也很惊讶听到有人喊自己，转过头便看见了童曦“是你？” “呵呵，没想到你也喜欢吃炒栗子啊。”虽然童曦是因为看到何天羽先买，自己才去的，但为了迎合他的喜好，童曦加了个“也”字。 何天羽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话不多的他大概没有必要向童曦解释。 童曦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对方回答“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不喜欢与人交谈呢？” “这是我的个人事情，没有必要对你说。”何天羽显然觉得童曦很多事。 “哦。”既然对方实在不愿意继续这番谈话，童曦也闭起了嘴。 买完炒栗子后，何天羽并没有回学校，站在校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 “你在等谁啊？”好奇心强的童曦还是忍不住问了声。 “我奶奶。”出乎意料的，何天羽居然回答了童曦，连他自己在说出口后也觉得惊讶。 “你奶奶？她来看你吗？”何天羽既然回答了，童曦便继续追问。 何天羽看了一眼童曦，沉默半响，似乎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对她说，最终还是开了口“每隔几天她都会来看我，她很喜欢吃炒栗子。” “哦，难怪你会买了。”童曦颇感失望，原来并不是何天羽喜欢吃炒栗子，本来还以为抓到了他的爱好呢。 “奶奶是我唯一爱的人，也是唯一爱我的人。”何天羽的声音又响起了，低沉沉的，似乎在自言自语，眼神中带着几许温柔。 “那……那你父母呢？”童曦望着他深黑色的眼瞳，浓浓的深不见底，就像他的性格那样从不轻易表露。 “他们从不关心我，我才不要他们！”何天羽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喊叫，周围人已经寥寥无几，只有几个摆摊的老妇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你父母……为什么不关心你？”童曦试探着问，生怕他会再次生气。 “他们在我刚懂事时就离开了。”何天羽恢复平静，静静地说道。 “离开？” “离开人世……”何天羽看似说的轻描淡写，但他的内心却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没关系啊，有些人从小就是孤儿，况且你还有奶奶呢。”童曦连忙安慰他，“而且，我也从小就很孤单。” “你？”何天羽疑惑地打量了童曦，“你也没有父母亲人吗？” “当然啦，薰衣草怎么会有父……”童曦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连忙捂嘴，“不不，我是说，我从小就像一颗薰衣草一样孤苦伶仃的。” 第二章 突如其来(3) “薰衣草……”何天羽向童曦凝视半响，脑海中浮现晨光微风中轻摇的一株孤立的薰衣草，而今却已不在了，心中更增落寞之感。 他叹了口气，沉吟道“不知为何，我居然会对你说这些事。” 童曦不语，脑海中闪过何天羽对当时身为薰衣草的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呵，只有你才能让我肆无忌弹地倾诉心事……”那时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与绝望。 的确，连一个倾诉喜悦与烦恼的人也没有，而一株草却成了唯一的知己，这何尝不是人生的一大悲剧？ 两人兀自沉默，谁也没有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初秋的晚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路边的梧桐树树影婆娑，片片枯黄的叶子凋零枝头，如黄碟翩翩飞舞，最后落入尘土，风一吹，又忍不住打着转儿。 “你奶奶还没有来吗？”童曦忽然想到此时，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我想她今晚是不来了。”何天羽答道。 “为什么？她说不来了吗？”话一出口，随即想到何天羽一直呆在这里，并没有人来打过招呼或捎过口信，当然不会知道他奶奶为什么没来。 “她行事总是很古怪，这也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 “你也没有父母、亲人？”何天羽目光凝望远处，问话是眼睛也没眨动一下，“不过，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呢。” “你是说米芸熙吗？呵呵，有个朋友的确很好。可以倾诉心事，在一起又无需像长辈那样尊重礼节。 你为什么不试着交朋友呢？“ “不想交朋友。”何天羽回答得异常果断与冷酷。 “为什么？”童曦好奇，交朋友有什么不好，是不懂得如何教朋友吗，可他明明说不想交。 “人是不可信的，再好的朋友也会背叛你。”语气中很是愤怒。 童曦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真是奇怪，茫茫人海中，坏人很多，好人当然更多，人心隔肚皮，我们不通过交往，又怎能知道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呢。况且，即使被背叛了，也不用在意，因为不是你背叛他人，错不在于你。” “呵，没想到你那么笨却懂那么多道理。”何天羽细细咀嚼着那句“错不在于你”，似乎颇有感悟。 “你……你怎么知道我很……很笨？”童曦显然对这个“笨”字很在意，而且还有点生气。 “不知道，隐隐觉得。”何天羽没有注意到童曦眼中有隐隐火花，“只是凭感觉。” “虽然我是有点笨手笨脚，但我保证我脑袋绝对没有问题！”童曦忽然逞强似的说道。何天羽望着童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吗，但愿如此。” 童曦瞪大了眼睛，久久凝视着他，突然叫道“第一次看见你笑哎！” 何天羽看着童曦天真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是……是吗？”顺手挠了挠乌黑色的头发。 第二章 突如其来(4) “我就说啊，你不要整天摆着一张冷酷的面孔，让人看了就想躲避。” 何天羽随即收起笑脸，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建议。” 童曦无言以对，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一位好朋友背叛过你吗？” 何天羽又沉默半响，说道“似乎没有，但记忆中……又似乎发生过。” “那就不是啦。”童曦道，“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谁又防得了那么多，还是无忧无虑生活的好。”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意。 “哼，”何天羽冷笑了声，“世上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人的。” “很多啊，比如说——你和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这一切不是骗你的，又如何证明你也没骗我？”何天羽颇不以为然。 “日久见人心嘛。”童曦回答得很干脆。 “我从没跟人聊那么长时间，真搞不懂居然和素不相识的你说那么多。” “我们可不是素不相识呢，可以说是老朋友啦。” “老朋友？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何天羽有点诧异她居然说“老朋友”，但眼前这个女孩的确有种亲切感，就像——就像——薰衣草，一想到这个，他不禁哑然失笑——人怎么能跟草相提并论。 “很多次面了，第一次是在你教室门口，第二次是在薰衣草丛……” 一听到“薰衣草”三字，何天羽猛然一震，但随即镇定。童曦并没有发觉，继续说着“第三次……第三次好像就是这次了吧。” “那也只能算新朋友。” 童曦很想说在这之前还见过很多次，但一想到上帝爷爷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便欲言又止，“新朋友也可以。” “不早了，回去吧。”何天羽抬脚踏出几步，又止住，“今天的话并不代表什么。”说完扬尘而去。 “并不代表什么？本来就不代表什么啊，这话有点深奥，令人捉摸不透啊。”童曦想了片刻也不明其理，，便欲往宿舍走去。 刚要走，发现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抬起手一看，才想起买的炒栗子已经凉透了。 “啊，让芸熙等了那么久，她一定要大发雷霆了。看来我做事果真笨手笨脚的。”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向宿舍。 第二章 突如其来(5) 豪华的大厅内，一盏大型吊灯发出强烈的光线，把宽敞的大厅照得有如白昼，厅内无论是桌椅、地板、墙壁，都是说不出的奢华。 一张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莫约五十来岁的老人，左侧沙发上坐着两位十七来岁的青年男子和一位少女，相貌均甚是俊俏。 “主人，没想到您居然亲自来到人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定能顺利完成的。”其中一位男子说道，神态甚是恭敬。 “我上面住得无聊了，瞧着这花花世界、大川江水，忍不住下来游览一番。嘿，你们刚好在这，我也可以来插手帮帮忙。”那老人说完，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主人，人间又有什么好？现在人类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把这好好的地球搞得一团糟，真得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好歹的人类。”那少女愤愤的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咱们这次下凡又不是专为此时而来，以后处理也不迟。”另一位男子说道。 “唉，看在着人类也有悔改之心，偶尔惩罚一下就是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老人微微一笑，双眼微闭，饱经沧桑的脸上已有微微皱纹，什么却是充满慈爱之意。 “主人不愧是万物之主，有这等慈悲之心。”先前那男子说道，语气中也充满敬意。 “嗯，到了这里，你们可不能老是”主人主人“的叫喽。你们现在是我的养子，也不知在人间你们称我什么，就叫我义父吧。”老人说道。 “是，义父。”三人齐声答应。 “现在情况发展得怎么样了？”老人问道。 “我们已经顺利进高中了，这样行事当然更加容易，不过不进去也无大碍。”那男子说道。 这三人便是伊夏，贝佑风和苏欣欣，而那老人则是新任市长严帝。 “呵呵，这些日子没事干，让你们当起牵线媒人来啦。”严帝说道。 贝佑风接着说道“我们尽力为他们制造机会，现下还是初识。” “嗯，不急不急。”严帝捻着一撮短短的胡须，点头微笑，“他们没怀疑到你们的身世吧？” “应该没有。义父，你看接下来如何，还是按计划行事吗？”伊夏问道。 “嗯，就按计划。”严帝说道。 第二章 突如其来(6) “义父，那么我是否还要从中制造羁绊？”贝佑风问道。 “当然需要，这才有意思，让他们真正体会到这份爱来之不易，才不会像上次那般轻易破碎啊。”严帝说道。 贝佑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是一瞬间，旁人难以察觉，却不知已被严帝瞧在眼里。 伊夏看着两人一问一答，脸上一片茫然，问道“贝佑风，什么制造羁绊？”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也难怪，我是让贝佑风去他们中当第三者。”严帝说道。 “那你……去救她，也是出于此原因了？”伊夏指着贝佑风，惊讶地问道。 贝佑风点点头，道“没错。”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搞什么花招呢。”伊夏说道。 ——————————————————- 晴空万里，阳光洒落在植物的叶子上，闪闪发光。 教室里或书声琅琅的读书，或悄无声息的做作业，或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课。 高一（2）班班主任王教授正在班级里上数学课，童曦双目盯着老师——那位外号“教师杀手”的中年女性——因为严厉的教学制度和对学生毫不容情而得的外号——当然，学生只能在背后如此称乎。 当望教授的目光转向童曦时，童曦急忙低头看着书本。 片刻，童曦悄悄抬头，睨视讲台前的教师，惊讶地发现她竟在黑板写字——其实童曦本应该发现，从粉笔敲打在黑板上的“莎莎”声就能猜测到，只不过极度的恐慌让她没有细加留心。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童曦飞快地将手中捏握已久的纸条向左侧仍去——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王教授转过了身，目光瞥到一团白色物体从童曦手中飞出。 “童曦，你在扔什么？”威严的声音打破寂静的教室。 童曦万万没有想到王教授会在那一刹那转身，姜还是老的辣啊，忙找理由“刚才……飞过一只蟑螂。” 王教授微微一笑，但绝不是善意的笑！说道“蟑螂会飞吗？” “那也许是其他昆虫，飞得太快没看清楚，呵呵……”童曦强颜欢笑，声音微微发颤，知道今天绝对出不了兜着走了。 第二章 突如其来(7) “哼！还在强词夺理，这明明就是一张纸条。已经是第几次违反课堂纪律了，恐怕你自己也忘了吧，给我站到门外去，没我允许不准吃午饭！”王教授恨恨地说完，大概连她也对这个女孩无计可施了。 童曦虽有满肚子怨气，可也不敢公然冒犯这位人人畏惧的女人，向她瞧了一眼——身材并不魁梧，一双眼睛却有压倒一切的气势。 童曦嘟哝了一声“真是老奸巨猾啊”，唯恐她听到，声音几乎从心底发出。 然而，还是乖乖的站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走廊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让人感到惬意，与教室内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对童曦来说，她毕竟属于大自然。“天高云淡，享受一下蓝天白云清风也不错。”童曦聊以自慰。 不到一刻钟，天突然沉下来，乌云代替了白云，灰蒙蒙掩盖了碧蓝的天空，和煦的秋风转变为强劲的飓风，呼呼地吹起满天尘沙。 灰色的苍穹沉沉的压下来，霎时间天昏地暗。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轰隆”一声闷雷，童曦吓得花容失色，只想躲进教室，然而没有王教授的允许，实在不敢贸然移步。她转头通过玻璃望进教室内，只见王教授正若无其事的讲课，全然没顾及自己。 童曦只得暗骂王教授来出气“哼！凶巴巴的老太婆，死后一定打入十八层地狱！”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童曦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煎熬终于结束了，刚想挪步，王教授转身出门，带着有节奏的高跟鞋的“嗒嗒”声走到童曦跟前。 “你——等别人吃完午饭再去吃。”尖利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可……可是要下雨了。”眼前这人如童曦的克星般，连听到她的声音也会令人畏惧。 “那就等雨停了再去。”王教授说完，头也不回地漫开步子，刚走几步，转过头补充道“如果擅自离开……被我知道后小心点！”一字一句说完，“嗒嗒”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谁也没有料到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已天昏地暗，因此大多数人都没带雨伞。 同学们陆续离去了，米芸熙答应帮童曦打饭过来，趁着暴雨未来之前急忙向餐厅奔去。 不久，豆大的雨滴哗哗落下来，伴随着闪电与雷声，似乎在上演一场空前绝后的音乐会。 第二章 突如其来(8) 浓浓的雨幕，深不可测。 童曦站在空洞般的走廊里，有点不耐烦——雨已经几十分钟了，王教授可能早就回家了，教室里、走廊中、雨幕里，没有一个人影，即使离开也不会有目击者。 童曦琢磨着如何离开——雨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比先前更大，而周围没有可以挡雨的道具。 童曦有种冲向雨中的冲动，因为她为自己想好了一个理由：植物在雨中尽情地淋雨根本不会生病，人为什么不可以？ 她向前走了几步，几滴雨滴溅落在她的头发上、皮肤上、衣服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她下定了决心，要在磅礴大雨中冲上一会，照她的个性，再等下去反而会更糟。 右脚后退一小步，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只差体育老师喊“预备——跑”了。还没听到哨声，童曦已冲进了雨幕。 刚起跑不久，童曦才想起自己该跑去哪里，餐厅还是宿舍？只是没时间了，边跑边思考着：芸熙应该还在餐厅躲雨，要是与兀自不停，两人都要在淋一次雨，还是去宿舍找把雨伞再去比较稳妥些。 于是，朝着目标奔去。 磅礴大雨中，女孩飞快地奔跑着，白色运动鞋踏上路上的积水，溅起一朵朵水花，衣服已然湿透，雨水打落在睫毛上，使得眼睛也睁不开，雨滴从发丝顺着脖颈流进衣内，她忍不住打了个了冷颤。 自顾自的奔跑着，没发觉雨幕中隐约出现了两把雨伞——一把白色，一把黑色。两把伞的主人相隔十丈多，缓缓朝她那里走来。 近了，童曦也看到了他们，模糊的雨幕中，依稀看到左首的是何天羽，右首的也有点眼熟，好像是贝佑风。 他们怎么那么有默契，同时出现在雨中？而且，贝佑风是和伊夏一伙的，虽然他没有参加同谋，但也终究脱不了干系，那么，他在这儿干什么？ 童曦停住脚步，左看看，右看看，决定上去向何天羽借下雨伞，因为此刻她已经后悔冲进雨中了——终于体会到人和植物的区别。 第二章 突如其来(9) 童曦正准备往何天羽那奔去，却看见贝佑风已飞快地向自己这边奔来。 兔起鹘落间，头顶已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伞的主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还想冲出去找何天羽，却发现他的身影在雨幕中已隐隐约约，而自己的左臂被人拉住了，耳边传来贝佑风的声音“他已经走远了……” 后面的话隐没在磅礴的雨声中。 童曦看了看撑伞的贝佑风，又望了望隐没何天羽的雨幕，正踌躇不定——就凭他无缘无故为自己撑伞，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然而，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很奇怪，拉着她的手不是很用力，却像被牢牢锁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无奈，童曦大叫“喂，你放开我！” “好。”出乎意料的，贝佑风居然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拉住童曦的手。 童曦怔了三秒，随即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开始踌躇，毕竟雨下得还是很大，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喂，我不想和你一起撑伞，但也不想淋雨，所以——”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请你把雨伞给我。” 原本以为贝佑风还会犹豫一下，但又一次出乎童曦的预料，他很果断地把伞柄递过去“给。”而且很温柔地一笑。 童曦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不后悔？” “说过的话当然不反悔。” 童曦接过雨伞，转头就跑。嘿嘿嘿，让他去淋雨吧，谁叫他的同伙欺负羽学长了！ 奔出几步，童曦有点后悔了，人家好心给自己撑伞，却恩将仇报，把他扔在雨中，是不是应该回去……“明明是他说不后悔的，怎么我自个儿先后悔起来了”想到这儿，又下定决心迈出几步。 童曦还是回头瞧了瞧，惊讶地发现贝佑风就跟在自己后面，而雨水根本连他衣服的边都没碰着，她像见着了鬼一样尖叫“啊，你……你是人吗？” 贝佑风停下脚步“我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童曦显然没理解这句话。 第二章 突如其来(10)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自己也有很奇幻的经历啊，我和你差不多。”贝佑风没有正面回答童曦的问题，这让她的木头脑袋转不过弯了。 童曦不再问了，自顾自的走向宿舍，然而贝佑风一直和她并肩而行，这让她不耐烦“喂，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法力不能维持太久，要是被人瞧见了可不太好，所以等什么时候你回心转意了再让我回到伞底下啊。” “哦，这样啊。”哼哼，最好给我淋点雨，突然童曦想起上次幸亏他帮自己挡了一拳，要不然那拳头打在自己脸上的滋味可够难受的，这次的雨伞也是他借给自己的，辗转良久“好吧，反正这雨伞的主人是你，不给你撑那也太霸道了。” 贝佑风凝视童曦一会儿，钻进了雨伞底下。 “你拿着伞柄吧，那么高的个子。”把伞柄塞给了贝佑风。 雨兀自不停下，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童曦想起了何天羽：他刚才来干什么呢？ 黑色雨伞挡住了风和雨，然而童曦开始发抖——刚才在雨中狂奔，衣服裤子全湿透了。 “走快点吧。”贝佑风察觉了，说道。 “本来就要走快点，谁像你长那么长的腿走路却磨磨蹭蹭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 “……” 到宿舍后，贝佑风回去了。童曦急急忙忙换了衣服，拿起雨伞，冲向餐厅，一出门，惊讶的发现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挥洒大地，天空出现了彩虹。 童曦呆立片刻，气愤地甩掉雨伞“什么鬼天气，说晴天就晴天，说下雨就下……阿嚏！阿嚏！”话没说完，连打了两个喷嚏。 翌日早晨 “阿嚏！” “怎么搞的，一大清早就打喷嚏。”米芸熙举着牙刷从浴室出来，望着还赖在床上不起的童曦，“起床啦，要迟到了。” “嗯，知道了，不是我不想起床，头好晕啊。”童曦眯着睡眼，挣扎着爬起来，“脑袋好沉啊。” “不会是发烧了吧。”米芸熙伸手摸童曦的额头，在摸摸自己的，“哎呦，好烫啊！” “喂，你你把牙刷好了再来，泡沫都吐我头上来了。” 米芸熙白了她一眼“都生病了还那么猖狂。” 第二章 突如其来(11) 如在平时，童曦一定会接着唠叨，但她现在头昏昏沉沉的，连说话也懒得说，仰头躺在下。 米芸熙拿来湿毛巾盖在童曦的额头上“你今天就在着睡一天吧，我去跟老师请假。” “好。”童曦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起来，张嘴。” “干吗？” “当然是吃药啊。” “药？”和很多小孩一样（当然童曦已经不是小孩了），药是她的克星，这是她变成人后第二次吃药，在第一次的教训下，她发过誓今生再不吃药，——得了绝症也不吃。“我发过誓的，不吃药！” “你那什么屁誓言——”要是我从今以后有第二次吃药，我就嫁给羽学长，“都不怕被雷劈。快起来吃！”米芸熙吼起，“没功夫跟你瞎扯。” “是你逼我吃的，我可没有故意违背誓言。”童曦接过杯子，“不过这药看看就很苦。” “你还没吃过中药呢，这点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你吃过了？”童曦闭着眼睛把两颗药往嘴里一扔，喝一口水，咽了下去。 “当然没有。” 米芸熙收拾好课本，临走前特别嘱咐童曦“给我在这呆一整天，别乱跑！” 一上午，童曦都昏昏沉沉的，似醒非醒地躺了半天，窗外传来的嬉戏喧闹声遥远的像在梦中。中午，米芸熙带来午餐，在宿舍休息一会又去上课了。 “芸熙真是勤奋啊。”这是童曦对她的评价。 下午，童曦的头脑清醒了些，站在窗口看着宿舍楼前几棵梧桐树，叶子片片凋零枝头，在地上铺设一层黄黄的地毯。秋天的天空格外明朗，高高的苍穹飘着几朵白云，一行大雁正在往南飞呢。秋风习习吹来，吹起落叶，吹起一张张纸鸢，吹起童曦的头发。一切都证明着秋天的来临。 或许是生于大自然，童曦对她有着某种亲切感。 缓步下楼，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操场后的小亭子，这里可以纵观整个操场，童曦也特别喜欢在这里看男生们打篮球——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奔跑跳跃挥洒汗水的少年。 第二章 突如其来(12) 此时的童曦生病刚愈，苍白的脸与毫无血色的薄唇看上去是如此虚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安静地看着何天羽打球。 一场球打完，何天羽一边用挂在脖颈中的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向亭子走来。 走到附近时，发现亭子里还坐着一个人，而那人正是童曦。正在犹豫中，听到童曦的声音“羽学长，你不上来休息吗？” 何天羽也不想推辞，迈步进亭，在童曦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嘿嘿，我们又见面了，这是第四次啦。”童曦虽然生病，但见到何天羽心情还是很好。 “嗯，是啊，好巧。”知道是这小丫头故意跑这来看自己打球，但也不忍扫她的兴，何况，刚刚看到她苍白的脸——是生病了吗。 “你，生病了？” “呃？”羽学长是在关心自己吗，无疑就是啊。童曦窃喜，心头升上一股暖意，“我昨天在雨里淋了一会儿，没想到身体那么不支，就发烧了。” “是我来的晚了。”何天羽似乎在自言自语。 “嗯？什么来晚了？”虽然说的很轻，但还是被童曦听到了。 “没什么。”何天羽摇了摇头，显然不想解释，对他来说，也不好意思解释吧。 “对啦，昨天那个贝佑风和你怎么同时出现，你们来干什么？”童曦饶有兴趣地问。 何天羽苦笑了下“我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我，只是偶尔路过。” “哦。可是后来你又回头走了，害得我不得不撑贝佑风的雨伞。”童曦似乎有些抱怨。 “谁的都一样。”何天羽表现的很无所谓，“休息够了，该去打球了。” 啊？那么快，“再休息下啊，多休息对身体有好处。”呃，走远啦。望着远去的背影，童曦叹了口气。 秋风再次卷起，树叶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何天羽才能不再这样冰冷冷呢，不但对自己，对周围所有的人充满热忱，充满爱呢？童曦想着。 第三章 森林之旅(1) “金庸老爷爷的作品真是精彩的没话说啊。” 已经深夜12点，童曦仍坐在桌前台灯下“攻读”着文学名著《天龙八部》。 “可爱的小阿朱怎么就死了，留下萧峰一个人……”塞上牛羊空许约“，好凄惨啊。”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读着读着，童曦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我死了羽学长会不会流眼泪啊……”看着作品，童曦开始浮想联翩。 “呆子，书呆子，你在嘀咕什么？吵死了，还不睡。”实在受不了童曦的骚扰，米芸熙坐起来，眯着睡眼质问童曦。 “嗯，看完这章就睡。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童曦早困了，只不过故事内容太精彩，舍不得放下，打个哈欠，继续看。 “呆子，书呆子，怎么了？” 一听呆子二字，童曦立马站起来，指着米芸熙道“不要叫我呆子，听到没有！” 紧接着，听到门被“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外传来值班老师的厉喝声“105宿舍的，还不睡觉！小心明天告诉你们班主任！” “班主任”三字就是童曦的克星，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王角兽（王教授），乖乖地闭嘴了，听着值班老师的脚步声远去后，童曦对着米芸熙嘀咕“哼，明天再跟你算账！” 整个学校万籁俱寂，只有1号宿舍楼105房间的窗户中传出微弱的灯光，室内，童曦早已困不堪言，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殊不知，明天学校举行的秋游，她还有没有精神。 ———————————— 城市的另一端，市长住宅 “好了，明天就按今天讨论的做吧。”严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嗯，我们退下了。”贝佑风说道。 三人向严帝做了一揖，会各自房间去了。 第三章 森林之旅(2) 秋高气爽，秋天的苍穹显得特别高，蔚蓝的天空飘着朵朵浮云，太阳还未升上树梢，阳光洒向大地，照耀着居民住宅屋顶上的琉璃瓦，闪闪发光。 几辆豪华旅游车在宽阔的马路上快速行驶，车窗外一排排树木一闪而过。 车窗内，一个少女正靠着玻璃打瞌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半张脸贴在玻璃上，脸蛋都扭曲成畸形。 车子正驶向一片森林，名为绿光森林，因为那片森林里种植的树木都是四季常青的，所以就算这样萧瑟的秋天，在那里，也见不到一棵枯萎的树。 就在今天，这个青云中学的学生将去拜访那片绿意盎然的绿光森林。 而童曦，由于昨天的夜加工，至此时还在昏昏欲睡（早上还是米芸熙拖出去的呢）。 一小时后，车子到达目的地，刹车停住，没有准备下的童曦身子向前一倾—— “砰——”额头撞上了前面座位的靠背。 “啊！”童曦下意识地一声呼叫，来不及睁开睡眼，双手已捂住额头。还好靠背不是铁制品，额头不至于起大包，然而也够她疼上半天了。 “该死的，谁打我！”沉浸在睡梦中的童曦还没弄明白事情的状况，不满地抱怨，脸上明显带着愠怒。 “童曦，下车啦！还在睡，都快成猪了！”旁边的米芸熙义务似地提醒童曦，真是，为什么总要我提醒她，这个马虎虫！ “啊？那么快就到站了。”我正在跟周公下棋呢，没想到我连棋子都没碰过的我棋艺居然会那么高明，真是天才啊，太佩服自己了，嘿嘿，很快就要赢了，怎么就要下车了。 结果童曦被米芸熙拉着拖着出了车，也把童曦从睡梦中赶了出来。 “呀，阳光好耀眼！眼睛都睁不开。”童曦不知是在找继续睡觉的理由，还是因为刚醒来不适应灿烂的阳光。 半睡半醒状态下的童曦跟着队伍沿着乡间小径向那片城市中唯一荡漾着春意与夏意的森林走去。 不过除了视觉效果之外，这片森林还是改变不了已经是秋天的定律——凉爽的秋风习习，空气也不再向夏天那么闷热。 置身在大自然中，童曦仅存的睡意已一扫而空。 第三章 森林之旅(3) 秋天了，眼前最多见的无非是光秃秃的树枝与满地金黄，虽然美丽，但没有生机，秋风卷落叶，满目凄凉。唯一的生机就是果园了吧，当然还有这片“绿光森林”。 自由活动 童曦漫无目的地在树丛中穿来穿去，怎么觉得那么无聊？虽然绿光森林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但也不至于全班同学半数以上投票决定光临这里，这个城市不穷啊，好玩的地方多的是，干什么来这除了树还是树的森林？童曦边走边思考着。 “hi，童曦同学你好啊。”眼前突然冒出一张大大的笑脸，俨然洁白的牙齿小巧地嵌在口腔内，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上去一脸天真。 “咦，甄姝？你也在这里散步吗？”甄姝是我们班的班花，平时高傲的她和我不熟啊，问题目都板着一张脸孔，怎么遇上了还主动热情打招呼了？童曦茫然着望着她。 “是啊，好巧啊。”甄姝笑语盈盈地回答。 “你知道为什么同学都投票来这片毫无趣味的森林吗？”不管三七二十一，心里有疑惑就问呗。 “嗯？你不知道吗？”甄姝脸上流露出七分惊诧三分鄙夷。 “呃？你知道？”看上去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样子，怎么只有我孤陋寡闻，郁闷，早知道昨天就向芸熙了解情况了，不至于现在出丑。 “你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吧。”甄姝表现得一脸热情，“据说，这片森林里啊，有一棵树，满树开满紫色花朵，花型像薰衣草的花朵，常年不谢，于是大家都叫它薰衣树。有人说薰衣树全树散发紫色光芒，在黑夜中莹莹闪耀，那情景就像梦境一样。而且据说只要在纸上写上两个相爱之人的名字，把纸挂着树上，两人就会白头偕老，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甄姝侃侃而谈，说的声情并茂，到最后一句更像是在深情地呐喊，让童曦眼前就出现一棵如梦似幻的紫色薰衣树，顾不得甄姝停下来喘口气，追问道“那棵树在哪？” 甄姝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丝狡狯，然而沉浸在幻想中的童曦并未发觉“这七拐八弯的路也说不清，我带你去吧。” “真的？你真是个大好人哪，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童曦满脸诚恳的感激，嘻嘻，我要把羽学长和我的名字挂上去，正巧那棵树是薰衣树，可以算是我薰衣草的近亲了，它一定会保佑我们白头偕老的…… 第三章 森林之旅(4) 一路上那个，两个少女七拐八弯地在树丛小径中行走。 我肯定，如果甄姝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置之不理的话，我绝对绝对找不到归路！童曦肯定地想着。 终于，甄姝停下了脚步“看，就在那里。”她指着一处地方，对旁边的童曦说道。 “是吗，终于到了！”童曦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忍不住欢呼。目光向甄姝手指处望去，满脸的期待—— “呃，哪有？”童曦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顺手揉了揉眼睛，“哪有紫色的树？”那里不是一块空地吗？连个鬼影也没有。 “就在那里啊，在前面，你没看见。”甄姝在后面指挥着，语气中微微有些颤动，她满脸写满了幸灾乐祸，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目光不住流露出嫉妒与胜利的喜悦。哼哼，谁让你这小狐狸勾引我们羽学长了，让你在这儿歇菜吧，跟我斗，小丫头你还嫩点！ 童曦顺着甄姝的旨意继续前进几步，如果这时她回头，一定会从甄姝的脸上看出些端疑，她却没有！ 童曦走上了空地，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简直就是块不毛之地，“哪有？”她还是不死心，顺便向远处望了望，丛丛的绿树，哪来的紫光？ 终于回头了。 童曦一无所获，边转头边说着“甄姝，哪有树啊？你记错路线了吧？”然而—— 刚才甄姝立脚之处此时早无人影，环顾四周，只有棵棵绿色的高大树木巍然不动地屹立着。“甄姝？甄姝！你在哪里？”童曦慌张的叫喊着，空荡的林子里传来回声“哪里——哪里——”，激起一群麻雀扑闪飞向空中。 甄姝不见了？！她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这是为什么，我又没得罪她？童曦突然明白甄姝为什么一反常态地对自己友好了，可是，为什么？ 童曦不确定地再次视察了一遍周围，空荡荡的森林里只剩她一个了！她想起上次在校园里迷路时还有米芸熙陪着，而这次——一个人！ 童曦像没头苍蝇在林子里东奔西窜，但她是天生的路盲，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这个可恶的甄姝！哼，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我侥幸出去一定把你碎尸万段！童曦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诅咒甄姝，仍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 此时已是下午，阳光透过树隙斑斑驳驳地洒落在空地上，如光晕点点，童曦靠着一棵树坐下，呆呆望着光点，唉，此时只有安静等待着救援，真希望老师同学们快点发现我失踪，尽快找到我啊。 第三章 森林之旅(5) 下午3点是自由活动结束的集合时间，老师吹着哨子提醒同学们迅速前往集合地。 十分钟后，全校学生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真不愧是名校！）。 然而，高一（2）班班主任王教授清点了人数，少了一个！——童曦！ 这个野丫头，又野去哪里了！有她在世界就每一分安宁，气死气死我也！众人可以看到王教授鼻孔直冒粗气，龇牙咧嘴，怒发冲冠。 “童曦去哪了？”王教授再也忍耐不住，河东狮吼般。 此时整个队伍静谧无声，被王教授一喊，齐刷刷的目光射来。张校长站在众学生前面，无奈地摇了摇头，王教授，要忍住啊，别露窘相，要保持你的“淑女”形象，学校提倡师生和谐相处啊……张校长在心里默默祈祷。 遗憾，上帝没显灵。“米芸熙，童曦去哪了，快如实招来！”王教授气势汹汹地大踏步走到米芸熙前面，用法官审问犯人的语气问道。 “这个，那个，她说她……去树林里走走，采集标本，对，采集标本，呵呵。（原话：芸熙，无聊死了，我去溜达溜达，放心，我不会重蹈覆辙再次迷路的，就在林子边缘上走走。）”什么吃一堑长一智，她难道又迷路了？米芸熙脸上出现苦恼。 “她是这么说的？”王教授不确定的试探着问，眼睛斜睨米芸熙，看她眼中是否有狡黠，以确定她说的是不是实情。 此刻米芸熙已被烦恼覆盖，也不去细想，满眼苦恼，“她一定又迷路了。” “迷路了？”该死的，那么大个森林，怎么找！王教授不耐烦的埋怨。 但是没办法，只能厚脸皮去报告校长“张校长，我们班一个叫童曦的学生大概是在森林里迷路了，至此时还未集合。”在她的管辖下，学生连小祸都不会闯一个，现在居然有学生失踪，真是大失颜面，伤自尊心啊。 “嗯，知道了，我们会马上派人去找的。”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校长，遇事总是镇定，“现在先让学生们回去吧。” 结果所有学生们闹了个不愉快收场——本来还有更精彩的活动的。 就在所有学生都在上车回校时，一条黑色身影已惊人之速冲向了森林，而另一端，另一条黑色身影同样冲向了林子。教师学生们正忙着上车，并未察觉。 第三章 森林之旅(6)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记得美国有个老头叫爱因斯坦，说过相对论，现在我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真的感觉时间慢了好多啊，有点像在上王角兽的课……童曦不停地唉声叹气，同时脑子也在乱七八糟地浮想联翩。 眼看着太阳光越来越柔和，越发显得橙红，同时光照角度也随着拉长，童曦知道已近黄昏了。 空荡荡的树林里，童曦靠着树抱膝独坐，要是羽学长在就好了，她天真的想着。 林子里传来“呱——呱——”的乌鸦叫声，接着一只乌鸦带着了两只小鸦从童曦眼前飞过，仰冲着飞向了天空，临飞前还不忘落下两个黑羽毛。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情景哪里见过？记得动画片里讽刺一人的时候头顶就有一只乌鸦飞过，还喊着“傻瓜傻瓜~~~”童曦眼中顿时有星光在撞击，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星光很快燃烧成一团火，“这只该死的臭乌鸦，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蛋白质！难怪连肉都会被狐狸骗走！！”顺脚把落下的两根羽毛踩揉得与泥土混为一体。 良久，童曦的怒火才平息。可能是童曦郁闷太久了，怒火没地方发泄，正好这只倒霉的乌鸦撞上了她，让她找到发泄的机会。 “他们的动作好慢啊，为什么还没找到我，天快黑了……”一想到天黑，童曦就不寒而栗，难道真的要在这荒无人烟的诡异森林里一个人过夜？会有毒蛇蜈蚣来咬我吗？（注：毒蛇蜈蚣冬眠了）而且，会不会有幽灵游走？（注：据说童曦是无鬼论者，纯属突发想法，自己吓自己）。 眼看着太阳光慢慢收敛，林子渐渐黑暗下去，童曦的心越发紧张与不安。 最终，太阳沉了下去，林子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明亮皎洁的月光，然而树木枝茂盛，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只能看到树影婆娑。晚风吹着，树林里树木摇晃，“莎莎——”声络绎不绝。 突然，童曦看到了那片空地，那里没有树木的遮挡，月光无肆无忌无芥蒂地挥洒下来。童曦连忙跑过去，毕竟有光就温暖，有光就有希望。 林子西端，有个人影正急速奔来，而另一端，另一个身影东奔西窜，显然没有头绪。 第三章 森林之旅(7) 天阶月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童曦仰望夜幕中的星星与明月，相比之下，星光暗淡多了，继而环顾阴森森的树林，不禁毛骨悚然，看来还是不要为自己的处境着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嘛。童曦干脆躺在空地上，或闭目沉思，或欣赏月色星光。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有些怪异——月光是乳白色的啊，为什么，会有紫光在闪烁？ 难道—— 童曦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一个跳跃就站了起来，这……这是梦境吗？ 眼前居然真的出现一棵薰衣树！和甄姝描述的就在伯仲之间！童曦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与兴奋，失声惊呼。 童曦围着那棵散发梦幻般紫色光芒的薰衣树左看右看，甚至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哎呦，好痛！早知道就轻点了。” 那紫色的荧光怎么看都像在梦中，然而又没有梦境中的虚无缥缈，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几番视察之后，童曦终于相信了这不是梦境——世上无奇不有，自己就从一朵花变成了一个人啊！ 那么，甄姝说的是真的了？不过为什么她自己先走了？嗯，一定是她心肠太坏，让她那么邪恶的眼光看到了，岂不是亵渎了这圣洁的薰衣树？她有自知之明，自行先拜拜喽！哈哈，我大人有大量，看在这棵树的份上，就原谅她了。 接下来，哼哼，真正精彩的才刚开始呢，我要——写纸条！ 童曦从口袋拿出一张便条和笔——原本预备用来签名的。 童曦端端正正地在上面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何天羽and童曦。 然后踮起脚尖，正准备挂，突然有点犹豫。呃，羽学长会不会不愿意？我自作主张地就把我俩的名字写上去，他不会不不高兴吧？而且他也没说过喜欢我，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或许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呢，那样的话…… 一想到这里，童曦心里有点酸酸的，眼泪涌上了眼眶，然而并未掉下来。 沉思良久，她还是决定挂上去。她想，这就算是我的一个心愿，寄托给你——薰衣树，不管你能不能帮我传达，我都会感谢你。 继续仰望天空，童曦看到了牛郎织女星，隔着一条天河，交相辉映，然而永远遥遥相望。 第三章 森林之旅(8) 漆黑的夜色中，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脸上不动声色，没有昔日的微笑，也没有愤怒或悲伤。薰，难道这次你又要从我身旁擦过，去找迦吗？不，不会，再也不能重复昨天的事，这次，你只属于我！哪怕不惜一切！贝佑风的脸上出现狰狞，然而在夜幕中谁也看不见。 很快，贝佑风调节了心理状态，露出招牌的微笑，踱步迈出漆黑的树丛，来到空地。 那是什么声音？脚步声？嗒——嗒——嗒——，越来越近了……童曦躺在地上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动静，是人是鬼？她吓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了，连动一下的勇气也没有。 “童曦，是你吗？”贝佑风温柔地开口，却吓了童曦一大跳。 “啊——是谁？”童曦终于有勇气开口，一跃而起。 “是我。”贝佑风微笑着看着童曦，说道。 童曦觉得声音很熟悉，木讷地转动麻木的头，向发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帅气的男生笔直地站在那里，紫色荧光照耀下，衬得他的皮肤更雪白。 “贝佑风？”童曦惊讶他居然在这里出现，心里莫名的有点失望，“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也迷路了？” 贝佑风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干什么？” “真傻，你迷路了我当然来找你。”贝佑风走过来，用食指戳了一下童曦的额头。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换句话说，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怎么有点别扭？童曦想着，对她来说大概由何天羽说出这句话才不别扭。 然而看着贝佑风一脸的诚恳，童曦说了声“哦。” “你在看星星吗？”贝佑风突然饶有兴趣地问。 “不，我在睡觉，呵呵。” “嗯，我们看会儿星星吧。”贝佑风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童曦坐下。 “哦……哦。”在这鬼森林里看什么星星，要不是我出不去的话，才不看呢。但还是抱膝坐了下来，“月亮太明亮了，星星有点暗淡。”童曦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月亮太亮，所以星星暗淡了……”贝佑风若有所思的说着，是迦太优秀了，所以我就构不成众人的焦点了？是这样吗？ 第三章 森林之旅(9) 突然，一片浮云飘了过来，围到月亮附近，一丝一缕的，悄无声息的遮掩了半个月，继而，整个月亮被包裹住了。月光黯淡了，星星闪耀了。 “看吧。”贝佑风笑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这是怎么回事？月亮没了。”童曦望了望消失的月亮，又望了望星星。 “赶走了讨厌的月亮，我们看星星吧。” 月亮什么时候又变得讨厌了，童曦想着。 “是你用法力把月亮变没了的，对不对？”突然想起来，问道。 “万物自有其定律，风吹浮云起，浮云遮月光，又有什么不对？”贝佑风自顾自说道。 “喂喂，既然我迷路了，那你给我指路让我出去啊。” “晚上森林里阴森森的，你不怕吗？”贝佑风转过头，对童曦说。 “怕啊，不过用你的法力把周围变亮不就行了。”真是，这人磨磨蹭蹭到底想干什么啊。 “好啊，不过作为回报，你得陪我看会儿星星。”贝佑风笑嘻嘻地说道，然而看着童曦的眼里满是温柔。 “看星星就看星星。”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点法力吗，我还认识上帝呢，童曦不满地撇撇嘴。 晚风吹来，凉飕飕的，童曦紧了紧衣服。真怀疑，继续呆下去会不会又感冒发烧，上次发烧可够我难受了几天。 正想开口询问什么时候离开，一件宽大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冷吗？”转头，看见贝佑风正穿着衬衣对自己微笑，真帅啊，不对不对，这感觉怎么有点暧昧？还有那香味，对了，他的衣服穿在了我身上，这怎么可以？ 童曦连忙跃起，把衣服扔给了贝佑风，“我不冷，一点都不冷。” “可是你刚刚还在发抖啊。”贝佑风拿起衣服，又递向童曦。 “有吗？你眼花了……”童曦摇手不接。 贝佑风微微一笑，“如果你还想再感冒的话，你可以不接。” 童曦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这算是威胁吗？算了，穿件衣服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拿自己身体健康打赌。伸手接过外套，穿了上去。 “好了，我们再看会儿就走吧。” “还要再看会儿？”这人真是……无语。 第三章 森林之旅(10) 薰，再等一会儿，迦，应该快要来了，贝佑风想着。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这个森林真是诡异。何天羽在绿光森林里东奔西窜着，对了，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为什么想也不想就跑来找她？为什么觉得她不见了我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何天羽停下来，沉思。 “薰，我会保护你，永生永世。” “嗯，永不言弃。” 记忆中划过一个画面：紫色树下，两个人相依偎着，满足与幸福溢于言表，在树下共同许下海誓山盟。 那……那是什么？似乎还有更多记忆，然而已无法念及。薰，薰是谁？那两个人又是谁？画面中，一个是有着圣洁之光的六翼天使，一个是舞动花丛的精灵。那个天使，好像自己…… 不，不对，这一切都是幻念，“不要去想它！不要去想它！”何天羽告诫自己，思绪渐渐融入现实——他在森林里，那些遥不可及的记忆只是幻念！ 深深吸了一口气，拔足向前奔去。看到了，那里！那里有光！ 渐渐接近，紫光越来越耀眼，让他在黑暗中摸视已久的双瞳忍不住微闭。他停了下来，逐渐适应光芒，看着眼前的一切。 紫色树下，两个人相依偎，梦幻般的美丽，让他再次陷入尘封已久的记忆： 另一个圣洁的天使，踮起脚在紫色树上挂起一张纸条，微笑看着旁边的少女——那个有着蝉翼般薄得透明的双翼的精灵。 站在远处的他默默看着，心如刀绞——在纸上写下两个相爱的人的名字，然后挂在树上，那两个人就会白头偕老……他们，是在挂纸条？ 风吹，纸飘。模模糊糊看到纸上飘着两个名字，是谁的，可想而知，也不需要知道了…… 默默回头，转身，冥冥中似乎错过了什么，然而，现在的他不在乎了。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过，以前的他过着像常人一样的生活，即使隐隐觉得遗漏了什么，也从不曾细想，然而最近，那株孤立的薰衣草，眼前的少女童曦，那三个人：贝佑风，伊夏，苏欣欣，还有现在莫名的记忆，这一切代表什么？莫名的熟悉，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为什么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痛，如记忆中默默转身的他一样，那种感觉，如沉淀已久的尘土再次被风吹起，飞扬于他的内心。 树上，同样一张纸张飘舞，发出“哗哗”声，一声一声，刺痛他的心。 静默许久，他终于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因为听到童曦迷路了，奋不顾身地闯进森林来找她，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早已有人先行一步了…… 再次，转身，步入黑暗中。 树上，纸张飞舞，赫然写着：何天羽，童曦，还有一张大大的笑脸…… 第三章 森林之旅(11) 树下，童曦呆呆望着天空，凝视遥遥相对的牵牛星与织女星，天堑再怎么宽，也是能逾越的，但他们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人与仙着道无形的屏障啊，童曦想着。 旁边，贝佑风斜眼睥睨刚才身后的何天羽，眼里禁不住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光芒。一切还是丝毫未变的上演了，他想着。 “回去吧。”贝佑风提醒旁边发呆的童曦，打断了她的遐想。 “哦。”心不在焉地回答，似乎，遗漏了什么？童曦转身，不确定地望了望身后——什么也没有啊，是我多虑？ —————————— 翌日，天堂 高高在上的白玉御座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万物之主的他透露着不一样的风范，充满着威严、崇尚，但眼中还是充满和蔼与慈爱，——也许正因为他是万物之主才如此。 “萨麦尔，你可知错吗。”声音从高高在上的御座上传下来，回荡在空中。 “是，属下知错。”萨麦尔右腿着地跪着，低头，恭敬地说。 “唉，这次不但要恢复米迦勒前世的一部分记忆，还要纠正他前世的误会啊。”上帝端坐在御座上，神色间充满惋惜，“但你只做到了前者。” “是，是属下办事不利，求主人宽恕。”淡淡的雾气漂浮在空中，弥漫在他周围。 上帝俯瞰座下的萨麦尔，湛蓝色的眼中充满深意，“你退下吧，自从十七年前，也就是天堂的十七天前惩罚了米迦勒，把他贬为凡人，我已无心再惩罚谁了。” “是。”萨麦尔站起，恭敬地直倒退到门口，才转身。 上帝一直看着萨麦尔退出，背影消失，才幽幽叹了口气，萨麦尔，正是因为你的关系，迦和薰才产生误会啊，我知道你一直爱慕薰，然而迦的杰出让你不得不低头，你是一直在寻找机会，但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忘了，是我创造了你啊。如今，你还是不放弃，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目光收敛，转移到右手拇指上的诺言之戒——这只代表着爱情的诺言之戒，在他拇指上，一直散发着亘古不变的璀璨光芒。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 漆黑的眼瞳凝望窗外的蓝紫色花丛，深秋，薰衣草早已凋零，然而眼前这一小片，从他拥有记忆开始，从未凋零过——哪怕是冬天，寒风凛冽，白雪覆盖，雪下依旧盛开着白色世界里唯一的紫色。 薰是谁？童曦又是谁？她们，是同一个人吗？满腹的疑问，几乎让他窒息。 自从那天夜里，看到薰衣树下的贝佑风和童曦，以及莫名浮现的记忆，他一直忐忑不安。 那到底代表着什么？那个迦，是前世的自己吗，那个薰，是自己前世的爱人？但为什么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呢，她，背叛了自己？而我，为何又成了凡人？童曦，既然是薰，她为什么也成了凡人？ 接踵而至的疑问，充溢着他的内心。 薰，薰衣草……曦，晨曦的光…… 呆立在窗前，曦光从东方射来，洒落在朵朵薰衣草花穗上，熠熠生辉。那一片紫色薰衣草，在庭院成堆的落叶与光秃的树枝中显得极其不和谐。 “嗒——”一声轻微的响声。 低头，看到地板上溅落的水滴，那是——自己的眼泪？…… 修长的手指抹了抹眼角，湿的，是泪痕，真的是自己的眼泪。为什么要流泪？ 那个瞬间——那天夜晚，看着树下的两个人，树上的飘舞的纸条，他们身后的他宛若觉得自己就是记忆片段中的迦，那种绝望与恐惧，悲愤与无奈，绞在他的内心——何天羽与迦的内心！ 压抑的泪水，在此刻，落下。 漆黑如浓墨的眼瞳，流下了第一滴晶莹的泪珠。 十七年来，从不知悲为何物。因为对任何人，从未动过真情，一直冰冷冷的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除了自己的奶奶——在内心深处唯一认可的亲人。她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关爱自己——那个唯一信任的亲人。 现在，一个人闯进了自己冰封已久的内心，没多久，她又背叛了自己！ 真好笑！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 他苦笑着，然而漆黑的双瞳中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绝望和痛苦。 “薰衣草啊……”他喃喃说着。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2) “小羽，吃早饭啦。”楼下，传来奶奶的喊声。那样温柔的声音，伴随他整整十七年；那样亲切的语调，让在黑夜中迷茫无措的他找到归宿，让在无边无际海面上漂泊的他找到停靠的港湾。因此，在听到奶奶的招呼声时，他微微一笑。 “嗯。”何天羽应了一声，转身时，再次望了望窗外的薰衣草。 踱步下楼，奶奶已摆好早餐——一杯牛奶、一块面包、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奶奶，”埋头吃粥的何天羽突然停下手中的勺子，“花园里，为什么会种薰衣草？” 老妇人愣了愣，十七年来，第一次听到孙子问这样的问题。随后，微微一笑：“那不是种的，谁能种出这么古怪的花啊，长年累月不凋谢，我可没那本事。” 何天羽抬起头，表情有短暂的惊愕，看着奶奶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脸，问道：“不是种的？那是哪里来的？” 老妇人抬起头，望向门外摇曳的薰衣草，目光似乎在紫蓝色的薰衣草丛中寻找当年：“从我把你抱回来那天起，院子里就莫名的长出一丛薰衣草，后来渐渐繁衍，越长越多了。” 从把我抱回来那天起的，那么巧啊……不对！抱回来那天起！我是抱回来的？？漆黑的眼瞳闪着疑虑，凝视陷入回忆的老人：“奶奶……” 老妇人没有听到，他又叫了一遍，声音提高了些：“奶奶。” “嗯？”老妇人显然没有发觉语言中泄露了什么，木讷的转过头，“乖孙子，怎么了？” 听到孙子二字，何天羽内心似乎有了某种保障，但他还是追问心中的疑虑：“奶奶，你刚才说，”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我是抱回来的？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失神的目光停滞，不经意流露出震惊，“我……我有说吗？” 看到奶奶震惊的表情，何天羽更确信自己的猜测，同时心也重重的往下一沉：“你刚才亲口说的……” 何天羽怔怔凝视着眼前的老人，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问题的关键。 看着何天羽瞪大漆黑的双瞳等待自己的回答，老妇人叹了口气：“是我多嘴了。”顿了顿，继续道：“没错，你是我从雪地里抱回来的……” “胡说！不是这样的！”不等老人说完，何天羽打断了她的话，蓦的站起，双手抱着头，失声低呼。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也不敢面对。唯一的亲人，唯一关爱自己的人，现在也不属于自己，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守候了十七年的亲情，还是流走了…… 对啊，我是天使，是炽天使米迦勒！那些记忆是真实的，不是幻念！一个天使，怎么会有亲人……可是，又发生了什么，让我成了凡人？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该多好啊，不用忍受这种寂寞……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3) “那天，”老人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苍老中掩盖不住的亲切，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去门外扫雪，无意中，听到庭院外传来婴儿的哭声，我惊讶，谁会在这时候带着孩子来访，还让孩子哭得那么厉害？于是我急忙跑出去，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却瞥到旁边的襁褓——那是一个被遗弃在雪地中的婴儿，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我想着，就抱起了那个孩子，却发现很轻，细察之后才发现原来襁褓只是一块单薄的绫罗秀帛。我一开始以为那婴儿要冻死了，定睛一看，却发现他安详的躺在我怀里，睁着漆黑的大眼珠笑嘻嘻的望着我，也停止了哭泣。我也来不及惊讶，连忙把他带进屋里。” 老人喘了口气，似乎开始自言自语：“我一生都是光棍一人，没有丈夫孩子，现在天上白白掉下一个孩子，我自然是喜爱的不得了了，就一直和他相依为命。我怕他知道父母抛弃自己会伤心，就一直瞒着他，骗他父母早就死了。”老人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何天羽，“他，就是你了。” 何天羽静静听着，沉默不语。 良久，老妇人开口打破沉默：“你不会怪我骗了你十七年吧？” 何天羽再次不语。老人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却听到何天羽说道：“我不怪你，奶奶，我为什么要怪你，你是为我好。” 老妇人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转身离座。 何天羽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脑子一片混乱，该想的都已经想了，该怀疑的已经得到答案了，还有什么？ 突然，他想起刚才奶奶转身离去时的眼神，那样满足，那样欣慰，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作家到老来终于有所成，终于能给后人留下一点东西，也不枉此生的表情。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是他十七年来一直看到的，此刻，也没有改变。那么，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关系？那种跨越血缘关系的爱更可贵，不是吗？ 想到此处，他释然。 然而刚起身，又看到窗外的薰衣草，刀绞般的伤痛再次在他内心翻涌。他踩着零落枝头的枯黄树叶，发出清脆的“莎莎”声，情不自禁的踱步到薰衣草丛边，爱抚地抚摸那些紫蓝色花穗——长年累月从不凋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毅力？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4) 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紫色的薰衣草，在他眼中，似乎天地间所有的美景都淡然失色，唯有紫蓝色的薰衣草，在他的黑瞳中摇曳，可是，这些薰衣草领这个情吗？他苦笑着。 眼睛凝视紫色的薰衣草，片刻不离。 紫色……紫色……满眼的紫色……渐渐的，他的视线突然模糊，原先一株株花叶分明的紫色，现在已混成一团，如漩涡一样旋转着，混淆着，他想移开视线，但眼睛似乎被摄魂术定住，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片紫色，感觉到不对劲，他想呼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他站在那里，木偶般站着，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旋转，黑色的泥土连同紫色一起混淆，天空、白云、阳光，随即卷入，整个世界成了一个调色盘，各种颜色旋转在一起，扭曲在一起，最后，一道金光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放射而来，一切变成空白。 空洞的空间，何天羽一个人站着，“这是哪里？”他开口，发现喉咙已能说话。 茫茫的空白，似乎无止境。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没有土地的质感，仿佛腾空踏云而行。 嗒——嗒——，那是脚步声？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快步向前奔去。嗒——嗒——，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大概在缓步而行。 眼前仍是茫茫白色，他抓着那声音不放，疾奔。 忽然，眼前光芒耀眼，他下意识闭眼，并举起手挡住光线。当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一个花园。这景象，在哪里见过？ 嗒——嗒——，那人的脚步声继续不停。何天羽放眼望去，依稀是那个天使：迦。 怎么又是这里？ 那个迦，是自己啊…… 前进，何天羽踏入花园，跟着米迦勒前进。仿佛同傀儡被操纵一般，双脚不停向前走，缓慢的，一直与迦保持一定距离。 我要去哪里？看着迦，何天羽蓦的感觉自己就是他，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他心的念的，自己都能感应。 迦收敛了翅膀，前进，何天羽紧跟而上。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5) 我要去圣灵殿？心里有微妙的感应，随后看到迦正朝着一座神殿走去：高大的门楣上雕刻着奇形怪状的图形。 我也要进去？正在迟疑间，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迦进去后，似乎并不知道身后还有人，大门砰的关上。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的身体还在向前行进，眼看就要撞上大门—— 正在鼻子要亲吻大门时，何天羽下意识闭上眼睛，屏气迎接这一撞击，然而，脚步还在前进，不停地前进。 门呢？ 他缓缓睁眼，惊愕的发现那扇大门已在身后数丈外，自己居然穿过了门！这让他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成了幽灵？但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况且，人死了应该下地狱或上天堂，这儿是天堂吗？ 恐慌间，迦步入神殿。殿中，云雾弥漫。 云雾霏霏中，隐约看到前方高出有些剪影。 “主人，我来领罪。”迦右手放在胸前一揖，随后跪倒。 云雾渐淡，出现一张御座，上面是一位老人，湛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雪白的虬髯胡须占了大半边脸，更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 天使的主人，是上帝啊？何天羽想着 “嗯。”上帝点了点头。 “是我接连办事不力，连累苍生受苦，求主人降罪。” “你办事向来缜密，从未出错，最近为何一直魂不守舍？”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惋惜。 “……”迦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啦。”上帝无声的叹了口气，“你的罪，要将你贬为凡人。” “领罪。”这样的惩罚，米迦勒丝毫不为所动，静静地头领命。 “你……”御座上上帝的声音传来，“封印自己的记忆吧——用自己的力量。” 迦抬头，深蓝色的眼瞳中有一丝欢喜，一丝解脱，“是！” 看到深蓝色的眼珠，何天羽蓦的一惊：眼瞳中，充斥着忧郁的蓝色。那深蓝色，突然与他的心产生共鸣，一阵忧郁的痛。 “用你全部的力量去封印你今生的记忆吧，那样，我也无法轻易解开，你也解脱了……”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6) 上帝和天使自顾自说着，无视何天羽的存在。终于按捺不住，何天羽开口询问：“你，炽天使米迦勒，是我的前生对不对？” 米迦勒不为所动，只手凝聚自己的法力，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到何天羽。 俊美的脸上出现愤怒，凝视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除了眼瞳的颜色不同。 然而，眼前的天使自顾自的，对何天羽的目光和声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突然，那种微妙的感应再次在他心底跳动，仿佛告诉他，眼前的两个人根本感觉不到。 似乎是为了证明，何天羽伸出手，试着去按前世自己的肩膀—— 他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下落，在感觉已碰到迦肩膀时下意识地停住，然而，没有感觉！ 手像按在了虚空中。 用力，手向下落，穿过迦的肩膀，落了下去。 他的手划过了迦的身体！像刚才无形中就穿过了大门一样！ 似乎明白了什么，何天羽喃喃：“这是虚空。我怎么来到了这里？是在告诉我前世是如何成为凡人的吗？” 他退到一边，静静看着在他眼前上演的前世剧。 “忘了她，忘记自己是天使，忘记今生的情仇恩怨，你将获得新生……”上帝的声音顷刻间变得遥远，越来越远，仿佛来自宇宙的另一端，来自天籁，那样深邃，那样虚无飘渺。 恍惚中，他看到迦再次振开六翼，洁白纯净的羽毛阐述着天使的纯洁、高贵，他双手交叉按在胸前，闭眼、低头，默念着什么。 一根羽毛忽然掉落，落在升腾的云雾中，紧接着，第二根又落下，划过虚空，停在白色的云雾中。缓缓的，一根一根，如翩跹的白色蝴蝶，飞舞着，盘旋着，零落着…… 那微妙的感应告诉他，迦的记忆随着飘落的羽毛一样，一点一滴，渐渐逝去。 记忆中，那些奋斗的岁月，那些悲欢离合的场面，那些同伴，都渐渐模糊，随着翩跹的羽毛，一起从他身体上剥落。头顶的光圈暗淡无光了，羽毛落满一地，被风一吹，再次飘向空中，散落在世界每个角落。 突然，那个没有翅膀、没有光圈、没有记忆与法力的天使的身体变得透明，身躯越来越不真实，仿佛空气中薄薄的投影，只剩下轮廓，最后，终于消失。 那个瞬间，何天羽想挽留，明知那个是前世的自己作出的最慎重的决定，但此刻的他，有种莫名的后悔，他想留住，留住那些记忆，他忽然觉得它们是如此珍贵，不顾一切地想挽留，然而，这个虚空中，只剩下泡影，高高在上的上帝，似乎也已定格，只有他拇指上那枚代表永恒的诺言之戒，还在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关于更新 上学啦，以后更新要慢了，双修日回家才有时间…… 亲们耐心等待哈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7) 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得恍惚，再次还原成空白。 那空白，让他感觉就像片刻前羽毛零落的天使空白的记忆，什么都不存在。 他呆立原地，任凭眼前光线越来越刺眼，越来越闪耀。 蓦然，光色一转，所有的景象又恢复了，凉爽的有些微微刺骨的秋风吹来，吹得一株株薰衣草摇曳，吹的树枝上只剩三三两两的枯叶飘落。而刚刚旭日东升，此刻天已变得灰蒙蒙，虽然不像会下雨，周围的景象却已使人觉得萧瑟，就像他沉重的心情。 是啊，片刻前的他居然想挽留让他痛不欲生的回忆，想必最大的原因是此刻他已恢复了记忆，又要去背负沉重的往事，重新套上命运的枷锁，而前世的他是不失去记忆对此刻的他来说以没有价值了。 现在的他，回味那段尘封十七年的往事，那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近在咫尺，然而触手却已不可及，因为它们对他，对她，亦或任何有关联的人，早已成了历史。 那个时候的他以为终于能永远地解脱，从此在人间过潇洒的人生，可是，阴差阳错，居然又重蹈覆辙，该忘记的都没有忘记！ 那不都是因为她又出现在自己安静的生活中吗？原本，淡如止水波澜不惊的日子虽然寂寞，可也不用继续忍受命运轮回般的煎熬，几天前，他还天真的以为她能替自己暗淡无色的生活抹上绚丽的色彩，以为她能带领自己走出无边的黑暗，可是，他错了，她把他生命中仅剩的星火都遮蔽了…… 现在的他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还是蠢得同上次一样封印自己的记忆？不！别说身为凡人的他做不到，就算他做得到，他也不会！心中的某个声音告诉他，那些记忆很珍贵，很美好，值得他一生去回味——即使那个梦已经破碎。 因为不止刚才看到的，在羽毛凋落的那些时段，前世所有的记忆都清楚的在脑海中闪过，往生几千年的记忆都重新烙了上去。 他知道了曾经的他们是怎么历经千难万阻，不顾世事的隔阂走到一起，上帝又是怎样的勃然大怒斥责惩罚他们，可他们坚贞不渝，只是相对微笑，因为他们的手始终牵在一起，，天地都不能将他们分开，上帝终于被感动，放了手。 是啊，那么真挚的爱，会说破碎就破碎？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时间的海湮没？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相信，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对他说，那是假的。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去相信？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8) 另一边，一位身着西装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直注视着何天羽在薰衣草丛中发呆，同样一动不动，宛若一座雕像。 “主人。”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僵局，身后的少年发话。 身前的人手一挥，示意他不要静音。 无奈，他还是乖乖的闭嘴，继续陪着主人站在远处看何天羽。 突然，远处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入屋。那叹息声是轻的不可闻的，但身负神力的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主人。”看到何天羽已经进屋，他再次开口，“我们要进去？” “不用了。”严帝仍保持背手而立的姿势，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 看到主人只开口说了一句再次沉默不语，伊夏只能陪着沉默。 许久，严帝才开口：“米迦勒的记忆是用他自己的力量封印的，那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本来没有必要插手，可是……”顿了顿，严帝继续，“也许是对前世记忆的渴求，他居然冲破了一道封印，恢复了一小段记忆。” “主人是说那天在森林里的事吗？” “嗯，虽然我们也帮了一点忙，可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的意志。”严帝此刻已变成黑色的眼瞳中突然放射出光芒，“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于那段记忆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可是如今……”伊夏突然握紧了拳头，恨恨的在虚空打了一拳，“都怪萨麦尔那家伙！” “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啊，冥冥中注定的一切，我也改变不了，更何况是人心。”严帝说的意味深长，“那也不是他的错，那只是他的命。” “主人为什么不惩罚那个家伙？”伊夏的语气中明显有不甘。 “惩罚？又有什么用？徒增烦劳而已，就像迦那样，现在不又回到原点，他还是要经受记忆的煎熬。”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伊夏眼中还是存有一点希冀。 “还是安静的在一边当旁观者吧。一开始我们插手就是错误的，只会把水越搅越浑，万物主宰的我居然连这点都看不透，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老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我们这次为什么又要制造幻境帮迦恢复记忆？”伊夏还是不解。 老人摇摇头，再次苦笑：“恢复他的记忆，让他释然，忘了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伊夏不再说话，他知道能更清楚的看清这个世界，而他毕竟有限。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9) 正在这时，白色别墅的门被打开了，何天羽拎着背包，缓步出门。 “主人，迦出门了。”伊夏担心主人的漠然，提醒了一句。 “嗯，他应该是去学校吧。” “我们……” “不用。”显然知道伊夏想说什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用管它了，我们再来谈谈吧。” “嗯？”谈？还有什么可谈？ “谈谈薰衣草的记忆啊，就是那个叫童曦的少女。”念及此，老人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在天堂时，这个可爱的少女深受他的喜爱。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抛下繁琐的事务，亲自下凡。但没想到，自己居然越帮越忙，唉，这次的可不是两个普通的凡人啦，事情没那么容易，或许，冥冥中自有缘分，真的不该插手吧。 “对了，如果恢复她的记忆，或许能解释这些误会。”作为迦最好的朋友，恐怕他是最殷切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了，此刻燃起一点希望，他惊呼。 “……”上帝摇了摇头，苦笑。 “嗯？又怎么了？” “我许诺过，不到时候，不能解开薰的记忆啊。”老人饱经沧桑的声音中也带着意思遗憾与无奈。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回答，再次让伊夏惊住。 “那个时候，薰为了替迦受罚，甘愿付出一切。”苍老的声音响起，黑色眼瞳中闪着淡淡的光芒，回忆十七年前，亦或十七天前的事，他安置坦然。“她自然不知道迦对她产生了误会，她只知道，迦犯了错，我要罚他，而且是很重的处罚，于是她不顾一切恳求我，唉，她不知道，迦封印了记忆，就解脱了啊。” “自然主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什么不向他们说清楚？”十七年前的事他虽然知道一点，却不是很清楚，更不知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嫂子为何双双下凡，只知道上帝命令他为他们搓成因缘。 “让他们在一起，本来就违反天令，这样也好啊。” “可是，可是主人现在为什么又让他们在一起了？”重重的疑问，让他来不及问。 “这次或许会有转机。” “什么转机？”伊夏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啊。”顿了顿，接着道，“原本我以为，凭着我的一念之力，就能扭转乾坤，如今，才知道错了。心，永远是我不可料及的东西。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0) 校园 一碧如洗的草地已被秋风带走，剩下萎靡不振的枯黄叶子东倒西歪的。 草地上没有闲坐的人，只有一个清秀的少女躺在草地上，呆望天空。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草是那么……草已经枯黄了啊……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撇过头，望向了校门。已经第二节课的课间了，羽学长还没来上学？ 每天早晨，她都会去校门口等她的羽学长，即使是躲在角落默默看着他进校门，她也感到无限满足。可是今天，她没有见到他来上课。 他有事吗？还是，生病了？ 她转过头，继续望着天空。因为即使真的是羽学长生病了，她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啊。学校里，应该也没人知道，像他这样深居简出孤僻的人啊，是不会对别人谈及任何私事的，虽然对自己好些，可终究觉得与他之间存在某种芥蒂，深深的，纠缠不清的…… 纠缠不清？一想到这个词，她猛然一惊，心中隐隐感觉到某种力量在涌动。然而刚一念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心中残留的一点余念却困惑着她，让她忍不住伤感。 到底是什么，她却想不到。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啊，她想着。 羽学长，羽学长…… 在心中轻轻默念着这个称乎，那种感觉与这个称乎像两极的磁铁一样相吸又相排斥，似乎是能融为一体的，又似乎是油水不相混的。 然而，她还是想流泪。 在这三个多月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想流泪的冲动。为什么呢？ 感觉有某种气氛在蔓延，在将她吞噬，而她，只是一直静静守望那个心中的天使，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羽学长，这三个多月来，虽然天天默默看着他，或和他谈话，然而除了那天晚上的那一次，从未深入他的内心过。 为什么他从不跟我谈及他内心的喜悦与悲伤呢？我知道，他的心像天空的颜色一样忧郁，虽然他的眼珠是漆黑如墨而毫无温度的…… 想到这，一滴眼泪无声划过脸颊，落在已经焉巴的枯草上。 天空是遥远又宁静的，而她是渺小又痴情的。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1) 陡然间，她闻到淡淡的香味，是薰衣草的香味！ 那种淡淡的伤感与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凝结出一个模糊的意像，似乎是一个人，一个天使，遥不可及的，渺茫无止境的…… 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熟悉又陌生的羽学长，亲切的薰衣草香味，这一切，曾经一定都遇见过，只是现在都忘记了……也许，那就是我的前世。如果是前世，那就没必要想起，有今生就够了……单纯的少女想着，做出了简单明了的决定：有今生就够了，没有必要纠结更多。 “很多事情，忘记更好……”忍不住的，她轻轻脱口而出。 簌簌—— 忽然，她听到旁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童曦蓦然睁开眼，四顾。 目光瞥到左边的小径时，她看到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站着，正凝视自己。而那个人，就是何天羽。 “啊！”她脱口低呼。“羽学长，你……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看到眼前一脸惊讶的少女，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然而，想起了什么，恢复一脸严肃。 “嗯？你怎么了？”看着眼前的人，童曦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那语气，是漠然的。 转身，何天羽准备起步离开，那一瞬间，他的眼角有着一丝不舍与忧郁。 “啊！对了！你的眼睛！”终于发现了什么，童曦惊呼。“你的眼睛里有蓝色，淡淡的蓝色！以前是未有过的！” 刚要离去的少年蓦然愣住，转头望着急急跑过来的少女，神情复杂。 童曦站住，立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面前，抬头，望着那双眼睛，丝毫不畏惧。 “你的眼瞳中，有淡淡的蓝色啊！怎么回事……” 童曦唠叨着自己的惊天发现，却被何天羽一口打断：“不用你担心，我没事。” 那语气，还是漠然，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口气。童曦猛然觉得又不对劲，这气氛，怎么好像又回到三个月前？ “你……怎么了？”她还是不确信的问。 何天羽仍用复杂的神情凝视着她，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里，显然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她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然而不同于自己冰冷的黑，那种不渗杂色，单调的黑，似乎看到了眼前单纯少女的心。 她正毫不畏惧的望着自己，好像她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一样。呵，伪装得真好，他在心里冷笑。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2) 正在遐思中，额头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正踮起脚用手附上了他冰冷的额头，那温暖，自额头一直传到他心中，让他猛然一惊。“你……” 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少女自言自语：“没有发烧啊，怎么回事。” “够了！”终于忍不住，他大声呼喝，“不要再我面前惺惺作态，以为我不知道吗？” “啊？……啊？”被何天羽用力一甩，她的手掌落下了额头，然而更在乎的是他的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也许是积蓄已久的委屈统统飞扬起来，她的声音变得高了，“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你要独自承受，你明明很孤单为什么要装作漠然无所谓！而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何天羽愤怒且悲哀的表情停滞在脸上，再一次呆立。 这些话，都是从这个少女嘴中说出来的，那样激昂，那样强烈的语气。这，都是积蓄在她单纯的心灵中的全部吗？ “这些，你都在乎？”带着些嘲笑的语气，何天羽问。 “何止在乎，简直……”简直比我命都重要，童曦原本想说这句话，然而想到自己太外露，虽然是真心话，还是硬生生吞下了口。“简直很重要。”无奈，只得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 “呵……”何天羽嗤之以鼻，没有做声。 “羽……羽学长。”这个称乎，陡然让她觉得遥远与陌生，“你到底怎么了？” 少女抬着头，直视那双带着隐隐蓝色的眼瞳，淡淡开口，“你的眼睛已经够忧郁，为什么还要渗入蓝色？” 看着少女满脸的担心，他微微耸动，最终开口：“我恢复了记忆，自然隐现出蓝色……” “记忆？”没等他说完，童曦惊诧，“你说你失忆过？” 何天羽有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无论他的目光怎样的在她脸上划过，甚至直视她的双眼，她表现的只是释然。 对了！猛然想到什么，他脱口惊呼。 “你……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啦？” “为什么你的眼瞳是黑色的？” “扑哧——”童曦忍不住失声发笑，“眼瞳当然是黑色的，难道还是白色？绿色？红色？紫色？” “对！你的眼瞳应该是紫色的……”何天羽的目光突然转向远处，似乎是陷入沉思中。 “哼，世上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人的。” “很多啊，比如说——你和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这一切不是骗你的，又如何证明你也没骗我？” “日久见人心嘛。” 他想起，那是很久前他们谈话的内容，那是的她，天真的说：日久见人心……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何止是几年？几千年了，也够久了吧，你还不是一样背叛了我。 可是，眼瞳为什么是黑色的？没有一丝紫色呢？ 原本，他的眼瞳也是黑色的，因为恢复了记忆，所以隐隐出现蓝色，等法力全部恢复后，便会变成全蓝。当然，不是不能随便改变眼瞳的颜色，只是凭着他恢复的一点点微小的法力的感应，她的眼瞳是天然黑色的……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3) 这么说的话，她也忘了以前的事？ 何天羽望着她，轻声喊道：“薰？”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沉淀了十七年，十七年来他从未想起过，从未说起过，而今天，已经几次在他脑海中出现，在他口中说出了。 那么遥远的名字，而人却近在眼前。 当他回过神来时，见到的却是少女一脸茫然与担心的面孔。 看来，她真的忘了？是为了谁？难道，是那个贝佑风？如此的话，他又是谁，不是平常人啊。 虽然恢复了记忆，却是更多的疑惑与烦恼席卷而来。 很多事情，忘记了更好……片刻前童曦的话在他耳边响起，那时的她在想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不确信的，他再次开口询问。 “忘记什么？”童曦迷惘，但来不及多想，因为在她眼中，今天的羽学长很反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我，你不是人。” 何天羽冷厉的目光直逼童曦，让她忍不住后退。 “我……我……”那样的凌厉气势，她没有办法否认，却是因为答应上帝爷爷不告诉任何人而又不能出口肯定。 “不用隐瞒，我也不是普通人……”何天羽的语气平静，没有方才的冰冷态度。但是，那样石破惊天的话，用这样平静的口气说出，也极为不称。 “啊？怎么会？”童曦惊住，不久前，那个贝佑风也用同样的口吻对她说自己不是常人，此刻，就连自己最爱的羽学长也如此说，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越来越糊涂了？ “你就是那株薰衣草，对吗？”出乎意料的，何天羽居然说出了这件事。 “是……啊，你怎么知道？”童曦的眼中带着些许恐惧，不是害怕羽学长，而是害怕他居然不是人，那样不就和牛郎织女那样人仙相隔吗？那样，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一开始，她是薰衣草，一株普通的植物，而他对她来说就像人类对天使那样遥不可及神圣不可侵犯。现在她是人，她不管自己有怎样过往，或上帝交给她什么任务，她只知道，现在他们是同类，可以毫无阻拦的在一起，可是命运……这就是命运吗？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知道伊夏、贝佑风他们是谁对吗？那个贝佑风说他也不是人，你们究竟是谁？”懵懂的少女失措的惊呼。 第四章 封印的记忆(14) 何天羽抿嘴摇了摇头，真的忘记了啊。 “那我告诉你，我，曾经是天使米迦勒，你相信吗？”何天羽安静的望着童曦，说道。 呆立片刻，童曦缓缓开口：“我相信……” “你想知道你忘记了什么吗？” 何天羽淡淡的声音在童曦耳边回荡：想知道忘记了什么吗？想知道忘记了什么吗……忘记了什么？真的忘记了什么吗？ 童曦蓦的抬头，仰望那个遥不可及的天使：“我忘记了……什么？” 何天羽转身，仰头对着一望无垠的碧蓝色天空，轻呓： “曾经，我们是一对恋人，我们海誓山盟，说好执子之手，与子皆老；我们漫步在宇宙之巅，在那一片纯洁无暇的世界里俯瞰大地上万物苍生，看人世间悲欢离合、情仇恩怨的纠葛，以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政治商业战场。总以为，远离人世的天堂唯有永恒，从不曾想有一天，我们也会重蹈世人的愚昧无知……” 那一瞬间，童曦仿佛真的置身天堂，与旁边的人俯视大地上万物…… “那是……真的吗？”回过神来时，童曦讷讷地轻声问道。 “呵。”何天羽轻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那我……我……是……谁？”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问这样一个富有戏剧性的问题，我是谁？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薰衣草花神。” 简单的五个字，就是她要的回答。 “薰衣草也有花神吗？”一个奇怪的名词组合，居然就是自己的名字？ “当然有。”淡淡的语气，却是坚定不可怀疑的。 “如此，我们……”停顿了一下，童曦接着说，“我怎么失去记忆了？你又变成羽学长？” “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那你呢？怎么会变成羽学长？”似乎她在乎的更是后面的问题。 然而，许久，前面的少年都没有回答。 似乎料定不会从何天羽口中得到答案，童曦继续追问心中的疑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呢？” “等你恢复记忆后就明白了。” “要是我恢复记忆后还不明白怎么办？”出乎意料的，童曦居然问了这样的问题，片刻前她只是接了何天羽的话脱口而出，根本不曾想到，这样的话后面蕴含着前世的她多大的不懂与疑惑。 何天羽没有回答，如果前世的她真的不明白，真的可以向自己解释，真的可以弥补，那该多好。蓦的，他抬头，眼里冷光闪烁，不可能！为什么自己还婆婆妈妈不肯斩断情丝？为什么还希冀他们破碎的爱情能有一丝曙光？都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由于愤怒还未消，忿忿说道：“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你会不知道吗？” 那样的反问，让童曦蓦的一惊，背叛？我真的背叛了羽学长？不，是前世的我背叛了天使米迦勒？怎么会，前世的我真的那么愚蠢？背叛了他……所以，他才一气之下变成凡人？变成了现在的羽学长？ 童曦抬起充满愧疚的双眸，凝视眼前的人，虽然还是少年的外表，但她知道，这样的外表下，是一颗经历无数沧海桑田事物变迁的心，而那样一颗满载沉重往事的心，还要继续去面对无尽的岁月……就是机械，也会承受不了啊，何况是人……呵，对了，与学长不是人，是神，所以他能面对？他真的能面对？ “我不知道前世的我怎样的背叛你，但是，我跟你说对不起。”说着，微微欠身，诚恳的低下头，正因为低下头，她没有看到，身前的何天羽那充满绝望的双瞳。 而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对他的背叛所谓何，亦不知对他有多大的伤害，以为短短三个字就能了绝这一切？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去，深秋的落叶已被深埋于泥土中，取而代之的，是冰雪的覆盖。 童曦，与米芸熙过着她们的校园生活，如果不是那次何天羽与她的谈话，她真的会过所谓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那之后，她把何天羽对她说的告诉米芸熙，一起思考话的含义，然而，一无所获。她们也去找何天羽或贝佑风，以及伊夏、苏欣欣等人，却个个对他们冷若冰霜，虽然贝佑风偶尔说说话，但却是废话一通。 虽然对面前的事情一头雾水，但童曦似乎坚信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一切谜团都会揭开，一切误会都会化解。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一个多月了，事情什么发展都没有，至今，她们未发现一点端疑。 还要多久呢？ -- 12月，冬天已经来临，，这个城市雪真多，早早天空就已经纷扬起雪花。 虽然寒冷，却很美——白雪皑皑的世界，真的很美。 童曦发出这样的感慨。 尘世的一切罪恶肮脏、衰朽糜烂，都将被纯洁的白雪覆盖，不留一点痕迹的覆盖，展现在眼前的，唯有一望无垠的白色世界，虽然单调，却唯美。 就像、那个传说中的天堂。 但比之，她更相信前者，因为那是实实在在展现在她眼前的白色世界，而所谓的天堂，对她来说太遥远。 “我前世的记忆，会是这样的呢？”望着白雪，她自言自语。 一朵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她的眼睫毛上，她下意识眨眼。睁开时，雪花已融化。 是不是只有去寻找我的记忆，才能解开这一切？可是，去哪里寻找？况且，人一生最多只有百年的记忆，多了无益啊…… 从心底里，她不想恢复前世的记忆。 可是羽学长说他恢复记忆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和他一样？再过不久，他的法力全恢复，就要重新变成天使了吧，那我呢？继续当凡人？ 如果他也是凡人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 可是，他是天使，伟大的天使米迦勒，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他对我来说遥不可及。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我这么冷淡了吧。 他说我是薰衣草花神，那一定是一只在薰衣草从中飞舞的小精灵，那么渺小，怎么可以和伟大的天使相比？ 如果他和我都是凡人，该多好。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2) 黑色的双眸已不同往昔，渗着淡淡的忧郁的蓝色，然而，黑与蓝并没有混为一体，虽然两色错综复杂的交汇在瞳孔中，却不交融，让人一目了然。 当然，只有在无人的时间，他才会显现真正的双眸，此刻，他独自伫立在窗前。 窗外，是被雪覆盖的薰衣草丛，薰衣草依然盛放。 为什么这些花从不凋谢？恢复记忆与一部分法力后的他对此产生了疑问。 他尽量用念力去感应这些花，然而，由于法力的不足，脑中什么也没有浮现。 以后要怎么办呢？恢复法力，去天堂做天使应尽的职务，像以前一样，在这片大地上空来回飞翔，解救受苦受难中的人民？ 他从心底里对这些感到厌烦，现在的人类还需要天使么，他们早已把我们当成神话传说了，还有多少人会信奉我们？ 突然，他心一惊，身为天使的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是犯了天规的：一个天使，居然对等待他救援的人民产生厌恶！那的确不是一个天使该想的。 那是我的宿命吧，强求不得。依稀记得，几十年前的他还是如此尽职地救助被困的苍生，没有一点抱怨，可如今，在拥有十七年人类的记忆后，他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迦，在想什么？”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加百利？你怎么会来？” 恢复记忆后，对于这些旧时同伴，他也一一相认了。却不知，其中一位——萨麦尔，是背叛过他的。 “嗯，来看看你。”话很平静，一反他平时的调侃。 多年未相聚，何天羽并为发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单单来看我吧。” “嗯，我也不绕弯子。”毕竟是死党，伊夏开门见山：“我知道如何恢复薰的记忆，我希望你也参加。” “嗯？”听到这样的消息，何天羽蓦然抬起头，震惊的望着伊夏。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3) “是主人告诉我的……他说，要恢复薰的记忆，只有一个办法……”伊夏慢慢踱步到窗口，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办法？”何天羽急不可待。 “传说，在西方的圣诞节时，午夜12点，会有圣诞老人出现，给每个孩子送礼物……” “那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孩子了……”似乎是不愿听伊夏继续废话，何天羽插嘴道。 伊夏转身，微微一笑：“怎么，那么急着想知道？” “加百利……！” “好好好，我接着说还不行吗？开个玩笑，看你急的。”伊夏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继续，“据说，圣诞老人有一颗忘尘珠，它能够指引圣诞老人世界各个角落的孩子的详细位置，以便即时并无遗漏的把礼物送到每个儿童手中。” “这颗珠……” “没错，这颗珠能找到薰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说薰的记忆不是和我一样被封印，而是遗落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何天羽有点惊愕，至始至终，他都以为薰的记忆只是被封印了，没想到，居然是遗落了。 “嗯……”伊夏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随即开口，“迦，这片花丛似乎有某种力量维持着，冬天了还不凋谢。” “你也这样认为？”自从恢复一部分法力后，何天羽越来越觉得这片花丛不可思议，没想到伊夏居然也这样说，“你能感应这片花丛的内在吗？” “不能……”伊夏摇了摇头，“总感觉有异样，然而与普通花的结构完全相同，怎么回事？” “连你也不能看穿这片薰衣草丛，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何天羽有点感叹。 “不过可以放心，这里没有丝毫邪气。”伊夏转过身，接着说道：“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迦，你是不是很希望薰的记忆能恢复？” “……”何天羽忽然沉默了，她的记忆恢复了又能怎样，难道恢复记忆就能改变她的心，她的心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变了，恢复了也是枉然，可是在他心里，依然残存着一点希望吧，希望恢复记忆后的她能对自己说：那不是真的，她并不爱萨麦尔…… “迦，我知道薰会不恢复记忆对你来说更本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让她找回以前的自己，不是更好吗？” “找回以前的自己？”何天羽抬起头，若有所思，“然后和萨麦尔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伊夏没有回答，如果不是上帝再三警告自己绝对不可以说出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误会，他早就忍耐不住了。 为什么主人要阻止？说了或许就能缓解他们的误会了，之后再恢复薰的记忆，让她自己向迦解释，并让萨麦尔那个家伙承认错误，误会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可是主人的话不能不听，而主人也是殷切地希望迦能和薰在一起的，一定是他有什么更好的计划吧。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4) 突然，何天羽站起来，转身欲往门口走去，“加百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放弃吧，去天堂继续过那千篇一律的生活，去守望我们该守望的，天使，不适合动凡心。” “不，等一下！”伊夏拉住何天羽的肩膀，试图挽留，“迦，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相信我，听我的没错！” 何天羽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忧伤，开口：“加百利，以前可都是你听我的，听你的都是错的吧。” 伊夏无言以对，停顿三秒，眼睛忽然雪亮：“好，就算听我的都是错的，可这次是主人吩咐的，总没错吧。” “主人？他说我们应该去帮薰恢复记忆？” 伊夏点头如捣蒜，这回，他该无法抗令了吧。 “可是，主人为什么一定要叫上我？我法力还未恢复，帮不了多少忙吧。” “那可是薰的记忆啊，不是你去……” “当然不是我去，按理说也该萨麦尔去吧。”何天羽眉梢一挑，冷笑，“加百利，让我去，是去当电灯泡吗？” “这要怎么说才好……”伊夏抓耳挠腮也找不到理由，“总之，你不去一定会后悔。” “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都结束了。” 伊夏定睛看着眼前的同伴，突然剧烈摇晃已经颓唐的人的肩膀，“迦，这一点也不像你，以前的你无论怎样没有完成任务，无论被逼的怎样走投无路，都不会失落，你总是充满斗志的啊！” “此一时彼一时。加百利，你不懂，无论我多努力都是枉然，薰的心是不会变了。” “就算如此，那为她做点事也不行吗，为她找回记忆，就当作你给她的最后留念啊。”伊夏已被逼上了死路，不得不顺着何天羽的意思。 “加百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插手不该干的事……” “你该干，除了你谁也没有权利！迦，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听我这一次！”伊夏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直视何天羽的眼睛，让眼前的人再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吧，就这一次。”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5) 城市的上空都被阴云笼罩着，由于气候的寒冷，飘落下来的都是片片雪花，洁白无瑕疵，宛若天使的羽毛。 整个城市都是一片白色，茫茫的仿佛能迷失人。 然而，雪地上不时有追逐打闹的孩子，欢笑声阵阵传入还在睡梦中的人儿。 “嘻嘻，抓到你啦……” “来啊，打雪仗了……” “呜呜，你把雪球扔上我的脸了……” 那是什么声音？—— 如梦似幻，多么遥远。 似乎是拨动了心底深处的某根弦，那个人心头一阵酸涩—— 为了你，我被贬下凡，我在凡间等你啊，你来了吗？ --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的铃声响彻整个房间，沉浸在睡梦中的两个少女不情愿的揉了揉眼睛，慵懒的伸起了懒腰。 “又要起床了，上学真辛苦啊。”带着惺惺睡意的米芸熙赖在床上，踌躇着要不要起床。 童曦睁开了眼睛，眼睛自然而然的望向了天花板。 刚才，是在做梦吗？那种感觉好熟悉，我也曾有过在雪地追逐的记忆？ “童曦，得梦游症啦？干嘛望着天花板发呆。” 童曦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米芸熙一眼，回敬道：“是你自己梦魇了吧，我可正常的很。” “啊哈，我的雪人比你的大！”窗外又传来嬉戏声，只是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从窗外传来，没有丝毫梦境的虚无缥缈。 窗外，左面就是马路，清早雪还未扫去，一位早起的儿童蹲在雪地上认真地堆着雪人，丝毫不不以同伴的讥讽为意。 刚才的一定是梦境了。哈，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好兴奋。 童曦对节日有特有的敏感，哪怕在怎么不记得日子，节日总是一清二楚，也许是因为节日与放假二词有某种特别的关系。 洗漱完毕之后，童曦正欲出门，然而窗外带着稚气的声音再次让她停步： “怎么样，我堆的比你的漂亮吧。” 忍不住好奇，童曦望向窗外，只见马路边直挺挺的立着一个两个雪人，而其中一个显然比另一个更引人注目，它戴着红色的帽子与围巾，下颔还有一大撮白花花的大胡子。 真像圣诞老人啊！童曦发出由衷的赞叹。 再看那个小女孩，正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睨视前面的小男孩：“嘿，服输了吧，我的不但比你的大，还比你的漂亮呢。”说着手指了指自己的雪人，又指了指旁边那个矮一寸多并且白苍苍毫无生气的雪人。 “哼，那又怎样，反正太阳出来后，雪人就会融化了。即使不融化，扫路人也会当做积雪铲除的。”显然不甘心，男孩用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 “你，你骗人，我的雪人那么漂亮，就是扫路人也舍不得毁坏。”女孩对男孩的话将信将疑，但语气中免不了带着恐慌。 “那就等着瞧吧！”男孩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小女孩一个人站在马路边，欲哭无泪。 “太阳公公，你不要出来了好不好，不然我的雪人会融化的……”女孩望着东方喃喃。 “放心吧，气温那么低，就算太阳公公出来了，雪人也不会融化的。”不愿看着小女孩伤心，童曦忍不住安慰，“而且堆在路边的雪人不会妨碍交通，清洁工人应该不会铲除的。” “真的？”小女孩仰起天真的大眼睛，惊喜的望着这位陌生姐姐。 “嗯。” “啊，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说完，小女孩就跑回了家。 哈，给一个幼小的心灵以希望，那样的感觉真不错！不过—— 童曦的目光落到了有着大大笑脸的雪人上：即使这个冬天不融化，到了春天，冰雪还是抵挡不住暖流的来袭啊。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6) “童曦，走啦。”门口传来米芸熙的呼喊声。 “嗯。” 林荫道上，童曦和米芸熙并肩走着。几个月前，她们还在这儿迷路，而如今，这条路早已被她们走得滚瓜烂熟，整个校园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就是改变，时间是没有理由停留的。 苍穹依旧是灰蒙蒙的，像带着一层面纱，既神秘又阴郁，想必没有云的遮拦，早已艳阳高照了。 “童曦，你说何天羽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会不会的了神经质，对你胡说八道啊。”沉默中，米芸熙忽然开口。 童曦白了她一眼：“你这个乌鸦嘴不要乱说好不好，羽学长他正常的很。而且，我相信他说的。” “你那么确信？”米芸熙试探着问。 “当然。” “你肯定他不会骗你，也许是拿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要不一个多月了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童曦仰头望了望天空，说道：“我感觉……快到了……啊！” 痛啊！撞到柱子了？道上好像没有柱子，那是—— 眼前是一个人！ “谁啊？”童曦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叫童曦吧？” 嗯？知道我名字，声音还有点熟悉，在哪听过？ “嗯，你是……”边说着，童曦边抬起头，这个人真的在哪见过，那么高的个子，跟羽学长一样，不过这黄色头发真像头狮子，“啊！那，那不是……伊夏？” “是我。”伊夏笑眯眯的看着童曦。 伊夏，以前是坏蛋，呃，不是！他以前欺负过羽学长，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后来应该没干过坏事，而且，不是一般人，和贝佑风他们是一伙的…… 那他是……天使？跟羽学长一样？ “喂，你哪根葱啊？挡着人家路啦！”米芸熙嚷嚷道。 “芸熙，你忘了……”童曦凑到米芸熙耳边，低声说道，“他是伊夏，呃，而且跟我们一样，不是一般人。” “伊夏？”米芸熙定睛，迄今为止，才见过这个人一面，难怪不记得了。 “我有事情要转告你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儿人多。”伊夏四顾，说着便率先往前走去。 “芸熙，他说有事情要说，我们……” “当然是跟去啊。”米芸熙拉起童曦便紧跟其后。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7)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来到一处人较少的亭子里后，童曦急不可待地问。 “我想，你可以猜得到。”伊夏还是一股慢悠悠的神态。 “喂！如果我们知道那还用你说吗？”米芸熙不客气的回敬。 “一定是关于我的记忆！是不是？”出乎意料的，童曦猜到了答案。 “是。”伊夏似笑非笑的看了米芸熙一眼，接口道。 “那快说啊，买什么关子！”米芸熙不服气，看什么看，了不起吗！ “好。首先，我来说明一下我的身份，我，名加百利，伊夏只是我的化名。其次，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也由我来说明，你，现在是叫米芸熙，其实呢，是蒲公英花神:还有你，叫童曦，是薰衣草花神……”伊夏正待说下去，却发现两个少女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自己，“怎……怎么回事？” “童曦，你相不相信？”米芸熙机械地转过头，问。 “呃，相……信！虽然我对这些都不清楚，可羽学长说的跟他差不多，还有，他自称天使也很惊讶，不过我已经不止见过一个了，连羽学长都这么说过。” “好吧，那你接着说。”米芸熙点头示意伊夏接下去。 “那我接着说，我说到哪里了？呃……那个所以我们要帮童曦你恢复记忆……” “等等！”米芸熙忽然插嘴道，“这样的话，我也不记得我前世发生过什么，是不是也有必要帮我恢复下记忆？” “你？”伊夏看了米芸熙一眼，清清嗓子，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前世的记忆的，一般人的大脑只能承载一世记忆……” “停停！问题是你不是说我是蒲公英花神吗？那就不是一般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啊，真令人怀疑，你是不是天使啊？如果不是，不要在这儿班门弄斧。”米芸熙不屑的哼了一声。 “喂，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总跟我抬扛啊？”伊夏被一激，有点发火。 “伊夏，好男不跟女斗，别理芸熙……”童曦正待说下去，发现米芸熙双眼已经冒火，连忙改嘴，“芸熙，呃，好女不跟男斗，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只作参考就行了，不用当真……” “你们两丫头，什么叫只作参考？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好心当做驴肝肺了。”伊夏抑制不住火气，吼起来。 突然，伊夏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童曦和米芸熙连声惊呼。 只见，伊夏的双眸发出耀眼的蓝色，同时背后长出了一对淡淡的羽翼。羽翼渐渐丰满，逐渐变成两对、三对…… “芸熙，看来他好像发火了。”童曦惊恐的说道。 “看样子他真的是天使，而且是个脾气暴躁的天使，对吧？”米芸熙似乎不是很害怕。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们杀掉？” “动点脑子好不好？我们现在是在跟什么打交道？天使哎！天使会随便伤人吗？”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气消啊，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说话间，只见光芒已减弱了许多，伊夏渐渐恢复原状。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8) “看吧，一会儿气就消了。”米芸熙向童曦一扬眉，用带着些胜利的语调说道。 “我这是不跟你们啰嗦，现在相信我是天使了吧。”刚平静下来，就听到米芸熙的话，伊夏有些忿忿不平。 米芸熙又待反驳，童曦劝解：“芸熙，正事要紧。时间宝贵，快要上课了。” “这还差不多。你们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那我就开始正题了。要恢复你的记忆，需要找到忘尘珠，所谓忘尘珠是圣诞老人所有，只有这颗珠才能找到你遗失的记忆。” “忘尘珠？那是什么东西？”童曦问。 伊夏没有正面回答童曦的问题，继续说道：“圣诞老人对普通人来说虽然是只是西方传说，但他是真实存在的。圣诞节是基督庆祝耶稣诞生的纪念日，在这一天，圣诞老人会走访世界各个角落的儿童，把孩子们最渴望的礼物送到他们手中，而圣诞老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法力，靠的就是这颗忘尘珠，所以，你要在是圣诞之夜找到圣诞老人，并向他借忘尘珠一用，以便寻到你的记忆。当然，我和米迦勒都会帮你。” “米迦勒？你说羽学长吗？” “是。” “可是，要怎么找到圣诞老人啊？他真的会驾着雪橇从空中飞过吗？” “那是当然。一般人看不到圣诞老人，不过你们应该可以看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向他要忘尘珠了。” “这样啊，那要是他不给怎么办？”童曦还是有问不尽的问题。 “你们自己想办法呗。”伊夏摊摊手。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圣诞节的到来了。”伊夏起身，拍了拍衣服，便走出了亭子。 突然，他又转身，高深莫测的看了米芸熙一眼，说道：“嘿嘿，要知道你自己为什么是蒲公英花神，来问我啊。”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米芸熙想追，但伊夏的步伐实在太快，刚跑出亭子，便不见了踪影。她急的直跺脚：“这头野狮子，要走也非要留下一堆臭屎！”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9) “芸熙，今天就可以找到我的记忆啦，激不激动？”一清早，童曦生龙活虎的蹦到米芸熙床前，兴冲冲的问。 “激动啊，太激动了，激动得要疯了……”米芸熙连忙用被子捂上头，有气无力的回答。好不容易双休日，难道就不能多睡一会吗？ “可是我看你怎么一点干劲都没有？如果今天不好好准备的话，晚上错过了咋办。那就要等到明年，上帝爷爷一开始的承诺不是只给我一年吗？都不知道他的话藏着什么玄机，为什么一定要羽学长爱上我？”到后来，童曦已不是对米芸熙说，开始自言自语了。 “童曦……”忽然，米芸熙钻出了被窝，抬起头看着童曦，“你真的那么想恢复记忆？” “啊？我当然想啊，恢复记忆后就会记起羽学长了，就会记得我们的前世有过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那不是很好？” “可是……”米芸熙看了看童曦的眼睛，望向窗外，“你的眼睛告诉我，其实你并不想恢复记忆。” 童曦呆立在原地，没有说话。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不想恢复记忆，为什么？恢复记忆不是很好吗，前世的我，前世的羽学长都会以一个新的面貌展现在眼前，那不很好？ “不用骗你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在骗自己？以前我是有只要一世的记忆就够了，可是那只是我的幼稚，我只求过现在安静的生活，爱我所爱，求我所求，但现在不一样，羽学长有他的记忆，我也应该有我的记忆，这样我们才能恢复以前的生活啊。 “童曦……”米芸熙摇了摇头，继续说要，“恢复了记忆又怎样？不是增加更多的负担吗？凭什么一定要你为恢复记忆而不是何天羽为你摒弃他的记忆，放弃他天使的荣誉？” “怎……怎么可以？我恢复记忆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他不一样。”童曦战战兢兢地说道，“而且，天使米迦勒，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天下苍生还等着他去维护呢。” “话虽如此，哎，希望你恢复了记忆之后不要后悔才好。” 怎么会后悔呢？恢复记忆之后，就可以向羽学长解释误会，有什么不好？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0) “你不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是蒲公英花神吗？那我当然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是薰衣草花神，好奇心嘛。”似乎是为了逃避米芸熙的问题，童曦把话题扯到米芸熙身上来。 “那不一样。我总觉得，你恢复了记忆只会徒增烦恼。”没办法，米芸熙只能直截了当地对童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徒增烦恼？为什么？” “比如说，你既然明知道何天羽是天使米迦勒，为何还一直称他羽学长？再者……”米芸熙顿了顿，“我偶尔……听到你说梦话。” “什么梦话？”每天早晨醒来总会隐隐觉得做了什么梦，可是根本记不清楚，难道芸熙听到我的梦话了，会是什么？ “我记得前几天你说什么我在凡间等你之类的……”米芸熙敲了敲脑门，竭力记起，“只记得这一句了，最近记忆力越来越衰弱了，真是……嗯？童曦你怎么了？” “我在凡间等你……我在凡间等你……好熟悉啊。”童曦已陷入恍惚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什么地方听过，还是我自己说过？ “哎，我就说嘛。”米芸熙低下头，叹了口气。 “不对！那是梦，芸熙，那只是梦，不足以当真。”童曦猛然一震，清醒了许多，说道。 “……” “那么芸熙，今天晚上一定要帮我找到圣诞老人，虽说你不愿我恢复记忆，可是我想，所以你一定要帮我！”童曦郑重其事嘱咐米芸熙，唯恐她耽误自己恢复记忆。 “既然你那么想，那我就帮你，不过不是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别后悔。”米芸熙无奈的看了童曦一眼，说道。 “只有我恢复记忆才可以解开这些谜团啊，怎么会后悔？嘿嘿，今天晚上可以大显身手了，圣诞老人，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把你的什么忘尘珠拿到手的！”童曦表现的信誓旦旦。 米芸熙无奈的看了童曦一眼，或许真的是我小题大做了，可是童曦，你更适合做单细胞动物，真的……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1) 街上、商店，处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圣诞老人、圣诞树，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城市的蓬勃朝气。在东方已是如此，想必西方更加热闹，更能体现这个节日的不一般吧。 是啊，的确是一个不一般的节日，至少对童曦来说是如此。 夜幕什么时候降临啊。 青云中学宿舍楼顶楼上，一位少女正翘首眺望着日落。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洒在宽旷的顶楼，洒在整个透着节日喜庆的城市。 白雪依旧未融化，然而，它已被掩埋了本色。残阳将整个城市染的遍地通红，望眼只见泛着橙红色的雪地。童曦在顶楼漫步，脚下残雪发出“簌簌”的清脆声，然而，一脚踏过，雪地就映上一个带着污泥的脚印。 童曦已没有心情怜惜这些雪花，此刻，纠葛在她心底的是个永无休止的矛盾，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想恢复记忆，又害怕…… 也许是做了十七年的薰衣草，她的心已经变得比任何人都平凡了，不求什么辉煌的未来，不求什么前世往生，不求什么天使精灵，只要安分地过完这一生—— 和她的羽学长一起。 可是，世事不容许，因为她所爱的人不是普通人，是堂堂的天使米迦勒，他的高高在上，不是她这样平凡的心能够承受的，所以，必须恢复前世的记忆。可是，她爱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天使啊，她爱的只是她平凡的羽学长，和她一样平凡的人！她哪里料到，他会是天使！ 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要想在一起只有进入同一个世界。那么恢复记忆，也许就能够让她挤进那个所谓的天堂了吧。 所以，她要恢复记忆。 不知不觉中，眼前已渐渐黑下来，夜幕来临了！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踌躇了，无论如何，按照计划，恢复我的记忆。 顶楼上应该能更清楚地看到圣诞老人吧，借助望远镜，只要他一来到这个城市，便逃不出我们的眼帘！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2)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并未出现异常。夜幕下，是夜夜笙歌，而今天这个特别的节日，城市恐怕要彻夜不眠了。 霓虹灯闪烁着，凛冽的寒风是不是传来阵阵流行音乐声。 还没来吗？童曦焦急不安的在顶楼急得直跺脚，每隔几秒还不忘望几眼夜空。 突然，天边不经意地闪过一个红点，接着又隐匿在暮霭中。然而，这却没有逃过童曦尖锐的双眼。她直直盯着红点闪过的地方。 就在那里，绝对不会错！ 片刻，红点穿过云雾，从北方急促地前进。 红点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清是一个红袍老人骑着六头麋鹿驾驭的雪橇。 童曦双眼眨都不眨，牢盯着这个期待已久的人，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从眼前消失。 雪橇越驶越近，童曦连忙拿出对讲机，呼吁同伴：“芸熙，他来了！” 对方传来清晰的声音：“知道了，方向？” “北方，两公里处，目标还在向前移动。” “明白。” 简短的对话完毕后，童曦继续锁紧目标。 突然，雪橇不再继续前进，红袍老人调转缰绳，向下而行。 “目标一公里处着陆。居民区。” “好。” 紧接着，童曦也飞奔下楼，向居民区疾奔而去。 十分钟后，童曦进入了居民住宅区——这是一片很大的公寓区。 “芸熙，你在哪里？” “西面，309幢楼，圣诞老人就在这里。” “我马上就来，你先盯紧他，小心跟丢。” “放心。” 接着又是一阵狂奔，虽是寒冬，童曦却已累的大汗淋漓——真后悔一开始没乘车来，我怎么那么笨！ 穿过重重高楼屏障，童曦终于来到了309幢楼底，却没看到米芸熙的身影。 “芸熙，你在哪里？”童曦一边四顾，一边呼喊。 “在楼上，501室。已被我绳之以法啦。” “啊，真的？”童曦掩盖不住惊讶，低呼。 上楼后，出了电梯，第一眼就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门牌赫然写着“501”。童曦亟不可待地冲进去。 “芸……芸熙。”童曦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息甫平后，说道：“你怎么抓住的？” 说话间，童曦扫视了一下房间，那是个不大的客厅，沙发上被绑着红袍老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圣诞老人？ 童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圣诞老人就这样被绑在沙发上？ “呃，我说芸熙，你也忒无理了吧，怎么说我们也要向圣诞老人借个东西，你这么把他绑在这儿，他哪肯借你？”童曦拭去额头涔涔流下的汗水，说道。 “问题是他根本没有什么忘尘珠！”米芸熙颓然坐倒在地，“搜了全身都没找到。” “啊？怎么会？”童曦震惊得瞪大眼睛，“没……没有？”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3) “芸熙，你确定吗？”恢复平静后，童曦问道，“你说搜身，难道……是你亲自搜的？圣诞老人可是男的诶？” 米芸熙瞪了她一眼，“当然不是，是他搜的。”说着眼睛一瞥，示意童曦看身后。 “啊，后面还有人？”显然诧异房间还有第三人，童曦惊疑不定地转过身。 她看到一个坐在地板上玩弄礼盒的小男孩，“他是谁？” “这间房的主人呗。父母外出了，一个人在家。”米芸熙简单地解释道。 “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见了珠子说不定还以为是肿瘤呢。”童曦边摊手边说着，顺便走过去，问道：“喂，小屁孩，你有没有看到一颗珠子，呃，这么大，琉璃色的。”童曦边用手比划着，边回忆伊夏向她描述过的忘尘珠的模样。 小男孩自顾自玩着从礼盒中拿出来的玩具，对童曦的话恍若未闻。 “芸熙，他，是聋子？”童曦扭过头，郁闷地问米芸熙。 “噗——”米芸熙刚喝入口的水一口吐到地板上，“咳咳——咳咳——” “怎么了？芸熙？” “咳咳——”米芸熙拍了拍胸口，确定不会再咳嗽，才开口：“我说童曦，你不能因为他不说话就否决他的听力吧，他……咳咳，他是个正常人好不好。” 童曦眨眨眼睛没说话，继而转过头，继续“拷问”小男孩：“我说小屁孩，你不是聋子莫非是哑巴？” 蓦然，小男孩站起身来，食指直抵着童曦的鼻尖说道：“不要叫我小屁孩，还有，我一切都很正常，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不要看扁人！”接着继续蹲下来玩弄他的玩具。 小男孩气势汹汹的一番话让童曦怔了几秒，“好好好，既然你不是聋子哑巴，那也得说说话证明一下，要不我怎么知道，对吧？” 小男孩抬起头，思量几秒，“不对，爸爸妈妈总是对我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可是……” 童曦还待反驳，米芸熙连忙制止：“童曦，时间紧迫，别跟他瞎扯了。” “可是忘尘珠还没找到啊。说不定就在圣诞老人身上，我得说服这小屁孩再去找找……” “不要叫我小屁孩！” “行行，叫什么都行，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童曦不耐烦地说道。 “喂，你们吵来吵去什么时候放我下来，这把老骨头都别你们折腾死了！”突然，沙发上久未开口的圣诞老人说话，声音苍老却带着孩子气。 米芸熙睥睨圣诞老人一眼：“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交出忘尘珠，我们就放你走。” “可是……可是珠子不在我身上啊。”老人无奈的摇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你们不是搜过我身了吗，不信问这小男孩，对吧，小孩？” “那也许在其他什么地方，比如说，你是不是把它吞进肚子了？”米芸熙托着下巴，思量着。接着，语气转为威胁，“如果你不叫出来，我就亲自剖开你肚子瞧瞧！” “哎，你们不信就算了，看来我这条老命要赔在这儿了，可怜天下的孩子啊，今后没人给你们送礼物了。”圣诞老人说着，语气真挚悲悯，好像他真的要撒手归天了，倏然他转过头，对童曦和米芸熙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我真的走了。” 两个少女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眼前的红袍老人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只小鹿，挣扎着四腿，吱吱呀呀喊叫着。 “呀，怎，怎么回事？”童曦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怎么会不见了？” 旁边的米芸熙说道：“我就纳闷呢，堂堂圣诞老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我抓住，原来是假的。” “芸熙，他哪里去了？怎么办，找不到！”童曦急得拽紧米芸熙的衣服，说道。 “嘿嘿，小丫头，想抓住我，你们还嫩点！”突然房间里回荡着圣诞老人的声音，带着胜利的笑意。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4) “喂，不就是向你借颗珠子，用得着那么小气？过几天大不了去你北极老家还你，不过你老家气候太恶劣了，要不在这儿度假休息几天，等我们用完了归还你之后再回去也不迟，反正老爷爷你一年就工作一天，空闲时间多的是……”童曦絮叨个不停，希望圣诞老人能突然大发慈悲出来。 然而，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 “芸熙，看来他走了。”童曦无奈摇头，一脸丧气。 “等等！童曦，他的小鹿还在这儿呢，说不定没走，仔细找找。而且伊夏说过我们能看得到他，即使他隐身了也没用。”米芸熙在童曦耳边低语道。 “对啊！”童曦忍不住向米芸熙投去赞许的目光，然而米芸熙只是捂着童曦的嘴，说道：“轻点！” 两个少女蹑手蹑脚地走到每个角落，一遍又一遍地着房间，从客厅到餐厅，再到卧室、厨房，一间不漏，然而，还是不见圣诞老人的踪影！ “芸熙，没有。”童曦的目光黯淡下来。 “怎么会，难道是我估算错了？”米芸熙再一次四顾，接着，目光落到玩玩具的小男孩身上：“小孩，你们家还有其他房间吗？”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看来是真的走了。童曦，我们也走吧。”米芸熙拉起童曦，往门口走去。 “啊，就这么走了？去哪里？” 米芸熙没有回答童曦的问题，径直走向门口。 正在她们走出房门的刹那，米芸熙骤然回过身，想要关上房门，然而在那一刹那，她看到小男孩的肩头在剧烈颤动，接着她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奔入房内，脚步停在小男孩面前。 她看到这样的一幕—— 那个看起来很矜持的小男孩正在捧腹大笑，丝毫没有留意她已经站在他面前。 米芸熙嘴角上扬，还是被我抓住了—— 她迅速的提起小男孩的身体，“喂，老头，还想躲！”迎上来的是一张幼稚的孩童的脸，正迷惘地望着他。 那俨然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啊，难道不是圣诞老人？ 突然，余光瞥到地上的书本——笑话书？难道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笑的？ 似乎又想到什么，米芸熙寻找沙发上被绑的小鹿，发现早已无踪影，糟了，又跑了！真是狡猾啊。 顾不得那么多，米芸熙扔下小男孩，拉起童曦就跑：“又被他跑了，追吧！” “啊——？”童曦正一头雾水时，又措手不及地被米芸熙拉向电梯口。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5) “我一开始认为圣诞老人附身在了那个小男孩身上，不过他的速度快的惊人，居然在我发觉之前就跑了。”利用上电梯的空闲时间，米芸熙向童曦解释着。 “这样啊。”微微思量片刻，童曦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附身在那个小屁孩身上的？” “刚才我问他话时他的神色和先前不同。”米芸熙说着，语气中没有丝毫喜悦——毕竟，无论她观察多敏锐，还是敌不过身负神力的圣诞老人啊。 童曦目光中流露出几许钦佩，然而，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圣诞老人此刻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们该去何处找他？ 下楼后，两个少女踱步在小道上，漫无目的的踩着积雪行进。周围的高楼灯火通明，窗户中不时弥漫出食物的香气与温馨的气氛。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代表着节日的喜庆与团圆的欢喜，让两个少女不禁默然地低下头。 她们现在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以前是花坛中守望宿命的花儿，无论何时何地，只有两人相依为伴。 这是，两个少女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出，紧紧相握在一起。她们微微一笑，在此刻，她们心中的某一处达成了共鸣—— 无论是否恢复记忆，她们两个的情谊都不会变。 米芸熙不同于童曦，此刻她的生命中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童曦。但她的同伴却有着深深的爱情的羁绊，她有着另一个爱的人，甚至愿为那个人付出所有。既然如此，她唯有默默祝福她，在必要时助她一臂之力，她会尊重她的选择，因为她知道，她唯一伙伴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童曦，叫伊夏来吧，他说过会帮助我们的。”许久沉默后，米芸熙开口。 “对啊，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童曦连忙拍手叫好。 米芸熙目光下垂——童曦，你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地流露给大自然吗？ “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打电话给他。”米芸熙随即收敛目光，说道。 然而，许久没人接。 “怎么回事？难道他有事情吗？”米芸熙不满的嘟哝一声。 “啊？难道伊夏在这个时候又丢下我们不管了？这可是他出的主意哎！” “天知道！”米芸熙耸肩。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6) “谁说我丢下你们不管了？”突然，建筑物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那是伊夏？”童曦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惊呼。 “终于来了！”米芸熙吁了口气——至少童曦不会再为此而烦恼了吧。 童曦向见到大救星似的冲了过去：“为什么打你电话没接？” 黑暗中渐渐隐现出一个高大英健的身影，伊夏边走边摆出一副高傲的姿势：“手机扔垃圾桶了。谁要用那种庸俗的通讯方式，对我们天使来说是不需要的。” 米芸熙也走过去，却是不屑的撇撇头：“自命清高！” “两位小姐，难道你们是以这种方式请求别人帮忙的吗，难怪连圣诞老人都不愿帮你们了。”伊夏这次并没有生气，开玩笑地说着。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正事要紧！”童曦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见面非要斗气嘴，而每次都不得不由自己出面制止。 “听到没有，正事要紧！”米芸熙瞪了伊夏一眼。 伊夏还待接口，终于硬生生忍住：“好吧。”无论如何都要帮助米迦勒和薰吧，不能再耽搁了。 “走，我们去找圣诞老人。”伊夏率先带头引路。 两个少女急忙跟上。 “对了伊夏，你怎么知道圣诞老人在何处？”按捺不住好奇，童曦问道。 “我和圣诞老人的力量不相上下，自然能找到他的踪迹。” “这样。那……”微微思量后，童曦终于决定开口问，“那羽学长怎么没有来？” “你说迦吗，他一会接来。” “真的啊。”童曦惊呼了一声，然而目光又黯淡下去。即使见到了他，对自己也只是漠然吧。 米芸熙担心地看了童曦一眼，然而还是没说什么。 伊夏穿过小区，来到大街上。如果照这样的速度至少再过半个小时才能追上，可是又不能丢下这两个丫头不管，真是麻烦！伊夏从胸臆中嘘出一口气，脚步却没有停下。 又走了几步，伊夏蓦然停住脚步，后面的少女差点撞上他的背。 “怎么了，到了吗？” “来吧。”伊夏突然张开两手臂，说道。 “干吗？”两个少女讷讷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伊夏。 “到我腋下来，我抓着你们，这样速度可以快点。”伊夏却没有回头，自顾自说着，“快点！” 两个少女还愣着，突然身子一轻，双脚已离开地面。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7) 行人与商店都是一闪而过，甚至连行驶的车辆也被远远甩在后头。童曦和米芸熙只觉得头晕目眩——那样风驰电掣的速度一下子谁也承受不了，何况她们只是普通的少女。 逛街的行人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眼前白光一闪，当揉眼再次看时，早已无影无踪。 “难道到是我眼花了？”行人喃喃。 “哇塞！好刺激啊。”终于恢复了情绪，童曦忍不住尖叫。 “嘘。”米芸熙连忙示意她安静，“要是让人听到还以为是鬼叫呢。” 童曦伸了伸舌头，没理米芸熙，却也不再说话。 闹市过后，又是一片居民区。不同于先前小区的高楼林立，这儿明显安静。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隔几百米才出现一幢别墅，其余都被密林占据。 “圣诞老人就在这里了吗？”黑夜中阴森森的，童曦的声音有些颤栗。 “嗯。”伊夏简短地回答，随即转入一条小径，“就在不远处，我感觉得到。”语气中也不免有些波动，毕竟他也是那么殷切地希望米迦勒和薰衣草能够破镜重圆，而此刻看到曙光，他自然感到激动。 突然，他停下疾驰的脚步。那样惊人如同风驰的速度在刹那停住居然没能令他的脚步移动分毫，连身子都是笔直的站住——那样惊人的定力，不愧是天使加百利！ 然而，两个少女没有那么幸运，身子直直向前栽了出去，硬生生地与大地来个亲密接吻。 “呃，是刺激过头了……”童曦傻傻地躺在地上，身体不知是不愿移动还是动不了。 “你……你懂不懂怜香惜玉！”米芸熙虽摔得骨头僵硬，还是瞪眼怒视伊夏。 然而，眼前的人笔直屹立在着，如拔地而起的山峰，英姿飒爽，傲然孑立，一动不动，仿佛在静静聆听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似遥远，又似近在耳畔……而且这个附近还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在涌动……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谁在这里？ 然而，无论他怎么去捕捉那种声音或力量，都让他捉摸不透。那应该是更强大的两种力量在对峙，不对！一种强大，一种略微弱一点。那里在进行着一场战斗！ 想到此处，伊夏再也不停留，拉起犹自摔倒在地的两个少女，拔腿疾奔。 心中有某种不详的预感，促使他使劲全力的奔跑。 近了！快到了……！ “砰——”不远处传来某种撞击声。 风声涌动，浮云变换。伊夏看了看天色，月亮不知何时已躲进了云层，若不是他身负神力，早已看不清道路。那一声撞击声提醒着他全力飞奔，他知道，前面正进行着一场战斗。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8) 圣诞之夜是如此繁华，城市中歌舞升平，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苍穹下的冷月不知何时已匿藏于层云之中。而层层的浮云中，仿佛有一双隐藏的眼睛，窥视着密林的一举一动。 夜晚凛冽的西风在密林间呼啸而过，一阵接一阵，扰得人心烦。 因为是在野外，人丁稀少。一幢小房矗立在丛丛树影之中，主人探出身子，关上了窗。窗内，犹自透露出灯光，在这寒冷、寥寂的夜晚中显得具有无穷无尽的暖意。 突然，一阵罡风猛地吹来，拍打在窗户上，铮然作响。 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向此处蔓延！ 罡风过去不久，一股无形的热流紧随而来。屋内的主人大概察觉异常，不得不打开窗，看个究竟。然而头一探出窗口，热流迎面扑来，让他几欲晕倒。 “那……那是什么？”虽然受热流所击，神智却还是清醒，在方才的一刹那，他看到不远处强烈的火光一闪，却顿时消于无形，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但被热流扑击的剧烈灼热感还是让他确信没有自己所看到的的确是实景。 “莫非是起火灾了？”他喃喃。 然而不等他回过身来，前方又是一道金光，紧接着热流铺天盖地而来，此刻他再也抵挡不住，晕倒在窗口。 窗子还没关，在烈风中撞击着窗柩与墙壁，一下又一下，“啪啪”作响，与罡风的“呼呼”声融为一体。 因为巨大的热流的关系，空气中的寒气尽消殆尽，那灼脸的热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战火！ 苍穹下那双无形的眼睛仿佛疲倦，微微闭了下，接着又马上睁开，略动眼珠，俯视密林中的另一处—— 那里，就是火光闪现之处，热流就是从这里传向四面八方的！ 从苍穹往下看，两团金光相对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凝聚力量。 再仔细看时，会发现两团金光所环绕着的是两个人，不，应该是天使！ 后背洁白无暇的巨大羽翼，就是最好的象征。 那种纯白，即使在漆黑的夜幕中，即使在金光的照耀下，都不曾有半丝杂色。那一尘不染的白，浑然天成，是世上最纯洁、最高贵的白。 巨大羽翼在天使的背后缓缓摆动，然而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其中一位有蛇形的十二翼，他有着亚米色头发，深褐色双某种透着阴枭，他正冷笑着。而另一位，扇动双翼，黑色的眼瞳带着不解与无奈。 “迦，”十二翼天使冷冷开口，“交出来吧，你已经抵抗不住了，何必负隅顽抗？” 何天羽没有开口，双目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洞穿他的心。 许久，他才道：“忘尘珠对我有用，你若是需要，等我用完后必然奉上。” 贝佑风摇头，脸上犹自带着冷笑：“等你用完后我已经不需要了。” 何天羽凝视那张俊美的脸，他记得，他化名为贝佑风，实则是天使萨麦尔，同加百列一样，是曾经的良友。 然而，在恢复记忆后，他也想起，前世，就是他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在薰衣树下私定终身；而今生，自己又看到命运的重蹈覆辙。 一切的起因后果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自己和薰应该是在天堂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偏偏因为他的出现，薰背叛自己而去。 他，可是自己不折不扣的情敌啊，而此刻又来向自己讨要忘尘珠——那个唯一可以恢复薰的记忆的珠子。 原本薰的记忆恢复与否已不关他的事，但是，心中仍残存着一点冀求：他希望薰能亲口向自己承认，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死心。那么，他也可以安分地继续坚守自己身为炽天使米迦勒应作的职责，不再执迷不悟。同时，那个与薰一起做了千年的梦，也该随风而去了。 虽然痛心，可谁能改变一个人的心？虽然不舍，可还有什么能挽回？ 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薰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他也无法肯定。 一开始，天使就是不应该有感情的——除了对自己子民的悲悯之外，什么儿女私情都不复存在，天使只是上帝创造的奴隶，守护这片大陆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儿，何天羽不禁苦笑，黑色的双眸中流露深深的绝望——她说过，她不喜欢他蓝色的眼睛，因为那太忧郁，所以，他的眼眸是黑色，就如十七年来一直拥有的冰冷的黑色一样，孤独而冷漠。 “到底交不交出来？”耳边传来贝佑风的厉吼，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 何天羽定了定神，涣散的双眸重新凝聚：“若是不交出来呢？”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19) “那么……”贝佑风眼眸中杀气顿生，“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顿时，周围风声涌动，婆娑的树影抖动，发出沙沙声。贝佑风抬起左手，呈托物状。 一团金光在他手中渐现形状，逐渐变大。 “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需要。” “……” 一段时间的僵持后，贝佑风并没有发动攻击，在考虑是否真的要发出这一绝招。 迦的发力只恢复力三层有余，刚才勉强接下他三招，想必已经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若是这一招下去，难保他不会法力尽失甚至毙命…… 他并不是念旧情，只是若把迦杀了，上帝追查起来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贝佑风闭上了阴鸷的眼眸，金色光团仍在他手心流转，映照着那张绝美脸庞。四周静寂无人，但看似安静的密林里，却隐藏着无数不知名的生物，到处充满着杀机。比如说，浮云之上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到底是何方神圣，它到底在看什么？贝佑风想着。 何天羽静静站着，冰冷的双眸没有一丝恐惧，他淡淡望着贝佑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在赴死一搏，但是，也许是由于不甘，他就是不想把忘尘珠拱手让人，特别是贝佑风这样的人。 至于原因，可想而知了。 原来，活了几万年，还是会有像年少时一样的冲动啊……他的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 薰，若是我就这样死去，你是否会永远记得我？原谅我不告而别，但那对你来说已无意义，对我来说，却是永远的解脱。 主人，我没有尽到天使该有的职责，千年前你允许我和薰在一起，已经是无上的宽容了，此刻，缘分已尽，我不再奢望。只是，我守护的子民们，我不是个称职的天使，不求你们原谅…… “来吧，还犹豫什么？”何天羽的声音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威严，让贝佑风微微一震。 “呵，是吗，真的不怕死……有点骨气。”也许是受何天羽的一激，贝佑风也不再犹豫，重新凝聚力量，他左手倒转，金光吸附在手掌中央，准备发动这最后一击。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20) 伊夏挟着两个少女马不停蹄地奔跑着，几乎脚不着地，落雪的树影在他两侧后退，快如闪电。 若是能飞，他早就展翅了。只是考虑到附近有少量的居民，他才放弃这个方法。但即使如此，他现在的速度也是凡人难以想象的。 金光已在前方爆发了两次，若不再快点，迦就要坚持不住了。 萨麦尔，如果迦有什么万一，我绝对饶不了你！ “伊夏，前面……”米芸熙隐隐猜到了什么，开口。 “是米迦勒和萨麦尔！”由于愤懑，伊夏顾不得什么，脱口而出。然而，话一出口，他便懊悔。 “什么，你说前方对战的两个人是羽学长和贝佑风？羽学长法力还未恢复，怎么打的过贝佑风……”童曦先是惊呼，最后改为喃喃，显然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失神。 “所以我们正急速赶去救援……”话只到一半，他感觉不对劲，发现童曦的身体正在急剧颤抖。 伊夏没有停留，因为情况已刻不容缓。 蓦地，前面突然没有路了！只见大片高达数十丈的白桦树横过整条小道，把唯一的去路堵截了。 “他妈的！”伊夏早已忍无可忍，放下两个少女，瞬间周身银光四溢。 蓝色的双眸散发着光芒，随着手掌的分合，一把银色单手剑在他右手顿现。伊夏挥动单手剑，四周顿生一阵劲风。 “开！”随着一声低喝，单手剑划过一条弧线，紧随着，弧线化作白色劲风，气势汹汹地向前急划而去，所经之处，草木皆倒。 重重的白桦树摧枯拉朽般迎风而倒，枝干甚至被断成无数节。更奇的是，劲风虽是迎面斩去，但树木却向两旁倒去，中间空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道路并不长，百米有余，然而通往之处却一片黑暗！就连伊夏用慧眼也看不清路的另一端又是通往何处。 “是萨麦尔设下的陷阱，小心！”伊夏低声警告。 伊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便储蓄力量。 然而，此刻他早已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集中心神。 “该死的萨麦尔！” 若不是头脑还保持一分理智，伊夏早已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只是前方安危难料，贸然冲过去只怕会误大事。 “伊夏，怎么办……”童曦同样一筹莫展，着急地喃喃。 米芸熙扯了扯童曦衣角，示意她安静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蓦然，米芸熙眼前一亮。 “伊夏，冲过去！” “什么？”沉思中的伊夏被米芸熙一语惊醒，茫然抬头。 “冲过去，快！”米芸熙已没有时间解释，迅速拉起童曦。 伊夏也没有思索，也许是对眼前人的信任，他集中精力，顿时，脚下生风，百米之距如一步之遥，一晃眼间已到对面。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如米芸熙所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唯有黑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第五章 追逐圣诞老人(21) 童曦惊惶地睁大着眼睛。没错，那是羽学长身上散发的清香！ 无论何时，站在他面前总能闻到那种淡淡的清香，不是香水或任何化学剂品，而是天然的，就像飘自天方的薰衣草香，淡淡的，忽隐忽现的。 羽学长就在这里！童曦抑制不住激动，把眼睛睁得更大，只恨黑暗褪去的速度太慢。 渐渐的，周围出现了树影的轮廓。 童曦张口欲言，然而过分的激动让她发不出声音。 她在原地绕着圈，以便看清四周。 突然，眼前金光一闪！找到了！ 隐约中她看到不远处两个轮廓，而其中一个俨然是何天羽！ 再也顾不得什么，她疾奔而去，此刻，喜悦、激动、担心、委屈，种种交织着的复杂感情，随着一涌而出的泪水，顿时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最后，唯余一念，那就是奔向她心目中的港湾。 她不知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几乎已经激发了她所有的潜能；她也不知，伴随着她狂喜的双眸的，是两双惊惶失措的眼睛。 是的，此刻一团金光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飞往她所奔去的地方，而不久，那团金光就会不偏不倚撞击在她身上。 “童曦！”两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出自两位天使的口中。 突然，在金光离童曦身侧只有一丈之远时，阴郁的夜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半边天，而这道闪电并未划向别处，正朝着那团金光猛击而下—— 砰！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两股力量相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 虽然这两股力量相互抵押，消耗了大半的破坏力，但剩余的力量也随之爆发，金光爆发周围草木皆枯。 在听到两声惊呼时，童曦惊惶地四顾，然而不等她回过神，金色光团迎面而来，紧随着眼前白光一闪，失去了意识…… “童曦——”这次是何天羽歇斯底里的呼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是童曦身躯倒地的一声闷响。 什么也不顾，他急忙奔向童曦。 “童曦，童曦！“他唯有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 此刻，米芸熙和伊夏也发现了何天羽等人，随即赶过来，却只见到那样的一幕—— 童曦的衣裳已有部分被烧得焦灼，脸上手上都有灼伤，此时早已无知觉，脸上却犹自有一丝微笑。想必在最后一刻她也知道这一击是打向何天羽的，而自己把它挡下，避免了何天羽受伤。 何天羽正惊慌无措的抱着童曦。 远处，贝佑风似乎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着一击竟会打在她的身上！ “何天羽，不要发呆了，快看看童曦的伤势！”米芸熙低喝。 何天羽这才回过神，看了米芸熙和伊夏一眼，便把童曦放在积雪上。 “让我来吧，你法力尚未恢复。”伊夏此时的情绪并未表现得多强烈，只是淡淡说道。 何天羽起身，站在一侧，看着伊夏为童曦疗伤。 许久，伊夏熄灭手中的柔光，起身。 何天羽没有问，也许是刚才的举动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只是用深黑色的双眸热切的望着伊夏，渴望他的答复。 “伤及内脏。” 简短的四字，却让何天羽为之一怔。 “什……什么意思？”何天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若不是刚才那道闪电抵消了萨麦尔的力量……”说到这里，伊夏望了望远处的贝佑风，面目狰狞，似乎包含着极大地恨意，但他继续说道，“这几乎是萨麦尔的全力一击，即使击在你身上，也会让你法力全失甚至毙命，更何况是童曦。不过那道闪电抵消了大部分力量，然而，即使是少量的攻击力，也让童曦内脏具碎！” 何天羽霎时脸色苍白。 “不过还有救。” 第六章 新的开始(1) 整洁的卧室内，两人立在床头，焦急的望着病榻上的少女。 伊夏正集中精力在为童曦疗伤，银光时而萦绕在两人周身，时而四周穿梭，甚至穿入童曦体内。少女苍白的脸色渐渐好转，睫毛时不时抖动，显然想竭力睁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曦原本被轻微灼伤的肌肤渐渐愈合，然而伊夏的脸色却越显苍白。他盘坐在地上，嘴唇随着念动的咒语不停翕合。金色的头发在他后背飘起又落下。 “加百列，换我来吧。”何天羽看出伊夏快要不支，开口。 “我还能坚持。况且现在已到紧要关头，不能停手。”伊夏的声音相比平日微弱了许多，显然是消耗太多法力，但他仍坚持着。 “可是……” 何天羽还想找理由，却被伊夏一口拒绝：“不要说了，免得我分心。” 没办法，何天羽只能乖乖站在一旁。 猝然，童曦原本已经略微红润的双颊顿时转为深紫色！米芸熙一惊，连忙惊呼：“童曦！” 正想扑过去，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她：“别去。” 米芸熙转过身，惊疑不定地望着何天羽：“可是……可是童曦她……”声音微微颤抖。 何天羽出乎意料地低下头，米芸熙看不见他的脸色，却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五秒之后，何天羽蓦地抬起头，脸上居然掩盖不住喜色：“童曦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米芸熙怔愣片刻，才惊呼道：“真的？” 何天羽使劲点了点头。 少女飞快地转过身，奔到童曦的榻前，果然，片刻前通紫的脸蛋此刻已恢复正常。她激动得想要张口欢呼，微微一侧过头，看到伊夏毫无血色的脸颊，神色又是一阵暗淡。他不会有事吧。 正在米芸熙出神间，伊夏两手平直下翻，又吁出一口气，作为结束。 “丫头，怎么了？”伊夏厚实的手掌搭上米芸熙的肩膀，问。 米芸熙抬起头，开口：“你没事吧？为了救童曦，耗费了大半法力……” “那还用说吗？我是谁啊，堂堂天使加百列会被这点小事伤到吗？”说话间已站立起来，随手伸伸胳膊压压腿，“坐了大半天，骨头都僵硬了。” 看到伊夏搞笑的动作，米芸熙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同时一扫刚才的担忧：“就是说嘛，像头狮子那么强壮的你会有什么事，亏我还杞人忧天。” 这时，童曦还在昏迷中，灼伤的肌肤基本痊愈，内脏也已被伊夏重振：因为贝佑风的攻击主要伤及的是内脏，所以外伤并不严重。三个人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据报道，昨晚由于强烈的罡风，三道林区大部分树木被刮倒，少量居民受伤。同时警方发现，处于西南方向的大片白桦树被连根拔起，枝干齐断，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电视上的早间新闻正在报道昨晚的情况，伊夏闻之，脸色一沉：“都怪我昨晚太心急，没考虑后果，以至于留下后患，现在人类恐怕要追查到底了……” “我又何尝不是，和贝佑风作战过程中，还伤及到了无辜居民，恐怕更会引起人类怀疑。”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自责了，归根究底啊，还是那个贝佑风，无缘无故跟我们抢忘尘珠，他要了又没什么用。”米芸熙嘟哝。 “对了，忘尘珠……”伊夏想到什么，向何天羽问道。 “在这。”何天羽右手探进衣袋，出来时，手中已有一颗琉璃色的椭圆形珠子，若不是四周流转着绿光，还会以为它是普通的翡翠。 “在就好。”顿了顿，伊夏又问，“可是你是怎么从圣诞老人手中得来的？” “很简单。”何天羽微微一笑，“以天使米迦勒的身份向他借一颗珠子，不会不肯吧。” 伊夏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原来你也爱摆架子了啊。” 第六章 新的开始(2) 紧张的气氛刚刚缓解，空气中浮动淡淡的清香。室内的环境与窗外迥异，一个是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一个是温馨安静暗香浮动。 伊夏多日来皱起的眉头片刻前终于舒展，而此刻，又微微蹙起：似乎在想什么伤脑筋的事。 “迦。”伊夏终于开口。 “嗯？”何天羽看着安睡的少女，神情复杂，突然听到同伴的呼喊，抬起头。 “我百思不得其解，昨晚那道闪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你都不知道，更何况我法力未复。”何天羽摇摇头，神情也转为凝重。 “从那道闪电的意图来看，是要让童曦免受萨麦尔强大的攻击，显然力量比萨麦尔稍弱，力量没能全部抵消，不过可以看出他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我猜测或许是天使军团中某位天使巡逻天空时碰巧遇见这一幕，救了童曦一命。”伊夏揉着仍未舒展开来的眉头，继续：“可是天使军团中一般天使是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而且后来他没有现身，若是善意的，何必这样故弄玄虚……” 何天羽仔细听着，略有所思：“的确，要不还是请示主人，翻阅昨晚天使的巡逻记录，未必不会有发现。” “说的也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它了。来说说你和薰的事吧。” 伊夏站起身来，拍了拍何天羽的肩膀，高深莫测地一笑。 “我和薰的事？” “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要恢复薰的记忆吗？每天在梦里还不是念念不忘喊着薰的名字，为了薰不顾生命危险从萨麦尔手中夺来忘尘珠；而薰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了你，在最后一刻救了你的性命……” 伊夏还待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对何天羽的怒视熟视无睹，却被何天羽厉声阻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不客气！” “哦？是谁胡说八道了。”伊夏侧过头，嬉皮笑脸地躲旁边一脸吃惊的米芸熙说道，“芸熙，千万别把迦的丑态告诉童曦，啊？” 旋即一脸无赖地看着何天羽。 出乎意料的，何天羽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对伊夏表什么态度，淡淡的说：“随你怎么说吧。” 伊夏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拍案而起：“对了，你还没恢复童曦的记忆，那赶快啊。” “以童曦现在的身体状况……”何天羽仍显得很犹豫，虽然对薰的答复很在乎，可更在乎的还是她的身体。 “童曦已经可以说是痊愈，恢复记忆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的……迦，若你不恢复她的记忆，后悔可别怪我……”伊夏显得很焦急，有点语无伦次。毕竟等了近二十年啊，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如何能不急！虽然他不是当事人，可他在一旁把两个人一切的悲欢离合都看在眼里，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却苦在有口不能言。而今，两人破镜重圆之日近在咫尺，如何能不急！ “那好吧。”何天羽起身，忘尘珠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掌中，闪着柔美和谐的青绿色光芒。 他缓步走到童曦的病榻，手臂由于过于激动微微颤抖——就快结束了，那么永远的天各一方，那么永远的相互守候，薰，至始至终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事情的真相，难道真的是我无端的猜疑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而导致我们暌违十多年，各自流落凡尘，受尽凡间之苦，那我……那我如何原谅自己？ 加百列不止一次地说我会后悔，莫非他的话真的有什么深意？ 现在我越来越相信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的起源只是我的一时疑心，因为那样，我们就能重聚了。可是，就因为这样让你在凡间等了我十七年，我又该如何偿还你…… 病榻距何天羽只不过短短数米，可他仿佛走过了几个世纪。终于，脚步停在童曦的病榻前，他微微俯身，把手中的琉璃色珠子按上了童曦的眉心，珠子瞬间沁入肌肤，消失不见。 第六章 新的开始(3) 看着何天羽紧张不安的表情，一下不禁暗暗好笑，不过为了配合这久违的一幕，终究忍住了。他扯了扯米芸熙衣角，示意一起出门。 在转身合上门的刹那，他从缝隙看到端坐在病榻前的何天羽、以及在榻上昏睡的安静的少女，而在他们正对的墙上，无形的屏幕正在升起——当忘尘珠把遗落在世界某处的记忆找回时，都会经过这块幕墙，那些记忆片段就会在何天羽面前一幕幕显示，仿佛看到童曦内心深处的种种想法与感受——那个时侯，何天羽再也毋庸置疑童曦对他的感情了！ 伊夏得意地笑了：那是他布下的。 -- 走出宿舍楼，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迎面扑来，米芸熙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鬼天气，好冷啊。”她埋怨。 因为是圣诞节的第二天，加上那么大的风雪，学校还没有开课。校园里静悄悄的人丁稀落，远处近处皆是皑皑一片，只有他们两个单薄的身影在落满积雪的道路上印下一个个脚印。 伊夏在前面走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穿过重重白雪覆盖的树木前进。 “喂，到底要去哪里啊……”实在忍受不住风寒，米芸熙开口，一阵寒风刮来，把她下半句话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 “跟着我，别走丢了。”伊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隔着千万片雪花，显得遥远。 米芸熙讷讷地半响不再说话，只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口也艰难。虽然心中万分不甘，但也只能乖乖跟着伊夏穿行于风雪之中，谁叫她除了宿舍没有其他避难之所呢。 米芸熙在青云中学生活近半年，对校园早已再熟悉不过，然而此刻她越发觉得周围环境变得陌生。 “喂。”清了清嗓子，米芸熙才能继续说下去，“这是什么地方，你不会迷路了吧？” “喂，听到没有，我在问你啊！” “我不叫‘喂’。”伊夏说的从容自若，语气中没有丝毫焦急，不像是迷路的样子。 “那你倒是说啊。”米芸熙早已急得直跺脚。 “很快就到了，小丫头要是坚持不住可以跑回去，反正此刻童曦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伊夏说话时脸上犹自带着笑，但隔着风雪米芸熙没有看到。 果然，她受了伊夏一激，嚷嚷：“谁是小丫头了。就是让我走到南极照样能坚持不到，更何况才那么点路。” “那就乖乖跟着。” 第六章 新的开始(4) “这是？”米芸熙惊叹于眼前看到的景象，记忆深处的一页被翻起。 凝视这座古老的建筑：被大雪覆盖的白色屋顶，爬满裂缝的墙壁以及破旧的门窗，乍然看去，如一个颓废的老人，奄奄一息地蹲坐于冰天雪地之中，隐隐有濒临倒绝之势——这幢建筑她只见过一次，是在她初进校园时与童曦迷路，无意中撞见的，却没想到今日又站在了它面前。 “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她话语有些结巴。 “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等米芸熙同意，伊夏拉起她穿过枯萎的草丛。大门伴随着吱呀声被打开，里面顿时涌出一股衰朽糜烂之气。风雪忙不迭扑进屋内，洒落在原本就有点潮湿的地面上。 外面的光照进尘封多年的屋子，一扫其中的阴暗。屋内堆放着落满灰尘以及蜘蛛网杂物，看来曾经这是一个仓库，不知为何居然被废弃在校园深处。 “还记得这儿吧？”伊夏嘴中说着，脚步却没有停下，绕过一堆堆杂物，穿过一间间屋子，上了木制的楼梯。 伊夏稳健的步伐踩在木板上，沉闷的“咚咚”声一声接一声。 脚下扬起了灰尘，米芸熙就这样被伊夏拉着上了楼，心却不停地砰砰直跳。到这样诡异的地方来干什么？ 二楼较一楼略显空旷，没堆什么东西，正前方有两个窗户，早已破碎的玻璃还依依不舍地挂在支离破碎的窗柩上，寒风一次又一次扑进来。 “我来过这一次。”顿了顿，米芸熙又重复着问，“到底来这儿干什么啊？” “没什么啊，来玩玩，忆旧。”伊夏说的满不在乎，没有看到米芸熙早已瑟瑟发抖。 “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回忆的？”米芸熙仍惊疑不定，疑惑地望着伊夏。 “那个时侯你和童曦中了我们的陷阱来到这里，听到我们一番对话，然后，就开始了接下来的路，直到今天童曦终于恢复记忆。” “嗯？”米芸熙不解。 “前世，你是蒲公英花神，童曦是薰衣草花神，而何天羽更是天使米迦勒，你可知你们为什么双双下凡，成为凡人？”伊夏驻立窗前，寒冷的风雪似乎丝毫沾不到他身上。 不等米芸熙回答，他又继续：“因为迦对薰的误会，导致了这一切。迦也太感情用，误会了薰后，没有当面说清，只是埋在心底一个人承受。结果连连办事不利，上帝决定惩罚他。薰为了替迦代罪，请求上帝把她贬下凡间，上帝答应了，却没想到薰下凡后，迦又陆续被封印记忆，下凡成为凡人。当然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些，而我却有口不能言。” “这……这是为什么？”米芸熙惊疑地睁大眼睛，冻得通红的脸微微颤抖。 “上帝说，这是劫数。”伊夏抬头，看着灰白色的天空，又说，“可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劫数。” “所以先前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计划的，目的就是恢复何天羽和童曦的记忆，让他俩重聚？” “嗯。”伊夏颔首。 “那、那个贝佑风和还有一开始出现的苏欣欣呢？”米芸熙穷追不舍。 “苏欣欣对此时没有多大兴趣，因此没有过多干涉，至于贝佑风的叛变，也是意料之中的。” “怎么说？” “十七年前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迦和薰才分离，上帝告诫过他不可动妄念，可他终究不听。现在又当面同我们作敌，恐怕上帝再也不会宽恕他了。” 第六章 新的开始(5) “这样。” 许久沉默。寒风依旧不觉疲惫地卷着朵朵雪花飞进屋内，残缺不全的蜘蛛网在风中剧烈飘荡，似乎要脱离墙壁。 “那再过不久童曦和何天羽就要回天堂了吧。”米芸熙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自己将要一个人，眼角不自觉地有点涩涩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也同样要回去吧？……” 寒风又一次无情地扑来，卷进一片枯萎的落叶在地上打转。 伊夏沉默着。他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可以为了她留下来？或者可以时常下凡看望她？怎么可以…… 米芸熙突然抬起头，眼眸蒙着一层水雾，却没有滑落下来，“不过没关系。你们经常来看我就行了，像我这么乐观的人怎么会感到孤单。”顿了顿，又说道，“要是你们的上帝允许，也可以带我去天堂玩玩，我还没去过呢。” “不……”伊夏猛的摇了摇头，“我去请求上帝让他恢复你原先的身份，这样或许可以……” “芸熙，你不知道前世你因为不忍童曦一个人贬落凡尘，硬是要同她一起去。于是你找轮回神，请求把你变得和童曦一样，成为了植物。” “那我……那我怎么也变成人了……”一大穿前世的秘密几乎让她难以接受，她惶然地抬着头。 “那不是如你所愿吗？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愿让童曦一个人啊。” 米芸熙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那个时候是你一定是你请示上帝把我变成人的对不对？” 伊夏愕然转过头，有点惊讶，有点无措，却又转回去，不置可否。 米芸熙并没有继续追问，她为自己这一发现感到欣喜，先前的不快顿消了大半，只觉得心里喜滋滋，活像个初恋的少女。 “对了，要不要我告诉你昨天的事。”米芸熙突然来了兴致，开口询问。 “什么事？” “知道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你冲过贝佑风设下的陷阱吗？” 一想到此处，伊夏眼睛雪亮，也来了兴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当时我也没细想就冲了过去，若不是你算得准，这么冲动真的会酿成大错啊。” 米芸熙不屑，挑了挑眉梢：“那还用说吗，听我的百分百错不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啊，让我来当你们那个什么天使军团的指挥官好了，一定百战百胜。” “切，我看你连初级考试都通不过，还想当什么指挥官……不过你到底是如何断定贝佑风的陷阱中没有危险的？” “既然我们的天使加百列那么想知道，那我就不吝赐教了。咳咳，首先呢我是听你说，连你也看不透陷阱中的玄机，你与贝佑风的力量在伯仲之间，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耗费相当大的法力。但贝佑风要保留力量与米迦勒对抗，虽然迦法力未复，却也不是泛泛之辈。贝佑风若是要两方面都顾及那是很困难的。 “其次，即使贝佑风存余的法力将米迦勒打败绰绰有余，但他布下的障碍只挡得了我们一时，时间一久必将被攻破，到那时你与米迦勒联手贝佑风绝对没有胜算。这样看来，贝佑风的陷阱不会花费太多力量，但既然布下了，就必须有其用处吧。于是他料定，那时的你在感应到米迦勒处于生命危险中时必然十分紧张焦急，当然这是因为他了解你暴躁的脾气。利用这点，他在陷阱上设置障眼法，让你一时无法识破，但以你多年的作战经验又不会贸然冲进去。就这样，一个完美的陷阱。” 第六章 新的开始(6) 伊夏站在一边听着，眼睛瞪得如铜铃，许久才气急败坏地说道：“啐，萨麦尔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差点中了他的诡计！” “是啊，得多谢我吧。”米芸熙再次得意得一扬眉。 “少臭美吧你！”伊夏不甘示弱，随即又皱了皱眉头，“唉，若不是萨麦尔心术不正，照他的武略才智，一定能为天使军团作出很大贡献的。” “哼，那又怎样。反正像他那样拥有再多才华也是浪费。”米芸熙对萨麦尔本就没什么好感，加上这次伤了童曦，更是咬牙切齿。 “就怕他背叛上帝，加入魔界。”伊夏语气变得凝重。 “什么……你说他真的会放着天使不做去当恶魔？”米芸熙被这样的话语吓了一跳，惊恐地说道。 伊夏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萨麦尔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人，以前和他一起时总是自作主张，独断行事，有时甚至不顾上帝的指令。虽然多次规劝过他，但依然本性不改。他的野心很大，有时从他的言行中感觉出他对上帝有极大不屑，似乎不甘听从麾下。”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赶快把他捉回来依法处置，要不然真的投靠魔界，那就糟了。”米芸熙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得直跺脚。 地板随着米芸熙的跺脚声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腐烂的木板下面几只老鼠吓得四处逃窜，吱吱吱直叫。 “这还得请示上帝，更何况我们不知他身在何处。”伊夏摇头。 “童曦的记忆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管这事了，我们还是走吧。” “啊？这么快就走？”米芸熙莫名其妙，看到伊夏转身下楼，连忙跟上。 “吱呀呀……”快出门槛，大门合上了，也把一屋的衰朽气息锁住，不知再过多少年，又会是谁把这一切再次开启。 来时的脚印早已被雪花覆盖，铺满积雪的小道上又印上了两行新的脚印。 “芸熙……”伊夏脚步没有停，却开口呼唤米芸熙。 “干什么？”米芸熙正咒骂自己不该随伊夏来这里，语气还带着怒气。 伊夏微微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说道：“生气了？后悔了？” 米芸熙原本就已有气，被伊夏一激，更是怒不可遏。正待发泄，突然伊夏抢先说道：“不过我会去明天我去请示上帝是否捉拿萨麦尔的同时，会请求他恢复你的记忆。” 米芸熙刚要发泄的怒气又被遏止，愣愣看着伊夏。寒风把他金色的头发从额前吹起，雪花落在发梢上，顿消于无形。 “如果上帝不允许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顿了顿，似乎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开口，“我会经常下凡看你……” 伊夏转过头，对发愣的米芸熙微微一笑：“我不够伟大，我不能像迦那样违背主人的意愿。” 两个人站在风雪中默默对视，雪依旧不停地下着。 米芸熙愣怔着，她何尝不明白伊夏的意思：若是上帝不允许，那么他就坚守作为天使的职责，而她，就要一个人留下来…… 米芸熙隐忍着，雪花落在睫毛上，她也没有眨眼，生怕一眨眼眼泪会掉下来。 “没关系……”她终于从发涩的喉咙中吐出三个字。 对峙的几分钟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风雪摧残着两个人，一次又一次。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啊。”米芸熙突然又笑了，眼泪却在她抬起头的刹那滑落下来，她不再掩饰，“虽然这样会让我伤心好一段日子，不过很快就会好的。我们不能为了两个人的幸福而弃天下不顾吧，现在萨麦尔又叛变了，天堂需要你，上帝需要你，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需要你，虽然我也需要你，不过比起整个天下太渺小了，若是我私吞了你，那上帝啊天使啊都来向我要人，我怎么办？” 米芸熙说着摊摊手，诙谐地一笑。 伊夏也微微一笑，伸手把米芸熙拥入了怀中：“谢谢你。” 第六章 新的开始(7) “对不起……” 墙上屏幕无声消失的刹那，他叹息，带着无比的惭愧，些许的轻松与释然。 终于是结束，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发出这样的感慨。 原来这一切前因后果都起源于他内心的一点小小的猜忌！ 他们暌违十七年，她十七年各自孤独的等待，十七年中不期预的相遇，竟都没能打动他分毫么？为什么自己那么傻…… “我在凡间等你啊……”坠天时，她这样对着苍穹许诺。 而他，而他不但没有让她等到她想要的人，还无情地伤害她，多么可笑。 造化弄人啊，是否他们的相守注定要历经磨难，注定要经历生与死、离与合的考验？不过没关系吧，不一样过来了么，现在，哪怕所谓的现在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们也终于可以在一起，真正的在一起！ “薰，我来了，你不用再忍受等待的煎熬。”他望着昏睡中少女安静的脸，低语。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有。 榻上昏睡的少女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逃过他的眼睛，醒了？！ 童曦艰难地睁开眼，惺忪的眼睛四顾，认清了是在自己宿舍。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榻前人的脸上时，不禁吃了一惊：羽学长？ 刚想坐起来看个究竟，却无奈四肢无力，只能颓然躺下。她开始回忆，自己在受了一股莫名奇妙的重创后就失去了知觉，原以为……原以为会就此丧命，没想到居然活过来了？那羽学长呢，他没事吧？ 一想到此处，又盯上了原先那人的脸，咋看都像羽学长，可是羽学长怎么会在这里？ “羽……羽学长？”她试探着叫了声。 “在这，童曦，没事吧？”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突然又迎上来一张满是关切的脸。 “呃……”童曦难以置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发了个模糊不准的音。 “童曦？”何天羽以为童曦什么地方不舒服，唤了声。 童曦勉强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只觉得全省无力，难以启齿，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换过了一样，一切都觉得不适应。 “不要乱动，你身体刚刚复原，要多休息。”何天羽说完离开病榻，过一会儿又走过来，手中拿着一颗红色药丸，呈球形，大小如拇指。 “这是……”童曦好不容易说出两个字，疑惑地望着何天羽。 “你不是嫌不能动吗，吃了就能恢复元气。”何天羽微笑着端过桌上的一杯水，一起凑到童曦嘴边，却不知如何喂。 何天羽尴尬地抓抓头，索性把药塞进童曦嘴里，之后解释道：“不用水应该也能服用。” 童曦皱着眉头艰难地吞下了药，顿时感觉体内如火在燃烧，口中像要喷出火来，奇怪的是体外并不出汗，在隆冬的天气里甚至感到寒冷。 童曦惊疑不定，用求救的目光望着何天羽，只见何天羽微微一笑：“是不是感觉体内如烈火焚烧，体外如置冰窖？” 童曦忙不迭连忙点头。 何天羽解释道：“这是正常的，一会儿就好。” 童曦只能乖乖躺下，静候其变。 十分钟后，果然一切恢复正常，同时，童曦还感到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整个人如获重生。 “哇，这药真的很灵。”童曦一下从榻上跳起，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何天羽微笑着，内心无比欣慰，想必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两个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童曦……”何天羽轻唤着。 “嗯？”童曦正在欢喜中，奇怪的是自己也不知为何竟如此欢喜。此刻听到何天羽的声音才想起：羽学长不再对自己冷淡淡了，自己自然会如此无缘由地欣喜。 童曦一抬头，对上了何天羽深邃的眼眸。她蓦然一惊，记忆被无声地翻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多出什么东西！ 她看着何天羽温柔的笑颜，低唤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切感觉好熟悉…… “童曦，忘了告诉你，你的记忆，恢复了。” 何天羽的话提醒了童曦，对了，是前世的记忆恢复了！ 这次之所以寻找圣诞老人，之所以受到这一重创，不都是为了恢复自己的记忆吗？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恢复记忆后，就要解开和羽学长的误会，然后……然后…… 童曦的目光回到何天羽的脸上：那样的笑，那样清晰的脸，就如千百年来一直不变的相爱相守的日子！ “童曦，对不起。” 童曦凝望着那张脸，居然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何天羽，还是米迦勒，或者两个都是？ “羽……学长……”童曦再次叫这个称谓时，突然感觉不顺口，对前世的薰来说，是该叫迦的吧，“还是该叫你迦？” “若是觉得叫羽学长亲切，那就叫羽学长吧。”顿了顿，又说道，“我也依旧唤你童曦。” 第六章 新的开始(8) “羽学长，那你说的误会……”童曦的目光又垂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何天羽轻笑，这丫头还在为此时烦恼吗，随即又感到无限欣慰与感动，伸出手臂，将童曦轻拥入怀，说道：“那都是我的错，十七年前都怪我疑心太重，结果……结果你我双双坠天……” 何天羽闭上了眼睛，轻抚童曦的长发，回忆着刚才所见到的：他看到童曦的记忆中那棵薰衣树，上面的布条上清晰的写着他们的名字：米迦勒、薰衣草…… 童曦静静躺在何天羽怀中，早已面红耳赤，虽然曾经的他们无数次相拥过，但拥有了十六年少女的记忆后心还是不住地砰砰直跳。 “那么，羽学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童曦突然想到什么，开口。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好不容易打的来到绿光森林。 因为雪下得极大，公共汽车早已禁行，只有寥寥几辆出租车。 来到绿光森林后，两人相视一笑：在这样的天气，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才有兴致出来。 绿光森林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昔日一望无垠的绿涛上覆盖着皑皑积雪，只有几处积雪滑落的地方，才得以露出一点绿意。 两人并肩走进森林，脚踩在积雪在“吱嘎吱嘎”响。 冬天若是不下雪，绿光森林还有点神韵，而此刻雪压树枝，寒风呼啸，绿光森林早已绝了人迹。积雪有三寸多厚，树干底部被覆盖的严严实实，深褐色的树干的迎风面也附着些许雪。不时有覆在树枝树叶上雪滑落下来，与地上的积雪混为一体。 风在树林间呼啸而过，夹杂着些许雪花。然而，在这样的天气里童曦的心暖洋洋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扬。 道路越来越窄，两人不得不前后而行。 童曦恢复记忆后，认得了绿光森林的道路，想必不会再迷路了。 何天羽走在童曦后面，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也微笑着。他知道她将带他去何处，虽然她没有告诉他。 那天晚上，他是看到了与十七年前相同的一幕，可失去记忆的他居然再一次上当！他真是蠢得可以啊！ 两次，他都被那一幕戏弄:两次，他都没有看到薰衣树上的字条而妄下定论:两次，他与她擦肩而过。 恋爱中的人真的很容易迷失方向。他告诉自己，不会再有第三次，绝对不会！ 他要相信她，那个前世唤作薰今世唤作童曦的人，那个陪他笑看风云几千年的人，那个对她许诺永远的人！ 第六章 新的开始(9) “就是这里了。”何天羽正在出神时，童曦突然停下脚步，带着欢喜的语气说道。“啊，不对，薰衣树要到晚上才能出现！我居然忘了……” 看着积雪覆盖的空地上空无一物，童曦不禁愕然。 何天羽也怔了片刻，随即找了个靠树的地方。只见他手向上空一挥，一道金色光线从手中挥出，随着手的下落，金光也垂直向下，最后形成一个包围圈。 童曦莫名其妙，却看到何天羽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一进包围圈，顿时感到有暖气袭来，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何天羽说道：“如果不介意，我们就在这等吧，在这个圈里温暖如春，不用担心风雪。” 童曦这才发现包围圈由一层金色透明薄膜构成，而一进来，脸上就有暖流浮动。 “坐下。”何天羽指了指身后。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的冰雪不知何时已经消融，露出黝黑的泥土，而泥土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层绿草！ 若是在以前，童曦必定会惊讶，而此刻她知道，这一切对拥有神力的天使来说是易如反掌。 童曦听话地与何天羽并肩而坐，凝视脚下越长越密的花草。 外面依旧有风的呼啸声，可再也干涉不到他们分毫。 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夹杂在绿草中一起开放，整个包围圈一片春意盎然，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耳边飘来动听的歌声： ………… 我们一起盖浪漫的窝 爱是每天唱一种感动 你把风雨都隔在宇宙的外头 这里剩下温柔浪漫窝 把气球塞满了在这房间飘出一座彩虹 代表着两人未来的天空心灵多相通 听见了吗大声的呼唤 回音是你我的梦想 看见了吗倒映的晚霞 我就依靠在你身旁 ………… 一曲毕，何天羽转过头，笑着问童曦：“这首是什么歌？” “《浪漫窝》，我很喜欢。但愿我们也能如此，盖一个属于我们的窝……”童曦突然低下了头，顿了顿说道，“羽学长，你说这次上帝还会阻止我们吗？” 何天羽惊愕地望着童曦，随即也垂下目光，是啊，上帝会让他们在一起吗？虽然前世相守了千年，但也不是一帆风顺，而十七年前的误会上帝更是知情者，若他肯出面化解，他们也不会到现在才重聚。“他会同意的，一定会的。想想看，若是他想阻止，又为什么亲自下凡帮助我们？”虽然这样想，但何天羽还是找到理由安慰自己与童曦。 “说的也是。” 两人相依偎着，不再说话。虽然久别重逢，应该有千言万语，但此刻，万事皆收胸腹内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六章 新的开始(10) 入暮时分，薰衣树准时光顾。 薰衣树是由森林中的灵气汇聚而成，白天阳气太盛，灵气不易汇聚，而夜晚则不同。同时，薰衣树只有在两情相悦的两个人面前才会出现，这也是当初米迦勒误解薰衣草的原因之一，却没有想到，薰衣草与薰衣树是近亲，薰衣树是念在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才出现的，并不是因为萨麦尔与薰衣草两情相悦。那时魔界连续在人间动乱，米迦勒被任为天使军团统帅，需要剿除各方妖魔，常常一个多月都不天界，薰衣草因为太过思念，才来薰衣树下祈祷。 没想到那天上帝正好召米迦勒回来，想让他调集兵马去别处征讨魔族。乘着军团集合的时间，他去找了薰衣草，却发现她不在，经过打听，才知道是去了凡间，于是风尘仆仆来到绿光森林，却见到这样的一幕。 如今回忆旧事，不禁喟然。这一切的阴差阳错如今终是了结了。 薰衣树在他们面前发出梦幻般紫光。雪地上好像飘着一层紫色薄纱，轻柔如水。树上星星点点的光晕似千百只萤火虫飞舞。 每一片棱形树叶都流转着紫色荧光，上面有许多爱人的名字。 他们知道，那成千上万的名字中，也有两个是他们的。 看着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出包围圈。金色光圈在他们双脚跨出时消散，里面的花草也随之消失，最后只留下一块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黝黑的土壤。 童曦摩挲着薰衣树的树干，和许多树一样，它的树干粗糙嶙峋，似乎饱经风霜。 何天羽有点感叹地望着薰衣树，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这棵树，如此圣洁，不容亵渎。 “那么多树叶，要找到我们那片真不容易。”何天羽有点喟然。 “嗯……”童曦轻声应答，“当初我是用布条写的，但薰衣树早已自行把布条变成树叶，要找着可真不容易。” 何天羽又有点钦佩，感叹大自然之神奇，居然能孕育出如此超脱凡俗的灵物。 “啊，找到了。”童曦突然喊道，语气中掩盖不住喜悦。 顺着童曦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棱形树叶上赫然写着他们的名字，名字后面那张大大的笑脸似乎预示着他们未来的日子。 “因为幸福，所以笑。”何天羽望着童曦，笑。 童曦也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 “以后的路，我们一定要笑着走完。” ………… 第六章 新的开始(11) “笑着走完……”黑暗中，深褐色的眼睛突然闪烁一下，带着嘲讽的笑意，“呵……” “笑着走完，这可由不得你们。”双眸变得冷厉，笑意却更深了。 亚米色头发在风中飞舞，宛如幽灵的爪牙。 “这次虽然失败，可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贝佑风冷冷凝视远处的两个身影，少女衣袂在风中飘飞，紫色荧光照耀下如置梦中，美丽不可方物。 只见两人又相视一笑，相互说了句什么，便携手准备离开。 少女在离开数丈后，又忍不住回头，对这薰衣树颔首，满目愉悦。接着，便随同何天羽一起，渐行渐远。背影消失的地方，北极星在遥远的天际闪耀着。 贝佑风久久凝视，有略微的失神，接着手指抵住眉心，心底居然隐隐有一丝失落。 他突然记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天，他刚完成上帝交给的任务，风尘仆仆地赶往天界。 此次任务不同往昔，由他带领的整个天使军团直剿魔窟，欲铲除魔界总督——也就是魔界首领撒旦的巢窟。 他任主帅，加百列为副帅，经过数月的交战，魔窟已元气大伤，节节败退，最后，他和加百列联手对决撒旦，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终于将其击败。此次的任务可谓完成，因为首领一死，魔人群龙无首，险象环生。 因为特殊原因，他先行一步。 正当他满心欢喜赶往天界时，突然接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上万魔族在撒旦的率领下袭击天界！ 他不明所以时，愣愣看着万里赶来报信的天使，讷讷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却闪过千万个念头：上帝不在天界，天使军团已前往魔窟，偌大个天界只有米迦勒与少量守卫……而撒旦明明已被自己诛灭，怎么会，怎么会率兵袭击天界？…… 前来报信的天使见萨麦尔愣怔着，赶忙提醒：“再……再不敢快就来不及啦……” 萨麦尔霎时惊醒，没有空闲思考，使出毕生所学，飞速赶往天界。 一路上微微思索了一下，便猜到了大概，心道：定是魔族使了调虎离山之计，而先前的撒旦只是一个替身……但即使替身也足以让我和加百列苦战多时，可见真正的撒旦有多厉害，其法力，恐怕连上帝也不能小觑。 刚踏进天界大门，迎面一股血腥味，萨麦尔蹙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居然那么轻易就中了撒旦的奸计，以后天界再也不能自恃法力超绝，而小觑魔族了。 过了天桥，再走数余里便是主殿圣灵殿，萨麦尔越发心惊，短短几十分钟，魔族就攻进了天桥？ 当下加快脚步，向前直掠。 蓦地眼前一片开阔：已是圣灵殿前方了。 只见数十公顷的旷地上上千魔人天使在混战，黑白分明，其中又掺着无数血红。 萨麦尔大略看了一下，接着目光急扫，便看到激战的撒旦与米迦勒。 撒旦一头猎猎红发，头上一对牛角弯曲嶙峋，一身黑色戎装，瞧上去也颇有英姿。 他正待向前援助，余光瞥到一袭紫衣。 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伫立在血泊中，紫色的长发、紫色的薄纱、紫色的双翼、紫色的眼眸。 他霎时顿住，愣愣看着。 那女子显然很惊慌，不少魔人向她挥舞大刀，她勉强避开，然而目光却一动一动的凝视前方——那个血战撒旦的六翼天使。 似乎是想上前助阵，奈何法力薄微，连普通魔人也只能勉强避开，她与那个人只见始终隔着众多激战的魔人与天使，不能上前分毫。 米迦勒激战之余，大声呼喊：“薰，你快走，不要管我！” 她却恍若未闻。 萨麦尔突然想起天界曾有传言，炽天使米迦勒爱上了一个精灵，更不惜触犯神威。那个精灵，就是她么？ 凝视紫衣精灵，又看了看血战中的米迦勒，萨麦尔心底像打翻了五味瓶，百味交杂，紧张、惊慌、担忧、爱慕、嫉妒，还有，庆幸？ 他的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双手握紧成拳，极力克制内心复杂的情绪。 想不到，自己内心如此丑恶？ 居然、居然想置同肩共战的同友于死地？怎么会这样…… 内心似乎有两个灵魂在交战，救、不救…… 他痛恨自己，然而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却在狂笑。 终于，他一咬牙，凝聚拳力，一拳击在了图腾石柱上，宽达一米有余的石柱如摧枯拉朽，乱石横飞。 飞石击中数位天使与魔人，登时惨叫连天，一命呜呼。 米迦勒此刻才发现萨麦尔已赶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力量，斗志更胜。 那一拳似乎压制了心中的欲望与悲愤，萨麦尔气息甫平，飞身直掠，冲入重围，与米迦勒共战撒旦。 此时米迦勒已伤痕累累，若是再迟片刻，恐怕要支撑不住，见到萨麦尔前来助援，道：“萨麦尔，多亏你了！” 萨麦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怕一开口，便会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余光瞥到紫衣女子，只见她看了自己片刻，便转向继续凝视米迦勒，脸上犹自带着泪水，但笑容已绽放。 于是，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那个旖旎的身影，种在了心底。 第六章 新的开始(12) 贝佑风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是一望无垠的黑暗，只有薰衣树在远处闪耀光芒，遥远而宁静，一如沉淀在心底多年已久的记忆。 原以为那些往事早已随着内心的冷酷而冻结，不想还是会轻易想起。贝佑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目光也在片刻间重新变为冷厉而充满杀气——现在已不是顾及儿女私情的时候了，更何况这次计划成功与否，根本无关紧要，最多是作为自己背叛天界的跳板。 当下不再多想，转身打算离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稍稍顿足，便重新回过身，径直朝薰衣树走去。深褐色眼瞳深邃而阴郁，身影飘忽而起，邪如鬼魅。 来到薰衣树下，微微抬头凝视片刻，紫色的光芒映照着他阴枭的脸，近乎透明。轻轻冷笑一声，蓦地一掌拍出，凌厉而刚断。 然而薰衣树只是微微颤动一下，依旧屹立如初。贝佑风没有丝毫惊讶，阴郁的脸上木无表情，目光随着一片飘零而下的薰衣树叶，一同落地。 仿佛是约好一般，又一片树叶翩然落地，两片树叶在地上闪着微弱的荧光，似乎是被风吹起，又似乎是在呻吟，微微颤动着。叶上两个陌生的名字清晰可见。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树叶纷纷落下，贝佑风双手环抱站在树下，任凭树叶一次又一次在他衣裳上停留又滑落。那如雨如雪般稠密，如蹁跹紫蝶般美丽梦幻的树叶在他眼中不停地下落，好像一个又一个美好的东西在消逝，但他无动于衷。 先前落下的树叶早已失了光彩，除了上面有两个名字显示它们的特殊之处外，与积雪下满地烂叶无异——没想到曾经那样美丽不可方物的薰衣树叶，在离开枝头后什么灵性也没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 原本生机勃勃的枝头现在已空无一物——叶，都落光了。枝头空荡荡的，寒风吹过，颤抖似的摇曳，交叉纵横的枝干就像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好像很快就会枯萎。 叶依树，树依叶，树叶树叶，叶与树相生，生死相随，无论谁离开了谁，都只是一副空皮囊，转瞬即逝。如今，没有树供予栖息之处，叶便无处安生；没有叶的覆盖，树便无力生存。 贝佑风不再管这棵生命垂危的薰衣树，转身离开。 刚走数十丈，贝佑风突然察觉到异样，凝神四顾，当他再次看到数十丈开外的薰衣树时，目光停滞片刻，只见那棵原本为天地间灵力所聚的薰衣树光秃秃的不成样子，而仅剩的枝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竭。然而，那是他的杰作，他何必怜惜？目光稍微停顿片刻便离开。 “簌簌簌”三声轻响，贝佑风终于确定了目标，右手使擒拿手法，身形急速向前方草丛掠去。 此刻雪早已停了，冷月已悄悄探出云层，然而密林里月光照不进分毫。贝佑风虽然身处黑暗中，但似乎长了窥视眼，可以洞悉一切，随着身形的前移，他右手向前，猛抓向前方的灌木丛——凭着他念力的感应，有人躲藏在此处，而且绝非庸人。 “扑——”贝佑风右手已抓入灌木丛，然而出乎意料，居然抓空了！ “咦？”贝佑风不明所以，蹙眉，凝思三秒，突然说道：“沙利叶，出来吧。” 一个身形阿娜的女子缓步从一棵粗壮的香樟树后走出，雪白的长发一直拖到脚跟，一身轻纱随风飘起，宛若仙人，只不过隐藏了后背的天使羽翼。 贝佑风头也不回，背对着她，冷冷说道：“是上帝派你来的吧。” “不是。”薄唇翕合，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呵，不用骗我，如若不是，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像你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找一个身负恶名的天使叛徒。” 沙利叶突然垂下眼帘，脸上似有悲戚，许久才道：“你……你不过是犯了些错，只要肯回去向上帝认罪，最多降职或囚禁几天，干什么一定要……一定要去投奔魔界？一旦进入魔族，纵使是上帝原谅你，你也永世不得翻身，再无回天之力了，这又何必？” 沙利叶一向寡言少语，不擅辞令，一番话说来不免有停顿之处。 “哦？”贝佑风轻笑一声，但依旧不回头，“这番话是上帝那个老蠢驴教你说的吧，难怪难怪！我说我们的沙利叶宝贝什么时候变得舌灿莲花了。” 沙利叶动了动嘴唇，似要解释，但还是低下了头。她知道贝佑风这番话是在损她，在天堂，她一向如凡间的公主般养尊处优，众天使中只有她极少带兵出征，但她的法力却可与加百列与萨麦尔媲美。因此，引得许多天使不满，因为在天界有一条潜规则，凡是身为天人便不能贪图自我享受，要把一生都奉献给上帝，奉献给需要守护的凡人。 虽然她如公主般被宠着，倒也不娇不惯，成天躲在深院中，深居简出，所以就连帮助迦与薰破镜重圆的任务也是上帝极力劝勉下才答应的。但这次、这次却并不是上帝派遣她来的…… “没话说了吧？”贝佑风依旧背对沙利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虚而默认，嘲讽地说道。 要如何对他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要如何猜能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娇纵无能……沙利叶欲言又止，愣愣的说不出话，抬头望着那个英挺的背影，居然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真是好笑，从来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天使。 “要动手就赶快，你那点能耐，也只能拦住我一时三刻。”贝佑风有点不耐烦，若不是碍在对方是一个娇滴滴的女的，早就先行出手了。 “不是的……”沙利叶甫平了心境，终于还是忍住泪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是我自己来的，我……你还是回天堂吧，魔界有什么好。” 贝佑风眼眸闪烁了一下，意味深长地一笑，隐隐猜到了大概，调侃道：“是啊，不知道魔界有没有像沙利叶宝贝这样的美人儿，若是没有，我再赶回来也不迟。” 被贝佑风一说，沙利叶顿时双靥飞红，讷讷不能再说一句话。 第六章 新的开始(13) “沙利叶……”贝佑风轻唤一声。 沙利叶登时抬起头，心中砰砰直跳，如小鹿乱撞。第一次……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温柔地唤自己名字。 “你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道，可我去意已决，纵使是……纵使是薰，也挽留不住。”此刻对着沙利叶，似有同病相怜之感，贝佑风一起平缓了许多。 沙利叶眼眸暗淡下来，很早以前她知道萨麦尔一直隐忍地爱着薰，每当她痴痴地看着萨麦尔时，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米迦勒身侧的紫衣精灵上，深沉而温柔，一如痴情的自己。 被说中了郁结心中多年的心事，沙利叶的心反而平定下来，原来他一直就知道，一直都知道有一个人在深深守望他，那么，她也无憾了。原本还担心这个秘密会一直藏在心底，直到死也不能解脱呢。 “那你又何必投靠魔族，那真的去不得啊。”虽然了了一桩心事，沙利叶还是不愿眼睁睁看贝佑风自甘堕落，依旧极力劝阻。 “哼！你以为天堂就那么好吗，在这种地方根本难以施展宏图大业，还不如、还不如魔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贝佑风语气又转为凌厉，一字一句说来，如锤击重重打在沙利叶头顶，使她刚燃起希望的心又凉了下去。 许久的沉默后，贝佑风接着说道：“沙利叶，你还是尽早离开天堂吧。” 沙利叶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然而贝佑风并没有解释，继续他的话：“十七年前，我穷尽心机，使迦和薰之间产生隔阂，但他们的爱恋何其根深蒂固，若不是你在一旁推波助澜，又怎会使迦那么轻易就相信……” 沙利叶惊骇之极，眼睛瞪得更大，这一切……这一切他都知道？原来自己的一番苦心并没有付诸东流啊，他都知道…… 沙利叶回过神来时，贝佑风还在回忆着：“……那双窥视大地的眼睛、那道抵消我击向米迦勒力量的闪电，也是你发出的吧，这一切，我都知道。所以，我劝你离开天界，因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因为我已带了天堂的机密文件，准备赴往魔界，到时候魔界有了这些资料，就等于掌控了天界所有的把柄，天界危矣。” 沙利叶听他说完，心中涌起复杂的感情，又是欢喜，又是惊惧，又是担忧。欢喜他还会关心自己的安慰，惊惧他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担忧他如若被上帝发现，那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止了。当下又说不出话来，想规劝他，但知道他去意已决，再多的劝告也无意义，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凝目不说话。 “既然你不是来阻拦我的，那我走了。”贝佑风足下生风，身形顿时飘飞前进。沙利叶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又听到他用内力传来一句话：“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那句千里传音依旧在她耳边萦绕着，终于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眼泪。 此刻一别，何时再见，天苍苍夜茫茫，她该何去何从？真的如他所言般弃天界安危不顾，还是在天魔大战时与他在战场上相见，抑或、抑或…… 心底突然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念头，但她不敢去想象。 第六章 新的开始(14) 漫长的黑夜终将结束，东方，破晓的曙光耀眼夺目，旭日放射出万道金光，将天地间的一切尽皆染色，就连多日的积雪在阳光照耀下也显得分外温暖。 伊夏走出屋门，抬头眺望东方初升的太阳，也许是光线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片刻后，他突然闭上眼，低头默念了什么咒语，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伊夏停留过的窗前，只有窗帘在轻微摇摆，整个房间空荡荡已空无一人。然而，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有什么气流离开窗子，还带动了窗帘。有什么物体伴随气流越升越高，越升越快，穿过空中漂浮的薄云，脱离地球的引力，然后，以光速一般的速度绕过重重星体，直往宇宙深处。 气流逐渐变换，最后形成一个人形，俨然就是伊夏，然而除了有一张相同的脸之外，背后的羽翼，白色的戎装，金黄的长发，都标志着他不是伊夏，而是天使加百列。 加百列在宇宙中飞速穿行着，他要赶往宇宙的尽头——天堂。 他握紧了手中的银色单手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就出发了，若萨麦尔真的决心投靠魔族，此刻说不定已经到达魔界，那末，再怎么追击也无济于事，只是时间太倥偬，事情也不能太肯定，怕自己离开后萨麦尔会来偷袭，而米迦勒法力未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才耽搁了一夜。 “希望不会太晚才好……”加百列在心里想着，然而虽然这样想，他心中还是希望萨麦尔能考虑慎重，重返天界，毕竟曾经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啊，再怎么厌恨，这一丝温情还是挥之不去的。 思量间，天堂已经在望。只见苍茫浩渺的宇宙中，天堂如悬空的巨大飞石漂浮在众多星体中，而天堂的体积显然大于任何星体，形状也与一般的球体不同，天堂俨然是一座悬浮在宇宙中的岛屿，下部壁立千仞，峭壁嶙峋，而上部到处弥漫着烟云。 加百列与天堂相比之下，大小天壤之别，当加百列踏上天堂时，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白点，严格的说，就像宇宙中的尘埃。 加百列虽然着陆，但知道还有一段路，当下仍张开羽翼，在山岚云气中低空飞行。天堂四周笼罩着浓厚的烟雾，若是一般人进入仿佛走进迷宫，进退两难，当然一般人是不能轻易进入天堂，这些雾气主要是防御魔界众徒的。 绕是加百列法力惊人，在这些雾霭中穿行也只能看清十米开外的物体——据说这些雾霭都是上帝亲手布下的，其力量不是一般生灵能攻克。 眼前倏然一亮，已经过了雾霭区。此刻四周又是一番天地，风光旖旎，生机盎然，又岂是人间可以比拟？树木的的颜色各种各样，间或有小虫飞舞，仔细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小虫，而是飞舞的精灵:玛瑙河横亘天堂，其中的河水远看如水银流淌、似钻石满地，撩起一看却是透明。 整个天堂到处都是人间罕有或没有的事物，加百列不禁想：若是带米芸熙前来，必定很欢喜，这儿的趣事物供她玩一世也不嫌少，而自己若能相陪，那真是比神仙还快活了，只是天不遂人愿，唉……天界危在旦夕，自己不能再顾及儿女私情……当下不再滞留，径直赶往圣灵殿。 第六章 新的开始(15) 推开厚重的大门，踏入门槛，周身顿又被云气围绕。 ——这象征世上最圣洁的地方怎么也少不了这东西吗？加百列微微苦笑了下。 “主人？”加百列试探的叫了声，然而周围除了飘渺的云气外，只有回声仍在房间回荡。他不禁蹙眉，难道主人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出去了？ “什么事？”还好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虚空中有个声音回答了他，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仿佛近在耳畔，短短三个字，却包含了震慑人心的力量，充满着威严，有气吞山河之势，让听者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正视那个声音。 “还好主人你在，不然……”加百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中登时一宽，正想禀报情况，却感觉到上座的万物之主颔首，并抬手示意他停下，于是他只得闭口，静候其回答。 “我知道了……”上帝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萨麦尔已经走了，你，来晚了。” 加百列震惊之极，猛地抬头，才发现自己这样仰视上帝已是失敬，赶忙低下头，接口道：“他……他真的去了魔界？他……萨麦尔！”加百列一拳猛地击在地上，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或许两种都有，抬起时手背已渗出汩汩鲜血，然而那些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 “主人既然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阻止……”加百列仍有疑惑与不甘，问。 出乎意料的，万物之主并没有回答，沉默许久才道：“很多事我们都无法预料，而有些事即使预料到了，也无法阻止……因为命中已注定！” “加百列，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吧，我都知道了，回去吧。”加百列感觉到上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然而他并没有依言退下，仍怔怔跪着，心中却在考虑该怎样向上帝开口，让他答应那件事。 “嗯，还有什么事？” “是……主人还记得，那个陪同薰衣草一同下凡的那个少女吗？就是蒲公英，她的记忆……”若说的是平常人，加百列必定不会这般忸怩，然而说这番话时，那少女明艳的笑靥与一袭白衣总在脑海飘荡，加百列生怕上帝看出异样，不免紧张。 然而，毕竟是上帝，很容易便洞察了他的内心，御座上的万物之主微微一震，脸色也随之改变。还是来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就像当初的迦与薰，虽然竭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甚至借萨麦尔的计谋让他们双双下凡，一个成了少年，一个成了植物，然而茫茫人海，命运注定，他们还是相遇，哪怕是以植物与人的身份相见……那之后，他便明白自己法力虽无人能及，但再高的法力也是拗不过天的。他所能做的，只是主宰地球上那些凡夫俗子的命运罢了。 “那个少女吗？和薰一样可爱呵，她……我答应恢复她的记忆便是，不过……”顿了顿，“加百列啊，希望你不要重蹈米迦勒的覆辙。” 加百列听到前半句，脸露喜色，然而紧接着的后半句却让他的眼眸黯了下去，但他心中清楚明白，上帝答应恢复米芸熙的记忆已是不容易，岂能再奢望自己的幸福，当下说道：“谢主人！” “嗯……”上帝再次颔首，淡淡道，“如今天界真的危矣。” 加百列不明所以，按理来说，天界的实力远高于魔界，虽然萨麦尔叛变，但也不至于影响到天界的存亡，莫非……莫非还有什么事情？ 加百列还想询问，却听见上帝说道：“加百列，我们就准备迎接着天魔大战吧，那已是不可避免，虽然死伤会惨重，但我，也无能为力。” 第六章 新的开始(16) 伊夏已退出圣灵殿，屋子又恢复空荡荡一片，御座上万物之主闭了闭眼睛，继续凝视空中飘渺的雾气。 多久了……多久了……一直都是这样默默凝视这些雾气，几亿年、几十亿年、几万一年……时间早已在他头脑中模糊，他忘了自己至今的年龄，忘了这么多年经历的大风大浪，甚至忘了自己的生命起于何时……看尽世间的沧桑，莫说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一颗星辰的诞生与毁灭，在他眼中也不过短短一瞬。 他也有心，有悲悯万物的心，可是谁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为何他关注着每一个生物的生死新荣，心系着世间所有事，也不会老？这么多年了，也该厌倦这样的生活，可他的守望究竟该到何时？何时是尽头……没有谁告诉他该结束，他就该一直、一直坚持下去？ 他从鼻孔深深呼出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发自胸臆的叹息，对自己命运的叹息。真是好笑，堂堂的万物之主也会……厌倦…… 摊开右手掌，手心上空顿时有蓝光凝聚，顷刻便幻化出一颗一尺来高的圆珠，随着左手的抬起，半空中又出现一个白玉架子，架子中间有一个圆孔，珠子正好可以放在上面。 蓝色的圆珠流转着光华，若定睛凝视，便可看到珠子内部有一株仙葩，仙葩根茎细直秀气，三片心形叶片左右分布，而在顶端，赫然有一朵小花，深靛色花朵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更加妖娆，花瓣一片片紧紧环抱，花朵比之叶片更小，但一眼望去却很显眼，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摄魂之力。 ——这颗蓝色圆珠就是与绝尘珠、忘尘珠并称天界三大宝珠的皖尘珠。 皖尘珠又称预言之珠，凡是拥有此珠者，便可预知自己的未来。此刻，这位万物之主竟也手握预言之珠，想看清自己的命运？ 他把皖尘珠放在白玉架子上，右手继续覆在皖尘珠上，珠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手心一直蔓延至他心底，寒彻骨随。闭上眼，默念咒语，皖尘珠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颤动，而中间那株仙葩也急剧转动起来，很快蓝色花朵与绿色叶子便混为一团。 他闭着眼，原本空白的脑海中渐渐变成一片蓝色，淡淡的蓝色，如晴天的天空。他知道，他脑海中所浮现的就是皖尘珠的内部，他在一片蓝色的世界里搜索着那株仙葩。 凭着他超凡的法力，很快便确定了仙葩的位置，忽一转念，脑海中已出现那株仙葩。一如透过皖尘珠所见的一样，深靛色的花朵，心形绿叶，还有悬浮在空中的根。他想象自己走到仙葩前，俯下身，采下一片心形叶子，然后，把它含在口中。他觉得口中似乎真的含了一片叶子一般，清凉清凉，又略带酸涩。 传说凡是使用皖尘珠的人都要经过这一阶段，当新型叶片含在口中后，在它又清又涩的味道中便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包括从前、如今、未来。然而仙葩一共只有三片叶子，若叶子都被采摘完，花朵就会凋谢，仙葩就会枯萎，而皖尘珠，也就失去了它的灵性，所以凡是通过皖尘珠看到了自己一生遭遇的人都要以十年寿命为交换，作为仙葩的养料，以供它继续生存。 这本就是一次交易。 然而对于上帝这样的神来说，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又谈何寿命？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每次他都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甚至连从前也看不透，唯一看到的，就是神殿中孤零零的自己。 这次，该不会又是如此吧？ 仙葩与蓝色世界已在脑海中开始扭曲，随之而来的是另一副景象：空旷的原野一望无垠，突然天使与恶魔同时降临，随即便开始厮杀，血流漂杵，尸横遍地，最后，一片荒芜。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自己，也没有看到天魔大战的胜负，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景象便是那一片荒芜的世界：冷风吹过，枯叶凋落，而荒草萋萋，几欲湮没视线。 这到底表示什么？上帝缓缓睁开了眼睛，脑海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最后的一幕。 第七章 诀别(1) 一切还未开始，便是诀别？ ——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阳光出乎意料的明媚，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种柔和而又散漫的气氛中，然而昨夜风雪，又有几人真正知晓？ 屋外北风呼啸，乱雪纷飞声不绝于耳，突然，凭着敏锐的听力，他依稀听到叩门声。 他悚然一惊，放下手中书本，急速出门，掠到大门前。 隔着铁栅栏，他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一点也不像在风雪中跋涉而来的人，夜色中虽然白须飘飘，身上却一点未湿。 何天羽望着一栏之外的人，淡淡道：“主人，什么事？”语气平淡如漫天飞舞的雪花。 上帝微微笑了下，目光却复杂地看着何天羽，说道：“当然是重要的事。”身影一闪，也不见门开，已出现在何天羽身旁。 “进去吧。”上帝说着先行进了屋，何天羽随后也跟上。 “主人。”何天羽再次低唤一声，然而这次却是低下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薰恢复记忆了吧？”十七年未见，两人并没有怎么寒暄，只是随口问道。 “托上帝的福，已经恢复了。” “那……” 许久的停顿，上帝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是否该说，最后还是开口道：“那该回去了吧。” 何天羽身子一震，双手紧握，指尖泛白，指甲几欲将手掌掐出血来。来了，还是来了，就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迦啊，再过几天，你的法力也该恢复了，是该回天界了。”上帝并不在意何天羽的激动情绪，继续说道，“天界需要你。” “我……我知道。”何天羽的语气已没有开始平静，此刻，似乎是压抑着心中极大地悲愤说出来的。 “知道就好。”上帝颔首，捋了捋胸前飘起的长须，“我知道你心中有极大的不愿，这也是情理之中，可你也该为天界想想。” 何天羽沉默着，一切现在在他耳边都无关紧要。 “你还不知道天界的情形，若是知道，我想你会动摇了吧。” 果然，何天羽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上帝：“有主人在，天界怎么会有危险？”此刻他已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上帝苦笑：“我也有我守不住的时候，不要以为我是万能的。” “如今，萨麦尔已叛离天界，成为堕天使，这还不算，可他一并带走了天堂机密库所有资料，包括天界每位天使主攻击、弱点，以及天堂的地势及多年征战资料，总之现在天堂等于完全暴露给敌人。” “什么？”何天羽再也保持不了沉默，失声低呼。 “就是这样了，所以如果还不回去，天界少了你这样一位大将，恐怕保不住了。” 何天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天界已处在如此危险境地，原以为魔界对天界根本构不成威胁，没想到情势已如此危急。那自己呢，天界的安危他责无旁贷，可片刻前他还对她许诺过永远，难道转身一切都成烟？ “不……”他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梦呓般喃喃，“不……我才刚刚答应过她……” 上帝会意般的笑了笑：“来这儿之前我找过她，她已经答应了。为了天界的存亡，她牺牲个人的幸福，也是值得的。” “毕竟，这关系到天界的存亡，而天界的则代表整个世界的命运，迦，你不愿看着这大好河山被魔族践踏，成为魔族的巢穴吧？” 第七章 诀别(2) 房内吊灯晃动，何天羽的影子随之摇摆不定。上帝已经离去，然而他离开时的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响：“迦，你自己做决定吧，你已不在我能管辖的范围之内，我只是来劝告你，以大局为重。” 何天羽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目光凝视晃动的灯火，一眨不眨。 主人啊，虽说一切由我自己决定，可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我又怎能轻易下得了决定，如今真的进退两难。真希望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个消息，那样，就能够心无旁骛地在凡间生活，什么也不用在乎，只需在乎她……他嘴角不禁上扬，闭上眼，幸福的生活仿佛近在眼前，可是，即使他们真的什么也不顾，真的无忧无虑在一起了，世事允许吗，万物苍生允许吗，说不定有一天世界真的成了魔族的天下，那他们还谈何幸福自由？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一切幸福离他们如此遥远。 “幸福总在遥远的山那边，此生无缘……” 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也不知在何时何地听到过，便记下来了。也许那时的他还未遇到她，他还不懂爱，不懂幸福；也许他们的幸福就像这句话；也许一切早在冥冥中注定，他们注定要相遇相爱，也注定要离别痛苦。 可是，他不后悔啊，她一定也不后悔，那么，今生又何所求？ 或许是前生相守了几千年，神仙眷侣的生活连上天都嫉妒了，才非要拆散他们。 无论如何，一切都已不重要了，若是童曦也觉得他应该返回天界，那么他就真的该离开了，但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再见她一面。 - 阳光洒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白色的积雪仿佛泛着光，天地间一切在一夜之后焕然一新，这片大地都沐浴在金光下，想必无论谁见了着景象，再糟糕的心情也会大好。 “童曦？”童曦破天荒早起，米芸熙不禁惊讶，“那么早？” “是啊，羽学长约我去。” 米芸熙目光突然暗淡下来，昨天晚上上帝的话她也听到了，不免为童曦抱不平：“你干嘛非要答应，虽说天界存亡很重要，可你们两个才刚刚重聚，没到一天就要分离，没这个道理！” “怎么没这个道理了，若是天界都被魔族消灭，哪还有你我活的份？” 米芸熙不再说话。果然，恢复记忆后的童曦已不再是单纯的童曦，前世的几千年不是白活的……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了吧。 第七章 诀别(3) 童曦踏着积雪，沿着小径走向一处人较少的亭子。 小径两旁栽种几片竹子，虽是冬天，却依旧郁郁葱葱，使人不觉冬的萧索，反而感受到竹子蕴含的勃勃生机。 童曦边走着，顺便欣赏两旁的翠竹，才发现竹竿上有斑斑的黑点，瞧起来颇为独特。正诧异间，倏然想起这就是湘妃竹，又名泪竹。 凭着她几千年的记忆与知识，她也大概了解了这种竹子。传说在远古时期，有九条恶龙盘踞在九嶷山山上，经常到湘江兴风作浪，危害百姓，舜帝为了铲除恶龙，亲自赶往湘江，制服恶龙。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在家苦苦等待舜帝，然而几年过去了，始终不见丈夫归来。于是她们跋山涉水，经历千难万阻来到湘江，想找她们的丈夫，她们翻遍了整个九嶷山，也不见舜的踪影，后来看到一座宏伟的坟墓，便问乡亲这是谁的坟墓。一问才知道，舜在几年前为了湘江百姓不受苦，与恶龙抗斗而献身，这座坟墓便是乡亲为了感谢舜而建立的。娥皇和女英闻言，悲伤不已，哭了九天九夜，最后死在九嶷山上，她们的眼泪滴落在九嶷山的竹子上，便有了今天的湘妃竹。 童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禁黯然神伤，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着竹竿，低低吟诵起来： 湘水流，湘水流，九疑云物至今愁。君问二妃何处所，零陵香草露中秋。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看了片刻，童曦才想起自己还要前往赴约，不禁暗叹自己的丢三落四，看了一眼竹子，便向小径尽头的凉亭跑去。 渐渐近了，已经依稀可见凉亭中的人影，俨然便是何天羽。 童曦当下加快步伐，奔了过去，跑进亭子，双颊已经飞红。 “羽……羽学长，我……晚了。”童曦气喘吁吁，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不晚，你在那儿看竹子？”何天羽微微一笑，起身，望向远处的竹林。 “嗯……”童曦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几片泪竹林。 “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真是独特的竹子。”何天羽望了一会儿，便进来坐下，童曦也坐在了他对面。 开始正题了吧。童曦想着，目光情不自禁地下垂。 然而出乎意料的，童曦等了许久，也不见何天羽开口，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凝视自己。童曦脸上一红，又低下了头。 “羽……羽学长……”她嗫嚅着开口，不知如何措辞。 “童曦。”何天羽低唤了一声，又是沉默许久才开口，“你真的答应上帝允许我离开？” 话一出口，何天羽不禁苦笑，上帝的话还会有假么。 “你……不怪我？”童曦一开始还担心何天羽会责怪自己，但现在看到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放下了心。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为难，又怎么会怪你。”何天羽的话语温柔如三月春风，直吹进童曦心里，荡起她心海中层层涟漪，一时不禁有些陶醉。 然而她很快振作了精神，明白现在不是留恋儿女私情的时候，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那就好。羽学长，为了天界，你应该回去。” 何天羽凝视着童曦，似有不解：“真的那么希望我走吗。”说话时，眼中掩盖不住柔情，还有失落。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他就不舍，曾经的豪情壮志都心甘情愿融化在这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里。 “不是……”童曦摇了摇头，“若是能留，我自然希望你留下，可是、可是我不愿耽误你，前世我拖累你够久了，你为了我甚至得罪上帝，还被便下凡间，今生，更不愿你再次因为我而弃天下苍生不顾，你是炽天使米迦勒，是属于天下所有生物的，而不仅仅是我一人。” 第七章 诀别(4) 何天羽低下了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真的就这样走了，那童曦岂不是又要在凡间苦苦等待，日日牵挂，他怎么忍心。 “羽学长，我会等你回来。而且，你一定要胜利，凯旋归来！” 童曦的话又在耳边想起，他的精神猛地随之一振。 “童曦。”何天羽抬起黑色的眼眸，说道，“我知道了，昨晚我就想过，只是、只是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要离开，就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通了，其实我们非战不可，所以，再见，童曦，等我回来。” 何天羽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童曦，转身，出亭，沿着曲折小径，身影最后淹没在茫茫绿海中。 风穿过竹林，吹在童曦身上，凉飕飕。竹子随风摇摆，发出“嗖嗖”的声音，从远处一路响到这里。童曦愣愣站着，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羽学长走了，如今又是她一个人，唉。 望着茫茫绿海，刚才还觉得其中生机盎然，此刻变得萧索冷寂，心下凄凉之感顿生。 童曦倚着圆柱，目光转到何天羽离去的小径上。风再次吹来，又卷着一滴泪离去。 风过无痕。 童曦知道何天羽这次离去凶吉各半，然而她还是劝他离开，一半出于自己的意愿，一半出于上帝的叮嘱。但若何天羽不去，那天界的存亡真的凶多吉少，若是天界一亡，生灵涂炭，他们又哪有逍遥日子可过？思量再三，她还是下了这个决定，其实这也未必是生离死别，若是、若是真的是最坏的结局，那也大不了陪羽学长一起死。 童曦迈出亭子，虽然艳阳高照，风却依旧不逊。泪竹竹竿上点点黑斑，风声在林中轻声呼啸，似乎听到了娥皇女英的哭声，几千年过去了，她们的灵魂依旧不得瞑目，附在竹竿的泪点上，日日夜夜哭泣、哭泣。 饶是如此，童曦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亲切，抚摸着竹竿，那些黑点触目惊心，童曦不禁为她们叹了口气。 想必当时娥皇女英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离家千里，去往湘江奋战恶龙的心境与自己此时相差无几吧。 童曦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凭着她微薄的法力，也可以看到展翅飞翔的米迦勒——天界安危刻不容缓，此刻他已经出发了。 三对羽翼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身戎装更显他的英姿飒爽，手中一把十字形光剑牢牢握紧，金色长发随风飘逸，整个人在阳光下充满斗志与活力。童曦望着在空中翱翔的身影，心中柔情万限，然而他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渐渐化作一个黑点，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一定要回来啊。童曦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第七章 诀别(5) 校园的另一角，两个人同样翘首眺望空中越飞越远的天使。 “迦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了。”似感叹，又似赞叹。 米芸熙呆呆望着，没有说话，许久，直到米迦勒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到，才低下头，叹了口气。 “人生太不如意。” 伊夏侧过头，凝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说道：“不如意又怎样，我们又无能为力。” “是啊，有些事情容不得我们选择，就像你、还有米迦勒迟早都要走一样。”米芸熙顿了顿，继续，“即使你们留下，也不会真正快乐轻松，我们也是；反之，你们走了，去做该做的事情，虽然也许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总算可以放手一搏，不会有愧于心了。” “说的是啊。”伊夏苦笑了一下，眼里除了无奈，却还闪烁着希冀，“我们总要为以后奋斗。” 米芸熙意味深长地看了伊夏片刻，说道：“你也该走啦，天界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中，你擅自离开那么久，忒也不负责了。” 伊夏瞪了一眼：“我辛辛苦苦跑下来，原以为你会感动万分，没想到那么快就下逐客令，你才忒也没良心了。” “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米芸熙一跺脚，转身欲走。刚迈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你千里迢迢赶来，我当然很感激，而且帮我解开了封印，恢复了记忆，可是……”顿了顿，“真的该走了……” 伊夏望着不远处风中单薄的少女，心中又有一丝不忍，然而他还是说道：“那是当然。” 米芸熙转回头，迈开步伐，走向远处的宿舍楼。 越走越远，就如片刻前远逝的米迦勒，最后湮没在茫茫绿海中。 原来真正离别的时候还是会这样痛苦，原以为那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原来无论是人是神，都摆脱不了七情六欲；原来自己与尘世的凡夫俗子一样…… 伊夏再次苦笑，眼中悲哀却占了多份，转身，离开。 金色的长发在背后飘飞，步履矫健，身姿挺拔，只是那背影在翠竹丛中显得落寞。 第八章 天魔大战(1) 魔巢 黑暗的宫殿内，只有墙角四盏长明灯闪烁着微光，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微不足道。 借着微弱的灯光，隐隐可以看到坐立于房中的人——确切的说，是魔。许多身着黑色长袍、形貌各异的魔聚集一堂，零零散散地着地而坐，而他们前方的台阶上方，一张体型庞大的镂雕石椅上铺着厚实的貂皮，一个男子模样的人正坐在上面。 那人同样身着黑色长袍，只不过上面绣了几些云状图案，脖颈中还挂满小型的骷髅头，红色的长发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越发诡异，俊美的脸上不时露出邪虐的笑。 “禀告魔王，据说天界的萨麦尔前来投靠魔界，现已在宫外等候。”一个牛头模样的小卒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座前，俯身禀告。 “是吗？”石座上的人略微表示出惊讶，漆黑的眼瞳闪出光芒，“确认是萨麦尔无疑？” “那人自称是天使萨麦尔。”牛头小卒如实汇报。 “让他进来。”撒旦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那小卒再次做一揖，便在瞬间消失。 撒旦赞许地对着虚空点了点头。这些小鬼在各位魔族领导的指导下已小有成就了。 “萨麦尔来投靠魔族，可能有诈。”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小的黑袍男子走上前，做一揖，说道。 “左护法，你隐居深宫修炼多年，可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几百年前就有魔人探报，据说萨麦尔年少气旺，又大有野心，不是明里，就是暗里，处处与上帝作对呢，这次他背叛天界，也已酝酿多时。” “既然如此，那上帝为何不加阻拦，任由其来？要知道，萨麦尔对天界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相伴魔王多年，左护法语气也不十分拘谨。 “哼，上帝那个老匹夫，懦夫一个！想当年我在天界时，总是说什么命中注定，如逆天而行，必万劫不复，不复他个屁，魔王我行事处处违背天理，还不照样活得自在！既然萨麦尔要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左护法不再多言，他知道他们的魔王撒旦原本也是天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路西法，曾跟随上帝多年，但后来实在受不了天界的天规，下凡自立为王，名为撒旦。撒旦虽然身为恶魔，但其本质还是无法改变，在众多妖魔中，非常睿智，擅于计谋，因此这成千上万的妖魔在他的带领下倒也有规有矩。 正在这时，大门被打开，殿外伫立着一位天使，在黑暗中全身散发不可言喻的光芒，在这漆黑污秽的魔宫显得格格不入。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魔小妖目瞪口呆，愣愣望着门外天使。 撒旦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本王恭候多时了。” 萨麦尔收敛翅膀，恢复人形，缓步进入殿堂，待到撒旦座前，才停下脚步，说道：“不敢。” 第八章 天魔大战(2) “想必你也是受不了那老匹夫的性子，才下凡的吧，其实当堕天使没什么不好，逍遥自在多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撒旦边说边指了指右边的空位，示意萨麦尔坐下。 萨麦尔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着魔王性子这么直爽，丝毫不怀疑自己？便说道：“确如魔王所说，上帝那老头迂腐懦弱，在他麾下，干不了大事，天界迟早会亡在他手里。” 撒旦斜眼瞥视萨麦尔，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便说道：“此话怎讲？” 萨麦尔平摊双手，念动咒语，一卷帛书便出现在手心，他把帛书递给撒旦，说道：“只是天界的机密，我特地带来，作为见面礼一份。” 撒旦闻言，接过卷轴，仔细看了看，见这卷轴与一般无异，只是年代看上去很久远，纸张早已泛黄。撒旦单掌向前推出，卷轴垂直向前飞去，上面系着的丝带随即掉落，接着小小的卷轴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张长约一丈，宽约八寸的长方形，悬浮在空中。 那卷帛书原本就泛着黄色光芒，此时虽然在昏暗的大殿里，众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画满了画，除了一些图画认得出是天使的模样外，各个字体在妖魔眼里就像许多小蝌蚪在爬行，只字不识。 撒旦只看的一眼，脸色微微一变，然而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嗯，真是份很好的见面礼啊，麦老弟花了很大心思哪。” 众妖魔听到魔王突然就对萨麦尔改变了称呼，隐隐觉得这卷轴非同小可，都屏气不敢作声。 萨麦尔笑道：“魔王喜欢就好。” 撒旦也微微一笑，笑中却隐含深意。右手平摊，那图纸瞬间缩小，卷合，掉落的丝带也自行系上，飞回他手中。收好卷轴后，撒旦说道：“众兄弟们，继续开始刚才的话题吧。”接着又转过头，对萨麦尔说道：“麦老弟，你刚来，对魔界不甚了解，就在这多听听、发表意见吧。” 此时萨麦尔也从撒旦的神色中看出他并非对自己无疑心，而是没有明言罢了，待看了卷轴后，对自己已信服了三分，所以此刻才让自己留下来共同商议，便点了点头。 “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胜了，这宇宙以后就是我们的天下；但若是败了，魔界可能全军覆没，再无翻身之地。”撒旦斜坐在石椅上，姿势甚是随便，但说的话却已没有刚才的不羁。 萨麦尔听这话，似乎是在讨论进攻天界的事情，心中不禁悚然，看着情形，魔界似乎早已计划多时，即使自己不来，他们也在蠢蠢欲动，那自己的到来，岂不让他们如虎添翼，离计划更进一步了？不过这正合我意。 第八章 天魔大战(3) 会议在几个小时后终于结束，待众妖魔都散去后，萨麦尔才感到疲惫，闭目养神。这次的会议长达几个小时，几乎是把这次行动的一切都商讨完毕，看情形早在几日前他们已经商讨过了，这次只不过更完善一点，同时自己的到来让他们稍微改动一下计划而已。周围安静的出奇，只有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在宽旷的大殿里回响。 “麦老弟，别怪我一开始不信任你，原本，我的确没打算告诉你进攻天界的事情，只因为你是天使，今天来投靠魔界，虽情有可原，但也有可能是个骗局。不过没想到你还带来了天界的机密，我在天界也呆过不少时间，对天界也稍有了解，看这卷轴，不似作伪，因此才完全信任你，现，我任命你为魔军军事兼副将！”撒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原本就很浑厚的语调更添威严。 萨麦尔知道撒旦所说的信任并非完全信任，毕竟自己曾是天使，虽然撒旦也有过弃明投暗的经历，但要他相信自己，还得为魔界立点功才行，让他没想到的是撒旦居然那么快就让自己上任，不过有了军职，无非是立功的好机会，当下俯首，道：“谢魔王。” 撒旦微微一笑，示意他起身，萨麦尔重新做到座位上。 “麦老弟，这卷轴我在天界时也曾找过，不过翻遍天堂各个角落，甚至连其它星球上也找过，根本没见到它的踪影，你是从何得来的？” “实不相瞒，我也是偶然得到。”萨麦尔双手一挥，眼前便出现一个幻想，俨然是一棵花树。萨麦尔指着这棵树，说道：“魔王认识这棵树吧？” 撒旦看了一会，说道：“在天界时，我就早有耳闻，据说叫薰衣树，生长在凡间一片森林里，下凡后我有时也偶然遇到过，当时没在意。这棵树难道有什么秘密？” “卷轴便藏在这树中！”萨麦尔的话无疑是一个大霹雳，饶是撒旦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也被这个消息惊住。要知道，他曾经多次见到这棵树，又是偶然从旁经过，总觉得这棵树上散发的灵性让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毁了它，但转念又想这又得耽误几秒甚至几分钟，便远远绕过，没想到这棵树中居然藏着天界最高机密，而自己居然无数次与之失之交臂。一想到这，心中只觉得可惜，但此刻倒也到手了，否则自己真要抓狂了。 “我也曾找过多年，但那卷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从众天使口中听到，始终找不到它的所在。没想到几天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毁了那棵树，意外发现了卷轴。”萨麦尔说起时，眼中不免得意，暗叹自己的好运。 “那老匹夫倒真会藏，可苦了我们！”撒旦冷笑一声，又说道：“麦老弟，那薰衣树除了藏有卷轴外，有没有发现其他特别之处？” “那时我走的匆忙，没有细看。不如此刻一同前往，如何？”萨麦尔知道自己口说无凭，撒旦非要见了那薰衣树才放心，便邀同他一起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