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戏子》 第一章 宁仙戏社 最近,我们镇子上来了一个叫宁仙社的戏班子,一共十多人,除了班主宁仙是男人之外,其余都是妙龄女子,一个赛着一个漂亮,用票友的话说,那就好似一朵朵含苞初放的娇艳牡丹花。 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所演奏的戏曲,带给男人的感官享受是极其强烈的。 所以,这些美女便是戏班的金字招牌,看戏的人那多了去了。 十里八庄的老百姓,犹如过江之鲫,每每晚上,便向这戏班处如潮水般涌去。 而且即使平时一些对戏曲一窍不通的人,也都争着抢着去看戏,当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美女也,有美女的地方从来不缺少男人。 这些个戏班女子,别看她们年纪不大,但唱功十分扎实,珠圆玉润,字正腔圆的,女串男,女小生那唱的也叫一个绝,南戏北戏,信手拈来,可以说,比县里戏剧团的唱的都好。 每唱完一曲,戏台下的票友们都喝彩披红的,赚的是钵满盆满。 有钱人还可以点戏,点什么唱什么,所以,这戏班,成了聚宝盆。 据说,尤其是一个叫做小环的女子,那更是这戏班的头牌,容貌最美,戏技最高,曲舞双绝,每每唱戏,那起的调子就像黄鹂,委婉清脆,如天籁之音,余音不绝,吸引的眼球那多了去了。 做为一个资深戏曲票友,做为一个男人,我当然想去欣赏。 不过我最终没有去成,因为我爷爷特意交代过,千万别去看这个戏班唱的戏。 我也想一睹这些女子的风骨戏艺,但碍于爷爷有命在身,所以没去。 至于爷爷为何这样做,我不得而知。 我叫林小枫,祖辈数代都是“梨园”中人,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唱戏的艺人。 戏曲是中华民族的一件亮丽瑰宝,曾几何时,经历过历史上耀眼辉煌,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市井之人,都津津乐道。 我的爷爷嗜戏如命,有那三尺花翎和一抹画眉笔,就可以性高彩烈的自赏自演几个小时,沉浸其间,不觉疲倦,深得个中滋味。 我家在镇子上开了一家戏服店,是爷爷一手创办的,距今已经三代,现在,爷爷由于年龄大了,身子上有些不适,时常在村中老家修心养性,所以,我隔三差五的就照看着店铺。 这戏服店,并不是用来赚钱发财的,主要也是个图个情怀,许多服饰的油彩色调都是爷爷自己设计的。 店不大,但戏服样式很多,应有尽有。 这些日子,有时经过我戏服店铺的熟人票友都会说,“小枫,怎么不去镇上看一看那宁仙社的戏啊,那些女娃子,不仅坯子长的俊俏,动作秀气,水袖云翻,样样精通,唱功更叫一个绝,你不想去看看啊!” 说的我心里也是痒痒的不得了,像是有千万只白蚁在来回爬动啃噬。此时,打个比喻的话,那宁仙戏社就像桃子,而我就是一只猴,引诱的我很是难受。 真想去看看,但想起爷爷耳提面命,只好尴尬笑着敷衍了事,跟一些票友说,“这戏服店事多,得卖货,还得做新戏服,没空。” 这些票友无一不摇头叹息,“哎,这么好的曲子,不看真可惜啊。”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想去瞧瞧,便跟着几个票友去了这宁仙戏社。 但是半路上,鬼使神差般,正巧碰见了爷爷,被揪着耳朵提了回来。 两人坐在戏服店里,一言不发,我是一肚子火气,实在忍不住就发问了,“爷爷,别人都说那宁仙戏社唱的好,你咋不让我去看看呢,这究竟是为啥呀?” 爷爷点上了一杆烟袋,吐了一口烟圈缓缓道:“小枫,是你的影子警告了。” 影子,又是我的影子,记得从小到大好多次了,爷爷总是拿影子说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爷爷自己的意思。有些事不好直说,所以用影子做托词。 说起我的影子,这是个很怪异的事情,至今我也不知道真假。 据说,在我出生的时候,爷爷抱着我,偶然一次机会,竟然发现我有两个影子! 爷爷也很吃惊,也很纳闷,以为自己看错了,试了好几遍,在烈日炎炎的阳光下,我有两个影子,在夜晚的明月间,我也有两个影子,在莹莹烛火下,也有两个影子! 因为别人不经意,也不注意,所以只有爷爷知道。 平常人只会有一个影子,而我,有两个影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普通人,都有一个影子,有两个影子,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后来,爷爷私下里偷偷的请了一个高人,这高人看过之后,用秘法将我的另一个影子封印在了一口棺材之中,而后埋了起来。 随后郑重交代,这口棺材,不可妄动,尤其是千万不能打开。 爷爷会不定期的和这口棺材里我的影子交流,说有什么风云不测,三灾六难的,我的影子都会给出警示。 不过,这是爷爷的一面之词,我对爷爷的这种说法表示很怀疑,因为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我皱着眉头,嘟囔着嘴,有些不悦道:“爷爷,你总说是我影子给出的警示,你怎么不带我去看看,我想和自己影子亲自交流交流,看看是不是有这么神。” 其实,我与爷爷提过很多次了,想去埋葬自己影子那看看,但是爷爷从未允许,这次也是一样,仍旧不允许。 我执拗了半天。 最后爷爷横着老脸,用长长的烟袋杆子使劲儿的敲着桌子,只是告诉我,就是不能去!去了他就用这眼袋杆子将我屁股打烂了。 也许是说的太急了,也许是由于我的顶撞怒气中烧,爷爷咳嗽了起来,我无奈的又是上前捶背又是揉胸的,好一会,爷爷紫青色的脸才缓了过来。 最后,只有答应爷爷,不去看戏就是了。 一天傍晚,我正在戏服店里绣龙袍呢,从外面来了一个人,是县戏剧团的刘耗子,这家伙本名刘刚,因为脸小,一双绿豆眼,下巴尖细,远看就跟个人形大耗子差不多,所以外人给起了一个绰号刘耗子。他那双小眼睛,特别爱翻白眼。 因为我家卖戏服,所以和县戏剧团的人都比较熟。 这刘耗子来到我的戏服店里,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铁青铁青的,都快可以拧出水来了,一眼就瞧出来是生闷气呢。 斜着屁股往板凳上一坐,自己倒了一杯茶,匝了两口,鼻孔哼哼着出气,翻了几个白眼,俨然七窍生烟,蔫头耷脑,跟霜打了的茄子差不多。 “刘哥,你这是咋了?”我问道。 刘耗子气冲冲道:“咋了,被我们团长骂了!” “这是为啥啊?” 他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茶,拧着短粗的小眉毛道:“还能因为啥,因为这宁仙戏社呗,我们团长说,让我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咋唱戏的,还说县戏曲团都是被我们这些吃干饭不干人事的给耽误了!想起来就生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安慰道:“刘哥,你也别生气,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唱功高低,不好比较,南腔北调的,谁知道谁唱的好?”我此时当然得顺着他说。 他手攥着酒杯,咬着牙,哼哼道:“小枫,你这话算是中听,我也去这宁仙戏社听了,那唱的也就一般,全仗着那些女娃子的漂亮脸蛋,要不然,十里八庄的票友,谁会给面子!” “是是是,刘哥你说的是!”这家伙是个顺毛驴,我要是稍微逆着他说,他能在我这里咋呼半宿,所以,我一般的时候,都会顺着他的意思,因为没必要和他争论咋呼,其实就他那两下子唱功,说实话,白给钱都没人听。 这刘耗子听我这么一说,愁容稍稍舒展开来,眉飞色舞的笑道:“小枫,你说我们团长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没你明事理呢,这么多年的饭都白吃了。为了宁仙戏社这个破草台班子骂我,真是坏脑子了。” 我心里一阵无奈呵呵笑,这家伙也太没自知之明了。 正在这个当口,从戏服店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青绿小装,眉清目秀,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淡淡的梅花妆。 “小哥,我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你这个戏服店,我想买几套戏服。”这女子轻启皓齿道。 “哦,姑娘,快请进,看看需要什么样式,我这戏服店都有,水袖,素褶,旦帔,女蟒,质量过硬,物美价廉,穿个三年五载的,绝对坏不了,缝缝补补都不用。” 这女子翻着戏服看了看,左挑右选,最后拿了几件。 算了算,一共是三百二,我一边叠着戏服一边道:“姑娘,本来这戏服没啥挣头,咱们这次就算交个朋友,给你打个折,二百九,下次有需要再来光顾。” “谢谢小哥。”这姑娘微微一笑,把戏服装进一个包里背走了。 在我店里坐着的刘耗子,看着这女子的背影,一双小眼睛微眯着,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冷哼道:“小枫,你不知道吧,这小骚娘们就是宁仙戏社的柳儿,在这宁仙戏社的小妮子里面,属一个叫小环的最漂亮,这个柳儿特别浪,从唱戏就可以看出来,跟台下男人们眉来眼去的,我今晚得好好戏弄戏弄她!” 我一听,这刘耗子别在趁着一肚子的气整出点事情来,急忙劝道:“刘哥,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跟她们这些女的一般见识做什么,她们唱几天就走了,这一亩三分地还不是你的天下么。” 刘耗子这人还挺倔强,“不行,我今天非出了这口恶气!不整整这小骚娘们我气儿就不顺!”说罢,他站起来就要走。 我怕他弄出点事来儿,拉着他胳膊不让他走。 刘耗子执拗道:“小枫,你别拦我,我知道分寸,难道我还能杀了她不成,我就是装装鬼,吓唬她一下,你放心,没啥事。” 趁我不注意,这小子猛地挣脱了,跟个泥鳅似得,钻出门跑了。 我追了两步,哪知道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茫茫夜色之中,根本追不上。 第二章 鬼戏惊魂 这急的我直跺脚,希望这刘耗子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刘耗子这人吧,心里坏水多,县戏剧团的女娃子,哪个没被他整过?有时拿个大蜘蛛,瞧瞧放在人家头发上。 我还真担心,刘耗子这次一旦把这个柳儿吓出什么病来,那不是闯祸了么。虽然他闯祸,不关我啥事,但是,这就毁了俩人啊,女人胆儿一般都小,这刘耗子特能装神弄鬼的,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刘耗子也得坐牢。 想到这里,我急忙锁上戏服店的大门,骑着自行车,向着刘耗子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天挺黑的,星光也黯淡,夜色已深,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发现刘耗子。 我骑着骑着,就猛然间瞥见,在小树林的旁侧草丛中,有个白花花的影子,好像是一块布。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一看,居然是一件女子的上衣,看着有些眼熟,我捡了起来,借着月光一打量,居然是刚才那个柳儿穿的,这柳儿,刚才去我的戏服店里买戏服,穿的就是这上衣! 我心里顿感不妙!坏了,八成是这刘耗子对柳儿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举目四望,果真,在小树林的深处,挨着河边,有个影子在疯狂的撕扯着什么! 我急忙冲了过去,一看,这刘耗子骑在柳儿腰上,一手紧紧扼住她的脖颈,一只手正在拼命撕扯着她的内衣! 我上去一把抓住刘耗子的脖领子,直接给甩出去了两三米远,把这衣服往柳儿身上一盖。 这刘耗子被摔的啊呀一叫,而后抬头一看是我,也缓过神儿来了,支支吾吾道:“小枫,你、你怎么来了?!” “刘耗子,你个王八蛋!”我此时,也是怒火中烧,虽然平日里,这刘耗子人虽然奸猾一些,但没犯过什么大错,我还敬称他一声刘哥,但是此时,竟然做出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真是人渣一个,我也没必要再给他任何面子了! 这刘耗子刚要站起来,我上去是一拳,正好打在他面门上,登时一个五眼青! 这刘耗子发出杀猪般的一声嚎叫,翻滚着跌倒在了草丛中。 我瞥了一眼那柳儿,此时她头部,被一些衣衫盖住了,可能是刘耗子从背后搞突然袭击,怕柳儿知道,然后扯着衣服盖住眼睛。 我掀开衣服一看,这妮子嘴角带血,一双杏目圆睁,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死了吧,急忙上去用手探了探鼻息,这一试可了不得,真没气了! 柳儿居然真死了!我再仔细一看,在柳儿脖子上明显有掐的痕迹。显然,在刘耗子欲行不轨的时候,这柳儿一定是激烈反抗的,然后刘耗子没轻没重的下了死手! 我走到草丛中,踩住了刘耗子的头发,又是一拳,打的刘耗子直喊娘,吼道:“刘耗子,这柳儿死了!” 刘耗子听我这么一说,连滚带爬的来到柳儿身旁,试探性的把手指放在柳儿鼻子前,随后闪电般的缩回,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向后仰着,嘴里叨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显然,他也是吓坏了。 我从后面扼住这刘耗子的脖子,横道:“刘耗子,走!去派出所自首!” 刘耗子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小、小枫,这、这可是人命,我去自首,是死路一条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吼道。 这刘耗子趴在地上,“蹦蹦蹦”的给我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小枫,求求你了,别带我去派出所,去了我一准得挨枪子,我这从小孤苦伶仃,还没结婚。” 我一脚将他踹倒,“你没结婚,你孤苦伶仃,不是你干这缺德事的借口!” 这刘耗子不断苦苦哀求。 趁我不注意,“嗖”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跑! 这家伙别的不行,就跑的特别快!脚底就像抹油了一样。 我在后面使尽的追,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可还是越来越远,最后,这刘耗子还是不见了踪影。 我气喘吁吁的蹲在路旁,而后向柳儿尸体那边走去,准备一会去报警,不多时,走了回去,可是柳儿的尸体却不见了! 我四下里又找了找,确实不见了! 这是咋回事?是有人趁着我刚才追赶刘耗子的时候,把尸体移走了? 这几乎不可能,因为也就是十来分钟,而且,这里人迹罕至的,一般不会有人来。 此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种大胆的想法,没准是这个柳儿,没死透,自己醒过来又走了。这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有时人会假死现象的,也叫暂时性休克。 但愿如此吧,毕竟,没死人就好,这刘耗子也就判不了死刑了,我准备再找找刘耗子,然后劝劝他主动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回到戏服店里,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刚要关门,忽而看见一个人垂着头,跌跌撞撞的往我店铺这边走来!, 是刘耗子! 他无精打采,脸色一片死灰,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似的。 我把他拉进戏服店里,然后想劝他去自首,“刘刚,那柳儿大概没死,你别等人家去报案,你先去,争取宽大处理!” 刘耗子一点反应了没有,似乎是充耳不闻,面无任何表情,不喜不怒,也没有说话。 我正想再说的时候,他忽而身子一动,自己“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了,扭动腰肢,还有时捏着兰花指,挑着眉毛,时不时的甩一把袖子,跟女花旦的动作差不多。 这刘耗子是咋了,难不成是刚才因为柳儿的事,吓的神经失常了? “耗子,耗子,你没事吧。”我又喊了两声,可是他依旧独自唱着戏。 唱的是醉打金枝,“我的父他本是当今皇帝,俺本是金枝玉叶驸马的妻。汾阳王今晨寿诞期,众哥嫂拜寿去得齐......” 眼神时睁时眯,陷入一种迷离之态,像是喝了八斤白酒的那种醉汉。 难道这刘耗子真疯了? “刘刚,刘刚!”我在他耳朵旁大喊了几声。 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像个提线木偶,还是继续唱,越来越带劲儿,我上去拉他,他似乎都没感觉到。我最后直接擎住了他的双臂,不过他的身子还在挣扎着扭动,我劝了半天没用,最后,我干脆直接用绳子将他胳膊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这才作罢。 但是,身子是固定住了,嘴巴却停不下了,一直咿咿呀呀的在唱,唱的音还挺高的,跟个铜锣差不多。 这样唱下去,嗓子根本受不了,他非得吐血不可,实在没办法了,我直接扯了一块布,塞在他嘴里,堵的跟个蛤蟆一样,这才顿住。 我控制住刘耗子之后,他那双眼睛睁得出奇的大,本来是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现在得大了两三倍,跟牛眼睛一样,眼皮都要撑破了,使劲儿的瞪着我,眼神里怨恨十足,两个瞳孔里都是红血丝,好像是怨恨我为什么不让他唱了,弄得我有些发毛,这家伙究竟是咋回事?是疯了?精神失常了?还是中邪了? 这刘耗子足足的瞪了我有一个钟头,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恨不得要吃了我的样子,着实诡异的不得了。 最后,我也怕他出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过意不去,至于自首那件事,先往后放放吧。 直接骑着自行车,载着刘耗子向镇子上的医院赶去,说来也碰巧,途中正好经过那家宁仙戏社。 真是冤家路窄,爷爷不让我来这戏社,但是现在不得不经过。 我不经意的往戏台上瞥了两眼。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演出早已结束,戏台子上空无一人,唯有写着宁仙戏社的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高高的木杆上,随风来回飘荡。 我看了几眼,觉得非常怪异,因为,这几个灯笼的颜色鲜红异常,就像是表面涂了一层血水。从小到大,我见过的灯笼无数,从来没见过颜色如此鲜艳的。 正在这个时候,我前面大梁上坐着的刘耗子突然往车子下一蹦。 在地上打了一滚,然后“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那宁仙戏社猛跑了过去,喉咙里还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声。 “刘刚,你干嘛去!”我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刘耗子根本不顾我的叫喊,直接跑上了戏台,朝那台上的戏帐子里钻去。 我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追了上了戏台,虽然爷爷说过,千万别去这宁仙戏社,但是现在,也是逼不得已。 戏台后面,都是红黑相间的戏帐子,这些大布,挂在横梁上,风吹之下,呼啦哗啦的来回浮动,跟死人那些纸幡差不多,看的我心里有些慌慌的,也许是心里暗示的作用,总觉得,这里很诡异,不正常。 我在戏帐子外低声喊了几声,“刘刚,刘刚……” 帐子里毫无动静,鸦雀无声,这时连风都停了,整个戏台上死一般的寂静,这刘耗子去哪了? 仗着胆子,我朝戏帐子里缓缓走去,这戏台后面很大,缓缓的掀开一层又一层的戏幔子,走着走着,我发现在一个戏帐子后面恍惚有人影,以为是刘耗子呢,直接走了过去,掀开了戏帐子。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只见一个木横梁上,吊着一个女人头,长长的黑发披垂着,脸色煞白,眼珠凸出,活生生的一个吊死鬼啊! 第三章 班主宁仙 我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恐惧,简直头皮都炸了,直接向外猛跑,逃的太急,左腿被布帐子缠了住了,闪停不及,直接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身子的惯性也把布帐子也拽倒了一大片,哗啦啦的,如乌云般翻卷了下来,那个挂着死人头的横木也掉落下来,这颗女人的头颅咕噜噜的一滚,正好到了我面前,下巴都摔的有些裂了,一双惨白惨白的眼球直盯盯的看着我。 吓得我浑身颤抖,毕竟,这是头一回看见真真切切的死人头。 难道是有变态的杀人狂魔人把这女子的头颅割了下来! 我颤抖的爬了起来,喘息着准备去报警,这时,忽而从戏台旁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个中年男子,长发,无须,肤色很白,面无表情,五官像是木雕,有棱有角却又十分僵硬,整体看来斯文且平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这家伙是谁?难不成是割下这女孩头颅的变态杀人狂! 我随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手臂粗细的横梁,当做武器,仗着胆子问道:“你是谁!这怎么有个死人头!” 这个男人径直走到那女子的人头前,俯身捡了起来,捋了捋这个人头上的黑发,冷冷道:“这是个假人头。”随后咔吧一下,将这个人头裂了的下巴推了上去。 我惊魂甫定道:“这是假人头,我怎么看像真的!” 这白面男人提着人头,在我眼前晃了晃,的确,是假人头,因为脖子下面,没有什么血迹或者血管皮肉,具体是木雕还是什么做的,我说不清,但确实不是真的,只是做的太逼真了,任凭谁冷不丁的看见,都会以为是个真的。 我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沉了下去,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来真的是假人头。 喘了几口气,我把木棍丢在一边,试探的问道,“你是这班主宁仙?” 的确,这戏班只有他一个男人,大晚上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他点了点头,“不错,我是宁仙,你是哪位?大晚上的为何闯上我的戏台?” “哦,我的一个朋友,跑上了戏台,我来追他了。” 我的话音刚落,忽而从布帐子里窜出来一个身影,居然是刘耗子! 这刘耗子就跟被鬼追了一样,一脸恐惧,双腿刮风,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戏台有两米多高,刘耗子根本刹不住车,直接凌空摔了下去,“噗通”一声,栽了一个四脚朝天,倒在戏台下面一动不动了。 我急忙跑下戏台,看了看刘耗子,探了下鼻息,还有气,只是晕了过去。 急忙掐人中,揉太阳穴,过了一会,总算睁开了眼睛,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我急忙再次用布团塞住他的嘴,随后,他看着我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怨毒! 我将刘耗子捆着,背了起来,单手骑着自行车,往镇子上那家医生赶去。 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大戏台,只见那个宁仙站在上面,一双冷目凝视着我。 被这男人的眼睛盯着,就像被一道锋利的剑指着,很大的压迫感,浑身不自在。 到了镇医院门口的时候,忽而有几只捡食吃流浪狗,张着大嘴对着这刘耗子狂吠! 而这刘耗子,一双眼睛又使尽的瞪着这些流浪狗。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将刘耗子背进了医院。 里面有个小护士,一看我捆着刘耗子,直接懵了,“这人怎么了?” “抽风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扛着刘耗子就走进了病房。 有几名医生过来了,我简要的说了说,就谎称这刘耗子犯癔症了。 经过医生打了镇定剂之后,这刘耗子的症状才缓解了一些,睁得大大的眼睛这才缓缓的闭上了,从大戏台上摔下来,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大碍,擦破皮的地方用碘酒抹了一下,基本没事了。 我给垫付了一些医药费,然后骑着自行车又赶了回去。 而此时,又经过这大戏台,那个面目斯文冷峻的男人宁仙不见了,只剩下那四个鲜血一样的红灯笼飘飘荡荡,让人心悸。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走在荒山野岭间,忽而出现一个很大的老宅,老宅里人进认出,你就会觉得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现在,我看着这宁仙戏社,就是这种感觉,毛骨悚然。 回到戏服店里,一宿都没睡好,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之间,偶尔眼前会浮现出那个戏台上男人的冷峻面孔,偶尔会浮现出那个女子的假人头,两个画面在脑海中一直切换。 不过我心里十分纳闷,这个宁仙戏社为何会有那么栩栩如生假人头? 是这个宁仙有雕刻的爱好还是别的原因? 我心中甚至萌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想法,这宁仙戏社的这么多女子,是不是都是假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骑着自行车又去镇子上的医院了,想看看刘耗子到底怎么样了,一一进医院,那个护士就认出我来了,然后和我说,这刘耗子,昨天凌晨四点多钟,自己跑了,还抓伤了一个医生的脸,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医院出来了几个人,不让我走,死活非得让我掏些钱,当做医药费。没办法,我又掏了一些钱。 离开了医院,我也不知道这刘耗子到底去了哪里。 算了,我也是仁至义尽了,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吧,这事我也不管了。 不过我脑海里有个疑问,那个宁仙戏社的柳儿到底死没死?昨天晚上,是自己醒了走了,还是尸体被人抬走了? 算了,我也别掺和了,爷爷屡次警告,我不要与这宁仙戏社人接触。 一连两三天,都相安无事,第四天的时候,晚上九点多,我快打烊关门的时候,忽而外面来了一个人,这人我不看还好,一看有些心惊肉跳,正是那天的柳儿。 她看起来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似乎早就把那天刘耗子占她便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但不知道什么缘由,看到她这样,我心里竟然蓦地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按理说,刘耗子那天,对这柳儿的身心一定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可是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在乎一样。或者说,她选择性的失忆了? 这柳儿进了店铺,弯着两道浅浅的柳眉对我笑道:“小哥,那天的戏服质量挺好的,我今天再买一些。” “好,想买什么姑娘你挑挑看。” 她继续挑看着戏服,拨弄着挑选,随后将一件颜色淡淡的白袖青衣披在身上,足踏莲花步,身若柳枝旋,转了两圈,又来了一个侧旋摆袖,双手捏了一个兰花,用一种销魂十足的神态看向我道:“小哥,你看我穿这件青衣,好不好看?” “好看,姑娘身材苗条,窈窕淑女,穿什么都好看。” 她听后笑了,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小哥,你这话真跟吃了蜜糖一样,真会夸人,我们宁仙戏社改天要唱《窦娥冤》,缺六品鹭鸶服,黑鬼服,你这店里有没有?” 这两种戏服还真不常见,我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姑娘,我们这暂时没有,得现做,你要是不着急,我两三天给你做好。” 这柳儿对我弯眸而笑,“那好,过两天我取来,辛苦小哥了。” “没事儿。” 这时,我冷不丁的看了一下她眼睛,着实吓了我一跳,这眼神,和刘耗子的颇有些类似,因为刘耗子特别爱翻白眼,而这柳儿,此时也时不时的翻着白眼,记得上一次,这柳儿并没有这种翻白眼的行为举动,今天怎么变化了? 本来这柳儿一双杏目漂亮的很,大眼珠双眼皮的,很灵动,可是此时翻白眼却有一番另类的吓人,眼珠越大的人,翻起白眼来越骇人,因为那白眼球翻的时候,似乎将黑眼球都翻到了后面去,只剩下一个圆圆的白球! 我心里惊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或许是看出了我表情有些许呆滞和不安,疑惑道:“小哥,怎么了?” 我急忙敷衍道:“哦,没什么,没什么,姑娘穿着这青衣太漂亮了。” 看来这柳儿,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翻白眼的特殊举动。 “小哥,你说话真中听,以后我就从你这里买戏服了”,她又嫣然一笑,又翻了几下白眼,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哆嗦。 待她走后,我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起昨天那刘耗子像女人般的唱戏,现在这柳儿又学着刘耗子翻白眼,思来想去,我忽而一惊!心里掠过一丝难以挥去的恐惧,刘耗子与柳儿,二者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沾染了对方的习气!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第四章 人血木偶 我在戏服店里踱着步子,脑海里七零八乱的,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此时,也不知道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作祟,我决定今天晚上跟踪这柳儿,探探她的底细,看看她是回宁仙戏社还是做什么去。 想到此处,便将戏服店门锁上,跑了出去,这柳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我追了半晌,方才看到她那纤细的背影,便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隔着七八十米,时不时的往大树边上靠,免得惊扰了她,被发现。 正走着,就发现在不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醉汉,这醉汉,手里提着一个白酒瓶子,一步三摇,还打着酒嗝,虽然隔着这么远,我都好像闻到了浓浓腥臭的酒气。 这柳儿自然的向旁边避去,这醉汉似是看见了柳儿,向她靠去。 显然,这醉汉似乎也要占个小便宜,他用大手一横,拦住了柳儿,两秒钟之后,却突然踉踉跄跄的向远方跑去,酒瓶子也扔了,因为离得远,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是被吓跑了。 也许,是看到了这柳儿翻白眼,给吓坏了。 我不管那醉汉,继续跟踪,忽而在不远处窜出一条体型硕大的黑狗,这条黑狗体型巨大,脖颈上还长着一圈厚厚的鬃毛,就好像一头小狮子,怒气汹汹的拦住了柳儿的去路。 这柳儿发出一声尖叫,而后一步一步向后退缩着,而这条大黑犬则步步紧逼,鼻孔冒着白气,随后,柳儿拔腿便跑,跑了十多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身子一倾,向前重重的栽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大黑犬弓着身子,仿佛要一跃而上,这时,我若再不上去,恐怕这柳儿必将受重伤,虽然我对她有着某种奇怪的感觉,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黑犬撕咬。 想到这里,我猛冲了过去,与此同时,这黑犬也跃了起来,如疾风一样扑向柳儿。 赶的正巧,我用肩膀顶了一下空中的黑犬,就像撞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差不多,猛烈的反冲力把我弹开了三四米远,几乎将我撞了一个跟头,而这条大黑犬,身子也稍微偏离了进攻路线,扑了一个空,没有抓到柳儿身上,锋利的爪子将地面抓出了一个小土坑。 这大黑犬站稳之后,目光凌厉的横扫了我一眼,而后把目光转向了柳儿,看来想伺机发动新的攻击! 我肩膀麻的厉害,好像脱臼了一样。 如果这大黑犬再次攻击,恐怕这回我也无力阻止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而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黑仔,我们走。”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说话人是一个深深佝偻着腰的老婆婆,满脸深深的皱纹,就像脸上贴了一块老树皮,看样子至少得有七八十岁了。 这大黑犬虽然愤怒,但是极其听这个老婆婆的话,恭顺的走到她身边,一狗一人,并肩而行,渐渐远去。 我揉了揉麻麻的肩膀,走向倒地的柳儿,离的近了,不禁吓得后退了三四步,浑身冒冷汗! 由于天黑,刚才我没看清,此时才瞅的清清楚楚,这柳儿的头竟然翻转了一圈,也就是说,此时,她的身子是朝下的,而面部则是朝上的! 脖子整整扭了一圈! 而更恐怖的是,这扭了一圈的头上的眼睛,居然还眨了眨! 尼玛啊,见鬼了! 我的神经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哆嗦,转身撒腿就跑! 更为诡异的是,这脑袋居然还说话了! “小哥,你别怕……” 我能不怕么! 但是跑了几步后,我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又停了下来,因为蓦地,我记了起来,那天晚上,在宁仙戏社的戏台上,我看见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头颅,简直能够以假乱真,此时这个女子,是不是也是假人呢? 顿住脚步,仗着胆子,我又折返了回去,在离着那倒地的柳儿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伸着脖子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只听那头颅说道:“小哥,我是人。” “你是人,怎么脖子都扭了一圈,还能说话?” “小哥,你听我解释。”这柳儿气若游丝的说道,“这皮囊不是我的真身,而是一个木偶假人。” “木偶假人怎么会动?还会说话?”我且惊且疑的继续追问道。 她回道,“我师父宁仙是个偃师,能操控木偶。前些天,我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师父便把我的一丝魂注入了这个木偶皮囊之内,这样,我便能利用这个木偶身体唱曲走动了。” 这话说的我是半信半疑,其实对于偃师这个词,我还真的知道一些,因为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人书,书名叫做《偃师献技》。 这本书中就记载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周朝的周穆王有一次出行,在途中,就遇到一个名叫偃师的能工巧匠,对方为向他表示敬意,进献了一个能歌善舞的小木偶。 这个小木偶做的精巧绝伦,活动自如,眉眼毛发一应俱全,看上去就像个活生生的人。周穆王虽然做为一国君主,见过很多奇珍异宝,但是这样的小木偶还是第一次看到,眼界大开,十分高兴。 而且,这个小木偶,不仅长得像人,还能歌善舞。 在这个巧匠偃师的操纵下,这木偶载歌载舞,舞姿千变万化,令人叹为观止。周穆王看得入迷,又叫出心爱的一个妃子盛姬和自己一起欣赏。 应该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演出,可表演即将结束时,那木偶却极其不安分起来,向这个妃子眉目传情。 这木偶当众勾引周穆王的妃子,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死啊!周穆王勃然大怒,认为这木偶一定是真人假扮的,要将欺骗自己的偃师拉出去砍头。 这下偃师急了,忙将木偶拆开请周穆王过目,直到拆的七零八落,看到皮革、木头、胶漆、毛发、颜料等摊了一地,周穆王才相信,皮肤、毛发、牙齿,都是假的。只是一旦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它就会恢复如初,变得和真人一样。 不过,我一直没相信过这个故事,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有几分信了。 可还有一点,我想不通,就算这个木偶做的精巧,能走路说话,难道还能将残魂注入其中? 这时,只听这柳儿又说道:“小哥,你扶我起来吧,我的脚扭伤了,你不要怕,我真的是人。” 此时,我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是见这柳儿也不像什么坏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只见这扭了一圈的头颅又缓缓的转了回去,要是不知前因后果,真的能把人吓个半死。 不过这木偶的脚好像坏了,我也弄不好,只好搀扶着她往宁仙戏社走去。 这柳儿还说让我不要把她是木偶皮囊这事说出去。 一路上,我摸着这木偶,皮肤很光滑,五官都会动,都和真人一模一样,真是绝了。 “柳儿,那你师父宁仙怎么将残魂注入这木偶体内的?” 她回道:“我师父有一种独特的养偶之术,用我的血来养了这只人偶,这么多年,我的心与偶已经渐渐相通,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如此。 的确,世上可能确实存在一些很奇特的古老技艺,这些技艺,表面上已经失传,其实被一些人掌握着。 不过,我没敢提她翻白眼的事情,也没提刘耗子。因为我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我先趁机套套这宁仙戏社的底细,便问道:“柳儿,你们宁仙戏社怎么唱的那么好,比县里戏剧团唱的都好,这里的老百姓都特别爱看。” 她淡淡笑道:“那都是我们班主的功劳,我从小就跟着班主宁仙,他对我可严了,每天唱戏一练就是十四五个小时,寒来暑往,一直都是这样。” “对了,柳儿,你们戏班里为什么都是女孩子呀?难道这班主宁仙不收男徒弟?” 她表情微微荡漾,未语先笑,“我们班主说,女孩子灵气重,唱戏传神,而男人呢,走极端,不是唱的极好,就是唱的极差,云泥之别,是一滩烂泥还是珠玉之才不好辨识,也不好教导。”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她望着我,忽而道:“不过你要是想去戏班,我倒是可以和班主说说,我看你就是属于那种有灵气的男子。” 我憨笑,“哪里有灵气啊,笨手笨脚的,缝缝戏服还行,唱戏,那五音不全。唱出来可以把听戏人全吓跑了。” 到了宁仙戏社附近,已经是夜晚,戏曲已终,人也散尽,只剩下那几盏红彤如血的灯笼摇晃不止。 柳儿道:“小哥,今天谢谢你,你回去吧。” 我目送着这柳儿走进了宁仙戏社的露营房,这才离去。 却不料刚转头,就差点撞上一个冷峻至极的面孔,正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也就是班主宁仙! 我们二人相隔不过一米,此时,他的脸,白的如水银般可怕,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第五章 美人心计 他并未和我说话,而是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忽而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因为估计刚才,我搀着柳儿,被他尽数看在眼里。 “宁仙班主,我在半路上,正巧碰见柳儿,她的脚扭伤了,这才送她回来。” 这宁仙身子稍微顿了片刻,淡淡到了声“谢谢”,便走了。 从这冰冷的语气中,我预感到了事情可能不妙,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我觉得,这宁仙刚才的话语中有一种凶戾之气,表情之下犹晴青天之中悄然涌动的蛰伏的惊雷,显然,他是非常气愤的,不知道他会怎样训斥柳儿。 我搓着手没有离去,在这宁仙戏社附近徘徊,时不时的望一两眼宁仙戏社,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有些犯困,靠着一棵大树打盹,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忽而听到不远处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看见有两个人影从那片营房中走了出来,我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瞅,看见正是宁仙与柳儿! 此时的这个柳儿,明显的不是那个人偶了,应该是柳儿真身,虽然二者极其相像,但是这个人比人偶的脸要苍白一些,而且,比那人偶要稍稍美上一些。毕竟,人是人,偶是偶,就算是千般相似,也有区别的。 这柳儿,面色紧张,唯唯诺诺的走在前面,而宁仙手里则拿着一根闪着黑光的东西紧跟在后面,好像是一条细细的黑鞭子!这宁仙是要做什么?用鞭子惩罚柳儿么? 我也惴惴不安的在后面跟随而去。 到了一处偏僻的地点,二人停了下来,这宁仙面色显得有些冷酷,淡淡对柳儿道:“跪下。”语气并不强硬,但似乎对柳儿有一种很大的威慑力。 这柳儿背对着宁仙跪了下去。 而后,宁仙又道:“家法。” 这柳儿似乎不敢违拗,缓缓将上衣脱了下去,背后的玉骨冰肌展露无遗。 宁仙一双冷目盯着柳儿完美无瑕的香肤,毫无表情的缓缓问道:“你刚才动心了?” 柳儿轻轻摇头,口中小声叨念“没有。” 宁仙嘴角微弯,冷漠的淡笑道:“人偶虽然与你身相通,却与我意相融,人偶心动,我的心动。” 柳儿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却只见那宁仙攥着鞭子的右手向上一抬,而后朝前一甩,“啪”的一声便抡了出去,那细细的鞭稍正好打在这柳儿的玉背上,发出“啪”一声冷脆的爆音,登时一道细细的血痕渗了出来。 我听到柳儿微微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真是揪心! 而且,我看到,在这柳儿的背上,还有一些陈年的细细麻麻的鞭痕,看来,以前也挨过这宁仙的惩罚! 宁仙打完一鞭子,隔了两三秒钟,又一鞭子甩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道长长的血印! 打的这柳儿的身子也向前倾了一下,险些没跌倒。 这宁仙是个虐待狂啊!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攥了攥拳头,想冲出去。但是想了想,还是把火气压住了,因为,我若此时冲出去,必将会使这柳儿与宁仙师徒的关系更加恶化,到时候,更不好收场了。 而且可以推断出来,即使受鞭打,这柳儿似乎还是不愿意离开宁仙,或者说,因为某些缘由,不能离开宁仙。要不然,这么多年,早就走了。 总之,我现在贸然冲出去,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做法。 但是心里也是极度战栗不安,因为看到一个女子,受这种鞭刑,这宁仙简直是禽兽啊,甚是脸禽兽都不如! 这宁仙打了两鞭子,而后把鞭之提在嘴边,用舌尖忘情的舐犊舔着鞭稍上的红色血珠,似乎是在享受。 过了一会,他又抬起了手,刚要打第三鞭子,忽而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父,求您别打了,小环愿意替柳儿受罚。”这话虽然是祈求的话,但是声调却不卑不亢。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之中,但是这女子,却带着一块面纱,没见其真容。 那天听刘耗子说,这宁仙戏社,容貌属这小环最优。 这宁仙扭头瞥了一眼小环,并未拒绝她的乞求,而是收起了鞭子,闪身离开了,看来,他还是给这个小环面子的。 这小环上前,便要扶起这柳儿,哪知道这柳儿站起身来,怒叱了小环一眼,“我不用你可怜!”甩开小环的胳膊,拖着虚弱的身子走了。 可以看出来,似乎这柳儿与小环之间,存在着某种很深的隔阂怨念。 小环望着柳儿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喟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一阵急风旋过,吹落了这小环的面纱,面纱随风而起,不折不扣,正好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之味瞬间弥漫在周围。 绝色容颜! 我记得爷爷曾经画过四美图,四美也就是粉妆素裹,霓裳轻扬的西施,身着白裘,峨眉素带的昭君,衣冠华丽,浓妆艳抹的貂蝉,凤冠霞帔,金枝玉叶的杨贵妃。 现在小环这女子,论容貌和那画中人有的一拼。 在这美撼凡尘姿色的震慑之下,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毕竟,眼前这绝美之容颜只是在画中看过,我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如小鹿乱撞般的心情。 不过接下来,我却不禁“啊”了一声。 因为,这小环的左脸颊,忽而变化了,面上的皮肉就像那种被风化了的岩石一般,瞬间褶皱老化。 整个脸,一边苍老褶皱,一边光滑如雪,煞是骇人。 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原貌,依旧是美艳绝伦。 我都不知道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真实的。 也许是这声“啊”引起了她的注意,而后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我藏在大树后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见了我,而我也看见了她,面对面,四目相对。 离得很近,那张脸美得无可挑剔。 此刻,我忽而好像明白了一个成语的意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人的容貌,在某种程度上,对世人确实有着难以抗拒的杀伤力。 我抿了抿嘴道,“姑娘,不好意思,我正巧经过这里,不是有意偷看,给你面纱。”随后伸手将这方紫色纱巾递给了她。 这小环接过纱巾,慢慢的遮在了面部,但是,我忽而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因为,在她的剪水双瞳中,我看到了一个映在其中的影子,也就是说,此时在我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与小环长的很像,莫非站在我身后的这个人是小环的人偶? 还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背后微微一痛,似是被蜜蜂蛰了一样,于此同时,感觉到脑袋也有些发晕,好像喝了三斤陈年的稻米酒,昏昏欲睡。 身子软绵绵,双脚似是踩在云端一样,背靠着大树瘫软了下去。 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双眼模糊,双臂丝毫没有力气,根本反抗不了,看来,是这小环的人偶袭击了我。 她为何要这么做?究竟要做什么? 在我即将昏迷的时候,忽而觉得有些凉凉的东西滴在了我的脸上,像露珠,但是流到我嘴角的时候,舌尖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微咸,也就是说,滴落在我脸上的是泪水。 莫非这个小环流泪了?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浑身就像被打了麻醉药一样,只觉得脑袋一痛,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六章 致命危局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惊醒了过来,再环顾四周,只见我现在是躺在自己戏服店铺里的床上,而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是爷爷。 “爷爷……” 爷爷见我醒了,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目光中净是愤愤之意,直接板着脸,怒气汹汹的训斥道:“你为什么去宁仙戏社!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去吗!” 我刚想解释,可是看着爷爷那比枣子还要青的脸,知道解释也没用。 爷爷嘴角抽动着,又撂下一句话,“记着,别去宁仙戏社!别接触那戏社里的人!” 说罢,站起身来扭头便走了,我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头,因为爷爷的左手一直缩在袖子里面,印象中,爷爷从来都是很精神的,没有把手缩在袖子里面的习惯,这回怎么缩着手,显得老态龙钟? “爷爷,你的左手怎么了?”我问道。 “摔伤了。”爷爷回道。 但显然,事情绝对不是这样。 我从床铺上一跃而下,追上去一把掀开了爷爷的袖管,不禁大惊失色! 爷爷的左胳膊,小臂以下,全部干枯了,黑青黑青的,就像一截失去水分的干木头! “爷爷!你这手……” 爷爷没有回话,直接甩开了我的手,又把手臂缩进袖子里面,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再想追上去的时候,爷爷横了一句,“我没事!你别去宁仙戏社就行了!千万别去了!这宁仙戏社是你的劫数!你若再去,爷爷也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爷爷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我再怎么问,还是问不出半点信息的,所以,我心里虽然很难受,也只得作罢。 爷爷的这手臂到底是怎么弄的?回想起昨晚的时候,那小环的人偶攻击了我,是不是爷爷赶到救了我?这个手臂就是救我的时候受的伤? 还有,昨晚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爷爷的手臂确实变化了。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有人进了戏服店,是柳儿,她是取那戏服来了。 此时,我看了出来,这是柳儿真身。 我已经将那些戏服做好,叠的整整齐齐的。 这柳儿接过戏服,看着我道:“小哥,你没什么事儿吧,你的脸色很暗。” “没事,我这些天晚上睡觉少,困的。” 她又道:“小哥,辛苦你了,我们戏社明天晚上唱窦娥冤,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 “好。” 她这回并未多说话,而是匆匆走了,走后,我望着她背影,直至消失。 这宁仙戏社究竟有什么秘密?爷爷为何不让我去? 我坐在桌子前,自己倒了一杯苦丁茶,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感觉又苦又涩,这茶败火,想起爷爷今天拿枯枝般的手臂,心里一阵发酸。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我扭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伯,你有事儿吗?”我问道。 这个人把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那一双眼睛我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个人哪里是什么老伯,居然是刘耗子! 只不过满头的银丝,冷不丁的看去,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年迈之人。 “刘刚,你怎么变这样了!?”我惊诧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在桌子旁边,拿起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个底朝天,而后攥着拳头猛地砸了一下桌子!口中怒骂道:“奶奶的!都是宁仙戏社那个骚娘们柳儿害的!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把戏社的这帮狐狸精全收拾了!” “柳儿害的?她怎么害你了?” 这刘耗子并未回答我,也未和我谈论什么,只是兀自狂骂,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 也许是骂够了,这家伙把茶壶里的最后一滴水都喝光了。随后站起身来,扭头便走,刚迈出门,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诧异的望着我,问道:“小枫,我听说你出生的时候有两个影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陡然一惊,因为,据爷爷说,此事只有爷爷知道,这刘耗子的消息从何而来? 我急忙道:“刘耗子,你从哪听说的?这人怎么可能有俩影子?纯属睁着眼说瞎话。” 刘耗子哼哼一笑,“这可不是睁着眼说瞎话,那柳儿就有俩影子。” 说罢,这刘耗子走了。 我心里一阵忐忑,究竟是谁和刘耗子说的?显然爷爷不可能把这么秘密的事情说出去。 而且,这柳儿难道真的有两个影子? 那天的时候,我没注意看柳儿的影子,也不知道刘耗子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在这个当口,刘耗子忽而又猛跑了进来,“砰”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了。 气喘吁吁,一脸痛苦,而手上鲜血淋淋,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我刚想问,忽而就听到在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 我趴在门缝处一看,居然是那天攻击柳儿人偶的那条大黑犬!这大黑犬,跟小狮子差不多!攻击力特别强,看来这刘耗子就是被它咬了! 不多时,在大黑狗后面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狗主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满脸树皮一般的皱纹,她走到戏服店的门前,“咚咚咚”的敲门。 “有人吗?开门啊。” 刘耗子对我道:“小枫,千万别开门,那狗疯了,你开门她那疯狗非得咬死我不可。” 自从柳儿那件事后,我对这刘耗子虽然讨厌至极,但是现在开门,让黑犬把他活活撕了,也有些下不去手。 便对着门口外喊道:“老婆婆,你家的狗太凶猛了,刚才把一个人咬了,我不能开门。” 这老太婆咳咳道:“小伙子,你说啥?我的黑仔把人咬了,怎么会呢,我家黑仔从来不咬人,那挨咬的一准不是人。” 听了老太婆这话,我看了一眼刘耗子,他捂着手祈求道:“小枫,你别相信这老太婆的鬼话,是她的狗疯了!乱咬人!我怎么不是人呢。”随后,刘耗子拽着我的衣角苦苦道:“小枫,你看着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份上,就狠心让这狗活活的咬死我吗?” 最终,我还是没开门,这老太婆和狗走了。 刘耗子隔着门缝怒骂道:“有朝一日,我非得杀了这个老东西不可!”随后,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头,把手包扎上了,而后战战兢兢的走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 刘耗子居然又变成这个老态龙钟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原因? 一连两天,我都没睡好,第三天半夜睡觉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咚咚哒哒”的锣鼓声惊醒了! 这大半夜的,谁在敲锣打鼓!真是烦人。 我打开戏服店的大门往外一看,登时就慌了! 在戏服店门外的不远处,有一个两米高的四四方方的戏台,四个鲜血一样的大红灯笼垂垂而挂,“宁仙戏社!” 而且,台上几个女子正在唱戏!还有柳儿!还有宁仙!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面孔,唱的是阴阳判官! 登时我就懵了!转而便是悚然! 难不成这宁仙戏社,把戏台搬到了我戏服店的前面! 我忽而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 爷爷警告过我,千万别去这宁仙戏社,也不要与这戏社的人有接触! 莫非我不去,这宁仙戏社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为的就是让我看?缠着我?置我于危险境地! 看着这些在戏台上唱戏粉末登场的人,听着咿咿呀呀的曲调,我感觉到似乎有芒刺在扎着耳朵,不禁将戏服店的大门紧紧关上,蹲在门前,用双手用力的捂住耳朵,这戏台上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难道真的如爷爷所说,这宁仙戏社是我的劫数?要置我于死地? 第七章 耳蛊做祟 也不知过了多久,铜锣声隐匿了,戏曲声也消失了,我趴在门口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戏台,空空荡荡的一片。 这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是我的幻觉吗?可是刚刚耳朵的声音里怎么那么真切。 我打开戏服店的大门,走了出去,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一点戏台的踪影。 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这几天,我的神经过于紧张,加之爷爷的劝告,对这宁仙戏社有了深深的恐惧,从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不过是一阵好似真实的幻觉。 也许是吧,正在我踌躇的时候,忽而身后有一个人的声音,“小哥…….” 我回头一看,是柳儿,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似乎是非常虚弱。 “柳儿,你怎么来了?” “小哥,我给你送些百花糕,今天唱戏的时候,下面有富人点戏,然后送了一些彩头百花糕,戏班分了一些吃,味道特别好,很难得一见的糕点,我趁着班主睡着了,就给你送来尝尝……” 她话还没说完,忽而就倒了下去,我急忙上前,抱背托腰扶住。 忽而觉得手上黏糊糊的,再一看,都是鲜血,这柳儿的背上都是血! 一定又是那个班主宁仙!一定又是他打的!我是既心疼又愤怒! 这柳儿已经半昏迷了,我将她扶进戏服店。 看见她的后背衣服上,都渗透了斑斑血迹,看着让人心疼,去医院吧! 我背起柳儿,就想去,可是刚出戏服店不远,不得不又折返了回来,又碰见了那条狮子般的大黑犬,这黑犬似乎又想攻击柳儿!上次这条大黑犬就攻击过柳儿的人偶,这次看来是真人都想攻击! 我把店门紧紧关死,心里也是不爽!这狗真是疯了啊! 不多时,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又来敲门,“开门啊,小伙子。” 我怒道:“开什么门,你的狗疯了,见人就咬!” 这老太婆很反感道:“我的狗很乖啊,没疯,是你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黑仔的鼻子能闻出来。” 其实我能听出来,这老太婆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十有八九指的就是柳儿了,虽然,我对柳儿也有种种疑惑,但觉得她似乎不是一个坏人。 这老太婆和大黑犬守在门外,我也出不去。 还好我这里有些云南白药,可以止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现在也没办法了,止血要紧,我将柳儿放在床铺上,而后轻轻的脱去她的上衣,光滑如雪的背上,几道深深的鞭痕赫然映入眼帘。 我心里暗怒,这个宁仙,真的不是人!咋这么歹毒! 确实有些人,看着别人越痛苦,自己就越高兴,越兴奋。这宁仙没准就是一个这样的心里变态狂! 我把云南白药洒在那几条血痕之上,也许是痛了,这柳儿的身子轻微的抽搐了几下,上好药之后,我又用一些洁净的白布给包扎了起来。 这柳儿睡着了。 不过我也纳闷,一个女子,受了这种虐待,怎么始终跟随着宁仙呢? 莫非深爱着宁仙?看着不像啊。 师徒情谊太深?打断骨头连着筋?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离不弃,真的想不明白。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太婆又敲门了,“小伙子,你开门啊!” 开个鸟蛋!开门让你的黑犬咬人啊! 这老太婆道:“小伙子,你这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仍旧没搭理她。 随后,这老太婆走了,说了一句话,“小伙子,有事解决不了了可以去找我,我住在红叶村。” 这时,我总觉有些不妥,这个老太太,没准真的懂些那方面的事情呢,就对着门外大喊道,“老婆婆,我开门出去,有些事想问问你,但是不能让你的黑仔进来。” 这老婆婆点头道:“好啊。”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这老太太就笑了,一脸褶皱,“小伙子,你想问什么?” “老婆婆,刚才我好像看到在我的戏服店外有个戏台,戏台上有人唱戏,那唱戏的声音差点没把我耳朵震破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这老太婆琢磨了一会,而后对着那条大黑犬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叽里咕噜的,我是不懂,这大黑犬哼哼的鼻子冒了几股白烟。莫非这老太太还可以和这黑犬以语言交流? 过了好一会,然后老太婆对我说道:“小伙子,黑仔说,你这是中了耳蛊啊!” “耳蛊?什么是耳蛊?”我吃惊问道。 据这老太婆解释说,耳蛊,就是藏在耳朵里的蛊虫,这蛊虫,因为沾染了琴瑟箫笛之曲,浸染了五音六弦之调,所以能身胀而鸣,在耳朵之中,如闻巨鼓铜锣,痛楚难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刚才差点没疼晕过去,原来在耳朵之中藏着这么一个蛊虫! “老婆婆,那我去医院,能不能把这蛊虫取出来?” 这老婆婆笑道:“取不了,要取耳蛊,我这黑仔才行。” “哦,这黑仔怎么取?”我纳闷道。 这老太婆让我蹲下,然后和黑仔说了一些什么,只见这大黑犬,走到我耳边,蓦地,伸出那长长的舌头,猛地朝着我耳朵一舔,只觉得一股软绵绵的东西探到了我头颅中一样,浑身一震酥麻。 不过瞬间这软绵绵的舌头便又缩了出来,再看这大黑犬的舌尖上,沾着一个虫子,我仔细一看,心里吃惊无比,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是一条双头蜈蚣! “老婆婆,这就是那条耳蛊么?”我颤颤的问道。 这老太婆点了点头。 究竟是谁把这么歹毒的东西放到了耳朵里!? 难不成是宁仙戏社那个小环?要是她放的,她为何要害我? 或者,还是那个班主宁仙放的? 只见大黑犬舌尖向口里一伸,直接吞了下去! “老婆婆,真是谢谢你啊。”顿了顿我又道,“老婆婆,你说我的戏服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指的那女孩?” 这老太婆往里瞧了瞧睡在床上的柳儿,饶有深意的笑了笑,未置可否。 而是又道:“有事的话,来红叶村找我。” 随后,便和那黑仔离去了。 此时,我忽而又想起了那刘耗子的话,说这柳儿有两个影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因为这柳儿躺在床上,我也看不清到底有几个影子。 我心里也是很好奇,就一手托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托在她的双腿上,慢慢的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朝着地面看去,还没等我看清楚呢,这柳儿居然醒了,而后看着我这副姿态,雪白的俏脸立马红了。 低声喃喃道:“小哥,你干嘛?” 我也尴尬的很,急忙又把她放在了床上,“没事,看看你背上的伤势。”顿了顿我又道:“柳儿,你这伤是怎么弄得啊,好像是鞭子抽的。” 柳儿落寞道:“是我们班主打的,我们班主,对我们要求很严格,平日里练,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声调,都要求完美,做错了都要挨罚。” “你们班主也够狠的啊,下手这么重。” 她回道:“我不怪班主,严师出高徒。” 看来这柳儿还挺维护这宁仙的。 正在这个时候,砰砰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是谁啊,大晚上的,趴在门缝一看,又是满头白发的刘耗子! 这刘耗子真是阴魂不散,咋又来了! 此时,这柳儿在戏服店里,我是绝不能开门的,因为刘耗子,对她恨之入骨,我要是开门了,二人非得起剧烈冲突不可! 我隔着门喊道:“刘耗子,这么晚了,你有啥事!” 刘耗子道:“开门!小枫,我渴,讨口茶喝。” “没茶了!”我喊道。 第八章 僵尸劫难 这刘耗子见我不放他进来,又走了。 过了一会,这柳儿说道:“我该走了,对了,这百花糕真的特别好吃,你尝尝吧。” “柳儿,你真不用这么客气。”我说道。 她嫣然一笑,“没事,那天你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柳儿离开了戏服店,走了出去,没两三步,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黑影! 不是旁人,正是刘耗子! 柳儿惊呼了一声。 不仅把她吓着了,这突然窜出来的刘耗子,也着实吓了我一跳。 刘耗子面露凶光,盯着柳儿,咯咯冷笑道:“怪不得刚才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原来是你这骚娘们!”随后他摸着自己一头的白发道:“你看看我这头白发,都是拜你所赐!” 我急忙也冲了出去,挡在柳儿面前,“刘刚,你要做什么!上次难道还不知道错了吗!” 刘耗子瞪着眼睛道:“林小枫,你闪开,这骚娘们不是人!我这头白发都是她害的!” “这柳儿怎么不是人了!?” “她有两个影子!” 我看了看柳儿,此时在月光下,这柳儿分明只有一个影子,真真切切,“刘耗子,你胡说,她就只有一个影子!” 刘耗子道:“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反正她不是人!现在你别拦着!我要杀了她!” 我当然不能让刘耗子伤害柳儿,“刘耗子,我不想跟你起什么冲突!但在这里,你也不能伤害柳儿!” 刘耗子道:“小枫,你被这骚货迷了心智了啊!她根本不是人!你快让开!” 此时,我赫然发现,随着这刘耗子的暴怒,他的嘴也咧的越来越大,两个牙齿竟然也伸出了嘴外!尖尖的,很长,整个面容就像是那种凶狠的野山猫!浑身陡然散发出刀锋一样的杀气! 刘耗子一下子就向柳儿冲了过去,我也奋力搏挡。 这刘耗子体型比较瘦小,胳膊腿很细,就像麻杆差不多,平日里力气也不大,哪知道,这才几天不见,力气似乎大了很多,将我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而且刘耗子的动作也凌厉了很多,撞开我之后,直接凶神般的扑向了柳儿。 柳儿惊呼了一声。 我扑上去,从后面直接抱住了刘耗子的腰,使尽勒着,然后对柳儿喊道:“柳儿,你快进戏服店!把门关紧了!” 此时,我知道,单凭我的力量,恐怕是制服不了这刘耗子了。而且这里也没人。 柳儿呼道:“小哥,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快点去关门!!” 这刘耗子拼命挣扎着,看来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柳儿,你快点关门!他不会伤害我!你相信我没事的!你快点啊!要不然咱们两人都完蛋!” 柳儿无奈的将戏服店的门咣当一下关紧了。 此时,我双臂发麻,再也坚持不住,刘耗子猛地一甩,将我掀翻在地。 这刘耗子血灌瞳仁,咚咚咚的卯足了力气,使尽的踹了几脚戏服店的门,但是木门很厚重,他踹不开! 最后,他气势凌然的朝我走了过来,如同发怒的豹子,“林小枫!你找死!那柳儿不是人,你为何要这么护着她!” “是不是人,也不能让你伤害她!” 刘耗子用手猛的拽下一把自己头上的白发,而后洒在空中,在月光下,一片银白,他暴怒道:“林小枫,你看到没有,这都是拿柳儿害的!我一下子就老了五十岁!生不如死!” “那也都是怪你自己,如果那日晚上,不是你鬼迷了心窍,想占柳儿便宜,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说道。 他听了,冷笑了几声,脸上露出一抹杀机,“好,林小枫,念在我们那么多年朋友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但要废了你一只手!既然你护着那柳儿,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悄悄的捡起背后的一根大树棍子,准备与这刘耗子来个鱼死网破! 正在这个当口,附近有个声音传了过来,“刘耗子,几天不见,你变的很猖狂了啊。” “谁,谁在说话!”刘耗子讶异的向四处看去,我也举目环望,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这时,声音又传来了,这回总算摸清声音的来源了,原来是在附近的一株大树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浑身穿着黑衣服,几乎与夜色融成一体,所以刚才根本没发现。 他从树上跃了下来,走的近了,这时我和刘耗子几乎同时惊呼道:“沐云帆!” 这沐云帆,原来在县戏剧团可是很有名的,年纪和刘耗子差不多,想当初十岁的时候,以一曲《霸王别姬》,成了县里最出名的小演员,在省里还拿过奖,可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次住处失火,嗓子被烟气给熏哑了,境况一落千丈,瞬间从云端摔到了谷底,可谓是人间冷暖,世态炎凉,那之后在戏曲团做一些幕后的打杂工作。 后来,总受别人的冷眼排挤,家中唯一的亲人——他母亲,得了重病,得做手术,这沐云帆没钱,筹措也筹不够,他嗓子没坏的时候,戏剧团里的人都巴结,嗓子坏了,几乎没人雪中送炭了。 沐云帆那时,还来我这里借过钱,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了,可依对于天价的手术费,依旧是杯水车薪。 实在没办法,为了筹钱,据说他去盗墓了,而后,据有人说是死在了大墓之中。 而有人说,见过他,不过好像变了很多,据传是被大墓中的一只古怪的蝙蝠咬了,然后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渐渐的变成了蝙蝠那种黑颜色,视力也逐渐退却,只有双耳可以听见声音,而且习性也变得和蝙蝠差不多,怕阳光,基本是昼伏夜出。 这些传言不知道真假。 这两三年来,我也一直没见过他了,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这刘耗子显然也没料到。 不过,看样子,这沐云帆并未变成什么蝙蝠,因为脸皮很白很嫩,如瓷娃娃那般光滑,所以那些传言,应该是假的。 刘耗子看着沐云帆,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微微的恐惧之感,似乎有些忌惮,“沐云帆,你还没死?” 沐云帆朗声一笑,“我命大,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没烧死我,古墓里的妖魔鬼怪也没杀死我。” 听了这句话,这刘耗子了,脸上慎意更加凝重,黑乎乎的,随后,后退了几步,转头逃跑了。 “云帆,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啊?”我激动的说道。 “小枫,一言难尽。”话语之间,这沐云帆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沉沉的愁思。 “走,去戏服店里!”我拉着他的手,像戏服店走去。 敲了几下门,“柳儿,开门!” 可是里面的柳儿并未开门,我很纳闷,“柳儿,开门啊,那刘耗子走了。” 柳儿道:“小枫,我不想让别人进来。” 这话什么意思?不想让沐云帆进去。 我又说道,“柳儿,这是我的好朋友啊,人挺好的。” “我就是不想让别人进来。”柳儿居然很倔强的说道。 这沐云帆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一笑,“人家不愿意开,就不要进去了,咱们改天再聊。”说完,他就要走。 “等等”我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么久不见,怎么也得叙叙啊,咱们去那边坐会。” 在小树林的一块石头上,我和沐云帆坐了下来。 “云帆,这几年你去哪了啊,我听有人说你去盗墓了,有的人还说你被大墓里的毒蝙蝠咬了,浑身长毛,变的人不人鬼不鬼,跟蝙蝠差不多,看来净是瞎传的。” 他沉默了片刻道:“小枫,这不是谣言,我那时确实是去盗墓了,不过不是被墓里的蝙蝠咬了,而是被大墓里的黑毛僵尸咬了。” “啊!”我惊呼一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支吾道:“被僵尸咬了!?这世上真的有僵尸啊?” 第九章 鬼戏擂台(必看!) “有。”他很确定的回道。 “可是你的样子并没多大变化啊,皮肤也没长毛啊,有些人谣传说你变得不人不鬼的。”我看着他道。 他耸了耸肩,淡淡苦笑,“当我现在的容貌,是涂了厚厚的妆,如果全部洗去的话,一定会把你吓坏的。” 我听了一惊,“不会吧。” “确实是,我没开玩笑。” 我看着沐云帆,的确,他的脸上好似涂了一层厚厚的妆容,我不敢想象一脸绒毛的样子有多可怕。 “对了,云帆,那这么多年你去哪了啊,一直没见你,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在大墓里被僵尸咬了之后,被我师父救了,这几年一直和师父在一起,这次回来,是为了完成师父的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去参加七月十五的鬼戏擂台。” “七月十五的鬼戏擂台?”,听了这几个字,我仿佛触电一般,心头不禁陡然一震,浑身一哆嗦。 关于这个鬼戏擂台,我也有些耳闻。 据说,大概的意思是,在清朝末年的时候,我们镇这边有个大财主,这大财主酷爱听戏,视戏如命,便在家里养了一个戏班,还在村外后山的湖边搭建了一座大戏台,自己每有闲暇,便坐在湖边,优哉游哉的听戏。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百年过去了,财主早已作古,戏台也已荒废,附近只剩下一些杂草荒坟。 不过,据说,偶尔夜半时分,在这个大戏台上,便会传出一些唱戏之声,每隔二十年,便会有死去戏子的鬼魂在这里举行一次鬼戏擂台。 而且,有的好戏的胆大的主,也会来参加这个鬼戏擂台。 参加之人,皆戴面具,不说真名,不问来历,只论曲功。 这鬼戏擂台,没人知道真假,以前,我只是把这个传言当做一个恐怖故事, 今天听沐云帆这么一说,莫非真有其事? “云帆,那你是要去这鬼戏擂台拼戏吗?” “对,我就是要拼戏拿得第一。” 不过我想想就可怕,那可是与鬼拼戏啊。 沐云帆顿了顿道:“小枫,这刘耗子看起来很不正常,好像变成了人尸,以后你再碰见他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我在墓里见过这种东西,会咬人,力气大,怕光。你准备一晚黑狗血,将其中滴上一些牛眼泪,然后泡上白米,桑叶,晒干,这些白米桑叶,就能克制人尸。” 我悚然问道:“这刘耗子,本来好好的,怎么会变成人尸了呢?” 沐云帆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人尸一般是在墓穴中,浸染吸食了死人的阴寒之气,需要数年。” 我心里有些后怕,因为,这刘耗子是侵犯了柳儿的人偶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莫非柳儿的人偶有问题? 不过现在,我没和沐云帆提这个事。 随后,我点了点头,“知道了,对了,他怎么看起来有些怕你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俩又聊了一会,沐云帆说有事,便先走了。 回到戏服店门口,我敲了敲门,柳儿在里面说道:“小枫,刚才那个人走了吗?” “走了。” 她这才将门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 “柳儿,你刚才怎么了啊,这个人是我朋友,不是坏人。” 柳儿也没解释,直接道:“小枫,我该走了,有空的话,你来宁仙戏社听戏吧,你尝尝那百花糕吧。” 我打开了她送来的那包百花糕,闻了闻,一股清香之味扑面而来,尝了一口,确实很美味,似冰似雪,甘醇可口,粘在舌尖上,瞬间即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 吃过一个,我又重新包了起来,准备拿回去给爷爷品尝一下。 宜早不宜迟,现在,天也快亮了,趁着糕点新鲜,给爷爷送去。 想罢,就骑上自行车,向村里赶去。 来到村里的家中,爷爷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闭目打坐。 爷爷一直都起的很早。 我将百花糕拿了出来,“爷爷,你尝尝这个东西,保准你没吃过这么香甜可口的糕点!” 爷爷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随后突然说道:“小枫,这百花糕是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爷爷紧追不放。 我又不敢说是宁仙戏社中的人给的,只好继续编造谎话,“这个朋友您不认识。” 爷爷二目如电,直穿我的心底,“小枫,快说实话!” 我知道,这么多年,爷爷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也瞒不住他,只好如实说了出来,说是有听戏的人送给宁仙戏社的,然后宁仙戏社有个人给我送来了。 爷爷此时,倒也没有训斥我怎么又和宁仙戏社的人有往来,而是下了青石板,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皱着两道蚕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爷爷,怎么了,这百花糕有问题么?” 爷爷摇了摇头,“没问题,不但没问题,而且这是天下最好的糕点。” “那爷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爷爷仰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闭目道:“看来,该来的,终究总会来的,已经二十年了。” 听的我云里雾里的。 不过爷爷说了这“二十年”,一下子引起了我的警觉。 因为,昨天夜晚,和沐云帆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了那鬼戏擂台的事情,而这鬼戏擂台,传说中也是二十年一届。 我下意识的问道:“爷爷,您的意思,是不是这百花糕和二十年一届的鬼戏擂台有关联!” 爷爷听我这么一说,把目光转向了我,似乎很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提起这鬼戏擂台。 不过爷爷并未再次追问,而是颔首道:“不错,这百花糕是和二十年一届的鬼戏擂台有关。” “爷爷,我一直以为这鬼戏擂台只是一个故事传说,难不成是真的?”我问道。 爷爷回道:“当然是真的。” 我惊道:“难道擂台上真的是鬼魂唱戏?” “当然有鬼,鬼戏擂台,厉鬼,恶鬼,百鬼齐喧。” 听了这话,我十个手指头都冒凉气。 “爷爷,那这百花糕究竟和这鬼戏擂台有什么关联呢?” 爷爷回道:“这百花糕出现,就说明擂台幕后的组织者来了。天下只有鬼戏擂台的组织者,才能做出这种百花糕。” “组织者是谁?”我问道。 爷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幕后组织者很神秘,但这种百花糕的味道,是任何世间人都模仿不来的。” 我很纳闷,“爷爷,您怎么这么肯定模仿不来?天下的做糕点的多了,能工巧匠也多了。” 爷爷说道:“不是做糕点的手艺模仿不来,而是做糕点的作料,据说,这糕点的作料有来自阴间的,所以阳世之人模仿不来。二十年了,这种百花糕的味道,我依然犹如在口。” “那爷爷,是不是你也参加过这个鬼戏擂台?” 爷爷笑了,但可以看出来,这笑不是纯粹开心,而是五味杂陈。 眼睛时而放光,时而沉寂,仿佛沉浸在以往的回忆中。 我不知道爷爷此时都想起了什么,但是可以瞧的出来,这鬼戏擂台对于爷爷,绝对有一段抹杀不掉的往事。 这段往事,应该是刻骨铭心的。 爷爷随后说道:“小枫,你进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随着爷爷来到屋子里,爷爷打开了屋子里那口白中泛黄的檀木箱子。 这口木箱,从我记事起,爷爷就从未打开过,厚重的大锁已经有些锈迹了,这还是第一次打开。我也很稀罕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物件。 爷爷把手伸了进去,拿出一个黄色布包。 将布包打开,我感到一阵炫目!就像是一道离眼前极近的五彩霓虹。 等我缓过神儿来,才发现竟然是两条雉鸡翎! 这雉鸡翎,就是戏人头上戴着的那两根长长的饰品,一般用野鸡尾巴制作而成。 也就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在花果山时头上戴着的那个形式。 但爷爷手里拿着的这对雉鸡翎,明显与那些不同,竟然有一种隐隐的光彩在上面流动!有些刺目,照的我竟然有些睁不开眼睛,缓了一会,上面的光芒才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这雉鸡翎,像是用某种极其名贵的丝线编织而成的。 爷爷手中持着雉鸡翎,意味深长道:“小枫,你知道吗,这对雉鸡翎,就是鬼戏擂台夺魁者的奖励。” 听了此话,我更是大惊!“爷爷,是不是你参加过鬼戏擂台,然后得了第一名!” 爷爷看着这流光溢彩的雉鸡翎,脸上表情反复,寂寥悲伤,唯独没有喜悦。 “小枫,这雉鸡翎,虽然尊贵,但并非吉祥之物,几易其主,无一善终,我不想让我们林家人再与这鬼戏擂台有任何瓜葛,今年既然那幕后者又准备鬼戏打擂,那么我准备把这翎子还回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知道我家到底与这鬼戏有何种深深的瓜葛,但是听爷爷话口,这鬼戏确实对我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且是不太好的。 爷爷随后将这翎子又放进檀木箱子之中,拿起一块百花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虽然鬼戏不祥,但这百花糕,却是百吃不腻,人间至美。” 一边品尝着百花糕,爷爷忽而说道:“小枫,你的影子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 我吃在口中的百花糕差点没吐出来! “爷爷,你说什么?我的影子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 爷爷点了点头,“嗯,你的影子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 “介绍的是谁?” 爷爷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的影子说,到了人无影,水无波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但是你影子介绍的亲事,那绝对是适合的。” 我就疑惑不解了,本来,我对这影子的事就不太相信,“爷爷,你这么多年,是不是骗我呢啊,是不是你有些话,不太好当面直接对我说,然后假借影子的名义,跟我说。” 爷爷瞥了我一眼道:“当然不是,再者说,爷爷有必要那么拐外抹角么,真的是你的影子说的。” “那爷爷,我的影子到底埋在了哪里?领我去看看行不行,我想亲自交流一下。” 爷爷又摇了摇头,“这个当然不行,影子不想见你。” 我真是无奈了,这影子,就像压在我头上的一座山,似乎这影子在通过爷爷监视着我,而爷爷还对影子言听计从。早晚有一天,我要看看这影子,到底是什么! 我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爷爷,这宁仙戏社是不是与七月十五的鬼戏擂台有关系啊?你为了不让我掺和这个鬼戏擂台,所以不让我接触这戏社里的人?” 第十章 鬼戏之约 爷爷抚了抚我的头,回道:“小枫,这个我不太清楚,宁仙戏社是不是和这个鬼戏擂台有关联,但是,这个戏社,不正常,有邪气,你别接触里面的人,也别去看戏。”顿了片刻,爷爷又道:“小枫,这宁仙戏社的女娃子,虽然漂亮,你最好也不要有来往。” “爷爷,即使这宁仙戏社有古怪,可也不代表她们都是坏人啊。”我说道。 “小枫,这些红粉骷髅,你还是少接近的好。” “好吧。” 我回到戏服店里,已然是天亮了,此时困得不行了,睡了一个回笼觉。 打开店门,开始新一天的经营。 这时,我想想起了沐云帆的话,这沐云帆说,刘耗子变成了人尸,必须找来黑狗血,然后滴上牛眼泪,而后浸泡上白米还有桑叶,晒干之后便能对付刘耗子。现在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弄这些东西吧,万一刘耗子再找上门来,那可就大事不好了,因为柳儿的事情,他一定记恨我。 出了戏服店,我骑着自行车就来到了集市,这里有卖牛的,也有卖狗的,找一些牛眼泪和黑狗血不难。 转悠了半天,我弄到了一些牛眼泪,但是却没找到黑狗,卖狗的那个狗贩子说下个集能有黑狗,让我等上几天,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到了晚上,天阴沉了起来,打着一道道的闪电,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我在戏服店里缝制着一件黄色蟒袍,灯光忽明忽暗,忽而,有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人个头不高,五短身材,一双冷目,眼神非常锐利直勾勾的盯着我,就像是那索命的无常。 就这样,他足足看了我有五分钟,连打闪电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下意识的摸到了一柄防身用的匕首。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说道:“小子,你是不是林云的儿子!” “是!”我回道,的确,此时,若这人是来找茬的,我也没必要避讳,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也没用! 他恨意浓浓的冷笑道,“那告诉你父亲林云一声,让他七月十五别忘了二十年鬼戏之约,我谢老三在鬼戏擂台上等着他!” 二十年鬼戏之约?又是那鬼戏擂台的事情!可是,这鬼戏擂台与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原来这人就是谢老三!我听过他的名头,二十多年前的市戏曲团团长!人称京东第一戏疯子!现在戏剧团还有他唱曲的录像带呢,我也看过,唱功确实非常了得。 据说二十年前,这谢老三一天夜里,垂头丧气的回来,就像是受了某种重大打击,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发疯了,拿着菜刀胡乱的砍伤了戏剧团的十几个人,被警察抓了起来,判了无期,没人知道砍人动机。没想到这谢老三,现在居然被放出来了!应该是无期徒刑减成了二十年,这也是有可能的。 “谢老三,这鬼戏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让我父亲去鬼戏擂台上等你?”我问道。 谢老三凄傲的笑了几声,恨意满面道:“当然有关系!你父亲曾经参加鬼戏擂台,蟾宫折桂,拿了第一!这回我要把第一的名号夺回来!” 原来,爷爷给我看的那雉鸡翎,是父亲参加鬼戏擂台得来的! 这事爷爷从未和我说过,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 谢老三紧接着又道:“你父亲,今年输定了!” “我父亲去不了了,也输不了!”我说道。 这谢老三猛然一怔,惊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这谢老三听罢面色剧变,身子一个战栗,颤了三颤,险些没摔倒,随即便疯了一般吼道:“我不信!”随后他突然上前,踩住我的脖领子,几乎提到了半空中,目光如针一样盯着我道:“是不是你父亲怯懦,不敢鬼戏台去比试,像乌龟一样躲了起来,故意叫你这么说的!?” “我父亲真的去世了!那边就是我父亲的坟墓!”我用手一指。 这谢老三将我扔了下去,顺着我指的方向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极其沉重,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缓慢的如龟行。 看来他是刚从监狱出来,就赶到了我家这里,还不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 父亲的坟墓离这铺子不远,其实我并未见过父亲,或者说,印象并不深刻,因为在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爷爷说,父亲是病死的,得了肺病,一直咳嗽,最后吐血而亡。 这谢老三挪到父亲坟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林云之墓”,一双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星子来,身子开始战栗了,一会儿,突然发疯了似得,“林云,你给我起来!二十年鬼戏之约,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要你败在我的手下!” 突然,他屈膝在坟墓前,用一双手使尽挖掘着坟墓! 一把土一把土的往外挖着! 闪电照亮他的脸,显得分外恐怖! 我也理解这谢老三此时的心情,他似乎是失去了一个最强的对手,因为有对手的存在,他才有奋斗的欲望,对手逝去,便失去的挑战与目标,更重要的是,永远不可能再战胜曾经打败自己的对手,一雪前耻。这份失败的耻辱一辈子也挥之不去了。 谢老三内心此时的一定是极度的失落与痛苦。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让他扒了我父亲的坟墓啊! 掘坟,这是对先人的大不敬! 我急忙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哪知道他力量大的出奇,一下子将我抡出去四五米远。 然后还是一把一把的疯狂的扒着!那样子,就像是要把我父亲的尸骨给掘出来。 我怒道:“谢老三,你扒了我父亲的坟墓也于事无补啊,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难道还能和逝去的人拼戏吗!” 这谢老三一边挖着一边狂吼道:“我要把他的骸骨带走,让骸骨见证我能夺得鬼戏擂台的头筹!” 这家伙看来真是疯了,要挖走我父亲的骸骨,这怎么得了! 附近也没人,我一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为人子者,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到他把父亲的坟扒了而袖手旁观。 当即情急之下也是无奈说道:“谢老三,你住手!我替我父亲去鬼戏擂台比赛!” 他顿住了,双目甩出两道利剑般的寒光,“你!?你练过戏么?”似乎是不相信我。 “我当然练过!” “那你唱一句我听听?!”他说道。 “我现在不唱,要唱咱们就鬼戏擂台上见!” “你不去呢?” “谢老三,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这是我身为人子的责任!再说,到时候我不去你再挖坟也不迟!”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罢,这谢老站起身来,在雨夜中,踉踉跄跄的走了。 真是欲树静而风不止,爷爷本来不想让我再掺和这鬼戏擂台的事情,但是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谢老三来啊! 看来情势所逼,这鬼戏擂台我不去也不行了。也许,是上天注定,我们林家与这鬼戏擂台有不解的渊源。 我俯下身子,用手捧着一些土,把父亲的坟又添了添,而后双膝一弯,跪在坟前,说道:“父亲,是儿子不孝,让人扰了你的清净。这鬼戏擂台,我不去不行了。” 叩拜了三下,我站了起来。 我有种感觉,一股可怕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而这暴风雨,便是七月十五的鬼戏擂台!到时候,一定有惊天的大事发生! 而我,似乎不可避免的也要被卷进去。有些事,真是像冥冥注定的一样,想逃也逃不掉。 第十一章 东川婆婆 这时,我忽而觉得有个人在我身后站着,但是我刚想回头的时候,这个人却说话了,“别回头!” 我心里陡然一惊,因为,我听了出来,这个人的声音居然与我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像是自己的声音,录了音,然后又再次放出来一样。 而且,我心中忽而有了一个另类的想法,直接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我的影子?” 这个人回道:“对,我是你的影子。” 我说道:“我记得爷爷说过,这么多年,你一直,你不想见我,现在怎么来见我了?”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不能通过爷爷转告你,必须亲自和你说。”影子道。 “什么事?”我问道。 “你知道父亲林云是怎么死的吗?”影子说道。 “怎么死的?我记得爷爷说过,父亲是得病死的,得了肺病,不断咳血而亡。” 这影子惨淡一笑,“不是,父亲是被爷爷亲手杀死的。” 听了这话,我险些没摔倒,“不!绝对不可能!爷爷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儿子!” 影子道:“我也不明白,不过,父亲确实是爷爷亲手杀死的。” 此时,我有一种回头的冲动,但是觉得脖颈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一样,竟然无法转头! “影子,你骗我!绝对不可能!”我大呼道。 影子道:“可是事实如此。” “影子,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影子声音颤抖道,“十几年来,我一直想原谅爷爷,可是心底那股仇恨的火焰却烧的我痛不欲生,日夜焚身,几乎无法呼吸。我想让你报仇!”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大吼道。 影子道:“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东川婆婆。” 过了一会,我的脖颈可以动了,可是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父亲真的是我爷爷亲手杀死的?匪夷所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是,刚才那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久久回荡,“父亲是爷爷亲手杀死的……父亲是爷爷亲手杀死的……父亲是爷爷亲手杀死的……” 最后我愤然尖啸了一声,胸前一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父亲坟前。 “小枫,小枫,醒醒啊,你怎么了?” 我耳边响起一阵温柔女孩的呼喊声,此时,胸口痛的厉害,睁开眼睛一看,是柳儿,她正抱着我,一脸焦急,雪白的小脸上都急出眼泪来了。 我咳嗽了两声道:“我没事,柳儿,你怎么来了?” 柳儿关切道:“我刚巧经过这里,却看见你昏迷了,地上还有一滩血迹,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刚才只是胸口有些痛。”说罢,我挣扎着站了起来。 “柳儿,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 柳儿道:“我在采集花瓣。” “采花瓣?采什么花瓣?” “玉簪花。” 这玉簪花,我倒是知道,也见过,玉簪白天花儿初绽,夜间才开放,花开时微绽出六枚鲜嫩的黄色雄蕊与一枚纤细洁白的雌蕊柱头,芳香袭人。 “柳儿,你大晚上的,采摘这玉簪花做什么?” 柳儿秀眉微皱,轻叹了一口气,“哎,我的师父宁仙病了,胸闷,肺热咳嗽、痰中带血,只有这新鲜的玉簪花,熬成的汁液才能缓解。多少年的老病了,一直不能根治。” 原来如此。 此时,我就很纳闷,宁仙有时对柳儿如此虐待,还鞭打她,柳儿却以以一片纯心善良对待宁仙,以德报怨。二人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奇怪关系? 我想着刚才影子的话,更是没有半点睡意,便在树林中与柳儿采摘起这玉簪花,排解心中的愤懑。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其实这声音并不大,但是由于夜晚寂静,所以也格外入耳。 走的近了,原来是一个道士,这道士,穿着很破旧,身上的那个灰黑色的阴阳道袍有好几个补丁,肩上背着一个褡裢,手里拿着一个铃铛。 走的近了,这个道士忽而看着我说道:“小伙子,你站住。” 我纳闷的停下了脚步,“道长,你有什么事?” 这道士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黄符,向前一递,道:“小伙子,你的阳刚之气很重,但是身边似乎有些阴戾邪浊之气环绕,可能会对你不利,现在给你几张符箓,你自己审时度势用之。” 随后,这道士靠近我的耳边,说了两句咒语,意思是用黄符的时候,说着这些咒语。 交待完之后,又走了,似乎对我身边的柳儿视而不见。 我拿着这几张黄符,看着这道士远去的背影,有些发呆。 其实,我也大致的揣摩出了这道士的意思,他无非是说,这柳儿就是一股阴气,可能对我不利。而他,可能可看了出来,我和柳儿,是朋友,所以才叫我审时度势的用符,也就是用与不用,全在我自己的掌握之间。他不干涉我的选择。 柳儿当然也听出来了这道士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她看着那两张黄符道:“小枫哥,你用吗?那道士没明说,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说我是那股邪气,想让你贴我身上,你可以试试看。” 我逗笑道:“柳儿,你怎么会是那股阴邪之气呢,我不信。” “真的不信?”她眨着彩眸道。 “真不信,我发誓我不信。” 两人继续采摘玉簪花。 柳儿拈下草丛中的一朵洁白玉簪花,闭着眼睛闻了闻香气道:“小枫哥,你知道关于玉簪花有一首诗吗?” “什么诗?” 柳儿仰头看着天边的一轮银月,喃喃念道,“临风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 淡淡月光下,人花相媲。美得动人,美得平淡。 “小枫哥,你说这首诗好吗?” “好。” “真是好诗。”我说道。 “哪里好?”柳儿转头望着我发问。 我思索了一会道:“这诗好在......” 还没等我回答,忽而一阵拍手声音响了起来,“好诗,好在浪荡之极,哈哈哈,好一对孤男寡女,吟诗作赋。骚娘们果然就是不同凡响,骚的的有品位!” 我俩循声而望,既是惊惧,原来是刘耗子! 此时,这刘耗子的头发变得更白了,也更长了,在月光下,飘舞摆荡,就像是一串蜘蛛网,而且,刘耗子的眼睛竟然隐隐的泛起了一些黑气!也就是黑眼珠多! 我挡在了柳儿前面,“刘刚,你想做什么?” 他看着我冷笑道:“小枫,看来你果真是被这骚妮子给迷住了,自古有云,红颜祸水,你若再不思悔改,恐怕会引火烧身。” “刘刚,该悔改的是你!一开始,你就错了,到现在,还不知收敛,三番五次的,错上加错,还不知道悬崖勒马!”我也刚硬的回道。 他哈哈一笑,随即双目闪出两道寒光,“小枫,今天,我再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走开,我可以不计前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再一意孤行,护着这骚货,别怪我真的手下无情了!” 此时,我也是无奈,可是绝不能看着柳儿被这刘耗子杀了。 刘耗子此时抬起双臂,而双手的掌心竟然隐隐发黑,他猛的向前一窜,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将我撞出去了一个大跟头,身子旋了三圈才落地,眼冒金星,胸口发麻,险些没晕倒过去,这刘耗子,比前些天的力道更强了! 之后,他一脸哼笑,嘴角微斜着走向了柳儿。 我挣扎着站起来,再次扑向了刘耗子,这刘耗子一个猛甩,将我抡了出去,“砰”的一下子撞在了一棵大树上,腰都几乎要断了一般痛。 这柳儿奔到我身边,哭的难当。 刘耗子咯咯怪笑道:“好一对亡命鸳鸯啊,都到这时候了还卿卿我我,那好,今天我就送佛送到西,成全你们!” 柳儿忽而对着他道:“你不是只要杀我吗!你别伤害小枫!” 这刘耗子沉默了片刻,眼珠转了转,忽而奸笑道:“好,我可不不杀那小子,不过,你得照我的话去做。” “做什么?” 刘耗子双眸放出两道不怀好意的精光,“脱衣服,今天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放了那小子。” 柳儿银牙咬着粉唇,气的发抖。 刘耗子又用手托着柳儿下巴道:“骚妮子,你可别想着自杀呦,你要是自杀,我也会杀了那小子。” “你真无耻!刘耗子!”我气的发颤。 刘耗子哈哈狂笑,“是啊,我是无耻,我是不要脸,怎么样,你们又能奈何?” 第十二章 玉棺小鬼 眼见这刘耗子对柳儿欲行不轨,这时,我忽而想起了,刚才那道士还给我几张符纸,不知道这符纸对这个刘耗子是不是起作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试试看! 在刘耗子肆意狂笑的时候,我口中暗念咒语,趁其不备,直接猛地一下子贴到了他的脑门上,瞬间,这刘耗子脑袋立刻冒起了白烟! 那花白的头发居然都燃着了起来!如同一个大烟花。 他嗷嗷的怪叫着,像是被宰杀的肥猪,直接狼狈逃跑了。 我和柳儿看着刘耗子如一团火焰般消失在丛林里。 看来这回刘耗子,没死也得少了半条命,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兴风作浪了。 此时,柳儿怀中口袋里白色的玉簪花洒了一地,我俩又捡了起来。 “小枫哥,谢谢你陪我采摘。” “不客气,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儿做。” 柳儿道:“对了,小枫哥,刚才说道,那首诗好在哪里呀?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挠了挠头,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柳儿看了看我的窘态,噗嗤一笑,“小枫哥,那下次再告诉我吧。” 两人分别后,柳儿向宁仙戏社走去,而我则回到了戏服店。 在戏服店里,我靠着坐在藤椅上,想起在父亲坟前,那影子说的一番话,心里如同狂风大海一样,翻腾不息,难以平静。 是爷爷亲手杀死了父亲?我虽然不相信,但是还忍不住有些疑问。 还有,影子说这件事,我可以去询问东川婆婆。 东川婆婆,其实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太太,得有七八十岁了,身体还算硬朗,据说这东川奶奶,在年轻的时候,是个能过阴的人。 过阴人,就是能通过某种特殊的能力与鬼魂交谈的人。 在破四旧的时候,这个东川奶奶遭到了打击,从此,平日几乎成了哑巴,见谁都不愿意说话,但是对人还是挺好的。 影子让我去问东川奶奶,那么我就去问问,要不然,我这心里实在堵得慌,就像有一块巨石压着。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村中,径直到了这东川奶奶的家门口,她家两扇不太高的木门半掩着,此时,这个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喂鸡,有两只尾巴长长的金毛大公鸡,围绕在这老人身旁,伸着长长的脖子,咯咯的要米吃。 我推门而进,笑了喊了一声“东川奶奶。” 这老太太斜着头扫了一眼我,打量了一会,急忙走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外推我,而后将两扇门咣当一下关了一个严严实实。这是咋回事? 我又敲了两下门,只听她在门里沉沉的说道:“你走开!” 这东川婆婆今天是怎么了? 我虽然没有和这东川奶奶有过很深的交往,但是印象中,她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没有往外赶人的习惯。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居然吃了闭门羹。 正在我在门口徘徊的时候,忽而瞧见了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正是秦明。他是我小时候的一起长大的玩伴。 这秦明,是东川婆婆的孙子,不是亲的,秦明小时候被父母扔在路边,被东川奶奶抱了回来。 他也看见了我,“小枫,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耸了耸肩,“秦明,不瞒你说,我找东川奶奶有些事,却不料被轰了出来。” 秦明显得非常纳闷,“不会吧,我奶奶一向很和蔼啊,怎么会赶你?” “我也不知道啊。” 秦明随后上前,咚咚咚的敲了几下门,这东川奶奶一看是他,便打开了。 秦明这人性子直,开门见山就问了,“奶奶,为什么把小枫赶出去了啊?” 这东川奶奶瞥了一眼我,而后把秦明拉到院子角落里,小声说了几句话,我也没听见。 过了半晌,这秦明出来了,拽着我的衣角,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神神秘秘道:“小枫,你知道我奶奶为什么将你赶出来么?” “不知道啊。” “因为她看了出来,你要问一些事儿,而这些事儿,她不好回答你。” 听了秦明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莫非这东川婆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不仅加重了我的忧虑,因为,如果我父亲不是爷爷杀的,就没什么不好回答我的,这说明,事情很严重,极有可能结果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秦明道:“小枫,不如这样,你把想问的事和我说一说,我帮你问,毕竟,我是她孙子,好说话,软磨硬泡的,肯定可以帮你问出来。” 我拍了拍这秦明肩膀道:“谢谢兄弟了啊,这事必须我亲自问。” 的确,家丑不可外扬,万一是那个最不好的结果,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这秦明忽而又说道:“小枫,要不这样,既然你不想让别人问,那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秦明思索了一会儿,搓了搓手,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小枫哥,你也听说我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过阴人吧。” 我的点了点头道:“对啊,我听说过,据说奶奶能够和人死后的灵魂沟通。” 秦明又道:“小枫,你知道我奶奶为啥可以过阴吗?” “这个我真不太清楚,是不是奶奶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我说道。 秦明摇头道:“不是,你们所有人,都知其然只不知其所以然,我奶奶之所以能过阴,不是她本人过阴,而是,我奶奶养了一只小鬼帮助过阴!” “啊!”听了秦明这话,我不禁讶异不已,“这是真的吗?” 秦明道:“小枫哥,咱俩交情咋样,从小穿开裆裤之一起长大的,我能忽悠你么,你可别说出去,我奶奶之所以能过阴,就是因为能通过这个小鬼过阴。所以你想问,其实未必一定要直接通过我奶奶,问这个小鬼就行。” “秦明,这能行吗?你知道怎么问这小鬼吗?你有这能耐吗?” 秦明道:“我毕竟跟了奶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懂了一些,虽然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七八分总是有的,再说,即使问不出来,你也不吃亏啊,问出来,解了你心中疑惑,岂不更好?” 我琢磨了一下,秦明说的话其实在理。能问出个结果来,更好,问不出来,我也不损失什么。便回道:“那好,我可以问。” 秦明道:“今天晚上一点,等我奶奶睡下,我就拿着封印小鬼的棺材出来!到时候,咱们再问。” 午夜的时候,我悄悄的等在秦明家门口,大概一点了,这门缓缓开了,秦明从里面蹑手捏脚的走了出来,小声说道:“小枫哥,走,咱们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去询问。” 我俩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外树林,这秦明将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棺材。 这小棺材,手心大小,呈碧绿色,在月光下,棺身周遭别有一番涌动的色彩,看样子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在上面还有一些非常古怪的花纹。 “秦明,这就是那封印着小鬼的棺材?”我问道。 秦明点头道:“嗯,这就是,据我奶奶说,这小棺材,她小时候就开始带在身上了,这么多年的通阴问事,其实都是这小鬼的功劳。” “事不宜迟,那怎么问这里面的小鬼?” 秦明道,“小枫哥,这样问,你往这棺材上滴一滴血,而后,就可以唤醒这小鬼了,唤醒之后,就能发问。” “哦,那好,我开始问了。” 这秦明随后走到了一旁,“小枫哥,那你问吧,既然你不想让外人知道,那我不听。” 我拿着这晶莹剔透的小玉棺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这里面,真的有小鬼吗?不管是真是假,先试试看。 想罢,我便弄破了中指,而后往这小玉棺材上滴了一滴鲜血。 刹那间,鲜血似乎沸腾了,紧接着,浸染了进去,只见这小玉棺的颜色,由碧绿缓缓的变成了殷红!而且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惊得我呆若木鸡! 莫非这就是里面的小鬼苏醒了? 第十三章 冥宫尊主 随着这口小棺材的晃动,我忽而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寒气袭人,十个指尖都有些发凉。 此时,甚至附近一些树上栖息的乌鸦鸟雀,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详的预兆,都展开双翅,扑棱棱的飞走了。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冰寒之气顺着这小棺材向周围波动散发着,就像波纹一样荡开。 随着寒意的越来越浓,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冷,本来是仲夏,此时竟然仿若置身初冬。 心中一阵愕然,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丝丝恐惧。 甚至萌生出一种把小玉棺材扔掉的冲动。 我扭头大喊道:“秦明,你这驭控小鬼的方法到底对不对!?”可是仔细一看,哪还有秦明的影子?他跑了吗? 我定睛一看,秦明没走,而是晕倒在地上了。 这小子咋了? 我急忙奔到他身边,低头一看,这小子脸发青,双唇不断的颤抖。口中还喃喃不清说着什么,好像在说“有鬼”二字。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蓦地觉得周围的情况不对。 我抬头环视,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圈人渐渐的围拢了上来,这些人,与常人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同,动作十分僵直,而且,最大的区别则在于那一张张脸! 这些人的脸,特别白!白的瘆人,像是血液完全被抽干的那种白! 一个字眼瞬间充斥到了我脑海里——鬼! 没错,他们一定是鬼! 我此时已然有些魂不附体了,惊骇了一身又凉又冷的汗珠,只见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我,或者说,是盯着我手中的这口小玉棺材! 看来这些鬼应该全是被这口小棺材招来的!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吓得急忙把这小玉棺材往旁边一扔,抱起这昏迷的秦明扭头就想逃跑。 可是背后蓦地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叱喝之音,“站住!” 这声音似乎有一阵强大的压迫力,竟然把我震慑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我不敢回头,连大气也不敢喘,因为,我知道,此时,在我身后的这个说话的东西一定是个异常恐怖而且强大的存在! 这究竟是人是鬼? 此时,我忽而想起了那道士给我的黄符,也许,这黄符还能起些作用,想到这里,我轻轻的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而后,口中念动咒语,猛地回头一贴! “噗”的一下,似乎是碰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再一看,似乎是贴到了一个人的胸前,而这个人是一个女子,我这张符纸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她胸前,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这女子着一身白衣,长发及腰,脸上带着一张晶莹的翠玉面具。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只觉得一股凛冽的阴风将我旋了起来,卷起有两三米高,而后狠狠的抛了出去,腰部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差点没疼晕过去。 此时,我恍惚发现,那些周围靠上来的鬼魂,竟然齐刷刷的给这个白衣女子跪了下去!低头,俯首,虔诚而尊崇,众鬼伏地,场面极其震撼! 这个女子,在百鬼中央,接受朝拜,竟然散发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凌人气势与威严!霸气十足! 看来,这个戴着面具的女鬼不仅道行极高,而且身份极尊,我这符纸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她将胸前的那黄符撕了下去,抛在空中,化作一道火光。紧接着,向我飘来。 此时,压力极大,真的有一种泰山崩于前的感觉,我若不再说点什么,估计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就会被这个恐怖的存在撕成碎片! 急忙也俯首道,“前辈,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清净,更不是有意冒犯,请您见谅……” 可是,她似乎是不领我的情,因为周遭的寒气更浓了,我能觉察出来,她深深的愤怒! 正在我踌躇无措的紧要关头,忽而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子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来,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居然是东川婆婆! 这东川婆婆,奔到我和秦明跟前,“噗通”一下,给这个带着面具的女鬼跪倒在地,真是五体投地那种,口中低声卑语的哀求道:“冥宫尊主,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他们不懂事,无意间冒犯了您,我给你赔罪了。” 按理说,这小鬼不是东川婆婆养的吗?到底谁是主人,谁是仆人?现在看来,这东川婆婆,怕极了这个女鬼。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而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也许是刚才撞树撞的太猛了,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还是在这片草丛上躺着,秦明也在,东川婆婆也在。 但是那百鬼已经消失不见了,还有那女鬼,也不见了。 东川婆婆,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似乎是刚才消耗了很大的体力。 而秦明,则一直给东川婆婆揉着胸口。 他见我醒了,叹了一口气道,“小枫哥,咱们闯了大祸了。” “什么大祸?” “我奶奶一直叨念,咱们惊扰了得罪不起的人。” 看来,秦明口中这个得罪不起的人,就是那个女鬼了。 这时,东川婆婆也醒了,盯着我看了看,忽而扑了过来,如鸡爪般的一双老手猛地掐在了我的脖子上,咬牙切齿的呐喊道:“你害了我们祖孙俩!你害了我们祖孙俩!” 掐的我直咳嗽。 这秦明急忙上前,拉开东川婆婆,而后嘟囔着嘴道:“奶奶,这也不全怪小枫哥,要不是我偷了那小棺材,也不会弄成这样。你要发火就打我吧。” 这东川婆婆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抚摸着秦明的头道:“孙儿,你怕死吗?” 秦明点了点头,“怕。” “可是得罪了冥宫尊主,我们都得死啊。” 这时我上前道,“东川奶奶,这冥宫尊主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她真的要索命的话,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甘愿受罚!绝不连累你们祖孙。” 东川婆婆惨笑道:“冥宫尊主会和你讲条件,她要杀谁就杀谁!” 随后她忽而看着我又道:“你若真想救我们,或许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东川婆婆似乎是不想让秦明听见,而是让我靠近了,而后附在我耳边道,“你要是能夺得今年这鬼戏擂台的头名,我和孙儿还有你三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鬼戏擂台,又是鬼戏擂台! 随后这个东川奶奶又神秘的说道:“我现在还可以告诉你想问的那件事的结果,是!是你爷爷!” 听了这句话,我脑袋嗡了一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瞬间一片空白。 秦明搀扶着东川奶奶离去了,而我,此时浑身如同被冻住一样,久久难以动弹,父亲是爷爷杀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仰头大呼,声音传出很远,整个空旷的树林里回响不断。 我拖沓着步子,脑筋纷乱,如行尸走肉般的向爷爷家走去。 此地到村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却一直从后半夜走到天蒙蒙亮,才到了爷爷家门口。这一段路,我似乎走的头发都白了。 我想敲门,却又顿住。再次想扬手敲门,再次顿住,如此反复了十几次,爷爷忽而把门打开了。 正好和爷爷打了一个照面。 “小枫,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没精神?”爷爷把我扶了进去。 我坐在屋子里的梨花椅子上,闭着眼睛坐了半晌。 “小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和爷爷说说。” 我不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有些事,我可以永远放在心里不说,但是这件事,就像骨鲠在喉。 我甚至在有意的麻痹我自己,我父亲的死一定和爷爷没关系!但是,影子和东川婆婆的话却压抑的我难以呼吸。 进退维谷,此时有一种箭在弦上的感觉,不说不行。 爷爷应该是也感觉到了某种气氛的不对,缓缓与我隔着桌子坐了下来,“小枫,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抿了抿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因为我的思绪全部乱了,这一问,也许就是个天塌的结果。 第十四章 邪灵异变 我们祖孙俩,就这样在屋堂之中,静静的坐了有一个小时。 最后,话语在喉咙里吞吐半晌,我还是终于将这疑惑问了出来,但是,没有直接点题,而是拐了一下弯,“爷爷,我听外人有些风言风语,说曾经您和我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合。” 爷爷听了这话,表情微微一怔,“小枫,你这话听谁说的,我们父子感情很好。”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爷爷,还有人谣传,说有一次,您失手伤了父亲。” 爷爷回道:“小枫,今天你怎么了,你这都是哪听来的,谁这么嚼舌头,林云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我心里再次缓解了不少,因为,或许是影子在骗我,东川奶奶也是在蒙骗我,因为我释放了那个什么冥宫小尊主。 正在这个当口,忽而秦明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拉着我的衣袖就往外走。 这小子眼圈红红的,一边走一边哭泣道,“小枫哥,我奶奶不行了,让我叫你过去!” “啊!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她老人家不是还好好的么。”我也吃了一惊。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奶奶就不行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想叫医生,奶奶说不用了,先叫你去。” 一路猛跑,随着秦明来到东川婆婆家里,只见这老人躺在床上,脸色土灰,十分难看,嘴唇干裂,微微张合着,俨然已经到了人生最后的弥留之际。 秦明走到床头,拉着这东川奶奶的手,大声啜泣道:“奶奶,奶奶,你不要死,我把小枫哥叫来了。” 这东川婆婆随后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让秦明先出去,说有些事情向我交待。 我也有些纳闷,为何不向秦明这个孙子交待而向我交待,莫非只有跟我说才能行? 这东川婆婆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事,让我既疑惑,又吃惊,还略带感慨。 在东川婆婆支离破碎的讲述中,我也明白了她为何会那么惧怕那个冥宫小尊主了。 原来,东川婆婆,小时候体质很特殊,从三四岁的时候,就一直能看见一些鬼魂之类的脏东西。 因为屡屡被这些阴物纠缠困扰,生活是苦不堪言。 她母亲就找了一个道士,想为她驱驱邪,这道士看过东川婆婆之后,表示东川婆婆之所以能见到这些幽冥之物,是因为体内的阴气过剩,不能一下子祛除,只能慢慢疏导。 随后就交给了东川婆婆两个小玉棺材。 一个小玉棺材里是红绸小鬼,一个玉棺材里便是那冥宫小尊主。 说这红绸小鬼,可以阻止阴物缠身。 而这个冥宫小尊主,则需要她体内的过剩阴气滋养,也就可以慢慢吸收她体内的过剩阴气。 这时我也才明白,原来,有两个小玉棺材,是秦明昨天把那小棺材拿错了,那个小鬼是可以过阴的。阴差阳错之下,却把这小尊主弄苏醒了。 东川婆婆还说,至于这冥宫小尊主究竟是鬼是妖是人,这道士并未说明,但特意交待了,一定不可以将这玉棺沾染血迹,否则,这里面的冥宫小尊主就会苏醒,这小尊主邪恶非常,一旦释放,便会涂炭生灵。 这东川婆婆就向那道士发问,既然这冥宫小尊主如此残暴,那为何不毁了她呢?还要滋养? 道士说,不可毁,因为这冥宫小尊主本身镇压着比她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只能养,不能毁。 而且听道士的话口,这个冥宫小尊主本性并不是这样,而是经过了一些变故,才成了这样。 大致意思是,这冥宫小尊主一出生,便担当起了看守一座邪灵大墓的重任,而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这个邪灵差点破土而出,小尊主几乎耗尽心血,方才将这邪灵重新封印了起来,而小尊主经此一战,也是身染无尽邪气,心性大变。知道自己或许将渐渐化魔,所以想了却生命。 此时此景被这个道士所见,所以,将小尊主的芳魂封进了这口玉棺,以找合适的方法来慢慢化解小尊主身上的邪气,帮助小尊主重生。 此时,恰好也遇见了东川婆婆,东川婆婆体内的阴气,刚好可以滋养小尊主。 东川婆婆就又问,如果哪天不小心,让这冥宫小尊主从玉棺中跑了出来,该怎么办。 道士便说,谁释放出来的,谁就去解决吧,这就看机缘了,小尊主出来之后,必将去邪灵大墓,释放邪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邪灵一出,便会苍生凋零。如果小尊主真的释放了邪灵,那也是天数,人间有此一劫。 我就又纳闷,“东川奶奶,那你说,我一旦夺得这鬼戏擂台的头名,便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什么意思?” 东川奶奶则没有说明,或许也是有难言之隐。 按照东川奶奶的话,我把这两个小玉棺材收了起来,因为,她说别交给秦明了。 因为秦明这孩子阳刚之气太重,比一般人强很多,与玉棺中的小鬼在一起,只会互相克制,互相折磨,所以交给我,让我妥善保管,至于小尊主的事情,就听天由命了。 而东川奶奶之所以油尽灯枯了,是因为这么多年,不单单是她以体内至阴之气滋养了棺中尊主,玉棺中的尊主也同样在滋养着她,二者相互共生。此时这尊主一走,这东川婆婆体内阴气瞬间尽失殆尽,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跟我说完这些话,东川奶奶让我把秦明又叫了进来,而后交给了他一个小匣子,说把这个匣子交给宁仙戏社的班主宁仙,这宁仙便会将戏社里的一个女子许配给他,因为这秦明,是烈火骄阳体质,没有纯阴女子滋养的话,必将寿命不长,活不过十八岁,而这宁仙戏社里的女子,都是纯阴体质,此事必须立即快办,东川奶奶本来想亲自去找宁仙,可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一定在她头七那天办喜事,那样,她也就含笑九泉了。 秦明含泪答应了奶奶。 东川奶奶交代好这一切,忽而两眼放光,如回光返照一般,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了抓,身子一挺,便撒手人寰了。 “奶奶!奶奶!”秦明是失声痛哭。 东川奶奶逝去了,我帮着秦明一起办了丧事。 之后,这秦明便抱着那个匣子找到了我,说想让我去当这个媒人,毕竟,这里没有亲自去提亲的习俗。 我也就得答应,因为现在这秦明也没什么亲人了,东川奶奶去世,我也有一定责任,所以,就抱着这个古木匣子去了宁仙戏社。 我是白天去的,刚好碰见宁仙在戏台一侧的柳林里,指导着一些戏班女孩唱曲,其中还有柳儿。 见我来了,这宁仙就停了下来。 我也开门见山的就说了,“宁仙班主,我们村有个东川奶奶,让我把这个匣子给你。” 宁仙看了看这个匣子,接了过去。 他没有当着我的面打开,而是走到营房里面。 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可以看出来,心情很不错,因为那张万年冷如冰的脸上,竟然现出一抹笑意,而且眼睛里,也泛出一阵光芒,我不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一定是正中这宁仙的下怀,对他一定是极其有好处的。 这宁仙道:“你回去,告诉这东川奶奶的孙子,我这宁仙戏社里的女子,他看上哪个,我就把哪个许配给他。” 我点了点头,回到村里,就把这事如实转告了秦明,秦明说他也来这宁仙戏社看过戏,如果非要让他自己选一个的话,那就选那个叫做柳儿的吧。 我晕! 第十五章 戏子之伤 这秦明怎么就选中她了呢? 我对秦明道:“兄弟,你咋看中这柳儿了呢,这戏社有比她更漂亮的啊。” 秦明道:“小枫哥,不是有句话么,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宁仙戏社的那些个女孩,虽然说都漂亮,但是我就看着那柳儿最顺眼,我今天就把彩礼送去。” 我砸了砸嘴,“秦明兄弟,如果那柳儿不喜欢你怎么办?” 秦明迟愣了一下,“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那我再选别人。小枫哥,那我明天就去宁仙戏社,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这秦明兴高采烈的跑进了我的戏服店,看来是心情不错,欢喜道:“那柳儿答应我了!” 我吃了一惊,“那柳儿真的答应嫁给你了?” “对啊,她亲口说的,她也喜欢我,不是她师父命令的。” 我有些神游,点头道:“好,挺好的,那祝福你了。” “对了,小枫哥,这婚期,就定在奶奶头七那天,你也过来帮衬一下。希望奶奶的在天之灵看见,也能安息了。” “那是当然,我一定去帮忙。” 这两天,傍晚的时候,经过我戏服店的票友越来越少了。 以前,几乎是鱼贯而行,现在,几乎不见了,我很是纳闷,便拦住了一个老罗叔。 “罗叔,你们那帮老票友呢,都怎么了啊?这段时间也没见去看戏,是不是看腻歪了。” 这老罗摇摇头道:“不是啊,倒不是表演的不精彩,也不是看腻歪了,而是附近十里八庄的很多老票友,都得了感冒,卧床不起,打喷嚏,咳嗽,发低烧,浑身发软。我也头疼呢,但还勉强能去。” 我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妙,但又说不出其中缘由。 晚上的时候,停电了,我在戏服店里点上一根蜡烛,正准备关上店门,忽而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坐在了桌边,一手托着粉颊,一手拿着竹签挑拨着烛火,赤色的火光映的她的脸好似九月的红苹果,水嫩滑腻,涂了一些淡淡唇彩的樱桃小口晶莹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梦雪,咋啦,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我戏谑道。 这女孩子叫陈梦雪,是县里戏剧团的人,和我认识好几年了,记得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戏剧团的节目,唱了一曲,当时,都叫我加入这戏剧团,但是我不是喜欢受约束的人,所以没有去,自从那时,就和这陈梦雪认识了,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要是戏剧团缺戏服,她一准到我这里来买,所以一定程度上,也是我的小财神爷。 因为两人很熟了,所以我时常开一些不着调的玩笑。 要是放在每天,我开玩笑,她一定会反唇相讥,但是今天,这陈梦雪弩着小嘴,一句话也没说,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梦雪?”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再嬉皮笑脸,也认真问道。 “小枫,我母亲病了,在家里躺两天了,感冒,医生打点滴,也没太大起色,看着母亲咳嗽,我也挺难受。”陈梦雪道。 一听她这话,我心里颤了一下,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紧接着她又道:“感冒倒不是最怕人的,而是偶尔我母亲大半夜的会突然醒来,然后咿咿呀呀的唱上几嗓子戏,怪吓人的。” 听了这句话,我更是吃惊不已,再联想起老罗叔说的那些话,莫非这起大规模的感冒,和宁仙戏社有关系?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断,毫无证据。 我又问了一句,“梦雪,你母亲是不是去宁仙戏社看过戏?” “嗯,对啊,看过好几天,一直还夸人家唱的好。” 听了她这句话,我是脊背生寒,手都有些颤抖。 陈梦雪也许是发现了我脸色阴沉不定的有些不对,纳闷道:“小枫,你怎么了?” “哦,没,没事儿。”我摸了摸头发,掩盖着心里的不安。 陈梦雪忽而道:“小枫,我觉得这宁仙社团有古怪。” “哦,有什么古怪?” “有一天,我也和我母亲去看戏,但是看见台上有个女的,跟假人一样。” 便说道:“那可能就是假人呢?” 陈梦雪道:“应该不是,因为假人不会唱戏,但是那人看着像假人,却会唱戏,调子还挺高的。”她又接着道:“小枫,我怀疑我母亲的病症和这宁仙戏社有关系,不是单单的感冒,我以前听过中邪的说法,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中了这戏社的邪了?” “这个,不会吧,一个唱戏的戏社,哪会有什么邪术啊?”我当然也知道这宁仙戏社不一般,但此时如果这么说,一定会加重她的担心。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行,我今天晚上准备去探探这个戏社,看看是不是有古怪。”说罢,她站起身来,直接就往外走。 我急忙一把拉住她,“梦雪,你别去。” “怎么了?”她回头道。 “你一个女孩子,大夜晚的去探,难免有危险啊。”顿了顿我又道,“梦雪,你看这样可好,这两天,我去看看,然后给你一个答复,你千万别去冒险。” “好的,小枫,那谢谢你了。” 陈梦雪走后,我也是在戏服店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么大规模的感冒,简直太诡异了。 正在这个当口,忽而有个人来到了戏服店里,正是沐云帆,他神色有些异样,开口便道:“小枫,你没去过这宁仙戏社看戏吧。” “我没去过。” “那就好,你别去,这几天我发现,在这宁仙戏社里,有人使用邪术吸票友的食阳气来续魂魄。” 看来这大规模的票友生病,就是被吸食了阳气所致。 “云帆,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吸食阳气?是不是那个班主宁仙?”我问道。 沐云帆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清楚,我正查呢,这可是耗损阴德的邪术,此人魂魄不全,需要靠吸食阳气才能续命,我只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才能对症破解,你千万别去看戏就行了。” “那好,云帆,那你小心点。” 恍惚间,已经快到了东川婆婆的头七,也就是秦明和柳儿的大婚日子快到了。 这天夜半的时候,从戏服店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柳儿,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柳儿本来身子就比较瘦,现在面色不太好,更显得有些更憔悴了,就像一朵将要凋零的秋花。 “柳儿,你生病了吗?”我关切道。 “没有,我心情很好,很高兴,因为我的大婚日子就快到了,这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不是你师父逼迫的吧。” “不是,是我自愿的。” “哦,那挺好的,秦明这小伙品行不错,老实本分靠得住。” “不是,我答应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为了利用他。”柳儿淡淡道。 “利用他?利用他什么?” “利用他杀死我的师父,也是我刻骨的仇人-宁仙!”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杏目已然烧起了一团仇恨的火焰。这火焰的恨意之深,就像是地底炽热的岩浆,沉寂了多年,突然爆发出来一样,真好像能焚身化骨,看的我都是心悸不已。 “柳儿,宁仙和你有什么仇?” “他毁了我的家,他不是人!”柳儿攥着綉拳,咬牙切齿道,“我之所以在宁仙跟前追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才蓦地明白,为何这么多年,尽管宁仙虐待她,她却一直不肯离去的原因了,不是师徒情深,也不是两人相爱,原来是为了复仇,屈身虎穴,隐忍等待机会。 可是我又不解了,这么多年,柳儿一定有很多次机会杀死宁仙,就算是下毒,也有机会,为何偏要等到现在呢? 柳儿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了,“我能杀死这宁仙的身,却杀不死宁仙的魂!这次,我要他形神俱灭!” “柳儿,你的意思是,利用秦明就能杀死宁仙,让他灰飞烟灭?” “不错,秦明是百年难遇的金钢童子之身,宁仙则是九幽阴煞之身,二者形同水火,针锋相克。” “那秦明会听你的,和宁仙拼命吗?” 柳儿道,“我略施手段,自然会让秦明乖乖听命。” 我沉默了好一会道,“柳儿,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忙吗?” 柳儿回道,“不是,我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决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真的事有不成,希望你能收敛我的骨灰,带在身边,一生一世。” 此时我无法说什么,也无法说劝阻之类的话。因为可以看出来,以她的态度,是决然要实施这个杀死宁仙的计划,谁都阻止不了。 随后,她拿出一个小红坛子,上面有个红绸缎的封盖。 “砰”的一声,她将坛盖启开,顿时酒香四溢,甘甜的味道让人觉得似乎置身于春天的花丛之中。 柳儿摇了摇这坛酒,香味更浓了,“小枫哥,这是我家乡的酒,叫女儿红,每个家庭有女儿出生的时候,父母都会藏上一坛,埋于地下,等待这个女儿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宴请宾朋,因为我的父母不在了,所以这坛酒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我要出嫁了,所以,今天就把它喝了。” 说罢,她倒了两杯,拈起一杯,杏目含波道,“小枫哥,这第一杯酒,纪念咱们相识一场。” 随后一饮而尽。 这似是诀别之酒,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酒入口,味道很淡,却又有那么一点甘甜,像是化了的雪花,沾染在舌尖上,带着丝丝凉意。 对饮之后,她又倒了第二杯,“这杯祝我的洞房花烛之情。” 我听了有些不对劲,“那这杯酒应该和秦明喝。” 她眼神楚楚道,“应该和你。” 她说完这句话,我忽而觉得舌尖有些麻木,紧接着,身子也有些麻木,浑身的气力都像雪那般消融了。 很明显,这酒里有药。 “柳儿,你想做什么?” 她迎合了上来,面色氤氲,宛若三月桃花,吐气如兰,“小枫哥,喝了这酒,你就会醉上两天两夜,谁也叫不醒你,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了,此一去,柳儿生死无悔,今天,就让柳儿来侍奉你......” 第十六章 鬼戏戏本 我只觉得一股滑腻温香抱在了我的身子上,酥柔无比,仿若春风拂体,十分舒服,就像是身处在云朵之上,飘飘忽忽的,“柳儿,你不要这样。”我有气无力的说着。 “小枫哥,你家对我有恩,今日也算是报恩。”柳儿一边亲吻着我的耳边,一边轻轻喘息道。 “柳儿,你别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我兄弟秦明?”我想说这句话,但是一丝力气也没有,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的竟然好像是我父亲的小时候。而且,似乎是父亲的记忆在我脑海里的显现。 像是放电影一样,又好像是父亲向我诉说他的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 五岁那年,父亲(这里就是爷爷了)就亲手给我缝制了几套花红柳绿的小戏服,拿了一本《杨门女将》的谱子,手把手的教我习练嗓音,动作,眼神,姿势。 虽然还在娘胎里,就受了不少优孟衣冠的浸染,然而另类的我对戏曲依旧无爱,无感,但在强势父亲的威势之下,也只有耐着性子去学。 戏曲中的对白、武打、唱腔,眼神,无不需要精益求精的刻苦习练,俗话说,台下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不假,这句话估计也是对所有古今实力派艺人背后努力的真实写照。 戏曲有着绵长的意蕴,在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隐藏着独特艺术内涵,要充分消化并进行炉火纯青般的演绎,没有十几年功力是不行的,但是父亲却以一些急于求成的心态来要求我,约束我,训导我,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把我调教成一个璀璨耀眼的小戏骨。 语言上的训斥,肢体上的惩戒,对于我这个五岁的孩子来说,那种强度堪称一种魔鬼式训练,压我的腿,支我的背,正我的头,顶我的肺。急于求成的父亲心态,让我苦不堪言。 清晨,拿闻鸡起舞这个成语作比喻一点都不夸张,每每还没睡醒,脑袋里满是周公梦幻的时候,就被父亲提着领子从被窝里拎起来,天上月亮还圆圆的,窗外的寒露还凉凉的,家里的那只小黄狗还在窝里呼呼大睡,我独自一人就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练起了把式。 先活动筋骨,而后直劈腿、后弯腰、翻跟头。 戏曲中的动作斑驳复杂,不下几十种,什么鹞子翻身,乌龙绞柱,鲤鱼打挺,朝天蹬,吊毛,抢背,旋子,跟头,倒僵尸、水袖、拉山膀、扇子功、翎子功、把子功、毯子功…… 每种动作都不是那么简单,要想运用的如臂使指,信手拈来非下一番苦功夫不可,拉一个山膀,亮一个云手,别一下腿,跑一个圆场,不论是动是静,都要讲究,不能小视。 父亲一般先会详细的指点我一会,随后便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家里有个厢房,常年锁着,里面是尊狐狸像,据说是原来这有座狐狸庙,破四旧的时候把庙拆了,父亲偷偷的把这尊狐狸像给背了回来。 一天早上,我正练曲呢,忽而瞥见街道上走过一个人,是村东头的猎户张二叔,这张二叔扛着一杆猎枪,枪杆子上栓挂着一只小白狐狸,一双小眼睛楚楚可怜,嗷嗷嗷的叫着。 我急忙走了出去,这小狐狸猛地挣脱了这绳子,跑到了我脚下,浑身是伤,也昏死了过去。 张二叔要把狐狸捡回去,我给了张二叔十块钱,买了下来。 那时候,家里单凭唱戏不能糊口,父亲虽然在外有些名声,但并不是县剧团的正式员工,没有固定工资可领,所以,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各种开销,必须做一些别的副业,父亲便弄了一家戏服店,大早上,就去戏服店里自己缝制戏服。 其实这时候也成了我的补睡的好时机,每当父亲前脚出去,渐行渐远之后,我后脚就立刻跑到屋中,睡一个回笼觉,然后让家里的那只小狐狸替我盯梢把风。 说起来这只小狐狸可以算是我的绝对心腹,自从将它从张二叔手里救了出来,喂了一些菜汤救活之后,它就像一个跟屁虫般的呆在我身边,那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在我早上偷空睡觉的时候,它就如同一个耳聪目明的卫士,在门口放风,一旦发现父亲的踪影,马上跑到我身边,用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拨,连同小舌头舔手,三下五除二将我弄醒,屡试不爽,从未失职。 为此,我特意给这只爱宠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阿忠,以表彰它的莫大功勋。 不过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这小计俩终于被父亲发现了,记得一日,阿忠被被爷爷抓了起来,关进了厢房之中。 我睡的那是昏天黑地,被父亲正好抓了一个现行,他怒了,为了督导我学戏,把我的起床时间又向前推了一个小时,这回起的比打鸣的公鸡都早了。 如此一来,真是让我精神有些崩溃的感觉,也体会到了什么叫站着都会睡着的滋味。 久而久之的高强度训练,我逆反了,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讨厌父亲,恨屋及乌,讨厌他所衍生出来的一切东西,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戏曲。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非让我习练戏曲,他从来没有与我交流过想法,更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当然,迫于威压,我也从来不敢向他呐喊出心底的抗议,哪怕是一个不满的眼神,我都不敢投射。 睡觉,成了我最大的愿望!生旦净末丑,红黑蓝白花,那些脸谱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可憎。 在睡梦中,它们就像一群狰狞的幽灵在我的脑海中徘徊循环,弄得我时常出一身冷汗,夜半咋醒。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耐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的爆发了,趁着父亲不在,偷偷的打开家里的小木柜子,一怒之下,将那些戏曲谱子全部拿了出来,一本一本的扯碎! 《秦香莲》撕! 《单刀会》撕! 《打龙袍》撕! 《阴阳判》撕! 当然,还有那本令我七窍生烟的《杨门女将》!撕的最彻底!“咔咔咔”,一缕缕的纸屑从我手指间滑落。 我笑了,有些着魔似的笑了,现在回忆起当时儿时的想法,颇为幼稚,就像童话剧神笔马良一样的幼稚,县官死了,难道不会再来一个新县官,戏谱撕了,难道不会再找来新的。 但是,当时是无比兴奋的,小孩子的思维是单向的,不像大人,事事思虑周祥,玲珑八面。看到这些“罪大恶极”的谱子在我手间一本本的毁掉,有种莫名的舒爽。 既然不敢向父亲发泄,就拿这些戏本出气。 但撕着撕着,在小柜子底层,我拿到了一本表面发黄的戏谱,看上去十分的古老,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流传,在封面上还画着两个奇怪的舞蹈之人,他们脸谱怪异,而且动作夸张,扬臂弯腿折腰,一个头上花翎摇晃,一个云袖长甩,两个小人都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抹邪魅微笑。 这两个小人画的极其的惟妙惟肖,似乎不单单是色彩的描涂,仿佛是注入了灵魂一般,盯得久了,似乎在眼前真实的翩翩起舞。 我眨了眨眼,这才从某种幻象中抽出神儿来,再一看,书面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两个古体字——鬼戏。 这“鬼戏”,我是第一次看到,心中着实好奇,究竟什么是“鬼戏”,给鬼唱的戏?还是鬼唱的戏? 我正想翻开这本鬼戏的时候,这只小狐狸舔着我的手,拉着我的衣角,嗷嗷的叫唤,似乎是在警告我不要翻开。 可是,我真的是好奇,因为那封面上画着的两个小人,就像是在召唤一样,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明天开始一天多更啦,亲们收藏吧 从明天开始,一天多更啦,亲们快快收藏吧 第十七章 花谷大战 正欲翻开这本曲谱的时候,忽而一股阴影笼罩在了我头上,直觉告诉我,有人来了,而且能感知出来,是父亲。 一时间,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怒气,躁动,一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我也不打算躲了,再说,根本也无处可躲,索性只是蹲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一尊小泥像,准备接受从出生到这么大以来最“残酷”的惩罚。撕了这么多戏本,父亲一定暴怒如雷。 可是,等了半晌,居然没有任何事发生,父亲只是蹲了先来,将那撕碎的戏谱收拢了起来,没有打我,甚至也没有训我,这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按照他平时的脾气,不把我打的满地找牙都算轻的,倒是常年性格温和的母亲知道此事后,劈头盖脸的训斥了我一顿。 不过,父亲从那以后,一下子老了许多,似乎一头黑墨色的头发,没出一个月,就白了四分之一,他再也不叫我习练戏曲,把那几件亲手缝制的小戏服也工工整整的叠了起来,放到小柜子之中,天天戴着眼镜,用胶水粘那些被我撕得七零八落的戏曲谱子。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甚至有好几次,我都想去找父亲道歉,告诉他我愿意习练戏曲,愿意聆听他的教诲,但几经踌躇,内心的放纵最终还是战胜了对父亲的愧疚之感,我再也不想回到那种披星戴月习练戏曲的苦日子。 没了父亲的约束与管教,那我的日子过的可真是潇洒快活,与西游记美猴王在花果山时期差不了多少,疯跑疯玩。 不过为了平复父亲的情绪,我也是学一学唱戏,但不会起的那么早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送来一盒百花糕,连同一封请帖。 父亲打开帖子,久久沉凝不语。 正在我父亲想要看这封请帖内容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我觉得头皮有些发烫,而且这股热意愈来愈浓,就像是在头上缠了一圈火,随着这股火焰燃遍我的身子,这个长长的梦也突然醒了,绵软的身子也缓缓的充满了力气,迷离的意识猛地苏醒了,瞬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四下里一打量,发现爷爷坐在床边,正在焦急的看着我,一双眼睛通红,显然也是等了很久没睡了。 见我醒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枫儿,你可醒过来了,吓死个人哩。” 我忽而觉得头上似乎在戴着什么,用手一摸,竟然是那尾雉鸡翎!也就是爷爷曾经给我看过的那个。 在戏服店里有一面镜子,我朝镜子一照,骇然的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我的模样已然大变!眉眼深邃,黑如黛墨,整个脸上像是画了一种很浓很绚的烟熏妆! 我想把头上的雉鸡翎摘下去,可就像是长在头上一样,分毫难以撼动!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爷爷进了戏服店,发现我昏迷不醒,怎么叫都不管用,而且脉搏极若,呼吸如丝如缕,俨然已经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了,情急之下,就给我戴上了这尾雉鸡翎。 “爷爷,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雉鸡翎怎么摘不下去了!” 爷爷此时却沉默了,什么也不说,只字不提,没有解释。 我双手向上使劲儿大力拔着雉鸡翎,却毫无用处,就像长在骨中了一样,急切之下,我猛地一锤旁边的桌子,竟然将这个桌子拍了一个支离破碎,七零八落,木屑四散! 一击之下,竟然有这种威力,登时我就傻眼了。一掌之气,竟然变得如此威猛! 我已经昏迷了两天了,现在是晚上,也就是柳儿和秦明的洞房花烛夜,柳儿和秦明是不是打败宁仙了? 至于这雉鸡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是先去看一看他们现在的情况,想到这,我冲出了戏服店,直奔秦明家而去。 本来我想骑自行车,可是现在忽而觉得双脚有用不完的气力,像是踩了风火轮,比自行车都快! 一路上狂奔,像一阵风一样,呼呼作响,把一些走夜路的人都吓的尖叫。 到了秦明家,我直接一脚,“砰”的一下将厚重的大门给踹开了,冲进去一看,黑灯瞎火的,已经是后半夜,找了找,屋子里根本没有秦明和柳儿,这他们是去哪里了啊?急的我直跺脚。 正在这个当口,我忽而恍惚间看到在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再一看,吓了我一跳,竟然是东川婆婆! 这明显是东川婆婆的鬼魂,头七回来了。 此时,这鬼魂似乎是受伤了,倚靠在门旁,虚弱的喘息着。 我急忙走了过去,想扶一把,可是手竟然触碰到的是一股空气,也难怪,魂魄是虚无缥缈的,我根本接触不到。 “东川婆婆,你怎么了呀?”我问道。 她睁开眼看了我一样,甚是惊异,也难怪,我现在这副像是画了浓妆的样子,估计任谁看了都得觉得非常诡异,有些不男不女的。 紧接着,东川婆婆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小枫,快去,快去救救我的孙儿秦明。” 此时很奇怪,我摸东川婆婆摸不到,但是东川婆婆拉着我的手,我能感到一股凉凉的寒气。 “东川奶奶,秦明他们在哪里啊?”我问道。 “他们在牡丹花池。” 牡丹花池,是我们村外山间的一处低凹的山坳,长有成片的牡丹,所以被人叫做牡丹花池。 “好,我这就去!”我刚想走,“可是东川奶奶,你怎么办?” 看着她这副虚弱的样子,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可是我又不懂怎么救鬼魂。 “我一时半会儿还没事,你快去吧,救了我孙儿秦明就是救了我。” 这时,我看见在屋子里一个半掩的抽屉里,有几根灰色的香,据说这鬼食香,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我拿了出来,用火柴燃着,就插在了东川婆婆附近,“东川奶奶,你先在这里呆着,我马上去救秦明!” 转而我又马不停蹄的向牡丹花池奔跑而去。 一路上风驰电掣的,浑身是力气,这戴在头上的雉鸡翎就像是一个能量源,不断的向我体内输送精气。 不过我也渐渐感觉道,似乎这输送的精气缓缓的有些弱了,看来这雉鸡翎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想到这里,我加紧了脚步。 不多时,我就来到了牡丹花池附近,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看,只见柳儿与宁仙正相对站立,相隔有二十多米,而秦明则被宁仙擒在手中。 此时的秦明,已经稍稍变化了模样,穿着一个红布兜兜,头发挽起像个馒头状,浑身上下涌动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就好像是那种在神仙身边的童子。 此时,秦明显然不是这宁仙的对手,身子被提到了半空中,双脚不断挣扎着。 只听得宁仙微扬嘴角,一双眼睛满是阴鸷,对柳儿呵呵阴笑道:“柳儿,没想到你对师父这般不敬,白白辜负了师父这么多年养育之恩。” 柳儿杏目耸动,俨然是愤怒非常,呸了一口,“宁仙,你毁我家,侵我魂,这师徒之情早就恩断义绝了!” 宁仙把玩着手中提着的秦明,冷笑道:“柳儿,单凭这么一个童子,就想置我于死地,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现在,如果你能迷途知返,为师可以不计前嫌,再续师徒之情。” 柳儿回之以冷酷的叱喝,“今天,纵然我死了,也无悔!” 看到这里,我直接入苍鹰扑食般的向这牡丹花池中跃了下去! 因为站在高处,离着地面有四十多米的距离,这一跃到底,双脚落在地上,灰尘飞扬,踩成了两个一尺多深的印记,震荡的周围的牡丹花飞起一片,好像下了一场缤纷的彩雨。 第十八章 杀败敌人 这柳儿与宁仙看到我皆是一惊。 尤其是宁仙,脸色瞬间一变,苍白了不少。 “柳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枫哥。” 我碰了一下柳儿胳膊,竟然碰不到,原来现在不是柳儿真身,而是灵魂。 这宁仙看着我怔了半晌,忽而又冷笑起来,“鬼尾雉鸡翎,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也没用!” 我听了,直接向前一冲,一拳击打了过去,这一拳呼呼做响,将大片的牡丹都催折在地,可是打倒宁仙身上的时候,居然穿了过去! 就像是打在空气上一样,宁仙原来此时也是灵魂状态,我虽然满身气力,可却无的放矢,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到这个魂灵状态。 这应该也是宁仙毫不在乎的缘由,他知道我的肉身无法攻击鬼魂! 宁仙怪戾狂笑,表情狰狞无比,“臭小子,你纵然有鬼尾雉鸡翎,依然奈何不了我!想当护花使者,不是那么容易!” 这可怎么办是好? 柳儿道:“小枫哥,将雉鸡翎给我!” “摘不下去啊!” 在这个当口,宁仙反击了,打了我一拳,击得我后飞出两三丈,要是没有雉鸡翎的力量护体,估计已经是吐血身亡了,现在只是胸口稍稍发闷,没有大碍。 他能攻击我,而我却不能攻击他,这个不对等的战斗在继续下去,注定我要输了。 柳儿也是在一旁干着急。 宁仙怪笑道:“臭小子,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个办法,你要想打到我,除非先自杀。之后就能杀死我了,不过等雉鸡翎的效用消散,你也就死了。” 柳儿喊道:“小枫哥,不要听他的!” 宁仙冲我冷笑道,“胆小鬼。” 这时,忽而从牡丹间传来一阵声音,“宁仙,他不用自杀,也能杀死你。” 这声音很熟,我一看,是沐云帆,他背后还用布裹着一个东西。 “云帆,你怎么来了?” 沐云帆道:“我追查那吸食阳气续魂的事情,原来就是这宁仙在续魂续命。” 宁仙看着沐云帆道:“你有什么办法杀死我!” 沐云帆呵呵一笑,耸了耸肩道:“宁仙,你把你的真身埋在宁仙戏社地下,而后,平日里用木偶来代替真身,掩人耳目,我找到了你的真身所在。” 随后,沐云帆把背后的那布包向地上一扔,一具尸体从中滚了出来。 这具尸体双眼紧闭,散发这一阵阵黑气,而面目正是宁仙! 宁仙的魂灵看了自己的身体,不禁大惊失色! 沐云帆用脚踩着这具尸体,对宁仙道:“现在,你的真身都被我们收缴了,你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宁仙气的嘴角抽动,气的浑身发抖,那样子简直要爆炸!“好小子,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大爷。” 宁仙气的要吐血。 “宁仙,你现在,如果回头是岸,自废了邪术道行,我现在,还可以把尸体还给你,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班主,咱们进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这宁仙的灵魂怒吼一声,想进攻。 沐云帆道:“宁仙,你的尸体毁了,你就永远成了孤魂野鬼了,而且,活不过多久,也会灰飞烟灭,你可要想清楚。” “我成孤魂野鬼也要杀了你们!” 说罢直接冲了过来,沐云帆将这具尸体向我一抛,说道:“小枫,看你的了!” 我接住这具尸体,就是一拳! 打在宁仙尸体上,却痛在这宁仙的灵魂上,宁仙的魂魄被我打得飞了起来,跌倒在花丛中。 紧接着,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再次扑了过来,我对着尸体又是一拳,宁仙再次飞了出去,这种感觉真是爽极了,我连击了几拳,打的这宁仙的魂魄飞来飞去,就像风筝一样。 虽然这种攻击方法虽然有些不公平,但是对于这宁仙,也是没办法。 最后,几轮攻击下来,宁仙的灵魂已然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沐云帆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直接一抛,正好贴在了宁仙的额头上。 宁仙的魂灵,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翻滚起来,全身怞动,一声声动人魂魄的哭声,响彻山谷,像是野兽临死前的挣扎,一股白烟过后,宁仙沉寂了。 沐云帆将尸体抛了过去,“宁仙,你的邪术道行已经尽失,现在留你一条命,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宁仙灵魂归附了尸体,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一步三摇,披头散发的离去了。 柳儿的灵魂也并未追杀,因为宁仙此时的样子,也是落魄凄凉。 看着这宁仙萧瑟的背影消失在牡丹花丛之间,柳儿眼眸一股泪水夺眶而出,应该是压抑在心中的苦水全部涌了出来,以后再也不用受宁仙的羁绊欺压了。 沐云帆看到这情景,回顾了我一眼,快步离去了。 “柳儿,宁仙已经走了。”我轻声安慰了几句。 不知怎么地,她哭的反而更伤心了,梨花带雨,粉泪横流,也许是想起了往日的伤心事,今天一股脑的释放了出来,情绪有些崩溃。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倚靠着,也许都哭出来好受些,所以也就没言语。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的大了,身子有些搐动,这哭声很是压抑,悲凉,从粉颊滑落的泪水,仿佛是灵魂深最脆弱的那块从不示人的坚冰,一股脑的融化了。 眼角都哭的快肿了,让人心疼不已。 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啜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枫哥,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去哪,要不然,就陪你一起在戏服店里一起做衣服吧。” “对了,柳儿,你的身体呢?” “已经被宁仙封印了,我的魂魄得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回去。” 看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别的办法,“那好,柳儿,你就先在我戏服店里吧。” 此时,雉鸡翎的力量也已经消失殆尽了,我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我将秦明抱回了家中,他醒后,一个劲的问柳儿去哪了,我只好说,这柳儿家里有些事,不辞而别,过段时间兴许会回来。 宁仙一走,这宁仙戏社随之也离去了,许多票友还很怀念。 一日,这沐云帆找到了我,“小枫,这几天我一直在你父亲坟墓那里。” “哦,为什么?” “你父亲的坟墓有古怪。” “什么古怪?” “有时的晚上后半夜,都会有一些动物,在这坟墓周围跪拜。”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惊奇,因为,我从没后半夜来过这里。 “云帆,你确定?” “确定,要不今晚就可以去看看。” 我的父亲坟墓有动物跪拜,这还真是稀奇事,我和沐云帆也决定也看一看是真是假,便和沐云帆在远处的一个隐蔽之所藏了起来。 后半夜的时候,天空的乌云渐渐的散开了,露出了一弯红红的月亮。 果真,我看着父亲坟头的方向,惊奇的发现,有两只黄鼠狼,窥视着四周,然后悄悄的往我父亲坟墓那边走了过去。 而后开始对着父亲的坟墓叩拜了三下,之后,身子前倾,似乎在吐纳吸食着什么。 嘿,还真有这事。 我睁大了眼睛观瞧着。 不多时,还有两只刺猬,也慢颠颠的爬了过去。 然后吸食什么。 陆陆续续的还有狐狸! 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动物来我父亲坟墓这里做什么? 沐云帆似乎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这些动物在吸食阴气。” “阴气?” 沐云帆点了点头,“嗯,是阴气,你父亲的坟墓,向外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阴气。” “云帆,你怎么知道的?” 沐云帆道:“我在古墓中,被僵尸咬了,身体也有了一些变化,也有了一些动物的感觉,子时之后,你父亲的坟墓就会泛出一些很特别的阴气,吸食之后,觉得很舒服。”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诡异,但是,我也无法辨别真假。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宽大衣服的人向我父亲的坟墓走了过去,这人头部也遮掩着,看不见面部。 待这个人走近了,那些坟前的动物呼啦一下子散开老远,像是很害怕这个人。 这个人走到我父亲坟前之后,也跪倒在地,而后也好像是忘情的吸食起来。 “云帆,这个人为什么会吸食阴气?” 沐云帆目道:“这不是人!” 我吃了一惊,“可是看起来是一个人啊?” 沐云帆摇了摇头,“绝对不是!” 我说道:“那以你的意思,难道这个是一个修炼成人形的动物?” 沐云帆又摇了摇头,“也不像。” 这话可说的我云里雾里的,“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我今天就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吸食我父亲坟墓的阴气!” 第十九章 帝鬼戏子 沐云帆急忙拉住我的手腕,“小枫,你别去!” “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万一并非善类,你就要遭殃了。” 我不得已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只有继续留在草丛中观看。 吸食了一会之后,这人离开了,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之中,那些动物也慢慢散去。 我站了起来,走到父亲坟前,转了一圈,用鼻子闻了闻,除了一些泥土味和花香,真的闻不到有什么阴气。 “云帆,那以你的看法,我父亲的坟墓为何会散发出这种特别的阴气呢?”我问道。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他摇头道。 这时我忽而想起了那鬼戏擂台的事情,转而道:“云帆,你说你去参加这鬼戏擂台,你知道以前那个谢老三么,那天,谢老三上戏服店找到了我,说他去参加这鬼戏擂台,你也应该听说过谢老三吧。” 沐云帆微微一怔,“谢老三,当然知道,以前在县剧团,听过很多他的录音,这人可是戏疯子,那唱功了得,二十年前,他突然疯了,砍伤了很多人,他出狱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出狱了,而且找我父亲来挑战,想和我父亲在鬼戏擂台上一较高低,知道我父亲去逝之后,非常愤怒,差点把我父亲的坟给扒了。你有把握战胜这谢老三么?” 沐云帆摇头道:“没把握,一点没有,这个谢老三,唱功绝对不在我之下,而且那天,看见你戴着鬼尾雉鸡翎,才知道,原来上一届鬼戏擂台的头名,是你的父亲,看来你林家才真的是深藏不露。” 我叹息道:“我也是刚知道,我爷爷从未和我说起过父亲去参加鬼戏擂台的事情。” 这时,我想起了爷爷说过那鬼戏擂台是不祥征兆,便对沐云帆道:“云帆,我爷爷说过,那鬼戏不祥,你如果非要参加鬼戏擂台,可能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话,尽量不要去。” 沐云帆道:“小枫,我必须去,哪怕这鬼戏擂台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去。” “哦,这是为什么?”我问道。 “师命难违。” “那你师父不顾你的安危么?” 他没回答,岔开了话题,看着我父亲的坟茔,道:“小枫,此时我再想,如果你继承了伯父的唱功底子,咱们也有可能在鬼戏擂台上一较高低。” “云帆,这个看来是不可能了,我这破锣嗓子,如果上了那擂台,估计把鬼都能吓跑。” 沐云帆听后笑了,拍着我的肩膀,郑重道:“小枫,你身上流淌着帝鬼戏子的血脉,以后,一定可以有一番很大的做为。” “帝鬼戏子的血脉?这话怎么讲?” 沐云帆道:“据说,这鬼戏擂台的头名被称为帝鬼戏子。所以,你身上流淌着帝鬼戏子的血脉。” 我纳闷道:“这有什么特别的吗?我父亲虽然得到了这鬼戏擂台的第一名,但是,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啊,我流淌着父亲的血脉,与常人有什么区别吗?” 沐云帆道:“据我师父讲,这帝鬼戏子,会得到三样奖励。” “三样奖励?”我心里暗自纳闷,“可是爷爷只给我看了那流光溢彩的雉鸡翎,剩余的两样奖励呢?是不给我看,还是怎么回事?” 沐云帆道:“这三样奖励,有一个鬼尾雉鸡翎,就是你那天头上戴的那个,剩下两个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师父说过,帝鬼戏子,终究是与常人不同的,据说,这三样奖励之中,就包括可以得到一个厉鬼护佑后代。”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一阵愕然,因为我忽而想到了,如果他的说法是真的,那么爷爷说起的那个我的影子,是不是庇佑我的厉鬼呢? 厉鬼护身?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不过现在即使那个影子真的是厉鬼,我也没什么办法。 沐云帆道:“小枫,你的父亲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等我查到这坟为何阴气四溢,再告诉你。” “好的。” 沐云帆走后,我在父亲坟墓前伫立了很久,其实,我还是有些纠结,父亲的死到底和爷爷有没有关系。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而看到一个人从远处走来,不,好像是飘来的!因为双脚没挨着地! 鬼!我的第一个反应。而且是个女厉鬼!因为面目极其凶狠。这个女鬼我认得,是隔壁村的一个小寡妇。 但是这个女鬼似乎被什么架着一样,我再仔细一看,原来,有一个鬼差正用锁链锁着这女鬼前行。 待这个鬼差拉着女鬼经过我父亲坟前的时候,这女鬼仿佛从我父亲的坟墓里吸取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将铁链挣脱,飘荡着逃之夭夭了! 这鬼差也是看着逃跑的女鬼,也是十分惊讶,似乎不明白这女鬼为何会逃出他的手掌心,这鬼差当然也并未发觉我父亲坟墓的不同寻常。看来我父亲的坟墓确实能使这些阴物得到某种力量。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这个小寡妇的事情。 原来她大晚上的一个人回村,走的山路,被一个喝醉酒的汉子强暴之后杀害了。 这个小寡妇的尸体赤裸着被扔在山石之间,两眼怒睁,充满着血丝,是死不瞑目,样子甚是恐怖。 十个指甲挠的全是血块。 警察当天就破案了,是我们村的一个人。 案子虽然破了,但恐怖的事情却接踵而至。 自从那小寡妇死后,我们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死人,而且死的不是老年人,都是一些正值青年的汉子,身体强壮,却离奇而亡。 死亡的方式基本相同,就是溺水而死。 一两个人溺水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一个月下来,足足有六七个汉子全都死了,死在了河水之中。 闹的村子里人心惶惶。 我知道是那逃跑的小寡妇的鬼魂在作祟,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并不懂得如何捉鬼。 三四天后的一个大晚上,村子里的一个红鼻子老头找上了门,这老头姓赵,村里人都称呼他赵瞎子,就因为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出生时就是瞎的。 据一些老人传言,这赵瞎子的爷爷是清朝的刽子手,损了阴德,所以到他这代遭了报应。 这赵瞎子给了我一段红绸带,然后让我立刻转交给爷爷,我不明白他的的意思,但是还是马上从戏服店里折返回村里,交给了爷爷。 爷爷接过这条红绸带,也没问什么,便收拾了一下唱戏的行头,自己独自出去了。 “爷爷,这么晚了,你去哪唱戏啊?这红绸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枫,在家呆着,爷爷等会就回来。” 我也由于很是好奇,这都午夜了,黑灯瞎火的,是去哪唱戏啊。 便想跟着去,可是爷爷最后扳着一张长满皱纹的脸,十分严肃的告诉我不许跟着去。 我其实个性也是很叛逆,越不让我去,我心里越是痒痒,越想看看爷爷到底是去给谁家唱戏。 便偷偷的跟在爷爷身后,跟着爷爷走了很久的山路,脚都累的有些痛了,这才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我便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的观察着。 这里荒凉的很,而且不远处有许多坟包,墓碑在月亮的照射下白花花的,像许多诡异的人脸,看起来有些渗人,我很是纳闷,这爷爷是给谁唱戏呢?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爷爷将唱戏的行头穿好,然后站在一块平坦的大青石上,闭着双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拉腔唱了起来。 这天晚上爷爷唱的戏词,我从未听过,显得很是悲凉,让人听了之后,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第二十章 动用家法 唱完这一曲后,爷爷像是消耗了很大的体力,坐在青石上休息了半晌,这才站起来,拿起唱戏的行头,回到了家里。 我回到戏服店里,心里很奇怪,爷爷唱的这戏,竟然能够使鬼魂倾听,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第二天大早上的时候,我正在店里做衣服,忽而就见爷爷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砰”的一下又将戏服店的门从里面关死了。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爷爷盯着道:“小枫,你是不是要去参加这七月十五的鬼戏擂台?” 我心里一惊,暗想道,我也没和爷爷说过这件事啊?爷爷咋知道的? 便搪塞道:“爷爷,我没说去啊。” 爷爷回道:“谢老三去找过我,说你答应了他参加那鬼戏擂台比赛!” 原来是谢老三找过爷爷,既然爷爷都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没必要在隐瞒着了。 “对,爷爷,那出狱的谢老三是来找过我,我也答应他去参加比赛了。” 爷爷道:“你为什么要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这谢老三就要把我父亲的坟给扒了,我也是不得不那么说。” 爷爷沉默了片刻道:“小枫,你可能还不知道,那谢老三在那天已经枪决了,这次来的是他的凶魂。” “啊!”我听爷爷这么一说,也是吃惊不已,“原来那是谢老三的阴魂。” 爷爷道:“小枫,这鬼戏擂台,顾名思义,是鬼参加的擂台比赛,如果人去了,几乎难逃一死。” “爷爷,我有件事情不明白,既然鬼戏擂台如此凶险,我父亲为什么要参加那鬼戏擂台比赛?” 爷爷沉息良久,哀叹了一声,方才道出了父亲为何去参加这鬼戏擂台的往事,我在爷爷动情而又沉重的回忆之中,脑海中也拼凑出那些往日的画面。 二十年前,在这所宅院的厅堂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剑眉少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少年低着头,垂手而立,紧握着双拳,双眉紧锁,脸上一股颇倔强的神色。那个中年人面色苍白,一脸怒容,在大殿里不住的来回踱着步子,气氛颇为压抑,令人窒息! 这血气方刚的剑眉少年就是父亲了,而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则是爷爷。 堂屋中的气氛颇为凝滞,沉寂了几刻钟之后,爷爷顿住了脚步,沉沉道:“云儿,无论如何,我不准你参加今年的鬼戏擂台!”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父亲的拳头攥的更紧了,辩解道:“父亲,你也知道,如果不参加这次擂台比赛,那么我们林家祖上的牌位就会被从戏社的供位上给取下来!” 爷爷嘴角颤了颤,有些耸容,不过还是厉声喝道,“云儿,不管怎么样!就是不允许你参加!” “不,我必须去!”父亲的双拳握的咯咯做响,脸上露出一股坚毅之色。 “你!……”爷爷本来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此时显得更加苍白,并且猛烈的咳嗽起来,体力似有不支。 父亲急忙走了过去,搀扶着爷爷坐到了椅子上,恭敬道:“父亲,对不起,云儿让您生气了。” 爷爷喝了一口茶,缓了缓道:“小云,不是父亲要管你,不尊重你的决定,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无论你做什么事,父亲都是鼓励支持,可是这鬼戏擂台,那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啊。”语气平和了许多,也隐隐透露出些许无奈,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你的二叔,就是参加这血祭比武才……”说道这里,爷爷声音竟有些哽咽…… 父亲双眸涌动…… 两人呆了半晌,爷爷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云,你不要去,听父亲一句话,不要参这个鬼戏擂台了,修身养性,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生活,学戏可以,但也没必要非得来参加这个鬼戏擂台来证明什么,祖先的名望固然是重要,可是,要以性命相搏的话,也没那个必要。相信祖先的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 父亲沉默了一会,道:“不,父亲,我一定要参加今年的鬼戏擂台!”语气十分平和但是非常坚定。 爷爷这回似乎真的愤怒了,把手中的茶杯向地上一砸,“啪”的一声,摔成了碎沫,茶水溅了父亲一裤脚。 父亲则低着头,略显桀骜不驯,爷爷嗔目怒视,父子两人剑拔弩张,谁也没有妥协让步的意思。 “好好好!”爷爷眼睛通红,如发怒的豹子,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声音嘶哑的喊道:“好好好,那既然这样,我就取乾钢祭杖,动家法!今天我要教训这个逆子!” 过了一会,爷爷拿出了一根比手臂略细的长约三尺的棍子,此棍通体成褐紫色,光滑发亮,如水晶一般,其上镶嵌着六颗不同颜色的祭石,颗颗如同夜间的兽眼,泛着幽幽光芒。 父亲将这根紫色乾钢祭杖擎在手中,颤抖道:“今日我以林家家法惩戒你,有无怨言?!” 父亲当即转身,单膝跪地,背对着爷爷,“唰”的一下子自己把上衣扯去,露出了坚实的古铜色臂膀,斩钉截铁道:“沐枫做为儿子,触怒父亲,该罚!做为社戏族人,忤逆族长,该罚!做为晚辈,顶撞尊长,亦该罚!心中无怨,请父亲惩戒!” 爷爷嘴角抽动着道:“好,好……” 正在这时,忽然堂屋前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两个与父亲年纪相仿的少年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是二叔和三叔,他们见状先是一怔,随即也一并单膝跪地,双双扯去上衣,列在父亲两侧,齐声道:“大哥之所以坚持要去比武,是因为我们的极力怂恿,请父亲一并惩罚我们!” 爷爷听罢脸色阴晴不定,悲怒交加,身子晃了晃,向后微倾,险些没有摔倒,颤音道:“好啊,好!你们……”说道这里,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跪在地上的父亲扫了身旁两个兄弟一眼,沉沉道:“你们给我出去!”语气凌厉异常,两名弟弟登时一愣,随即面面相觑,悄声道:“大哥……” 父亲打断了他们的话,疾风骤雨般喝道:“出去!马上!”同时抬臂一指门口。 两个弟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站起来提着上衣悻悻的走了出去,随后又把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轻轻的从外面带上了。 父亲随即把双眼一闭道:“儿子不孝!请父亲动家法!”堂屋之内寂静无声,可是等了许久,祭杖一直没有落到自己的脊背之上,突然只听“铛”的一声,似是祭杖落地之音,同时觉得背部一凉,好像有液体落在了上面,父亲急急的回头一看,只见爷爷正仰头垂泪,一滴滴的泪水由眼角倏然流下,落在了自己的脊背之上。 爷爷此时略显慵疲,一脸无奈道:“小云,你大了,父亲无力再管,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坐在椅子上,闭目而思。 “父亲!”父亲看着眼圈红肿的爷爷,不禁一股悲痛陇上心头,脸色一阵青白,右手猛地抓起地上的紫色乾钢祭杖,高高举起,对着自己的左臂就狠狠的削了下去,呼呼带风,“啪、啪、啪!”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父亲从厅堂里走了出来,轻轻的把门掩好,脸上蒙上了一层失落愁容。 这时在门外等着的二叔三叔立刻围了上来,看着父亲手臂上的三道微微隆起的赤褐色血痕,惊诧道:“父亲真的惩罚你了!” 父亲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自己用祭杖打的。” 二叔三叔脸上双双浮起一抹疑惑之色,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大哥,难道你要放弃参加今年的鬼戏擂台比赛吗?” 父亲目视前方,双眸放光,一字一板道:“不,当然没有!我之所以杖责自己,是因为让父亲生气了!” 第二十一章 百年蛇灵 “那爷爷,父亲参加这鬼戏擂台之后,得到了什么奖励?”我又问道,因为,据那沐云帆所说,奖励有三样,一个是鬼尾雉鸡翎,一个是护佑后代的厉鬼,还有一个是什么?我此时也想从爷爷那里得到答案。 爷爷听我这么一问,又是沉思良久,说道:“奖励就是那天我给你看的鬼尾雉鸡翎,还有一个祭器。” 爷爷没提那个护佑后代厉鬼的事情。 我索性问道:“爷爷,什么是祭器?” 爷爷目光耸动,道:“来,爷爷领你去看祭器!” 随后,我拿上一把铁锹,随着爷爷来到了山中。 走了好久,在三块大石头旁,爷爷停了下来,“这就是埋祭器的那个地方了。”这三块大石头,就是当初做的记好。 我将这几块石头搬开,然后开始拿着铁锹挖掘。 刚挖下去约么有一尺深,忽而从土里钻出了许多条蛇!花花绿绿的,有粗有细,密密麻麻的往外游走。 我吃了一惊,急忙向后退去,真是怪事,莫非挖到蛇窝了? 爷爷看着这些小蛇,也是愕然,据他说,以前埋葬祭器的时候,绝对没有蛇,怎么这里成了蛇窝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不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道士和一个女子。 这个道士,六十左右,这个女子,则十七八岁。 道士走在前面,疾奔而来。 爷爷看着道人,惊道:“玄圣,你怎么来了?” 这道人道:“哈哈,老友好久不见,看来身子还算硬朗。” 两人好像还认识!这道长叫做玄圣,这个女徒弟叫做灵麟。 看着往外不断涌动的蛇群,灵麟向后走了二十多米,面露惊恐之色,似乎这女孩,十分的怕蛇。其实女孩一般都是很怕蛇的。 而玄圣道长,看了一会,居然兀自的向蛇群中走去! 我急忙道:“道长,你干什么去?快出来啊,万一被蛇咬了就坏了!” 玄圣道长呵呵一笑,并未理会,而是道:“没事,我这皮糙肉厚的,蛇咬不坏。” 玄圣走到了蛇群中,闭着眼睛,似乎在感觉着什么,而这些小蛇,也并未攻击他。 过了好久,玄圣突然睁开双目,哈哈朗笑了好几声,“我知道了,原来如此!”随后便从蛇群中走了出来。 我和爷爷都感到有些纳闷,急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玄圣解释道:“那祭器是纯阴之物,埋葬在这里,久而久之,此地就成了聚阴之地,而蛇喜阴寒,故而这里成了蛇聚集的地方,据我推测,在这蛇群深处,一定有一条有些道行的大蛇,是这里的蛇王,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小蛇盘踞此处的。” 说罢,只见玄圣道长从衣服里掏出两张赤红的符箓,上面好像画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将这两张符箓引燃,玄圣口中念决,直接抛入了蛇群之中,再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蛇,就像是炸开了锅,洪水一般向着周围散开。 不多时,几乎已经逃的没有踪迹了。 而在蛇窝的深处,有个凹洞,里面似乎有些亮光,像是点着两根蜡烛,我探着身子,向下一望,好家伙,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这哪里是蜡烛,分明是一条大蛇! 这条大蛇,身子呈红色,有碗口粗细,下部盘桓着,上部直立,正望着外面。 那两道幽幽的寒光,就是它的双目散发出来的。 这样一条大蛇,估计身子得有七八米长,而且一般红颜色的蛇,都是有剧毒的,怎么才能赶走? 玄圣也向洞里面看了看,面露笑意,而这笑意之中,夹杂着一些贪婪,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 其实要赶走这条大蛇,我倒是有些土方法,就是在洞口架上一些柴火,然后点燃,向洞口里面煽烟,这条大蛇受不住烟气的熏烤,自然就会窜出来,逃之夭夭了。 但是玄圣,明显没有这样做的打算,他忽而对灵麟说道:“徒儿,你去里面,和大蛇交流交流,看看这蛇多大年岁了,修炼多久了。” 灵麟十分听话,真的直接俯身钻入了洞穴之中! 我直接一把拉住灵麟,而后对玄圣道:“道长,这条大蛇可能有剧毒啊,灵麟这么进去,一旦被蛇咬伤了,会出人命的!” 说着,我就将灵麟拽了出来。 玄圣有些不悦,一双眼睛瞥着我道:“你这毛小子懂什么!我自有我的道理!” 一旁的爷爷见玄圣道长有些怒了,直接拉开我,而后小声对我道:“小枫,玄圣道长很厉害,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不会害了这灵麟姑娘的,你就让她去吧。” 没办法,只有让灵麟进去了。 我在洞口焦急的看着。 只见灵麟,与那条巨蛇,面对面站着,而巨蛇的直立起的上半身,几乎和她同高。 一蛇一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凝望着,好像是在做某种思维上的交流。 其实我很纳闷,蛇与人,真的能做交流么? 过了不久,那大蛇直立的蛇身,突然有些晃动起来,而且那双幽幽的眼睛,似乎也睁得大了一些,像是有些恼怒,瞪着灵麟。 这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也知道一些,据说,蛇类,直立的蛇身一旦晃动,就预示着它恼怒了,它要攻击人。 我还是没忍住,对玄圣道:“道长,这蛇怒了,灵麟有危险。” 玄圣白了我一眼。 再看这条巨大的红蛇,上身抖动的更厉害了。 突然,这蛇猛地向前一扑,直接将灵麟卷到了身子里面! 慢慢的缠绕了起来! 坏了,我急忙拿着铁锹,就要进去。 却被玄圣一把拽住了,瞪着我道:“你去做什么?” “我再不去,灵麟就得被蛇缠死了!” 玄圣道:“我的徒儿,缠死也用不着你管!” 真是倔强的牛鼻子老道,看来他也是怒了。 他怒归他怒,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灵麟被蛇缠死,我刚要强行闯进蛇洞,里面的灵麟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对我说道:“你别进来,这蛇不会伤害我的。” “可这蛇越缠越紧,会把你缠死的。” 我在电视上,就看到过那种打蟒蛇,缠住动物之后,不断的收缩身子,直到将动物缠的窒息而亡。 灵麟再次说了句,“你别进来,大蛇不会伤害我的!” 爷爷也拉住了我,“孙儿,没事儿的,有玄圣道长在,灵麟姑娘不会有事。” 我站在洞口,继续观望,手心里都浸满了汗水。 这大红蛇的身子特长,不多时,将灵麟的整个身子都缠绕了起来,就像是形成了一个红色的蚕茧。 灵麟真的会没事么? 真是揪心,过了一会,这大蛇渐渐的又松开了卷着的身子,将灵麟放了出来。 灵麟显然也是被缠的有些虚脱,走到洞口,小脸有些发白,而后对玄圣恭恭敬敬道:“师父,这蛇三百七十五岁了,已经有二百多年的道行。” 这令我很是吃惊,莫非人与蛇只见真的可以进行某种交流? 玄圣道长听罢,略微思索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暗黑色的小丹药,而后交给了灵麟,说道:“你就说,这丹可以加速它的修炼,让它吃下去。” 灵麟拿着这颗再次走入洞中,与大蛇面对面的交流了一会,这大蛇果真张开了嘴巴,而后,灵麟小手一伸,将这颗丹药给大蛇喂了下去。 大蛇吃下丹药,忽而,身子不住的战栗起来,那上半截身子,就像是装了弹簧,左右摇摆,那眼睛也变得血红,似乎很是痛苦,而且嘴里发出一阵嗷嗷的怪叫,显得很是痛苦,过了一会。 大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蛇身瘫倒在地上,像一滩泥巴。 第二十二章 蛇女复仇 而后,玄圣呵呵笑着走入洞中,从大蛇吐的那口鲜血里,捡起一个还带着涎液的黑色球状物。 揣入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灰布口袋里。 那条大蛇,也并未死,只是似乎身子虚弱的瘫痪了,显得很是疲惫,缓缓的从洞口爬走了。 此时,我们都明白了一些什么,刚才玄圣给大蛇吃的那粒丹药,根本不是能帮助它修行的,相反,应该是破坏其修炼的,大蛇吐出来的这个黑色球状物,据我所知,应该是蛇的内丹。 因为我也知道一些,据说,一般修炼日久的动物,在体内都会形成一个内丹,这颗内丹,聚天地精华,属于一种灵丹妙药的东西,现在,这玄圣道长就取了这蛇的内丹。 而这玄圣,借助于他徒弟灵麟与蛇的交流,给了蛇一颗假丹药,逼出了大蛇的内丹,这么显得做有点不厚道。 此时,我对着玄圣的看法从内心有些鄙视,一条蛇二百年也不容易,这么就被废了。 这玄圣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满,用小眼珠瞥着我有意无意道:“蛇修炼有三劫难,天劫,地劫,人劫。此物不过是犯了人劫。” 我暗地里吐了一下舌头,心里道:“什么人劫,就是你取的内丹,你就是蛇的劫难。” 大蛇缓缓蠕动着爬走之后,我们继续挖掘,不多时,铁锹触到了什么硬东西,再次清了清淤土,便挖出了一具棺材,这棺材,呈沉黄色,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味道,这是上好的楠木做成的,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地下埋藏,却一点也没腐坏,完整无缺。 难道说爷爷把那件祭器藏在了这具棺木之中?为何要藏在这里面? 玄圣看了看这具棺材,点了点头,对爷爷说道:“林哥,这祭器吸收了棺材里的尸气,威力应该更是大了。” 看来这玄圣也知道爷爷埋棺材藏祭器的事情,而且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只听这玄圣又道:“林哥,你岁数大了,祭器子时重出的时候,就不要在附近呆着了,免得被祭器的阴气侵蚀了身子,就让他们晚辈拿这祭器吧。”然后他转头对我和灵麟道:“你们在这里先看守着,我到晚上十二点会回来。” 说完就拉着爷爷走了,说老哥俩找个地方先喝上几杯,叙叙旧。 一会,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现在也没带吃的。 在不远处有条河流,我提议去抓鱼,毕竟,小时候也摸过鱼,抓几条鱼还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这条河不大,也就十多米宽,蜿蜿蜒蜒的在山脉之间穿梭。 挽起了裤脚,三下五除二就下了河,灵麟在岸边等着。 我弯腰,双手在水底摸着,不多时,就逮到一条鱼,这鱼鳞虽然滑溜溜的,但是仍然被我双手抓了一个老老实实,直接往岸上一扔。 一会的功夫,就抓了两条大鱼。 正准备抓第三条的时候,我的手在水底,忽而好像触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冰冰凉凉的,吓得我差点没栽倒在水中,跌跌撞撞的跑上了岸,喘着气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灵麟看我惊恐无状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摸到了蛇。 我说摸到蛇倒不可怕,我摸到了一个人手。 灵麟听罢,也是吃惊不已,因为,这里,挺荒凉的,几乎不会有人来洗澡,再说了,就算有人洗澡,也不能一直潜水洗啊,我刚才就没看见谁下水。 莫非这水里有浮尸?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水里有个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女子,长长的黑色头发垂在脑后,而全身上下,竟然包裹着一层好像蛇皮一样的鳞片!着实诡异的很。 这女子双目睁得大大的,直盯盯看着我和灵麟,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我试探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这女人冷冷道:“我是蛇!” 她是蛇?是蛇精吗?这让我们十分诧异。 而更怪异的是,不一会,在水里有一道水痕划过,那是一条红色的大蛇,大蛇顺着女人的双腿,爬到了她的肩膀上,盘桓而立,口中吐着鲜红的芯子,微微摆动着身躯,正在凝望着我们。 而这条大红蛇,正是刚才在棺木洞穴里的那条蛇! 而且,此时在周围,聚集了很多小蛇,五颜六色,向我们包围而来,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啸声!一看身子熠熠生辉的鳞片,就可能是有毒的。 此时,我和灵麟是无路可退。 这个女子,把那冰冷的目光转向灵麟,狠狠道:“你这恶毒的女人,给我夫君吃了那颗丹药,骗他是能增加道行的,却毁了他的修为,可怜我夫君三百年道行,毁于一旦,今天,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尝一常被万蛇噬咬的滋味!” 说罢,这女人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滋滋滋!滋滋滋! 而那些数不清的小蛇,听了这个声音之后,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迅速的向我和灵麟包抄而来,都张着嘴,露着毒牙! 我急忙冲那蛇皮女人喊道:“等等,害你夫君,不是这女孩的本意,她是遵照她师傅的命令做的,她也不知道那药丸会毁了你夫君的修行!” 这蛇皮女冷笑了几声,“是她亲自给我夫君喂下去的,不管是不是她的注意,她都是帮凶,先杀了她,再杀她的师父!” 说着,这女子就用声音控制着这些小蛇向灵麟袭来。 小蛇如潮水一般涌来,甚是恐怖,这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此时估计立马会晕倒。 情势危急,我没办法,直接抄起了地上的一根大长棍子,用力四处横扫,将这些小蛇打翻,然后,拽着灵麟猛跑。左突右奔,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二人勉强逃了出来。 但是由于小蛇众多,灵麟一个不注意,小腿还是被一条蓝色小蛇咬了一口。 我背着灵麟,使尽的跑。 离的河边远了,那女子似乎不能上岸,所以,对于蛇群,控制力越来越弱。因为,蛇是受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控制的,一旦离的远了,声音也就弱了。 最后,这些追赶我们的小蛇又全部游走了回去。 在一处岩土之上,我将灵麟放了下来,此时她表情十分痛苦,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我一看她的小腿,被蛇咬的地方,有些淤青红肿,想必是那蛇毒已经开始侵袭了。 我急忙从自己上衣扯下一截衣服,系在她小腿的上方,因为,这样可以暂时遏制毒素进一步向体内扩散。 但是,这蛇咬处的毒素也得去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干净的小刀,然后将红肿处切开一个小口,向外挤压,但是现在,也没那么多工具。 只有先用嘴吸了。 我直接对准那蛇咬处,使尽的向外允吸,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感觉到舌尖一阵酸麻,看来这蛇真是够毒的。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一口一口的吸了下去,直到将那黑色的血液基本吸光了,这才停住。 而此时我的嘴里,就好像打了很多针麻药,舌头都有些僵硬了。 灵麟也醒了过来,她看见我的模样,忽而“啊”的尖叫了一声,“小枫,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我惊恐道,因为从灵麟的表情之中,我可以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脸青了……” 看来是那蛇毒太过剧烈,通过我的口腔已经渗入侵袭进入了皮肤。 没过多久,我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睛前直冒金星,就像是吃了安眠药,不知不觉间昏迷了过去,而耳边还回荡着灵麟的呼喊声。 第二十三章 石破天惊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第一眼就看见灵麟,在一旁,然后扭了扭头,旁边还有玄圣道长。 “小枫,你醒啦?”灵麟惊喜道,“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还好师父及时赶到,给你服下了解药。” 灵麟此时眼圈有些红,看来可能是我昏迷的时候,着急的哭了。 “谢谢道长。”我对玄圣谢道。 缓了一会,我的体力也缓了上来,看来是那解药,将体内的蛇毒尽数祛除了。 玄圣向我问道:“你刚才看见那河中女子,身上都是鳞片吗?” 我点了点头,“嗯,确实都是鳞片,就好像是蛇身上那种,那女子还说她自己是蛇。” 玄圣若有所思,“这样看来,那女的要是蛇精,道行比她那夫君还要高深。已经能够幻化成人形了。” 其实,我私下里有种感觉,那女人似乎并不是蛇精,但为何浑身上下都是鳞片,我也说不出道理来。当然,这些我也没和玄圣说。 夜里的山间,还是有些冷的,我捡了一些枯枝烂叶,点燃了一堆篝火。 大家围绕在篝火旁。 烈烈的火焰映的大家脸色发红。 这玄圣道长坐在棺前,盘腿而息,闭目养神,说等到午夜子时之后,启开棺木,然后取出祭器。 据玄圣说,这棺材里装的是一个至阴的女子尸体,以尸体的阴气来浸润这祭器,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这女尸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看着灵麟道:“你的小腿没事儿了吧。” “嗯,没事了,师父涂上了解药,已经消肿了。” 我用树枝拨弄着火焰堆,时不时的和灵麟攀谈上几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此时,突然那具木棺之中,传来了一阵敲击之声,“咚咚咚咚咚咚”,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瘆人! 我与灵麟两人不禁一怔,面面相觑。 这棺材里为何会传来敲击声音? 莫非是诈尸了? 但又不太可能,按理说,这棺材都已经埋下去这么多年了,即使有诈尸,那也是人刚刚死才会有的现象,现在棺材里是什么在敲击?是那具已经死去多年的女尸吗? 而再看玄圣道长,依旧闭着双目,一脸平静,好似对这诡异的敲击声音没什么反应。 棺木里的敲击之声越来越大,最后都变成了挠的声音,嘎吱吱,嘎吱吱,似乎里面的东西要闯出来一样! 而此时,玄圣道长,依旧闭着双目,面不改色,古井无波。 “玄圣道长!玄圣道长!”我喊了两声。 玄圣依旧似乎是没听见。 我用手轻轻一碰玄圣,玄圣的身子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惊恐之下,探了探玄圣的鼻息,竟然没气了! 玄圣道长死了? 灵麟也是大惊失色,但忽而道:“我师父应该没死,据他说,他练过一种辟谷的功夫,入定的时候,可以不呼吸。” 听灵麟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放心,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玄圣叫醒啊,让他看看这棺材里为何会传出响动。万一在蹦出一个什么可怕的女尸,那就不好办了。 我刚想去叫玄圣,可是灵麟突然制止道:“师父在辟谷的时候,不能叫醒!否则可能会走火入魔。” 啊,还有这个规矩啊。 这玄圣早不辟谷,晚不辟谷,非要到这个关键的时候才辟谷,真是急死人了。 在看那具大棺材,里面挠棺材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甚至棺身都晃动了,有什么东西直接破棺而出的意思! 万一那棺材里真出现什么东西,可不是我和灵麟两个人能够制服的,玄圣道长又不醒。 这棺材的声音愈发的响亮了,突然“砰”的一下子,这棺材盖破了一个大洞! 吓得我们向后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呼”的一下,木屑四散,整个棺木破裂开来,一阵阴风顺着棺木席卷出来。 这阴风猎猎作响,犹如鬼叫般的嘶吼着。 刚才此地还风平浪静,但一瞬间便狂风大做,刺耳的风声让每个人心中都为之一紧! 我恍惚看见,在那黑风之中,飘荡着一个女人,而那女人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我。 而这个女人的手中,则拿着一把黑色戒尺般的东西,上面有一些古怪的花纹,莫非这就是爷爷口中所说的祭器?父亲参加鬼戏擂台得来的奖励? 站在一旁的灵麟也是一惊,此时,狂风更紧了,似乎就是龙卷风,席卷着大地上的枯草树叶,嗖的一下子,向我旋转而来,竟然把我从地面旋了起来!进而卷入了大风之中! 这风中果真有个女子! 而我,正好与这女子来了一个面对面,四目相对。 此时我才看清了,这风中的女子不是别人,居然是宁仙戏社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小环! 她怎么会在棺材里?这棺材可是埋葬了将近二十年! 一系列的疑团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灵麟,两指一掐,忽而祭起一道黄符,符纸像是有生命的飞鸟一般,直追黑风而来,呼的一声,击打在了黑风外围,黑风里的这个小环,身子一颤,我也瞬间从黑风中摔了下来。 不过这小环似乎不想和灵麟过多纠缠,而是乘着阴风远盾而去,不知道想要去哪,那件祭器也被她带走了,这件祭器可是父亲从鬼戏擂台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怎能让她就这么带跑了! 我立即在后面猛跑追踪,尽管这样做可能十分危险。 追踪很久,眼看就没力气了,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前面,拦住了这小环的去路! 此人穿着黑衣,遮面,不知道是谁,但是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只见这黑衣人手腕腕一甩,呼的一声,皮鞭横着抽将过来,一道黑影如同游龙摆尾,鞭身上祭石周围环绕着一股淡蓝色的光晕,向着小环抽打而来。 黑风中的小环用那戒尺般的祭器一拨鞭身,砰的一下,爆出一阵火星,随后这黑色皮鞭如同盘蛇一样,嗤嗤旋转着向着祭器尾端急速卷来,小环手持祭器,向反方向旋去,同时向后一拉,挣开长鞭的束缚。 黑衣人向后一带鞭稍,猛然一晃,“啪啪啪啪”,抖出四道蓝色风,随即这四道深蓝色的飓风相继铺开,登时形成了四道翻滚的两丈多高的厚重水墙呼呼作响的向小环席卷而来,如碧海之潮,携风大浪,所到之处的红花绿木全被连根拨起,一些小块碎石也被裹着卷入其中。 我急忙向后退了好几米。 小环急忙舞动祭器,在自己周围扫出一片弧形光影,发出一阵噼啪的破空之声,登时方圆五丈之内,皆被白色气浪笼罩,如同鹅毛大雪,又似漫天梨花。 随后这些雪花急速的向身边环聚,形成了一圈厚实的白色屏障,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从外面看,小环此时就像是一个巨型雪人。 那四道蓝色水墙急速而至,猛烈的拍打在这雪人的肌体之上,玉琼崩裂,激荡四散,瞬间把这雪融掉了厚厚一层,猛烈的水浪来回盘卷剥蚀,眼看就要破开雪层,冲击到小环的身体了,她再次聚力,祭器光芒闪烁,手掌大的雪片顷刻间又从四面八方飞舞而下,不断急速的旋转凝聚,过了半晌,四周澎湃的水墙渐渐的被雪片阻挡在外。 这两人打的是难解难分,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没想到祭器的威力如此巨大! 过了很多招之后,小环一个不慎,这个戒尺般的祭器居然被那个人用黑鞭给卷走了! 而后,这个黑衣人拿到祭器之后,也是急忙遁逃。 小环急忙在后面追赶,我也咬着牙追赶着,因为那祭器绝对不能丢! 第二十四章 女鬼野兽 这时,因为刚才这女尸与黑衣人的一番打斗,拖延了一些时间,灵麟也追了上来。 随我一同追赶。 追赶了半天,前面的两人跑的太快,我和灵麟二人就渐渐的跟丢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小村庄里面,此时我身体也是消耗过度,大汗淋漓,累的都虚脱了,倒在地上,双眼皮打架,一眨眼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觉得有东西在舔我的手,热乎乎的,惊得我猛然醒来! 一睁眼,发现是一只黄色小土狗,这小狗见我醒了,直接跑走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四下里一扫,却不见了灵麟的踪影!大喊了几声,“灵麟,灵麟!” 依旧没有人回答,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此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祠堂附近,这祠堂,四面透风,十分破旧,里面歪歪斜斜的摆着几个牌位,我发现在那个破旧的祠堂中,站着一个黑影。 借着月光,好像是个女孩,只能看见背影。 我对着那黑影喊了一句,“灵麟,是你吗?” 那黑影蓦地回头了,这一下可差点吓得我尿裤子,竟然是一个白面女鬼!脸比镜子还白! 她对我微笑着,伸出了一只雪白的小手召唤道:“来呀,来呀!” 当时我双腿就弹起了琵琶,吓的已经走不动步子了。 此时,这女鬼从祠堂中缓缓的走了出来,不,她双腿没有着地!应该是飘了出来!摆着小手对着我召唤。 让人胆战心惊。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而刚才那条舔我手的小土狗不知道从哪里又蹦了出来,直接对着这女鬼就扑了上去。 女鬼见了这小狗,就往往旁边一闪,我似乎也可以动了,直接撒腿就跑。 这个黄色小土狗随即也狂奔起来。 我就跟着这个小狗跑。 时不时的回头,看见这女鬼还在一边飘荡着一边微笑着对我说:“你别跑呀,你别跑呀!来亲亲我呀!来亲亲我呀!” 亲你奶奶个腿啊! 跑了半天,这小土狗猛地跑进了一个院子,而这个院子的屋子里,竟然亮着一些萤火之光,好像是蜡烛。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也跑了进去,冲进了屋中,毕竟,有光芒的地方就是好的。 气喘吁吁,此时才发现,在屋子里的炕上,正坐着一对花白头发的老夫妻,他们看见我,眼神也是有些茫然。 此时,那黄色小土狗,则在门口处,一直朝着外面狂吠,似乎是在驱赶着那白面女鬼。 我喘息着道:“老大爷,老大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是有坏人追我。” 我没敢说有鬼追我,怕吓坏他们。 这老大爷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小伙子,坐吧。” 我坐在板凳上,顺着窗子的玻璃向外看着,那雪白的女鬼并没有进来。 这老头抽了两口烟,咳嗽了两声道:“小伙子,你不是被人追,是被鬼追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惊骇的不得了,莫非,他知道这里有鬼? 这老头面无表情道:“小伙子,这村里荒废了十多年,死了很多人,有鬼不稀奇,年轻人都出去了,现在整个村中,就我和我老伴儿,我们也是安土重迁,不想出去,就在这里等死了。” 对于老头这番话,我没敢搭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那小土狗回来了,可以看出来,小画的鬼魂应该走远了。 此时,那老头又说道:“小伙子,今晚,你就在我们这里过夜吧,这个村子太阳一落山,就会有鬼魂出没,有的鬼还是凶鬼,弄不好会搭上性命的,我们这个院子,鬼进不来。等到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你再走,就安全了。” 我对着老头道:“大爷,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还有个同伴啊,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一个人在外面,也可能不安全。” 这时,在炕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忽而发话了,“老头子,要不然,你和他一起去找找他的那个朋友,要不然,遇到凶鬼,可就危险了。” 这老头点了点头,下了炕,穿上鞋,提着一盏煤油灯,就和我一起走了出来。 有了这个老头在身边,我的底气也足了点。 老头提着煤油灯,在村子的小巷子里缓缓地穿行着,我也一边走一边喊着:“灵麟,灵麟!” 忽而,我发现,在村里的不远处有些人,这些人三三两两的缓慢走着,一张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雪白无比,他们一看就不是人! 这老头看见这些白面人了,倒是没感觉有吃惊,而是不紧不慢的掏出身上的三根香,然后引燃,插在了路边的泥土之中。 那些白面人看见这三根香,直流口水,直接全部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而后,蹲在地上,围着三根香站了一圈。 吸食的那些香气,表情十分满足,就像人吸食大麻一样。 “老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道。 这老头缓缓回道:“他们是鬼。” 这倒是让我觉得非常吃惊,难道这个村子里住着如此多的鬼! 也许是真的,只有鬼才会吸食这些燃香的之气,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他们的食物。 绕着这个村子走了一圈,除了见到一些飘忽不定的黑影之外,也没见到灵麟。 我心里一凉,莫不是,灵麟被这些鬼杀死了吧,或者被小画的鬼魂杀死了? 这老头走着走着,忽而停了下来,说道:“你的那个朋友,可能在柳奶奶那里。” “谁是柳奶奶?”我不解的问道。 老头道:“柳奶奶在村口住,她一个人挺寂寞的,所以,总会逗外面的来的陌生人玩。” 在老头的引领之下,我们来到了村口,此时,我蓦地发现灵麟,居然在一株大柳树的枝桠下面荡秋千。 而那秋千,不是绳子,是几根柳树枝生长在一起,形成的藤索。 还有一个老婆婆,在后面推着灵麟,一下一下的荡秋千。 这个老婆婆看样子得有九十多岁了,满脸的皱纹,很深,跟脸上长着一道道伤疤一样。 而在秋千上的灵麟,则面带一股僵硬的微笑,荡来荡去。 我刚要过去,被这老头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用一种警告的口吻道:“别过去,这是柳奶奶!” 这老太婆就是柳奶奶? “老伯,这秋千上的女孩就是我的朋友啊。”我说道。 这老头随后走的稍近了一些,对着那老太婆喊道:“柳奶奶,你能不能让这个姑娘下来?” 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抬头看着这老头一眼,呵呵笑道:“我好久没和人玩荡秋千了,我要一直让这姑娘陪我玩下去。” 这个老头再次劝说道:“柳奶奶,可是这个姑娘有朋友啊,她朋友在等着她。” 这个老太婆笑道:“我才不管呢,我就想和她玩,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老头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无奈。 此时,我忽而有了一个很怪异的想法,这个柳奶奶不会是树精吧。 看样子,极有可能,要不然一个普通的老太婆,绝对不可能在大半夜的玩荡秋千,这么诡异,肯定不是人。 我悄悄的向那老头问道:“老伯,这个柳奶奶是树精吗?” 老头叹着气摇了摇头,“这柳奶奶不是树精。” “难道她是个普通的老太婆?”我纳闷道。 这个老头又摇了摇头。 “老伯,这个老婆婆究竟是人是鬼啊?” 这回老头说道:“是人也不是人。” 我被老头这云里雾里的话给弄晕了,这老太太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树妖母女 这时,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管她是人是鬼,直接走上前去,对着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道:“老奶奶,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怎么样才能让她下来?” 这个老太婆抬头瞧了我一眼道:“我不放她走,她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我不放。” “那老奶奶,如果你只要有人陪着玩,那我陪你玩行不行?只要你放了这位姑娘”我径直说道。 这个老太婆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哈哈大笑道:“不行不行,我就和女孩玩,这女孩像我的闺女。” 我直接想闯过去,可哪里料到,这棵大柳树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几个枝条像触手一般向我刺来,我被逼的后退数步,身上被这触手扎的直流血。 看来这老太婆还真的不是普通人。 没办法,只有先和这个老头回到住处。 这老头也是一筹莫展,说道:“如果到明天早上,还不能将这姑娘救下来,那么她就死了。” 我攥了攥拳头道:“老伯,要不然,实在不行的话,我将那棵大柳树烧了行不行?” 这老头摇了摇头道:“那更不行,要是烧柳树,那姑娘此时被柳树缠着,也一定会死的。” 这可就难办了,究竟该怎么办好,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灵麟被这柳树禁锢着? 这时我忽而想起了,那老太婆说她有个闺女,便向这老头打听了起来。 据这老头讲述,那位柳婆婆,以前是有个闺女,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闺女就在那那柳树枝上上吊了。 这柳婆婆受了刺激,就终日坐在柳树下,久而久之,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看来这柳婆婆也是有些悲情的过往。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在街道外面有人喊道:“小枫,你在哪?” 我仔细一听,是灵麟的声音,莫非她回来了? 我急忙跑了出去,沿着街道一看,果真,在不远处,灵麟正在喊着我的名字。 “灵麟,我在这里!”说罢,我直接跑了过去。 我身后突然响起了那老头的喊声,“别过去!” 可是已经迟了,此时我已经跑到了灵麟面前,而她,忽然诡异的一笑,变换了容颜!原来,她不是灵麟,而是那个白衣女鬼! 这白衣女鬼直接拉住我的手,向黑暗深处飞奔。 可是没走多远,她忽而尖叫了一声,仓皇的逃走了,我一看地上,有一柄金钱剑,在月光的照射,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 我举目四望,发现在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黑影,待走的近了一些,发现是个中年汉子,这汉子,长得十分精壮,就像那种打拳击的,他捡起地上的金钱剑,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就要走。 我急忙上前道:“大哥,谢谢你了。” “不客气。” 看来这个中年汉子应该有些本领,最起码,能对付鬼,那能不能对付那个大柳树下的老太婆呢? 我便上前道:“大哥,刚才实在谢谢你,我有个朋友,被村口的树妖缠住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解救一下?” 这中年汉子一怔,“被树妖缠住了?” “对,被村口的那株老柳树缠住了。”我说道。 中年汉子当即道:“走!除妖卫道是我终南山常大禹职责!” 原来这中年汉子叫常大禹,还是终南山的,看样子,是有些道行,兴许能制得住那树下的老太婆。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村口旁边的大柳树下,可是此时,那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芳龄少妇,这少妇,眉清目秀,正推着灵麟荡秋千呢。 我上前问道:“你是谁?那个老太婆呢?” 这年轻少妇嫣然一笑,“小哥哥,怎么说话这么重呀,都吓着人家了,我母亲有些事情,走了,我是她女儿小兰。” 老太婆的女儿小兰?听那个老头说,她女儿不是吊死在大柳树上了么,那么此时的这个少妇,十有八九也应该是鬼了。 中年汉子常大禹显然已经察觉出了这少妇的不寻常之处,厉声喝道:“妖孽,还不快快放人!” 这少妇嘤嘤一笑,“这位大哥,小女子名叫阿兰,母女二人住在大柳树下,可不是什么妖孽呀。” 中年男子皱眉喝道:“妖孽,你别在装了,再不放人,休怪我常大禹不客气!” 少妇笑的更灿烂了,“呦呦呦,你是看上我的姿色容貌了吧,想要我身子就明说嘛,来来来。” 中年汉子手常大禹持金钱剑上前,这少妇的二目中忽而放出一股幽幽的绿光,就像是那黑夜中的野猫眼睛,很是恐怖。 只见那少妇用手一指,数十根柳树枝直接像绳索一样捆向常大禹,速度非常快! 常大禹左躲右闪,还用金钱剑削断了几根,但是双腿还是被柳树枝紧紧的缠绕了起来。 这少妇再一挥手,柳树枝收缩回去,直接将常大禹头朝下吊了起来!金钱剑也掉了! 这看的我是一惊,难不成常大禹也不是这树妖的对手? 年轻少妇看着倒吊的常大禹,咯咯咯的怪笑,“让你多管闲事,这回瞧瞧,老娘让你晒成人干。”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中年汉子不知何时从身上已经掏出一张黄符,直接贴在了柳树枝上,口中念念有词,呼的一下子,拴在双腿上的柳树枝直接燃烧起来,噼啪乱响。 中年汉子常大禹一个鹞子翻身,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我的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 这少妇见常大禹脱身了,面色变的有些难看,一副阴沉的模样。直接用手一挥,数十根柳树纸条再次缠向他。 而常大禹这次,则不慌不忙,直接掏出几张黄符,直接甩了出去,啪啪啪的粘在了许多柳树枝上,一挥的功夫,柳树枝冒气了股股黑岩,就连那少妇的脸,都似乎被烟气熏黑了。 常大禹双眉一竖,怒道:“妖孽,你要是再不放人,休怪我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少妇似乎也被触怒了,挥舞着双臂,向常大禹扑来,而在她身后,是万千枝条,就像利剑一样,常大禹向前一甩金钱剑,正好削在了这少妇的右臂上,“滋”的一下,少妇的整条右臂顿时化为一截焦黑的枯枝。 少妇凄厉的惨叫一声,向大柳树跑了过去,咚的撞在柳树上,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看来这少妇果真是鬼,还能钻进柳树之内。 我一阵喜悦,刚想上去救下灵麟,却不料,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像鬼魅一般,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口中冷冷道:“好啊,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常大禹用金钱剑一指这老太婆,“你们这对母女妖孽,看样子平日里是为非作歹惯了,今天常某人就要为天下除害!” 说罢,持金钱剑就冲了上去。 而这个老太婆,并没有直接控制树枝来袭击常大禹,而是单手一挥,灵麟突然从秋千上跃了下来。 此时的灵麟,俨然已经不是那副柔弱模样,眼神十分锐利! 如索命僵尸般扑向了常大禹! 这倒是我们没曾想到的!这老太婆是借刀杀人,控制灵麟攻击我们! 这老太婆通过一些缠在灵麟身上的丝线,竟然能够操控自如! 灵麟的动作很灵敏凶悍! 不一会,中年汉子常大禹的身上被灵麟的十指挠了好几道血口子,常大禹如果全力反击,灵麟未必是其对手,但是碍于灵麟是人,常大禹也有些投鼠忌器,拼命反击的话,难免会伤了灵麟,所以在对阵时处处掣肘。 这老太婆看到常大禹节节败退,则扬着嘴角咯咯怪笑。 第二十六章 奇怪笛声 不多时,常大禹的上身衣服都被灵麟撕烂了,抓的血痕道道,而那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则在一旁不停的诡笑,声音越来越大。 而此时,我的身后飘来一道黑影,回头一看,正是那白衣女鬼! 她此时,并未杀我,而是看着那老树妖以及与灵麟恶斗的常大禹,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似乎在作壁上观,等双方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收取渔人之利。 这白衣女鬼抓着我的手,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来这里本来是想带走你,没想到碰到了这出好戏,等到老树妖和那个中年汉子都没力气的时候,我就上去,吸了那老树精的元气,然后,我就可以长久的存活在阳间了,哈哈哈哈,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慢慢玩了。” 看来,她真的是有目的的。 这女鬼的手,奇冷无比,就像是冰做的钳子,夹得我没法动弹。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空灵而悠扬。 而白衣女鬼,听了这笛声,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折磨一样,面容难看,直接放开了我,逃窜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她似乎也十分痛苦,直接钻入了大树之中,消失不见了,而灵麟,亦得以解脱,身子晃晃悠悠的似乎要摔倒,我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待一切平静之后,那奇怪的笛声便消失不见了。 我问常大禹知不知道这笛声是谁吹的,常大禹表示不清楚,而那个老头也不清楚。 灵麟也苏醒了过来,神色茫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则一无所知,只是说走到大柳树这里就突然昏迷了。 我又问她有没有事,她说现在只是头发晕,没什么大碍。 中年汉子常大禹,此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随后他走到这株大树旁,用金钱剑划破一段树皮,赫然发现,有些腥臭的黑色液体从树缝中流了出来!十分的刺鼻。 我们往后退了退。 常大禹道:“这都是腐烂的尸体,看来这这株大柳树杀了很多人,我得烧了它,以绝后患!” 说罢,从四处收拾了一些干柴,搭在了树的周围,看样子,是要将这株大柳树焚毁。 刚要点火,那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和那年轻女子忽而又从大树之中走了出来,不过此时,她们俩看上去虚弱极了。 那老婆婆声音沙哑道:“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女吧。” 中年汉子常大禹怒斥道:“你们母女作恶多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今日反倒求我,试问那些死去的冤魂能不能放过你们!” 这老太婆以及那个少妇,此时面色都惨白无比,双双祈求道:“这些树里的人,不是我们害死的。” “不是你们在此兴风作浪还有谁!?”常大禹质问道。 老太婆有些哽咽,似有不少往事浮上心头,“想当初,我们母女生活在这里,平平静静,而女儿被人欺骗,之后吊死于这棵柳树之上,我日夜悲伤,也撞死在柳树这里,我们二人,有一天,雷电劈了这老柳树,劈死了一只狐狸,而我们偶然间得到了一颗狐狸内丹,这才使得魂魄能久居世上,从未害过一人。” 常大禹道:“胡说,你们没害过人,这树洞中人的腐尸从何而来?” 老太婆回道:“我们来这里之前,树洞里就有这么多腐烂尸体,究竟从何而来,我们母女也不清楚。” 常大禹再次问道:“那么,你们怎么可以控制这棵老柳树?” 老太婆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死了之后,吃了那颗狐狸内丹,就有了控制这棵柳树的力量,可能是那狐狸在此修炼久了,与柳树合为一体了,现在,我们也是与这柳树何为一体,如果烧了这棵老柳树,那么我们也就灰飞烟灭了。” 听她们母女这么一说,常大禹也有些犹豫,究竟是斩杀这对母女,还是放过她们? 这时,那个老头也说道:“这对母女确实原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可怜。” 常大禹思索再三,随后用金钱剑在这株大柳树上刻下了一些字,说道:“这回将你们封印在这里!让你们无法再控制这棵柳树!” 这对母女再次钻入柳树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回危机彻底消除了,我谢过常大禹,便又上路了。 灵麟从怀中拿出一个罗盘似的东西,说这个是玄圣道长刚才给她的,根据这个罗盘的指引,可以继续追踪那个祭器的下落。 事不宜迟,我和灵麟继续追踪。 又赶了一段时间的路,这时真的走不动了,双腿发软,我和灵麟都感觉到肚子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咕噜咕噜的响,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都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全凭一股子精神劲儿撑着,这回真的撑不住了,还好,此时,在附近的一个地方有个小饭馆子,我和灵麟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小饭馆子,面积不大,但吃饭的人不少,看衣着打扮,有挖沙的工人,过往的客商,行脚的旅者。 我俩正吃着呢,忽而就听见在小饭馆中有人神神秘秘说道:“你们知道不,有人在这附近的大墓里捞到宝贝啦!” 我扭头一看,一个秃顶汉子人正在靠窗的桌子旁,和其他人吹牛逼呢。 这秃顶汉子,一双眼睛鼓的和蛤蟆似得,薄嘴唇,双下巴,大鼻头,一看就特能忽悠那种。 小饭馆中吃饭的就有人发问了,“捞到啥子宝贝了?” 秃顶汉子有些故弄玄虚,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想听啊,先来两瓶二锅头。” 众汉子一阵唏嘘,“又是骗酒喝的。” 人群中有个人就插话了,“这大墓里边的物件是随便捞的啊?得罪了墓里的阴灵那可是要死人的呦!” 秃顶汉子颇有些不以为意,眯缝着眼珠哼哼笑道:“这年头,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一个本家,捞了件宝贝,那现在是吃香的喝辣的,去市里边黑天鹅夜总会,天天抱着大姑娘潇洒!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捞到宝贝的,就是俩女娃子!我联系了买家,已经和那俩女娃子约好了,就等着赚中间钱了。” 众人讪笑:“还约好了买家,是约好了俩女娃子吧,哈哈哈。” 秃顶汉子讨了无趣,用拳头砰砰砰的砸着桌子,朝老板娘喊道:“再来一屉猪肉韭菜包子!” 片刻的功夫,老板娘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秃顶男人抓起一个看了看,晃着二郎腿道:“老板娘,不是我说啊,这肉包子越来越小了,我以前吃过一回,记得那时候和你胸前那俩馒头个头一般大,现在和我胸脯差不多。” 逗得众人一阵开怀大笑。 老板娘任凭这些男的逗笑聊骚,也不生气。 本来嘛,开饭店的一般肚量都得大点,因为吃饭的人杂七杂八,三教九流,说什么话的人都有,计较那还不得气死。 客人吃的是饭,店家赚的是钱,各取所需。 老板娘也笑容可掬的回那秃顶汉子道:“大哥,瞧你这话说的,你说这包子没我胸大,你看过啊。” 众汉子就撒欢起哄了,还有人吹口哨,“来,比较比较到底哪个大!哈哈哈。” 这时,这个秃顶男人又说了,“你们知道不,据说以前这边有个人进了大墓,也捞到了一个宝贝,不过被蝙蝠咬了,变的不人不鬼!”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惊,这秃顶汉子那说的不是沐云帆么?以前的时候,传说沐云帆就是进了大墓被蝙蝠咬了。 紧接着,又听这秃顶汉子说道:“你们知道这人在大墓里捞到了什么宝贝么?那可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