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姑娘》 第一章 这是到了哪里 从前,有一个富商,他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妻子却在小姑娘很小的时候走了。几年后,富商又娶了一个妻子,自此家里多了一位漂亮的太太和两个小女孩。她们没收了小姑娘所有美丽的衣服,只留一件灰旧的外套给她,小姑娘要做家里一切粗重的活,晚上必须睡在灶炉边……日子久了,小姑娘原先的名字已经被遗忘,因为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被叫成了…… “灰姐姐~~~” “肥姐姐~~~~~~~~~” “吵死了!楼上两头给老娘闭嘴!否则都别想吃饭了!!!” 现在是炎热七月的某一天,充盈着冷气的复式楼里,时针正指向中午11点。还有半个小时在f城很高很高的高级写字楼上班的阿姨会到家,还有一个小时爸爸会从那个貌似很有名的f大回来,还有厨房里丝毫不受空调影响的于飞正满头大汗的和锅里的鱼做最后搏斗……。 时针指向十二点,上午结束了这个学期最后一场监考的爸爸终于迎来的比女儿的还晚了三天的暑假,早一步回来的阿姨的乐趣永远是带回自己设计出来的昂贵衣服一件接一件地往女儿身上套。午饭后于飞回到厨房扫荡掉一堆油腻的碗筷后,记着大伙上楼前点的果汁,又洗了几个杯子,在冰箱保鲜层玲琅满目的果汁品种中开始了固定上演的大搜索。 大概是找的久了点,站起来的时候,于飞一阵晕眩,眼前漆黑一片。 “失血过多?”靠在冰箱门上慢慢缓过来,前天才去献血的于飞并不是很在意,深呼吸,把倒好果汁的杯子放在托盘上,用古装店小二的姿势,单手托起托盘高喊道:“果汁来咯!” 午饭后的二楼永远都是吵杂一片,谁也没注意到,今天的楼梯上,一个小小的玻璃珠正静静停在要到顶的那一级。 “啊!!!!!!!!!!!!!!!!!!!!!!!” ………………………………………………………………… 不知过了多久,于飞慢慢醒过来。 “痛痛痛痛痛!!!!!!”脸一皱前额就疼的厉害,一摸,流血了。于飞撑起身子低头发现自己浅灰色的t恤让果汁染黄了一大片。唉,唯一一件素色的衣服又要拿去洗了,阿姨最乐意的就是这个时候,套在妹妹身上太大的女装就会有了新目标。脚边有一颗明黄的玻璃珠,于飞做低头沉思状迅速在大脑中勾勒了案发经过:今日某时某刻,两妹妹又在拿跳棋当珠宝,你抢我抢,没发现这粒明黄的小家伙滚到楼梯上…… “死丫头,竟然害我滚楼梯!姐姐我要代表正义来消灭你们了!” 站起身一拍屁股欲上楼逮人,额,停住,这是……哪里? 山路上?山路上!怎么会在山路上!!我怎么会在山路上!我晕了?一定是的。我摔下楼梯,晕了,现在还在做梦!!!往腿上一捏,哎哟,痛! 捡起玻璃珠塞进口袋,于飞抖抖身上的泥来到路中间。来猜猜这是什么山?黄山?庐山?太姥山?呸~有见过名山是这么矮的吗! 听到“哒哒、哒哒、哒哒”声音,于飞转头看去,发现有人策马飞驰而来,连忙让到路边才堪堪避过,原本想开口问候人家祖宗的于飞却因为看清那人的装束的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xx影视基地啊!”离家就几站车的路。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过在f城郊区那个风景秀丽的影视基地一向很受古装片导演的喜爱。于飞拍拍衣服理理头发,咦,摄像机咋找不到咧? 沿着山路向下走,影视基地的山路为了制造尘土飞扬的效果,连沥青都没铺,那叫一个坎坷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于飞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快要晕倒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小说中一定会为主人公设置的初级救星……位于前方几十米外一个背背篓的老伯。 “阿伯!!”于飞提起最后一点力气呼救。阿伯,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啊! 别看这阿伯年纪大头发胡子白花花,但不亏为“救星”级别的,那么远都听见了。老胳膊老腿一路小跑,没几下就来到已经坐在地上的于飞身边。 一把抢过阿伯的水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这才有了说话的力气。“你们摄制组在哪里啊?我走了不知道几个小时了,人都没看见一个的。城里怎么去啊?哪里有车啊?哎哟,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您有没两块钱借我搭车,或者,借我电话用下……” 阿伯愣在那里许久,终于在大致理清思路后说道:“姑娘啊,猪这里怕是射不到的,城倒离得不远,沿这路再走一个时辰就到北门口。老朽家里是有辆板车,但来采药就没把车推来,钱这有两文。那个画老朽没听说。” 不是吧阿伯,你是不是古装片台词背太多啊?于飞又说了一遍对方还是不怎么明白。 于飞背过身去暗暗念叨:看这架势也是要往城里去的,这种得了职业病的老年人一个人走是很危险的! 最后于飞决定发挥敬老精神护送他一段。一个时辰,就是还要走两小时啊!? 一路上听老伯背着什么新帝即位后风调雨顺,什么当年疫病很萧条现在举国很昌盛,什么他药铺过去都是治病药的现在大多是补品之类的台词。背到一半阿伯又问于飞为什么会这副“凄惨”的打扮一个人出现在山路上。多少对入戏的过头的老人家还有点害怕的于飞把事实捡方便说的说,这样就有了她因为忙着把水端给后妈而不小心摔下楼梯之后莫名出现在城外的悲惨遭遇。阿伯听完于飞的诉说后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说了类似“上天一定会惩罚歹毒二娘”云云。 阿姨,别怪我不帮您解释,现在这情况,我惊恐!!于飞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当两人又走了好长时间终于来到城门口时,一路上都在感叹“这个影视基地好大啊!”的于飞不说话了。xx影视基地有大到走半天还只是走完了城外场景部分吗?答案是不可能。于是在进城看够了满目古色古香后,于飞大喊了一句话。 “妈妈,我要回家!!” 这边阿伯正要开口邀请于飞去药铺坐会儿给她那脑袋上点药的,听到她高喊回家,立刻掏出两包创药塞给她,鼓励她回去揭发后娘的恶行。 看着阿伯那仿佛贫下中农就要打到土豪劣绅的表情,顿时无语的于飞只好在阿伯殷切的注视下接过两包伤药,捡了个人多的方向闭了眼睛钻进去。 第二章 子曰:此乃穿越! 也不知道这么走走停停晃悠了多久,太阳已经偏去一边。人流开始有了可寻的趋势。嗅着饭菜的香气,于飞跟着一群人走进了一家热闹的饭馆。不知道走了多久的于飞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吃饭! “喂喂喂,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出去出去。”赶人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大眼睛姑娘。店里正人多,瞧着圆圆的脸上此刻也只有一个表情:我烦! 于飞一摸肚子,嘴角瘪了下来,眨巴着挤出一滴眼泪:“姑娘行行好,小叫花子真的快饿扁了。”记得电视上讨饭的都这么演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为了生存需要客串一下乞丐,不过分啊! 于飞的楚楚可怜没引发大眼睛姑娘的关注,人家只是冲着门口瞥了一眼,转头对她说道:“你跟上,厨房有吃的。”半路又不放心似的扫了大厅一边,招来个伙计交代了几句,就领着于飞匆忙往厅后那扇门走去。 出了门是条不长的走廊,尽头就是厨房了。不过两人还在走廊这头,具体来说,她们被一把折扇挡在这边。 “卜乞巧,你敢躲我!”此刻扇子的主人正用很威严的声音以及一副某幼稚游戏中老鹰一角的样子,摊着双手档在前面。 大眼睛姑娘轻啐了一声:“切,又被逮着了!”便站在原地跟老鹰公子耗上了。 拜托!于飞在心中哀嚎。这里还有人饿着呢!谁那么不上道,泡妞用堵人的啊?! 于是她探头一看大吃一惊:“老李!你怎么会在这?”他乡遇故知啊! 话说于飞口中的老李就是她的大学同学。因为迎新晚会上于飞没响应群众号召对着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致辞的李同学眼冒心心欢呼雀跃,刚好他们班坐在比较前面,她的“恶行”被当事人发现,于是她就成了李同学大学至今唯一的“女朋友”。 于飞绕过卜乞巧冲到老李面前,抓着他的胳膊眼泪就掉下来了:“看到你小子就好了,我还以为我这是到哪了呢!要怎么回家啊?哦对没跟你说过我家在哪。那怎么回学校啦?不知道老爸他们有没发现我不见了……”抓着老李的袖子也没想啥就往鼻子上抹去,抬头看见老李摆着一张万年寒冰脸,“干嘛这表情啊?还有啊,你这身衣服……你们拍啥片啊?” 老李一把甩开于飞的手,用十分雄浑的声音怒喝道:“放肆!” 旁边卜乞巧连忙跪下。看见眼前有黑影在动的于飞这才发现老李身后还有两个人,此时也一样跪了下来。 只听群众高喊:“皇上息怒!” 于飞就这么呆住,大概愣了几秒。在这几秒里,她大致了解了现状:首先,她可能真的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穿越了,是什么朝代在什么地方暂时不明。其次,面前的他不是老李而是皇帝。最后,她用她这一天都没洗还拍过泥的手抓着皇帝的袖子抹完鼻涕又摇晃了一分十秒,被认定是:犯上! “皇上恕罪!” 作为古装片忠实的观众,于飞是具有与时俱进的思维且膝下没有黄金。 “草民遭二娘陷害,被弃于荒山之中,饿了整整三天了,刚刚路过这里,蒙卜姑娘好心赏口饭吃,有幸一睹圣颜……”我编我编,好像逻辑有点乱,算了,“草民该死,饿昏头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皇上恕罪!” 全场安静了小小一会儿。 “起来吧。我说过你今生不需跪我。”威严的声音在头顶侧上方响起,听着温柔的滴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于飞心想:在跟我说吗?咱初次见面甭说得这么暧昧嘛!啊,难道你真的是老李?不对,那厮说话会恶得更吐血点。 于飞微微把贴着地上的头抬起一点,保持着脸与地面的平行,眼角瞄到卜姑娘被皇帝双手扶起来。好险!还好没自以为是抬头,否则犯上还加个大不敬。哎呀,好奇啊!这卜姑娘和皇帝啥关系咧? “统统都起来吧,朕微服私访不便声张,依律该砍你双手的,今日也不与你计较了。” 于飞心里哆嗦:砍手你当砍柴啊?笑个屁,你以为你现在样子很和蔼?! 大概是那身白衣印着灰灰的爪印真太影响帅哥的良好形象了,皇帝对着卜姑娘小声说了几句,又暗藏嫌恶地看白了于飞一眼,就带着他那两侍卫走了。卜姑娘想看又不看的目送他出了那扇门,独自愣了半天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快饿死的叫花子。 ·· 那天之后于飞就在店里住下,当起了真正的店小二。这家店叫“再来居”,开在皇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经过几天相处,于飞惊讶地发现天子脚下的人都有着很高的接受度,比如她某天晚上跟店里的人们说她是踩着一颗小小的玻璃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竟然也没人抓她去看大夫。 再来居人口简单,掌柜卜夫人是个年逾四十还美的一塌糊涂的女子,据说她与当年伏泽(这个国家叫这名字)国第一美人同名。卜老爷照伙计阿福的说法是痴迷道术叫卜夫人赶出门了。掌勺的是卜少爷,长着双魅惑人心的丹凤眼,可实际上却是一愣头青。管账的是卜姑娘,也是美人一个,但一看就是一副母仪天下的端庄之美……怪不得作为平民百姓还能跟皇帝纠缠不清! 说到皇帝,他还真经常出现在店里。因为人家是微服出巡,所以只知道他是“李公子”。果然和老李是一个祖宗的!皇帝此后也没计较那次于飞破坏他泡妞的事,只是在碰到她上菜的时候,经常会出现汤里有苍蝇的情况,然后他就会满面微笑地说“去把你们账房找来,我要索赔”,但店里从没见多出银子过。还有一个常客是寻芳楼的花魁弦音姑娘,她一来店里就找不着卜少爷了。所以每逢卜姑娘不在,弦音就会用一把把的银子首饰,找负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于飞指点迷津。于飞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日子久了,弦音那态度好得似乎和她结了八辈子金兰姐妹花。 ·· 一直到很多年后于飞都时常想起再来居的这两个常客,并且同时,总会想到老虎和狐狸这两种动物。当然,这是一阵子以后的事了。 第三章 多事的一日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于飞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零一天了。此时的再来居正敞开大门迎接着来吃早饭的客人。在端出为第二十位客人准备的包子和豆浆时,弦音冲进了再来居的大门。 “弦音姑娘今天来的好早啊……”于飞本来还想告诉她少爷还在厨房没来得及跑路,就见弦音径直冲过来捂住她的嘴。 “嘘~小点声。”边说边拉着人出了大厅后门,“我又被盯梢了,借这躲躲!” 这位弦音姑娘也不知是不是人红是非多,平日在再来居见到都是经过一番乔装的,要不花魁造访,小店岂不被花痴挤爆了?!今天看来是被盯的紧了,只面覆薄纱,换了身比“上班”时素色的衣服。 “我们找少爷去!”看她紧张的,这种时候自然是意中人比较能安抚人心。哈?你渴啊?再来居才出炉的豆浆,先便宜你好了,包子我就吃了,回头你记得把饭钱赏钱都乖乖奉上。 出了后门没走两步,就见刷刷刷几道人影从天而降挡住两人去路。“请公主回宫!” 于飞不知何时已处于挡在弦音前面的不利位置。 “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光天化日下强抢民……”等等,烟花女子不该叫民女吧?“强抢名妓!王法何在!?” 别看她喊的挺英勇,其实早被带刀黑衣人吓得两股颤颤了,只一心念着:各位大爷行行好,小女子从不敢和恶势力作斗争,真的不是我要挡在前面装英雄的,你们可要看清楚,是她自己跑到我后面去的! 额,看着对方似乎愣住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被我的英勇震慑到了? 于飞仍保持着曾经提到的一款幼稚游戏中母鸡的姿势沉思。 “王法何在?朕说的话就是王法!”摇扇子的假老李不知从哪冒出来,走到于飞身边,一脸假笑着用扇子挑起于飞的下巴,“哟又是你啊!记得上一次是冒犯圣驾,这次又阻碍皇家行事,还将当今萱宁长公主说成烟花女子……” 后面的话于飞没听清,但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忍者”们那一声“公主”就该想到这事跟皇帝有关,本来小气皇帝就暗暗看她不爽,加上最近…… “皇弟,小飞可是乞巧妹妹家的伙计!”萱宁公主听到“斩手”二字,不由大大一惊,自家弟弟不是一向很宝贝乞巧,连带着爱屋及乌吗?怎么几天不见,变这么绝啊? 哎哟天啊!于飞赶快用眼神示意公主大人闭嘴。 平日她和皇帝来到时间不同所以不知道,十天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小两口在城外打了一架,卜姑娘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伤还中了毒的,幸好店里住了个带着个缠成木乃伊的家伙的怪异蒙面大夫给治好了。可是大家问了出啥事啦,半天下来也只回说两人打架了就把大伙赶出房门。皇帝在那之后到今天才出现在再来居……不过他就算早来了小老百姓也不敢问啊。 “卜乞巧?那不识抬举的女人朕没赐她死罪已是仁至义尽。”要不是大家都低着头,就会有人注意到咬牙切齿的皇帝眼睛偷偷往卜姑娘闺房的窗台瞄了一眼。 萱宁公主略微一愣,沉思片刻走到皇帝身前,“皇弟息怒,于飞这丫头为姐瞧着灵巧才说要收做侍女的,她还不识规矩,本宫这就带回宫里严加管教。”又上前一步,凑近皇帝耳边轻声说,“砍了这丫头的手皇弟你就真的……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约是被萱宁说动,皇帝一收扇子,丢下两个字:“回宫。” 本来想好好收拾下行李和大家道别的,可皇帝走到紧又不许公主晚一步回去。好在掌柜和少爷听见刚才的响动都在远处看着(竟然不来救人?!)于飞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公主做个走到手势,他们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的时候,看见卜姑娘闺房的窗微微开了道缝,只是于飞近视,没看清里面有什么。 …………………………………………………………………… 皇宫啊皇宫啊!于飞感叹道,人家穿越到皇宫当公主,我穿越到皇宫给公主当奴仆。 于飞进宫当晚就被带到公主的栖梧宫象征性的罚跪佛堂到天明。公主当着大家的面说了:“罚你一人向佛祖忏悔到明日卯时。”忍受不住于飞哀怨的眼神,才好心补上一句:“让你一个人呆你就给我呆着,没过卯时,别想有人理你死活。” 哦,了解,门一关爱怎着怎着,记得天快亮了要跪好。 大家都走后,于飞乖乖给面前的佛爷上了柱香磕了三个头。“佛祖在上,信女于飞莫明其妙到这个世界来观光了一个多月,现在就想回家,还请佛祖大人大发慈悲显灵送我回去!啊对了,”突然想起重点,于飞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缝布袋呢,越看越觉得蛮不错的……偏题了,正经事要紧,于飞连忙抖出里面的东西捧上前,“就是这个玻璃珠,我会到这大概就是因为它了。”在现代穿的衣服洗好了扔在卜家,总不会是因为一身旧衣服穿越的吧! “金龙目!”佛堂上响起一道男声。 “我,我还金龙鱼那!”于飞跳了起来,回喊这么一句纯粹给自己壮胆。 刚刚那声音听不出来处,只觉得有些凌厉但挺好听的,该是个年纪还不大的人发出的。于飞见没回应,接着小声喊道:“哪来的小贼,给老娘出来!” 小小佛堂里长明灯挂在高处,抬头看一圈,没人!难道刚才是佛祖显灵? “不知是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记得电视里主角都是这么一拱手的经典动作,然后对方人就出来了。 经典就是经典,百试百灵,佛像身后立刻有一个男子探出头来。 哎呀,看清对方面貌后于飞爱感叹的毛病再度发作。 眼前这位,剑眉虎目鼻梁挺拔,琥珀色微卷的长发简单的扎在一边,本该算是俊朗的样貌却因为富家子弟普遍圆润的脸型变得……好可爱!!!!飞姐姐要求化身狼外婆! 此刻一双有着长长翘翘睫毛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于飞……手上的玻璃珠,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有金龙目?” 看着男子嗖的一下从佛台上跳下来。额,明明看着年纪挺小,竟然高她那么多,一点也不可爱。 但被帅弟弟带着好奇宝宝的表情盯着的于飞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坚称自己不是花痴的于飞,逼迫自己站稳了澄清道:“什么……金龙目银龙目的,这玩意跟着本姑娘来到这世界上的!” “跟着你降世?真有此事?”男子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切,一个珠子,我骗你干吗?我们家多的是!” 看着男子了然状的“哦”了一声,于飞想:就算我说的不是谎话,可是这样就信啊?!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听你刚刚说你想回家啊?你家在哪?”男子一撩衣摆转身在于飞刚跪着的那个蒲团上坐下。 于飞白了他一眼:“异界!”上前就是一脚,示意他闪边点。 男子也不怒,干脆的将整个蒲团让了出来,不怕脏的坐在旁边的地上,看着于飞坐稳了,又开口说道:“刚是我唐突了,能持有的宝珠的,自然是仙人。有缘一睹仙貌真是三生有幸。正巧我认识一个得道高人,或许能帮仙人早登仙界。只是这金龙目,不知……” 于飞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初次见面你就要找个高人送我早日升天那?咱还真是有缘啊!”看着男子似乎被说的十分羞愧,于飞想还是不要乱欺负人家了,“我看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异界不是仙界,跟这里一样,我们那儿也是有集市有饭馆的。若你说的高人真能将我送回去,你想要这珠子送给你也行。但是呢,这个,启用的咒语嘛,要我走的那一刻才能告诉你。” “这东西的咒语……”男子低着头思索了一阵,然后抬起头笑着说:“一言为定。我这就跟高人说去,姑娘可要记得回去前要把金龙目留给我。” 此时外头巡查的侍卫似乎听到佛堂里的响动,喊了一声“什么人!” “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男子冲于飞挥挥手,跳回佛像后面,一声转轴的闷响后,就没了动静。 到侍卫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于飞一个人跪在佛像前,高声念着不知何名目的经文。 之后侍卫开始对佛堂地毯式搜索,甚至惊动了公主。被罚跪的于飞当然装模作样地跪着。眼看侍卫搜完各处无果后要上前搜佛台,有些担心的于飞连忙暗暗对公主打起手势,大意是:刚刚是我感觉无聊吼了一声啦,你可不可以叫他们走啊?我跪得好酸@!¥@…!!%&…& 公主轻咳了一声:“好了,本宫的地方能有什么贼人!这奴婢是罚跪的,你们这么多人在这转,怕她无聊吗!” 不亏是公主,随便一句,大家伙就散了,门一关又剩于飞一个。说了句“冒犯了”于飞就爬上佛台,绕到佛祖身后左敲敲右敲敲,是有听到一处和其他地方的声音不同,可是却找不到开门的机关,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回到台下,调整姿势,躺平睡觉。 第四章 纭番使节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就差人唤于飞过去。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上大丫头的水蓝衣裳,又在湖心凉亭享受了一桌子皇室早餐。 恩,穿越的话,皇宫真是一个不应错过的景点加旅馆。 “小飞啊~~”公主发话,这皇室姐弟俩都有只一声就让人鸡皮疙瘩集体起立致敬的本事,“本宫听乞巧妹妹说,你曾帮她智退一个登徒子?可有此事?” “治退?登徒子?”于飞心想:当收妖道士啊?“啊!皇……有是有这么回事。” 想起来了,黑爪退“老鹰”。又突然想到眼前人和“老鹰”的关系,慌忙咚的一声跪下:“那日冒失所为,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看着于飞突然跪下也没给多大反应,继续说道:“好了,你那不知轻重的傻事昨日罚也罚了,就算过去了。从今个起,你是我栖梧宫的丫头,规矩要守,但也不是叫你傻傻由着人欺负,损了本宫的威严。” 公主先是自觉暗示给于飞当后台,接着又拉她坐到身边,瞧着其他人都站的比较远,便压低音量很热络地说道:“小飞啊,看在我平日对你不薄的份上你可要帮帮我。” “打住,公主殿下,您那些不薄拜您昨日直接把我拉进宫里所赐,都还留在再来居了……”于飞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小飞现在可是一无所有啊!” “好说好说,我过几天就去帮你拿回来。”又有借口去找卜家少爷的公主,表情显得十分愉快。 思及此人平日行径,于飞有些紧张:“难道是要我帮你遛出宫?”自知连宫中地形都不认识。再说了,万一被发现,处于xx十大酷刑……于飞不禁抖了一下,安慰自己想太多。 “这就不难为你了,我自有办法出去。不过我要你帮我在我不在的时候”智退“一些人。” 恩,谁?太上皇?皇太后?听掌柜讲一年前去蛮远的地方避暑啦。皇帝?不要!最有可能弄出十大酷刑的就是他了! 看着于飞一副苦瓜脸,公主立刻大发慈悲说:“不是皇弟啦。常来的是纭番国的使节,这事蛮麻烦的!”看着于飞一脸的疑惑,公主接着说道,“是要我去那么远,跟什么扎骑王子成亲。我一听说就跑出宫了。” “啊?你逃婚啊……那你具体要我怎么做?” “尽可能把对方吓回去咯!或者,你能有什么其他高招,总之,本公主不要嫁过去。” “这个,吓回去啊?弄不好影响两国邦交的……” “邦交自然不能毁,其他怎样都好,这事你若办的成,本宫的珠宝认你拿!” “行……不过话说在前面,要我帮你可以,可你不能一出宫就不回来。要不万一皇帝发现了一怒之下要喀嚓我,你让我朝谁喊救命?!” “行行,每日申时前我会回来的。”公主见协议达成,起身朝着一边站着的宫女太监说道,“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是……”众人应和。 ……………………………………………………………………… 约是安分了十来日,公主果然呆不住又溜出宫。公主不在的第一天,平静。第二天,平静。第三天,皇帝过来刚好公主在,平静。第四天…… 这天一早于飞身着公主的衣裳,以类似前两日的蒙面大侠造型出场。 当初公主对于飞选定的很有失美感的黑布无法认同,在于飞点出某人因掩饰不当被拖回家的悲惨经历后,公主终于权衡再三扔给她块黑色的丝巾。 一上午过的平静,因为皇帝一直不肯纳妃所以没人来串门,平日于飞也就只能和飘絮、飞霜两个混一块说说话。不觉已到了午饭的时辰,三人才摆好碗筷,就听门房一声:“纭番国使节求见。”眼前立刻乱成一片。 “慌什么!”于飞闲闲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飘絮姐,照计划来。” “看我的。” 飘絮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照小飞讲的,跟使节说公主受了暑,此刻正在休息不便见客,那两个使者就走了。” 在这里要先说说飘絮、飞霜二人。她俩是栖梧宫里职权最大的丫头,平日也算是这屋子里半个主子。于是乎,上回公主偷溜出宫去,皇帝就把她俩抓了问话。这次公主又要溜出皇宫她俩本是死活不让的,公主暗暗拿眼神指了指于飞,嘴上说着:“你们两不过是栖梧宫里端茶倒水的丫头,公主去哪儿还要向你两报备啊!”二人会意,便不再担惊受怕,一切都依于飞说的做了。 吃了饭于飞央着飞霜教琵琶,说是要学样乐器陶冶情操,这一教一学才过上几句,就听门房外喊:“皇上驾到!” ……不是吧?!大家伙又乱成一团。 于飞此刻还穿着公主的衣裳,可早上公主玉赐遮脸的黑纱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再说“假扮公主”是用来对付据说连公主一面都没见上的纭番使节的,这对付一起长大皇帝,还不一下就要被拆穿了?! “不好不好,那两个纭番使节也跟着一起来了。”飘絮巴着门缝看到一行人沿着湖上的曲桥向这屋子走过来。 于飞强自镇定心神,硬给憋出了个办法:“飘絮姐,把屏风拉到榻前来。飞霜姐,给我块湿毛巾,站到我旁边扇扇子……”于飞一边下达战斗指令一边飞身到榻上,把外套甩到一边,调整姿势。 默数到第六秒,门开了。 “参见皇上。”飘絮飞霜跪下请安。屏风那边于飞作势勉强要起来,身边的飞霜立刻说起台词:“公主当心身子。” “皇姐快躺好,可是病的严重?”人紧张的要过来。 “回皇上,公主受了暑,已经喝了孙大夫给的药正在休息。”飘絮不着痕迹地挡在皇帝身前。 “咳咳。”有人故意咳了两声,把大家的注意拉了过去,“本特使正是为此而来,午时听闻公主玉体报恙,想起刚好带来我们纭番的解暑神茶,这会儿专程拿来献给公主。” 献个解暑药把皇帝拉来干嘛?于飞正思量着,眼见屏风上一个影子在迅速扩大,连忙示意飞霜去拦着人。 人是让挡在屏风边,不过那身影比飞霜高太多,保险起见,于飞抓起额上的毛巾遮了脸。 对方很君子的没往里面窥探,把茶包递给飞霜便向后退开。 就在于飞安心的将毛巾放下时,只见屏风“啪”的一声,倒了。 “啊!”屋子里三个女人加一个男人瞬间僵化。 “公主受惊了,是在下太不小心,身上玉带勾倒了屏风,还请公主见谅。”男子拱手致歉,琥珀色的刘海遮了眼睛,看不清神情,可于飞却明显觉的对方正忍着一肚子笑意。 “皇……”于飞不知道能说什么,那边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办呀怎么办?过去犯上现在欺君,小气皇帝追究起来……要死了要死了!公主啊,你快回来救人啊! 皇帝很快解冻,用着没丝毫起伏的声音说道:“皇姐受惊了。请皇姐好生保重,飘絮飞霜,好生照顾你们主子。朕晚些时候再来。”说着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人到了门口,又转头回来对着屋里两个纭番使节摆出一张官方笑脸,“二位特使辛苦了,朕为两位准备了晚宴,这就随朕一道去吧。” 两个特使都应了声“多谢皇上”,站在门口的那个就跟着皇帝走了。 而于飞眼前这位,趁着一屋子丫头都脸朝地板“恭送皇上”,凑近于飞耳边小声说了句:“跪佛堂的公主殿下,律和告辞。” 说完也不管更加僵直的于飞大笑着步出栖梧宫。 第五章 缘起 戌时,御书房。 不是她于飞喜欢这么晚跪在地上的! “皇弟息怒,这事不能全怪于飞,是我让她假扮我的……”也难怪萱宁公主紧张,皇帝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时候,总是没好事,虽然他皮肉都笑的时候也不见事情能好到哪儿去。 于飞跪在地上低着头心想:关我啥事啊!我一小老百姓那公主是我能得罪的吗?她让我扮猪,不想被喀嚓了都得乖乖“哼哼”两声。 “你可知道冒充公主是死罪吗?”皇帝“笑”问。 这还没等于飞答话,御书房的门被一道劲风推开,啪啪两声打在墙上。 “那落水镇的百姓也是死罪吗?!” 于飞循声回头,只见月下一名面色奇白身着红衣的女子立在对门的影壁上,打出一柄匕首直朝着皇帝飞了过来。 妈呀,女鬼杀人啦! 曾经有个姓蒲的老头写了本书告诉世人:雌性的妖魔鬼怪通常都生得俏丽。看到对方是美女而恐惧大大降低的于飞嗖的站来起来,左脚为轴来了个270度转体,拿出拍飞天小强的本事“啪”的一声把匕首拍了下来。 然后发现一个严重问题……这玩意儿割手! 那匕首是被链子牵着,红衣女见一击不中,一抽链子把匕首收回来转而又刺出去。于飞还站在那抱着手喊疼,没注意档到了皇帝面前。眼看那匕首要到跟前,只听“呛”的一声,半路让什么打偏了道,钉在旁边一柱子上。对面同时一声钝响,红衣女身型一颤,朝墙那边倒去。 皇帝没喊人自己追了出去,公主也跟着去看。这次夜审本来就机密,一屋子三人这就走了两,剩于飞一人还在那愣着。 “喂,假公主殿下,你手不疼啊?”头顶的黑暗中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丫的!又吓了我一跳! 于飞暗自稳住心神,用强烈鄙视的语气说:“律和大人,房梁上不脏啊!” 一个身影落了下来,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她却不说一句话,害于飞的心脏又多负担了几拍。 受伤的右手被轻轻拉了过去,律和的动作显得温柔且小心翼翼,可说的话却不大中听:“咦,不是很严重嘛!” “不是很严重?你伸出手来让我划一刀试试!知道什么叫十指连心吗!”于飞抽回手自己半抱着。突然想起随身带的两包创药,都还没用上过那。 律和叹了口气,牵着于飞坐在台阶边,拿过一包创药打开仔细散在伤口上。 “喂,问你个事。” “好说。” 上药的人低着脑袋声音含糊:“你喜欢你们皇帝啊?” “哈?怎么可能!你哦,别看他天天笑笑的,笑面虎知道不!”看来要给这个单纯的使节上一课。 “那你还帮他挡匕首?!” 听那语气怎么有那么丁点像老公在说老婆偷汉子? “我呀,好歹也和过去的老板学过两手,试试不行啊?”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于飞还是不想律和误会她什么。记得还在再来居的时候,她是向卜乞巧学过功夫的,不过因为她那资质,老师在教了三天后就罢课了。 “哦,这样啊。”将锦帕打个结算是完成了包扎工作,律和抬起头对于飞粲然一笑。于飞瞬间觉得眼前光芒四射亮得有点晃眼,道了句“多谢”慌张跑回栖梧宫。 只是,跑的太急了,没瞧见律和的表情。 …………………………………………………………………………………………… 等到天快亮了公主才回来。事情的发展似乎比于飞想的好许多,虽然公主回来时只说了句“没事了”倒头便睡下,可于飞担惊受怕了几天,没看见皇帝来砍她的手或脑袋,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几日后,栖梧宫大扫除。 “听说太上皇和太后要回宫了!”在外院扫地的一个丫头在和一个搬着花盆的太监聊天。 “咦,要回来了?不是在哪儿避暑吗?天还热着那!”于飞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窗格子,听到那丫头的话忙转过头细问。 “是祈福啦!你成天都呆在屋子里自然没听说。再十日就回了,中秋总是该团圆的日子。再说了,下个月公主还要远嫁纭番呢。”飘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抹干净的花瓶放回原处。 都到中秋啦!不知道家里大伙怎样了,来这边两个多月,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呢?会不会以为她摔个楼梯摔失踪了?或者,在那边的她是英年早逝……越想越心寒,于飞拽着抹布吸起鼻子来。 “怎么啦?愁眉苦脸的。”飞霜凑过来拍拍于飞的肩,关切的问道。 “没,恩……不知道家里怎样了。” 于飞对她笑了笑。飞霜明白她想家,拍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说。 倒是飘絮接过话头:“就你那家有什么好想的!你二娘都把你扔在山上了?要我说呀,如今要能嫁个好相公比有个好家世强的多。就拿你二娘来说,不就因为相公疼,都能把你这正牌小姐赶出来了!” “啊哈,额,也是啊……”只能干笑。阿姨,老爸,小飞对不住你们。转回来继续擦窗户,不经意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因为扫除的关系栖梧宫门户大开,律和在门口找不到通传的人,便径自往里走。 “飞丫头,主子呢?”飘絮也看见来者。 “天没亮又暗访民情去了。” 于飞语气颇为无奈。看见来者只有一人,莫名又有些欣喜,转头说道,“我去把他打发走。” 飞霜一把忙拉住往外跑的于飞:“你先等等!上次见面你可是公主,现在这……” “没事的,就当公主借了丫头的衣服扫除啦!放心放心。”边说边扔了抹布往外跑。 看着跑出去的背影,飞霜侧首问道:“飘絮,你有没觉得最近那个特使常来啊?” “哈哈,你有没发现那小妮子扮公主扮得很乐意啊?!说不准下个月公主嫁去纭番,小飞就跟着去当官夫人了。”飘絮瞅着只觉得有趣。 “若是这样自然好,只怕人家是官,只当我们这些宫女是……”后面话,飞霜不敢说。 ··· “看这全府的人的都在忙,你倒挺悠哉嘛!”看着小跑出门又故意放慢速度走过来的水蓝身影,律和揶揄道。 “我是忙里偷闲,应付某些常常闲得慌到处跑的人。”于飞说完,自顾自的走到湖心亭里坐下。 律和跟着进了凉亭,寻了个离于飞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我只是来瞧瞧姑娘的伤好了没有?”说完一脸关切的看着于飞。 “好,好了。”被瞧得不好意思,于飞连忙将视线转向湖面。 “那……能否请姑娘将锦帕还给在下呢?”律和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啊?哦……”小气!一条锦帕也要要回去啊?! 一边想着,一边拿出随身带的小布袋,从里面取出洗好了折成豆腐块大的锦帕交给律和。 “多谢姑娘。”律和小声说着,把锦帕小心收了起来,“其实,这锦帕是我娘生前所绣,所以……让姑娘见笑了。” 于飞听了这话,不由得有点心疼。自己的母亲虽然也不在身边,可是却不是他和他娘亲那种天人相隔。看着律和隐忍着哀伤的表情,于飞一手用力拍上他的肩膀说道:“你娘在天上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当了官,一定很开心的。” “我娘要是知道我只是个求亲使节一定开心不起来。”见于飞不解,律和慢慢说出原因,“娘身故前是纭番国的庄妃,前任孝贤王后去世时,还曾是继任王后的人选。就在父王要下诏封她为王后的前一天,她就突然去世了。她的儿子曾被王公大臣们称为是扎骑之位的不二人选,如今,却为另一个扎骑王子寻觅王妃。”说到最后,像是玩笑,又像是自嘲。 原本想拍马屁的却拍出了人家的伤心事,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于飞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又拍拍律和权当安慰。 “我的国家供奉着一条巨大的神龙。”律和回于飞一个不算太好看的笑脸,起了个新话题,“纭番王都边有座山叫天启山,很久以前,山壁上就略显出龙形,到最近五十年,龙形日趋明显,甚至鳞纹可见,唯独眼眶处不见龙眼。有野史记载,为龙点睛,神龙就能显灵,实现点睛之人一个可以维持百年的愿望。所以我才会和你要金龙目,有了它纭番便不会再有人冻死在白雪皑皑的冬天,不再有人因为等不到秋收的粮食饿死在最热的夏季。” “看不出你还挺忧国忧民嘛!可是照你说的,山壁之上的是巨龙,我这珠子这么小,怎么当巨龙的眼睛啊?” “你不知道?”律和显得十分惊讶,“史书上说金龙目嵌入神龙的眼眶后……念完咒语灵珠就能自行扩展到合适大小。” “啊?哦。那个我当然知道,只是看看你知不知道而已。”于飞不自觉撮了撮手,想起回家的事,“我是说过珠子要给你,不过记得你要先送我回家。” “哦,记得。除了回家你就不能想些其他的……比如你要怎么和我回纭番啦!是不是应该先安排你从皇宫消失……” “哎这有什么难的,反正公主要嫁过去,总需要一两个陪嫁的丫头嘛!” 律和一愣,明白于飞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都开始期待公主出阁的日子。 第七章 漫漫和亲路1 百人大队浩浩荡荡的走了快一个月,这才终于越过国境。 “喂,你还好吧?”说话的是陪嫁的丫头蘅芜,据飘絮说是“全栖梧宫第二聪明机智仅次于她特意选来照料于飞衣食起居指导于飞言行举止防止于飞捅篓子”的特派丫头。 “还有多久才会到?我可不可以下去走走啊?”这一颠一颠颠了半个月,又不让下车走路,骨头要被颠散了。 “有马车给你坐你怎么老想去走路咧?”蘅芜掀起帘子探头看了看,又缩回来,“刚过国境,应该再一个月就到了。” “还要一个月?!!!”于飞哀嚎,“这种没有一点防震效果的车子我还要再坐一个月?!!!” 立刻有人拿点心把于飞的嘴堵上:“飞姑娘飞大姐飞祖宗,你现在可是萱宁公主殿下,也注意点形象!你想队里有再多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队伍里除了她,知道于飞假公主身份的,也就剩一开始就表明“大家同条船上”的律和。若是再多个谁知道了,碎嘴传到辛王耳朵里,于飞小命不保不说,伏泽和纭番说不准还会打起来! “唉~~~~~~~~~~~~~~”还是嚼点心吧。 大队就在于飞的怨气笼罩下渐渐远离的国境线。看着车马扬起的滚滚尘土,于飞又作豪迈状在封闭的车厢中对着唯一的听众吟诵古诗词: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呸呸呸,还要回家的! 自然没人理她。 · 黄昏渐近,大队没能到达城镇,决定原地扎营。 于飞拉上蘅芜下车,看着百来号人此刻正三五成群的搭着帐篷。 “公主。”律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士兵和随行官员的帐篷均分布在你的帐篷周围,保证很安全!” “会有什么不安全吗?”心想着有个荒野奇遇也不错呀! “边境之地,难免有些土匪之流。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 公主的专属帐篷很快就搭好了,几个丫头才一收拾清楚,就看见于飞乐呵呵的跑进来。 “很开心哦。”蘅芜跟着进来,看着一脸兴奋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于飞。 “恩?哈哈,还好,一点点。”于飞从掩着脸的被子堆里抬露出个脑袋,满脸是笑。虽然可能没有历险记可以参与,但是有王子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自己,还真有点小说里公主的感觉。 “唉。” 蘅芜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飞姑娘,不是蘅芜打击你,你现在的什么是萱宁公主,要嫁的人是纭番的太子,你跟律和殿下,怕是……” 知道蘅芜想说的话,于飞的情绪渐渐低落了下来。是啊,自己是要回家的,而且中间还有个卧桑王子,她和律和不是“怕是”,是根本就没可能。唉,包办婚姻的年代啊! “你放心,我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于飞翻身躺平,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等哪天我要走了,会尽力把一切理清楚。我保证,你不会被牵连。” 还好,现在只是一点点喜欢,赶快离开哦! “得了吧,我蘅芜可是萱宁公主殿下的得力助手,还能要你一个小丫头操心啊?你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说着蘅芜又好奇的凑过来,“你刚说你要走?去哪啊?私奔?” “奔你个头啊!我私奔了,和亲的事情怎么办?我像是拿国际和平开玩笑的人嘛!”看着蘅芜“切”了一声的走开,于飞伸了个懒腰。 顺其自然吧。 · 入夜,除了守夜的侍卫,大伙都已进入梦乡。就在于飞还在做梦阿姨又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追在她身后跑时,猛然一阵地动山摇。 “蘅芜??干吗啊??”原来扮演山神土地的是蘅芜啊!于飞睁开惺忪睡眼,看着眼前抱着衣裳一脸惊慌的人儿。 “你还真是睡的够死的啊,我们被劫匪包围了,那群人个个功夫了得,你快换上衣裳,先逃出去再说。”蘅芜边说着边拉起于飞帮她把衣服套上。 “可是,这件不是你的衣服吗?”于飞发现衣服不对,这才看见蘅芜身上公主的服装,“蘅芜,这?!” “闭嘴,你想要命就快把衣服穿好。看好了,这是皇上颁的和亲印信,可以证明你的公主身份,还有这凤凰扣,是纭番送来的信物。这两个东西你可千万别丢了,千万千万别全丢了。” 两人正说着,律和冲了进来,看见于飞还衣裳不整慌忙转过身去抛了个包过来,“把这衣服套上,你要乘乱离开。” 蘅芜把布包打开,一身侍卫的衣裳。 “好了,律和殿下,剩下就拜托你了。” “蘅芜姑娘,大军已经下令在南面突围,快马已经备在帐外。” 看着蘅芜没有丝毫犹豫的出帐翻身上马,于飞跟着冲过去拉住缰绳不放。 “蘅芜……” “公主,别忘记了你现在是公主,必须平安到达纭番王宫。若您看得起蘅芜,我求你,当好公主。”说完蘅芜马鞭一挥,朝南边冲去。 打斗声很快向那面聚集,律和拉着于飞向北逃,还要分神应对包围而来的劫匪。 几个匪徒虽然武功不错,可律和也不是混的,以一敌多,虽不讨好,也没见吃亏。“小心!”混乱中于飞看见一把银刀向律和后背砍去,而正抵挡着眼前劫匪的律和根本无暇顾及身后。 “啊!”于飞的行动永远比思维快多了。 律和转身,一把接住了要倒下的于飞,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抬头看着黑色的骏马上银刀的主人。 银刀的主人一愣,又瞧了瞧南面的混乱,仰天长叹一声,调转马头向远处的混乱冲去。 劫匪们见头领没下杀手,虽是好奇却也没再为难他们。律和抱着失血昏倒的于飞,跃上一匹马,逃出了包围圈。 ………………………………………………………………………………………………… “飞姐姐,飞姐姐。”嗯?是小雨啊,干吗? “小飞……呜呜……”老妈?你来啦!哭啥那? “小飞啊,都是小晴不好……”说的对,你生的那丫头是不好! “呜呜呜,呜呜,肥姐姐……”竟然还敢“肥姐姐”!于晚晴你给我闭嘴!闭嘴!……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好,小晴不哭哦。 陆陆续续又是几个熟悉的声音…… “唉,快醒来吧……”咦,好好听的声音,是谁?为什么叹气啊? “飞姐姐,你又要走吗?”小雨问。 小雨,姐姐不是要走啊。我只是想要醒过来,想起来看看那个好听的声音为何如此哀伤。 ··· 有些吃力的张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开着朵朵小花的青草地,低下眼看见自己下巴抵着是块月白色的布料,向开阔一点的右边看去,近一点的是一双黑靴,旁边还有一堆灰灰的,像是和亲队伍中士兵身上的盔甲,远一点的,水潭?咦?是在森林? “你醒了?还痛不痛?”头顶传来关切的声音。 “咦,律和啊。”于飞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人家腿上,连忙要撑身子,“痛~~~~啊!!色狼!!!!”然后发现自己被扒的……基本光了。 “喂,你别冤枉我!”看到于飞动到背后的伤口而痛得表情扭曲,律和连忙把她拉回来压趴在自己已经麻木的腿上,“你背后中了一刀,血流不止,我是好心帮你上药!” “那你上药……上好药不会帮我把衣服穿回去啊!”于飞红着脸撅着嘴抱怨道。 “衣服……破了。”先是小声嘟嚷,而后音量陡然加高,“而且,本殿下现在很累!你看那匹马,它休息的时间都比我长!” 远处,驮着两个人跑了半日的马儿应声抬头看了这边一眼。 神经病! 低头继续吃草。看着身上挂彩还瞪着个熊猫眼的律和,于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好啦,我错了,对不起。你的伤怎么样啦?谢谢你帮我上药哦。看不出王子殿下在这荒郊野岭还能找到草药,真了不起啊!” “本王子当然了不起!”被吹捧的王子骄傲地说道,然后避开于飞的视线说,“不过药是你衣服里掉出来的。” “哈?原来捡现成的啊……啊,其他东西呢?”遭了,蘅芜说过千万不能丢啊! “在这。”律和说着,拿出了和亲印信、凤凰扣和一个小布袋,“你倒是揣得紧,一样都没掉。喂,这是布袋你做的啊?上回没瞧仔细,这次一看,没想到你的女红还真……独特!” 线在布料上呈现的,是一幅万蚂奔腾图。对,蚂蚁的蚂。 于飞抬手把东西抢过来,又因为动到后背而怪叫两声。“要你管!别小看这个布袋哦,我用四层布缝了四圈,沙子都不会漏出来。而且,这里面呢,还有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嘿嘿。”于飞拽着收口的绳子转起袋子来。 律和看着布袋笑了笑,轻轻揽过于飞的肩,平静又无奈地说:“可是你还有伤,我们只好停在这远离王都的小树林,就算金龙目在手也没用啊。” “放心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想起冬天要到了,于飞连忙保证。 “哦……”避开视线,律和的声音小了下去。 林子里很安静,于飞看见律和用透着绯色的半边脸对着她小声嘀咕:“其实也不用急的。” 第八章 漫漫和亲路2 大概是阿伯的药效果实太好,又或者是于飞天生就小强命,总之十日后,两人就继续踏上旅程。 “律和王子,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您渴不渴啊?”马上的人声音很是谄媚。 “不渴。”牵马的人头也不回,拽着缰绳缓步向前。 “那饿不饿?来个烧饼吧!”马上人讨好着将烧饼捧上前,还要兼顾自己不从马背上掉下来,姿势很是不雅。 “不饿。”牵马人还是一副冷冷的语气。 “王子殿下您也牵了那么久的马了,不妨我们对调下,您上来歇息会儿?”说是这么说,还真不大想下去走,又不是柏油路! “不用。”坚决不超过两个字。 自从那日林子里不知谈到什么,于飞闹着“我就要回家”之后,律和就变成这样了。倒不是对于飞不好,出了林子后,一到最近的小镇律和就忙着打点食宿,还到处找大夫抓药,之后甚至因为于飞认为马驮着两个人会累而自己下去走路。可是,不管问他什么,他总是用简单到不能再省略的词来回答。于飞一向好热闹,怎么受得了天天对这个小口葫芦。 “哎呀,好痛好痛好痛。”于飞边喊着边俯身在马背上。 “怎么了?伤口裂开了?快让我看看!”律和忙着要把于飞抱下马要查看她的伤势。 “啊哈啊哈没事没事啦。骗你的。”现在查伤势岂不是光天化日让人扒衣服! 不过还真有效,早知道这招有用前些天就该试了,“你终于肯理我啦?” “我……不是不理你。”说着又把脸转开。 “那干嘛我说一大堆你就回我两个字啊?”不理我,哼,饼我自己吃! “我在想事情。”看见于飞两手都在抓饼,律和牵住缰绳让马走得慢了些。 “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嘛!我可以帮忙想办法的。就算我想不出办……”又是大半天都不见回音,于飞趴在马背上伸手捅了捅前面的牵马人,自己差点落马。 “跟你说也没用,你不会懂的。”律和似乎不愿多谈,牵着缰绳继续往前走,“想早点到城里就安静坐好。” “你没跟我说过就知道我不懂啦!那你懂你就自己憋着慢慢想吧!”还以为能聊聊天的,结果人家根本跟自己没啥好说的。于飞一把抢过缰绳往马肚子上使劲一踢,马儿受了惊,撒开蹄子飞跑起来。 “小飞!”律和大惊。 于飞没习过骑术,几日来也是律和牵着马慢慢走的,这会儿跑了几十米人就有向一边滑的趋势。于飞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大喊“萝卜干你慢点”,可马儿怎么会管她说啥呀?照样跑它的。 待律和匆匆赶到,于飞已因为落马时撞着脑袋又昏了过去,万幸背后伤口没怎么开裂。叫“萝卜干”的马发现半路甩了主人,也赶忙跑回来。看着又一次不省人事的于飞,律和长叹一声抱着于飞翻身上马,好在最近的城镇已离的不远了。 …………………………………………………………………………… “妈妈,妈妈你要去哪里啊?”十岁大小女孩拽着要出门的女人的衣角,想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一个叫“律师”的来了以后,妈妈就不常在家里出现了。 女人没回话,摸摸小女孩的头拉开她的手,匆匆离开了。 “爸爸,妈妈她……”小女孩转身看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的父亲,为什么爸爸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呢? “小孩子不会懂的。”男人转身进了卧室。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一个得不到答案的小女孩。 ·· 于飞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屋子里蜡烛烧到只剩一小段了。坐起来借着光看清自己躺在张红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而律和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么冷还能睡!”于飞小声嘀咕了一句,想把棉被扯去给他盖,被子一触身律和便醒了。 “唔~你醒啦。”律和睡眼朦胧的抬起头。 “……”于飞轻轻点了点头。 “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律和拍拍脸振作了一下精神,抬头问于飞。 “……”于飞摇了摇头,向四周瞧了瞧。 “哦,这里是福祥客栈,还好你昏倒的地方离连霄城不远……”发现于飞只一径低着头不吭声,“你怎么啦?” “那个,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于飞幽幽开口。 律和微微一愣,旋即把手拢在耳后,故作惊讶地说:“啥?没听清。咦?难道在下也摔昏了头?飞姑娘竟也有此等温婉娴熟轻声细语的样子!” 被他的反应逗笑,于飞也配合拿捏起架子说道:“本姑娘刚说口渴肚子饿,吩咐你快去找些好吃的好喝的来!恩……最好能来顿药膳进进补。” 律和大呼倒霉,一脸哀怨的出门找去店小二。 ………………………………………………………………………………………………… 次日一大清早,于飞一睁眼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个自称藏衣的丫头在忙活,打听下来才知道她让律和从人市上买回来给于飞当丫头的,听说要伺候的是大人物还很是兴奋。 梳洗完毕去隔壁敲门却没找到律和,两人只好下楼吃了早点,快吃完的时候律和突然出现,不但结了房钱饭钱,还给已经牵到客栈门口的小马萝卜干套了辆车。 “小姐脸色不太好,可是伤口不舒服?”马车里,藏衣倒了杯茶递到于飞面前。 于飞接过茶喝了口,笑着把杯子递回去。藏衣见她没说话的兴致,也就没出声坐在一旁休息。 其实于飞也没哪疼,只是在想着自己似乎什么事都依赖律和,一点忙也没帮上,光给添乱了。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啥能上得了台面的本事,只能在那儿长吁短叹。 之后的路总体是平顺的,不知道同样是趁乱逃出来的律和为什么能有那么多钱应对食宿和药品,甚至买车和雇丫头。但于飞明显感觉到有马车的日子比起骑着萝卜干的日子好太多太多了。藏衣鞍前马后把大伙的日常生活打点的有模有样,这让于飞下决心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一定要把这一人一马安排好,出个万一不能被连累啊!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十天,终于进了王都。律和把车马安置在城门附近的全国连锁福祥客栈,自己先去皇宫报个信。于飞带着藏衣上楼窝在房里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又下楼没给人省钱的山珍海味了一顿,摆足公主的架子,才见律和带着大队的王宫人马来接人。 第九章 高人 进了王宫,并未紧接着举行婚礼,这让一直担心要嫁给陌生人的于飞松了口气。接风洗尘的宴会后,于飞就被安排住去飞凰阁。律和晚宴快结束时就没了踪影,想找他打听事情都找不到人,好在咱们还有个聪明的藏衣。 “有什么话就说吧。”瞧她憋得难受的。 “主子真是好眼力。”藏衣清了清说道,“您在琼宇宫赴大宴,这被派来飞凰阁的奴才丫头们也给藏衣办了顿小宴,从他们那里听说呀……” 原来于飞没立刻迎来婚礼的原因是新郎官不在。这卧桑王子数月前去西边跟一个老是挑起些麻烦的城主谈判,王都又突然派来消息说和亲队伍在国境线上遇到流寇,卧桑王子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情又赶去南方。可到了那边没找到人,西边那个城主一见对方领头的不在,又开始不安分,卧桑王子只好又匆忙回去西边坐镇。 听了这些于飞心中稍定,思量着谈吧,最好谈不拢打起来!不过还是要快点让律和把自己送回去啊! 又听藏衣说至多四个月后人就会回来,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于飞琢磨着藏衣不是个能商量的对象——难道跟她说:你主子我是个假公主,现在要计划开溜,你自求多福啊? 入夜,大伙都睡熟了。于飞起身换了件暗色的衣衫,没惊动睡在隔间的藏衣,偷偷溜出了飞凰阁。藏衣的话让她心急,想早点听到个主意。 根据老传统,只要向东走应该就能找到王子们的寝宫,可是于飞一直记不起来律和曾经说的住处叫什么名字,还要一路躲避巡逻队卫兵。很快她就搞不清所谓东南西北。 纭番王宫是公共的地方大私家的地方小,于飞转悠了好久,别说是没找到律和的寝宫,就是门上挂着牌子的房子也越来越少出现。再这么下去别说找律和了,天亮前能不能回去都成问题。 穿过不知第几道拱门,发现其后还是一个公家花园,疲惫不堪的于飞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边捶腿边想怎么办。 “你是何人?”寂静的花园中响起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 绕是于飞还分着三分神注意环境,还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跑出落脚点凉亭左看右看就是没找到人。事后于飞得出结论,纭番国民有隐身在黑暗中吓唬人的癖好。 “哈哈,笨啊,抬头。”同样的声音从对面的屋顶传来。 于飞双手叉腰看着对面屋顶,月亮透过云朵照亮了这名独酌的黄袍男子。 “这么冷的天又半夜三更的,你一个道士衣衫不整爬到屋顶当醉鬼,你有毛病啊?”自古举杯只能邀月的,不是才高八斗的诗人就是人见人厌的疯子,就算对方是没落的帅哥,于飞也会很有志气的落井下石。 “不比某位姑娘家,三更半夜不好好呆在屋子里,披头散发装个女鬼到处跑。”男子翻身下了屋顶,一个起落来到凉亭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啊,莫非,你是出来找男人?” “……”由于于飞要找的人确实是男的,被对方这么一问倒真不知能应什么,最后憋出“关你屁事”四个字后,抬脚走人。 “等等!”黄袍男子突然抓住于飞的手猛然一拉。 “喂你干嘛!唔……”于飞话没说完,男子就捂住她的嘴拉着她翻身躲到凉亭的圆柱后。 出于本能,于飞立刻将捂嘴的手想像成猪蹄,张口咬了下去。 “嘶……”男子吸了口凉气,狠狠瞪了于飞一眼,却忍着痛没把手放下了。 待巡逻的一队侍卫走过去,才放开手没好气的说道:“看见了吧!我救你啊!狗咬吕洞宾,还不快跪下道歉!” 是挺不好意思的,可是被人比喻成狗,于飞还怎么可能道歉呢!“笑话,本姑娘需要你来救?” “不用吗?那我叫人了。”男子起身要喊侍卫。 “唉等等,等等。”于飞先是一把把他拖了回来,然后开始想:我干嘛怕见人啊? 男子重新在于飞身边蹲了下来。“这里是本国国师的领地,不是王室,随便闯进来是要砍掉双足的。”还顺带比了个砍的手势。 于飞瞬间头顶降下三条黑线,她这是穿到了什么世道啊!伏泽的皇帝爱砍人双手,纭番这边拿脚开刀。 “那是王室就没事了是吧?”时至深秋,夜凉如水,于飞蹲在墙角抱着胳膊使劲搓,“我不久就要是了。” “你是伏泽萱宁公主?”王家谁他没见过!要说生面孔,只有可能是卧桑新娶回来的妻子,“你?不像。可要想清楚,冒充公主来和亲可是死罪啊!” “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看到眼前那男人的眼神由探究变成肯定,于飞心里暗叫不好,难道这人和萱宁认识? “你非但不是伏泽萱宁公主,也不是伏泽国人,因为……”男子声音一沉,“因为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看着对方一副你“快说实话,不说拖出去砍了”的表情,于飞在同时见识了他慧眼识“英才”的本事后,犹豫再三决定冒险跟眼前的男人说实话。 “你就算把我押到伏泽皇帝的面前,他也会告诉你我是公主的。我的官方身份问题你就不用再探究了。不过也正如你所说,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我可不是来搞破坏的,我马上要回去的。” “哦?那你何必装成萱宁公主来我国?”男子凑近于飞身边,表情说明他很有兴趣知道原因。 天气好冷啊,冷到于飞实在舍不得和这个挨着她的大暖炉保持距离。 “你当我想啊!公主逃婚,我又听说到了这边有办法回家才来的。”好冷哦。于飞把双手拢在嘴边呵气。 “哦,原来就是你啊。”男子牵过于飞的手拢在怀里。 “我??什么??” “他还是放不下……”男子叹了口气,牵着于飞站起来。“你身上有金龙目吧,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交给任何人。” 呀,这都知道?真是遇到高人啦! “遇到困难传个信到天启宫。这事也算是我把你拖下水的,定会尽力帮你。记住了,我叫行风。” 之后,行风不再多说,牵着于飞以轻功沿着各家各户的屋顶回到了飞凰阁门口,又一个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章 后宫里的女人们 次日清早。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起床啦。”藏衣已经断断续续在那儿当闹钟喊了有一刻钟了。 “唔~~~~~~”昨晚去夜游的于飞大清早怎么会起得来!翻个身子把头埋进棉被。 “起!床!啦!”耐性都被磨没了的藏衣掀开帐子动手拖人,“今天是公主进宫的第一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拜访的。”说着,小丫头已拿着绞好的热毛巾帮于飞擦起脸来。 有人伺候真好啊!于飞伴随着如此美妙的想法慢慢清醒过来。 “这大婚都还没举行,我还只是个外族公主,谁那么闲来串门啊?”记得在伏泽的时候最常来串门的就是律和,连假老李都不怎么来的。 洗漱后本来想直奔餐桌的,却被藏衣按到铜镜前梳头。 “你是未来的扎骑王子妃,后宫里总有会想来巴结的,而且就算她们不来,你也得去王后妃嫔那打招呼。好在后宫人口简单,长辈有王后和德妃、梅妃,平辈的也只有芙苏公主、丹宁公主……” “停停停!咱到饭桌上再继续。”这人口已经不少啦!“藏衣,看不出你对王宫老底还蛮了解的嘛!”于飞对铜镜里映出的模糊而丰盛的早饭已经垂涎三尺了,无奈自己的头发还揪在藏衣手上。 藏衣辫发髻的手停了一下,把梳了一半的髻散下来重新辫了个新样式:“律和殿下路上都说过几次了,可您每次听了一半就说困,最后只好奴婢来记了。”藏衣拿起一个玉簪给于飞插上,“大功告成,公主可以去吃饭了。” 有说过吗?当于飞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不经意瞥了镜子一眼,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虽然铜镜不是很清晰,可于飞明显感觉到,经藏衣巧手一扮,自己已经颇为符合古典美女的要求。 天阴阴的,入冬的第一场雪正飘然而下,当于飞还在就着窗外初雪感叹王宫的早餐比再来居还是差了点的时候,飞凰阁就迎来了第一批造访的王宫女人。 “藏衣,让我来验证下你收集消息的水平。”看着没给门卫通传时间就冲进来的火爆美人,以及身后跟着的斯文淑女,于飞朝桌对面嚼着包子的藏衣问道,“那两个是谁?” “回公主,前面的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贺兰小姐,后面的是芙苏公主。”看着人马上就要进屋了,藏衣忙捡最重要的信息说,“据说贺兰小姐打小喜欢卧桑王子殿下。” 于飞一听来了兴致,还想再问点八卦事,可来人已破门而入。 “你就是李萱宁?”贺兰站在桌边大声质问,芙苏公主一个劲的要拉着她,可是人家简直就一团愤怒的火焰,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拉得住! “喂,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哑巴啊?”贺兰一掌拍在桌上,桌上一碗豆浆摇晃了一下,洒出了一点。 “放肆!”于飞一拍桌子吼道,心里暗叹:终于让我有机会吼别人啦!“这里是未来扎骑王妃的宅邸,就算你是护国将军的女儿,也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放下另一只手上啃了两口的包子,于飞起身把脸凑到贺兰面前三寸才停住,一脸假笑地问:“泼妇,你对着我家藏衣乱吠啥呀?!” 贺兰被于飞突然凑过来吓得一时没敢动,这下听说自己骂错人还被反说成是泼妇,又羞又气,只会在那边“你……” 于飞没理面红耳赤的贺兰,坐下继续啃她的包子。一边的芙苏忙陪笑着说道:“贺兰是听说萱宁公主远道而来,专程进宫拜访,言语间冒犯了公主殿下,还望姐姐不要跟她计较。” 于飞自知不熟悉宫闱生活,只觉得该稳妥为上就抬高下巴凉凉地说了句“无妨”。心里却想:一句姐姐就想忽悠我啊?她哪来拜访,明明就是来踢馆的! 贺兰没让芙苏劝上两句,又搬了张凳子坐在于飞旁边,从头看到脚,又反向打量了一回,直把于飞看的食不下咽狠狠斜了她一眼,才开口说道:“你是李萱宁?” 转头看向芙苏,“不是说伏泽的萱宁公主还有点姿色吗?” “你……”这回换于飞只会说这个字了。 芙苏公主脸上略显出一点筋抽到的表情,赶忙站到两人中间打圆场:“刚听姐姐一下就说出贺兰的身份,小妹甚为好奇不知姐姐从何而知?”对于面前的“萱宁公主”只在晚宴上见过一面就记住自己,芙苏很是惊叹,不过贺兰她根本没见过,怎么一下就喊出名字了? 于飞看了对面打着手势的藏衣一眼,确定自己不明白她要说什么后,决定按自己想出的答案回答问题。 “当年在伏泽时就听闻护国将军的女儿贺兰,风姿绰约巾帼英雄,与芙苏公主一武一文芳名远播。”瞧见藏衣在那边点头,看来这个泼妇是有点名气的。于飞优雅地啃了一口包子,对着那边有点飘飘然的贺兰接着说到,“人家说百闻不如一见,昨天见到公主尊容甚感三生有幸。今日看见另一位,则不由想起古人说”盛名之下难符其实“。” “你在说谁难符其实!”贺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谁问我说谁咯。”于飞低头喝了口豆浆。 看开贺兰功夫人的毛病发作挽起袖子要发飙,芙苏忙把她拉到一旁:“好了,你也不想想你是进宫来干吗的,萱宁公主你也见过了,快走吧。” “哼,走就走。今天不和你计较了。”贺兰一甩袖子率先走出去,“丑女,我们后会有期!” 芙苏忙道了别也跟着离开。 “老娘才不想再跟你这泼妇后会有期那!”于飞对着远去的背影举着半个包子吼到。然后立刻一副哀怨小媳妇的表情转向藏衣,“我……丑女?” 可是谁知道一个时辰后,后会就来了。 “萱宁拜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金安。”大厅中,于飞福身给座上的人请安。这种半蹲着不动的礼节已经消耗掉王后喝完两大杯茶的时间了。 话说早饭一吃完,藏衣就拖着于飞去给后宫的长辈请安,首站当然是王后的坤喜宫。谁知于飞一进门看见贺兰坐在王后下手处对自己抛“媚眼”。然后就是王后对请安的于飞不闻不问,甚至在芙苏公主要提醒她“公主来请安了”的时候还找借口把她支开,然后继续个贺兰两人“表侄女”长“表姑姑”短的。 人家说婆媳关系不好处果然不是瞎讲,这才是头次见面,王后就没给于飞好脸色看过。进门先让她扎马步,直到她撑不住了往后倒,还好后面藏衣扶着没一屁股坐到地上,才说了句:“嫁作纭番王室的媳妇,公主你还有些东西是要学的。” 然后让丫头拿了本《女戒》给于飞,就又和她的表侄女拉家常去了。 想于飞过去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名媛,却也没受过这份子晦气,碍着辈份等的缘故,又不能和她明吵。看着对方也不想招待她,干脆起身一句“告辞”拉起藏衣气腾腾的出了坤喜宫。 “呸!什么东西!”走了好一段路,于飞瞧见藏衣手上还拿着《女戒》,一把抢过了狠狠撕碎揉成团往旁边的池子里砸。 “公主?”律和大老远就敲见于飞站在荷花池边拿团子往池子里丢,不像在喂鱼,倒像在发了狠打暗器,“在做什么?” 于飞一见来人是律和,登时一肚子委屈涌上来,转身往他怀中扑去。 律和察觉到于飞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藏衣也适时拉着于飞,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此处耳目众多,有事回宫再说吧。” 于飞忍着想哭的冲动和律藏衣回到飞凰阁,藏衣上过茶就领着下人们一起消失了。 低头喝了口茶见屋里没别人,于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啊!”律和找来毛巾帮于飞擦眼泪,可于飞一直哭个不停,律和只好无奈地把毛巾塞到她手上,自己坐到一边守着。 “喂,我要回家!你说了跟你来这里就可以回家的。”哭了好一阵子,于飞稍稍冷静下来,想起律和答应送她回家的事情。 “恩。”律和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可以回家……不过,高人说,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还要多久啊?”再几个月那个卧桑王子就回来了。 见于飞生气,律和低着头自责地说道:“应该不会太久的……对不起,答应你送你回去,现在却让你扮公主受委屈” 于飞一见这情况,忙换上大大咧咧的口吻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在皇帝面前说要我这个萱宁公主,还指不定那小气皇帝怎么整人那!要怪就怪小气皇帝那只笑面虎,还有老狐狸级别的李萱宁,竟然阴我!还有王后那个老妖婆,叫我抄什么《女戒》,本姑娘的墨宝也是她能希冀的!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去把佛家的经文全抄了,抄到每个和尚人手一册!” 律和听着她发表豪言壮语,不自觉笑了起来。于飞看着,不由痴了。 一直于飞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没有告诉过他,就是为了能再见他那时的笑容,她才愿意留在这里。 第十一章 祭天 于飞从来都坚信21世纪新新人类并不像老一辈说得那么不堪一击,至少自己不会因为在未来婆婆面前吃了一次鳖就萎靡不振,何况那个还只是名义上的未来婆婆。 后宫的另外两个长辈于飞之后见过了,德妃温婉,梅妃灵秀,一静一动却又出奇的都是内敛的个性。就于飞来看,两个中哪一个都比现在的王后适合那个后位。后来听藏衣八卦当年妃嫔争夺后位的惨烈故事,又听律和教导说宫里处处都是王后眼线,这才很是理解德、梅二妃为何这般韬光养晦。 宫里的日子平静而闲适地过着,王后自从赐了本现已成了鱼便便当花肥的《女戒》后,于飞只在过年的祭天大典上又见过她一次,律和偶尔到飞凰阁来传些话顺便聊聊天,但频率总是比不上这会儿进门这位。 “你还真是天天踩着饭点儿来啊!”于飞把藏衣刚盛好的粥推到桌对面,来人也没见客气,自觉坐下开吃。 此人正是贺兰,属于那种早餐不出现,午饭就会来,再不济晚饭宵夜也会捡一个时间现身的类型。于飞常用鄙视的语调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将军府断粮啊你天天来这蹭饭,贺兰就回一句:我就想看看卧桑哥哥看上你哪一点! 这话还要从年底那场祭天大典说起。 ………………………………………………………………………………… “祭天?” “神龙祭!”第一个来通知消息的是律和,这会儿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恩,好茶,哪来的?” “芙苏公主送来的,正统南方来的,当贡品的碧螺春!”于飞也端起茶碗,发现还冒着白气就又放下,“谁跟你说碧螺春啊!我是问你祭天的事情。” “每年底天启宫都会举行祭祀,祈求神龙庇佑我国来年风调雨顺。作为王室成员,必须要出席的。虽然你还只是王室候选人员。” “哦~~~~~那个祭祀,在天启宫举行?” “恩。” “恩?” “是啊,每年都在天启宫举行,王室主要成员还要在那里斋宿七日。怎么啦?” 突然想起那天夜游王宫就遇到那个叫行风的。看律和吩咐准备行李的声势,要去的似乎是有些距离的地方,“天启宫离王宫,很远吗?” “出了王都车马再走半日吧,怎么了?” “没。”于飞心里却在感叹:一个住在那么远的人半夜私闯王宫还在房顶上喝酒,竟然没被人发现?当世高人啊!那天该跟他讨教几招的…… 律和看着于飞先是皱眉之后又变为一副“好崇拜”的表情,好奇的看向藏衣,藏衣摇头,拎了空茶壶出去添热水。 “好啦回神!我们现在要来探讨重要问题。”律和把白玉茶碗放到桌上,制造出“叩”声打断于飞的神游,“卧桑王兄也会回来参加祭天。” 于飞还沉醉在成为武林高手的美梦中,“哈?什么?” “我是说,纭番的扎骑王子要参加祭天,假公主殿下,你不认为你该准备准备,避免他发现你的状况很不对?”端起茶碗发现茶水见底了,藏衣带着茶壶出去也还没回来。 “哈?不是吧!!!!”于飞怪叫。想起律和刚才的动作,于飞忙把自己那茶碗推到他面前,“您请您请,这茶我还没碰过。恩要不,藏衣回来我让她把茶叶送到你宫里去?” “公主不必跟我客气那,小王可担当不起!”律和端起茶碗,忍着笑抿了一口。 “你小子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贡品都送你了,快告诉我怎么办?要是被那个卧桑看出破绽来,那可怎么办才好!”于飞急的在屋子里打转。 “有什么好紧张的?只是在祭典那几天见上一面,他西边的事情没完还要回去的。” “一面就够死人的了,我是于飞,他要是问我什么,我答不出来怎么办?” “啊!”门口有水壶落地的声音,藏衣愣在那里。 哎呀,被发现了。 “……”律和放下茶碗,示意她先进屋再说,“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没,奴婢什么也没听见。”藏衣伏在地上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让于飞想到不久前自己的样子。 律和上前把藏衣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慌,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你是跟着她进宫,不管她叫什么名字,她就是伏泽来的萱宁公主。这宫里能护着你也只有她。” “奴婢知道。”藏衣低着头地站到一旁,声音已不见慌乱。 “那你刚刚听见什么了?”律和坐回位子,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奴婢听见律和殿下和公主一同品评茶叶。” “还有呢?” “恩……公主殿下说当年在伏泽皇宫常喝碧螺春,又聊了些茶叶的事情,其他就再没了。” “恩,你起来再去拿壶热水泡茶吧。”律和放松地靠到椅背上。 于飞看了眼律和,又看了眼藏衣,没说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 离年底的祭天大典不到一个月,于飞的战前准备在律和的指导与藏衣的协助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其实,祭天并没什么繁杂的礼节,尤其你不是站在首席,照着旁边人的样子做就是了。”王子老师舒适地窝在软塌上,抱着暖炉喝茶吃糕。 关于萱宁公主的事情,于飞发现她知道的比律和都多,想来也不会被卧桑问出什么端倪。于是每天就重复着这样的练习:走、跪下、起来、鞠躬、叫两声……于飞感觉自己是马戏团的小狗。 “那我旁边是谁啊?”于飞膝盖都痛了,站不起来干脆就地坐下。 藏衣把她拉起来放到椅子上:“您是未来王妃,大概不是和芙苏公主一块就是在贺兰小姐旁边吧。” “为什么我要站在那个死丫头旁边?”于飞怪叫。 第十二章 一见钟情 “为什么我要站在那个死丫头旁边?”贺兰高八度的音量迅速吸引了半径五米内人员的关注,将军夫人迅速上前捂住她的嘴,歉意地朝于飞笑笑,把人拖去一边上思想教育课。 此刻王室所有成员朝廷文武权贵都聚在王宫大门外的广场上排队等着出行,这热闹而庞大的阵仗,让于飞想到自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小朋友去春游。虽然季节上现在早了点。 有人靠近,轻声带笑地说道:“贺兰打小就那样,姐姐别介意。” “芙苏公主不必客气,我也知道贺兰小姐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怎能和妹妹你成为挚交好友!” “呵呵,贺兰与我是表姐妹,她小时候便调皮的狠,一进宫来常闹得天翻地覆。也只有在卧桑哥哥面前才有些姑娘的样子来。”芙苏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着看向那边的贺兰和将军夫人。 于飞顺着芙苏的目光看去,那边的一对母女,年纪大的絮絮叨叨的在说大道理,年纪青的看似乖乖站在一旁听,实则眼珠子四处溜达,对上于飞她们的目光,还悄悄扮了副鬼脸,不料让母亲看见,又是一顿教训。 于飞心中为之大爽,回头却看见芙苏公主眼里满是羡慕之情。 远处一声:“扎骑王子到。” 地狱之音啊…… 但对于站在将军家眷车马边的贺兰而言,那声音当然有如天籁。 “卧桑哥哥,这里这里!”贺兰兴奋地想跑过去迎接,被将军夫人拖着揶揄了几句,难得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样子,待人一过来,忙拉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可辛苦?” 回应她的,是一个很饱满温和的声音:“今天清晨才到的,直接就过来了。” 被声音吸引,于飞看去,第一次见到了她的“未来夫婿”。 刀削的面容,雕琢的五官,孔武的身材,高大的形象散发着冬日暖阳般的光芒。 此刻,男人的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泼妇……不,是小鸟依人的贺兰,加上淡淡的朝霞为背景。于飞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和谐的美。 “卧桑哥哥。”芙苏公主上前,将卧桑引来这边,“这位就是伏泽来的萱宁公主。” 卧桑几大步子来到于飞面前,后面跟着的是气到脸色很难看的贺兰。 “见过公主。听闻公主来的路上受到惊扰,卧桑代纭番给公主赔不是了。”拱手一礼,语气谦和诚恳。 “卧桑殿下客气了。”于飞也装模作样盈盈一拜。 “卧桑哥哥,我有新鲜事儿要和你说呢!最近啊……”贺兰上来拉着人往远处走。卧桑随着她动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唤来一个侍从交代几句,不一会儿,那个侍从就抱回个长长的布包。卧桑接过布包,转身走了过来。 老远就看出布包里是什么东西,不由兴奋地直撮手。立刻就听见不远处律和狠狠地咳了一声,藏衣也在背后小声道:“主子,快把手放下!” 于飞忍耐着把双手规矩地叠在腹前,直看着卧桑拿着布包递到面前,才一个猛扑,把布包抢过来抱在怀里呵呵笑起来。 唉,背后一声细微的叹气是藏衣的:她还是失态了。 站得远一点的律和连忙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卧桑倒是一脸微笑:像是看见了小时候跟他抢玩具的贺兰。 贺兰蹭蹭越过卧桑来到于飞面前,讥笑道:“难道伏泽王宫里连把琵琶都没有?以至于公主见此如见珍宝?” “哼,我伏泽礼乐之邦,百姓家中多少都会有几样乐器陶冶性情。以免家中人男的粗鲁,女的泼悍。”意有所指的瞥了贺兰一眼,满意地看见对方回赠的愤怒表情。 卧桑面带微笑把贺兰往旁边拉了一些,说道:“虽未能及时营救公主,却救到了公主琵琶,如今带回来,算是向公主致歉。” 于飞眼尖瞧见卧桑护着贺兰的举动,心里觉得很是有趣,加上琵琶失而复得,面上自然开怀。 可看在贺兰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两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摆明了:一见钟情! 过了一刻钟,全员聚齐,启程上路。 王室为首,外戚居中,百官最后,整个大队外围又严严实实地包裹了三层兵士,可谓浩荡。 “哼!”藏衣探出车窗看了许久,终于把头缩回来,坐在车子的一角撅着嘴生闷气。 “怎么啦?”于飞放下筷子问道。 藏衣黑着脸过来帮忙收拾,一边念叨着:哪有人会因为之后要斋戒而先在车上“进补”的! “别老叹气嘛!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啦!”于飞接过帕子笑着抹干净嘴巴。 这是一天前就开始做这准备的,所有食物都先剔除骨头,烧制好了再用老荷叶为容器带来,这会儿吃完了统统往脚边的炭火盆里一丢,毁尸灭迹。 “我哪是叹这个气啊!主子你有所不知,刚刚那个贺兰小姐说什么要陪王后聊天,这下已经去前面和王后同乘一辆辇车了!” 于飞莞尔:“就这点小事我们藏衣姑娘也能气成这样啊!” 藏衣嗔怪道:“这怎么是小事!” 话说这车次顺序是有讲究的,于飞作为王室未过门的媳妇,车架被安排在队伍中间段。而护国将军只是百官之列,虽然和当朝王后沾了点亲,却是转了不知多少转的表亲戚,本来车架也就是第三段打头的位置。可这贺兰仗着王后疼爱,借口跑去队头,跟王后一辆车,自然是大大的有面子。 “她不过就是想到前面呆在卧桑旁边嘛!你至于气成这样吗?难道你嫉妒她?”于飞嬉笑地打趣道。 藏衣又羞又急的说道:“公主,我是在替你不值,那明明是你的夫婿!” “你该知道,我又不喜欢他。”于飞倒上杯茶递到藏衣手上。 “我知道,主子与律和王子亲近些,可这婚事都定下了……”藏衣有些替她为难。 “哈哈,别担心,就算我肯嫁他,他也不见得愿意娶。”于飞伸伸懒腰靠到垫子上,“你主子我愁嫁啊!” 此时有人轻敲车窗打断了两人的小声谈笑,原来是律和过来传话让她们的车架到前面去与王室车马同行,藏衣自然高兴的直拍手。 于飞探出头问:“谁又突然想到我们啦?” “卧桑王兄。”艴然不悦地扔下四个字,勒转马头先走了。 “哈哈,公主你看,律和王子好像吃醋了耶,好酸哦。”藏衣趴在于飞身边小声说道。表情里还有点要扬眉吐气的成分。 于飞也和她一起笑着,通过窗子看见自己的车架不断地把其他外戚的车马甩到后面。 什么嘛!亏我还以为想到我的会是你律和!心里,却是这么抱怨着。 第十三章 天启遇险 1 午后不久,大队来到了天启山脚的通世山庄。按规矩是要在这里集中休息,分批陆续上山参拜。 “我觉得,当王室好倒霉啊!”于飞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冲着身边的藏衣小声抱怨。 话说大队到达通世山庄后,按等级顺序分日子上山参神。参拜仪式过程冗长,加上上山下山的时间,共要耗上两日。也就是说,本来处于外戚队伍段的于飞,经过半日没有防震效果的车马颠簸后,还能休息两日,才需要面对那又高又大的天启山。可是…… 都怪贺兰那个死丫头,说什么要扶着表姑姑爬山。呸,分明就是借机接近卧桑!结果辛王发话,贺兰是王后远亲都一起走了,萱宁公主可是未来的扎骑王妃,干脆也一同上山吧。 而为了表示虔诚,全体都要弃车从步。听到这消息,于飞那叫一个无力的。 “哈哈,丑女你的脸色好难看哦!”原本走在前面的贺兰最先发现队伍里不见了于飞,从队头跑到队尾,这才瞧见孤零零垂在大队后面与队尾离四五十米的两人。 “泼妇!知道你……力气多。”于飞无力地白了她一眼。 “是你格外没用。”贺兰哼着小调在于飞身边打转,不时学学她步履蹒跚的样子。 “喂山路啊,小心别掉下去。”于飞把走在外道的贺兰往里扯了扯,“你以为你有用啊!我看你比起我家藏衣,那是差了远了。” “此话怎讲?”贺兰皱眉,停在于飞面前挡着路,大有你不说就不准前进的气势。 于飞在路边大石上坐下喘了口气,讥笑道:“藏衣要扶着完全走不动的我前进,纵使如此也才和队伍离五十来米。若你也要负担个走不动的,怕是早不知掉队到哪儿去了!还什么巾帼英雄!” “你……哼,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是本事!” 在藏衣的惊呼中,贺兰背起于飞大踏步前进。 于飞转头,一脸贼笑对还愣在原地的藏衣比了个“v”的手势,也没管她名不明白意思。 队伍和于飞是同时前进的,而且队尾都是护驾的兵士,自然速度不慢,这就牵涉到了小学数学中追及问题。可怜的贺兰小姐将自己的英雄气概发挥到了极致,无奈背上还有个完全没有减肥意识到于飞——不久前还饱餐了一顿肉类。纵使在这末冬时节还是累出了一身汗,终于在快到半山的天启宫时,才赶上了队尾。 于飞在贺兰离走在最后的一排士兵十米不到,准备最后冲刺的时候从背上跳下来,对着她小声一句:“谢谢你傻傻背我走了那么远,所以我跳下来不让大家看见免得你很丢脸。”然后拉上藏衣飞快朝人堆里钻去。气的贺兰在队伍后面长啸一声。 天启宫从此传出一个说法:纭番历辛统二四年神龙祭,神龙感叹吾等心诚,吟啸以示。 到了天启宫,一众人先是到闻天台祭拜了对面山壁上的神龙,之后才会到天启宫一个祠堂里拜了王室祖先。在闻天台时,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细致庞大的浮雕龙的于飞感叹得“哇”了一声,哪晓得“a”的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藏衣狠狠在腰上戳了一下刚好戳到痒穴,害得于飞 “哈”的一声笑出来。站在一旁的贺兰忙伸手捂了她的嘴,一脸责怪的表情说:“祭拜神龙的时候也敢嬉笑?不要命啦?!” 拜祭完祖宗后日头也已偏西,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大伙四散了自由活动,于飞和藏衣都是第一次来,打听明白天启宫对王室也没什么禁地后,两人干脆不要小道师当向导,刘姥姥自己逛起了大观园。 “你个死丫头,站住,就是你!” 于飞和藏衣刚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一条长廊,就听身后有人这么喊。于飞好奇:今日在天启宫的都是皇亲国戚,是谁那么大胆这种语气大喊大叫? 转头一看,“是你啊!疯……风道长。恩,我记得你叫行风。” 行风来到于飞面前,嘴角隐笑:“算你还有点记性。” “当然当然,高人的大名,小女子莫不敢忘。”于飞拱手鞠躬,恭敬的就差跪下顶礼膜拜了。 “公主,这个道士您认识?”藏衣半挡在于飞身前。在她看人,公主口里的高人可不像是什么好人,长得俊则俊矣,可一个修道之人,怎笑得如此轻薄邪气。 “我跟你家公主熟得很。”冲着藏衣尽显魅力的一笑,趁藏衣还在发愣,行风一把把于飞抓过来,把手伸到她眼前,“看看你的杰作!” 掌上虎口内外明显两排牙印,不用人提醒,于飞也知道自己是作者。 “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再说了,这点小伤,高人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嘛……”于飞谄笑。看见行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开始有点发毛。 “小伤?我一开始也以为只是小伤,谁知道这几个月我用了多少药,这疤竟然无法消除!” “啊?这个,我也没办法啊!有什么能帮您的?您尽管吩咐。”于飞使劲抽回被拉过去的手,慌忙躲到藏衣身后。 “帮忙?你能帮什么?我自认精通药理都除不去这疤,你还能成?你要有悔意,就让我拔下你的牙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说完,行风冲过来想要再拉于飞。 “啊!您是大王子殿下!”藏衣突然想起来,转头冲着于飞道,“这是纭番大王子行风,早年到天启宫入道修行……” “藏衣,现在不是介绍人物的时候啦!”看着行风杀气腾腾的要过来,于飞边逃边喊道,“藏衣拦住他,主子我逃命去也……行风你听着,藏衣手无寸铁,伤着她你就不是男人!”说罢从长廊边一道拱门处消失了踪影。 ……………………………………………………………………… “呼,好险好险。似乎没追来。”于飞一路边跑边回头,也没注意方向,这会儿定睛一看,竟然跑到闻天台来了。 远处石壁上的巨龙雕功精致,唯独眼眶处空着个大洞。 “怎么像是人工货?天然的能这么漂亮?”看着龙眼处的大洞,“对了!” 于飞拉出挂在脖子上的小布袋,取出明黄的玻璃珠。 因为侧边的飞瀑在闻天台与山壁间冲刷出一条很宽的渊,于飞也只能隔着漫天水汽大致朝龙眼眶处比了比,“恩,远看还蛮合适的。” 正当于飞还在那里琢磨那玻璃珠怎么安到龙眼眶去的问题时,贺兰和卧桑又一前一后来到闻天台。 “见过公主。”卧桑也看见她,拱手施了一礼。 “喂,你在这干嘛?”贺兰心情陡然变差。怎么难得和卧桑哥哥两人逛逛,都能遇到这个女人! “参观!”于飞眼珠一转,笑得满脸是牙凑到贺兰身边,用不大但又刚好能让不远处的卧桑听见的声音说道:“贺兰小姐当了那么长一段山路的人轿子,又参加了那么繁琐的祭拜仪式,这会儿竟然还有力气闲逛,真不亏是彪悍的女子啊!” “你……”贺兰气得满脸通红,又见卧桑一个没忍住笑了一声。又羞又气的贺兰只得站到围栏边瞪着深渊泄火。 “哎哟好啦,不生气嘛,逗你玩那。”其实于飞还是挺喜欢贺兰的,尤其是欺负完她再看她要揍人又凑不着的时候……唉,确实很变态,可谁让飞姐姐过去在家里被两个妹妹欺负惯了呢! 于飞走到贺兰身边的,冲着她拌鬼脸,“不生气嘛!” 最后一个“嘛”字音还没消失,地面猛然摇晃起来。 “地震?”于飞大惊失色。 临渊处开始塌陷,贺兰脚下土石松动,没待她反应,身体便往深渊下落去, “是雪崩。”小松了口气,好在被于飞及时拉住手。 贺兰正要借力上去,不料于飞脚下的地板也突然塌陷。慌乱中两人都一手各抓住了悬崖上凸出的岩石,半挂在崖边。 期间不过几秒,几人却都出了一身冷汗。 “来,把手给我!”卧桑一手抓着栏杆,朝悬崖边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想要把人拉上去。 “喂,你先上去。我会功夫还能撑上一会儿。”贺兰看着卧桑伸来的手,转头对着已然力竭的于飞说道。 感觉到自己确实要撑不住了,于飞也不和她客气,使出最后一点力,把手向卧桑伸去。 余震突袭。 于飞的手还没碰到卧桑的指尖,对方的手就移开了,迅速转向另一边,把同样挂在崖上的贺兰拉了上去,欲转身在来救她时,已经来不及了。 于飞手里还抓着崖上的石头,身子却与它一起往下掉。 心里平静异常,甚至还有闲情替别人高兴:泼妇啊泼妇,你看,他比较关心你呢! 可当于飞看见一个身影以比自由落体更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翻身把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她终于不能再平静了。 “律和!!!!!!!!!” 第十四章 天启遇险 2 不知过了多久,于飞悠然醒来,一睁眼便对上律和深邃的目光。 “醒啦!” “恩。”于飞扶着脑袋坐了起来,除了心口有些闷,身上也没啥痛处。 环顾四周,发现正身处于山洞中,洞壁的矿石中大概含了荧光粉,照得洞里也算明亮。当视线转完半圈,重新回来和律和的目光相遇时,两人不约而同的…… “哈哈哈哈……” “呵,哈哈哈……” “又是我俩啊?怎么我倒霉的时候总能看见你啊?”于飞一边揉着笑痛的脸颊一边问。 律和摆出一脸凄色:“唉,你八成是个小灾星,我活了二十年都没今年那么倒霉过!” “哈哈,瞎说瞎说,你才是灾星咧!我过去也没那么倒霉的。”洞里空气不好,于飞说了几句话就累得挨着律和靠住,“喂,你没受伤吧?” “恩,没事。我们运气也不知是好是不好,这深渊的白雾下面是竟然植被茂盛,我们落在一堆成网的蔓藤上,我瞧着上面还有石头落下,就抱着你躲进旁边的山洞,结果落石封了洞口……” “那就是运气很好咯。摔下来没摔死,石头砸下来也没砸着,虽然现在被封在洞里,可总是保住了命,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呵,是啊!”看出了于飞的疲惫,律和拉着她枕着自己的腿躺下,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律和。” “恩?”律和微笑着回应。 “讲故事!”于飞眼睛睁的大大的,期待地看着他。 “……我打小没听过什么故事。”母亲总是拿大把的时间陪在父王身边。 “一个都没?”于飞惊讶。爸爸妈妈甚至阿姨都给自己讲过故事呢! “记不得了。”只记得母亲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说她一直没尽到一个合格母亲的责任。 “无趣,那你就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想要知道他的过去,哪怕只是一点一滴。 “一个王子不就是那样长大的,没什么能当故事讲的。” 不知怎么,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往。 “什么嘛!那,那你跟我讲讲,你遇见我后怎么倒霉了。” 有些担心自己给他留下不好印象。 “今天这还不够倒霉啊?”律和笑着打趣。 “就今天一件不算。”于飞急忙争辩。 “好,那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律和幽幽地讲起了第一次在佛堂遇见于飞,本来躲在秘道里正摸索着方向回去,结果听到上面“扣扣扣”的声音,以为有人追来,紧张之下走错了路,出口竟然是马厩的食槽,还让正吃宵夜的马儿当头啃了一下。 还说到第一次在栖梧宫见到扮成公主的她后,当夜皇帝就在酒宴中下了巴豆,害他和另一个使节闹了两天肚子,那时还以为皇帝喜欢她所以护着她,后来才明白皇帝是怕他知道她是冒充的。 又说到当时她深陷牢狱,他为了救她,拿着她的画像要挟皇帝说快把公主交出来,那个皇帝认定他要救她,愣是用姐弟情深舍不得她远嫁纭番的借口,敲诈走他随身的宝剑…… ·· (万里之外的伏泽皇宫。 “阿嚏!”批阅奏章的皇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太监小车子恭敬的递上热茶:“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帝点点头:“随朕去看看皇后吧。”) ·· “呵呵,想起来感觉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啦。那个皇帝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打伤了卜姑娘……”空气太少,于飞有点犯困了。 “累了就睡吧。”律和温柔地说。 “恩。” 律和调整了一个大家都比较舒坦的姿势,也闭上眼睛。很累,却睡不着。回忆由自己打开了闸门,和于飞点点滴滴的故事,此刻向江潮一般涌来:小树林看见于飞背上深及筋骨的刀伤时自己的震惊,福祥客栈里听她说对不起时满心的怜惜,甚至今天看见她掉下深渊也莫名其妙的跟着跳……一切都如自己所料,可自己,却让自己意外。 如此下去,可不妙啊! ……………………………………………………………………… 于飞做了一个不短的梦,梦里一群人想抢她手上发光的珠子,于是她被追着跑。梦醒的时候于飞想说那是个噩梦,可一想到梦里律和一直牵着她,又觉得是个好梦。 再想睡却是不能了,因为身边一个聒噪的家伙大喊:“醒了醒了。” 于飞想坐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爬起一点又倒了回去,看见一屋子王室女人。 耳边又是那个聒噪的声音:“洞里有毒气,某人身体差气喘得又厉害,现在当然起不来,要是换了我呀,根本一点事情也不会有。” “贺兰。”于飞轻唤,待她傻傻把耳朵凑过来,便卯足力气吼道,“吵死了!!!” 贺兰揉着耳朵一退开,藏衣就端着杯子过来:“公主喝药,国师亲自配的,专解这个毒。” 于飞接过杯子看着藏衣。藏衣会意,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也没事了”,于飞这才安心把药喝了下去。 王后本来就不很在意于飞,这下见她没事也没兴致再在这演慈祥,起身大摇大摆走了,芙苏公主走到于飞床边小声一句“保重”塞了个东西到于飞手上也匆匆离开。梅、德二妃各自关切地嘱咐了几句后结伴离开。最后走的是贺兰,临走时看了于飞一眼,大半是愧疚地示威道:“我是不会把卧桑哥哥让给你的!”说完也匆匆跑了。 于飞把手中的酥糖扔进嘴里,好奇地朝藏衣招手:“藏衣快过来,跟我说说这笨丫头又怎么了?” ……………………………………………………………………………… 次日清早于飞觉得身体已无大碍,就想去看看律和怎样了。谁知藏衣说王室成员都还有一场祭典要参加,只因她名分未定才得以如此清闲。 眼见无所事事,于飞只好拉着藏衣继续逛这偌大的天启宫。 “萱宁公主。” 当于飞她们路过一个园子的门前时,卧桑在门那边把人唤住。 “公主可好些了?能与我说会儿话吗?”卧桑脸上满是歉意的微笑。 “恩。”于飞对这位总给人邻家哥哥感觉的王子很有好感,是以回他淡淡一笑,随他走进园子。 “听说昨日是卧桑殿下最先找到那个山洞救了律和殿下和我,萱宁在此谢过。” “哦,不客气。” “王子今天没跟着大家参加祭典吗?” “过午就要回西边去,昨日已经先拜完了。” 让藏衣在园外候着,园子里两人走了好一段路,谁都没说话。 “对不起,又一次没能救你。”又过了好一会儿,卧桑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口说道。 于飞眼珠一转,佯装生气地说道:“不对吧?第一次是你没救到我,而这一次,你是把救我的手收回去了。” 被揭露出了事实,卧桑低着头无比愧疚地说:“对不起。” 看着眼前帅哥已经懊恼到不行了,于飞也觉的玩够了。 “你知道昨天我醒来后,贺兰跟我说什么吗?”略停顿了一下,确定对方全神贯注在听,“她说‘我是不会把卧桑哥哥让给你的’。” 刻意模仿贺兰的语调,于飞满意地看见卧桑有些羞涩的喜悦。 “唉,虽然你选择救她而不是救我让我很受打击,不过,想想这感情不能勉强,我也只有无奈退出啦。”于飞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卧桑,笑着说道,“贺兰有时是刁蛮了点,不过你应该是没机会看见了,所以相信你的眼睛,她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她吧。” “恩,我知道,谢谢你的成全。”卧桑看着于飞,纯黑的眼中满满感激之情。“光谢谢就有用啦?我好歹是伏泽国长公主,你要是害我被人以为是弃妇看我跟你急。”于飞笑着说道。 “哦是,是。我一定会想出个周全的办法的。”卧桑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面露苦色的抬起头,“我想不出来。” “唉,笨啊!”果然不能指望傻大个。 卧桑小声抱怨道:“反正律和王弟喜欢你,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耶?哎呀,看不出你这傻大个还有些洞察力嘛!”猜到卧桑最先到山洞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但见他没有敌意,于飞也放心地和他开起玩笑。 “傻大个?”卧桑自小壮实,从来都是听着人们夸他长得威武。 “哈哈,和泼辣丫头倒也等对。哈哈哈哈。” 贺兰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园子门口,听见里面的谈笑风生,默默走开了。 唉,这下误会大咯!躲在一旁的藏衣心想。 两天的祭典结束,可还要回山脚的通世山庄继续吃上几天斋。临走前行风送了于飞一只还半耷拉着脑袋左翼上一道银线的麻雀做礼物,想要换于飞一颗牙,被于飞怪叫着抱着鸟笼子跑掉了。听了于飞一个晚上解释重新燃起斗志的贺兰在后面高声喊道:“公主殿下好身法,怎么上山时不见这般神采啊!” 第十五章 坤喜夜宴 春寒料峭,三月初的天,于飞觉得好冷。 西边传来归顺的消息,卧桑再有一两月也就回来的。可于飞却也没在和律和提要回家的事情。于飞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婚事是一定不会有了,晚些天回去也没什么,别老拿这事烦他。 看了看稀里哗啦地喝粥的贺兰,于飞紧了紧脖子上的狐裘围脖,转头望见窗外满树桃花。 “喂,你有那么冷吗?”贺兰放下碗,看着裹成白面粽子般的于飞。 “你懂啥,春捂秋冻没听过啊?没常识。”于飞顺手抱起手炉,瞧见藏衣也是一身去除了厚重的春装打扮,又把手炉放了下来,“你这么大个篮子里装什么那?” 说完径自上前揭开篮子盖,里面一碟梨花酥,于飞尝了一个,味道不错!在贺兰把篮子抢回去前又多摸走两块。 “晚上的糕点啊!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我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弄好,你竟然偷吃!”说着一边动手把糕点重新码放好。 “哟,还真忘了。不是傍晚还有时间吗?你那么急干嘛?难道是怕手笨动作慢?”于飞嘲笑了她一句,转身去逗弄笼子里的麻雀。 “哼,是我要准备的菜色太多了!”贺兰把篮子盖好放到一边,“你现在就笑吧,好心提醒你,到时候准备的时间可不长,拿不出东西来就丢脸咯。像我这般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温柔贤淑能文能武的大家闺秀都,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于飞正把梨花酥掰了一小块喂鸟,听了这话不由一哆嗦,整块酥就从特别制作的鸟笼那过大的栏杆缝隙中掉了进去,小麻雀拍拍翅膀跳过去啄食,那叫一个欢的。 “咳咳咳……”藏衣从于飞那接了个酥刚嚼了几口,听了这话也咳得差点喷出来。 “你俩就乐吧!”贺兰瞥了还在笑个不停的于飞和藏衣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本小姐要先到姑姑那去了。” 今天是女儿节,这里的女儿节,说白了就是一群权贵家的小姐夫人聚在一起开个茶话会。午时的宴会上,贺兰因为曾经碰巧听过于飞不堪入耳的琵琶独奏,刚刚又让于飞嘲笑了一顿,这会儿便嚷嚷着要她抚琴助兴,于飞借口前些日子冻伤手指,剽窃古人几首诗词把场面打发了,暗自回头狠狠瞪了贺兰一眼,附加一个“当心我砍了你”的动作。 节日当然少不了大吃大喝。中午是王家后花园千人大餐,晚上一顿就是在坤喜宫王室几个女人的小聚会,贺兰准备充分要大显身手,自然赖着不走,还拉住本已被王后批准回宫的于飞。原来女儿节的晚宴是要大家各自制作拿手的菜肴拿出来一起品尝。贺兰平日见于飞只会呆在飞凰阁逗麻雀,偶尔弹弹琵琶也不成曲调,还当她女儿家的本事一样不会,想她在晚宴上出个丑。 贺兰什么心思都大刺刺地写在脸上,于飞又怎会看不出来!到了御膳房攥着个拳头伸到贺兰面前让她猜手里的东西,趁她凝神思考的时候吹了她一脸面粉。 不多时大伙儿便各自摆弄出些东西。王后用陈年梅子做了个梅子冻糕。德、梅二妃中规中矩的做了水晶虾饺和小笼包子之类。芙苏公主只忙前忙后给大伙打下手什么没弄出啥东西。贺兰倒是本事,自个儿弄出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宫保鸡丁、一道清蒸小龙虾,再加上事先准备的梨花酥,算是最丰盛的。于飞本想弄盘糖醋鲤鱼,却意外发现厨房里有小苏打,乐呵呵地扬着面粉又弄出一大盘东西来。 晚宴上,王后盯着于飞弄出来的那盘金黄的东西,眉头纠结。 “恩,萱宁啊,这个是什么呀?”德妃夹起从盘中一根问道。 “麻花?好大根,还是软的。”贺兰也夹了一根放在盘子里,拿筷子使劲戳着。 “哈哈,这个叫油条。沾着酱油吃。来来来,大家快尝尝。”于飞直接用手抓起一根油条,沾了酱油就往嘴里送。唔,跟过去街上买的还是有挺大差别的,将就点,吃个新鲜嘛! 于飞的厨艺虽然不差,但和捧着《女戒》高喊三从四德的王宫女人比就是小摊和星级饭店的差别。不过宫里人好料吃得常了,倒比较兴趣于飞弄出来的油条,以至于一桌子好菜大半部分全进了于飞胃里。 第十六章 天蚕花根 午夜,飞凰阁。 “我说主子,你至于吃到这份上吗!”藏衣坐在床边,一双手正盖在于飞的肚子上轻轻揉着。 半个时辰前,吃得挺着三个月身孕般圆肚子的于飞兴奋地回到飞凰阁,没一会儿就开始嚷嚷肚子难受。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也没觉得好,使不上力的于飞只得把藏衣唤来帮忙。 “好吃嘛!那个老妖婆做出来的冻糕还真爽滑,简直是入口……唔”于飞突然捂住嘴五官揪成一团,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泪眼蒙蒙看着藏衣,“我想吐。” “唉!也好,吐出来也舒服点。”藏衣找出痰盂还想要多数落于飞两句,看她一把抢过痰盂抱着吐得可怜,也不再说什么转而替她拍背。 之前还说“吐出来就好”的藏衣很快发现不好了,于飞先是吐着胃里的,胃空了开始吐起酸水,接着是胆汁,最后吐出来的秽物里都竟然夹杂了血丝。 藏衣知道出事,慌忙喊了个利索的丫头去找太医,自个儿守在吐得天昏地暗已然神智不清的于飞身边,见屋里已无他人,一咬牙运上内力将真气凝于掌心,缓缓将掌贴上于飞腹部想减缓她的胃痛。 胡太医很快来了,号了脉又给于飞扎了几针后,瞧见于飞掌心一个针眼大大红点,面色陡然凝重下来,匆忙交代童子去取药。 “胡太医,公主怎么了?”藏衣在旁边捏了一把汗。 胡太医将泛黑的银针投入事先调制的一碗水中清洗,满面疑云地说:“公主中毒了,真是奇怪,竟是天蚕花毒。” “天蚕还有花啊?我只听过天蚕丝。”于飞有气无力地插上这么一句。 藏衣听见了赶忙跑回床边:“公主您醒啦?” “公主殿下请让老朽一诊脉向……公主身子虚寒,虽然及时将大部分毒素吐出,可还要用药好生调理些日子,公主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倒也没什么了,就是还有些乏力。”于飞虽然仍旧面色惨白,但已有力气半支起身子,藏衣细心地将一个靠枕垫到她背后,“刚听您说奇怪,不知是指什么。” 胡太医捋了捋山羊须:“这天蚕花只生在我纭番极北苦寒之地,根部可制成慢性毒药,早在九年前王上下令将此花尽数烧毁……” 胡太医话没说完,童子就把药取来了,还带来的惊人的讯息:太医院已都忙疯了,后宫的娘娘公主们都中了天蚕花毒。 太医院大半夜把所有太医召回宫中,经过一番集体调查,发现坤喜宫夜宴的所有菜色里都被加了天蚕花根。一时也找不出谁是下毒人,参加宴会的所有人全成了嫌犯。听闻此事的辛王盛怒,下令一个月内查清此事。大理寺的官吏们没日没夜地忙着,一见某位娘娘公主稍微精神好点,就一呼拉赶去那里搞慰问调查。好在当夜所有人吃得都没于飞多,加上治的及时,都陆续好了起来。只有于飞格外受到衰神亲睐,卡在了个半好不好的状态:偶尔吐两下,老觉得冷,外加没什么力气。只能在院子里稍稍活动几步,就累得要躺会卧榻里去。 到了梅雨时节,吃了一阵子药的于飞不再怕冷,也有力气了,却变得全身每块骨头都酸的厉害,终日里缩成一团在门前的摇椅上打滚,来看病的胡大夫又给开了几味补药,但通常都是藏衣熬了半晌端上来,于飞只闻了一下就嚷嚷着好苦不肯吃。 “不吃你想就这么赖在椅子上发霉!”伴着一声温柔的责怪,律和出现在飞凰阁的大门口。 “呀,稀客!我当我病死你都不会来看一眼的。”于飞轻哼一声,把脸撇开。 律和听了也没辩驳,只是笑着接过藏衣手上的药碗。“乖,起来喝药。” “不喝不喝不喝不喝。” 于飞刚想把头缩到臂弯中,律和先一步把药碗放在旁边矮几上,大手一捞把于飞整个人抱起来,转身自己躺回摇椅上,让她半趴在自己怀中:“乖,把药喝了。” 只来得及“啊”的一声,于飞就见药碗又停在自己鼻子前面。也不知胡大夫给配的什么药,闻着鼻子都纠结了,何况是喝! “你没良心,人家芙苏都知道替我准备糖,你就只会那药灌我!” “不给糖就没良心啦?什么道理!她给你糖过?” “恩,天启山那次,国师给配的山洞毒气的解药,味道不是太好。不过比这碗味道好多多了!”于飞把脸转到一边深呼吸。快被这苦味熏死了!“我吃完药她给了我一个酥糖,薄荷味的哦!” 律和一脸苦笑:“真是女孩子家。吃个药也这么多麻烦。今天我可没有带糖,先把药吃了,下次给你带。乖,喝药。” “唉!”于飞苦着脸接过药碗,“今天只好先就义了。” 呕~~~~~~~~~一定是那个叫胡途的老头听见我笑他是糊涂,故意拿苦药整我! …………………………………………………………………………………… 午夜,王宫不知名的房间。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一个俏丽女子的脸上。 “我不记得胡途的药效果是这么差的!”堂上男子一向凌厉的声音变得低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主上恕罪。”女子伏在堂下,同时忍受背上时不时打下来的鞭子,“属下见她体虚,怕她死的太快影响主上的计划,这才擅自主张减少了药量,没想到弄巧成拙。” 一旁挥鞭子的女人停了动作,轻轻锤着挥酸的胳膊说道:“她也没说错。我只是让那丫头尝了一点‘寒霜露’,结果瞧她大热天还抱着手炉。” 堂上男人听了点点头,夜色深沉,他的神情有些疲倦。 挥手示意俏丽女子可以下去了:“你回去继续看着她,不准再给我添乱。” 低头抿了一口新贡上来的碧螺春,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男人心想:任何人都休想破坏我的计划,包括你这个克星。 第十七章 银器试毒 宫里还在查着天蚕花根中毒的事情,大家都小心避讳着窝在自己寝宫里不敢到处走动。当然,某些粗神经的人除外。 “哈哈哈哈,丑女,你还起不来啊?”大清早出现在飞凰阁里,且又是赶着饭点登场的贺兰,接过藏衣给盛的粥,“呀,藏衣你脸咋啦?难道那丑女打你了?她还有力气打人吗?” “贺兰小姐,这……是奴婢自己打的。”藏衣小声说道,“公主昨个夜里又呕血了。” 看着贺兰一脸惊诧,于飞起身拿了一根油条窝回摇椅上,边嚼边说:“那笨丫头非说是她没照顾好我,大惊小怪的,可能只是肚子里有淤血的。” “你还会吐血?”贺兰立刻放下碗冲到于飞跟前,抓起于飞的手腕搭上四指。 “哟,还会诊脉啊?贺兰小姐真是能文能武还能当大夫”于飞打趣道。 贺兰放下于飞的胳膊,抬手刷刷封了于飞几处大穴,严肃地说:“医术我不是很懂,但你这脉象,是毒入五脏。” 于飞被油条呛了一口:“咳咳……中毒?我还吐完啊?” 正在此时,门房转来叫领药的声音,原来是御药房的人熬好了今天的汤药给送了过来。 藏衣去门外领了药罐进来,倒出一碗摆到于飞面前:“主子,您平时只喝半碗也就不说了,可贺兰小姐说您如今病重,就乖乖全喝进去吧。” 于飞眉头纠结,瞅了瞅藏衣,不见对方有丝毫被打动的可能。转而去看贺兰,谁晓得她竟然低着头在一边啃油条。 “你就吃吧,记得那东西吃多了会痴呆啊!”于飞端过药碗冲着那边狠狠白了一眼。 其实没加明矾,味道是不正宗了点,傻倒是不会引发的。 就在于飞捏着鼻子端起药碗准备来个痛快时,贺兰出声制止:“慢着!” 本着能拖一时就一时原则的于飞,立刻放下药碗乖乖听她要说什么。 “这药从御药房一路过来,谁知道半路是不是被加了些什么!去找根银针来,咱来验它一验。” “啊?银针?”藏衣为难地看了看于飞。 “额,那个,贺兰啊。”于飞吞吞吐吐地说道,“飞凰阁里……没银针啊,钢针行吗?” 贺兰睁圆杏眼瞪着于飞:“飞凰阁怎么可能没有银针????!!!!” 于飞低着头小声嘟嚷道:“很早以前是有的,那个,我收拾了下叫藏衣收拾了下……拿去换银子了。” 虽然是一样的材质,可是元宝的样子比较可爱嘛! 贺兰自从认识于飞后,经常只会说这个字:“你……”“公主公主,银钗咱还是有的。”藏衣眼睛一亮在一旁提醒道。 “对对对,咳咳……这个银钗还是有的,藏衣啊,快去把它给我翻出来,记得先拿去洗洗。”于飞脸上打着哈哈,打发藏衣趁眼前这只母老虎没发作,赶快把银钗拿来。 于飞一向是把值钱又不好换银子的首饰埋院子里,但具体哪里实在都记不得了……藏衣或许还有点印象吧。 “怎么今天这里这么热闹啊!” 正要去院子里挖宝的藏衣差点撞上了正进门的人,定睛一看忙跪下喊道:“见过芙苏公主。” 芙苏让藏衣起身,看见贺兰也在,笑问道:“你怎么又来吵萱宁姐姐休息!” “瞧你说的?看清楚了,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瞧着芙苏公主一脸疑惑,贺兰仰着脑袋无不骄傲地说,“我发现她毒入五脏,猜想可能是这药在途中被人动了手脚,正让藏衣去找银钗试毒呢!” 芙苏表情惊讶:“银钗?银钗妆台上没有吗?” 于飞觉得自己这么埋宝贝的事情说出去怪丢脸的,忙抢过话头道:“都是金的玉的,就是一时找不到银制的。” “贺兰真爱说笑,试毒哪有用银钗的!头上戴的东西风摧日晒的,哪还能那么好使,有毒都验不出来的。我这儿有银针,用这试就是了。”说着吩咐藏衣打来一碗清水,掏出姑娘家的荷包,捻出根细针在水里荡干净,再往药碗一探。 银针仍旧泛着冷白的光。这下没借口了,于飞让三双眼睛盯着,乖乖捏着鼻子喝了药。藏衣见于飞被药苦到忙着要去拿蜂蜜,芙苏说不必了抬手把个糖塞到于飞嘴里。 看着于飞把糖嚼完,芙苏公主便起身告辞。才走到门口又一拍脑袋转了回来。 “瞧我这记性。贺兰,卧桑哥哥回来了,说是最近事情多不能去将军府看你。母后让我见着你跟你说,最近也别老往王宫跑,中毒事没安定下来你就这么在宫里瞎晃,当心叫人拿来编故事!” “哼,本小姐清者自清。”她贺兰可不怕那些流言。 “是,贺兰小姐巾帼豪杰清者自清……要是你的卧桑哥哥听见啥瞎话误会你了,我清者自清,你小子爱误会就误会去吧!”于飞说完,看着一脸窘样的贺兰,和芙苏公主一起大笑了起来。 第十八章 大理寺秘审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五月中,于飞的病又逐渐变重。藏衣守在床边,眼睛天天都是肿肿的。 除了咳血的时候,于飞倒也没觉得怎么难受,总是身体好了些就拉着藏衣逼她听自己小时候听的童话。 “只要你是个美好善良的主角,故事的最后你都会有个好结局”于飞在每段故事结尾都加上这话,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贺兰偶尔偷溜进宫,王后那儿不招呼她,就只好跑来找于飞聊天。说道几天前一队告老还乡的宫女在城外遇到土匪全被杀了。病怏怏的于飞不知怎么联想到藏衣,本想把她托付给律和,但律和从那次来喂了她一次苦药后就再没出现,答应她下次带糖的事情大概早忘了。 “咳咳咳咳……贺兰,藏衣送你当丫头怎样?你若使唤的不开心,过上几年拿些银子打发她出府……自生自灭就是了。” 藏衣听了,咚的一声在于飞身边跪下:“藏衣做错什么了吗?主子要赶藏衣走?” 贺兰也皱着眉凑说:“就你现在这德行,藏衣要不在身边照顾你以为你能熬住几天!” “就是知道熬不住几天了,我才想拜托你嘛!”于飞笑得惨然,想抬手摸摸藏衣的头安慰她,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咳咳……心里不安啊,听你说那些宫女的事,总觉得不能让藏衣一个人留在宫里。” “呸呸呸,什么熬不住几天了,祸害遗千年!还是你说的呢!”贺兰在一边嚷得大声,藏衣也咬着嘴唇使劲地点头。 于飞看着两人的表情笑得直咳:“咳咳……哈哈……贺兰……咳咳咳咳,藏衣,我这会儿可还是你主子,你怎么就帮着那泼妇精说我是祸害啦!” 三人还在屋里嬉闹,就听门房喊道;“大理寺丞陆大人到。”接着一个身着六品朝服三十开外的男子带着一队官兵进了飞凰阁。 “属下陆武霜见过萱宁公主。”来人恭敬地在堂前作揖。 陆无双?于飞心里窃笑:我来介绍下,旁边给我锤肩膀的是你表姐,那边那个脸很臭的是你师傅? “大胆,没看见公主身体不好吗!你们这些杂碎也敢来打扰她休息!”师傅李莫愁的脾气果然不是很好。不过说到打扰,贺兰你比较经常吧…… “臣不敢。臣是奉王上之命,请公主和贺兰小姐摆架大理寺。” “查出什么了?”于飞、贺兰和藏衣异口同声问道。 “有头绪了。”陆武霜恭敬地说。 于飞和贺兰跟着陆武霜进了大理寺,藏衣要跟着伺候却让门卫拦了下来。于飞朝她摆摆手说:“咳咳,你去干吗!回家给我做冰镇绿豆汤去。” 于飞是一路坐在躺椅上被抬着过来的,病人的特殊待遇,还有人给支伞遮阳。藏衣仍旧放心不下,匆匆回了飞凰阁洗绿豆,想快点弄好在去大理寺门口守着。 大理寺内某殿。律和卧桑坐在主审是位子上,上位依次坐着辛王、王后、德妃、梅妃、芙苏以及另外几个公主,官差都呆在门外。 家庭会议啊?还借了这么个阴暗的场子! 贺兰和于飞的位置在门边,于飞倒在躺椅上起不来,律和便叫人进来把原本摆着的椅子撤了,直接把躺椅抬到那位子的位置。 见大家都坐好,律和冲着辛王一示意,得到首肯后大门一关开始审案。不知是不是错觉,于飞瞧见堂上卧桑的表情很困扰。环顾四周,与他关系近的:王后、芙苏、贺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来老婆大概也不算吧。难道下毒的在这些人中? 庭审开始,先被带上来的是总开苦药荼毒于飞的太医院首席御医胡途,来人说明了最先发作的“萱宁公主”的状况又讲了下这毒药的特性,作为当事人的于飞在被问话时表示基本赞成胡途大夫的说法,又借口自己吐了一会儿就昏过去了,把在大理寺门口当巡逻兵的藏衣弄进来做补充说明。 律和卧桑又问了御膳房御药房管事太监一些问题,接着又问了后宫中毒的当事人们,大家说的话都大同小异。于飞咳得难受,且觉得怎么平日温婉贤淑的女人们此刻都在歇斯底里地夸大自己的毛病来引起辛王关注,就没怎么在听。 “王上,臣妾冤枉啊!”吵杂声中王后突然离开座位跪到辛王面前。贺兰也突然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你,你胡说!” 藏衣见于飞动了动手指便附耳过去,听了交代后,先是把站到厅中哭着大声的贺兰拉回位子上安慰了几句。见那边王后还在大段阐述着“臣妾怎么怎么冤枉”,趁机小声把刚刚的经过说给于飞听。 原来卧桑查到当年负责烧毁天蚕花的官吏正是贺兰她爹,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没烧光,让北边一个山庄私藏了点,偏偏在那里又搜出了王后的首饰。 “那关贺兰什么事啊?”于飞也压低声音问,喉咙痒得越发厉害。 藏衣小声说道:“这您还听不出来啊?就是说贺将军当年故意留了几株天蚕花没烧,拿去给那山庄制成药粉存着,王后跟他是亲戚,到他那儿拿了药下毒。可两人只是远亲交接那么多东西不方便,于是常跑坤喜宫的贺兰小姐就成了传药的人。” “漏洞太多了吧!咳咳咳……谁给编出这么个故事的?”于飞拿手巾捂着嘴又咳了几声,白绢子红了一大块。 “事情是卧桑王子查到的,这会儿出推论的是律和殿下。” 那边王后还在大叫冤枉,律和又指出:十年前孝贤王后和九年前自己的母亲庄妃都是死于天蚕花毒,而德妃、梅妃是五年前进宫的,萱宁公主是去年才来,且都是来自南方。再排除几个没有做菜的公主……犯人直至王后和贺兰。 “你根本没有确实证据,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簪子,凭什么冤枉我和表姑姑!”沉不住气的贺兰又冲到堂上,愤怒地指责律和胡说。 “贺兰小姐莫要生气,本王子不过是说了已经查到的事实。”面对怒火冲天的贺兰,律和端坐堂上,气定神闲。 “咳咳……王上、卧桑殿下、律和殿下,可否容萱宁说两句?”于飞让藏衣扶着她坐好,见那边辛王点头了,便对着堂上的人问道:“胡太医,你刚说咳咳……你刚说那天蚕花的毒是什么特性来着?” “天蚕花根磨成粉后,涂抹食用都是无毒的,一旦加热就会变成一种慢性毒药,如不及时除去,毒素会在体内越发壮大。中毒者最先只是有轻微的呕吐症状,伴有掌心出现血点,再之后,血点会逐渐变黑,并伴随出现吐血的症状……” “咳咳,咳咳,行了行了。”后面的毛病她正得着,不用糊涂老头在这继续吓唬人了。于飞转头问已经回到身边座位上的贺兰道,“那天你的梨花酥好像没热一热就直接端上桌了啊。” 贺兰听了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抓过于飞的手腕搭上四指,又拿手探了她的额头:“你病糊涂啦?梨花酥做好了当然是就这么吃了,再热就潮的。” “哦~~~去验毒的是……何太医是你吧?” “正是在下。” “记得你说每道菜里都有毒?” “正是。” 王室的传统,菜盘不见底。于飞曾想还腹诽他们浪费,如今想来,还好有这么一浪费。 “王上,萱宁敢问一句,若贺兰小姐……咳咳咳咳……要在梨花酥里下毒,是否该是在制作时就因加入毒药?换个角度说,若是咳咳,若是贺兰想减轻自己的嫌疑,那么梨花酥里该不放毒才是。” 辛王沉吟良久:“是这个道理,要么就不下毒,要下就只能在制作的时候下。” 于飞莞尔一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那就对了,贺兰带来的梨花酥是没有毒的。藏衣吃过,可没见到她有什么症状。” 辛王听了,招手示意藏衣到他面前去。藏衣看了于飞这边一眼,又瞧了堂上一眼,还偷偷瞥了一边也似乎对案子很有兴趣的的公主们,这才怯生生的走到辛王面前跪下。 “藏衣不用心慌,摊开手心让寡人瞧瞧。”辛王和蔼地说。 藏衣慢慢将两手平坦在辛王面前。 掌心红润,却没有什么血点。 “或许是藏衣常帮萱宁公主试药,多少吃了点进去,碰巧治好了。” 于飞疑惑的看向堂上,没想到律和会这么说。 “奴婢没吃过那药。”当然没吃过,又不是什么补汤。 “胡说,我那日去飞凰阁还见过你把公主喝剩的半碗药喝掉,骗太医说公主按量服完。你不承认,可是要包庇嫌犯?!”芙苏公主说的不紧不慢,却是一记重压下来。 于飞想要替藏衣辩解,从来都是看着藏衣把药倒到门前的桃花树下浇花的,可这会儿咳的厉害,话也说不全,只能这么断断续续地说:“麻雀,咳咳,也吃过梨花酥,它不吃咳咳,不吃苦的东西,不可能喝药,咳咳咳……” 突然喉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乌血的于飞就这么昏了过去。 堂上一片混乱,辛王大喊:“胡太医何太医,快为公主诊治。” 混乱中芙苏朝藏衣使了个眼色,见藏衣还有犹豫,慢慢向昏过去的于飞走来,指尖还夹着一丝白光。 “是你!”藏衣突然指着贺兰大声喊道,“说什么救人,也不知一直点了公主什么穴道!” “我……”贺兰想要解释,自己不过是封住她的心脉防止毒素入侵。 “贺兰小姐是习武之人,以武伤人自然容易!” “律和,贺兰从小和我们一同长大,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是卧桑哥哥,我,我曾经见过贺兰在街上用点穴的方法害一个大叔痛不欲生。” “芙苏你……明明是你说他对你无礼要我教训她。” “我只是想训他两句,谁知你如此心狠手辣!” “够了!”辛王大喝一声拍案而起,全场静了下来,“来人,把贺兰押回将军府。传寡人口喻,在案件未水落石出前,贺兰不得离开将军府半步。后宫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寝宫去,没有本王准许,全不得私自出入。卧桑、律和,随寡人来一下。” 说完,辛王一声长叹走出大堂。 “王上……”王后俯在地上哭喊,伸出手像是想要留住远去的辛王。 “走吧,一切都结束了,母后。”芙苏公主笑得诡异,粗鲁地把王后从地上拉起来,没等她站稳就推搡着她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 追忆往昔 于飞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躺在飞凰阁的床上。桌上的红烛烧只剩小半截,藏衣趴在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心里一个叫“回忆”的家伙突然醒来过来,记得以前也有一次昏过去,醒来时看见的也是一根要燃尽的红烛,一个趴在床边睡着的人。 “藏衣,醒醒。”掌心的红点已经成了暗红色,刚刚昏倒前看见自己呕出的血,也已经有些泛黑了,怕倒不是很怕,毕竟自己本不活在这个世上,只是突然想见见那个人。 “主子你醒啦?想不想吃绿豆汤呀?藏衣做了好多,还放了很多糖,吊在井里冰着……”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去把律和叫来好吗?”于飞抬手,抹掉那一串串断线的珠子。 “主子,我们被下了禁足令,不让出去。”藏衣为难地说。 “哦,那去拿绿豆汤吧。”一阵想咳嗽的感觉冲上来,于飞忙止住说话。不能再咳了,好像再咳几声就要把魂都咳出来了。 坤喜宫。 主位上,辛王与王后。侧位上,卧桑、律和。堂下,跪着的是芙苏。 “你要说王后的事,站着说就是了,快起来吧。”辛王无力地说道,曾经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绩的男子,一夕忽老。 “父王,芙苏说的母后,指的可不是王后娘娘。父王,你还记得小沐吗?” 小沐,记得当今王后还是如贵人的时候她便伺候在侧。善解人意,乖巧如斯。一日端茶给熬夜批阅奏章的辛王时,被宠信过她一回怀上身孕。辛王本想等她生下孩子后以母凭子贵的惯例来给她个名分。可是临盆时小沐难产,太医院的大夫都聚在同日早产的如贵人那里,误了救治让她那边一失两命。 “小沐并没有死,还顺利生下一个女婴。而她,”芙苏起身走到王后身前,居高临下仇视着眼前人,“她本不能受孕,两次怀孕都只是弄了个假肚子骗人的。” “什么!”辛王震惊。 “她胡说,王上您别信她,这个贱人胡说的!”王后激动的想表明自己的清白,可此时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哈哈,你终于有胆子当着大伙都面叫我贱人啦!”芙苏狂笑,“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包裹在其他嫔妃羡慕中的你,非但没有以我为傲反而更加讨厌我。后来直到有一日被你打哭了我意外跑到净衣房,里面一个老嬷嬷说我长得很像一个叫小沐的宫女,我才开始想要调查我的身世。那时我才四岁,听了那话只懂得慌。那个老嬷嬷好心带着我到了冷宫见到装疯的娘亲,我们母女抱头痛哭了好久,她才忍住了泪跟我道出事情始末。原来我娘知道了你那些见不得光的野心,尽数书于簿上藏在宫中一个角落,所以东西没找到前你不敢杀她。” “那小沐现在人在何处?”好生怀念那善解人意的丫头,这么多年,委屈了她。 “死了,因为她害死庄妃娘娘后爬上了后位,后宫之中已经不需要忌惮什么了。” “你胡说!”王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父王,儿臣还记得母妃病逝前一个月,有个丫头突然发疯似的喊着朝母妃冲过来,当时是湖心亭设宴,同时在场的王后……如妃娘娘还说,那不过是自己宫里疯丫头,就叫人把她拖下去打。” “如意,可有此事?”辛王声音有些颤抖。 “王上……” “父王,这……陈年旧事,早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卧桑焦急的想替自己母亲辩解。 “卧桑,有件事我想你也该知道了。”律和抬起头冷冷地说道,“你出生那年父王访问伏泽国商议边界问题,当时王都以北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一件奇案:村子家有一岁以下婴儿的人家全被灭门,婴儿也不见踪影。数日之后,婴孩的尸体散布在城郊的一片树林里。” “那又与卧桑有什么关系?”辛王问。 “回父皇,那个村子发生屠杀事件的那个月,有一对夫妇刚好出远门,将才四个月大的孩子交给邻居照顾。听说村里出了事件夫妻二人匆忙赶了回来,因为是唯一一对幸存的父母,官府就就让他们最先认尸,可是在所有死去的婴儿中,他们却没找到自己的孩子。”律和低头抿了口茶,抬头接着说道,“那对夫妻说,他们的孩子左手上臂有个月牙型的胎记。” “没有,没有,我把卧桑抱回来的时候,他身上什么印记都没有。”王后神智开始不清。 “母后,什么把我抱回来的时候?你说什么啊!告诉我律和是胡说的,告诉我我是你的孩子啊!”卧桑在王后跟前跪了下去,抱着王后的脚就像个突然被抛弃的孩子。 “那个胎记平日看不出来,可是若掐红了那一片地方,就会发现最先褪下了的就是一块月牙形。哥哥,记得小时候你还我看过这个胎记。”芙苏缓缓说到。 “母后、母后……”卧桑发现王后眼神空洞,垂着头任他怎么呼唤都不回答了。 “都别说了,寡人要安静的想一想,都走吧,大家都走吧。你……唉!” 夫妻十多年,却不知枕边是个这样的女人。 ·· 辛王走了一个时辰后,几个太监捧着毒药白绫匕首来到了坤喜宫,放下东西便关上门到坤喜宫外等候。 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王后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呆呆地坐在地上摇头,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只见暗处走出一名女子,缓步来到王后身边蹲下:“选一个吧,今天不挑个痛快的死了,不久你也会受不了体内剧毒的苦死掉的! “贱人,说!还有谁?还有谁要害我??” “你以为恨你的只有我和律和哥哥啊?”芙苏嫣然一笑,“看,那不是孝贤王后吗?” 芙苏只是往阴影处随手一指,可中毒颇深的王后却仿佛真看见了孝贤王后的身影。一把抓起太监留下的匕首乱挥,发现对方怎么也砍不死。 “她都变成厉鬼来找你了,你杀得了吗!” 王后听闻,反手将匕首扎入自己体内:“哈哈哈哈,这样我就也是鬼了,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边喊着,身体边慢慢滑倒在地上。 芙苏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王后,没发觉自己的眼角,一滴泪偷偷跑了出来。 第二十章 缘灭 六月,蝉鸣之声不绝于耳。 一日,于飞稍微清醒些,叫藏衣去吧律和叫来。 过了好一会儿,藏衣独自回来了。 “律和殿下早朝去了,我,我没找到他人。”藏衣支支吾吾地说。 “哦,无妨。咳咳咳咳……” 王后死后,卧桑也被贬为庶民,律和继承了扎骑王子的位子,平日就再没在飞凰阁出现。 御药房又送药来了,吃了那么多也没见好,真是不想吃了,可又不想藏衣担心,还是勉强喝了几次。 “藏衣啊,贺兰再来的时候你就跟她去将军府吧。”于飞说完便微张开嘴等着藏衣喂药。 藏衣一把把药碗汤匙砸到一边,转身在于飞身侧跪下:“主子,藏衣对不起你,是藏衣害你成了现在这样的。” “哦?”于飞不解。 “这要是毒药,日积月累的,听胡大夫说,到死也就在这一两剂间了。” 于飞没说话,等藏衣稀里哗啦哭了好一阵,才轻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因为金龙目,律和殿下一直想得到那个宝贝,主子,那东西是在你这儿吗?” “就是过去拿给你看的玻璃珠子。咳咳咳咳……” “就为那个?”藏衣抱怨了一句接着说,“传说金龙目随着异人降世,想得到此宝有两种途径,一是异人亲手相送,二是异人死后立刻接手此物。” “他要那个珠子来找我要便是,又为何下毒?” “听律和殿下说,金龙目的主人是他的克星……” “咳咳……克星?就为这个,要杀我?”于飞笑得不胜凄惨,“若是不想我存于此世,送我回去不就好了,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咳咳咳咳……” “主子您怎样了?我……我去求律和殿下,去求他给解药。”说着便要动身。 “藏衣。”于飞拉住她的衣角,“没用的。” “那,那我去找贺兰小姐。” “算了吧,她随着那个萎靡不振的卧桑出城了,找咳咳咳咳……找不到了。”低头抿了口藏衣递到嘴边的茶,“去帮我把那鸟笼拿出来。” 藏衣只当于飞想逗逗那只麻雀舒缓下心情,进屋那了鸟笼出来。 将笼门提起,小麻雀飞出来跳到躺椅的扶手上,于飞将一节一寸来长筷子般粗穿了根红绳的细竹筒挂到麻雀脖子上。 这银线麻雀也这是通人性,乖乖地由着藏衣把管子在它脖子上挂好,还扭了扭头确定不会掉,之后振翅飞走了。 “藏衣,再去跟律和说我找他,就说我是时候告诉他使用宝物的咒文了。” “主子你要说……” “去吧。” 翌日晚饭后,律和捧着于飞最常看见的药罐出现在飞凰阁。 “来啦。”靠在软塌上的人有气无力地说。 “恩。”曾经那富家公子特有的圆润脸庞,近日也消瘦的有了棱角。 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 “藏衣,我还想喝刚才的老鸭汤,你帮我去御膳房炖一罐吧。” “主子?” “咳咳咳咳,去吧。” 看着藏衣走了出去,于飞撑着想要坐起来却没成功。 “喂,过来帮忙。” 律和默默地走了过去扶着于飞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那,你一直想要的东西。给你了。”于飞把一直以来贴身放置的小布袋交到律和手上,“现在,送我回家吧。” “我……那高人去云游了……你先把它收着吧,等以后高人回来了给我吧。”律和把头埋在于飞颈间,抱着她的手略微收紧了点。 “呵呵算啦,高人天天都在云游,哪还见得着啊!再说了,咳咳咳咳……早些拿去不是更好,省得我老觉得你是为了它灌了我那么多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颈间一个呜咽的声音不住地道歉。 于飞笑了笑伸手按住律和的嘴唇:“别说了,说不定我在这里死了就能回到我的世界了,你也算是,咳咳……言而有信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律和几个月来一直不敢见于飞,就因为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一直都想把她留在身边,让她陪伴着自己,成为扎骑王子,再成为王了,再一同站在城楼上听百姓山呼万岁,再一同组织年末的神龙祭,再年复一年,慢慢老去…… “要记得啊,你说过,你想纭番不再有人冬天不会有人冻死在雪地里,也不会有人因为等不到粮食,饿死在秋收之前。” “我记得!记得……” 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要让胡途调制毒药,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亲自把毒药喂到她嘴里,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毒药带来…… “记得,记得就好。拿着它回去吧,咒语的事,咳咳咳……我骗你的,想来你也早知道了。好啦,我困了,你回去回去吧……”话说完便是一阵一阵的吐血。 “来人啊!宣太医!来人啊!……”律和疯狂的喊着,却得不到回应。轻轻把于飞放下,自己一路向太医院冲去。 ………………………………………………………………………………………………… 于飞闭着眼躺在床上,感觉到一抹阴影投在脸上。有人拿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呵,还没死啊?”阴影转身在床边坐下。 “咳咳,咳咳咳咳……没,不过快了。” “就一个‘来’字,把我叫来干嘛?”阴影一手支着下颚趴在于飞旁边。 “怕死啊!想问你有没办法送我回家。” “办法是有,不过成功的概率只有五成。” “一成我都认了。”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 “恩……你的身体!” “咳咳咳咳……恋尸癖啊你?” “我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咬出的疤痕消不掉。” “唉……真想不开。” 轻轻点了点头。 “成交!那,这是离魂散,可以送你的生魂走,要是你在其他地方的身体还没腐烂就还在就能复活,否则就……” “生死有命。再帮我个忙,带藏衣走,她咳咳咳咳,她在御膳房。” “那个丫头啊……行!不过我带走了就要不回来咯!” “我都要死的人了!” “行,我答应你。来,快吃药吧。” 等律和把大夫带来的时候,于飞已然气绝。 第二十一章 分离——于飞之章 1 ………………………………………………………………………………………………… 因为作者不喜欢悲剧,所以决定继续写。在这说声:“各位看官,你们幸苦了!” 我也很辛苦的!有没有人表示下慰问??…… ………………………………………………………………………………………………… f大附属医院特护病房内,今天负责照顾还在昏迷中的于飞是她的母亲。当然,还有小雨,她一直都在,因为觉得是能最快感知于飞苏醒的,所以她一直都守在这儿。 “阿姨好!”进门的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用甜甜的声音向方琳打招呼。 “是小晴啊!放学啦!”方琳并不厌恶这个小女孩,尽管她的母亲现在是她前夫的妻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好聚好散嘛!反正她和于飞她爸也没感情了。 小晴冲着靠在窗台上的小雨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找了张凳子坐下把背后的书包拎到身边,从里面拿出一本白皮只有几张纸的“本子”跑到方琳面前。 “阿姨你看,我语文考了91分,数学83,外语我也有77分。”五年级的题目早不像当年那般容易,照小晴的表述,她这成绩还是全班前十那! “哇哈哈,二百五多一点啊!”于飞暗暗算了一下不由失笑,这笨妞怎么考出这种成绩! 小雨听见声音小心翼翼地凑到于飞身边。 “灰姐姐,你醒啦?”转过头对着小晴喊道,“姐姐醒了,快告诉阿姨让她叫医生。” 小晴点完头没来得及开口,方琳就知道于飞醒了,因为…… “灰你个头啊!于朝雨,十一岁的人还口齿不清,你丢人不?!”于飞本想顺带赏小雨一记爆栗,无奈,手抬不起来。 “小飞你醒啦?”方琳激动的冲到病床边,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昏了快一年,开口第一句就在乱叫。” “妈~~~~~~~~~”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好了。”方琳伸手摸摸于飞的额头,含着泪说,“什么都别说,休息下,妈去把你爸和阿姨叫来,他们也很担心你。” 说完,方琳按了护士铃,转身到阳台上打电话。 “姐,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呀?”小雨坐在床头好奇地问道。 “是啊是啊,小雨说你不在!”小晴也跑到床头坐在另一边。 于飞正要开始讲述她这一年的经历,护士和当班的医生来了,方琳刚好打完电话,就在一旁看着医生给于飞做检查。“医生,我女儿怎样了?”好一阵子后,方琳见医生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忙开口问道。 医生回以令人安心的微笑:“后天再去作个详细检查,应该已经没事了,今后要做好复建工作,病人的肌肉需要锻炼……” 这时于飞的爸爸和阿姨也来了,方琳婉转地示意大家出去说。 看到一群人还没进门就又扎堆出去,于飞以为是为了不影响病房安静家属转战走廊上演千恩万谢塞红包的戏码,不及细听,这边小晴小雨就吵着要听故事。好吧好吧,就把自己长达一年的梦境说给她们听吧。 是啊,都是梦,醒来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 “大夫,我女儿的头没有事吧?”方琳的表情很焦急。 “具体的还要到后天x光检查后才有定论,但初步看来是没事的。” 那边护士在叫某个病房又出了状况,医生说完这话就匆匆赶去了。 “方琳,出什么事了?”说话的是于飞的爸爸,一向冷静的前妻很少这么紧张。 “小飞,小飞她刚刚喊了小雨的名字。”方琳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些恐慌,女儿不会是摔楼梯摔出神经病了吧? “琳姐,没事的,小飞过去也老把小晴叫成小雨。双胞胎嘛!认错也不奇怪啊!”这是于飞的阿姨,小晴小雨的妈。 “是啊,没事的没事的。”于飞的爸爸轻声安慰。 “可是……你们自己看。”方琳从房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瞧了一眼,转过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病房里,于飞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梦境,一会儿向着左边说,一会儿对着右边讲。显然是正对着两个人说着。 而此时,离于朝雨车祸身亡,已经有五年零四个月了。 ………………………………………………………………………………………………… “哈哈哈哈,你神经……神经病!哈哈哈哈……”说话的人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于飞头顶降下一片阴影:现在这个样子,谁比较像神经病啊! 这里是f大附属医院普通病房,六个人一间的那种。于飞的x光检查没毛病了以后没几天就被转到这边来了。爸爸大学有个暑期研讨会,老妈单位有个半年总结,阿姨在忙她的秋季新装,就连小晴都报了暑假最后一期的游泳班,拉着小雨去学游泳。老李这个暑假将结束的大学生没事做,就常常跑到医院来看于飞,顺带吃吃免费水果,吹吹免费冷气。 “吃吃吃,成天来就知道吃!”于飞仰天长叹,早知道就不跟他说起那天精神科主任来看她的事,“别只知道自己吃,去给本姑奶奶削一个!” 看着老李,总会想到那个世界的人。记得老李第一次踏进她病房的时候,于飞以为他是皇帝,跳下床差点冲上去破口大骂,结果被他说成是于飞对他思念成疾,这又让他想到那个说话让人想吐血的行风。看着他在一旁给自己削苹果,又会想到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藏衣,再看见他笑嘻嘻地把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不知怎么又会想到天天来蹭饭的小泼妇…… “小姑娘,你男朋友好体贴啊!天天来看你!”隔壁床的一位阿姨说。 男朋友?这下又想到律和。律和呀,就算老李不在,自己最常想到的也是这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秋收就快了,纭番今年没人饿死吧,那颗玻璃纸有没有实现他的梦想?他是太子了,很忙吧?有没有……偶尔想起她? 小雨说,过去一年于飞不是病了,而是灵魂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么,一切都是真的咯?彼此,是真的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过。 “阿姨你弄错了哟,我不是她男朋友,但是她是我亲亲爱爱的小飞飞嗷……” 老李话还没说完,于飞就把刚接到手的苹果塞到他嘴里。 “闭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的喜欢这家伙,难道看不出来他其实很不正常嘛! “可是,可是,”睁大眼睛作水汪汪状,谁也曾用过这种表情,但比起眼前这个可要自然可爱得多,“我已经吃了一个了。” “继续吃,少废话!” 不要吵,不要打断我的回忆。 第二十二章 分离 律和之章 “律和啊。”苍老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 “父王有何吩咐?”曾经凌厉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人也越发消瘦了 “父王老了,累了。纭番的担子就交给你了。”辛王命人把帘子挂起来,招手示意律和坐到床边。 “父王,我……”不知怎么着,如今对着王位,已不再有当初的执着,“把王兄接回来吧。” 辛王笑了笑,“你该知道,行风不会要这个王位的。小时候你不是老爱和他抢东西嘛!怎么这次……”看见儿子黯然神伤的眼神,“唉,还在想着萱宁公主吗?” “她叫于飞。”律和轻声的回答道,唇畔不自觉爬上一抹浅浅的微笑。不知怎么老想到她,那个死去已经四个多月的人。 行风把于飞带回天启山安葬后,最多隔上两天,自己就会不自觉地跑去,气喘吁吁地爬到快山顶上,只为了能和那个躺在冰棺里的人说上几句话。伏泽国曾经派人来要把她的尸体运回去安葬时,自己发疯似的找了一大堆借口,甚至差点动用武力把人赶了回去。还有那个曾经被自己嘲笑过的小布袋,如今却和娘亲的锦帕一起,贴身收藏着…… “律和!”辛王无不担忧地说,“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亲手喂过她毒药,亲眼看着她死去。她的死像一道紧箍,提醒着他的所作所为…… “找个姑娘家成亲吧,或许能帮你忘了她。”辛王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贺将军的女儿为父瞧着就不错,你们还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 “那个泼妇?!”看见辛王诧异的表情,律和意识到自己才失言了。 心中失笑:呵呵,曾几何时,言行都受了她的影响。“她说她除了卧桑,谁都不嫁。” 辛王不是第一个撮合他俩成婚的人。或许谁都会笑她傻,放着未来的扎骑王子不嫁,非要去追随那个被贬斥的庶民。可律和笑不出来,就算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她真是个傻瓜”,他也笑不出来。 他又何尝不傻?! “寡人的旨意:命我纭番国扎骑王子一年之内必须迎娶到一个王子妃。”辛王沉声说道,“别怪父王逼你,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因为看见律和的眼神止住了——曾经那么骄傲的儿子,如今却成了一副死了心的皮囊。 ………………………………………………………………………………………………… 出了养心殿,律和在走廊上遇到了风尘仆仆的行风。 “正要找你,你就来了。”律和主动上前打招呼。 “算到了,所以我来了。”行风卜卦的本领在纭番国内无人能出其右,“若是王位的事,免谈,我不喜欢那张龙椅。” 很早以前,王宫里的王子是很多的,但都陆续被律和抹杀掉了。行风在孝贤王后死的那一年年底到天启宫出家为道。不过这位原本的准东宫可不是因为害怕律和的手段,而是……y引用他的原话“那破凳子又窄又硬,还要规矩地坐着,不怕屁股生疮啊?”更何况如今他有事要忙,“要知道,像我这种窥得天机的人是会很快被天界召去的”,所以想做什么就要赶紧行动。 “那好,说点别的。藏衣在你那儿吧?”背叛自己的手下在于飞死亡的当天就从王宫中消失,自己派侍卫去找竟然也没有收获。律和猜测如今还敢窝藏着自己要的人的,也只有这个从来不怕自己的哥哥了。 “在啊,公主死前把她交给我了。再说我也需要一个人来照顾那个公主。或者……”行风凑上前阴阴一笑,“你希望我亲自为公主殿下的身子涂那防腐药水?” 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律和想起神龙祭那次行风就曾一直缠着于飞……根据这个哥哥打小就有轻薄宫女的记录,可以判定他对于飞有着严重的不良企图! “怎敢有劳王兄!既然藏衣能帮得上忙,就让藏衣留在天启山吧。”律和面上保持微笑,心里直磨牙。看着行风似乎心情正好,律和赶忙接着说出自己的请求:“还有件事希望王兄能够帮忙。” “什么事快说。”说完他好早点去见父王,然后早点回去。 “请王兄召回公主的魂魄,我……我有话要和她说!”总要当面道个歉吧,虽然对着她说了很多次,可那是得不到回应的尸体,都不知道她原谅自己了没。之后要说什么……还没想到,但是可以见了面慢慢想啊! “这事不好办啊!”引渡亡魂的话,自己还勉强能做到。可他当时送走的是生魂,要是已经在那个世界找回自己的身体里,这要强拉过来…… “这个给你,你不是说过它的唤神龙显灵吗?有神龙帮忙应该能好办点吧。” 行风压下心里的一丝惊慌,缓缓伸手接过金龙目。“你真要用这个?” “要想百姓不饿死,我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做到不是吗!” 是啊,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个珠子,于飞那丫头太天真了,以为自己为了金龙目才下毒害她,其实,不过是一句“克星”。 心里此刻怎么只有苦味?好难受!小飞也不喜欢苦味,自己曾经答应给她带糖的,竟然也忘了…… “我,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慌乱已经被压制下去,行风恢复了原先玩世不恭的语调。 “说吧,要什么?” “藏衣功夫那么差,对你也没用的,送我吧?”行风转头,错开和律和的对视,所以没有人告诉他,此时他的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行。”对于律和而言,没什么本事的人能这样发挥其剩余价值不是很好吗! 于飞又有什么价值?为什么自己执着于找回她? ……不对,她是无价的! 行风没理会律和在那儿纠结价值问题,他的目的达到了,此刻心情正愉快:“给我一年的准备时间,我会让你们见面。” 一年?就一年吧。一年之后,或许我就不会再想你了。 第二十三章 分离——于飞之章 2 于飞出院后,继续着她平淡的大学生活。因为在那个世界呆了一年,所以在这边也不得不当留级生,老李都已经大三了,自己却留级在大二。 不知怎么着,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同学之间表面一团和气可实际谁都不能交心,家里虽然总是好米好粮供着,可全当自己头脑有问题。 过去也有这个感觉,但因为没有对比,便觉得自己也只有继续咬牙坚持活下去,可是如今,却因为有了那个世界的经历,想逃亡的想法越发明显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雨带着些哭腔地说。 “好啦,关你屁事!小晴也看得到你啊!是他们看不到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的!” 于飞从f大附属医院的精神科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还纠结着一张脸的小雨。自己被家人强制性要求去看精神科,于飞声明了不知道多少次她这可能是阴阳眼而不是神经病,可相信的人寥寥无几。算了,来就来吧。当咨询失恋问题咯! 失恋问题?对。于飞在这一年里一直会不断地想起与律和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的盲目思念,转到后来对他毒害自己的气愤,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恨他一辈子,谁知道生气了一个礼拜气消了却又开始想他,想到吃饭会把勺子舀了空气往嘴里送。拿这种情况问过小晴小雨,甚至厚着脸皮去问老李,得到的结论都是:“你失恋了!” 坐着电梯回到一楼,老李正等在休息区。家里人不放心于飞一个人来看病,可于飞又不想他们跟着瞎操心,只好拉老李来凑数。 “出来啦!”老李上前将手中的橙汁递给于飞,和她并肩出了医院大门,“失恋干嘛非要来看大夫?我都可以为你解决问题的。” “呸,我爸是让我来看精神病!”于飞咬着吸管转头看向老李,有点点不安,“我说我看得见小雨,你也会觉得我有病吗?” “你不是一直都看得见你那个妹妹吗?”老李的注意力集中在路边停靠的一辆辆名牌车上,“嘿,看看,那是一个月前才出的新款,好车啊!” “可是,不是死很久了吗?”于飞说着,转头看看身边的小雨。小雨摇头,小晴能看见她还可以说成是双胞胎姐妹心连心,至于于飞为什么看得见,她也不知道。 “看见就看见咯,你就当你有病不就好了!”老李说完看见暴走的于飞,连忙冲到马路对面避难。 “你小子站住!”于飞张牙舞爪地追了过去。 夏日午后宁静的街道上,突然一辆深棕色的越野车,仿佛奔牛节发疯的公牛,呼啸着朝这边冲来。“啊!!!!!!!!!!!!!!!!!!!!!!!!!!!!!” “小飞!!!!!!!!!!!!!!!!!!!!!!!!!!!” “姐!!!!!!!!!!!!!!!!!!!!!!!!!!!!!” 老李冲过去,只来得及接住于飞被撞飞又落地的身体。 “姐……” “别说了,我知道。” 于飞回头,看着身后被老李抱着的自己,无语……看向远处,丫的!司机竟然肇事后逃逸! “小雨,看清车牌号了吗?”于飞下定决心:做鬼我也不放过那司机! 小雨无奈地答道:“黑车,无牌驾驶!” 于飞闻之气结,怒然吼道:“臭司机,你给老娘去死!!!!!!!!!!!!!!” “该去死的人是你。”一个老牛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于飞和小雨转头看去,不约而同地大呼:“哇靠,牛人!!!!!!!!!!!!!” 牛头皱眉:“什么牛人?我是鬼差牛头!你牛爷爷!!!” “牛头马面的牛头?”于飞好奇地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尊两米多高的直立行走的牛爷爷。 “恩。”牛头对自己的名字能拍在马面前面感到十分欣慰。 “牛爷爷,我,我死了六年多了,可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去鬼界报道……”小雨想起正事,绞着衣摆怯生生地问,生怕被人误以为是死了还不想去报到的。 “哦你啊,你先别急。”牛头转身对着于飞说道,“于飞,冥界念你生前有功,特准你妹妹借尸还魂……” 有功???于飞疑惑。 小雨忍不住打断牛头的话:“为什么姐姐有功我还魂啊?” “冥王恩典让你还魂,小样废话还挺多!你还还是不还?!!!”牛头说着哼了一声,鼻子喷出两团可见的白气。 “还还还,当然还,怎么会不还呢!”于飞边说边把小雨推到自己的尸体旁边,悄声说:“小雨啊,有人还总比浪费的好。姐这就走啦,今后老爸我妈你妈尤其是我妈你可给我担待点,还有记得过年过节生辰死祭多给我烧点纸钱,要诚心的烧啊……” “你们两有完没完?”牛头有些不耐烦了。 “就好就好。”于飞转头应了一句又会过来继续交代遗言,“那边那个老李,你就跟他讲我去死了,死前交代让他平时多担待你点。” “姐我都记住了,你走好啊!在冥界好吃好喝好不要替我们省钱,纸钱这边卖的很便宜的,不够记得托梦啊……”忍无可忍的牛头上前动手拉开抱在一起说个没完的两姐妹,一手把小雨推向于飞的尸体那边,一手推了于飞一把,于飞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小飞,小飞你醒啦,没事吧?”老李紧张地抱着于飞问道。 “恩……灰姐姐让我跟你说……” 这边牛头从口袋里掏出nokia5800,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喂,老马,我这边搞定啦!恩,是啦。你动作也快哦!恩,要赶在检查团下来前把这个事情处理掉啊!恩……” 第二十四章 魂归故里 被牛头一推,于飞做减速运动向前冲了好几步,期间周围的环境黑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下,如今又亮堂了起来。 于飞今天无语了很多次,比如刚才回头看见自己的尸体,又比如看清了周围环境的现在——“xx影视基地”。为什么又是这里!!!!!!!!!!! 因为只认得一个方向,于飞只好无奈地向前走!又要走一个时辰啊!!! 走着走着,于飞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阿~~~~~伯~~~~~~~”于飞兴奋地大喊,摊开双手冲过去要给老人家一个拥抱。没想到两次来都能遇到他。 呼啦,于飞穿过老伯的身体,回头一看,老头正因为一阵恶寒而颤抖了一下。 “……喂~~~为什么上次来还有个外壳,这次只剩内胆啊???”于飞大声喊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她送到这里的牛头,可是他却不在。 摇摇晃晃的试着飘了几米,发现自己已渐渐掌握飘移的基本方式,一看阿伯早走出了百来米远,赶忙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这次掌握了基本鬼术的于飞没有拖后腿,回城的时间短了许多。先跟着阿伯回到药铺,惊讶的发现本来不旧的店面又装修的焕然一新,店里多了几个青年“师傅”长“师傅”短的把阿伯供的好像当世医仙似的。于飞在店里绕了一圈,见大家都看不见她,干脆走了。 去再来居看看吧!于飞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家就是那儿了,就跟自个儿在这的娘家似的! 到了再来居门口,只见店门紧闭,门扉上挂了块牌子写着四行大字:“店家大喜,歇业三日,开业头十天,酒水七折!” 不少客人看见关门的牌子幸怏怏地走了,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指着牌子吼得大声:“格老子的,俺老远来吃饭,它竟然关门不让俺进去,看老子拆了它!” 于飞急忙上前阻拦,可自己冲着那汉子的后脑勺吹了半天阴风也没见对方有啥反应,正心急着,旁边一个有知情的熟客打趣道;“这店家如今可是皇亲国戚了,你拆了人家馆子,皇帝还不把你拆了!” 那汉子又被大伙拉到一边劝说了好半天,这才放下了拆馆的念头,但临走还是很霸气地说了句:“老子三天后要吃黄它!!!!!!!!” 同大伙一道笑看着那汉子走远,于飞心想:呵,皇亲国戚啊?不知修成正果的是那笑面虎还是那老狐狸? 想着想着就飘到了皇宫门口。看来婚事是明日的,这会儿一群太监宫女还在挂灯笼呢! 嘭~~~~~~~急着要进宫一探究竟的于飞撞到一堵透明的墙,被弹了回来。 “哎哟谁干的!”于飞揉揉脑袋鬼叫了一声,“不过也是啦,咦?” 皇宫是九五之尊住的地方,有个结界防止妖魔鬼怪进入当然是不奇怪的。可是…… “哇!!!!怪物啊!!!!!!!变态啊!!!!!!!” 可是把那么多缺胳膊少腿的妖魔鬼怪整成一圈来当结界,怎么想都是精神不正常的变态所为吧? 于飞被结界壁上跑出来的各种怪物追着死命跑,还好她现在是魂,动作利索点,要还是人……“要还是人老娘就光明正大进去了!!!” 于飞喘着粗气直起腰开,发现身处的位置是离王宫后门不远的那座山的山脚,之前追着自己的怪物们已经被甩掉了。捡了个小土丘靠上去,于飞开始考虑最实际的问题:今晚上睡哪儿啊? 哗啦,身旁不远的草丛里有动静。 “烤野猪?”自觉加上代表此物烹调方法的“烤”字,好奇心促使于飞迅速接近目标。她是女鬼她怕谁! 这丛草是贴着山坡长的,而草丛的后面,有一扇暗门。 “哇,秘道!”正在于飞思索这条秘道能否将自己引向致富之路时,暗门“咯吱”的一声开了。 于飞和门里出现的人同时愣住。 “少~~~~爷~~~~”呜,竟然会是卜少爷!好久不见!额少爷,你变成熟了,胡子长了,不会那么媚态了,终于……像个男人了! “额,姑娘?姑娘?鬼姑娘?”卜易问伸手到泪眼汪汪的于飞面前摆了摆。 “咦,少爷,你能看见我呀?我于飞啊!”于飞伸手想把他扶出来,发现抓不到人,只好先站到一边。 “老头子你干嘛那?别挡着道啊!”门里传来卜夫人的声音。 “老板娘!我是小飞啊!!”于飞兴奋地大声喊道。 不过卜夫人显然是听不见于飞说话的,两人一出了暗道,卜老爷就向卜夫人指出等候在一旁的于飞。 “小飞啊,哪那哪儿那?”被卜老爷扳着身子转了90度,卜夫人对着面前的“空气”继续她的美人垂泪,“可怜的小飞啊!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死皇帝那没天良的,竟逼你假扮公主去和亲,害得你连小命都没了……” 卜老爷不是太了解情况,只得在一边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哈,我看小飞魂中生气还旺,只要施法让她的魂魄会到身体里,该是能复活的。” 说罢不知从哪里找来跟棍子在地上画起法阵来。 “好了,你站进去,法阵会送你到你的肉身附近,愿你命好,肉身还没让人火化。”卜老爷把棍子随手一扔,转身继续安慰坐在土丘上哀嚎的卜夫人。 “早跟你说那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巧儿让他救人他不救,都娶了别家女子还敢来要我们家巧儿,走,我们回去,告诉他我们要退婚,让他自个儿娶自个去!” 于飞被法阵的光淹没前看见的最后景象,就是卜夫人揪着卜老爷的耳朵消失在秘道中。 ………………………………………………………………………………………………… 天启宫,闻天台。 行风等在深渊的围栏边,身边一壶葡萄美酒外加两个月光杯。 “唉,慢死了!!!!!”嘴上不住抱怨,可人还是乖乖坐在哪儿等着。 突然,身边亮起一个法阵,阵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影。 “于飞?”对于于飞的出现行风感到十分惊讶,他要等的可不是她! “哎呀,怎么到这儿啦!”于飞打量了下环境,夏日的闻天台还真有点让人认不出了,转头看见行风,“哟,高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恩,日子倒还不错!”行风笑着答道,“你怎么会被师傅的法阵送过来?” 于飞飘到行风身边坐下,简要地说了自己回到原先的世界后出了车祸让牛头送到这个世界,之后遇见卜老爷就被送来这儿的事,“我的肉身呢?” “你答应送给我了!”行风一听急了,那表情好像有人要抢他金条似的。 “那是我要死的时候,现在我回来了,你小子让我老这么飘着啊???!!!”于飞一脚踩在围栏上,做大姐大状。 行风在那抱怨着什么于飞没在听,她现在感兴趣的是:咦?谁说鬼碰不着东西啦?自己这不正踩在栏杆上嘛!我踩我撞!穿不过吧!穿啊穿啊! “啊!!!!!!!!!!!!!!!!!!!!!!!!!!!!!!!!!!” 【鬼术守则基本篇第六条——穿墙术:施术者需心无杂念,一心想着“要穿过xx(物体名)”则可以成功穿过,根据鬼龄不同,可穿过的物体厚度分别为:3岁下……】 这边行风也想通了,对着冒着水汽的深渊喊道:“你的尸体在你上次掉去的那个洞里,往深处走,藏衣也在那,别吓着她。诶,我师傅还好吗?” 偌大的闻天台安静了好一会儿。 “在被你师母拧耳朵~~~~~~~~~~”深渊中幽幽传来这般回音。 ··•;•; 山洞的深处有另一个出口,接连的是长长一段向上的山路。于飞在半路上发现一个冒着硫磺味道的山洞中传出哭声。 “主子,呜……”藏衣此时正跪在三米见方的温泉池边,将一条人胳膊放在自个儿膝盖仔细擦洗。 于飞走过去,看见那条胳膊连着的身体正是自己。行风的确有本事,这尸身保存的十分完好,要不是自己此刻还站在身体旁,于飞真会以为自己是闭着眼睛靠在池塘边小憩。可毕竟是不出气儿的人啊,可怜的藏衣,都被吓哭成那样了! 这时于飞的灵魂和身体像是感应到了对方,同时发出了明黄色光芒。 受惊的藏衣只当那光是水里的古怪,手忙脚乱的要把于飞拉上来,不料手一滑,于飞的身子便侧歪着倒进水里。 咕嘟咕嘟,水面升起一串泡泡,紧接着一个脑袋露出水面:“藏衣,咳咳咳咳,我跟你没仇吧?咳咳咳咳……” 藏衣受惊的兔子般盯着于飞瞧了好一会儿,“主子!!!!!呜呜呜呜呜,你活过来啦?呜呜呜呜……”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抱着于飞的脖子不放。 呜呜,行风殿下没骗她,这温泉水可以让主子活过来,原来是要把整个人浸下去才有用的,都怪自己太笨,害主子那么久才活过来。 “藏,藏衣,勒到……”勒到快不能呼吸了啦。 “对不起啊主子,藏衣太高兴了。”藏衣抬手要把哭花了的小脸抹干净,却是弄了自己一脸水。 “行啦行啦!”于飞试着握了握拳,身子渐渐有了力气,“一切等我先洗好澡再说。” 第二十五章 律和要结婚 “嗳?”听到这个消息的于飞有些发懵。 “主子你别难过……”藏衣两手抓着梳子拼命想着措辞,“怕是王上也是为了,为了……恩……政治需要,才去娶那个女子的。” “我看不尽然。”不知何时出现屋子里的行风说道,“起初父王也不同意,可律和说了,‘就算你们都抹杀她的存在,我也会抱着她的牌位成亲’。你看那像政治需要吗?” 过去的一年里,辛王退位了,律和成了纭番的王,在他励精图治取得的政绩得到举国上下的一致认同后,如今,他要成亲了。 于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像是一口气呼出去了太多,胸腔那里被压缩了,迫到了心脏。 “成,成亲是好事啊。”于飞想要笑的,可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我干嘛要回到这里?在原先的世界不是很好吗?无法融入同学也罢,家人以为我神经病也罢,至多只是烦闷,却不会有如此这般,一拳击在心口的痛楚。 “主子你别难过,那女人八成是个狐狸精,王上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那女人是个祸水,狐媚帝王,祸国殃民……”藏衣不知从哪儿学了这些,最后连贻害苍生,遗臭万年都出来了。 “藏衣说的对,你也别太难过了。”行风安慰的有口无心。 “主子你别担心,藏衣有办法,只要知道了那女人的八字,藏衣天天扎草人,拿针戳她!”藏衣跪在于飞身旁边忍着泪边说。 纵然于飞现在很伤心,可是发现藏衣的心态出现人性扭曲的苗头,还是知道要赶快扼杀的:“藏衣啊你这就不对了,两情相悦能终成眷属,是上天怜惜他们的一片痴情,你怎么能……唉,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 “是,主子。”藏衣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藏衣会为主子时刻监督那个狐狸精,她若敢狐媚王上危害社稷,我藏衣第一个不饶她!” 于飞笑着摸了摸藏衣的头,转身对行风说道:“那姑娘叫什么?我想,想要去见见她。” 想不开。纵然知道自己输给了那个女人,可于飞还是想不开,想要见见那个牵住律和的心的女人,见一面,却也不知见了以后又如何。 “那个狐狸精?不知是被谁藏不见了。你若想见她便去王宫碰碰运气吧,听说叫……于飞。藏衣,是这个名字吧?” “恩,就是这名字。主子,你要去见那狐狸精要带上我,免得被她欺负……” 于飞最近无语了很多次,比如昨天早上回头看见自己的尸体时,又比如昨天中午发现自己又在“xx影视基地”时,又比如现在。 “额,那个,行风啊……”好难以启齿啊! “咋了?”行风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一杯越过于飞伸出来的手,递到藏衣面前。 “没……”撅着嘴把手放下,转向另一边,“藏衣啊,你没觉得那个名字很耳熟吗?” “熟啊!藏衣天天都在心里骂她狐狸精,当然熟咯。”仿佛自己立下了啥丰功伟绩。 “熟?熟你个头啊!你们口口声声喊的狐狸精,就是你主子我!!!!”伸手要狠狠戳藏衣的脑袋,却被行风先一步把人护在怀里退了几步,避过了她的一阳指。 “于飞……是您?”藏衣还在云里雾里。 于飞气结,插着腰喘了好一会儿:“你不是知道我不是萱宁公主吗!” “知道呀!”藏衣应得干脆。 “你不是当时就听见我叫于飞吗!”自己记得清楚,当时是说过名字的。 “恩,于飞……哦,好像……是也!”恍然大悟状! 行风在一旁又灌了自己一杯酒,苦笑着对着自己说:“我终于明白律和为什么那么干脆把你让给我了。” “王上让给您什么啊?”藏衣又疑惑了,“您能说清楚些吗?” “啊,糟糕!”行风没解释藏衣的疑惑,反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啦?”于飞和藏衣同时问道。 “我送了一个美人给律和,让他拿那美人当个替身。你们知道的,这人不见了他要真抱着牌位成亲,传出去王室威严何在!” 于飞听了笑笑说:“我当什么事!这有什么呀!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这儿啊!还能跟那美人吃这个醋。” 行风听了非但没释怀,声音反而更加小了点:“我……我还顺便给了那美女一瓶‘鸳鸯醉’,跟她说要是看着律和太伤心就给他当交杯酒喝……” “鸳鸯醉?”于飞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他,“伤心喝酒也没什么不对啊!” “回主子,鸳鸯醉……是勾栏院里兑了春药的酒的名字。”藏衣的脸要滴血似的,“药的成分很特殊,不烈,但磨人的那种……” “哟,藏衣,看不出来你对春药都颇有见地啊!”没见过藏衣脸红,于飞笑着打趣道。 “行了,现在的关键是,于飞,你要快去阻止律和碰那壶酒!” “对对,主子你快去。” 于飞被半推半拉着往外走,“不用急吧,这新娘新郎喝交杯酒不都得到晚上吗!这天才要亮的,我吃了饭在上路,天启山到王都不才半日嘛!” 此时藏衣和行风已动手架起于飞用轻功往山脚下冲去。 “那是天启山脚到王都城门用车马行进的时间,从城门口到王宫还要好一段路那!”行风轻功甚佳,此刻说话气定神闲。 “主子,王上大婚,今日城中禁止百姓骑马。”藏衣虽略逊一筹,却也能跟得上行风的速度,只是脸色憋的红了点。 到了山脚的通世山庄,两人将于飞拎上一个熟悉的马背,藏衣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掌,那马儿便驮着还没坐稳的于飞撒开蹄子跑了。 “好了,闲人被赶走了。藏衣,我们回去吃早饭吧。”说罢,眉开眼笑地挽起藏衣转身上山。 “您说啥……” 终章 嗨,我回来了 “萝~卜~干,跑~慢~点~啊~”此刻于飞趴在马背上,使尽最后的力气抱着马脖子——又要丢下去了。 被长期冠以此名的马儿降低速度,回头对着于飞怒吼道:“谁叫萝卜干啦!我是你马爷爷!” “嘭”,于飞还是从马上摔了下去,一来是不会骑马,二来是被吓着的。 “马,马面?”于飞揉揉摔疼的屁股站了起来,这回马跑得慢,没把她跌昏过去,“那,我家萝卜干呢?” 回归马人原始造型的马面一顿暴栗砸下来:“从来都没什么萝卜干,一直都是你马爷爷!要不是为了……”思及此为内部机密,马面佯装咳嗽了声,改口说道:“行了,快上马,咱还得赶路。”太阳都在头顶了,才刚过半程。 “可是马爷爷,”于飞为难地瞅着马面,“我……骑马……不会。您就不能像牛爷爷似的,一推,就把我推到目的地啦?” “你死了我就能!”听见被牛头比下去了,马面很是气愤,但看见被摔得灰头土脸的于飞,马面一咬牙说道,“得,老子背着你跑成了吧!” •;;;;;;•;;;;;; 马面只把于飞送到城门口。城里不让骑马,马面也不想继续背着她走,转身要回冥界,让她自个儿赶快跑着去王宫。 等于飞气喘吁吁跑到王宫门前的台阶下面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啊~~终于……”先坐台阶上喘口气。 “哪儿来的叫花子啊!去去去!!!”台阶顶上守门的侍卫出声赶人。 于飞抬头,见被驱逐的对象正是自己。我是叫花子?心想着低头一看:哟,衣服刚落马的时候弄脏了,看影子藏衣编了半天的头发此刻也散了。是还没到九袋长老的意境,但瞧着也像个新进帮弟子的模样了。 “官爷。”于飞陪笑着走上前,“小人急着找王上,麻烦几位通传一声。” 呸,等你们这帮奴才知道眼前的就是未来王后,看你们还不跪下求我大人大量!不过现在先见着律和要紧,再不见着他就要喝药酒(药酒?)啦! “王上也是你这叫花子能见的?今天王宫办喜事,赶快走开走开!”几个守门的官差一脸嫌弃的提起长矛用棍子那头把于飞往外推。 一个没站稳于飞咕噜咕噜地滚下楼梯,好容易停了转,痛得龇牙咧嘴于飞忍不住开始抱怨自己是不是和楼梯犯冲。 正一手揉胳膊一手揉腿的站起来,就见身前立着两道阴影。 “泼妇!卧桑!”眼前正是挽了发髻的贺兰和一身芝麻官服的卧桑。“丑女?”贺兰惊叫。 “公主殿下?”卧桑也很震惊。 “是是,是我!”这会儿连“丑女”二字听着都亲切,于飞摊开双手要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见二人同时摆出防御姿势,双双后跳三步。 “脏死了!”贺兰嗤之以鼻。 “公主怎么……怎么这般狼狈?”卧桑的语气还是充满关心的。 于飞正想跟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突然想起正事,赶忙说道:“快带我去找律和,他要喝的酒里有毒!”那鸳鸯醉直接上升到了毒药高度。 两人一听事关重大,忙拉着于飞进了王宫,守门的侍卫见于飞让两当朝红人带了进去,也不敢阻拦,只能站在门口好奇地猜测这个叫花子的身份。 卧桑和贺兰在路上问起了毒药的事,于飞心里急着找人,只说是行风跟她说的。行风卜卦的本事而二人都见识过,当下没再多问,带着于飞匆匆赶往设宴的琼宇宫。 “人不在!”贺兰扫了半个大殿没看见新郎官的影子。 “这边也没有。”那边也在人堆里转了半个大殿的卧桑也摇头道。 “糟糕!”于飞紧张地咬着下嘴唇,“分头找吧。” “行,东宫这边我来找,你们两往西边找去。”卧桑分配完任务就往东边奔去。 于飞和贺兰匆匆跑到了王宫西边。 “现在我们一左一右,这是将军府的腰牌,遇着问话的,就说是帮我找东西。” “恩知道了。”于飞接过腰牌,转身跑了出去。 •;;;;;;•;;;;;;•;;;;;; 不知敲过了多少位公主的家门,一无所获的于飞拖着蹒跚的步子继续朝前迈进。 “律和你这个混蛋,死到哪里去了!!!”于飞本来是想大声叫出来已宣泄心中怨气,可是,人家现在是王宫老大,这种犯上的话说了是要被砍的。 “哎哟,怎么到这儿啦!”不觉已经到了飞凰阁门口,“啊,说不定就在这儿呢!” 一边在心里呼喊着佛祖保佑观音显灵,一边踏进飞凰阁的大门。进了主屋看见卧室方向有灯光。 “yes!一定是了!”飞凰阁的人当初已经被于飞安排着分批撤离了。 “律和,酒不能喝啊~~~~”于飞边边叫边冲了过去,双手平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啊~~~~~”惨叫。于飞发誓,刚那声“啊”不是她喊的。 眼前一个衣衫半退身段婀娜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此时正摔倒在地上。床那边,律和踢出去的一条腿正缓缓放下。 “额……这个……”于飞尴尬,什么状况??? “你是谁?”摔在地上的佳人爬起来,瞪大眼睛瞧着门口手还傻傻举在半空中的于飞。 “于飞!”听见声音的律和也从床上探出头来,声音有些颤抖。 “嗨,各位好!我,额,我来找他。”一只手指着律和,一只手缩到头边做打招呼状,“你们……” “出去!”律和爆喝一声。 于飞吓着赶忙往外缩。 “回来!谁叫你出去了!过来!”律和转头对着还坐在地上的佳人,“你出去。” 佳人也不废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往外走,路过于飞身边的时候,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佳人把屋子门带上的时候,于飞也刚好走到床前。 被律和这么盯着,于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勉强笑笑招呼了句:“嗨,我回来了!” 哪知道律和一听就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到你死了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我求行风招你的魂魄来让我见你一面,可是他说招不回来,我,我以为你再也不愿见我了……” 于飞一瞧,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成何体统!想安慰两句吧可低头看见自己一身脏,索性脱掉外套顺便在衣服上抹干净手,鞋子一踢爬上床铺坐在律和身边,一只胳膊架到律和肩上:“行啦行啦,怎么一个个见了我都哭成这样,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律和听闻转头对着于飞,两手捧住她的脸颊又是拉又是扯又是拍:“你是活人?” “敢情进门起你就当我是死人那!”于飞怪叫。 律和先是一愣,旋即又哭又笑地一把将于飞搂进怀里:“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于飞无奈地笑着任由他抱住自己摇来摇去,一阵酒气入鼻,这才记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啊!那个酒不能喝啊!” “什么酒?”头顶传来律和疑惑的声音。 “那个,就是刚刚那个美人,她有没给你喝过什么?”于飞紧张地问。 “怎,怎么了?” “行风交给那个要和你演结婚的美女一瓶‘鸳鸯醉’,说是你心情不好给你喝。”看情况似乎喝得不是那个,还好还好。 “鸳鸯醉?!?!?!”律和凌厉的声音有些变调。 “恩,据说是春药啊,还是那种……”于飞抬头,这才发现律和面色潮红,“你,喝啦?” “恩。”律和避开于飞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于飞一开始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转而一想春药好像不死人的又放松了下来。想到自己是头回看见磕了春药的人,恶作剧的念头一起,凑上前冲着律和的耳朵轻轻吹气:“是不是很难受啊?” 律和整个人抖了一下歪倒到一边,蹙眉说道:“从刚才起整个人都好热。” “哈哈,哈哈哈哈。”于飞笑得前仰后合,“笨!那叫欲火焚身。那你刚刚还把那女的……” “谁让她突然衣服一扯爬到我身上来,我吓了一跳,就……”缩成一团蹭床单的律和小声嘀咕道。 “就把人踢下去啦?”于飞无语,这家伙是男人嘛!好歹人家是个大美女,难得主动却被踢下床,打击啊! “我怎么知道是被下了春药,我以为她要行刺我!”蹭床单的蹭着蹭着又蹭回于飞身上。 “得,我去帮你把人找回来。”于飞拍拍律和红彤彤的脸,叹了口气准备去找救兵。 律和一把将于飞压回身下:“找别人干嘛?你不都回来了!” 于飞一惊,赶忙手脚并用往床边爬,这才明白为啥我党坚决反对奢侈浪费。想当初就为了安抚一下坐太久马车的不舒服情绪,特意找人定做了这张又软又大的超级豪华床。如今,就是因为这床太大,这还没爬到边儿,就让人给拖了回来。 “律和呀,咱,咱有话好说,好说。”再一次向床边前进。 “恩,你说,我在听。”边听边把人又拉回来。 “住手!不对不对,住,住口!”于飞一手护着自己的衣领一手推开律和,“我知道你难受,我,我给你去找冷水啊!” “不要!中春药了冲冷水不好,影响健康。” 喝,这倒还知道保养啊! 于飞哇哇叫着再次被拉回原处:“可是可是……我也不要啊!”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为什么人家谈恋爱都那么甜蜜蜜的,我,我一句好听的没听着,直接跳到上床啊???” 道德上难以接受啊!!!!!! “我爱你。” 诶?于飞还没反应过来时,唇上便落下了一个温柔、甜蜜、绵长,包含着歉意,但更是充溢着爱意的吻。 好吧,或许她这个飞姑娘和灰姑娘是差了很多,或许她不是什么善良的女主角,或许她刷干净了套上华丽的衣服漂亮的鞋也就只长那样,不过老天对她还是蛮不错的,至少到了最后,比起水晶鞋,王子还是爱她的。 芙蓉帐里,春色无边。飞凰阁外,一轮明黄的圆月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唔~~好像饼啊!!!!!! 。。。。。。。。。。。。。。。。。。。。。。。。。。。。。。。。。。。。。。。。。。。。。。。。。。。。。。。。。。。。。。。。。。。。。。。。。。。。。。。 正文完 之后可能还陆续有几个小番外,权当补充说明些细节。 谢谢各位的收看与支持,执扇第一次折腾出一篇文章来,虽然。。。。。。好吧我直说,虽然写的挺一般(好像是很不咋么地吧!)没得到多少群众响应,但还是有好多不认识的朋友肯来看看我的作品,给我投票给我留言,这才让向来不自信的扇子有勇气把文章写完,在这儿执扇拱手一礼,说声“多谢”啦!(我眼泪也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番外 一段将被封存的记忆 大家好,我是冥界官员ff5498号,职位是中队长,也就是手下有十几个鬼差的官儿。我现在正在人间放假,今天不是冥界的法定假日,也不是排到我轮休,相反,今天是有中央领导下来检查的日子,大家都被叫去上班了,而我却被我们局牛领导和马领导送到人间来休假。 在这里我先给大家解释下我的名字,我就叫ff5498,其实名字都是活人用的东西,这一世的名字带不去下一世,所以名字都是回人间收纸钱的时候专用的,在冥界大家都叫代号。鬼差的名字比较特别,第一个字母表示在“这个”世界负责的区域——我的就表示是在f城,而后一个f则代表我在“那个”世界负责的伏泽国。如您所见,我负责的一个地方小一个地方大,没办法,工作要有重心嘛! 一般的灵魂名字也类似,不过其结构是一个字母加一串数字,而决定你去“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则用牌子的颜色表示。鬼界的鬼口流动量是很大的,没办法,一般的生前犯的事儿都差不多多,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通常大伙服上几年刑就要去投胎了。所以每隔几年都会有灵魂的代号是相同的,当然,由于各个魂魄的体态等因素有差别,所以鬼差是不会弄错的。 哦,对不起,我知道我是来告解的,就像理发师对着兔子洞告解“国王有个驴耳朵”那样。让我来说出事情的经过吧。 二十几年前,我负责的区域曾经发生过把去投胎的灵魂送错地方的事件。那天是界内主流媒体记者来我们这边作采访,我们局牛领导和马领导为了树立政府官员勤政爱民的形象,特意下到转轮台边,负责当天的灵魂投胎工作。这本来对我们这个当值人员是件好事,放大半天假,又不用补班的。可谁知道到了晚上记者一走,麻烦就来了:十一点半左右,整理完今天投胎记录的孟婆来报说,今天的孟婆汤少发出去了一碗,一个要去f城的灵魂没来报道。 这可是大事!我们几个值班的鬼员迅速关了“斗地主”开始用专业系统协助孟婆查找那抹未投胎的灵魂,同时致电了在桑拿城泡澡的牛领导和马领导,让他们回来主持大局。 不一会儿,那个没及时投胎的蓝牌f***4817(她的身份两个干部说要保密)就被我们电话call到了值班室,两位领导也回来了。 “你丫的怎么不去投胎啊你!”我指着那抹灵魂的鼻子吼道。 “我,我……”灵魂的胆子一般都很小,被我这么一吼,立刻缩到墙角去了。 “ff5498,作为公务员,对群众态度要好!这记者刚走,你怎么就显出原形了!!!”马领导对我提出了严厉批评。 那边牛领导也和蔼地把蓝牌f***4817拉到椅子上,递了被茶给她:“来,说说,你为什么不去及时投胎啊?是不是在鬼界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啊?” 蓝牌f***4817委屈地把大家都瞧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牛领导身上:“呜,我也想投胎来着,可是,可是……不是您让我替那些记者举着挡光板吗?我在那边暗示您好几次我要来不及了,可您……叫我闭嘴……”小姑娘吸吸鼻子,接着说道,“后来大伙都走了,我不知道该找谁反应,就先回家了。” 牛领导一听脸就红了,猛的一拍桌子吓了大伙一跳,却也没什么惊人发言。倒是马领导沉思了一会儿发话了:“不对啊,我记得今天有送了个f***4817去f城啊,那小丫头见着我还挺兴奋的,还和她合影咧,还是记者照的,说什么表现领导亲民……” 牛领导也想起这事,忙说道:“我也记得这丫头,还嚷着也要和我照一张,我这边接受采访了,也没理她。” 听完这话,我对着一个手下说道:“你马上上f城瞧瞧怎么回事。” 在大伙等待期间,有个神仙带着抹灯妖魂从神仙界下来,说是灯妖明天要投胎的,今晚有空就带她先过来,让我们给她安排个住地。 没一会儿派去人间的鬼差就回来了,大声嚷着:“不好了,在f城的是本该去‘那个’世界的黄牌f***4817!颜色不对!” “那把这个f***4817送去‘那个’世界不就好了?”一个新来的鬼差建议道。 “不成。”我出声否决,“每个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牵绊,正因此世界才能平衡稳定,如果那个黄牌f***4817不回去那边……”记录上前些日子有颗煞星也投胎去“那个”世界,黄牌的正是去压制他的。 “那这个蓝牌的怎办啊?”那个新来的苦着脸问道。 “把她也送去f城,伺机回到那个原本归属她的身体!”牛领导果断地下了决定。 “先给她个身份,让她成为生魂,之后再安排她死亡。”马领导补充说明。 “那这边这个黄牌的怎办?”这问题是我问的。 “也安排个意外给她让她去死啊!”两个领导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可是,”孟婆调出电脑数据,“要到转轮台才能把魂魄送去不同世界,可那台子是凭号才能进去的。” “去f城投胎的再排到蓝牌f***4817要等到……”我翻了翻排期表,“要等到八年后。领黄牌那边循环的慢,要等十九年。” “八年后蓝牌的好解决,可十九年后黄牌的灵魂和她现在占着的身体同化了,要抽她出来在投入个完全不一样的身体,很难啊!”孟婆担忧道。 “这事或许我们能帮上忙。”那个神仙发话了,“灯儿转世后原本的妖灯之体就无用了,结合我的神力,将其塑造成与那个黄牌的现在占用的身体一样形态的躯壳,也并不算难事。” “那那个黄牌的回去‘那边’后不成人妖了?”马面提出疑问,这让进门后就冷着脸没表情没言语的灯妖眼角抽动了一下。 “基本不会。灯儿的残体已经没什么妖性了,我再改造一下,应该不会与常人有太大差别。”神仙倒很有自信能做好。 “行。”牛领导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么办了。”马领导也点头。 作为当值负责人的我,就被认定为没什么发言权而被群众扔在一边。 到了二十来年后,中间还夹杂了大段波折的投错胎事件已经风平浪静了下来。可每逢有领导下来检查工作,牛、马两领导还是会把笨嘴笨舌的我打发到其他界休假。今天我终于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要替我保密啊!对人说不要紧,要是对鬼说了,我的年终奖金就不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