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克苏鲁的巫师》 第一章 巫师降临 为什么我没有死？ 高文睁开双眼，眼中映出周围的模样，让他不由发怔。 高文还记得，前一秒钟，自己正在与费尔托拉斯——一位来自熔岩之域的高位神灵进行殊死的战斗。 在入侵、征服熔岩之域的时候，高文没有想到这个偏僻的领域中居然诞生了一位实力强悍的高位神灵。 而且，高文更没有想到，这个高位神灵竟然会与他的一个死敌有直接的联系！ 当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高文的死敌突然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个高位神灵与一位七环巫师的联合，瞬间就把高文逼入了绝境。 高文甚至还记得，自己应该是中了那名死敌的“存在湮灭力场”，自身的存在瞬间就被彻底湮灭了。 作为一名在无尽位面、无尽时空中征战了无尽岁月的七环巫师而言，死亡只不过是一件早就在意料之中的小事！ 在穿越成为一名巫师之前，高文仅仅只是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 在成为巫师之后的无尽岁月里，高文放弃了很多很多，也遗忘了很多很多。 但他唯一不曾遗忘，或者说无法割舍的，就是故乡。 在最后的时刻，高文唯一觉得遗憾的，也仅仅只是他没能再回到自己的故乡这件事而已。 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的死掉。 虽然高文并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悠长寿命中所经历的、所见的，却让高文对任何事情都已经不会在有太多的惊讶和动容了。 高文仅仅只是怔了一下，就迅速接受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然后，高文便开始观察周围。 他此时正身处一幢带有蒸汽时代科技气息的花园别墅之中。不过，这栋看上去本来应该有着几位生活优越的主人，充满欢乐的花园别墅，这时候却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 高文看到，装修精致典雅的客厅里现在刻画着一座巨大的法阵。 整座法阵都是用人类的血肉勾画而成！图案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让普通人感觉到其中的邪恶与恐怖。 客厅周围法阵没有用上的地方，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着。 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此时客厅里并不止高文一个人。 除了高文之外，还有另外四个穿着黑袍，带着奇怪面具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双手紧紧抓住了一名少女。 少女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也带着巨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她的伤口中流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这名少女居然一点都没有挣扎。她明明受了那么多的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一点都不挣扎。 她脸色苍白，眼神死寂，如果不是她还在不断留下的眼泪，可能高文都会因为她是不是被控制了神智。 这时候，四个黑衣男人似乎正准备将少女扔进法阵里。可高文突然出现，让他们都吃了一惊。 四个黑衣男人同时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高文。 片刻之后，抓着少女的黑衣男人便回过神来，指了指高文，又对同伴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另外三名黑衣人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全都把手伸到腰间，拔出了手枪。 看着三个黑衣人手里经典制式的六发左轮手枪，高文甚至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种怀念的感觉！ 在成为大巫师之后征战无尽位面的日子里，高文见识过各式各样的武器。 但手枪……尤其是如此经典的以火药钢铁来制造杀伤的武器，高文真的是久违了！ 不过，怀念只有一瞬间。 高文很清醒的知道，这群人想要自己的命。 高文下意识的念头一动，本能的发动了自己在过去的无穷岁月中使用的最多，也几乎可以说是最擅长的法术——生命剥夺。 这个法术的创意，还是来源于高文最初那一世在地球上看过的一部小说。 在那部小说里，这个咒语有一个奇怪的名字——阿瓦达索命咒。咒语的效果是触发即死——从生命到灵魂的瞬间泯灭。 高文当初也是出于纪念，才开发出了一个功能类似的咒语。 在后来的无尽岁月中进行了无数次的改良，最终形成了这个高文最为擅长，甚至令巫师都闻之色变的可怕咒语。 可是这个陪伴了高文无数年的咒语，在高文念头转动之后，居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正常来说，高文一个念头运转，如果对方没有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那就算是高位神灵也要陨落！ 在高文一生中，他不知道用这个方法干掉过多少可怕的敌人。 可是现在三名黑衣人却还是全都活蹦乱跳的！ 战斗经验丰富的高文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咒语出了问题，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他原本磅礴浩瀚，无穷无尽的魔力……没了！ 高文忍不住皱了皱眉。 失去魔力，的确是一个糟糕的坏消息。 幸好，这不代表高文就对付不了几把左轮手枪。 在无尽的征战岁月中，高文又不是没有遇到过魔力被禁锢、被剥夺，无法施展的时候。 在巫师中，一直都流行着一条格言：力量千变万化，唯知识与灵魂永恒。 高文伸出手，向三名举枪的黑衣人飞快的一挥。 灵魂殒灭！ 一道看不见的灵魂波动涌动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高文之外，在这一瞬间都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惊悸。 下一刻，三名陷入恐惧的黑衣人身子一僵，一齐倒了下去。 高文同样禁不住闷哼一声，感觉到脑中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他伸手一摸，就发现自己的鼻子居然流血了。 自从晋升到正式的一环巫师以来，高文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狼狈过了！ 最后仅存的那名黑衣人显然不会觉得高文狼狈。 从他的眼睛里，高文只看到了恐惧和震骇。 “你做了什么？”黑衣人看着高文，赶紧一只手松开少女，也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来。 灵魂殒灭！ 高文第二次施展灵魂波动。 在漫长的岁月中，高文早已养成了漠视生命的习惯。 当自己的生命遭遇到威胁时，高文并不在意自己的反击会不会牵连到无辜者。 脑海中的刺痛又出现了一次，但这种程度的痛苦对高文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让高文惊讶的是，他的这一次攻击，居然被抵挡住了！ 在高文施展咒语的时候，黑衣人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充斥着混乱与疯狂的意志波动。 这波动与高文的灵魂咒语碰撞在一起，几乎同时湮灭。 高文不由怔了一下。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黑衣人眼中突然一下充满了狂热，“你是吾主的同类！若是能将你献祭给吾主，一定能让吾主愉悦！” 黑衣人狂笑着，他举起枪，再次指向高文。 就在黑衣人瞄准高文将要开枪的时候，原本仿佛死人一样的少女突然活了过来。她跳过去，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黑衣人持枪的手腕上。 “啊！”黑衣人一声尖叫。同时高文的第二次攻击也到了。 灵魂禁锢！高文张开的手掌猛地握住。 黑衣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与其他几人一样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少女还死死咬着黑衣人的手腕，直到高文走到旁边，才缓缓退开，坐在一旁无声的抽泣。 高文走上前去，伸手搭上了黑衣人的头颅。 灵魂禁锢不同于灵魂泯灭。它的攻击更加细致、精确，不会真正伤害到灵魂，能够有效避开一些与灵魂有关的自主防御法术。 被禁锢了灵魂的黑衣人全身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还能活动。在高文将手搭住黑衣人透露的时候，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恐惧。 “灵魂抽取。”高文施展了第三个法术。 这个世界对高文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而且，这个黑衣人的来历、目的，以及刚才他身上那道诡异疯狂的思维波动，都让高文感到好奇。 虽然施展灵魂法术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但如果能从对方的灵魂中拷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高文觉得这点代价是完全值得的。 很快，一道灵魂虚影就被高文从黑衣人首领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可看到这道灵魂的一瞬间，高文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一道正常的灵魂！ 在征战无尽位面世界的战争中，高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灵魂！ 这灵魂扭曲而诡异，就像是普通人遭受了核辐射之后发生了不可预知的畸形变异！这种变异没有丝毫美感可言，甚至不会让人觉得有趣，只是诡异、恶心。 高文再次伸出手去，他的掌心再次涌起一阵阵的灵魂波动，黑衣人的灵魂立刻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不断扭曲、涌动起来。但它无法逃离高文的禁锢。 高文将手掌深深刺入到黑衣人的灵魂当中。 黑衣人的灵魂发出可怕的哀嚎，高文面不改色。 征战无尽世界的巫师绝不会对敌人发出的哀嚎有丝毫怜悯。甚至有些巫师还会对此感到兴奋愉悦。 这时，高文注意到旁边的少女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禁锢的灵魂，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恨和愉悦。 “她能看到灵魂？是天生的巫师？还是因为其他的特殊原因？”高文好奇的思索了片刻，随后便搜刮起黑衣人灵魂中所记忆的信息。 可是，高文的搜刮才刚刚开始不久，他就感觉到又一股疯狂而诡异的意志波动从黑衣人的灵魂深处涌现出来。 在这股意志波动的支撑下，黑衣人的灵魂居然短暂的苏醒了！ “哈哈哈哈哈！你已经落入了吾主的视线！我死在你的手里，却会在吾主的神国中获得永生。而你！将会成为吾主的猎物！在恐惧中迎来最终的灭……亡！” 在说完最后几个字之后，那股疯狂诡异的意志波动便猛地爆开。 黑衣人的灵魂就在高文的眼前又一次发生了可怕的畸变。他的灵魂就像是一下子被分化成了无数个细小的活体。每一片灵魂都在疯狂的生长，化作畸形的、令人恶心的邪物。 同时，黑衣人灵魂中所有的信息也都随着畸变的开始完全泯灭了。高文能感觉到的，就只剩下纯粹的疯狂而已。 “卑贱的灵魂，可笑的威胁！”高文冷笑一声，右手用力一搅。 黑衣人畸变的灵魂在高文手中迸裂。灵魂化作了最细小的碎片，再也无法保持原来那种活着的特性。 其中大部分迅速消散了。但也有一小部分，居然扭曲着重新聚合在一起，化作了一枚肉眼可见的黑色晶石。 “咦？”高文伸手将那枚漂浮在半空的黑晶石摘了下来。 被巫师毁灭的破碎灵魂居然还能重聚，这又是一种罕见的现象！ 而未知的现象，就代表着巫师最为渴求的知识！ “这是深渊魔石。可以作为调配序列九‘罪犯’魔药的主材。”当高文思索时候，他身旁的少女突然说道。 第二章 复仇与狩猎 高文立刻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少女身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 “是的。”少女点了点头，她精致的脸蛋上布满泪痕，眼神中饱含痛苦和愧疚，“我知道它是什么。我是一名超凡者。” “超凡者？”高文对少女产生了一些兴趣，“你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吗？” “是的。我是一名‘观众’。与刚才被您杀死的超凡者处于同一个层次。我们同处于序列九，但是分属于不同的序列。”少女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文，“那么您呢？您是什么？” “有趣！”高文情不自禁的笑了。 有趣的灵魂，是每一个巫师漫长人生中最喜爱的玩具！ 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在美丽的驱壳之下，还有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大胆！刚才咬住黑衣人手腕的表现非常精彩。虽然毫无必要，但是值得称赞。”高文笑着，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 刚刚四名黑衣人逐渐消散，却又还游离在空气中的灵魂力量便飞快的聚集到了少女的伤口上。 少女的伤口迅速愈合，结疤，脱落。 少女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而且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我是一名巫师。” “巫师？”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用奇怪，我的力量与你们这些所谓的超凡者完全不同。” “明白了。”少女似乎想通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她牵起裙角，向高文行了个淑女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菲。苏菲·安格洛斯。” “我知道了。”高文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眼前的少女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遭遇，高文并不在意。 另外刚才少女勉强也算是与高文并肩作战过的友军。高文并不是那种纯粹邪恶的巫师，还不至于因为需要她所掌握的知识，就立刻翻脸把她抽魂拷问。 “请等一下！”但苏菲却急忙叫住了高文。 “还有事吗？”高文转回身，摇了摇头，“或许这具驱壳的主人曾与你有过很深的羁绊。但是你应该明白，他已经死了。现在这具驱壳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是的，我知道。”苏菲说着，眼泪一下又涌出来了。但她三下五除二擦掉眼泪，再次说道：“我不是想要从您的身上找回哥哥的影子。我想和您谈一笔交易。” “哦？你想要报仇？”高文对苏菲的兴趣更足了。 高文能清楚的从苏菲的眼神里看到渴望复仇的火焰。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是的！我要复仇！这一次的袭击，绝不是简单的偶然事件。幕后一定有人指使！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苏菲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点头，“但是，想要做到这些，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喜欢你的决心。那么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不知道巫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从您的表现来看，您应该是一位强大的……巫师。但是您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您对超凡者也一无所知。所以我想，我所掌握的知识，无论是有关这个世界，还是有关超凡者的，都应该对您很有用。”苏菲立刻说道。 “继续说。” “我能为您提供的帮助还远远不止如此。您的这一次降临，似乎并不顺利。我看得出来，您虽然依旧强大，但是却失去了一部分力量，甚至可能是大部分的力量。您需要找回自己的力量。而我可以帮得上忙。”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菲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的力量。 “或许我本身的力量对您来说微不足道。但我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序列九的超凡者。我还是安格洛斯家的女儿。” “我的父亲，约翰·罗格斯·安格洛斯是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的十二位委员之一，在斐因甚至整个大陆都有广泛的影响力。我想，在您完全找回自己的力量之前，安格洛斯家族的财富和影响力对您来说也是极为有用的资源。” “最后，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那个指示信徒袭击我家的邪神。您同样也成了被它盯上的猎物。不过，您不用畏惧邪神的力量。这个世界仍然受到正神的庇护。那样的邪神也只敢在阴暗的角落里施展一些鬼蜮伎俩。这一次的时间之后，教会一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加大追捕它的信徒的力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不可能再给我们制造麻烦。” “精彩的演说，出色的观察力！这应该就是‘观众’的超凡力量吧？”当苏菲一口气把这番话说完，高文都忍不住给她鼓掌了。 接着，高文露出一抹冷笑，伸出一根手指：“但你弄错了一点。巫师无所畏惧。在那个卑微可笑的邪神被我发现的刹那。它就已经成了被我盯上的猎物，而不是相反。一个奇异位面的下位神灵，勉强可算一件值得放进陈列室的战利品。” “另外，我对你所说的东西毫无兴趣。但是你很有趣！我喜欢有趣的灵魂。所以，我接受你提出的交易。” “谢谢，哥哥！”苏菲带着完美无瑕的微笑，眼神里却是仿佛潮水般将她淹没的悲恸。 警察永远都是在电影结束之后才会出现，这条定律在任何时候似乎都适用。 在高文杀死了所有的黑衣歹徒，并且与苏菲达成了协议很久之后，警察才大举出动，数十名警员乘坐着各种交通工具急急忙忙的赶到安格洛斯的别墅。 而别墅了，重新调整好情绪的苏菲也在抓紧时间向高文交代自己兄长的情况。 “我的哥哥叫格温·安格洛斯。他比我大四岁，今年二十二岁。在他十八岁那一年，父亲让他去军队里服役了三年，直到去年才退役回家。” “回来之后的这一年，他一直在准备格兰戴姆大学的入学考试，所以应酬很少，也没有什么朋友。当然，即便他有几个朋友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说哥哥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情绪受到了太强烈的冲击，产生了一些失忆的症状。”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父亲在哥哥刚刚退役回来的时候，为他物色了一门亲事。对象是斐因现任副议长杰斯·萨拉的女儿薇琪·萨拉。” “父亲和他约定，在今年七月份，格兰戴姆大学的入学测试结束之后就先行订婚。到时候的订婚仪式，可能您无论如何都要出席。” “幸运的是，薇琪·萨拉从没见过我的哥哥，对他的了解应该也不多。您到时候只需要先把她糊弄过去就可以。” …… 高文听着苏菲的叙述，不时对她点点头。 远处警车的汽笛声和尖锐的哨子声越来越近了。在警察开门进入别墅之前，高文只对苏菲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其他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以后你哥哥的名字就叫高文吧。” “高……文？”苏菲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发音有些奇怪，但是听起来倒是与格温差不多。这件事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就好。警察来了。你去应付他们吧。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高文已经听到警察敲门的声音了，便起身对苏菲说道。 “好的。请跟我来。”苏菲立刻将高文引到别墅二楼一个安静的小房间里。随后她才匆匆下楼去给警察开门。 高文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的警车和警察铺天盖地，就像是整座城市的警员全都赶来了！ 哼！高文露出一抹冷笑，又将窗帘拉了回去。 接着，高文找了个位置坐下，尝试进行冥想。 他很轻松的进入了冥想的状态，但是在冥想中，高文却始终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魔力似乎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给屏蔽了！他的冥想始终无法感应到无尽虚空的存在，更不用说从无尽虚空中汲取魔力了！ 尝试了片刻，高文就暂且放弃了冥想的尝试。 他取出了那枚“深渊魔石”。深渊魔石很轻，虽然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摸起来也十分坚固，但是却可以悬浮在空气中。 不过，所谓的“深渊魔石”，也不过是灵魂力量的某种结晶体而已。在灵魂力量的运用上，巫师是当之无愧的专家、大师！ 高文再次握住深渊魔石，小心的用灵魂力量试探着它。 而就在高远的灵魂力量触碰到深渊魔石的刹那，他就感觉到这块“魔石”似乎一下就活过来了！ 它就像是某种死而不僵的生物的躯体，感受到某种刺激之后，便一下活了！ 而且，高文还清楚的感觉到，这块深渊魔石活过来之后，就拼命的想要融合到自己的灵魂力量之中，污染他的灵魂，污染他的血脉！与他合而为一！ 那种感觉，就像是嗅到了鲜血的蚂蟥！ 然而，高文面前，这点小手段不值一提。 每一个巫师都是玩弄灵魂的高手。七环大巫师，那是玩弄灵魂的专家之中的专家！ 哼！高文冷哼一声，再次施展出灵魂禁锢。深渊魔石瞬间就被禁锢住了。但它活着的特性没有消失，还在高文的禁锢中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禁锢，进入高文的灵魂深处，与他融为一体！ “有意思！”高文愈发小心的触碰和试探着深渊魔石中的灵魂力量。 短短几分钟的试探就让高远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不过，与高文这一次试探所取得的成果相比，付出的这一点辛劳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我明白了！”高文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的力量，果然是被某种强大而诡异的规则扭曲了！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像是一扇大门，将这个世界的力量牢牢锁在门外！或者相反，规则就像是牢笼，死死的锁住了这个世界。 而这些会附着在灵魂上的诡异特性，就像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只有被它所附着的灵魂，才能打开大门，从这个世界中汲取到规则之外的超凡力量！ 然而，这种诡异的特性根本就是那种强大、诡异、扭曲、疯狂的规则的一部分！自己的灵魂上附着越多的特性，虽然就能越贴近规则，从而撬动大门，打开更大的缝隙，获取更多的超凡力量。 但是这样一来，自身的灵魂也会越接近被那种疯狂、混乱、扭曲的规则所同化！ “真是一个疯狂而又可悲的世界！”高文冷笑一声，用力捏碎了那枚深渊魔石，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深渊魔石所化的所有特性一股脑的吸进了自己的灵魂之内。 深渊魔石那些活着的特性仿佛发出了一声欢呼，争先恐后的投入到高文体内！ 随后，高文的身体便开始扭曲，畸变。 他的脸上一瞬间像是长出了无数的眼睛，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头顶上，每一根头发似乎都活了过来，长出手臂和双腿…… 然而，所有的这些都只是发生了短短的一瞬。 下一瞬间，高文的灵魂中产生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强烈波动，随后所有的扭曲和畸变就全都消失了。 高文仍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坐在地上。他举起右手，认真的端详了片刻，这才再次进入到冥想的状态。 这一次，曾经将高文牢牢关住的大门，终于被他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虚空中的魔力透过这条缝隙，源源不断的投入到高文这具身躯之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高文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部置之不理，沉浸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冥想中。 三个多小时之后，高文才重新睁开双眼。 他的魔力，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一名正常巫师学徒的标准。 高文现在可是真正的从零开始！虽然他仍然维持着自己的灵魂和意志，可是这具身躯可是真正的白板！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极有巫师天赋的超级天才，能够在三年之内将从毫无基础成长到一个巫师学徒的程度，就已经堪称奇迹了！ 而高文仅仅只是用了三个小时而已！ 然而，当高文结束冥想，再自查自身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太慢了！ 一枚深渊魔石中所蕴含的特性，虽然让他初步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将这个仿佛监牢一般被牢牢锁住的世界撬出了一条缝隙。 可是这条缝隙实在是太小了！太微不足道了！根本没有办法满足高文的需求。 我需要更多的特性！ 狩猎邪神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高文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在他的掌心之中，一枚具体而微的深渊魔石正仿佛活着一样微微跳动。 看着这块缩小千倍的“深渊魔石”，高文露出一个阴冷残忍的微笑。 正如高文之前所说，在一名七环大巫师面前显露真身，还留下了可供追索的灵魂特性…… 看来，这个世界的邪神们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乐了。 它们根本就不知道，让无尽时空中包括神灵在内的一切生灵闻名色变的巫师，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第三章 致苏菲 大批警察在安格洛斯家的别墅里进进出出，一直忙碌到深夜才离开。 当最后一辆警车上挂着的汽灯从高文小房间的窗口中消失时，苏菲终于推开小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苏菲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才又哭过一次。 但在高文面前，她还是尽量将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努力不让高文看到伤心的痕迹。 “如果你也拥有和我一样悠长的寿命。你就会知道，等待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它值得。”高文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知道了。”苏菲欠了欠身，带着完美的淑女风度再次说道，“总之还是很抱歉让您久等了。现在时间已晚，请问……您需要晚餐吗？” “当然，如果有的话。”高文继续笑着点头。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您是要留在这里，还是……” “我会在房间里四处转转。你尽管去准备晚餐，不用管我。”高文说着，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一道淡蓝色的闪电便从高远手指间窜了出去，落在苏菲右手的手背上。 苏菲吃了一惊，但是那道微小的闪电并没有伤害她，而是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炫酷的淡蓝色标记。 “这是一道属于我的令咒。轻触令咒，我就会知道你在试图与我联系。将来我恢复更多的力量，它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作用。但目前来说，你就当它是一个只有我能听到的门铃吧。待会儿晚饭做好了，你可以用它通知我。” “我明白了。”苏菲再次轻拉裙角，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高文也跟着离开了这间一无所有的空房间。在豪华宽敞的别墅中四处转悠起来。 安格洛斯的家的这栋别墅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豪宅。 在别墅的正前方，是一座至少有一千平的大花园。花园里种着珍贵的花草，还挖了一座小小的池塘。 别墅内部共有三层，每一层的面积都与花园相仿。 第一层是佣人卧室、储物室、会客厅和厨房。 原本一层的客厅里被那几个邪教徒弄得满地是血，乱七八糟，但警察们倒是颇为好心。临走之前居然帮伤心的苏菲小姐将客厅打扫干净了。 第二层是六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其中四间较大的已经布置成了卧室，另外两个较小的房间暂时还空着。高远刚才待的，就是两个空房间中的一个。 第三层则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上楼梯之后首先见到的是三间稍小的客房。其他的部分则被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书房。 书房连通了三楼与顶层的阁楼，足有两层楼高。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两排十几座大书架，存放着数万本书籍。 步入其中，就仿佛进入了一座藏品丰厚的图书馆。 书房里的藏书大部分都是用斐因通用语写成的。对于高文来说，阅读不成问题。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几页，高文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座钟。 从苏菲下楼说做晚餐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到现在还没有触碰咒印通知自己下去吃晚餐。 速度太慢了！不会碰到什么麻烦了吧？ 难道那个愚蠢的邪神又找上门来了？ 高文眉头一皱，合上书本快步向厨房赶去。 走在路上，高远再次感到了狩猎邪神，获取更多特性的迫切！ 魔力不足，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寻找一个已经附上了令咒的从者，居然还要大费周章的走过去！如果高文能够恢复到三环……哪怕二环巫师的水准，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念头一动，他就已经直接传送到从者身边了！ 总之，高文还是尽快赶到了厨房。 一进厨房，高文就看到了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惨烈场面。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混乱不堪，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 而苏菲则坐在一旁低声的抽泣。 “怎么回事？”高文低声问道。 “对不起！我……我以为我可以做出一顿晚餐。可是……我以前看厨师做过很多次。步骤和方法我都记下来了，可是……对不起！”苏菲抬起头，手足无措的哭着连声道歉。 好吧！高文立刻就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名‘观众’，苏菲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无疑都是超凡者等级的。然而，她的动手能力，仍然停留在普通有钱大小姐的程度。 脑子说：我会了！ 手说：不，你不会！ 这真是一个悲（hua）伤（ji）的故事！如果不是要维持自己七环大巫师的尊严，高文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对不起！我没用。晚餐被我毁了……我……保护不了爸爸妈妈，甚至连晚餐也做不好！”苏菲还在不断的道歉，眼泪就像是潮水一样不断的涌出来。 高文能够理解苏菲此刻的心情，但也仅仅只是能理解而已。漫长的岁月，让高文的情绪已经很难再产生像苏菲这样强烈的波动了。 “明白了。晚餐还是交给我吧。”高远摇了摇头，示意苏菲退到一旁。 接着，高文弹响响指，魔力从他的指尖涌现出来。 首先是扫帚、簸箕，然后是抹布、水桶，接着是刀叉、案板、灶台、各种各样的铁锅、铲子、餐具…… 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活了过来。它们像是一个个获得了生命的精灵，蹦蹦跳跳的先将厨房打扫干净！ 然后灶台点亮了火焰，刀叉和案板切好了食材，铁锅烧开了水，餐具齐心协力的将食材分别下到到锅里。 刀叉、餐具、锅铲轻轻碰撞的声音，就像是汇成了一部活生生的音乐歌舞剧。 高文则像是一个完美的指挥家，一位导演，让厨房里所有的一切，随着他的指尖舞动。 苏菲这时候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伤心。她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厨房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文正在做的事情，就像是发生在童话里的故事。苏菲甚至在梦境中都不曾想象，这一切居然有朝一日会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发生了！ 半个小时之后，桌布拖着装满美食的餐盘，费力的扑腾着飞上了餐桌。餐盘和餐具也飞到餐桌的两边各自摆好了最完美的姿势。其他的东西各归各位。 不久之前还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大战的厨房焕然一新。餐桌上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苏菲闻到这股味道，肚子便不争气的发出了响亮的“咕~~~”声。 苏菲的脸蛋顿时一红，连表情都变得难为情起来。 “请坐吧。”高文帮苏菲拖开了椅子，自己转到餐桌对面坐下。 苏菲红着脸，低着头在餐桌边坐下。看到高远开始享用面前的美食，苏菲也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小块食物放进嘴里。 在食物进入嘴里的一刹那，苏菲的瞳孔就突然放大了一倍。 她低着头不说话，手却完全停不下来一样，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东西。 不一会儿，苏菲面前的盘子就空了。 看到高远的盘子里还剩了一小半食物，苏菲的脸顿时更红了。 “呵呵，不用难为情。大部分巫师亲手做的食物都是难得的美食。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吃到一位巫师亲手做的食物的时候，比你现在表现也好不了多少。” “啊？是吗？”苏菲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高文，眼神里却情不自禁的闪过难以置信的情绪。 “呵呵，你是不是对巫师有什么误解？”高文笑了，他看得懂苏菲的眼神。 一个能够做出如此美味食物的人，与几个小时之前，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四个邪神信徒，而且还将其中一人抽魂炼魄的强大、残忍的存在…… 的确是难以让人相信，这二者居然是同一个人！ “巫师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人。我们征服，我们奴役，我们杀戮。”高文说道，“阻碍在我们面前的人，甚至有些仅仅只是不幸卷入的无辜者，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终结他们的生命。” “但是征服、奴役和杀戮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巫师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生命，更加精彩的人生，更加有趣的灵魂，以及无穷无尽的知识。兴之所至，我们会做很多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情。” “美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份令人享受，值得回味的经历。所以，大部分的巫师都是出色的美食家。不要把巫师与你们这个世界那些混乱疯狂的邪神相提并论。因为……即便在生命的层次上或许我们有某些类似之处，但究其根本，我们是完全不同的。” 高文说着，站起身来，走向客厅的一角。 在那个地方，摆着一架相当名贵的三角钢琴。 高文在钢琴前坐下，轻轻试了几个按键，随后一首柔美动人的钢琴曲便从高文的指尖如清澈的小溪般流淌出来。 苏菲慢慢的又张大了嘴巴，露出被震撼到痴呆了一般不可思议的模样。 作为一名受过良好教育的名媛，苏菲当然是学过音乐的。这架钢琴摆在这里，就足以证明苏菲在钢琴上下过苦功。 而高文弹奏的曲子，却是苏菲以前从未听到过的！而它又是如此的动人，让苏菲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生……大人……哥哥，这支曲子……它叫什么名字？”等高文结束了演奏，苏菲鼓足了勇气，忙乱的叫住高文，向他问道。 “这支曲子？或许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叫它《致苏菲》。”高文笑着说道。 第四章 知识就是力量 早晨，苏菲一睁开眼睛，便发现昨夜一直陪伴她，直到她入睡的高文不知去了哪里。 苏菲的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惶恐，她急急忙忙的在屋子里寻找高文的下落。 最后，就在苏菲快要再一次哭出来之前，她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高文。 “啊！高文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苏菲捂着砰砰跳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我当然在这里。你担心我不告而别？”高文微笑着反问。 “啊……我，对不起。”苏菲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不需要道歉。但以后不要再产生这种愚蠢的想法。” “我会记住的。”苏菲点点头，随后才注意到，高文的手里正摊开着一本书。一旁的书桌上，更是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摞书。 “《斐因宗教演变史》《神秘学探究》《近代政治与七神教会》……您整晚都没有休息？”苏菲忍不住小声念出了高文手里和桌上那些书的名字，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文。 这些书可全都是足有好几公分厚的大部头，而且其中很多读起来枯燥得简直让人立刻就能睡着。就连身为“观众”的苏菲，在看到这些书的时候都会觉得头痛。 苏菲简直不敢相信，高文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读完了这么多枯燥乏味的专著？ “巫师很少睡眠。三个小时的冥想，已经足够让我们保持一整天的清醒。而且，阅读是大部分巫师最喜欢的娱乐之一。它可以让人放松，更深刻的了解这个世界。”缓缓合上手里的书，高文站起身来，深邃的目光中带着悲悯。 “是吗？那您觉得我们的世界怎么样？”苏菲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里真是一个疯狂而又可悲的世界。”高文毫不留情的答案让苏菲都呆住了。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是一座囚笼。但我发现我错了。这个世界不是囚笼，而是一座疯人院！” “残留着理智的人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可越挣扎，便越疯狂。最后他们看到希望的一刻，也恰恰是彻底堕入疯狂的一刻。” “啊……”苏菲眼神茫然，吃惊的看着高文。 苏菲的本意，是想炫耀一下最近这些年来她们这个世界在政治、经济和科技上去的的长足进步。 尤其是在科技方面，过去一百多年科技仿佛革命般不断进步，大发明家、大科学家一个接一个不断涌现。 这些伟大的人让整个世界摆脱了蒙昧，将这个世界生机勃勃的“现代史”与死气沉沉的“古代史”从此泾渭分明的分割开来。 尽管这个世界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足，可苏菲一直对它充满自豪。 但高文的话，无异于一盆凉水兜头浇了苏菲一脸。 “现在对你说这些还太早。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高文摇了摇头，从苏菲面前走过。 随后苏菲就看到，原本摆在桌上的那些书，也全都自己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就像一支军队似的排成队列，从苏菲面前“趾高气昂”的走过。 是的，最让苏菲无语的就是，她居然从这些书的身上，看出了“趾高气昂”的味道来！ 高文走到书架旁边，原本的书籍纷纷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而随着高文的手指轻点，又有一些书从书架上爬了下来，自己爬到对面的书桌上。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但是昨天晚上的时候苏菲情绪激动，没有来得及仔细去考虑。 现在再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苏菲盯着发呆了快有两三分钟。 苏菲实在是很难想象，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苏菲所熟悉的力量，无论是令她自豪的科技还是让她敬畏的超凡力量，似乎都做不到这样的事。 最后苏菲也只能惊叹：巫师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事吗？”高文又回到书桌边，打开了一本新的“大部头”，这才将苏菲唤醒。 “啊！没有。”苏菲脸一下就红了，少女害羞的样子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那么，你想留下来一起看书吗？” “不……我还有事。那就先告辞了。”苏菲匆忙牵起裙角行了个礼，逃跑似的走掉了。 “下次找我的时候，记得用令咒。我给你这个东西，不是让你把它当成纹身的。”高文指了指苏菲的手背，在身后提醒。 刚好在下楼梯的苏菲差点摔了一跤，手忙脚乱的抓住了扶梯，才不至于滚落下去。 看着少女狼狈的样子，高文忍不住摇了摇头。 随后他伸出手去，一本书又自动跳到高文手里，翻开了书页。 书名为《邪神溯源》，是格兰戴尔大学一位非常有名的历史学教授的著作。 这位教授名叫菲尔·高斯，今年七十二岁。 事实上，也就是苏菲刚才太过害羞，以至于没能仔细观察。否则以她“观众”的超凡能力，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现，高文阅读的书籍里面，几乎有一半都是这位菲尔·高斯老先生的作品。 菲尔·高斯教授在格兰戴尔大学任教三十余年，著作等身，声名卓著。在历史学、文学和宗教学三个方面，都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成就。 现在，高文已经对这位菲尔·高斯教授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虽然高斯教授的著作中对于超凡力量一字未提，但是其中却随处都可以看到超凡力量的影子！ “这个人即便不是一位超凡者，身边也一定至少有一位超凡者密友。而且，他或者他这位密友的等级绝不会太低。” 而且，更让高文有兴趣的是，这位菲尔·高斯教授，在他所有的著作中对教会的态度都十分暧昧。这是高文在其他所有人类似的作品中不曾见到过的！ 其他创作类似作品的著者，要么对教会就是报以极大的信任和期望，要么就是干脆对教会的正义性加以质疑。却没有一个是像菲尔·高斯教授这样在信任与反对之间暧昧不定的。 或许，我应该拜访一下这位教授。高文想道。 尽管经过昨天的冥想尝试，高文已经找到了一条在这个世界中恢复力量的途径。但是高文也已经发现，那枚深渊魔石特性给他带来的“力量”并不是永久性的！ 在昨夜进行深度冥想时，高文发现，他的冥想，会不断消耗深渊魔石中的“特性”！ 这些“特性”是高文撬动世界规则，从虚空中汲取魔力的关键！一旦特性消失，高文与虚空的联系又会再次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切断！ 换句话说，除非高文愿意像这个世界的普通超凡者一样，敞开自己的灵魂，任凭那些特性污染，否则一份深渊魔石也最多只能维持几天冥想的消耗而已！ 然而放开灵魂任凭世界规则污染？这根本不是高文考虑范围之内的选项！ 获取更多的“特性”，以维持自身冥想的需要，这固然是当务之急。但高文绝不是只顾眼前的浅薄之辈！ 从高文步入巫师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知识，才是巫师唯一的力量！ 想要撬动规则，首先就要了解这个世界！ 线索很多时候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普通的书里。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高文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读完了安格洛斯家小书房里所有的藏书。 当高文告诉苏菲，他已经读完了书房里所有藏书的时候，苏菲当时露出的表情绝对让人永生难忘。 “高文哥哥，你是说，我们家书房里的书，你全部都看完了？”苏菲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在“全部”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经过这两三天的相处，苏菲也习惯了高文的存在，在他面前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了。 当然，应当表达尊重的地方，苏菲依旧一丝不苟的予以尊重。 这让高文觉得，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似乎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与一位“观众”相处的时候，感觉还是相当令人惬意的。 “当然。知识对巫师来说就像是生命。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发明了很多方法，让我们可以快速的获取知识。”高文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苏菲一下就想到了餐桌上那些会跳舞的盘子还有书房里那些趾高气昂的书。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接着问道：“那么，您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高文点头说道，“你之前说过，你是一个序列九的超凡者。这应该是你们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最低的序列。就我所知，你们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提升自身序列的方式仅仅只是服食魔药。以你的家庭而言，获取超凡知识或者魔药材料应该并不难。那么，是什么阻止了你进阶到更高的序列？” “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苏菲看着高文期待的眼神，有些忐忑，“一名超凡者服食完魔药之后，首先必须要消化。在将一份魔药彻底消化完毕之前，贸然服食另外一份魔药，很容易引起超凡者的失控……不，在低序列魔药消化完毕之前服食下一份魔药，几乎百分之百会引起失控。” “与我的猜测一模一样。”高文并没有失望，反倒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服食序列9的魔药多长时间了？” “刚满六个月。”苏菲有些难为情，但很快又解释道，“一般来说，超凡者消化第一份魔药的时间应该在三年左右。” “我明白了。三年什么的，全部都忘记掉吧。这要么是一群蠢货总结的愚蠢结论，要么就是一群阴谋家故意散布的谎言。”高文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我今天找你，正是与这件事有关。对你们这个世界的超凡规则，我有了一些研究成果。但需要验证。事实上，我确信我找到了一种可以帮助你快速消化魔药的方法，你是否愿意尝试？” “当然！”苏菲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头。 这不是因为苏菲对高文的恐惧或者服从，而是因为当苏菲决心复仇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渴望力量！ “很好！”高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消化魔药的方式，我称之为——扮演法。” 第五章 最适合观众的舞台 “约翰·安格洛斯先生是一位优秀的银行家，一位伟大的慈善家以及一位真正的绅士。他的逝去，是银行委员会的重大损失，也是斐因的重大损失！让我们对安格洛斯先生致以沉痛的哀悼，愿他的灵魂在晨曦的神国中安息。” 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的办公大楼里，西装革履的银行家们正围着一张圆桌，召开一场例行会议。 不过，这场看似寻常的会议，在斐因的金融界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这关注并非来源于会议本身的议题，而是来自于这场会议的参与者！ 在时隔数日之后，曾经在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中占据重要席位的安格洛斯家族，终于又出现在了委员会的会议室里！ 尤其是这次代表安格洛斯家族参加会议的人选是如此惊人，以至于在委员会内外都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礼毕。苏菲小姐，欢迎您前来参加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的会议。我们会遵循斐因联邦的法律和传统，同意您继承您的父亲，约翰安格洛斯先生在委员会的席位。直到下次委员会选举日为止。” 委员会的现任主席和颜悦色的对苏菲说着，主动帮她拉开了座椅。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 在泛联邦银行委员会里，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某位委员因故离世，由其后人继承席位的状况。 正如刚才那位主席所说，按照斐因的法律和传统，这并不会引起争议。 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安格洛斯家族在委员会中的影响力虽说还算不上顶尖，但毕竟是十七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手握一张至关重要的选票。 可苏菲……她不但是个女人，而且还只有十七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菲却平静的微笑着点点头，坐上了那个位置：“很荣幸能够成为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的一员。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为斐因的人民，为银行委员会贡献全部的力量。” “苏菲小姐，据我所知，你的哥哥格温·安格洛斯先生也已经回到了格兰戴尔。我并不想对安格洛斯家族内部的决定指手画脚，但是从年龄的角度来看，格温·安格洛斯先生难道不是比你更合适的继承人吗？” 苏菲简短的发言尚未结束，下面就已经有人大声的质疑起来。 “您是格雷夫委员，对吧？”苏菲看向那名紧皱眉头，一脸不满的半秃中年，仍然微笑着说道，“事实上我和您的看法是一样的。高文哥哥是远比我更适合继承委员会席位的人选。但是很遗憾，前几天发生的不幸给高文哥哥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近期无力履行委员会委员的职责，才将这份责任交托于我。” “是的，我这里有高文·安格洛斯先生的书面授权书。证明他的确是出于自愿，同意由苏菲·安格洛斯小姐继承约翰·安格洛斯先生的委员职务。”主席先生轻咳一声，拿出了一份高文签名的文件，向众人展示。 有主席的亲自背书以及高文亲笔签名的文件，会议室里终于安静了下去。 接下来，主席先生打开文件袋，开始向众人介绍今天议题。 与往常一样，参加会议的委员们很快就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主席频繁敲打面前的木槌，但即便这样也还是压不住其中几位先生激动的大嗓门。 斐因泛联邦银行委员会，掌握着斐因这个大陆最强国家的金融命脉。 在这间会议室里表决通过的每一项决议，都会深刻的影响这个国家，影响到数百、上千万人的生计。 无穷的财富在这里诞生，也在这里消逝。 坐在这里的委员们每一次举手，代表的都是令无数人梦寐以求，甚至为之疯狂的金钱和权力！ 苏菲始终平静。 即便是投票表决时，苏菲投出的也始终是弃权票。 在这间小小会议室中流淌着的金钱与权力，对苏菲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她就像是一位坐在课堂上的学生，或者剧院里的观众一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欣赏着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表演，旁观着这座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巫师先生说的没错！ 这里，才是世界上最精彩的舞台！只有在这里，扮演法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仅仅只是一小会儿，苏菲就已经仿佛像听到了一出最激动人心的歌剧一样，全身都仿佛过电一样发麻！ 苏菲脑海中下意识的回忆起高文站在她面前，带着神秘而又和善的微笑，对她说话时的场景： 【普通的生活中，虽然也可以完成观众的扮演。但是这样的舞台实在是太浅薄了。 就像是在一家三流的戏院里，观看演员们虚假的演唱，分辨粗鄙的编剧们试图隐藏在台词中的可笑隐喻或者更可笑的思想。 真正的观众，应当坐在这个世界上掌握着做最多的金钱与权力的舞台中心，欣赏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那一批人拼尽全力的表演！ 从他们的表演中，分辨出隐藏在语言、文字、动作这些表象之下的真实！ 将每一个细节像拼图一样组合起来，描绘出世界的真相！】 是的，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苏菲的所见所闻，就如同是一只带着魔力的手，为她拨开了掩盖着这个世界的迷雾！ 苏菲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参与的魔药正在不断消化、融合！ 苏菲的神智愈发清醒，同时她也禁不住沉醉其中。 有那么一刻，苏菲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俯瞰着人间的神灵。高高在上，无悲无喜。无论是美好还是丑陋，诚实亦或谎言，都仅仅只是她眼中的一幕戏剧而已！ 会议室里这些衣冠楚楚的绅士们，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变得如此浅显易懂，就像是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老农！ 【主席先生正在试图通过一项扩大国债规模的宽松财政决议，但是他还没有在委员会中找到足够多的盟友。不过主席先生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对于决议的通过胸有成竹。这或许说明，这项决议真正的推动者，拥有着让主席先生也无法企及的权势。】 【格雷夫是这项政策的反对者。而且他的反对也很有底气。他的背后同样有一位实力强大的支持者。在斐因，这样的大人物并不多。】 【两周之前，似乎父亲提起过，陆军部的克拉克上将与财政部的洛克部长产生了一些争执。克拉克上将要求在未来一年内，斐因-罗斯边境修筑一系列的防御工事，并且增加两个师的常驻部队。】 【这或许也是主席支持我成为委员，而格雷夫委员强烈反对的原因。从传统思维来说，格雷夫委员或许认为女人比较软弱，更容易被权威所控制。他担心我彻底倒向主席。】 【格兰格先生和思达尔女士是现阶段主席先生重点争取的对象。他们支持主席发行国债的行动，但是对这笔国债的发行方式，双方仍有很大的分歧。他们希望能大幅度降低银行团内部购债的比例，但主席先生不愿轻易妥协。】 …… 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所求所愿，都如此清晰的暴露在苏菲的眼前，以至于很多时候在他们说话之前，苏菲就已经“预知”到了他们会说什么！ 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吗？ 直到这一刻，苏菲才猛然惊觉，原来即便仅仅是序列九的自己，也掌握着这样惊人的力量！ 服食魔药六个月以来，苏菲还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的感觉到魔药中的特性被消化！ 苏菲的心里，现在充满的全部都是对高文的感激与敬畏！ 就在两天之前，高文还是一个对超凡者一无所知的门外汉。 身为观众的苏菲可以确定，高文先前对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的确是一无所知，甚至直到现在也未曾掌握！ 可是仅仅两天，他就能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扮演法，甚至比她所认识的那些已经成为超凡者十年、二十年的所谓“资深者”更加深刻的洞悉超凡者的一切秘密！ 当整整一天的会议结束，苏菲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微笑着婉拒了几位委员邀请她共进晚餐的提议，跳上了一辆早就已经在银行委员会门外等候的马车。 打开车门，苏菲就看到高文正带着微笑坐在里面。 高文的腿上摆着一本厚厚的物理学专业巨著——在那本书的书脊上，贴着一片显眼的标签。 标签上写着整齐的小字【格兰戴尔国立图书馆p-1026】。 “您今天去国立图书馆了？”苏菲在高文对面坐下，好奇的问道。 “是的。安格洛斯家的藏书虽然丰厚。但是大部分局限于文学、艺术、历史、经济、政治、哲学这些方面。要真正的了解一个世界，除了这些方面之外，科学与技术也同样不可或缺。”高文合上手里的书，悠然说道。 “啊？巫师……也会懂得科学与技术？”苏菲对高文口中说出的两个词惊讶极了。 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高文之前在家里表现出来的那些手段，都像极了童话中那些神秘莫测的法师！ 法师与科学……这两个词联系起来实在是太违和了，以至于苏菲甚至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永远不要小看巫师的智慧。”高文说着，从书页中拿出了几张纸片，递给苏菲。 “这是什么？”苏菲好奇的接过。 “这是你的【武器】。安格洛斯家刚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你想在委员会立足，光靠一个委员的名头是不够的。你需要一件【武器】。它能巩固你的地位。让朋友更加坚定的站在你身边，让敌人不敢轻易发动进攻。” 借着傍晚时分红色的阳光，苏菲很快就看出来，那张纸片上的画的，竟然是一副精巧缜密的设计图！ 设计图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盒子顶端有一些奇怪的按钮和旋钮，正前方中央的部位还凸起了一个圆形的“猪嘴”。 同时在设计图旁边，写着长长的一大串的化学分子式。即便以苏菲的学识，也无法分辨这些分子式的意义。 “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是……这究竟是什么？”仔细翻看了好几遍之后，苏菲再次被自己的好奇心击败了，她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胶片式照相机。”高文笑着说道。 第六章 拜访高斯教授 马车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驶离了银行委员会所在的贝克街。苏菲也已经从兴奋和好奇中平复下来。 她看着再次将注意力转到了书本上的高文，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高文哥哥，您对我的帮助，我不胜感激。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今天想了一整天，实在不得其解。您为我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帮助我继承银行委员会的位置，甚至帮我站稳脚跟，这似乎对您并没有太多帮助。您做这些，仅仅是因为您觉得我很有趣？或者我们的盟友关系吗？” “有趣的问题！”高文再次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菲，“银行委员会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观察，并且思考。你已经开始明白【观众】的能力应该如何使用了。” 苏菲窘迫的点了点头，就听高文继续说道：“我当然有自己的目的。想要捕捉猎物，绝不是简单的扑上去就能成功。很多时候，你需要编织一张足够大，足够坚韧的网。虽然你的位置看似对我并没有太大帮助，但你的确是这张网上极为重要，甚至可以说至关重要的一环。” “至于我想要什么，其实很简单。巫师想要的，永远都是知识。” 说到这里，高文轻轻拍了一下手里的书。 “当然，不是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而是真正可以触及到这个世界核心的……真实。” “您是说与超凡者有关的知识？”苏菲似懂非懂的看着高文。 “呵呵，差不多吧。”高文笑着点点头，“其实有件事我正要对你说。我想拜访格兰戴尔大学的菲尔·高斯教授。这位教授名声很大，我直接登门的话，可能会吃个闭门羹。所以，我希望你一起去。你是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而且还刚刚继承了银行委员会的委员职务。无论如何，他总会给你一点面子。” “当然。”苏菲再次点点头。 马车在格兰戴尔的大街上奔驰了差不多一个钟头。 当傍晚的太阳完全落下，天幕被黑色填满，街道两旁的汽灯全都点亮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幢两层高的小楼前面。 小楼坐落在格兰戴尔幽静的香菲儿湖滨区。这里是格兰戴尔的艺术家与教授们最喜欢的地方。 小楼的南面窗口，就正对着数百米外的香菲儿湖。古老的砖墙和墙壁上爬满的藤蔓，都诉说着这栋小楼悠久的历史。 此时天色已晚，小楼中灯火通明。 高文便挽着苏菲走到门外，轻摇门铃。 很快，里面就有人走出来打开了门。 不过颇为出乎两人的意料，来开门的人竟然并不是两人想象中的仆人，而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学生。 ——那个年轻学生身上穿着格兰戴尔大学的校服。校服的领口别着一块铭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阿尔贝·邓恩”。 阿尔贝先是傲慢的在高文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便迅速将他略过。之后当阿尔贝看清了苏菲的长相时，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热情生动起来。 “两位，你们找谁？”阿尔贝对着苏菲问道。 “我们找菲尔·高斯教授。”看身边的高文保持着沉默，苏菲只好微笑说道。 “哦，你们也是来找高斯教授的？那就先请进来吧。其实，我们也是来拜访教授的。可惜教授还没回来。这还真是很少见的情况。我之前几次来拜访教授的时候，这个点他总是在家里陪着吉尔夫人一起吃晚餐来着。哦！吉尔夫人是高斯教授养的猫……” 阿尔贝直接就把两人领进了门。 一路上，阿尔贝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在向苏菲暗示他与高斯教授的深厚交情。 苏菲向高文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在格兰戴尔大学，类似的状况苏菲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 不过，就在苏菲以为自己要忍受很长一段时间骚扰的时候，客厅里有人替她解围了！ 那是一个同样穿着格兰戴尔大学校服的女生。 女生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和一双金色的眼睛，她的相貌极美，甚至比苏菲还要引人注目！ 而且，这位学姐的气场也与苏菲完全不同。 如果说苏菲是那种令人一眼见到便会沉醉其中，心生怜惜的女人的话，那么这位学姐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骄傲而强势，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 内心不够强大的男人，恐怕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会心生畏惧，被她的容貌和气场所震慑！ 一直跟在苏菲身边献媚的阿尔贝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闭嘴！阿尔贝！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起来？”学姐站起身来一声冷笑，阿尔贝立刻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怂了。 他灰溜溜的从苏菲身边离开，坐到了房间最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这时候高文和苏菲也注意到，客厅里除了阿尔贝和学姐之外，还有另外三四名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 这些人有男有女，也都与阿尔贝和学姐一样，穿着校服，胸前佩戴着一只十分别致的铭牌。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阿尔贝对学姐的畏惧，嘻嘻哈哈的看着阿尔贝的笑话。 很快，那位学姐又站起身来，向苏菲和高文说道：“我是格兰戴尔大学三年级的索菲亚。你们二位是？” “我是格兰戴尔大学一年级的苏菲。这位是我的哥哥高文。”苏菲向索菲亚学姐笑着说道。 在气场上，苏菲远没有索菲亚学姐的霸气。 可是在气势十足的索菲亚面前，苏菲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没有落在下风！ 这时候，其他几人才注意到，苏菲的气质虽然柔弱，但柔弱中却带着不折不挠的坚韧。 即便是索菲亚强大的气场，也没有办法压倒苏菲，反倒是将苏菲柔韧不屈的气质凸显了出来。 不愧是我们格兰戴尔大学的学妹！ 这一下，不仅仅是在场的其他几位同学，就连索菲亚本人，都不由自主的对苏菲多出了几分欣赏和钦佩。 苏菲如此出色，众人理所当然的将视线转向了高文。 “高文先生是吗？你也是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看您的年纪，应该是三年级或者四年级吧？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见过你？”索菲亚兴趣十足的向高文问道。 “我并不是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事实上，前几年我一直在南方威肯要塞服役。” 高文的话一说完，客厅里顿时冷场。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高文。 在这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天之骄子眼里，南方就已经基本相当于粗鄙的蛮荒之地。 至于在威肯要塞服役…… 我的天！当兵？还是在南方当兵？ 这跟山里的野人有什么分别？ 格兰戴尔学院的天之骄子们几乎都掩饰不住眼中的鄙夷。尤其是几个女生，原本的热情就像是被浇了盆水一般熄灭了！ 她们看向苏菲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就像是在说，一个如苏菲这样美丽有才华的女士，居然摊上了高文这么个哥哥简直太不幸了！ 客厅里，也只有索菲亚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在南方服役……真是令人惊叹的经历，高文先生。”索菲亚再次说道，“无论如何，请您和苏菲先坐下吧。我们也都在等高斯教授回来。” “当然。”高文不以为意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但是很快，格兰戴尔的大学生们就重新凑到了一起。一群人躲在距离高文和苏菲较远的地方窃窃私语。 “嗨！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阿尔贝是这场谈话的发起人，他很兴奋的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他们两个是谁！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小角色！” “哦？你想起什么了？”有人好奇的追问。 “前一阵子，我有一个朋友说，他受人拜托，给一个银行家的儿子担任家庭教师！然后他说，那个银行家的儿子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连最简单的东西都弄不懂！还有一些什么到南方服役的人果然都是白痴之类的话。” “你是说，你朋友说的银行家的儿子，就是他？”旁边立刻就有人悄悄指了指高文。 “我也不敢打包票。当时他那些话我都是当成笑话来听的。不过我记得，他说那个银行家不但给钱很大方，还有个特别美丽的女儿！这位美丽的小姐还是我们的学妹！他当时感叹，为什么同一个家庭的两个孩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哦！这么说可就真差不多了！一个在南方服役过的儿子，一个在格兰戴尔大学念书的漂亮女儿，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家庭，格兰戴尔应该没多少吧？”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前几天报纸上不是登出来一个大新闻吗？银行委员会的一位委员，叫……安格洛斯，对！安格洛斯委员！他被一群邪教徒杀害了！” “我也看过这则新闻！那帮邪教徒都是疯子！安格洛斯委员、他的妻子、管家和四五个仆人全部都被杀光了！只有他的儿子和女儿侥幸活了下来。我还记得新闻上写了两个幸存者的名字！一个叫苏菲，一个叫格温。” “苏菲，格温，苏菲，高文。这不是差不多嘛！哈！银行委员会委员的儿子，果然是个大人物！”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居然还真把苏菲和高文的身份猜了出来。 “好了！都别嚼舌根了。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索菲亚走上前来，板着面孔说道。 “索菲亚，我可真不是说坏话。只是我觉得，这位苏菲小姐摊上这样一个哥哥，实在是太可怜了。你想想，他们的父母才刚刚去世，这位高文先生就眼巴巴的拉着苏菲小姐来拜访高斯教授，目的是什么？” “你是说，他对自己参加格兰戴尔大学的考试毫无把握。所以想走高斯教授的门路？”索菲亚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高斯教授又不懂经济学，跟银行家的儿子能有什么来往？”阿尔贝用耳语般的音量说道，“我听那个朋友说，高文先生还有一门婚约在身。对方是一位大人物家的千金。但是那位小姐对高文先生的学识十分不满，所以要求他必须考进格兰戴尔大学，才会考虑与他完婚。所以……” 说到这里，阿尔贝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索菲亚耸了耸肩。 索菲亚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毫无疑问的暴露了此时的想法。 ——在父母尸骨未寒之际，就要求伤心欲绝的妹妹为自己的私欲做令人不齿的勾当！这是何等卑劣的人品！ 索菲亚看向高文的视线中充满了鄙夷，她现在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跟高文说。 然而，在听完阿尔贝的这些话之后，其他的学生反倒来了兴趣。 毕竟，一位银行委员会委员即便是对他们这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 大人物的八卦总是让人难以抵抗！ 不少人都在猜测，高文能从他父亲那里继承多少遗产。 还有几个男生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的讨论：如果能娶到苏菲，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女生则是纷纷围住阿尔贝，向阿尔贝打听他的朋友还说了什么。可曾提到高文的婚约对象究竟是谁？ 阿尔贝得意洋洋的享受着女同学们的簇拥，直到一名车夫打开大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不……不好啦！高斯教授他……他被人绑架了！”车夫一脸惊恐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众人大喊。 第七章 一场绑架案 教授被人绑架了？听到这个仿佛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所有人都惊呆了。 苏菲也极为吃惊。她顿了一下，又迅速看向高文。 “您事先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菲睁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高文反问。 “因为现在回想起来，早上您应该还没有拜访高斯教授的念头。可是到了晚上，您却突然要登门拜访。而高斯教授又恰好被绑架了。如果这只是个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另外，刚才车夫先生进来说教授被绑架的时候，我看到您的表情有些奇怪，您既有一点惊讶，又似乎早有预料。” “你运用观众的能力的确越来越娴熟了。”高文赞许的说道，“我确实察觉到高斯教授的命运线有被人拨动的痕迹。但绑架这样的手段，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高斯教授会有危险吗？” “高斯教授？当然不会。”高文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教授的背景，可能比你的想象更加深厚。” “那您为什么要这样着急的登门？”苏菲又困惑了。 “因为绑架高斯教授，目标却未必就是高斯教授。” 绑架高斯教授，目标未必是高斯教授？ 什么意思？ 苏菲微微张开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迷茫。 这时候，客厅里的学生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全都乱成了一团。 好在索菲亚是一位当之无愧的领袖。 她冷静的站起身来，喝住了七嘴八舌的众人：“都闭嘴！先让车夫先生说清楚！教授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车夫恢复了一些体力，他飞快说道，“今天高斯教授跟往常一样，五点半下班回家。可是在路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马突然受惊了。老杰克是匹好马，从来没出过这样的问题！今天它不知是怎么了！我想尽了办法也控制不住。” “我没有办法，只能让老杰克往没人的地方跑。我们跑了几条街，好容易眼看着老杰克就要安静下来了。这时候突然有个贵妇人冲出来，被老杰克撞倒了！我吓坏了！赶紧下车查看。可是没想到，那位贵妇人竟然是强盗假扮的！我才刚下车，他就从地上跳起来了。旁边还冲出来好几个拿着枪的同伙。” “那群强盗用枪指着我，其中一个人上了马车。我不知道他跟教授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些强盗就全都跳上马车走了，只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不敢追上去，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 说完这些，车夫才用力喘了几口气。 苏菲端着一杯茶走上前来，送到可怜的车夫手里。 “谢谢。”车夫满是感激的道谢。 “先生，您刚才说，你们在遭遇绑匪之前，马就已经先失控了？”索菲亚再次问道。 “是的。”车夫十分肯定的回答。 “老杰克失控之后，你完全无法控制。所以马车往哪里走，其实是由老杰克决定，而不是由你决定的。是这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车夫想了想，再次点头。 索菲亚立刻低下头去。但是在她低头之前的瞬间，苏菲已经看到了索菲亚眸子里迸出来的激动，还有她单手捏着一枚硬币，在袖子里轻轻翻动的动作。 苏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索菲亚居然是一位超凡者！一位占卜家！ 她发现了什么？苏菲仔细的回忆起刚才索菲亚的问题和车夫的回答。线索在她的脑海中飞快的串联起来。 苏菲立刻就明白过来！ 让索菲亚如此兴奋的原因，是在这场看似寻常的绑架案背后，居然极有可能还隐藏着另外一位超凡者！ 否则，一批突然发狂的马，带着教授刚好撞到一群全副武装做好准备的绑匪手里，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简直比高文突然来到教授家里还要巧合！ “你看到那些强盗的长相了吗？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起赎金之类的事情？”看到索菲亚不说话了，阿尔贝迫不及待的发问。 “没有。他们都带着面具，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车夫羞愧无奈的答道。 “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下可麻烦了！”阿尔贝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小声嘟囔着，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从车夫的描述来看，这就像是一场随机发生的抢劫！ 失控的马车在街上乱窜，非常不幸的撞上了一群绑匪！绑匪带着面具，驾走了马车，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就算是报警，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破案！ 阿尔贝反正是束手无策了。 其他的学生们也按捺不住，又乱哄哄的吵闹起来。 其中一部分人嚷嚷着赶紧报警，让警察去寻找教授的下落。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报警毫无意义，他们应该想办法联络绑匪，问问对方到底要多少赎金才肯放人。 “都别吵了！”正在两拨人争执不下时，索菲亚深吸一口气，再次用一声爆喝震住了场。 “高斯教授是我们的老师，无论如何，这件事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愿意跟我一起营救高斯教授的，把手举起来！” 说完索菲亚第一个举起了手。 有索菲亚带头，其他学生也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都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苏菲有点不知所措。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应该跟着举手，还是怎么样。 不过，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们对苏菲倒是充满了宽容。 就连索菲亚也没有苛责的意思，反倒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苏菲，你并不是高斯教授的学生，没必要跟我们一起冒险。况且你刚刚遭遇不幸，也不宜参与这种危险的事情。回去吧，没有人会怪你的。” “啊……我……”苏菲看了看高文，却发现高文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的意思。她不由更加犹豫了。 “回去吧。苏菲，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次的行动，的确不是你应该参加的。”索菲亚再次劝了苏菲一句，便撇下她开始给众人分配工作。 “各位，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起来。阿尔贝，你不是一直说你哥哥是警备队的红人吗？给我们弄点武器来！”索菲亚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的像是在发光。 “没问题！”阿尔贝也跃跃欲试的一口答应下来。 “弄到武器之后，你立刻到教授被绑走的地方跟我们汇合。如果你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发现了其他线索前去调查，我会在原地留下一个人告诉你我们去了哪里。” “好！” “拉娜，你的口才最好。你立刻去警局，一定要说服他们，尽快派人来支援。至于其他人，全都跟我一起出发！带上车夫先生，雇一辆车。我们去教授被绑架的地方。” 索菲亚再次展现出领袖的风采，井井有条的布置，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充满了信心！ 最后索菲亚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就干劲十足的出发了。 苏菲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高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苏菲的肩膀：“想要跟他们一起去的话，就跟着去吧。” “高文先生，对不起。”苏菲慌忙道歉。 “不用道歉。苏菲，你是我的同伴，并不是我的傀儡。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会支持你。”高文说着，拉起苏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套了在了她右手的中指上。 “啊……这……您这是……”苏菲看到高文的动作，脸都刷的一下红了。 在这个世界里，男士给一位女士戴上戒指，可是有着十分丰富的含义！尤其右手的中指，更是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呵呵，你想到哪里去了？”高文摇摇头，用一根手指在苏菲的脑袋上轻点了一下，“在巫师的世界里，每一只戒指都有特定的意义。我送给你的这一枚，在巫师的术语中代表‘守护’。这是我们同盟关系的证明。你也可以当做是一位兄长守护妹妹的决心。” “我明白了。”苏菲点点头，但明显脸蛋依然很红，心跳依然很快。 “如果遇到你应付不了的危险，就触碰你的令咒，将戒指对准危险袭来的方向，念出咒语。”高文抓着苏菲的右手，温和的笑道，“跟着我念——oss！” “oss。”苏菲好奇的看着高文，轻声重复了一遍咒文。 “很好。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触碰令咒就能开启咒语。”高文放开苏菲的右手，笑着指向索菲亚等人离开的方向，“去吧。” “嗯。”苏菲飞快的向高文行了个礼，但她跑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高文哥哥，那你呢？”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必为我担心。” “知道了。”苏菲一吐舌头，这才安心的快步向索菲亚她们追去。 高文微笑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高斯教授的家。 出门的时候，高文看到苏菲已经收到了索菲亚一行的热情欢迎，与索菲亚一起坐上了一辆刚刚找来的马车。 高文压了压帽檐，很快就走进了夜幕之中。 第八章 今夜血流成河(一) 春夜的格兰戴尔南区安静而祥和。 和煦的风从横跨格兰戴尔的斐因河上徐徐吹来。 斐因河畔种满了树木，春天里抽出了新芽的树木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道路旁，每隔十步便立着一根挂着格兰戴尔科学院最新的科研成果——一种用电力照明的路灯。 河边专门用鹅卵石铺成的滨河步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柔和的灯光下散步。他们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一阵幸福的笑声。 维尔·詹森脚下带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油画般的画面，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维尔·詹森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他刚刚又办成了一件差事——替一位大人物绑架一位格兰戴尔大学的教授！ 对普通人来说，绑架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显然是相当危险的行动。 但是在维尔看来，这件事压根就没有什么难度，风险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不过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教授而已！与维尔曾经做过的事情相比，根本就是简单到可笑！ 行动的过程也如维尔想象一般极为顺利。 而这件简单的小差事，将会给他整整五百金镑的收入！ 不过，这五百金镑并不算什么！真正让维尔感到兴奋的是，做好了这件事，就意味着他进入了那位大人物的视线！ 维尔很清楚，在他这个行业，真正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人脉！ 只要得到了那些真正大人物的赏识，钱就会像斐因河的河水流入大海一样，源源不断的流到他这里来！ 在过去的十年里，维尔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向上爬。而这一次，他终于踏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吹着口哨，维尔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那是一栋坐落在格兰戴尔南区中部的小房子。 这栋房子，曾经是维尔最引以为傲的成就。 作为一个在格兰戴尔北区贫民窟出生的孩子，维尔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梦想着能够在格兰戴尔南区拥有一桩自己的房子！ 在小的时候，维尔不知道多少次隔着斐因河，满眼羡慕的看着对岸整洁的街道，悠闲的行人，漂亮的房子，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在对岸做个体面人。 毫无疑问，年幼时的梦想，维尔已经实现了！为了实现这个梦想，维尔抛弃了很多，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良心。 有一段时间，维尔觉得自己对自己的生活应该很满足了！但是很快他发现他就错了。 他还想得到更多！ 就比如现在，维尔突然觉得这栋曾经让自己自豪和骄傲的房子太小了，太破旧了，位置也太偏了。 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应该把这间老房子卖掉，去波利区买一栋那种带游泳池的别墅。 维尔心里想着，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灯亮着，却没有人。 维尔愣了一下，视线顺着楼梯转到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的灯也亮着，透过一层薄薄的纱帘，维尔清清楚楚的看到灯光印出了二楼卧室里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声影似乎是听到了维尔进门的声音，立刻伸手撩起了衣服。别看这小小的动作只是灯光下的一个影子，却比真正亲眼见到还要撩人！ 与大多数一朝暴富的北区人一样，维尔也在家里养了一只“金丝雀”。 对方是一个漂亮的乡下姑娘，因为考上了大学而来到格兰戴尔。 在见识了格兰戴尔的种种繁华，又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迅速堕落成了一个充满虚荣心的女人。 维尔没用多少功夫，甚至没花多少钱，就把她搭上了手。 不过，以往维尔倒是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情趣！也许，她是在大学里跟哪个女同学涨了见识？ 其实维尔原本已经对这个虚荣而又天真的女人有些厌倦了。可今天她这一下，倒是勾起了维尔久违的欲火。 维尔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已然是按捺不住的坏笑一声，一边脱衣服一边顺着楼梯冲了上去。 可是就在维尔刚刚冲到二楼的时候，他的瞳孔却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那个门后的女人做了一个大约是挑逗的动作，但是这个动作却让维尔透过一晃而过的影子发现——那个卧室里的女人是短发！ 而维尔养着的那只“金丝雀”，却有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 维尔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但还不等维尔作出下一个动作，卧室里里的女人就已经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皮衣，勾勒出身体近乎完美的曲线，显得性感而美艳。她手里还拿着两把匕首，带着近乎疯狂的笑容！那两把匕首上，不断滴下粘稠的血液！ 佩姬·安琪！ 维尔惊骇欲死，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 佩姬·安琪可不是他养的金丝雀，而是维尔刚刚结识的那位大人物——北区之王弗兰克的手下！ 以维尔的经验和智慧，他在看到佩姬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那位传说中的北区之王根本就没有打算吸纳他成为重要的部下。所以，在利用完他的价值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来杀人灭口！ 想通了这一切，维尔来不及关心对方到底对自己的女人做了什么。他毫不犹豫的一转神，撞碎了旁边另外一间卧室的大门，连滚带爬的窜了进去！ “呵呵，何必呢？维尔！你知道自己跑不掉的！”佩姬冷笑一声，用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也跟着冲进了那间卧室。 而在佩姬冲击卧室的一瞬间，扑到桌边的维尔拿起了他早就藏在桌腿边的手枪，回头猛烈的开火！ 三秒钟时间，维尔就把手枪里的六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可是，所有的子弹没有一发能够命中佩姬！她以一种完全是非人般的敏捷，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躲过了维尔所有的子弹！ 维尔连续的六枪，甚至连佩姬的衣角都没碰到！ 看着面前带着残忍的冷笑向自己缓步走来的佩姬，维尔徒劳的扣动着扳机，绝望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超凡者！ 作为一名专门为大人物解决问题的白手套，维尔当然隐隐约约的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传闻。 在传闻中，这些超凡者，哪怕是最低阶的超凡者，都拥有着惊人的力量！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匹敌的怪物！ 维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引来一位超凡者的追杀！而对方的力量，也的确是强大到令人绝望！ “这就放弃挣扎了吗？我还以为你能给我多带来点乐子呢。”看到维尔的模样，佩姬忍不住讥诮的笑了起来。 她灵活的转动着手里的两把匕首，不紧不慢的走向维尔，就像是一只猫正在戏弄自己刚刚捉到的老鼠。 然而，正当佩姬快要走到维尔身边的时候，外面客厅里的灯光却突然“啪”的一声熄灭了。 随后，卧室的小窗突然吱嘎一声，莫名的敞了开来。 “呵呵，看起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轻笑声突然维尔身后传来，维尔被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 维尔转头向身后看去。 一个穿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奇特白色面具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第九章 今夜血流成河(二) 维尔身体僵硬，不知所措的看着新来的黑衣人。 尽管对方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从客观上来说救了自己一命，可是黑衣人的这副打扮，却让维尔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救命的好人联想到一起去！ “装神弄鬼！”维尔对面的佩姬则是冷笑一声，突然将右手中的匕首向黑衣人掷了出去。 “当心！”维尔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 不管那个黑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维尔这时候都不可能站在佩姬一边！这个女人可是真的想要了维尔的命！ 但是，佩姬的动作却比维尔的声音更快！ 在维尔的那一声叫喊都还没有传出去的时候，他就惊恐的看到，佩姬仿佛化作了一道虚影！ 维尔到现在才知道，佩姬刚才躲过他连续六发子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上全力！ 现在面对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她才真正拿出了本事！ 佩姬移动的速度，甚至快过了她扔出去的匕首！ 佩姬几乎是与她掷出的匕首同时冲来到黑衣人面前。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佩姬狰狞的笑脸，她右手中握着的匕首也反射出森森寒光！ 在这一刹那，维尔心里几乎都已经直接给那个黑衣人判了死刑。佩姬实在是太快了！在维尔的感觉中，她几乎比手枪射出的子弹还要快！ 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匹敌的！ 可是，佩姬左手掷出的匕首在靠近到黑衣人身边半米的时候，却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屏障一样凌空静止下来。 与此同时，佩姬本身也是一个翻身，硬生生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她就像是一个体操运动员一样，身体柔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她不断扭曲身体，就像是在进行杂技表演一样，一路翻滚、跳跃着向后又连退了七八步！ 而当佩姬重新在小房间里站住的时候，维尔吃惊的看到，这位现在被他连开六枪都毫发无损的可怕女人，竟然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她身上那件紧身衣有好几处都破开了巨大的豁口！ 她的腰上、腿上、手臂上，到处都是伤口！甚至就连她的脸蛋，都被切开了一道伤口！ 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几乎染红了佩姬的半身！翻开的皮肉和浓郁的血腥气让佩姬此刻彷如恶鬼，哪里还有半点之前性感迷人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维尔简直是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维尔才偶然通过反光发现，原来在那个黑衣人的身前，横着一根细弱发丝般的长长丝线！ 随后，维尔想起刚才佩姬退回时那些奇怪的动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仔细观察！他这才看到，在从办公桌到窗口之间的这半个房间里，竟然横七竖八的布满了那种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的细细丝线！ 就是这些丝线重创了佩姬？维尔惊奇不已。 他都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丝线布置在那里的！ 这些丝线虽细，却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韧性和坚固！ 佩姬最开始掷出的那柄匕首，也被丝线牢牢缠住，动弹不得！那柄锋利的匕首甚至没能切断其中的任何一根！ “你是什么人？”佩姬伸出舌头，舔了舔脸颊上流下的鲜血。 维尔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真的被激怒了！ 从佩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犹如实质，让维尔忍不住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维尔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杀人如麻的恶棍！可是他们身上的杀气，那种轻蔑生命，将生命视若无物的冷漠，加起来都远远不如眼前的这个女人！ 所以，尽管黑衣人一上来就重创了佩姬，可维尔还是不由自主的替他捏了把汗。 “能够躲过刚才必死的局面，你拥有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一点！”黑衣人没有回答佩姬的问题，反倒饶有兴趣的说道，“敏捷、快速，强大的危险感知。你的能力，实在是很适合成为一名刺客！” “是吗？你觉得我是刺客？那你呢？你是什么？”佩姬也似乎放松下来，她垂下握着匕首的右手，向黑衣人问道。 “我？我是一名巫师。”黑衣人笑吟吟的回答了佩姬的问题。 然而，就在黑衣人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佩姬再次行动了。 此前所有的杀气、所有的言语，只不过都是虚张声势！是佩姬全力以赴给对手营造出的错觉！ 直到这个时候，维尔才察觉到自己上了大当！ 在第一次的试探进攻失败之后，佩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决一死战！ 她唯一的目标，就只有维尔一个人！ 趁着黑衣人说话的时候，佩姬突然向维尔全力掷出了匕首。同时，她还仿佛变戏法一般，从紧身裤侧面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 接着，佩姬便向后猛地跳跃过去，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全力跃向背后的大门！ 她举起那把手枪，向着黑衣人的方向疯狂的开火。 只是一瞬间，佩姬就打空了七发子弹的弹夹。 借助开枪带来的后坐力，佩姬再次加速，几乎瞬间就已经逃到了大门旁边。 而出了大门之后，旁边就是一扇敞开的天窗。以佩姬的速度，她可能连半秒钟都不需要，就可以冲出屋外，消失在夜幕之中！ 当然，维尔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去考虑佩姬的问题了！佩姬逃走之前掷出的那柄匕首，已经飞到了维尔面前！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维尔仿佛感觉他的时间都被百倍的放慢了。 维尔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他能清楚的看到，那柄匕首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蕴藏其中的杀意让维尔浑身发冷，思维都仿佛要被冻僵了！ 但就在那柄匕首几乎快要刺中维尔时，维尔却看到无数的丝线宛若蛛网般在自己面前张开！ 匕首刺中蛛网，转瞬之间就被层层的丝线包裹。它很快就失去了全部的动能，悬停在距离维尔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从剑刃中透出的寒意，仿佛已经能让维尔眉心中央感受到一阵阵的刺痛！ 而就在维尔盯着那柄悬在自己眼前的锋利匕首，几乎都被吓懵了的时候。他又听到门外骤然传来“啪”的一声响，就好像是一颗烂西红柿摔在地上的声音。 维尔下意识的转睛看去，然后就看到刚刚逃出门外的佩姬居然带着极度惊恐的神色，一动不动的仰天倒在门外！ 等维尔再仔细看的时候，他才惊恐的发现，不远处的大门上，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一张闪耀着冷酷寒光的“蛛网”！ 那张“蛛网”上，此时还沾着一些尚未滑落的血液。 维尔瞬间明白了佩姬的死因。 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传入维尔的鼻子，他忍不住“哇”的一声，把晚上吃的所有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第十章 今夜血流成河(三) 维尔一直吐到吐无可吐，又低着头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这才勉强抬起头来。 维尔很快发现，那位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黑衣人已经走到了佩姬的“尸体”旁边。 他正对着尸体，一边念着诡异的咒语，一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着什么！ 维尔完全看不出来那个黑衣人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从对方的动作之中，维尔就仿佛能本能的感觉到极度的恐惧和危险！ 就好像在那个黑衣人的面前，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被他从虚空中召唤出来一样！ 这诡异可怕的一幕，让维尔心中寒意大冒！而地面上的尸体更是让维尔几乎无法忍受！ 在维尔的一生中，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可是他真的没见过眼前这样可怕的场面！ 血腥味涌来，维尔再次趴在地上用力干呕了好一会儿。 而等到维尔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完成了“仪式”，回到维尔面前。 “你捡回一条命，维尔先生。”黑衣人带着笑意，在维尔身前站住。 “是的，我应该感谢你。”维尔又干呕了几声，随手从旁边的沙发上扯了一张毯子，用力擦了擦嘴。 “我猜你在这种时候到我家来，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而且，我猜你也不是警察。所以，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呵呵，你很聪明。”黑衣人仍旧笑着，显得从容而平静。 这反倒让维尔窘迫起来。 维尔刚才那么说，其实就是为了刺激一下这个黑衣人，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但是对方太平静了，就像是他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小把戏，而且对此根本毫不介意一般！ 这样的自信和气度，让维尔感觉到自己就像个小丑。 “你到底想要什么？”维尔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今天绑架了一位教授。我要知道他在哪儿。”黑衣人也没有任何卖关子或者故作神秘的意思，他极为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维尔听完之后却不由一愣，随后便苦笑起来。 “我应该想到的！该死！那个教授！”维尔忍不住懊恼的用力在地上锤了一下，大声说道，“弗兰克亲自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北区之王委托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妈的！” “哦？看样子，你不打算否认自己绑架过高斯教授。”黑衣人再次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否认的。没错，绑架教授的事情，是我经手的。”维尔点头说道，“让我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弗兰克。你刚才干掉的那个女人的老板。” “我明白了。高斯教授现在在哪儿？” “抱歉，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波克街绑架了那位教授之后，我就按照约定把他交给了弗兰克。而他落在弗兰克手里已经快三个钟头了。这么长时间，天知道弗兰克已经把他藏到哪里去了？”维尔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位弗兰克在哪里？” “什么？”维尔猛地抬起头，惊恐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你要去找弗兰克？” 维尔的惊讶和恐惧难以掩饰的从他的眼睛和声调里透了出来，他的声音甚至都有点发抖。 “你很怕这个弗兰克。”黑衣人依旧平静，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好奇。 “当然！”维尔听着黑衣人的话，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这个家伙，居然连格兰戴尔的北区之王都不知道！他连弗兰克是谁都不知道，竟然就敢杀佩姬？就敢来去找弗兰克的麻烦？ 他真的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吗？能杀掉一个佩姬，就可以与格兰戴尔的北区之王抗衡？ 简直太可笑了！ 维尔的心头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原本维尔抱着一些侥幸，觉得这位黑衣人应该是隶属于某个大势力的手下。如果是这样的话，维尔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借助对方背后的势力保住性命！ 可是对方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维尔就已经明白了！ 这个黑衣人绝对不是格兰戴尔任何一方势力的人！ 否则的话，他绝对不可能会不知道格兰戴尔的北区之王——弗兰克·洛林！ 甚至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格兰戴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北区之王的大名！ 要知道，弗兰克·洛林的名字，在格兰戴尔已经响了整整三十年之久！在格兰戴尔，他几乎就是魔王的代名词！ 不知道多少家长都会在小孩子苦恼的时候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别哭了！否则弗兰克就会把你抓走！ 也就是说，这家伙连格兰戴尔人都不是！他多半只是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偶然得到了强大力量的乡巴佬！ 得到力量之后从乡下来到格兰戴尔，然后偶然巴结上了一位大人物，就以为自己可以靠着帮大人物做事来出头！ 在维尔来到南区打拼的这十几年里，这样的愣头青维尔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甚至在这些年里，维尔都不知道帮多少这样的愣头青收过尸，或者把他们封进某个廉价的木桶，再灌满水泥，沉进斐因河里。 “听着，朋友，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得告诉你，别去找死！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为谁工作。但是别去找弗兰克的麻烦，这是我给你的忠告！”维尔看着黑衣人，严肃的说道。 “维尔先生，是不是我的态度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黑衣人却有些困惑似的看着维尔，“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虽然干掉你会让这件事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会让我多付出一点代价。但是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介意这么做。” 黑衣人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虽然他的语调和声音都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其中还带着笑意，但维尔却感觉到一股无边的恐惧瞬间就将自己淹没了！ 维尔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刚才可是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辣手摧花，把一个强大到凡人无法匹敌的超凡者变成了一堆烂肉！ “我明白了。我会带你去见弗兰克。”维尔面色煞白的低下头去，但他的本能还是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但是你相信我！不要以为你杀掉了佩姬，就可以对付弗兰克。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呵呵。”维尔的话说完，黑衣人却忍不住笑了，“我相信你的善意。但是维尔先生，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第十一章 今夜血流成河(四) 格兰戴尔爱丽舍区的一栋别墅里，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来宾们正在觥筹交错。 这是属于列恩家族的别墅。 作为在格兰戴尔北区拥有着一家钢铁厂和两家机械制造中心，在整个斐因拥有超过六家大型工厂的大富豪，列恩家族毫无疑问是斐因顶级的富豪家族之一。 事实上，列恩家族在斐因也的确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这份影响力，甚至可能比身为银行委员会一员的安格洛斯家族还要更加不容忽视！ 而今天，正是列恩家族的掌舵人——安东尼·列恩勋爵的六十岁生日。 在格兰戴尔，很多人都愿意与列恩家族建立友谊。 尤其是列恩家族最近据说与下院的议长先生走的很近！ 据说列恩先生的长子得到了议长先生的支持，很可能会在近期进入政界，成为一位受人瞩目的下院议员！ 所以，安东尼列恩的这场生日宴会热闹无比！ 议员、银行家、产业大亨、报业巨头…… 一位又一位拥有着显赫头衔的客人不断出现，迎宾侍者口中每报出一个名字，都会在客厅里引起一片充满羡慕的惊叹。 列恩勋爵站在客厅中央，带着开心的大笑。 在勋爵身边，一名刚刚才在格兰戴尔大剧场登台表演的漂亮女明星带着明媚的笑容，给他敬酒。 几位西装革履的客人则站在旁边，对勋爵说着令人开心的恭维话。 勋爵不时被几个客人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右手有意无意的便搂住了那位美艳动人的女明星。 看着客厅里高朋满座，听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客人说出的恭维话，列恩勋爵觉得人生之乐，莫过于今晚！ 不过，就在列恩勋爵正尽情享受着自己六十岁生日这一天的荣耀和欢乐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列恩勋爵的府邸之外。 “我们到了。”维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眼前府邸中热闹非凡的景象，维尔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便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虽然身后马车里的那家伙救了自己的命，可是维尔却对他完全生不出好感来！ 尤其是他让维尔不得不跟北区之王弗兰克作对，更是让维尔忍不住在肚子里把他骂了十遍！ 还有那家伙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维尔现在想起来对方说这话的语气，还有种气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感觉！ 总之，维尔现在是巴不得看那家伙吃点苦头！ 而眼前的大场面则是完全满足了维尔的愿望！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都要站满了小院子的保镖和打手。维尔差点都没笑出声来！ 维尔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那家伙看到眼前这番大场面，在他的面具下面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肯定也是目瞪口呆，然后只能灰溜溜的先离开再说了吧！ 维尔愈发幸灾乐祸的想着，拉开了车帘。 马车里的黑衣人抬起头来，向宅邸中看了一眼，便再次问道：“维尔先生，你确定那位弗兰克先生就在这里？” “当然。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确定，但我至少有九成把握！呵呵，整个格兰戴尔也没几个人知道，大名鼎鼎的钢铁大亨安东尼·列恩勋爵其实是北区之王弗兰克的白手套！对他来说，列恩的宅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明白了。”黑衣人点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向宅邸中走去。 “喂！喂喂！你要去哪儿？”维尔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急忙追了上去。 “当然是去见弗兰克先生了。不然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黑衣人奇怪的看着维尔。 维尔张大了嘴巴，简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如果是在平常，凭着这家伙神出鬼没的身手，或许他还有潜入宅邸，把弗兰克找出来的可能。 可是，今天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为了准备今天的宴会，列恩到底在自家的宅邸里安排了多少守卫、多少侍者！就光是看到这宴会里的这么多的客人，也知道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潜入进去找弗兰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 可是，那家伙居然真的就笔直向着宅子走过去了！ “妈的！”看到这一幕，维尔简直就要抓狂了！ 维尔倒是很想不管这个自寻死路的黑衣人的死活。 可问题是，这家伙要是落在弗兰克手里，那弗兰克岂不是也就知道维尔还活着的消息了？ 以北区之王弗兰克的性格，他恐怕都不会让维尔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嘿！嘿！你等等！”维尔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但维尔也不敢触碰那个可怕的黑衣人，只能可怜兮兮的一路跟在黑衣人身边。 “朋友，兄弟！就算是你一定要见到弗兰克，也不应该是现在吧！这里有这么多的人！至少，咱们得等到后半夜！等人都走光了，你再偷偷潜进去……”维尔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黑衣人停下脚步，看了维尔一眼。 虽然维尔看不到黑衣人的面孔，但是这一瞥，却让维尔清晰的感觉到，对方似乎在笑！ 随后，黑衣人便再次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了那座别墅的大门口！ 绝望的维尔看着黑衣人走到别墅大门口，被两名手臂上画满纹身的壮汉拦下。 “妈的，这个疯子！”维尔抓狂的怒骂了一句，却立刻挤出一张笑脸，也快步向着大门处走了过去。 “嘿！两位，别误会，他不是来捣乱的。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哈哈！你们是什么人？特意来表演滑稽喜剧的小丑吗？”一个壮汉忍不住哈哈大笑。 “让你朋友摘掉你那个可笑的破面具！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捣乱的地方！”另外一个壮汉则是冷笑一声，身手就向黑衣人脸上的面具抓了过去。 不过，就在那名壮汉刚刚将手掌伸出来的时候，维尔就看到黑衣人抬起了右手。 下一刻，一道淡蓝色的寒光从黑衣人掌心涌出了出来。 那道寒光转瞬之间便划过了两个壮汉的脖子。 两具失去头颅的尸体“噗通”倒下。 紧接着，仿佛要撕裂苍穹般的尖叫猛然响起，还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大喊和混乱的脚步声。 而另外一边，可怜的维尔已经是目瞪口呆，仿佛中了石化术一般石化了。 第十二章 今夜血流成河(五) 疯了！这家伙绝对疯了！ 维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倒下的两具尸体。 别墅里无数护卫、打手正疯狂涌来。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而且腰间全都鼓鼓囊囊，明显都带着枪！ 维尔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两条腿直发抖，软绵绵的一点都用不上力气！ 好在这时候在维尔和黑衣人身边还有许多客人——尤其是还有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夫人、小姐。 他们之中有不少尖叫着四处乱窜，还有不少也像维尔一样，吓得两条腿都没了力气，只能站在原地扯开嗓门尖叫。甚至还有几位夫人直接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那些保镖打手们投鼠忌器，倒是没敢在远处就直接开枪。 快逃吧！快逃吧！暗自庆幸的维尔将视线转向黑衣人，心中期盼着这家伙知道见好就收，赶紧带着自己逃命！ 可是，维尔很快就愈发惊悚的看到，那黑衣人根本没有半点逃走的念头！ 不！他何止是没有逃走的念头？这家伙根本就是疯的！ 他居然一步都没有停顿，就这么笔直向着别墅大厅走过去了！ 很快，黑衣人就走过了那些两股战战，无力逃走的夫人、小姐挡住的区域。在别墅大厅的大门前，黑衣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 院子里其他的客人早就已经四散逃开了。在黑衣人的身侧，迅速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真空区域。 最靠近黑衣人的几名恶汉狰狞的一笑，全都伸手拔出枪来，就准备开始射击！ 然而，他们举起手枪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完成，便突然像是触电了一般颤抖几下，随后头颅便直接爆炸开来！ 看到最前面的几人莫名其妙的头颅爆裂，后面更多追上来的打手也都惊呆了。 不过，其中还是有几个又伸手去拔枪！ 可这一次，他们甚至连枪都还没拔出枪套，便直接像之前的几个倒霉蛋一样被爆了头。 又是五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这诡异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了！ 一个浑身上下都画满纹身，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的打手刚好就站在一个爆头的倒霉蛋身边。 他被炸了一身的血迹，这会儿两只眼睛发直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尖叫起来：“死了！都死了！” 那名恶汉的尖叫在人群中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好几位夫人和小姐都当机立断的晕倒过去。 别墅客厅里的客人们一片混乱。 而外面的一群护卫和打手也是进退两难！ 虽然这时已经有至少二十个打手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可是看到地上躺着的五具无头尸体，却再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碰挂在身上的手枪！ 甚至，他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黑衣人身侧五米之内！ 黑衣人还在继续走向大厅。 事实上，从离开马车开始，他的脚步就从始至终没有停下过！ 无论是那两个在门口试图拦下他的恶汉，还是乱哄哄的宾客，抑或成群结队挥舞着手枪围上来的保镖，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完全不存在！ 在维尔看来，这家伙走进大厅的时候，简直就悠闲地像是在散步！ 而院子里其他的护卫们都围成了半个圈，隔着几米的距离，跟在黑衣人身后。他们既不敢靠近黑衣人，也不敢逃走，只能这样尴尬的跟在后面。 虽然维尔这会儿实在是笑不出声来，但这一幕确实很滑稽。 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哪里像是给列恩勋爵看家护院的？简直就像是跟着黑衣人进去收保护费的打手！ 倒是在客厅里，列恩勋爵的小儿子站了出来！ 他是个才刚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处在自己一生中英雄主义幻想最强烈的时候！ 而且，作为列恩勋爵的小儿子，他在自己的一生中根本就没有品尝过真正恐惧的滋味！ 在他的脑海中，恐怕早就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面下，站在一个“邪恶者”的面前，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恶徒，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能吓住所有人！我不怕你！快退下！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年轻的列恩带着倨傲而得意的表情，对着黑衣人大声呼和。 几位千金小姐恰到好处的向列恩少爷投去了充满倾慕的目光，这让列恩少爷愈发飘飘然了。 “这小子的脑子秀逗了！竟然敢对这位大人放狠话？他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那名黑衣人一路走进别墅大厅的从容，让维尔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 他现在甚至都没再想着逃走，而是偷偷摸摸的溜到距离大厅不远的一座雕像处。 维尔躲在雕像后面，伸长了脖子偷窥在大厅里发生的事情。 果然，黑衣人可没打算惯着这位列恩少爷。他立刻就伸出手指，对着那位列恩少爷轻轻挥动了两下！ “啊！”客厅里，好几位千金小姐都高呼一声，仰天就要晕倒。 外面的维尔也禁不住龇牙咧嘴的向后一缩脑袋。然而，很快维尔就惊讶的发现，列恩少爷竟然没死！ 在黑衣人做完手势之后，列恩少爷居然缓缓向天空上飘了起来。然后在距离地面大约半米多高的地方悬浮住了！ “混蛋！你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半空中的列恩少爷虚不着力，他拼命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就像失去了重量一样动弹不得。 刚才几位几乎晕倒的千金小姐也都不晕了，全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如果说黑衣人先前将那些护卫们爆头的手段还可以让人勉强理解为某种特别的杀戮技巧的话。那么现在列恩少爷的处境，已然神奇到了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列恩少爷在空中像划水一样胡乱挥舞着手臂，可他非但没让自己稳住身体，反倒因为胡乱的动作而翻滚起来。 “有时候，如果你想要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未必就是把他杀掉。你说这句话是不是很有道理，列恩勋爵？”黑衣人抬起头来，看着列恩勋爵。 黑衣人轻松的语调，配上外面的尸体以及他那张白色面具上诡异的笑容，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列恩勋爵脸色苍白，右手用力捂着胸口，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在勋爵身边，列恩勋爵的大儿子，那位传闻中即将步入政坛的明日之星搀扶着他。 “呵呵，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黑衣人依旧语调轻松的说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的一位朋友，格兰戴尔的高斯教授被绑架了。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什么高斯教授，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列恩勋爵立刻连连摇头，甚至激动的大声咳嗽起来。 “这位先生，如果真的是你的朋友被绑架了，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我们！你这样的人或许能够猖獗一时，但是……”列恩勋爵的长子，另外一位列恩少爷一边轻轻拍着勋爵的后背，一边满脸义正辞严大声怒斥。 不过，列恩家的大少爷甚至没能来得及把话说完，他的脑袋就突然爆炸了。 血迹溅到了不少距离他很近的小姐们脸上，大厅里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而这一次，好几位小姐是真的吓晕了过去。 “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列恩勋爵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捂这脸，眼中一下涌出了泪水。 “我本来也不想多做杀戮。可惜，他的灵魂实在是太过肮脏了，令人厌恶！远不如这位列恩小少爷的灵魂有趣。”黑衣人说着，伸手指了指列恩家的小少爷。 而列恩小少爷看到黑衣人的手指点向自己，立刻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随后所有人都看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列恩小少爷脸上，恐惧和悔恨的泪水就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而且，他的裤子下面也飞快的湿了一大片。 “我再问一次，高斯教授在哪儿？”黑衣人却仿佛毫无同情心一般，再次对列恩勋爵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列恩勋爵老泪纵横，他的样子，让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对他充满了同情。 维尔甚至看到，在客厅里，即便是面对着黑衣人这样恐怖的强者，也有好几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甚至就连维尔也情不自禁的觉得，这个黑衣人对列恩勋爵所作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老头或许的确是跟北区之王弗兰克有所勾结，但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遭遇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太悲惨了！ “好吧，你让我别无选择。弗兰克先生。”黑衣人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完最后几个字，他便抬起手，向着面前的列恩勋爵一指。 下一刻，在全场小姐们惊人的尖叫声中，列恩勋爵的身体猛地膨胀，炸裂……然后化作漫天的纸屑，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而与此同时，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却从客厅中央最大的烛台中闪烁了出来！ 在那人出现的同时，大厅里便至少有四个人同时出手，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对大厅中央的黑衣人发动了猛攻！ “！！”外面雕像下的维尔已经完全惊呆了！ 因为那个从烛火中闪烁出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他和那个神秘黑衣人此行的目标——北区之王弗兰克！ 第十三章 今夜血流成河(六)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列恩勋爵会突然变成纸人？弗兰克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突然从客厅中央的烛台里冒出来？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不是别人疯了，而是我疯了？！ 雕像下面的维尔被大厅中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得头晕目眩，甚至不由自主的怀疑起了自己的神智！ 而与此同时，大厅里的客人们则全都来不及惊叹突然从烛台中央窜出来的弗兰克了！ 早就潜藏在人群之中的四名超凡者同时向黑衣人出手了！ 先前这名黑衣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所以当四名超凡者出手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保留！ 其中一名超凡者狂吼着，在短短一秒钟之内浑身上下就已经长满了毛发！他的嘴巴凸起，两耳竖长，牙齿变得尖利，身躯也膨胀了数倍！ “狼人！狼人！”那名超凡者身边的客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而那名狼人也毫不客气的弹出利爪，刺穿一名客人的身体，将他横着向黑衣人砸了过去！ 另外两名超凡者全都从身上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兵器，用令人惊叹的速度同样从左右两面向黑衣人合身扑上！ 维尔敢发誓，这两个人的速度甚至比之前来刺杀他的佩姬还要更快！而且，两人手中的兵器也远远超过了佩姬的匕首！ 大厅里混乱的人群在这两名超凡者面前也仿佛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两人化作了两道幻影，几乎转瞬之间就已经逼近到了那名黑衣人身侧！ 在这三名超凡者逼近的时候，黑衣人也再次施展了他对付佩姬的绝招！ 尽管维尔看不到客厅里出现的丝线，但是他却能看到，那个被狼人贯穿身体的客人突然之间凌空被切成碎片！ 鲜血染红了那些丝线，将它们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大厅里，众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但这根本不能影响这场正在进行中的激烈战斗！因为丝线的暴露，那名狼人也开始疯狂的扭动身体。 不过，它却根本不像佩姬那样害怕这些丝线！它的恢复能力简直惊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躲避丝线的时候，它甚至只是简单的躲开一些可能造成重创的丝线，而其他带来小伤口的视线，狼人根本就是全部无视了！ 那些丝线的确在狼人身上开始不断的制造伤口。然而，狼人脸上却始终带着狰狞的狂笑！同时那些伤口出现的速度，甚至还比不上它自愈的速度快！ 至于另外两名手持兵刃的超凡者，就更加直接了！他们不但在速度上超过了佩姬，灵活性居然也比佩姬还要更加夸张！ 而且更加令维尔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两个人居然还可以改变自己的体型！他们的身体似乎在前进的过程中就缩小了一半！这让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从那些丝线的缝隙中穿行过去！ 然而，这三名带着必杀的气势向黑衣人逼近的超凡者，还远远不是最可怕的！ 在同时出现的四名超凡者中，最让维尔感觉到绝望和恐惧的，还是最后那个超凡者！ 那名超凡者带着诡异的笑容，直视着黑衣人的眼睛。同时，他的手指不断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还配合着身体的摆动。 在那名超凡者身边，几乎所有敢于直视他的人都发出惊恐的大喊，然后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要自己扯断自己的喉咙！ 就连隔着十余米距离，根本看不清那名超凡者动作和眼神的维尔，在看到那名超凡者的瞬间，意识都一下变得模糊了！ 他也下意识的伸手出去，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掐了一把。 好在维尔受到的影响微弱，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就清醒过来。但维尔还是情不自禁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四名超凡者的强大，每一个都超出了维尔的想象！ 先前刚到宴会上的时候，维尔还满心想着黑衣人会不会出个洋相，只能灰溜溜的逃走。可是现在，维尔是真心诚意的替黑衣人向每一个他能想到的神灵祈祷！ 撑住，一定要撑住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维尔的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他闭上了眼睛，都不敢再看大厅中央的情况！ 维尔生怕自己下一秒钟，就会看到那个黑衣人被群起而攻的四名超凡者撕成碎片的场面！他很清楚，如果黑衣人在这里死了，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然而，维尔却并没有听到黑衣人发出的惨叫。 正相反，他很快就听到了从客厅中传出的一阵惊呼！ 维尔将眼睛迷成一条缝，向客厅里看去。然后，他便一下瞪圆了眼睛！ 只见在大厅里，四名刚刚还气势汹汹要一击将黑衣人撕成碎片的超凡者，居然转瞬间就全部完蛋了！！ 那名能够直接控制人的心灵，在维尔看来最为可怕的超凡者，用两根手指深深刺进了自己的双眼！ 另外两名手持兵刃，敏捷到令人惊叹的超凡者，互相用手中的武器刺穿了对方的胸膛！两人到死都还圆瞪着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到极点的事情！ 至于最后那个力大无穷，同时恢复能力惊人的狼人，则已经被一大团丝线包裹起来，在客厅中央倒吊着。 那些丝线深深勒紧了狼人的血肉，哪怕是狼人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对它造成巨大的伤害！大量的血液顺着那些丝线不断从狼人身上流下来，就像是一条小溪般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血潭！ 而短暂的惊呼过后，客厅里便是一阵静寂无声！ 所有人都被黑衣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震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客厅之外，维尔同样圆睁着眼睛。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不过，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震撼！ 黑衣人站在别墅中央，在他的周围，是几乎站在整个格兰戴尔顶点的权贵们！是北区之王弗兰克！是四名在普通人看来宛若恶魔一般的超凡者！ 在平常这帮趾高气昂的家伙跺跺脚，整个斐因都要地震！ 然而，现在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黑衣人站在那里，就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一个人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强？！这就是真正的……力量？ 他说的没错！我对力量果然一无所知！ 维尔仅仅攥着拳头，全身冒汗的看着那位黑衣人，就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十四章 今夜血流成河(七) 当维尔还沉浸在震撼与某种狂热的心情之中时，客厅中的战斗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北区之王弗兰克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人！ 在那四名部下被黑衣人刹那之间全部击破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当黑衣人将最后一名狼人掉上屋顶的时候，弗兰克的身体刹那间再次化作一团火焰。 与此同时，宴会大厅外面挂着的一根火把也爆出一团刺眼的光芒，就仿佛弗兰克随时会像刚才一样，从火焰中闪烁出来。 然而，在弗兰克刚刚化作火焰的时候，黑衣人也同时念出了几个奇异的字符。 随着他的声音，大厅里的灯光和烛火突然全都诡异的跳动起来！ 维尔清楚的看到，所有的灯光和烛火都开始在明亮和黯淡之中来回切换，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来回的拨动它们！ 至于外面那根原本突然大放光芒的火把，则是猛然变得黯淡无光！ 紧接着，弗兰克就从黑衣人身边的一盏烛台中闪烁了出来！ 维尔不知道弗兰克到底是怎么做到化身火光的，但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让维尔清楚的知道，弗兰克这种在火光中任意传送的能力，被黑衣人破解的干干净净！ 而且，就在弗兰克出现的瞬间，一团蛛网般的丝线就已经仿佛囚牢一般，将他死死的封锁在里面。 这些密密麻麻的丝线封锁住了弗兰克所有的活动空间，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会被那些可怕的丝线割伤！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看破我的伪装？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出卖了我？”弗兰克满脸狰狞，歇斯底里的狂吼着。 虽然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是却死死的盯着黑衣人，就像是要用目光刺穿他的面具！ 而弗兰克的这一番话，无疑等于是坐实了刚才黑衣人所说的话！证明了他自己北区之王的身份！ 列恩勋爵，这位在斐因德高望重的钢铁大亨，居然是北区之王弗兰克假扮的！ 而且，天知道弗兰克这家伙已经假扮了列恩勋爵多少时间？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甚至让原本都已经鸦雀无声的大厅里又响起了低沉的惊呼。 “弗兰克？真的是弗兰克！” “北区魔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让他们觉得疯狂和混乱！ 除了人群中极少数几个对超凡力量有所了解的真正的大人物，其他人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列恩勋爵会突然变成了纸人，而北区之王弗兰克又为什么会从烛火中跳出来！ 而那些真正了解超凡力量的大人物，这时候反倒是被震慑得最深的！ 北区魔王弗兰克，竟然是一位序列六的超凡者！而且还是占卜家序列的无面人！ 难怪这名穷凶极恶的北区魔王能够在格兰戴尔纵横三十年，始终屹立不倒！ 一位序列六的超凡者，即便是在超凡世界，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了！而且，他身边竟然还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超凡者！ 囚犯序列，序列七——狼人！ 战士序列，序列八——格斗家！ 还有那个最可怕的：观众序列，序列六——催眠大师！ 然而，如此之多的超凡者，在突然发动袭击的情况下，在那个黑衣人面前竟然还是一触即溃！ 三人瞬间毙命，两人被活捉！就连在所有超凡者序列中几乎是公认最棘手、最难以对付的无面人，也都连逃走都做不到！ 这让那些大人物也情不自禁的感到困惑，感到恐惧：这个可怕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很快大厅里便再次沉寂了下去。因为黑衣人又抬起了头。 黑衣人仅仅只是作出了一个极为轻微的动作，但是他刚才留在大厅里所有人心中的印象，还是让所有人一瞬间都闭上了嘴巴，又恢复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现在提问题的人，应该是我。”黑衣人并没有搭理弗兰克歇斯里地的吼叫，他仍然从容不迫，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告诉我，高斯教授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高斯教授。”弗兰克说完这一句，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便神经质一般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明白了！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虫而已！可怜虫！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事情！你死定了！可怜虫！我会等着，看你死的比我凄惨一百倍一万倍的模样！” 知道什么？弗兰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厅外面，听着弗兰克状若疯癫的话语，维尔心中反倒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慢慢升起！ 原本黑衣人镇压全场的时候，维尔仿佛已经有了一种一切紧张掌握的自信。可是现在弗兰克的几句话，却又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维尔下意识的慌张起来，他甚至恨不得冲上去帮黑衣人撬开弗兰克的嘴，问问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维尔却看到那名黑衣人冷冷的站在那里看着弗兰克，一句话也没有说！ 反倒是刚才一直被困在旁边的那位列恩小少爷成了大厅里唯一活跃的人物！ 在目睹了哥哥和父亲的“死亡”之后，这位列恩家小少爷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 “爸爸！混蛋！你这个魔鬼，你把我爸爸怎么样了？！”列恩小少爷也歇斯底里的对弗兰克尖叫起来！ 他涕泪横流，面孔惊人的扭曲着，简直就像是一只恶鬼，哪里还有半点原本贵公子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你的爸爸？我愚蠢的儿子啊！你的爸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你哥哥手里了啊！”弗兰克猖狂的大笑着。 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豁出去了，将原本隐藏在最深处的肮脏秘密，全都抖了出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成为列恩勋爵？是你亲爱的哥哥主动找我的啊！因为他强奸了你们的继母，而且还失手杀了她！但这件事被你可怜的父亲发现了。于是，他又杀掉了你们的父亲！” “不！不可能的！你胡说！你胡说！”列恩小公子睁圆了双眼。 弗兰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致命的毒液，让他痛苦，让他害怕！他一边尖叫着一边转开头去，似乎想要从旁边的人群中寻求一些安慰。 可是，周围那些原本围在列恩公爵身边，仿佛舔狗一般的“朋友们”，这时候却全都偷偷的与列恩小少爷拉开了距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列恩家族已经完了！ 列恩小少爷的痛苦，反倒让弗兰克愈发的快慰和兴奋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已经坠入地狱的恶魔，疯狂的撕扯着他所能触及到的一切，恨不得让整个世界都陪着他一起坠入到地狱中去！ “胡说？哈哈哈哈！当初你亲爱的哥哥本来是想要借我的渠道从格兰戴尔逃走。但是既然我可以成为列恩勋爵，那他为什么要逃走呢？所以，他把列恩家的一切都送给了我！我成了列恩勋爵，他仍然是列恩家的大少爷，甚至还可以做下院议员呢！多好的交易啊！哈哈哈哈！” “不！不！你骗我，你说谎！你这个魔鬼！”列恩家的小公子完全崩溃了，他失魂落魄的尖叫着，然后放声痛哭起来。 第十五章 今夜血流成河(八) 看着那个完全崩溃的列恩小少爷，有那么一瞬间，就连维尔都觉得有点同情他了！ 到了这个时候，维尔才真正明白他最开始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很多时候，想要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手段未必就是把他杀死！ 如果说先前列恩勋爵和他的长子接连死去，算是已经宣告了列恩家族的末日即将来临的话。 那么眼下弗兰克抖出来的这件事，就是给列恩家族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根钉子！ 这下子，列恩家族是真的彻底完蛋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弗兰克给在场的所有人提供了一个太过简单的借口！ 勾结北区魔王弗兰克！违背道德，强奸继母、弑父…… 当列恩家族的财富被冠上了如此之多的罪名，拥有着这些财富的列恩小少爷简直就像是独自走进狼群的羔羊！ 看看大厅里那些大人物们的眼神吧！ 他们可不会对一只只知道哭喊哀嚎的小羊羔有任何同情之心！ 维尔实在是太了解这些人了！ 他们就像是一群盘旋在半空的秃鹫！他们的贪婪，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脑海中盘算着，要如何从列恩家族的尸体上，撕扯下一块最鲜美的肥肉…… 不过，维尔的同情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而已！ 维尔当然不会忘记，这位列恩家的小少爷在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刚刚走进大厅里的时候那副傲慢的嘴脸。 他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而且，他还得罪了一位他根本得罪不起的大人！ 维尔的心中充满了对黑衣人的敬畏！他甚至自己都没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心里对黑衣人的称谓，已经从“那个混蛋”变成了“那位大人”！ 大厅里，弗兰克还在亢奋的放声大笑。 他不屑的扫过台下那些满眼贪婪的权贵，最后用充满挑衅的目光向黑衣人看去。 没有人能看清黑衣人面具之下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他已经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很久了！ 难道他真的被弗兰克给吓住了？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到了这个时候，大厅里的“绅士们”反倒开始担心黑衣人真的动摇了。 如果黑衣人在紧要关头改变主意，又放走了弗兰克，那他们所有的算盘岂不是全部都要落空？ 一旦弗兰克成功脱身，那么将来他们如果要对列恩家族的财产动手，就要多出许多顾忌！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北区之王会不会觉得，列恩家族是他个人的私产！ “弗兰克，你别猖狂！都已经束手就擒了，你还想吓唬谁？” “北区魔王，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装神弄鬼是没有用的！” 于是人群中很快就有几个人忍不住对弗兰克大声呼喝起来。 还有人尝试着对黑衣人大声喊话，试图坚定他的决心：“这位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今天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揭穿这个通缉犯的真面目！虽然你的手段可能激烈了一些，但是我们相信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声张正义。我可以向你保证，弗兰克一定会受到严惩，而你的行为不会受到任何追究。” “一群蠢货。”弗兰克带着戏谑的笑容，轻声的自言自语。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看到弗兰克的笑容，别墅外的维尔突然心里又咯噔一下。 如果说弗兰克之前的疯狂和歇斯底里，还可以看做是一个陷入绝望的枭雄最后挣扎的话，那么现在弗兰克的表现，就未免有点太过冷静了。 可是，现在黑衣人似乎被弗兰克刚才抛出的惊人言论震慑，而客厅里的其他人，则是全都被列恩家族惊人的财富迷花了眼！ 此时的客厅里，似乎都没有人留意倒弗兰克情绪的微妙变化。 弗兰克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微妙，维尔心中不详的预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有意思！你右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向弗兰克的右手看去。 大厅里的人随着黑衣人的话一起看向弗兰克的右手。 可是，他们看到弗兰克的右手微微张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大部分人都觉得奇怪，但那些对超凡力量有所了解的大人物，却有不少都面色大变。 “不……阻止他！快阻止他！”其中一位甚至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连对黑衣人的恐惧都忘了，不顾一切的向前挤！ “哈哈哈！已经晚了！”弗兰克快意的狂笑着。 下一刻，缠绕在弗兰克身体周围，将他困得动弹不得的丝线全部都“活”了过来！ 它们就像是突然获得了生命一样，激烈的扭曲着。其中一条丝线还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了那个向弗兰克冲过来的“大人物”！ 接着，那条丝线便径直飞了出去，几乎只是瞬间就洞穿了那位“大人物”的胸膛。 他如遭雷殛，身体激烈的颤抖了一下，径直倒下。 而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死亡远远没有满足那根丝线的“欲望”！ 它缠住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体，随后突然又深深刺了进去！ 接着，丝线本身突然膨胀了一下，一道血流被抽取出来，让丝线本身也变得血红一片！ 随后，那根丝线就开始疯狂的膨胀收缩，就像是正趴在尸体上吮吸血液的邪物！ 大厅里寂静了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他们看到的这一幕惊呆了！ 然而，下一刻原本缠绕在弗兰克身边的丝线就已经全部飞散出去，闪电般扑向了它们的“猎物”。 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在大厅里响成一片。然而只是一瞬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安歇丝线扑倒！ 那些丝线扑在各自的猎物身上，疯狂的吮吸着他们的血液。而其他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全都疯狂的向外跑去。 然而，这些人全都没有注意到，原本缠绕着那头狼人的丝线，居然也“活”了过来！ 刚才它们没有出现，仅仅只是因为狼人的血液暂时满足了它们的“欲望”而已！ 然而当狼人的血液被完全吸干了之后，那些丝线便再次扑向了大厅里剩余的猎物！ 逃到大厅门口的客人绝望的看到，无数的丝线从空中直扑而来，一瞬间就封锁住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后面的客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推搡着前面的人一头撞到了那些丝线上！ 所有的丝线都仿佛发出一声欢呼，又冲向了他们新的猎物！ 客厅外的维尔已经完全看呆了！ 这些格兰戴尔的“大人物们”，简直就像是蝼蚁般被肆意的屠杀！ 维尔甚至都不曾想到，今夜真正的杀戮，居然会是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第十六章 被遗忘的角落 一片混乱的大厅里，杀戮仍在继续。 脱困的弗兰克笑吟吟的看着黑衣人。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逃走的念头！ 解决了那些丝线之后，弗兰克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胜券在握！ “让我拖延那么长的时间，是你最大的失误！”弗兰克带着仿佛教训般的口吻，居高临下的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先前对你说的那句话，并不是谎言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事情，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呵呵！你想要知道真相吗？如果你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呢？” “呵呵，你到底是凭什么以为，我并不知道你所谓的真相呢？”这时候，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黑衣人突然也笑了。 “哈哈，你想要唬我吗？”弗兰克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如果你知道真相，那么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同时又出现在这里，那么我应该早就是个死人了！” “呵呵……那么，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是我希望你做的呢？”黑衣人毫不在意弗兰克的嘲笑，悠然说道。 “你……你说什么？”弗兰克听到这一句，狂笑声戛然而止。 “你不妨好好想想，你刚才所作的一切，真的是你自己所希望的吗？摧毁列恩家族的声誉，杀光列恩勋爵所有的盟友和支持者……与我又有何干？” “不……不！不！！你催眠我？不……这不是催眠！你盗取了我的理智？！！”弗兰克牙呲目裂，终于第一次惊慌失措起来。 “你的理智，何须盗取？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加接近疯狂！或者说……你本来就已经疯狂了！我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轻轻推你一下而已。” 黑衣人淡淡的笑着。他轻轻一挥手，空气中迅速有一团团的水雾聚集起来，在黑衣人面前形成了一面清晰的水镜。 “好好看看你自己吧！弗兰克。这是你在人世间最后的模样。” “不！！！！！” 毫无防备的看到那面水镜中反射出来的景象，弗兰克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先前整个大厅中上百人发出的尖叫。 只见水镜之中，刚刚还风度翩翩，宛若一位正值盛年的枭雄的弗兰克，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畸形怪物！ 他的整个身体都发生了裂变，无数的触角从他的身体上涌了出来，除了头部之外，弗兰克的整个身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滩恶心的融化的黏液！ 而且，黏液中还探出无数的触手，每一只出手的顶端都有一张丑陋恶心的面孔！那些面孔在不断的挣扎，仿佛要挣脱最后一丝理智的束缚，彻底投向疯狂！ 水镜仅仅只是持续了半秒钟便轰然破碎。 然而，半秒钟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了！当弗兰克最后残存的一丝丝理智也终于意识到了他完全失控的现实之后，那一丝理智的意识便彻底崩解了。 那些从弗兰克身体中探出的触手，全部都在一瞬间从身体上真正的分离了出来。它们变成了无数只剩下疯狂本能的怪物，立刻就四散开来，仿佛肉虫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耸动。 不过，还不等这些失控的“怪物”爬出多远，大厅里那些丝线就全部都像是看到了最吸引它们的珍馐美味一样，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下一刻，大厅里再次充满了凄厉的尖叫，和惊恐万分的哭喊。 片刻之后，整个大厅都静寂下来。 只剩下黑衣人和悬浮在空中，已经完全崩溃到呆傻的列恩小少爷还留在大厅里。看着那些丝线迅速消灭了所有失控的“怪物”，然后趴在它们的尸体上疯狂吮吸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远处才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哨声。 格兰戴尔警察局的警官们终于意识到了发生在列恩勋爵府上的案件，全速赶来了。 向哨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黑衣人忍不住会心的一笑，轻轻打了一下响指。 列恩家的小少爷立刻从半空跌落，所有的丝线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跌落地面的列恩小少爷脸色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而且他一落地，就抱着头尖叫着缩到客厅的最角落，就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兔子！ 黑衣人轻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厅。 从头到尾目睹了所有一切的维尔默默跟随在黑衣人身后，就像一个真正的车夫一样，为他打开车门，然后坐到车夫的位置上，开始驾车。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维尔再对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恭敬。 而且，虽然刚才在大厅里，黑衣人似乎根本没有从弗兰克口中得到任何情报。可是维尔却对他充满了信心。 维尔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位大人是否真的知道弗兰克所说的“真相”！ 因为这根本无需怀疑！这位大人无所不知！ “向北走吧。我们去给今晚的事情做个了结。” “是的，大人。”维尔恭敬的答应一声，驾着马车离开了列恩勋爵的别墅。 几分钟之后，两人便与匆匆赶来的大批警察擦身而过。然而，那些警察们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辆马车一样，对它熟视无睹！ 维尔也没有多问任何问题，而是如同一位侍奉神灵的虔诚信徒一样，继续默默的按照黑衣人的吩咐，一路向北而去。 很快，马车就渡过了斐因河，进入了格兰戴尔北区的范围。 黑衣人一路上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格兰戴尔北区那与南区截然不同的风貌，不时还会向维尔提出一些问题。 维尔诚实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而且没有多问哪怕一句话！ 最后，马车跨过了大半个格兰戴尔北区，进入了一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格兰戴尔的地方！ 在这里，入眼处只能看到路上到处都是胡乱丢放的垃圾，地面上流着发臭的污水，由于胡乱搭建的窝棚实在太多，以至于道路只剩下连马车都无法通过的小巷！ 在这里，到处都是骨瘦如柴的老人和孩子，甚至每隔几步，便能看到倒闭在路边无人搭理的尸体。虽然此时已经深夜，但还是有些只能躺在路边的人仿佛孤魂野鬼般睁着眼睛。 但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神采，只剩下深深的麻木。 当马车再也无法前进的时候，黑衣人走下了马车。 他看了看周围，向维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灰区，被格兰戴尔遗忘的角落。大人。”维尔垂下头去，低声说道。 第十七章 最深沉的绝望与恶(一) 顺着狭窄的街道，维尔跟随在黑衣人身后继续向着灰区深处前进。 走在这条道路上，维尔的神经经受着深深的刺激！ 他甚至忍不住低下头去，情不自禁的念诵起教会圣典上的篇章！ 这刺激并不是来自于弥漫在灰区的呛人雾霾；也不是来自于那股混杂着臭汗、排泄物和各种化学污染物，令人几欲作呕的恶臭！ 而是来自于维尔这一路的所见！ 在两人的身边，是连房门都没有破旧窝棚。 每一间窝棚里，都躺着几个宛若饿殍一般的人。他们有的身体残缺，有的骨瘦如柴，而唯一相通的，就只有他们所有人的肚子都高高鼓起！ 这里最让维尔无法忍受的，不是其他，而是那股几乎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 前方的黑衣人步履坚定，维尔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维尔这时候，却有一种感觉！ 这个人，就像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使者！他带着自己来到这里，便是要让他作为见证，来看看到这人间的最深沉的绝望，与最可怕的恶！ 两人继续向前，这时突然一朵云彩飘来，挡住了月亮。浓浓的雾霾早就遮住了天上的星光。 维尔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如果不是前面还不断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指引着维尔前进的方向，他甚至都无法分辨出前后左右！ 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维尔才突然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点宛若星火般的灯光。 在黑暗中走了那么久，尽管明知道那位强大的黑衣人一直就走在自己身前，可维尔在看到那一点星光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阵欣喜和振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维尔却突然发现黑衣人停下来了！ 维尔紧跟着停下脚步，然后便紧张的向前看去。 能够让这位大人停下脚步，毫无疑问，维尔对那点灯光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的顶点，甚至是生出了一丝丝的恐惧。 但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维尔终于分辨出了，那盏灯光的所在之处，是一栋已经有些破旧的木头小屋！ 看清了那小屋顶上同样已经因为日积月累而变得破旧的烈阳标志，维尔反倒是一下就放松下来了。 “大人，那是灰区的晨曦教堂。呵呵，其实说教堂，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晨曦教会根本不可能会派教士来灰区这种地方。”维尔恭敬的说道，“那里是一个在灰区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妇人的家。她是晨曦之主的虔诚信徒。还收养了一些孩子。” “听起来，你对这里很熟悉。”黑衣人回头看了维尔一眼，轻声说道。 “因为二十几年前，我也是特蕾莎夫人——就是前面那座小木屋的女主人——收养的孩子。”维尔坦然的轻声说道。 “我明白了。”黑衣人点点头，“你似乎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这些。” “那是因为我是一个真正的灰区人。”维尔自嘲的笑了笑，“格兰戴尔人从来都不愿意承认灰区也是格兰戴尔的一部分。更不愿意承认灰区的人也是格兰戴尔人。所以，灰区的孩子就算侥幸活到了成年的时候，想要在格兰戴尔活下去，也比其他人更加艰难！” “但是你似乎过得不错。” “是的，我过的还不错。”维尔又低下头去，“赚到钱之后，我试过邀请特蕾莎夫人跟我一起到南区去住。但是特蕾莎夫人是一个很虔诚的信徒。她相信晨曦之主的教义里所说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所以无法容忍我所作的恶。 “我上门的那一天，她提着木棍把我打了出去。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得到她的原谅了。” “呵呵，特蕾莎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但在我看来，没有办法原谅你的人，并不是特蕾莎女士，而是你自己。”黑衣人笑着说完，便再次向前走去。 小屋中的一点灯光就像是指引着道路。 黑衣人一路走去。维尔也振奋精神，紧随其后。 “呵呵，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里。”黑衣人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笑着向维尔说道。 “是的，大人。我确实很好奇。”维尔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因为高斯教授就在这里。” “我还是不明白。”维尔依旧很迷茫的样子，“高斯教授，他只不过是格兰戴尔大学一个普通的教授而已。或许他的确很有名。但是与您这样的超凡者相比，他似乎太过普通了！” “呵呵，高斯教授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教授。在他的身体里，很可能沉睡着一位天使之王！” “天使之王？”维尔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虽然晨曦教会觉得他们已经把真相掩埋了。但史书中，实在是留下了太多的线索。六百年前斐因立国的那场神战，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去找，很轻松就能找到这位天使之王存在的痕迹。在那场神战里，祂是晨曦之主最亲密的盟友。所以神战结束之后，晨曦之主才会允许祂留在斐因沉睡。” “那个教授，竟然是一位天使之王！这太惊人了！”维尔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呵呵，这就觉得惊人了吗？更惊人的还在后面！”黑衣人这会儿似乎谈兴正浓，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六百年前的神战结束之后，斐因成功立国。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晨曦之主的完胜。但是，没有人知道晨曦之主已经收到了无法逆转的污染。他的理智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近这段时间，这位支撑着教会和斐因的神灵，已经濒临失控。” “这……这也是大人您从史书里发现的？”维尔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不，晨曦教会在消灭这方面的痕迹上做得倒是很仔细，并没有留下线索。但是，晨曦之主最后一丝残存理智的挣扎，却暴露了祂的状态。”黑衣人笑着说道，“在六百年前的神战中，晨曦之主击溃了三位神灵的袭击，并且斩杀了其中一位。这位神灵的神格——或许我应该称之为特性和唯一性，也落在了晨曦之主的手里。” “或许的确是这样，但这与晨曦之主的状态有什么关系？”维尔再次疑惑的问道。 “呵呵，如果你能够了解斐因最近十年以来政治、经济、生产和科技等等方面的一系列变化。你就能够得出一个清晰无比的结论——从十年前开始，斐因就在准备发动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战争！” “而以斐因目前的国力和状态，发动这样的战争根本就是疯狂和不理智的！所以，发动这场战争唯一的解释，便是晨曦之主需要这场战争！这是他为自己的升华所准备的祭典！” “我不知道那位被晨曦之主斩杀的神灵具体的称谓。但是可以肯定，祂的神职应当与战争有关。” “晨曦之主最后的挣扎，就是要强行融合那位神灵的神格，让自己得到进一步的升华！以疯狂来对抗疯狂，从而维持住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第十八章 最深沉的绝望与恶(二) 当黑衣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与维尔已经走到了亮着灯光的小屋之外。 那是一幢看上去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陋的小屋。 它是用木头做成的，外面已经有些老化腐朽了。 灯光从窗户和墙壁的缝隙里透出来。 这时候，黑衣人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紧跟在身后的维尔似乎完全没料到黑衣人会突然停下来，险些撞在他身上。 “大人，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维尔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黑衣人笑着说完，便伸出手去，推开了小屋的木门。 小屋里的灯光就像是一下驱散了迷雾，将屋中的一切都鲜明的呈现在两人眼前。 可是，小屋里居然并没有高斯教授的身影！只有一个坐在小屋角落中一张摇椅上的老妇人，和一男一女两个看上去七八岁大，正围着老妇人让她讲故事的孩子！ 维尔迫不及待的率先走进了小屋，他向屋里张望了一番，然后便向黑衣人摊开了手：“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高斯教授好像不在这里。” “不，高斯教授就在这里。”黑衣人笑着，也走进了小屋。 外面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小屋的木门就这样关上了。 而小屋之中的烛光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如先前一般放出微弱的光。 同样的，小屋里的那位老妇人和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黑衣人和维尔的存在一般！ 老妇人还坐在摇椅上，一边轻轻晃动着摇椅，一边给两个孩子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两个孩子却精神十足的拽着老妇人的衣服，想要让她讲故事。 “我还要听北区之王的故事！”其中一个长着栗色的头发，脸上还有些雀斑的男孩子大声说道。 “呵呵……北区之王的故事啊……”老妇人充满慈爱的看着男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约瑟夫，虽然这是你最喜欢的故事，但是你不是都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吗？” “可是我还想听！”男孩笑着说道，“菲儿也想听！” “是的，我也想听！”身边的女孩也开心的叫道。 “好吧，那我就再说一次北区之王的故事。”老妇人笑着，悠悠的说了起来。 维尔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他看了一眼那位老妇人和两个孩子，不安的向黑衣人说道：“大人，我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说不定，这里只是一个陷阱。不如，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维尔说着，便回到木门边，伸手去拉那扇木门。 但是他用力拽了两下，木门纹丝不动！ “大人……”他回过头来再向黑衣人看去，却发现对方竟然不见了！ 维尔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他看到那位老妇人竟向自己看了过来！ 她带着慈祥的笑容，悠悠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北区之王。所谓的北方之王，不过是神手中的玩具。神需要一位北区之王，于是便有了北区之王。神创造了这样一个人，便可以用他的名义，去做很多神不方便以自己的名义去做的事情。譬如说，绑架一位教授。” “你到底在说什么？”维尔盯着那位老妇人，仿佛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约瑟夫，刚才不是你让我讲北方之王的故事吗？”老妇人慈祥的目光，仍旧落在维尔的身上。 “什么约瑟夫？你在对谁说话？” “约瑟夫，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就是约瑟夫啊！”老妇人无奈的笑着，伸手去摸维尔的头顶。 维尔下意识的想要拦住她的动作，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八岁小孩的模样！ 维尔急忙向旁边的镜子看去，便看到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刚才那个站在老妇人身边的男孩！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是谁？”维尔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反倒完全没有了畏惧的表现，他平静的说着，再次向四周审视。 “约瑟夫，你疯了吗？连琳达修女都不认识了？”小女孩也不满的叫道。 “琳达修女？！”终于，维尔惊愕的连退了两步。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端详了老妇人和女孩片刻，却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不，这不可能！”维尔急忙伸出手去，在眼前用力挥动了两下，就像是想要将这一切统统抹去！ 然而，当维尔放下手掌的时候…… “约瑟夫，你在做什么呢？你还想要听北区之王的故事吗？”老妇人慈祥的声音依旧在从不远处传来。 只是她此刻的模样，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的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大半！ 它长着一张可怕的巨口，浑身都是令人作呕的黏液，身上缠绕着无数的触手，长满了可怕的不可名状的花纹！ 而且，那怪物的左边和右边还各有一张面孔，分别显出了老妇人和女孩的模样。 她们的四只眼睛，也与怪物身上所有的眼睛一样，带着“慈祥”的目光，向维尔看来！ 同时数只触手从那可怕的怪物身上伸向维尔，似乎就像刚才的老妇人一样，想要轻拍维尔的脑袋！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维尔愈发惊恐的尖叫着，再次伸手出去，向身前狠狠的抹去！ 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似乎一下就被维尔“抹除”了！ 维尔放下手来，粗重的喘息着。 当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仍然还在那栋小木屋里！在他的面前，仍然放着那张躺椅！只不过，躺椅上躺着的人已经不再是琳达修女，而变成了那个可怕的黑衣人！ 在黑衣人的身边，也同样站着一个孩子——那个栗色头发，七八岁的大，脸上长着几颗雀斑的男孩。 男孩蜷缩在黑衣人的身边，一脸惊恐的看着维尔的方向！ 那是……我？ 那么……我又是……谁？ 维尔艰难的思索着，下意识的再次向房间里的镜子看去。 到这时，维尔才赫然发觉，镜中的他，已经变成了刚才那个可怕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啊！！！！！”怪物发出充满了惊惧与愤怒的狂吼！ 它疯狂的挥动起触手，轰向了困住他的小木屋！ 在那些触手可怕的轰击下，小木屋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崩溃了，倒塌了！ 然而，在小木屋崩塌的一瞬，维尔却听到了无数刺耳的尖叫！ 它所有的眼睛向周围看去，便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雾霾弥漫的灰区！周围竟是一座正在举行祭奠的广场上！ 广场上坐满了虔诚的信徒，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原本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但现在，他们全都惊恐的看着维尔所化的怪物，发出充满恐惧的尖叫！ 而黑衣人也带着小男孩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广场中央。他牵着那个男孩的手，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能唤醒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你到底做了什么？”怪物再次发出低沉的呓语。 “我什么也没有做，约瑟夫先生。或者，我应当称呼你为——约瑟夫·韦恩，晨曦大主祭殿下。” 第十九章 最深沉的绝望与恶(三) 当黑衣人说出约瑟夫·韦恩这个名字之后，那只可怕的怪物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 它全身的触须都疯狂的挥动起来。那些触须全都用尽全力向那名黑衣人抽打过去！ 可是，就在那只怪物挥动触须的时候，它却突然发现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九根石柱！ 每一根石柱上，都连接着无数散发出耀眼光芒的锁链，而这些锁链竟然全都延伸出来，将它牢牢的锁在了半空！ 怪物愤怒的拼命挣扎，可是它越挣扎，那些锁链就锁得越紧！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怪物疯狂的咆哮着、挣扎着，身上那诡异的花纹散发出危险的幽光。 那些石柱和锁链在怪物疯狂挣扎下，也都轻轻的晃动起来。 而随着那些石柱和锁链的晃动，周围所有的人群仿佛也都感受到了无边的痛苦。跟随在黑衣人身边的男孩也更加害怕了，他捂住眼睛，躲到了黑衣人身后！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黑衣人轻松的笑着，“是你自己带我到这里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约瑟夫。” “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黑衣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那只怪物仿佛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它看着黑衣人，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恐怖一万倍的更加可怕的怪物！ “哈哈哈，为什么不可能？”唯有黑衣人还在发笑，他慢慢向着那只锁在锁链上的怪物走去，“在你最开始决定入侵我的意识的时候，你就已经犯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约瑟夫。入侵我的意识，意味着你也要敞开自己的意识。” “是你带我进入了你的灵魂深处。” “不，不！这是幻觉，你休想欺诈我！我的灵魂里，不可能有这些东西！”怪物仍然疯狂的挣扎着，剧烈的动作拽的广场上的石柱晃动不已。 黑衣人却并不在意，仍旧在向怪物走去。而且，他的右手中还一直牵着那个害怕的小男孩，两人一起步步向怪物逼近！ “呵呵，别再自欺欺人了。约瑟夫。你知道这是哪里。”黑衣人的声音是如此平静，可在那怪物的耳中，却是显得如此恐怖！ “这里是灵魂和意识的最深处，‘我’之所以为‘我’的根源！” “琳达修女和菲尔，她们是你记忆中最无法忘记的亲人吧？所以，你才把她们珍藏在记忆最深处，和那个最纯粹的约瑟夫生活在一起。”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怪物狂吼着，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 九根石柱和广场开始剧烈的晃动，广场上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恐惧神色。 “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住着三个‘我’。” “本我是欲望，是本能！是超凡者力量的源头！也是最可怕的怪物！”黑衣人说到这里，怪物看到他伸手指向了自己。 “超我是约束，也是保护。是让‘我’仍然是‘我’，而不会变成怪物的那根锚。” 黑衣人说着，回头轻轻一挥手。怪物看到，广场上所有的人都盯着被拴在锁链上的自己，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自我是存在，是理智。是最纯粹的自己。也是每个超凡者最大的弱点！因为他很容易被引诱，被污染！当‘自我’也被规则所污染，所同化，那么‘我’又会变成什么呢？” 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而随着他与小男孩距离那怪物越来越近，小男孩脸上的恐惧反倒渐渐消失了！ 男孩从黑衣人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那只怪物。 “所以，约瑟夫，你看。你到底在挣扎什么呢？”黑衣人笑着，拉着小男孩的手，让他走到身前。 下一刻，在怪物的眼中，黑衣人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在邈邈传来！ “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当黑衣人消失之后，小男孩却完全没有停下来。他好奇的看着被锁链困住的怪物，似乎被它身上那邪异诡秘，无法描述的花纹迷住了！ 他迷离的慢慢向着怪物走去。 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同时惊恐的尖叫起来！ “不要去！” “不要去！” 小男孩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还是继续向那怪物走去！ “不！不！不！！！”当小男孩逐渐靠近的时候，就连那怪物也感受到了极端的恐惧！ 可是，当小男孩继续靠近，他在怪物眼中却像是变成了饿鬼面前的盛宴，沙漠中突然出现的绿洲！ 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他！ 怪物的意识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模糊了，他脑海中只剩下最后的这一个念头！ 不过，就在怪物即将要丧失全部理智的瞬间，从它的身上，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一颗宛若太阳般耀眼的光球，从怪物的身上升了起来，随后轰然迸裂，化作万道光芒！ 在那些光芒的照耀下，怪物身上的锁链瞬间全部寸寸崩解，无论是面前巨大的广场，还是怪物面前的男孩，全都在光芒的照耀下仿佛暖阳下的雪花异样融化了！ 同时，怪物身上的花纹也激烈的闪耀起来！ 下一刻，那怪物的身躯就变得更加庞大，花纹也变得更加繁复和诡秘！最终，它化作一个浑身上下都仿佛纹身般刻满了诡秘花纹的巨龙！ 而在化作巨龙的同时，约瑟夫·韦恩大主祭也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兰戴尔灰区深处的小木屋里，一只巨龙突然出现！它庞大身躯挤碎了小木屋，同时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啸，唤醒了几乎整个灰区的人！ 那巨龙足有数百米高，浑身上下刻满了邪异的花纹。 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大半个灰区的人都看到那可怕的宛若神话般的生物！ 而在通往小木屋不远处的分岔路口，黑衣人仍旧站在原地，冷冷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不足百米的那个巨大身影。在黑衣人身边，维尔早已晕了过去。 与那只巨龙比起来，黑衣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脚边的蝼蚁。可是，那只巨龙看了黑衣人一眼，却仿佛充满恐惧般振翅而飞，瞬间便窜上半空不知飞去了哪里。 然而，在刚刚被巨龙粉碎的小木屋里，一位穿着灰色上衣，看上去六七十岁的女人正惊恐的看着天空，口中不住的呢喃着：“天哪……天哪……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第二十章 最深沉的绝望与恶(四) 女人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向周围看去。 在她的身边，那栋原本虽然简陋，但却温馨而幸福的小屋已经不见了。 她入眼之处，只能看到大片崩碎断壁残垣，以及几个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的孩子。那几个孩子，发出痛苦尖叫，身体正无法控制的发生着可怕的异变。 只有唯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毫发无损——因为她是一个双目失明，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盲聋女孩。 而可笑的是，这可怕的不幸此时却成为了女孩最大的幸运！ 她在这场可怕的浩劫中活下来了。 当然，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小屋的横梁坠落下来。 那根横梁并不粗大，却足够砸断一个看上去已有七八十岁的老妇人的双腿！ 而且，还有一根手臂粗的断木，刚好刺穿了那个老妇人的腹部。 鲜血正顺着那穿透了老妇人身体的断木，不断汩汩的流出来，已经在地面上积成了大大的一滩。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晨曦教会修女的黑袍，还有一本教会的“神典”铺散着，就跌落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 那名老妇人激烈的喘息着，眼看就已经不行了。但她还是伸出手去，在地上不断的摸索着。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那本“神典”，放在老妇人的手边：“你是要这个吗？” 老妇人的手摸到了神典，可是她却没有接过神典，反倒是将它和女人的手一起推到一边，然后她还是拼尽全力的在地上摸索着。她是如此的用力，甚至带着自己的身体，让压住她断腿的巨木都晃动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被推开的女人焦急的询问着。 老妇人勉强转过头来，一双看不到瞳孔的盲眼看着那个女人，右手努力向她比划着什么手势。她的嘴巴里不停的涌出血来，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看不懂手势的女人焦急的想要继续询问，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看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人从走了过来。 那个黑衣人牵着刚才呆立在小木屋中央的那个女孩的手，将她带到老妇人身边，将女孩的手放在老妇人右手的掌心里。 老妇人顿了一下，便紧紧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 女孩蹲了下去。她还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带着甜甜的微笑，双手在老妇人的手上和头发上轻轻的摩挲着。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后便捂住嘴巴，眼泪忍不住一下涌了出来。 “高斯教授，对吗？”黑衣人转过头来。 “是的。”女人点了点头，同样向黑衣人看去。 借着明亮的月光，高斯教授看清了那个黑衣人的面孔。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还拿着一张奇怪的面具。 他的相貌十分英俊，却又带着一点风霜之色，似乎是那些在军队中服役过的军人。 青年人的气质平静而从容，但是让高斯教授更加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的一双眼睛。 作为在格兰戴尔大学任教超过三十年的资深教授，高斯教授这一生中见过无数优秀、天才乃至于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让高斯教授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智慧”。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时间，见到这样出色的年轻人，高斯教授可能都会情不自禁的对他生出一些好感。 但是现在，高斯教授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 甚至，她都掩饰不住自己发自内心的厌恶！ “假惺惺的帮一个被你害死的人做一点小事，会让你的良心好过一些吗？”高斯教授冷冷看着年轻人，刻薄的说道。 “事情最后变成这样并非我的本意。”高文平静的看着高斯教授，既没有任何得意，也没有任何愤怒，“但我也不会因为最后发生的悲剧而有任何不安。因为，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这场悲剧就已经无可改变了。难道不是吗？高斯教授。” “……”高斯教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在你答应韦恩大主祭的邀请，来到灰区和他见面的时候，这场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劝说约瑟夫！”高斯教授愤怒的盯着高文，高文的指控，让高斯教授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呵呵，愚蠢不是为罪恶开脱的借口。”高文摇了摇头，“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说服一位教会的大主祭，背叛他侍奉了一生的神灵？就凭你们儿时青梅竹马的那一点点交情吗？” “最后如果我不出现，这件事又会向哪里发展呢？沉睡在你身体里的那位天使之王，会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事情向完全失控的方向进行下去？” “你知道他们的目标。”高文也带上了嘲弄的口气，“索菲亚·金斯伯格。斐因反战派领袖金斯伯格公爵的女儿。就算你愿意坐视自己的学生沦为被人控制的杀人工具。你身体里的那位天使之王，能坐视与祂利益一致的公爵先生被杀吗？” “高斯教授，你知道答案。最后无非就是那位天使之王提前苏醒，由祂取代我，与韦恩大主祭进行这场战斗罢了。” “你不要再说了！”高斯教授痛苦的低下了头。 “呵呵……你承载了那位天使之王，就绝不可能在这场晨曦之主发动的战争中置身事外。或许现在看上去还风平浪静，但战争已经开始了，高斯教授。每个人都必须选择自己的立场，你也不例外。” “与你相比，韦恩大主祭反倒是真正成熟的那个人。既然选定了坚信的方向，就算背负再多的罪恶，也只有义无反顾的向前。要么新生，要么毁灭！”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约瑟夫做的是对的吗？看看你的周围！看看这些人！”高斯教授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愤怒的指着那些已经变成怪物的孩子，对高文问道，“这或许的确是我们的错，但你认为，这些都是对的吗？他们变成这样，是对的吗？” “这是战争，高斯教授。比你熟悉的历史记载中那些还要惨烈千百倍的战争。”高文冷冰冰的声音就像是一盆冰水，浇在愤怒的高斯教授头顶。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是对的。也没有人是错的。我没有错，你没有错，韦恩大主祭没有错。甚至，即便是发动这场战争的晨曦，祂就错了吗？祂也只是想要拯救自己，拯救他所守护的斐因而已。” 第二十一章 这疯狂而丑陋的世界(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只是战争的牺牲品。就算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吗？”高斯教授不甘心的再次说道，但她的脸色已经从血红渐渐变得苍白。 “不。”高文仍旧平静的摇了摇头，看向高斯教授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悲悯，“我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生而为人，本身便是最大的不幸。”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高斯教授。你是一个真正的善人，充满同情，勇于牺牲。”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高斯教授固执的挺直了腰杆。 “并非同情，我只是陈述事实。抚养你和约瑟夫的琳达修女，应该是在你之前承载那位天使之王的‘容器’。她失控死亡之后，你主动站出来成为了新的‘容器’。非常勇敢，富有牺牲精神的选择。可惜的是，毫无意义。” “当年你付出了全部的勇气，想要保护的那些同伴，现在除了韦恩大主祭之外，又有几个还活着？” 高文的最后一句话，让高斯教授的脸色又变得更白了些。但是这位老妇人腰杆却始终固执的挺得笔直。 “连这些你都知道了？你的确把约瑟夫揍的很惨。难怪他不但被逼着显露了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还搭上了一件0级封印物，”高斯教授深深的看了高文一眼。 “你到底是谁？我还从来没见过约瑟夫在意识之战里吃这么大的苦头。简直就像是你把他的脑袋切开来，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跟翻书一样看了个遍似的！” “我是谁？呵呵，今天已经有不少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高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一名巫师，也是高文·安格洛斯，一位银行家的儿子。明天的报纸上，我很可能还是带着面具的杀人狂，疯子，恶魔。但是，我是谁？这重要吗？” 高斯教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的。这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高文笑着说道，“我想毁灭世界，你觉得这个理想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巫师先生。”高斯教授没有半点笑意，冷冷瞥了高文一眼。 “好吧。我有话直说。我认为这场战争晨曦没有胜算。祂的陨落只是时间问题。我想要从中谋取一份好处，但是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似乎有些困难。所以，我希望能找到一位可靠的盟友。”高文伸出手，向高斯教授示意。 “我明白了……”高斯教授说到这里，突然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抬起头来，“美茜蒂丝说，今晚的事，她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晨曦之主真的到了那一步，祂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与你并肩作战。” “我很荣幸。”高文欠了欠身。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快点离开吧。约瑟夫受伤逃走，就意味着美茜蒂丝与晨曦决裂了。祂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有自己的方法可以隐藏起来。你呢？” “您不必为我担心。” “呵呵……也是。虽然你一直没说出自己的来历。但是能够让一个眷者在意识之战中击溃约瑟夫的真神，总共也就是那么几位。”高斯教授自嘲的一笑，盯着高文说道。 “您不必试探我的来历。我可以告诉你，你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呵呵……错误……”高斯教授再次摇了摇头，充满哀伤的眼神向四周看去。 此时，周围的哀嚎声已经渐渐的平息下来。整个灰区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寂静并非死亡，却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刚刚还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怪物，它们无声的挪动着还在低落黏液的身躯，向着小屋中央的女孩挪动过去。 女孩还在抚摸着特蕾莎修女的头发和右手。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修女这一次不再用轻柔的抚摸和拥抱回应她的小小请求了。 高斯教授不忍心的向那个女孩走了一步，却看到高文伸出手来将她拦住。 “她不属于你。”高文冷冷说道。 高斯教授似乎吃了一惊，她后退一步，深深看了高文一眼，便再次转身，快步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着那个似乎渐渐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开始紧紧抱着特蕾莎修女的女孩，还有已经虚弱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却还是拼命挣扎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特蕾莎修女。 高文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自嘲和悲哀：“这疯狂而丑陋的世界！” 下一刻，高文也仿佛化作一团雾气，渐渐消散。 而就在高文消散的同时，一阵激烈的枪声突然在距离小木屋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紧接着，两辆马车就出现在了小木屋前面那条不但泥泞不堪，而且还扔满了乱糟糟的垃圾的小道上。 “阿尔贝，你这个白痴！你是不是给我们带错路了？你到底是不是带着我们去之前我告诉你的地方？这些鬼东西都是什么？”索菲亚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夜色中的宁静。 同时伴随着她这阵叫声的，还有又一阵激烈的枪响。 “我绝对没带错路！索菲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索菲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高斯教授在这里？”阿尔贝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而四面八方的那些怪物们，听到索菲亚和阿尔贝的声音，就像是闻到了食物味道的老鼠，一下子全都抬起头来，然后疯狂的向马车的方向涌了过去！ 马车上，六七个格兰戴尔学院的学生正或站或扒，各自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步枪或者左轮手枪，疯狂向那些不断靠近马车的怪物们射击。 马车不住的颠簸着，格兰戴尔的学生们也没经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他们射出去的子弹几乎有一大半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过，好在那些怪物暂时数量还不多，马车也一直向前飞驰，一时间倒也没有被包围的风险。 不断响起的枪声中，先前晕倒在地的维尔似乎被吵醒了。他的眼皮动了动，接着便从地上坐了起来。 一起身，维尔便发现身边的黑衣人不见了。接着，他就看到在自己晕倒之前还好好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满地的废墟。 “特蕾莎夫人！”维尔惊恐的大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他甚至顾不上去看身后不断响起的枪声，也顾不上去思考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就这样不顾一切的、跌跌撞撞的向那栋小木屋冲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这疯狂而丑陋的世界(二) 黑暗中的女孩轻轻的拥着特蕾莎夫人的身体。她的左手摩挲着特蕾莎夫人苍老的脸颊。 女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感觉到这位自己生命中最爱的，甚至是唯一的亲人，正在离自己远去。 她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办法，笨拙的想要唤醒这个给她带来了生命中全部温暖的亲人。 可是，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特蕾莎夫人好起来。女孩发出充满悲伤的‘啊啊’的音节，没有瞳孔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 在女孩身边，几只身上满是皱纹的怪物渐渐都停止了挣扎，站了起来。 几只怪物似乎还并不适应它们新的身体，走路的时候都还有些摇晃。但是它们却贪婪的盯上了那个还能活动的女孩，慢慢的向她围拢过来。 不过，就在怪物们快要靠近到女孩身边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声大喊。 “特蕾莎夫人！”维尔跳过了残余的半截围墙。 维尔双目赤红！他就像是不要命一样，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向那些怪物冲了过去。 那些怪物摇晃着看上去比维尔还要强壮的身体，龇牙咧嘴的对他尖叫。 维尔也毫不留情的挥舞木板，狠狠敲在那些怪物的脑袋上！ 几只怪物很快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嚎叫着逃走了。 “混蛋！滚开啊！混蛋！”维尔声嘶力竭的将木棍向怪物扔了出去。 接着，维尔转过身来，走到特蕾莎夫人身边。 他看到了特蕾莎夫人被横梁压断的双腿，也看到了刺穿她腹部的那根可怕的断木。 看着从特蕾莎夫人身上涌出来的血，维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甚至没有办法再站稳，两腿一软，跪在特蕾莎夫人面前。 地上的血液浸透了维尔的衣服，溅起来的血甚至弄脏了他的脸。 但维尔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睁大了不断涌出泪水来的眼睛，看着特蕾莎夫人，跪伏着发出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啊！” 这时，旁边的女孩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伸出手去，刚好触到了维尔的脸颊。 维尔这才再一次的抬起头来。 他扫过那个女孩，便看到特蕾莎夫人的一只手还挽在女孩的肩上，就像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拼尽全力想要给她最后的保护。 特蕾莎夫人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虽然维尔知道，她早就已经因为一种眼疾，失去了视力，可是这一刻，维尔却觉得他从特蕾莎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眷恋。 到临死，她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她一辈子都在努力照顾的孩子。 维尔的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不断的涌出来。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起了儿时受到特蕾莎夫人照顾时的每一个画面。 “维尔，这是一个苹果。记得要跟萨利分享。”特蕾莎夫人微笑的样子。 “维尔，你又惹祸了是不是？”特蕾莎夫人生气的样子。 “维尔，你又跟人打架了？唉！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特蕾莎夫人担心的样子。 “维尔，你找到工作了？太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大人了。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人担心了。”特蕾莎夫人开心的样子。 …… “特蕾莎……妈妈……”维尔抱住特蕾莎夫人的遗体，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激烈的枪声距离小屋越来越近了。 两架马车飞快的奔驰着，很快就来到了不远的地方。 听着混乱的枪声和喊叫声，维尔终于放下了特蕾莎夫人。他用力抹掉眼泪，握住女孩的手，站起身来。 而女孩握着维尔的手，居然也没有挣扎或者害怕。她就像是知道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似的，静静的站在了维尔身后。 “不用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维尔对女孩温柔的说着，眼中迸出坚定凶狠的目光，“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维尔·詹森，可是从灰区这个大坟场里爬出来的男人！ 他会得意，会虚荣，会犯罪，会哭泣，但他永远都不会是懦夫！ “快看哪里有人！”马车上很快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惊叫。 然后便是各种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一齐响了起来。 听到这些还带着稚嫩的声音，维尔反倒放松下来了。他听出来了，这辆闯进来的马车上，只有一群完全没有经验的孩子！ 很快，马车在小屋前停了下来，维尔看到一群穿着格兰戴尔大学校服的学生跳了下来。 其中一个长着夺目的金发，相貌更是美丽到令人侧目的女孩子一马当先。 她手里拿着两把枪口还在冒烟的手枪，跳下马车就对维尔叫道：“嘿！朋友，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维尔依旧维持着警惕的姿态。 “好吧！我叫索菲亚。如你所见，是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索菲亚仔细看了维尔和他身后的女孩一眼，便收起了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是来寻找我们老师的下落的。她被人绑架了。从我们调查到的线索来看，她应该是被人绑架到这附近来了。” “……什么线索？鬼的线索……她根本就是自说自话把我们领到这儿来的。”远处的阿尔贝忍不住小声抱怨。 “闭嘴！”索菲亚的一声怒吼，让阿尔贝顿时又怂了。 “朋友，你是灰区人？” “是。”维尔冷冷答道。 “哦！那你跟一般的灰区人可不太一样。”索菲亚还在好奇的打量着维尔。 “我住在南区。但我在灰区长大。” “好吧，我明白了。”索菲亚向周围看了看，再次问道，“你见过一位身材大概这么高……穿着灰色上衣，年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女士吗？” 索菲亚说着，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高斯教授的高度。 “没有。”维尔摇了摇头，他向索菲亚指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周围，“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这里到底有什么。” 索菲亚愣了一下。她和其他格兰戴尔的学生们这才转过头去，向四周打量。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废墟中随处可见的尸体，彼此残杀之后凌乱的散落在地面上的怪物的残肢，还有仿佛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淹没的血。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一路兴冲冲驾着马车冲到这里的索菲亚他们才真正明白了他们一直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腥味是什么。 那是空气里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呜啊！”除了苏菲之外，所有格兰戴尔的学生们都难以控制的呕吐起来。 第二十三章 救赎 不远处，高文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格兰戴尔的学生们吐得昏天黑地。 他的视线，也同样落在站在马车阴影中的苏菲，以及紧紧抓着聋哑女孩的手，将她保护在自己身后的维尔身上。 而那些格兰戴尔的学生们，却全都对就站在不远处，也完全没有隐藏身形的高文视而不见。甚至，就连身为观众的苏菲，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高文的存在！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高文将视线转开，向更远的地方眺望起来。 夜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双可以穿透迷雾的鹰眼，俯瞰着整个大地。 借着这双鹰眼，高文看到在更远的地方，在灰区的外围，这场人间惨剧正在愈演愈烈！ 在格兰戴尔的学生们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怪物都还没有完成它们的变异。 而小部分完成了变异的怪物，也正在忙于攻击那些还在沉睡之中，或者受伤无法移动的弱者。 所以，当时格兰戴尔的学生们轻松的闯到了灰区的最深处。 但是现在，大部分的伤者和侥幸躲过了灾难的灰区人，都已经被怪物们啃食殆尽。 怪物们开始聚集起来。其中的绝大多数开始向着灰区外移动，将这场灾难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但也同样有一小部分怪物，向着与大部队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灰区内部扫荡过来！ 这些怪物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的还活着的东西，都只有被它们杀死、啃食的下场！ 而到了这个时候，小木屋边的众人还完全没有发现，这场可怕的灾难距离他们，也仅仅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而已！ 高文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 然而这时，虚空之中一道朦胧的身影突然凭空浮现了出来。 那道身影一落地，就变成了一位长发及肩的大美人。她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相貌绝美，身材更是完美无瑕，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尤物！ “美茜蒂丝。”在这位绝色美人出现的瞬间，高文就已经转过头去，叫出了祂的名字。 祂竟然正是沉睡在高斯教授身体里的那位天使之王——美茜蒂丝！ “巫师先生。”美茜蒂丝也十分有礼貌的笑着向高文屈身行礼，就像是一位人间的贵族小姐。 “你这是苏醒过来了？”高文随意的看了美茜蒂丝一眼，便饶有兴趣的问道。 “托你的福，我没有被逼到不得不提前苏醒的程度。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幻想而已。好歹我也是幻想家序列的序列1，哪怕仅仅只是苏醒一点浅层意识，也足够制造出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幻想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高文点点头。 “呵呵，我倒是很好奇。你居然还敢待在这里不走？你就不怕惹得晨曦烈阳恼羞成怒？据我所知，祂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家伙。”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对任何人来说，我都是一个不存在的角色。”高文仍旧神色轻松，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面对一位天使之王的压力。 “那就太好了。”美茜蒂丝也点了点头，继续笑着说道，“如果今晚你没有出现，可能我就不得不真的提前醒来，与约瑟夫大战一场。晨曦那家伙很了解我，约瑟夫肯定带了克制我的0级封印物。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今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可真的是很难说。” “你不用感激我。我们本来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呵呵！你说的很对。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美茜蒂丝来到高文身边，指着人群中央那个盲聋的女孩，再次笑着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可以让她的双眼重见光明，我可以让她重新听见这个世界上所有最优美的声音。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她学会说话，甚至成为一名学者或者明星。让她跟着我走，她会享受到比现在丰富、精彩一千倍一万倍的生命！” “是的。”高文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让她跟这些普通人在一起，她能得到什么？作为一个又瞎又聋的可怜虫，毫无知觉的过完连虫子都不如的一生？”美茜蒂丝忍不住嗤笑起来。 “呵呵，你说的的确没错。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不会说话，无法交流……这样的人生，充满痛苦……不，她可能甚至连痛苦是什么都无法理解。她的人生，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高文微笑着对美茜蒂丝表示赞同。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美茜蒂丝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我乐意。”高文的微笑，此刻在美茜蒂丝眼中显得是如此可恶，让祂甚至几乎想给高文直接来上一拳！ 在这句话之后，美茜蒂丝气闷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而高文也自得其乐的继续看着小木屋周围那群人的行动。 苏菲依旧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她努力的维持着自己观众的姿态，但是心中却充满了焦急、彷徨和恐惧。 苏菲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可是，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劝说众人与她一起离开。 索菲亚和其他几个格兰戴尔的学生则正在进行一场小小的争论。 身为占卜家的索菲亚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并且通过占卜确认了危险正在临近！可是，没有找到高斯教授，其他人却都不愿意就这样空着手离开！ 尤其是，刚才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击退了那些怪兽的经历，让这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们自信爆棚！ 维尔则是仍然沉浸在无边的懊悔与痛苦之中。他始终紧紧攥着那个盲聋女孩的手，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他们的处境可是很危险了哦！你打算就这么看着吗？”美茜蒂丝这时突然又对高文问道。 “他们有自己的命运。”高文微笑着，头也不回的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干涉别人的命运。我一直信奉的一条准则就是，除非牵涉到我自己，否则不要轻易干涉任何人的命运。因为没有人能掌控命运。” “呵呵，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让我得到那个女孩？”美茜蒂丝听到这里，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来，“你可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更加古怪！” 第二十四章 命运与赌局 对美茜蒂丝的话，高文没有任何表示。但这反倒让美茜蒂丝对他愈发的兴趣十足。 她也安静了下来，站在高文身边，与他一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随着怪物的不断临近，苏菲对于危险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而索菲亚也通过占卜察觉了众人的处境。 在经过了又一番争论之后，其他那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们终于磨磨蹭蹭的上了车。维尔也受到了索菲亚的邀请，带着女孩坐到了她所在的那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重新开始在灰区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飞驰起来。 然而他们却阴差阳错的在三条道路中，刚好选择了怪物们袭来的那条路。 于是，两辆马车很快就与大批的怪物遭遇了！ “你的小伙伴们遇到危险了哦。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看着？”美茜蒂丝再次笑眯眯的对高文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其中似乎还有你的妹妹吧？还有那个维尔和你不肯让给我的女孩，你要这样看着他们去死？” “我之前就说过了，命运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高文也转过头去，笑着对美茜蒂丝说道，“当你试图干涉它的时候，你总会发现，命运总是会以一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去。” “哈哈，有意思！你要打赌吗？”美茜蒂丝媚眼如丝的看着高文，唇角微微翘起，似乎还带着一点挑逗。 “如果你这么一心一意想要输给我的话，我当然不会反对这么有趣的娱乐。”高文耸了耸肩。 “哈哈！有意思！”美茜蒂丝笑颜如花，眼神中带着充满攻击性的挑逗，“那么，如果我输了，我就再也不去骚扰那个女孩的生活。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把她然给我。怎么样？” “呵呵……我说过。她不属于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你太自负了。”美茜蒂丝的话中忍不住也染上了一丝火药味，“在观察命运这件事上，我或许确实比不上那两条臭蛇，但是要说影响命运的能力，那两条蛇在我面前连小孩都算不上！这可是我的主场！你未必会有胜算！你可别忘了……我是‘作家’！”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高文再次笑着说道。 当两辆马车与怪物遭遇的时候，车上格兰戴尔的学生们终于被吓到了。他们来的时候，只是零零散散的几只怪物就已经让他们紧张。 如今这成群结队的怪物，更是让格兰戴尔的学生们的精神高度紧张。 其实这次来袭击马车的怪物数量也并不太多。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一百只而已。 而且这些怪物的实力和破坏力远远不如那些发生变异的超凡者！ 曾经接触过失控序列九的苏菲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即便是一个刚刚服下魔药就立刻失控的序列九，他们失控产生的怪物，也要远远强于街上的这些。 照道理来说，马车上足有七八位格兰戴尔的学生，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充足的火力。 只要他们能冷静下来对怪物进行有效的攻击，即便这些怪物已经变得比先前强大了许多，可击退怪物们的这一波袭击，应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然而，那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生们却偏偏就被怪物吓坏了！ 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向怪物们胡乱的射击起来。其中几个女生更是闭着眼睛疯狂开火，子弹几乎全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学生们拼命开枪发出的声音还吓了那些怪物一跳，让它们产生了一些忌惮，纷纷在街道两边躲藏了起来。 可是，当怪物们发现这些攻击更多的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给它们带来多少伤害的时候，它们反倒被激怒了！ 所有的怪物都从原本躲藏的地方冲了出来，仿佛受到刺激的兽群一般，涌向那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上，格兰戴尔的学生们顿时大乱！男生们更加慌乱，女生同样恐惧惊慌。有几个甚至连手里的枪都顾不上，直接抱住了脑袋，害怕的尖叫起来。 “他们就要不行了哦！”美茜蒂丝得意的看了高文一眼。 “先不要着急下定论。”高文淡定从容，仿佛完全不担心马车上那些人的命运，也不担心自己会输掉赌约一样。 很快，好几只怪物都已经逼近到了距离马车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 十米，对这些怪物来说，也就是一次跳跃的距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枪声都已经变得稀疏下来的马车上，突然又响起了接连的几声枪响！ 冲到最近处的几只怪物，几乎是当场就全部被击穿了脑袋! 随后，枪声继续响起，并且不断向远处延伸！冲在最前面的怪物不断被击杀，而且开枪的人几乎是每枪必中，效率与水准都与格兰戴尔的大学生们完全不同！ 这时候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好几个格兰戴尔的学生都已经看傻了！ 马车里，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一个女生扔在地上的两把手枪，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体，正向着那些怪物猛烈的开火！ “还看什么？开枪啊！”连续击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怪物之后，维尔射空了两支枪里的子弹。 他回过头来，一边给手枪装弹，一边对那些只顾着看着他发呆的学生们冷冷说道。 “哦哦！”几名学生这才如梦方向，慌忙点点头，再次向潮水般涌上来的怪物拼命射击。 而有了维尔的这一波支援，格兰戴尔的大学生们也是士气大振！至少男生们似乎找到了榜样，开始学着维尔的样子瞄准了那些怪物再开枪。 一时间，刚才几乎就要冲上马车的怪物，居然又被压制住了！ 看到这一幕，美茜蒂丝忍不住撇了撇嘴，对怪物的表现很不满意。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再次笑着对高文说道：“维尔先生干的还不错嘛！莫非他就是你的依仗？那么……接下来又会如何呢？” 说完，美茜蒂丝再次向那两辆马车看去。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颠簸之后，跑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似乎突然之间不堪重负。车轴在发出一阵悲鸣之后，断开了！ 第二十五章 命运与赌局(二) 车轮断裂的马车立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下就摔得四分五裂！猝不及防的乘客们立刻就从马车上被甩了下来！ 两匹挽马却连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一直向前，冲进了大群怪物的包围圈中。 包括驾车的学员在内，一共四名格兰戴尔学员滚落地面，不同程度的负了伤。 只有维尔反应极快，他一把抱住了一直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聋盲女孩，在马车翻到之前，就从车窗跳了出去。 落地之后，维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受什么上。 而另外那几名格兰戴尔学院，身上所受的伤同样并不致命，无非就是各自折断了几根骨头，或者在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而已。 对这四名学员来说，更加致命的不是摔下马车时的冲撞，而是远处的怪物群！ 两匹挽马在冲入怪物群中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那怪物击倒了！ 随后，众多怪物欣喜的嚎叫着扑到两匹马余温尚存的尸体上，开始大肆啃食。 这倒是给格兰戴尔的学员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在马车上的时候，这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员们倒是还没有太深刻的感觉。 可是现在落在车下，又受了伤几乎动弹不得的时候，看着眼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他们的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 另一辆马车上，驾车的阿尔贝一发现后面的马车没有跟上来，就知道出事了。他控制着马车停了下来，同时回头看去。 “索菲亚，现在怎么办？”当阿尔贝看到后面那辆马车的惨状时，他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向索菲亚大喊。 然而，在这场突然发生的灾难面前，索菲亚也同样惊呆了！ 在看到前面那辆马车翻到碎裂的瞬间，索菲亚的大脑几乎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因为无论是索菲亚还是阿尔贝都知道，他们雇佣的这种马车，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轻便马车。 这种马车就算是在正常情况下，承载极限也就是包括车夫在内的五个人！ 而索菲亚的这辆马车上，原本就已经坐了索菲亚、苏菲、阿尔贝、和另外两名格兰戴尔学院的学生，一共五个人。 如果不顾一切的再带上后车中包括维尔在内的五个人，那这辆马车的下场只会与刚才那辆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没有两样！ 这仅剩的一辆马车，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所有人逃出生天！ 我应该怎么办？是放弃那四个受了伤，本身就已经几乎不可能抬走的同学？还是让所有人跟他们一起陪葬？ 索菲亚向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是她却茫然无措，无法回答！ 在这个问题的面前，索菲亚一向引以为傲的占卜派不上任何用场！ “索菲亚学姐！救命！救救我们！” “妈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看到前面的马车停下，四名恐惧绝望的格兰戴尔学员立刻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他们拼命的对着马车呼救。 两名女生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她们从未想过，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春游式的侦探游戏，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可怕的生死危机！ “回去救她们！”听到同学的呼救声，索菲亚几乎本能的作出了决定。 于是，前面的马车很快转了个圈，返回到那些受伤的学员身边。 可是，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索菲亚依旧心乱如麻。 看着那些满身是血的同学，听着他们的哭喊哀嚎，索菲亚感觉自己仿佛都要喘不过气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阿尔贝和车上的另外两个女生都看着索菲亚，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决定。 可是在强烈的窒息感之下，索菲亚几乎无法思考。她近乎本能的想要依靠占卜，可是抓着那枚吊坠，索菲亚却发现连究竟应该占卜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看上去，这场赌局你就要输了。”美茜蒂丝不无得意的向高文说道，“你以为，命运是什么恒定不变的东西？你错了！命运从来就只是少数人手里的玩具。” “呵呵，是吗？”高文对美茜蒂丝回以微笑。 “我们都下去救人！让他们上来。”马车里，苏菲却出人意料的站起身来。 索菲亚下意识的看向苏菲，然后她就听到另外一名女生带着哭腔说道：“苏菲，你的心情我明白。他们都是我的同学，我的好朋友！我想要救他们的心情，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可是……救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我刚才观察过。我们的这辆马车状态不错，如果挤一挤，我觉得带上七八个人离开应该不成问题。”苏菲平静的说道，“你们想办法把受伤的人救上来，然后给我一把枪。我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你说什么？”马车里，所有人都一时失语。 阿尔贝看了看远处那些还在飞快啃食着马尸的怪物，又看了看瘦弱的苏菲，忍不住用力摇了摇头：“苏菲，你这是在自杀！” “不，其实我倒是有一些把握。”苏菲笑了笑，忍不住又轻轻摩挲了一下右手上的戒指。 “真的？”阿尔贝虽然仍觉得难以相信，但眼前的状况却由不得他们犹豫。 “当然，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苏菲再次笑着说完，就已经干脆自己拿了一把猎枪，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上，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索菲亚，她看着苏菲的背影，羞愧得甚至连脸都红了！ 她是在苏菲离开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刚才苏菲所说的那些话，分明就应该由她来说才对！ 而且，就在先前来灰区的路上，索菲亚还和其他人在私下聊天的时候议论，觉得苏菲的胆量实在有些小，是不是被前一阵子发生在家里的案件吓坏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隐藏在苏菲娇小身体里的勇气，足以然他们所有人感到羞愧！ 苏菲跳下马车的背影此刻是显得如此伟岸，甚至让索菲亚都一时看得痴了。 第二十六章 希望的光 “走啊，我们去救人！！” 半晌，索菲亚终于回过神来。她急忙收回落在苏菲身上的视线，挥舞着拳头，也急忙跳下了马车。 阿尔贝等人同样是如梦方醒，纷纷跟着索菲亚追了上去。 大街上，四名格兰戴尔的学员也都看到了希望，又带着狂喜大声呼救起来。 街道的另外一边，大部分的怪物都在忙着争抢两匹挽马的尸体。众人的救援行动倒是没有受到太多骚扰。 老实说，这四名跌落马车的格兰戴尔学员，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指望他们还能够得到救援的。 前方那些怪物的可怕，所有人都亲眼所见！ 扪心自问，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换成前面那辆车出了事，他们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下车去救索菲亚、阿尔贝？ 没有人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所以，当阿尔贝停下马车，其他人又纷纷跳下马车来提供帮助的时候，四名受伤的学生心中除了感激和庆幸，还是感激和庆幸！ 当这些受伤的学生们被搀扶上马车的时候，他们都在不停道谢，两个女生甚至都激动的哭了起来。 包括阿尔贝在内的另外几名格兰戴尔的学生也都振奋不已！看着那些同学感激的模样，他们也完全没有考虑太多，很快就把所有的伤员都送上了马车。 不过，在四名伤员都登上了马车之后，欢乐与振奋的气氛就像是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苏菲这时候并没有走远。 她早就注意到，维尔带着那名盲女，默不作声的站在距离马车大约三四米远的地方。 维尔看着马车边的索菲亚等人。 他的左手轻轻牵着那名盲聋女孩的手，偶尔看过去的时候，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温柔，就像是将自己全部的爱与希望，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维尔的右手里，则紧紧攥着一把刚刚上满了子弹的左轮枪。 维尔的手轻轻颤抖着，指节都因为用上了太大的力量而被压得发白！ 维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几米外的那辆马车，一动不动。 维尔的眼睛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所以苏菲没办法看到他的眼神。 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正在维尔的身体里不断酝酿着。 索菲亚、阿尔杰和另外两个他们的同学都站在马车旁边，他们回过头来，也看到了维尔那名盲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阿尔贝他们脸上轻松愉快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哈哈！这个故事越来越有趣了，你觉得呢？”当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的刹那，美茜蒂丝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她又好奇的向高文看去：“你就打算这么等着自己输掉这场赌局？现在我影响现实的能力并没有真正苏醒时那么强。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这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因为我也很喜欢你设计的这个故事。”高文笑了笑说道。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缩影吗？”高文说着，轻轻张开了双手。 “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人，会如何选择呢？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他们能拯救自己吗？还是说……干脆在绝望中让所有人一起毁灭呢？” 高文说完，便再次兴致勃勃的向大街上看去。 美茜蒂丝似乎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深深看了高文一眼，随后同样全神贯注的看向了大街上的那些人！ 马车边，气氛正在变得越来越凝重。 阿尔贝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两名格兰戴尔大学的女生，也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怪物们突然又骚动起来！ ——刚才那两匹挽马的尸体，已经被怪物们分食完毕！ 于是，越来越多的怪物抬起头来，将它们的目光对准了全新的猎物！ “索菲亚，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阿尔贝很快就注意到了怪物的视线，忍不住神色严肃的提醒索菲亚，“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索菲亚，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现在我们只剩下一辆马车而已！就算只带上我们八个人，也已经很冒险了！苏菲她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有自己的把握！” “是啊，索菲亚！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再耽误时间的话，只会大家一起死在这里！那苏菲的冒险，不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两名格兰戴尔的女生也跟着说道。 不远处，怪物们的吼叫声变得越来越激烈。它们已经几乎就要按捺不住了！ “索菲亚，别犹豫了！走吧！那个人是灰区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带着他来到这里，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我们不想救他，而是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啊！”马车里，几名伤员也忍不住对索菲亚大声说道。 转过头去，看着马车里、马车下的老同学们充满希冀的表情，索菲亚用力咬紧了嘴唇，终于下定决心般用力挥了挥手：“上车！” 两名格兰戴尔的女生如释重负，她们赶紧在阿尔贝的搀扶下上了车。 接着，阿尔贝跳上了车夫的位置，准备继续驾车。 而车上的几名伤员也全力向里面挤了挤，给索菲亚腾出了最后的一个位置。 这时，远处的怪物们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好几只怪物嚎叫着向马车冲了过来。 阿尔贝和两个女生慌忙举枪向怪物射击，同时大声呼喊：“索菲亚，快上来！” 而就在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维尔也举起了枪。 月光下，维尔将手枪对准了马车的方向，银色的枪闪着寒冷而危险的光！ 接着，在枪口端平的刹那，维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开枪了！ 枪口喷出的火焰让索菲亚、阿尔贝和车上每一个格兰戴尔的学员都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颤！ 尤其是那几个受伤的学员，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过维尔犀利的枪法！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维尔无论瞄准谁，他都不可能射偏！ 他瞄准了谁？谁中枪了？ 在维尔的这一枪过后，格兰戴尔所有的学员都脸色苍白的向彼此看去！他们心知肚明，维尔的这一枪，无论射向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不算意外！ 而马车旁边，只有苏菲在这一枪过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在维尔这一枪射出之后，冲在最前面，几乎一下就要跳到马车上的那只怪物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孔。 第二十七章 希望的光(二)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美茜蒂丝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对高文问道。 “不，我并不知道。”高文却开心的笑着摇头，“我既没有操控人心，也没有试图去影响他们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就是在赌？”美茜蒂丝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仔细的看看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疯狂和丑陋，但即便如此，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会诞生出这么多有趣的，不屈的，伟大的灵魂。”高文笑着说道，“这一切在你看来，可能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小事。但是在我眼中，这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我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个古怪到极点的家伙。”美茜蒂丝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文，喃喃自语。 另外一边，在击倒第一个怪物之后，维尔的射击并没有停止。 他仍然在不停的开火。那些试图向马车逼近的怪物，全部都遭遇了灭顶之灾！ 十二颗子弹射空，马车前又多出了七八具怪物的尸体。而远处的那些怪物似乎也被维尔突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惊住了，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马车上，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维尔枪口不断闪烁的火光和那些不断倒下的怪物，露出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们都能看得到，刚才在那些怪物冲上来的时候，马车上仅有的还有战斗能力的阿尔贝和另外两个女生，根本就没有阻挡怪物的能力！ 他们虽然也都在卖力的开火，可是除了阿尔贝偶尔能击中怪物之外，他们的射击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没有维尔，他们恐怕都已经被怪物冲上了马车！ 一个被他们决定抛弃掉的陌生人，一个被他们所瞧不起，甚至是承受着歧视的灰区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阿尔贝羞愧难当，所有人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不过，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可怕怪物，马车上却仍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伤员和车厢里的两个女生都深深低下头去。 他们的良知让他们难以承受再抛下维尔这样的念头。但是看着那些怪物，对死亡的恐惧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我留下来！嗨！朋友，你上来驾车，带着他们逃出去！”片刻，涨红了脸的阿尔贝便冲动的扔掉了缰绳，决定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维尔。 “阿尔贝，我也留下！”苏菲亚同样涨红了脸，她看了一眼苏菲，然后便转身带着阿尔贝向苏菲那边走去。 “维尔，带着她一起上车吧！我们会想办法跟着苏菲一起逃走。我只拜托你一件事，请你一定带着车上的所有人，一起活下来。”索菲亚走到苏菲面前，拉起了苏菲的手，又对维尔大声说道。 维尔握着手枪的手，微微的放松了一些。他看向身后的女孩，脸上也不由带上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当然，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维尔已经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男人。 “如果让我来驾车的话，这里没有人能逃出去。”维尔拉着女孩，快步走到索菲亚等人面前。 “你继续驾车，带着所有人逃走！我留下来。还有，所有的枪和子弹全部都留给我。待会儿你只管往前冲。其他的都交给我。只有这样，你们才有一线逃生的机会。”维尔冷冰冰的说完，轻轻将女孩的手放进了阿尔贝手里。 “可……可是……”阿尔贝懵了，他下意识的看向索菲亚，“我走了，索菲亚，你怎么办？” “不用可是了！阿尔贝，我不会驾车。维尔说的没错。这里只有你有机会带着所有人活下来！”索菲亚在阿尔贝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阿尔贝，他们都交给你了。” “带上她，好好活下去。” “请你放心。我发誓会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她。”阿尔贝郑重的对维尔点了点头，终于一咬牙带着女孩回到马车上。 随即，马车便在大街上再次疾驰起来。而维尔则是拿着几支步枪和一箱子弹，爬上了一座小木屋的房顶。 很快，随着马车不断向那些怪物聚集的地方逼近，怪物们便再次骚动起来。 大量的怪物开始再次扑向那辆马车。而维尔却半蹲在屋顶，平端着步枪，再次开始猛烈开火。 步枪的枪口不断闪烁出耀眼的火光，那些扑向马车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在维尔的身边，索菲亚和苏菲两个人也都自告奋勇的来到维尔旁边，帮忙给射空的步枪安装子弹。 维尔似乎在射击上有着特殊的技巧和天份，他一个人的火力，竟然真的将整条街的怪物压制住了！ 当然，马车强悍的冲击力和速度也给阿尔贝等人的逃亡带来了一些优势。很多时候，怪物们都是来不及围到马车旁，就被甩在了后面。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马车就已经从一整条被怪物围住的街道上冲了出去！ 而在马车从最后一个自己能看到的转弯处消失的时候，维尔终于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枪。 远处的怪物们大声的咆哮着。 有一些怪物还顺着马车逃走的方向追了一阵，但很快就发现它们追不上那辆马车，只能愤怒的放弃。 不甘心的怪物们疯狂的怒吼着。 很快，怪物们便将怒火对准了维尔他们三个！ 维尔、索菲亚和苏菲已经开始了逃亡。 他们竭尽全力的在小巷中奔跑。 但是他们奔跑的速度，显然远不如那些怪物。 很快，跑在最前面的几只怪物就已经几乎追上了三人。 维尔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那几只怪物开火。 左轮手枪里射出的子弹将几只怪物击倒了。但是更多的怪物却从后面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维尔手枪里的子弹没用多久就全部打光了。 “你们快逃吧！”他对原本跟在身后的苏菲和索菲亚轻声说了一句，便转回头去，向怪物们涌来的方向反冲了回去。 怪物如潮水般涌来，维尔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阻挡在怪物大潮前方，口中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点难以释怀的愧疚。 索菲亚紧紧握住了苏菲的手。她脸色苍白的看着苏菲，苦涩的笑容里也同样带着愧疚。 而这个时候，苏菲反倒是最为平静的。她同样回过身去，轻轻摩挲了一下右手的戒指，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它举起，对准怪物们涌来的方向，念出了高文教给她的咒语：“oss！” 下一瞬间，天地间仿佛有神灵开始咆哮。 苏菲手中的戒指上，亮起了夺目的光。 狂风开始怒吼，无数的风刃就像是冲锋的千军万马，掠过了大地。 第二十八章 尾声(一) 站在最前方的维尔敢对着刚刚逝去的特蕾莎夫人的灵魂发誓，在这几秒钟里，他遭遇的是让自己毕生难忘的经历！ 狂风掠过大地，摧毁了阻挡在它前方的一切！ 那些汹涌而来的怪物！ 那些破烂不堪的房屋！ 那些弥漫着恶心酸臭味的水沟！ 那些凌乱的尸体！ 还有就仿佛会永生永世笼罩着灰区，直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散去的灰雾！ 在宛若神灵般的狂风的面前，全部烟消云散！ 看着面前茫茫的大地，维尔忍不住抬起头。 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看到了灰区的天空！ 天上有繁星点点。它与维尔在格兰戴尔南区看到的，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这片星空，维尔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得到了一个上学的机会，但是却不敢离开那间小屋。 于是，特蕾莎夫人抱着他，一直走到斐因河畔，向他指着头顶的星空。 “维尔，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所以不要害怕。无论你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要记住。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就算有一天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会让星星替我爱着你，保护着你的。” 维尔再次闭上眼睛，泪水禁不住的滚落下来。 在维尔的身后，索菲亚与苏菲依然并排站立着。 但索菲亚这时候却已经是目瞪口呆。她的嘴巴甚至长得可以一口吃掉一颗鸭蛋！ 苏菲刚才这一击所释放的力量，简直就是打破了索菲亚对于超凡力量最极致的想象！ 在索菲亚的印象中，她曾经见到过的一位在占卜师序列达到了序列六的超凡者，就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强大了！ 索菲亚甚至觉得对方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神灵和天使之外最神秘、最强大的人。 然而，那个在索菲亚印象中简直天下无敌，让她难以想象的强者，在苏菲刚才展示的力量面前，简直就是可笑！ 而更加夸张的是，这样惊人的力量，竟然就掌握在与索菲亚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熟悉的苏菲手里！ 甚至，索菲亚都没有办法把这股力量与苏菲联系起来！她足足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将苏菲和刚擦她所释放的力量在自己的脑子里统一在了一起。 这也让索菲亚更加难以置信。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索菲亚还觉得苏菲只是一个被吓坏的小女孩！ 尤其是在小木屋那里的时候，索菲亚还觉得苏菲胆小，怯懦，看到一点血都会觉得害怕！ 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苏菲竟然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最强大的超凡者还要更加强大的超凡者！ 难怪，她刚才会说自己有把握从怪物群里逃生！ 索菲亚看着苏菲，突然发现，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最完美的超凡者的样子吗？ 强大！勇敢！拥有超凡绝伦的力量，却不会因此而心生傲慢。 明明就与你生活在一起，甚至是朋友，是同学，但是却完美的保存着超凡者的秘密。 在最关键的时候，又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切麻烦！ 这简直…… 太酷了！ 索菲亚看着苏菲，眼神都已经看直了，脸上甚至浮现出激动无比的红晕来！ 她已经发现，自己原本曾经崇拜过那些所谓的“超凡强者”，跟苏菲一比简直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看看吧！即便是释放了如此惊人的力量，苏菲看上去依然无比平静！ 她的眼神深邃而充满智慧，就好像完全没有觉得刚才她所释放的力量有什么特别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超凡强者啊！ 不过，身为占卜家的索菲亚并不知道，她能观察到的仅仅只是假象罢了。 当苏菲释放出那枚戒指里所隐藏的力量时，第一个被惊呆了的人就是苏菲本人！ 她虽然知道高文交给她的戒指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小玩意，但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戒指里面，竟然蕴藏了如此惊人的力量！ 高文哥哥，你的“守护”……未免也强力的过头了吧！看着眼前的场面，苏菲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只不过，对现在的苏菲而言，进入观众的状态已经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了。 当戒指的威能被释放完毕之后，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进入了观众的状态，开始观察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 然后，苏菲就同样看到了索菲亚的模样。 苏菲顿时神情一滞。她当然能看得出来，索菲亚应该是产生了很深很深的误会！ 可是，苏菲仔细一想，却发现这个误会，自己似乎很难去向索菲亚解释！ 难道说，她要告诉索菲亚，这力量其实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的哥哥高文？ 不不不……这肯定是不行的！高文先生不会喜欢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轻易暴露他的秘密！ 即便高文哥哥并没有交代过，但这是极为重要的秘密！绝不能说出去！ 苏菲飞快的思索片刻，便下定了决心！ 接着，苏菲便带着微笑转过头去。 她看着索菲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嘘！” 当然，被这一幕所震惊的，也绝不仅仅只有索菲亚、苏菲和维尔三位而已。 站在高文面前的美茜蒂丝，也同样在戒指爆发威力的一刹那，就目瞪口呆的睁大了双眼。 老实说，如果我们一定要翻译美茜蒂丝在这一刻心中的想法，大约就应该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你不喜欢干涉别人的命运吗？”良久，美茜蒂丝才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指着眼前那片废墟，指着苏菲三人对高文问道，“你管这叫不喜欢干涉别人的命运？” “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苏菲是我的妹妹，维尔是我的眷者。他们明显不能算‘别人’。”高文摊开手，话说得理直气壮。 “行！”美茜蒂丝都给高文气乐了，她扯着不住抽动的嘴角，咬牙切齿的再次问道，“这两个也就算了。那索菲亚呢？索菲亚你又怎么解释？” “今晚的夜空真美啊。”高文抬起头，看着星空微笑着说道。 “你……”美茜蒂丝看着高文一本正经欣赏星空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又过了半晌，原本一直生着闷气的美茜蒂丝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你知不知道，之前我和菲尔都觉得，你应该是‘错误’的眷者。”美茜蒂丝的一双美目中带着明亮的神采，“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都错了。” “呵呵，我早就说过。我们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 “没错。因为……你就是那个‘错误’。”美茜蒂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等高文再说话，身躯就已经渐渐化作虚幻，消散了。 “我早就说过，你们随便怎么想，都是错的啊。”高文耸耸肩，看着美茜蒂丝消逝的地方，露出了平静而温和的微笑。 第二十九章 尾声(二) “卖报！卖报！特大新闻！钢铁大亨列恩勋爵家昨夜遭到血洗！家族几近覆灭！只有勋爵幼子侥幸逃过一劫！” “卖报！卖报！两位上院议员，四位下院议员和六位百万富翁均在列恩勋爵家中遇难！场面血腥残忍！警方通报，疑似血洗安格洛斯家族的邪神教会再次出手！” “卖报！卖报！邪神教会首脑露出马脚！警方根据勋爵幼子描述，画出邪神教会首脑画像！格兰戴尔全面警戒！警察署长表态，誓将凶手捉拿归案！” 第二天的一大早，当格兰戴尔南区的街道上行人慢慢变多起来的时候。不少报童挎着小布包，揣着大卷的报纸满大街的叫唤起来。 “什么？列恩勋爵家也遇害了？”大街上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中，有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甚至有不少穿着体面的先生，直接就跑过去拦在了报童面前：“别跑！给我一份今天的早报！” “给我也拿一份！” “还有我也要一份！” 这些平常很少会从报童手上买报纸的人，居然全都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像是抢购一样从报童手里抢走了报纸。 接着，他们更加急切的打开报纸，站在街上开始阅读起来。 在报纸的头版上，印着一张巨大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一张诡异白色面具的男人。 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显得张扬而邪恶，让人一眼看去便禁不住充满恐惧。 而且，在那个男人的画像周围，还用仿佛血液一般的字体写着一大串他得到的新头衔：“地狱恶魔！邪神走狗！冷血刽子手！邪恶杀人狂！” 而头版的报纸上，除了这位令人恐惧的“杀人魔王”的画像之外，便是连篇累牍的引述了记者们对警方的采访。 警员们对列恩勋爵家当时场面的描述基本可以综合成一个词：“宛如地狱！” 所有的警员都众口一词的认为，造成了列恩勋爵家如此惨烈案件的黑衣人，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魔王！ 他不但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当时在列恩勋爵家为他庆祝生日的所有人，而且还用残忍的手段折磨了列恩勋爵的小儿子！ 当警方及时赶到，将列恩勋爵的小儿子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很不幸的被那个黑衣人残忍的手段给逼疯了！ 那位代表格兰戴尔警察署长出面接受记者采访的女警官表示，这名杀人魔王所信仰的邪神，是在过去五十年中所有出现在斐因的邪神教会中作为邪恶的！ 格兰戴尔警方将与晨曦教会密切合作，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可怕的罪犯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而这个时候，在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上。 苏菲手里也拿着一张同样的报纸，十分认真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和头版的那张画像。 在苏菲的对面，索菲亚正在满脸愤愤的抱怨。 “哼！这些家伙简直太过分了！列恩勋爵家里发生的惨剧是惨剧，灰区发生的惨剧，就不值一提吗？列恩勋爵家里，总共才死了几个人？昨天的灰区呢？” “不用说灰区之外被卷入灾难的人了，就算只是灰区之内，就死了多少人！昨天晚上灰区的灾难，比列恩家只会更悲惨一百倍！可报纸上呢？连一个字也没有！” “维尔说的一点都没错！格兰戴尔的那些老爷们，根本就没有把灰区的人当成人！” 自顾自的说完了这几句，索菲亚看到苏菲还怔怔的对着报纸发呆，不由又替苏菲担心起来。 “苏菲，这张报纸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了？列恩勋爵家里的遭遇……”索菲亚说到这里，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唉！都怪我！要不是我突然想到邀请你一起回学校，也就不会让你再听到这样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索菲亚。”苏菲抬起头，对索菲亚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因为列恩勋爵的不幸遭遇想到了自己。而且，我的家人已经遇害了。沉浸在痛苦中于事无补。其实……这张画像，让我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苏菲说完，又仔细的对着报纸上的那张画像陷入了沉思。 索菲亚也没有说话，而是任由苏菲思考了很久。 直到苏菲的眉头舒展开来，将报纸合上。她才再次既好奇又兴奋的问道：“怎么样？你想到什么线索了？” “不，没有。”苏菲再次摇头。 “啊，是这样……”索菲亚还是有点不甘心，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苏菲，这些崇拜邪神的家伙，真的有那么厉害？连你都对付不了？你昨天晚上那个……oss！居然都拿他们没办法？” 索菲亚学着昨夜苏菲的样子，伸出右手，一本正经的念了咒语。 “其实也并不是……我的力量，是在家人遇难之后才得到的。”苏菲平静的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索菲亚恍然大悟，又接着问道，“对了！报纸上说，这个人很可能是邪神教会的主脑之一！你之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我不太能确定。这只是一张画像而已。”苏菲笑了笑说道。 “唉！你说的没错！那些警察请的画师，水平实在是太糟糕了！那帮家伙甚至能把我的爷爷画得让我以为是我奶奶！”索菲亚用力点了点头，又接着抱怨道，“要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家伙把报纸上的画弄得更像一点儿就好了！” “关于这件事，我倒是真的有一些想法。”苏菲听到索菲亚这句话，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来。 “哦？真的吗？”索菲亚也来了兴趣，“你有什么想法？难不成，你打算开一家绘画培训班？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呵呵，并不是绘画培训班。而是……你或许可以看看这个。”苏菲很自然的手边的小提包里拿出了一只纸袋。 索菲亚打开纸袋，发现里面居然是几张图纸。 作为格兰戴尔大学的高材生。索菲亚当然能分辨出这是一台精巧的小型机器的设计图。 只不过，索菲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写在图纸旁边的那些分子式，也是索菲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是什么？”索菲亚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项划时代的发明。它的名字，叫胶片式照相机。”苏菲带着淡淡的自豪，对索菲亚说道。 卷终 意识之战解析&作者按 作为一本书的作者，其实本来是真心不太想给自己的作品内容做解析的。因为总觉得作者自己做内容解析这种事，是写作的一种失败。 但是禁不住有朋友说，网络小说的大部分读者，可能不太会去细读内容或者太费脑子去思考。所以如果不写解析的话，可能会让大部分读者对十七章至二十一章，这四个章节的内容感到莫名其妙。 所以，出于对作品，也是对各位读者大大负责的态度。作者决定还是厚着脸皮把这个内容解析写出来。 另外，在解析之后，作者也想和各位读者大大聊一聊这本书。 首先咱们先开始解析内容。 从十七章的末尾部分，也就是主角高文所化身的黑衣人带着维尔，在小屋的灯光指引下前往小屋开始，就是这场意识之战的开端。 这场意识之战，发起者是约瑟夫·韦恩大主祭。 在这个时间点上，主角高文实际上已经被韦恩大主祭拖入了意识世界。浓雾包围的小屋，小屋中的一点灯光，黑暗中行走的两人，全部都已经是意识世界中的画面，而非真实 同时，在这个时间点上，高文身边的“维尔”也已经不再是真正的维尔本人，而是韦恩大主祭的意识化身。 这一点，实际上是可以从维尔的变化中发现端倪的。 在前文中，维尔已经完全不再向主角提出任何问题。但是从这里开始，“维尔”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开始不断向主角提出问题，并且自作主张的开始做一些其他的事。 在这里，韦恩大主祭是非常自信的。 作为一名观众序列的序列三，韦恩大主祭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意识掌控者。他非常有自信能够在意识之战中击溃高文，所以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这场战斗。 在战斗的开始，韦恩大主祭是主动的引导者。他吸引高文前往“小屋”，并且主动帮高文开门。 这里的“小屋”，就是一个意识中的象征，象征着高文将打开他的“自我意识”，任凭韦恩大主祭进入其中。 但是，在这里韦恩大主祭就第一次失算了。他完全错估了高文的实力。因为高文本身的灵魂仍然维持着七环巫师的水准，所以这里韦恩大主祭栽了！ 当大主祭主动带着高文进入象征着“自我意识”的“小屋”之后，却愕然发现，他进入的居然并不是高文的自我意识！而是他自己的！ 因为大主祭在象征着“自我意识”的小屋里，看到的三个人是代表大主祭“自我”的小男孩，以及代表着与大主祭的“自我”最为亲近，最为难忘的养母——琳达修女；青梅竹马——小女孩菲尔·高斯。 不过，大主祭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是高文所导致的。 在这个时候，大主祭仍然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高斯教授体内的美茜蒂丝苏醒了。是这位观众序列的序列一出手了，干预了这场他对高文发起的意识之战。 所以，大主祭这时候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他身上带着专门用来克制美茜蒂丝的封印物。他原本囚禁高斯教授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逼迫美茜蒂丝提前苏醒和现身。 所以，大主祭这时对高文说，“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我们还是先离开”。 然而接下来，大主祭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他首先发现自己无法从这场意识之战中脱身！其次，他意识中的琳达修女向他说起了北方之王的真相。 到这里，就已经是高文向大主祭反过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他利用大主祭短暂的慌乱，把大主祭的意识，替换到了他的“本我意识”，也就是那个小男孩的身上。 当大主祭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惊慌了。因为这是大主祭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不过，大主祭这时候也立刻发起了反击。他认为自己可能是遭遇了某种幻象，所以想要将幻象抹去，恢复正常意识。 但是，大主祭的行动遭遇了高文更加猛烈的攻击。 高文直接利用了大主祭的心灵破绽，将琳达修女化作了大主祭印象中最为深刻和恐惧的“失控怪物”。 在后文中，作者提到了琳达修女是美茜蒂丝的上代承载者，并且因为承载美茜蒂丝的缘故而失控身亡。同时，高斯教授琳达修女的继承者，以及美茜蒂丝的当代承载者。 所以，在怪物身体上的两张面孔，琳达修女和高斯教授，分别代表了大主祭的童年阴影——琳达修女的失控，和他内心深处的最大恐惧——高斯教授在未来某个时刻无法避免的失控。 这一幕场景的刺激，是高文给予大主祭的第一次重击。 在这一次重击之前，大主祭的“意识”实际上仍然是和谐统一的。他的本我-自我-超我意识，仍然是有机统一的整体，并没有太多的破绽可以利用。 但是在这一击之后，大主祭因此而产生了恐惧和慌乱。他再次给了高文可趁之机，被高文趁机从他的意识中，将“本我”意识分裂了出来。 本我，是欲望，是超凡力量的来源。在这本书的设定中，“本我”意识与世界规则的融合，就是全序列超凡力量诞生的根源。因为本我代表的就是一个人最原始的欲望，而世界规则，也同样所有“本我”最深层次的欲望体现。 总之，在这个时候，小屋里出现的怪物，正是被高文从大主祭意识中分裂出来的“本我”。 而这个时候，大主祭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他主动打碎了象征着内心安宁的“小屋”，开始向自己的“超我”意识求助。 超我意识，代表的人的社会性。是道德、理想、责任心等等一系列人类社会性方面集合。超我，既是一种自我约束，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在本书的设定中，“超我”是锚。是维持一名超凡者不至于失控的最重要的保护。 韦恩大主祭的超我意识，就是千万信徒以及他坚定的信仰。 不过，在得到了“超我”意识的帮助，短暂控制住了“本我”意识的欲望之后。高文再次出招了。 因为这时候的韦恩大主祭已经完全落在下风，意识完全被高文所控制了。 韦恩大主祭中间几次试图发动反击，想要否定自己的弱点，将高文视为欺诈。但是他的这些反抗没有生效，反倒是暴露出了更多的弱点。 高文从韦恩大主祭的意识中，将代表着他“自我”的小男孩，再次分裂了出来。 然后，高文带着韦恩大主祭的“自我”，不断逼近他的“本我”。 在本书设定中。诡秘世界所有超凡者的失控，终极原因就是“自我”被“本我”污染，超凡者彻底失去自我，变成只剩下本能和欲望，而且完全被世界规则所掌控、所污染的怪物。 而且，“本我”的欲望和本能对“自我”的吸引是天然的。当失去了“超我”的制衡，韦恩大主祭的“自我”开始自动的向“本我”靠近。 这时候，高文发动了最后的致命一击。他直接从韦恩大主祭的意识中消失了。换句话说，韦恩大主祭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在跟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属于同一个段位的对手交战。对手在他的意识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交战！就像是自己一个人不断堕落一样走向自我灭亡！ 所以，当韦恩大主祭的“自我”向“本我”靠近到一定的距离，韦恩大主祭已经不敢再坚持了。他直接化身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引爆了救命的封印物，然后甚至连再次与主角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全力逃走了。 这场意识之战，实际上并不激烈。从头到尾因为韦恩大主祭从最开始就犯下了轻敌的错误，以至于他根本没翻过身来，被主角吊起来狠锤了一顿，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强力封印物救命，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以上内容，就是从第十七章到第二十一章“最深沉的绝望与恶”的全部解析。 实话说，全部都是作者的私货，很有自嗨的嫌疑。当然，这也是作者自己对《诡秘之主》中部分设定的私货补全。各位读者大大见仁见智。 当然，作者是希望各位读者大大能喜欢。 最后再跟各位读者聊一下这本书。 之前看各位读者的留言，有看到一些读者说起了设定方面的问题。其实作者在这里澄清一下，写这本书，纯粹是出于对《诡秘之主》的喜爱，绝无半点看轻的意思。 相信看本书的读者也都能发现，这本书基本是全盘引用了《诡秘之主》里的各项设定，只是作者拿过来写了一个自己的故事而已。 至于说巫师体系的力量，和克苏鲁体系的力量，到底谁更强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作者是有点无语的。 这就像你说到底是科学厉害，还是修真厉害？作者只能说，谁当主角谁厉害……如果作者要写一本现代人穿越修真世界搞科研的书，那肯定是科学厉害。如果作者写一个修真者穿越现代社会大杀四方的故事，那必然是修真厉害。 所以这个怎么说呢，在设定上，这两个体系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东西，其实并无高下之分。作者在创作的时候，也只能去考虑是否符合剧情的需要。 就好比你非要说卡卡罗特和超人谁厉害？这玩意……不管说谁厉害，只要能给出足以自圆其说的解释，合情合理的推断，其实都能说得过去！ 所以，“跟作者战设定”这种事，其实大可不必。作者也是希望能创作出更好更精彩的内容呈现给各位读者。 最后再一次，感谢每一位观看了本书的读者。你们的投票和打赏对作者都是极大的鼓励。我也衷心希望，能够创作出更精彩的作品给大家欣赏。 话不多说，顿首拜谢。 第一章 灾难的序幕 【尊敬的高文·安格洛斯先生： 谨问贵安。 自从去年十月在卡洛与您匆匆一见，至今已有数月。 日前惊闻贵府发生的那桩可怕案件，令我忧心不已。我为令尊约翰·安格洛斯先生所遭遇的不幸感到悲伤难过，同时也对您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倍感同情。 去年见面时，答应了由您的父亲约翰·安格洛斯先生提出的婚约。尽管您的家族遭遇了极大的不幸和打击，但这份婚约我并未后悔。 当然，我当时所提出的条件，也仍未改变。 我希望我将来的丈夫是一位可以在学识与品位上让我尊敬仰慕的优秀男士。希望我的婚姻，是一场情投意合的美满姻缘，而不仅仅只是一场政治联姻的工具。 这一点，还请您体量我的任性。 另外，原本我并不打算在订婚仪式正式举行之前与您见面。 自从上次见面后，四处传扬的流言蜚语已经令我不堪其扰。 但是在家父的劝说下，我改变了主意。 我决定在近期前往格兰戴尔，参加今年格兰戴尔大学的入学考试。 不知道您最近这段时间，对格兰戴尔大学的入学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实话实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您其实是有一点小小的不满。但我想，一段美好的同窗时光，或许会让我对您有极大的改观。 再一次，请允许我对您和您的家族所遭受的不幸，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同时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期待在格兰戴尔与您的重逢。 您的朋友薇琪·萨拉 斐因历498年5月7日】 坐在书房的小木桌前，高文快速的读完了邮递员刚刚送来的信件，不由哑然失笑。 这是高文的那位“未婚妻”薇琪·萨拉寄来的信。 这位薇琪·萨拉小姐一手娟秀的小字，倒是令人赏心悦目。不过，她在信里所说的话，可就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这位萨拉小姐虽然在信里所用的措辞和语言或许还算温和，给高文留下了足够的面子。 可是她发自内心的傲慢和瞧不上高文的态度，却是都快要从那些文字里溢出来了！ 当然，对自己这位未婚妻瞧不上自己的态度，高文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如果是原来的那位格温·安格洛斯先生，或许在看到萨拉小姐的这封信时，会被她傲慢的态度气得发抖。 可是这样一封信落在高文手里，却只是让他觉得好笑而已。 原本按照苏菲的说法，高文应该是只需要在参加完六月底进行的格兰戴尔大学入学考试之后，在七月一日与薇琪·萨拉见上一面，将她应付过去。 之后两人的婚约，苏菲自然会想出种种办法来拖延。 可是现在看起来，苏菲当时的想法肯定是要落空了。 这位萨拉小姐既然来了格兰戴尔，而且还要参加格兰戴尔大学的入学考试，那肯定就不仅仅只是见上一面就能应付过去的！ 当然，这个问题也没有让高文觉得多么困扰，反倒让他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放下手里的信纸，高文又重新取出了一枚仿佛红宝石般的晶体。 那枚红宝石晶体就像是完全没有重量一样，在离开高文的手掌之后，竟然就悬浮在空中！ 事实上，这枚红宝石晶体正是高文从维尔家里那个女刺客佩姬身上抽取的特性。 高文握住了这枚红色的晶石，意识再次沉入其中。 无数繁杂的花纹从红宝石上延伸到高文身上，甚至是延伸到地面！ 让房间里的这一幕看上去异常诡秘而恐怖！ 不过，这样的场面也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多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高文身上一股幽暗的波动闪过，所有的花纹就全部消失了。 那枚晶石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仍旧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有意思……这东西居然比那枚深渊魔石还要乱七八糟！这一条规则的尽头……是无限度的繁衍？扭曲生物的性别甚至是本质……只留下纯粹的繁衍欲望？”高文忍不住摇了摇头。 随后，高文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将晶石捏碎，将其中的特性吞噬一空！ 昨天晚上的那场绑架案里，高文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光是在列恩勋爵家的宴会上，高文就拿到了整整五位超凡者的完整特性！ 而且，高文甚至还从韦恩大主祭所化身的不完整神话生物身上，撕扯下了一大块无形血肉！ 只不过，这位韦恩大主祭的序列实在是太高。以至于高文现在也不敢对那块血肉轻举妄动。 高文敢于直接吞噬序列九的特性，那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可以避免这些特性对自己灵魂的污染。 但韦恩大主祭血肉之中所蕴含的规则力量，高文现在还完全没有化解的把握。 不过，巫师的耐心，在无尽虚空的所有生灵中都算得上是最好的那一种。 高文也一点都不着急。他慢慢的消化着自己刚刚从那枚魔女序列特性中所解析到的规则。 高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玩一张巨大的扭曲的拼图。而他得到的每一份特性，都像是一个小小的碎片。 他不但要猜测和解析每一个碎片上的图案到底代表着怎样的意义，还要努力去分辨自己得到的碎片究竟在整张拼图上处在哪一个位置。 而高文的每一次成功，都代表着他又揭开了这个世界真实面纱的一角。 这样有趣的游戏，让高文禁不住沉迷其中，乐此不彼！ 当然，在进行这样的“游戏”时，高文也不会忘记冥想。 这一次，高文得到了大量的“特性”，终于暂时可以满足他的冥想所需！所以，从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开始，高文几乎就一直处于冥想的状态！ 澎湃的魔力不断从虚空中被引入高文的身体。高文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强大！ 而就在高文刚刚突破了巫师学徒的等级限制，终于踏入到一环巫师的领域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高文挥了挥手，书房的大门应声打开，苏菲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终于开始习惯使用令咒了。这很好。”高文满意的说道，“今天怎么样？过得还愉快吗？” “嗯，索菲亚学姐是个好人。”苏菲笑着点点头，走到高文对面坐了下来，又认真的问道，“您让我一整天都跟在她身边，是因为觉得她还会遇到危险吗？” “呵呵，不是我觉得她会遇到危险。苏菲，你弄错了一件事。”高文也笑了起来，“你不要认为昨天晚上发生的灾难，就是一切的结束。恰恰相反，那只是真正的灾难发生前的序幕而已。” 第二章 索菲亚的邀请 “真正的灾难……”苏菲看着高文，甚至有点被他的话吓到了。 昨天晚上在灰区的经历和见闻，已经让苏菲充满了无力感。她实在难以想象，高文口中“真正的灾难”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你暂且不用太过紧张。这场大戏的舞台还没有搭好。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来进行准备。”高文看到苏菲的模样，不由对她安慰道。 “您这么说可算不上安慰人。”苏菲苦笑了一声，心情依然沉重。 她当然能听懂高文的意思。 高文说的是“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应对这场必然发生的“真正的灾难”！ 就算是高文先生这样厉害的超凡者，也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吗？苏菲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在这个时候，苏菲也看到了高文桌上的那封信。 “咦？”苏菲观众的本能让她立刻就读完了信件上的内容，随后苏菲便忍不住扶额摇头，“薇琪居然要来格兰戴尔？她可真是会凑热闹……” “哈哈，我的这位未婚妻看上去也是个有趣的人。”高文笑道，“我都有点期待与她的会面了。” “啊！对了！说起会面，今天索菲亚学姐带我去她家了。我才知道，索菲亚学姐的父亲，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菲尔斯公爵！”苏菲说道这里的时候，不由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呵呵，然后呢？” “菲尔斯公爵相当和气。他还主动邀请我们明天晚上去他家里，参加一场舞会。我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邀请。所以就找借口先离开了。高文哥哥，您觉得我们要去参加菲尔斯公爵的舞会吗？”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呢？”高文笑着说道，“你向我提起这件事，就因为你想要参加这场舞会吧？” “是的。”苏菲毫无隐瞒的说道，“菲尔斯公爵是斐因政坛的重要人物，是反对派的领袖。我想，对之前发生在我家的那场袭击，他一定知道一些线索！” “呵呵，明天我会陪你一同赴宴的。”高文轻轻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苏菲欣然一笑，牵起裙子欠了欠身，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高文的意识也再次沉浸到冥想之中。 对高文来说，重新踏入一环巫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 因为在踏入一环巫师之后，高文的实力几乎会形成飞跃式的增长！ 在昨天晚上的行动中，高文对自己的实力是极为不满意的。 别看高文一路走来，似乎顺风顺水，所有阻拦在他面前的敌人全部都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但实际上，高文远没有表面上那样轻松！ 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在列恩勋爵家的大厅里，同时面对数位超凡者突袭的时候。 那几名超凡者的出现，虽然没有超出高文的预料，但的确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好在当时那些超凡者之中，刚好有一个催眠大师撞在了高文的枪口上！ 他试图侵入高文意识的行动，反倒让高文抓住机会，轻而易举的控制了他的思维，又借用他的力量侵入了其他几名超凡者的意识。 否则，恐怕那名狼人和另外两个格斗大师，都会给高文造成极大的麻烦！ 毕竟，当时作为一名巫师学徒，高文所能使用的手段，也就仅仅只是一个“蛛网术”而已！ 就算是高文使用的蛛网术是经过他几次改良，威力增加了几倍的版本，但蛛网术终究只是蛛网术！ 高文的阿瓦达索命咒虽然有即死效果，但施法时看的是被施法对象的生命力与高文魔力的对比。 碰上狼人和格斗大师这些擅长近身战斗，生命力又强到离谱的的莽汉，高文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当然，动用灵魂湮灭，高文倒不是杀不掉他们。只不过，这两个咒语需要高文消耗大量的灵魂力量。 在目前的局势下，这是高文难以承受的。 然而，当高文恢复到一环巫师的水准，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是阿瓦达索命咒的威力将会大幅度提升。 在巫师学徒阶段，那个序列七的狼人几乎让高文束手无策。可是当高文重新成为一环巫师，阿瓦达索命咒只需要一发就可以要了它的命！ 其次，高文所擅长的几种空间法术和时间法术，都需要大量的魔力支撑。在巫师学徒阶段，高文甚至连释放它们的最低魔力储备都没有！ 现在，这几种法术已经加入了高文的施法套餐！ 下次再碰到类似弗兰克那样擅长空间能力的“魔术师”时，高文一定会给对方留下永生难忘的记忆。 在冥想与修行中，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二天傍晚，高文与苏菲坐上了马车，前往菲尔斯公爵的宅邸。 因为安格洛斯家遭遇袭击的时候，家里的仆人都死在了那些残忍的邪教徒手中的缘故，现在高文和苏菲出行的时候，都只能雇佣临时的马车和车夫。 今天苏菲找来的这位临时车夫，驾车的手艺显然不怎么样。马车一路上都有些颠簸，让高文都禁不住开始怀念维尔了。 ——维尔先生可真是个妙人，不但枪玩的极好，驾车的水平也是一流。 ******* “爸爸，你邀请苏菲一个人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连她的哥哥也一起邀请？”在菲尔斯公爵家里，索菲亚正在父亲的面前发牢骚。 虽说在昨夜苏菲展现过力量之后，索菲亚已经明白，苏菲绝不是原本她想象中那种任人摆布的弱女子。 但是索菲亚对高文的观感非但没有变好，反倒变得更糟糕了！ 原本在索菲亚眼中，高文是个胁迫可怜妹妹为自己办事的无耻渣男。 现在索菲亚改变了看法，她认为高文是一个毫无智慧，而且缺乏勇气，只知道躲在妹妹身后，依赖妹妹，连男人都算不上的懦夫！ 否则的话，昨天晚上高文为什么不来呢？明明是高文想要走高斯教授的后门，通过高斯教授的推荐进入格兰戴尔学院！ 可高斯教授失踪，他居然连跟着一起来寻找高斯教授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他还是在南方威肯要塞服役过的军人呢！ 哼！他这么快就从威肯要塞返回格兰戴尔，肯定是因为太胆小做了逃兵！ 索菲亚不屑的想着。 “只邀请苏菲，却不邀请她的哥哥，这几乎就是当面羞辱他了。苏菲小姐也不会高兴的。苏菲小姐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亲人。既然你很喜欢苏菲小姐，无论如何也应当给他一些尊重。” 在索菲亚对面，菲尔斯公爵带着宠溺的笑容，耐心的向她解释道。 第三章 调查与舞会 菲尔斯公爵今年刚刚五十岁。对于一名政治家来说，这个年纪正式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菲尔斯家族历史悠久，是活跃在斐因政坛上的常青树。 年轻时久经锻炼的公爵，如今也已微微发福。 不过，他当年在格兰戴尔各种舞会上所向披靡的英俊容貌却仍然保留着大半。 看到如今菲尔斯公爵，便不难明白为什么他的女儿会是格兰戴尔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对于自己的父亲，索菲亚向来都十分尊重。所以她虽然仍旧对高文没什么改观不，但还是被公爵说服了。 “好吧，看在苏菲的面子上。等他来了之后，我会好好和他握手的。”索菲亚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呵呵，这才是我的乖宝贝。现在去换衣服吧。舞会开始的时间就要到了。这可是为你举办的舞会。我要看到我的宝贝今夜光彩照人，把所有人的女士都给比下去！” “那当然了！”索菲亚终于又开心起来。 公爵笑着目送宝贝女儿离开了房间。 等到索菲亚离开之后，一名管家打扮的男人便像是突然出现一样，从书桌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如果索菲亚这会儿还在书房里的话，她一定会极为震惊！ 总共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大的书房，除了她与父亲之外，竟然一直都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而她居然毫无察觉！ 那个管家打扮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燕尾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他虽然没有菲尔斯公爵那样的英俊迷人，但也称得上模样周正。 在他的右眼上，还带着一枚单片眼镜。 “拉丁先生，您可以接着说了。那位把我女儿迷住了的苏菲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菲尔斯公爵在书桌边做下，带着风度翩翩的微笑，对管家问道。 “好的，公爵先生。”管家一丝不苟的在公爵面前坐下，认真说道，“我仔细调查了苏菲小姐的情况。从结果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呵呵，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就是说，安格洛斯家前几天遇到的袭击，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那倒不一定。银行委员会如今在斐因正是漩涡的中心之一。安格洛斯家很可能只是被漩涡卷进去了。不过，这件事与索菲亚小姐和苏菲小姐的交情并无关系。” “那索菲亚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对这位苏菲小姐有了这么强烈的好感呢？” “索菲亚小姐的兴趣，应该大半是因为苏菲小姐的超凡者身份。索菲亚小姐刚刚晋升占卜师不久，她正迫切的希望找到一些可以分享秘密的同伴。苏菲小姐很可能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哦？她居然是一位超凡者？”菲尔斯公爵有些意外。 “是的。苏菲小姐应该是一位‘观众’。另外在她的身上，很可能携带着一件相当强大的封印物。” “强大的封印物……你是说，1或者2开头的那种？”说到这里，菲尔斯公爵也有点严肃起来了。 苏菲是一位“观众”，这并不重要。一名序列9的超凡者在菲尔斯公爵这样的大人物眼中无足轻重。 尤其是观众序列，在达到序列7之前，几乎毫无战斗力可言。 但是，如果她还掌握着一件强大的封印物，那就不同了。 超凡者世界的封印物，没有一件是让人省心的东西！掌握在一名只有序列九的超凡者手中，这本身就是一桩让人难以放心的危险！ “是的。” “有办法解决吗？” “应该可以。”管家点头说道，“我在与索菲亚小姐交流的时候，从她的思维中窃取了一些画面。我已经知道，苏菲小姐拥有的那件封印物，应该是一枚戒指。如果今天晚上苏菲小姐戴着它来参加晚宴的话，我会尝试在席间窃取它。” “好的，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这种危险的玩具，掌握在孩子手里实在是让人没法放心。”菲尔斯公爵郑重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挂上了一抹苦笑，“最近格兰戴尔变得越来越混乱了。斐因维持了两百年的和平与稳定，我不知道还能再让它维持多久。” 管家没有接下菲尔斯公爵的话。他抬起头，带着几分漠然的看了菲尔斯公爵一眼，随即便像先前一样，从书房里“消失”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索菲亚已经换上了一身漂亮的晚礼服，出现在公爵宅邸的大厅里。 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但整座公爵庄园都已经亮满了灯光。美丽的彩灯悬挂在历史悠久的建筑上，让这座夜幕中的庄园古堡仿佛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庄园的大门外，也已经有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开始到来。 虽然这段时间格兰戴尔并不平静，但是受到菲尔斯公爵邀请的客人，显然不会被小小的邪教徒吓倒！ 在迎宾侍者的带领下，客人们纷纷进入到这场舞会的主宴会厅中。 正如菲尔斯公爵所说的，这是一场为索菲亚举办的舞会，邀请的客人自然也是以年轻人为主。 当高文与苏菲来到公爵庄园的时候，索菲亚身边早就已经聚起了一大群与她相熟的年轻人！ “高文·安格洛斯先生及苏菲·安格洛斯小姐到！”门外的侍者刚刚报出高文与苏菲的名字，索菲亚就开心的站了起来。 她拽起长裙，带着欣喜的笑容，向客厅大门迎了过去。 “啊！苏菲！”索菲亚笑着跑到苏菲面前，亲切的与她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转过身去，淡淡的向高文伸出手，“高文先生，又见面了。幸会。” “幸会。”高文笑着与索菲亚握了下手，就看到她立刻又转向了苏菲。 “苏菲，跟我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索菲亚带着几分神秘的对苏菲说道。 “啊……这个……”苏菲向高文看了一眼，就看到高文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苏菲也笑着说道：“好吧。那高文哥哥，我先跟索菲亚离开一下。” “玩的开心。”高文顺手从路过的侍者盘子上拿了一支酒杯，向苏菲举了一下。 “走吧，苏菲，你看，高文先生都同意了。”索菲亚立刻迫不及待的将苏菲拽走了。 第四章 意外的惊喜 在菲尔斯公爵的宴会厅里，高文显然并不是什么受人瞩目的大人物。 尤其是当苏菲被索菲亚从高文身边拽走之后，大厅里就更没有人会留意高文的存在了。 高文倒是也很喜欢这种身处在人群之中，却自由自在的感觉。他拿着那杯起泡酒，美美的品尝了一口，然后便站在放满了丰盛食物的餐桌前，一边品尝，一边兴趣十足的向苏菲和索菲亚那边看去。 兴奋的索菲亚急着想要给苏菲介绍她的“朋友”，两人很快就穿过半个大厅，来到了索菲亚的同伴们身边。 苏菲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出现的都是些生面孔。昨晚在高斯教授家里见到过的那些格兰戴尔大学的学姐学长们全都没有出现。 “本来这次舞会我也邀请了阿尔贝他们。但是昨天的事，对大家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段时间他们都想好好休息一下。早上的时候，阿尔贝就来告诉我，今晚的舞会，他们不来参加了。” “嗯，我知道了。”苏菲点点头，向索菲亚表示了理解。 而这个时候，苏菲与索菲亚已经来到了索菲亚的朋友们中间。 “哦！这位一定就是索菲亚你今天提起级好几次的苏菲吧？”一名与苏菲年纪相仿的女生带着略显矜持的笑容，用一只扇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虚荣而且虚伪，有一种很特别的优越感。 “是的，我就是苏菲。”苏菲带着礼貌的微笑，一边点头致意，一边同样在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观众的本能，让苏菲很快就判断出了刚才说话那个女人的本质，并且直接在心里给她贴上了标签。 不过，苏菲很快就有些困惑的发现，索菲亚的这些朋友们的性格、能力都各式各样，但是她们却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有一种十分奇特的“优越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确信自己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真理，然后便忍不住要站在高处俯瞰世间那些庸碌无知的愚夫似的！ 嗯……这种感觉似乎让人很熟悉。 苏菲忍不住向远处的高文看了一眼，刚好与他的视线相对。 苏菲偷偷吐了下舌头，然后就听到索菲亚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解释起来：“苏菲，你别见怪。她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你是超凡者这件事。其实，我们都是接触过一些超凡力量，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 “哦？”苏菲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随即便哭笑不得起来。 有了索菲亚的这句解释，苏菲就明白了！ 本质上，索菲亚与她的这些朋友们也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只不过是一群接触了一点超凡世界的皮毛，便自以为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真相，在这个世界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知少年而已！ 正如索菲亚所说，他们的“优越感”真的不带任何恶意——那只是极为纯粹的无知罢了！ 看着这些充满了优越感和中二气息的少年们，苏菲都不由心声感慨。 曾几何时，苏菲自己也有过这样中二的时期。现在回想起当初自己在那个时期曾经做过的那些令人羞耻的事情，苏菲差点都要当场脸红了！ 而索菲亚的“朋友们”，显然还没有完成他们的表演。在最开始的自我介绍之后，他们很快就愈发性质十足的谈论起了苏菲加入他们这个小团队的“资格”问题。 苏菲很快就从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中意识到，似乎在此之前，大部分人想要加入他们的这个小团队，都还要经过某种“考验”才行。 虽然索菲亚并没有参与到朋友们的讨论之中，但她显然知道自己的这些朋友们都在说些什么。而这让索菲亚顿时觉得十分丢脸！ 在苏菲这样强大的超凡者面前，还要讨论什么小团队的考验？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可是你们平常天天羡慕都羡慕不来的高阶超凡者好吗？ 索菲亚恨不得能直接提起那帮朋友的耳朵，把这些话塞进他们的脑袋里！ “没关系的，索菲亚。他们都是些很有趣的人。他们说的那些事，我其实并不介意。”苏菲微笑着，说话的时候几乎把高文平常的味道学了个十成！ “啊！这真是太好了。”索菲亚其实刚才也正苦恼呢！ 一方面是她们这个小团队从创立以来就存在的“规矩”，一方面又是苏菲这个让她喜欢到近乎崇拜的新同伴。 她既不能暴露苏菲的身份，又不好直接打破长久的“规矩”。 要怎样才能让双方和平友好的融入到一起？索菲亚连脑子都快想破了。 好在苏菲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让索菲亚真的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当然，苏菲的态度，也让索菲亚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们‘隐修者协会’，也不全是我们这些刚刚接触超凡力量的菜鸟啦！”似乎是为了挣回一点颜面，索菲亚再次压低声音对苏菲耳语。 隐修者协会？他们居然真的打算成立一个组织吗？苏菲点点头，哭笑不得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 “其实，我们协会里，还是有一些厉害的高手的。今天舞会上，待会儿就会有一位真正厉害的超凡者过来。待会儿我会把他介绍给你的。”索菲亚继续神神秘秘的说着，脸上也带着点儿得意。 而就在索菲亚话音才刚刚落下的时候，就听到门外的侍者叫了起来。 “德兰·维斯特先生到！” “咦！居然这么巧，他刚好就来了！”索菲亚开心的一拍手，带着苏菲一起向门口看去。 另外一边，原本一直注视着苏菲这边动静的高文，也同样想门外看去，而且还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有点让人意外啊！”高文玩味的转动着右手的酒杯。 在高文左手的掌心里，一枚具体而微的深渊魔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浮现出来！ 那枚深渊魔石正在有规律的颤动着，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想要脱手飞出去一般！ 第五章 魔鬼与圣徒 高文捏住了左手掌心里的深渊魔石，带着微笑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客厅大门。 很快，一名青年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跟高文差不多岁数的年轻男人。他有着一张仿佛大理石雕像一般英俊的面孔，眉眼之间还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忧郁的气质。 男人的肤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就像是长期在缺乏光照的环境中生活。 他走进门来，将帽子摘下交给侍者，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温文尔雅，恰到好处，令人几乎不由自主的就会心生好感！ “嗨！德兰！你总算来了！”在侍者拿走了德兰的帽子之后，索菲亚已经牵着苏菲的手，主动迎了上来。 “德兰，这位是苏菲。我的新朋友。”索菲亚在朋友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读音，然后她又用力眨了眨眼，对苏菲说道，“苏菲，这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位了。” “哦！幸会。”苏菲微笑着向德兰点头致意。 不过，苏菲几乎是立刻就发现，德兰在看到自己的刹那，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惊讶。 虽然他似乎也在竭力掩饰，但是这根本逃不过始终维持着观众本能的苏菲的眼睛。 紧接着，德兰就变得欣喜和热情起来。 “苏菲小姐，这可真的是幸会了。没想到居然能在索菲亚的宴会上见到您。”德兰说着，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向苏菲迈出了一步。 “啊？德兰，你见过苏菲？”听到这里，索菲亚也不由惊讶起来。她好奇的向德兰问道。 “呵呵，可能苏菲小姐对我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我对苏菲小姐却是记忆犹新。就在六个月之前，苏菲小姐曾经跟着约翰·安格洛斯先生一起到我工作的医院来过。他们为我们医院捐赠了整整一万八千金镑。这让我们可以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继续救治那些患上了先天疾病，却没有钱治疗的孩子。” “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索菲亚惊喜的拉起了苏菲的手。 “是的，苏菲小姐可能当时没有在人群中注意到我。但是，我对苏菲小姐却是记忆犹新。苏菲小姐在那次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高尚的品德，那种爱心、仁慈，还有天使般的纯真笑容。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德兰低下头去，几乎难以掩饰自己言语之中的激动和喜悦。 “哈哈，德兰，你不是被我们苏菲给迷住了吧？这可是大新闻！”索菲亚忍不住捂嘴偷笑，同样是由衷的高兴。 “苏菲，德兰虽然并不是出身贵族家庭，但他可是真正的才俊，也是一个真正品德高尚的好人。”很快，索菲亚也转过身去，向苏菲认真介绍道。 “索菲亚，你太过奖了。”德兰立刻连连摆手。 “一点也不过奖。”索菲亚则是继续对苏菲说道：“德兰也我们格兰戴尔大学的学长，比我高两届。从格兰戴尔大学的医学院毕业之后，帝国医疗总院给他提供了每年两千镑薪水的职位，但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因为德兰是一个孤儿，所以他决定要为那些受苦的孩子们贡献全部的力量。他加入了格兰戴尔公益医院，拿着每年二百镑的微薄薪水，却甘之如饴。” “啊……您真是个善良的人。”苏菲听到这里，也不由肃然起敬。 “呵呵，别这么说。与那些真正不计辛劳为他人付出的人相比，我还差得很远。再说，每年两百镑的薪水，其实一点都不少！索菲亚，你不要总是拿自己的收入水平来衡量别人好吗？在整个格兰戴尔，我每年的收入最少也算是中上水平吧。我可比公爵大人的很多手下拿的还要多呢！”德兰很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说错了。德兰学长绝对不是穷人。”索菲亚再次开朗的大笑起来。 “索菲亚，我先失陪一下。这次来参加舞会，院长可是事先就交代任务。要向公爵大人募捐至少一千镑。所以，我得先去找公爵大人聊聊。”说到这里，德兰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的好的。你放心去吧。只管开口要钱。要是爸爸不肯给的话，这笔钱我出了。”索菲亚笑着眨眨眼，便让德兰离开了。 看着德兰一路走到菲尔斯公爵身边，与他开始交谈起来，索菲亚再次转过头去，笑着小声问道：“苏菲，你觉得德兰怎么样？” “嗯……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对了，这位德兰先生，就是你之前说起的那个很厉害的超凡者吗？” “没错。”索菲亚再次压低声音，神秘的对苏菲耳语道，“德兰其实是一位吸血鬼。不过，他从来没有主动吸过人类的血。而且你知道，吸血鬼都是月亮的信徒，这条超凡者途径的序列九，就是药师。所以德兰在医学院如鱼得水。怎么样？苏菲，我们隐修者协会的确还是有几个厉害人物的吧？” “嗯。”苏菲笑着向索菲亚点了点头。 一个小小的动作，立刻就让索菲亚得到了双倍的快乐。 不过，索菲亚仍然没能发现，苏菲在看向德兰的时候，眼神中却并不全是钦佩或者欣赏，而是带着一丝丝疑惑。 苏菲本能的感觉到，这位德兰先生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但是更加具体的细节，苏菲却又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让苏菲下意识的保持着一分警惕。 德兰与公爵的交流似乎十分顺利。一千金镑对菲尔斯公爵来说，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支出。所以他很快就完成了任务，笑容满面的走了回来。 与此同时，先前“隐修者协会”的那些年轻人也自然而然的全都聚拢了过来。 他们在客厅中找了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然后就堂而皇之的聊起了超凡者的话题！ 苏菲很快就注意到，德兰的“吸血鬼”身份竟然是个人所尽知的“秘密”！ 每个人都因为德兰的“吸血鬼”身份，对他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在“隐修者协会”里，德兰的影响力甚至足以与索菲亚媲美！ 这也让苏菲愈发的感到奇怪了！ 一个真正贫苦出身，又自愿放弃优厚的待遇，全心全意为穷苦的孩子服务的人，为什么竟然能如此自若的享受着一群贵族青年们的追捧呢？ 苏菲并非古板刻薄，认为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就必须不能与贵族交往。 而是德兰在挑动众人情绪时那种娴熟的技巧，享受别人崇拜目光时的轻松自然，都让苏菲本能的感到违和。 “苏菲！苏菲！” 就在苏菲正思索时，突然索菲亚的声音将她唤醒过来。 “嗯？”苏菲立刻露出微笑，向索菲亚看去。 “苏菲，刚才德兰说的那场超凡者聚会，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吧，怎么样？一定会很有趣的！”索菲亚满怀期待的问道。 “啊……超凡者聚会。”苏菲有些犹豫。 苏菲并不想拒绝索菲亚的邀请。但苏菲的本能，却让她下意识的对这场德兰提出的聚会感到危险！ 答应？还是拒绝？苏菲飞快的思索着。 可就在苏菲犹豫着举棋不定的时候，她又听到身边传来了高文带着笑意的声音：“嗨！你们好啊！我看大家刚才说的都这么高兴，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六章 谎言与偏见 随着高文突然出现，众人一下就冷场了。 甚至，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了尴尬的神色。 很多人都在暗暗反省，他们刚才实在聊得太开心了，居然连什么时候被“外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在这帮中二青年们看来，他们所说的话，可都是“仅限内部讨论”的天大秘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高文这样的“外行人”知道啊！ 更别说，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本来就是举办“超凡者聚会”这样隐秘的事情！这就更不能让高文知道了！ “高文先生？您是苏菲小姐的哥哥？幸会。”这时候，德兰倒是抬起头来，对高文伸出了一只手。 他带着忧郁的微笑，目光落在高文身上，就像是对他充满了好奇！ “是的。我是高文·安格洛斯。刚才我听到侍者说起你了。您是德兰·维斯特先生对吧？幸会。”高文带着微笑，大方的握住了德兰的右手。 当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德兰的脸上却闪过了更加古怪的表情，和一抹好像按捺不住的笑意。 他的嘴角忍不住的慢慢翘了起来。同样的，高文的嘴角也忍不住慢慢的翘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的微笑着，就像是两个一见如故的好朋友！ 这个时候，索菲亚终于想到了应付高文的办法。 “呃……高文先生，我们是在商量过几天的一场音乐沙龙的事情。我正在邀请苏菲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呢！我听说，苏菲在音乐上有很深的造诣。”索菲亚背过身去，偷偷向德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索菲亚显然以为，德兰刚才缠着高文说话，是在给她争取时间呢！ 而音乐沙龙这个想法，索菲亚更是觉得简直完美！ 索菲亚觉得，像高文这样从北方军团服役回来的“野蛮人”，对音乐艺术不仅仅是一窍不通，更应该是毫无兴趣！ 索菲亚跟着公爵见过不少军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要一说起音乐、艺术，都会立刻昏昏欲睡。 索菲亚说完之后，便满心欢喜的等着高文垮下脸来，失去兴趣。她甚至连怎么安慰和应付高文的台词都想好了！ 可是…… “啊！音乐？这是很有趣的话题啊！我好久都没有跟人讨论过音乐了！你们的聚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如，我和苏菲一起来参加吧！” 高文的一句话，瞬间就让索菲亚的笑脸凝固了。 她当然不想让高文参与这场超凡者聚会！可没有想到，“音乐沙龙”这四个字，居然都没能让这个粗鲁的家伙却步！ 在索菲亚身后，她的那些同伴显然大部分也都跟索菲亚是完全一样的想法。 他们全都不止一次的听索菲亚说过苏菲的故事，在脑海中早就对高文形成了既定的第一印象——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粗鲁军官！ 于是，很快有人便有人站出来替苏菲亚解围了。 “高文先生，这场聚会，对音乐的造诣还是有很高要求的。”那人带着傲慢的笑容，对高文说道。 “哦！那就更好了。我喜欢跟在音乐上有很高造诣的高手谈论音乐。普通的庸俗之辈，我还懒得跟他们说话呢。”高文依旧笑的开心，就像是完全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一样。 看着高文开心的模样，索菲亚简直想当场问问他：您的脸皮为什么能这么厚？！ 在索菲亚看来，高文毫无疑问对音乐是一窍不通的！但这个家伙，就是想要凑这个热闹！他的目的，肯定很不纯洁！ 人一旦形成了偏见，再想要解除，那真的是难上加难。就连索菲亚这样聪明的女子，也同样会现在偏见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而随着高文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也再一次的僵住了。 所有人都想要阻止高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在阻止高文的同时，又不让高文对这场“超凡者聚会”感到疑心！ “好吧，索菲亚学姐，你说的这场音乐沙龙，我跟高文哥哥一起去参加的。”最后，还是苏菲打破了僵局。 “呃……这样……这样可以吗？”索菲亚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她忍不住向德兰看去。 “呵呵，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既然高文先生也对音乐兴趣十足，那我们就让他也加入到这场音乐沙龙里来好了。”德兰带着微笑，让他更显得忧郁而迷人。 “啊……那好吧。”索菲亚仍然有些不情愿。可是，既然连德兰也没有反对，她又想不出好的办法来阻止高文，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太好了，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高文笑着向索菲亚和德兰举起酒杯，德兰也同样举杯回应。 索菲亚实在是忍不住，在一旁翻了翻白眼，悄悄把苏菲拖到一边：“苏菲，你是认真的吗？这可是超凡者的聚会！你确定，让你哥哥参加聚会，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苏菲看着索菲亚，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可怜的索菲亚学姐，被高文哥哥玩弄在股掌之间，却一点都察觉不到…… 苏菲打心眼里同情索菲亚，却浑然未觉，关于索菲亚被高文“玩弄”这件事……她恐怕正是最大的帮凶！ 同样的，高文也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丝毫的惭愧。其实，高文甚至都没有去关注索菲亚的回应。他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落在了菲尔斯公爵的管家身上！ “索菲亚小姐，舞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公爵先生想要请您过去一下，准备待会儿舞会开始时的致辞。”管家走到索菲亚身边，带着恭敬的语调和十足的管家派头，对索菲亚说道。 “啊！好的，我这就去。苏菲，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索菲亚答应一声，便转头向公爵那边走去。 而管家则是带着微笑，同样向苏菲点了点头：“苏菲小姐。” 苏菲看着管家，心中却充满了带着愕然的警惕！ 因为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同，苏菲可是一名真正的“观众”！ 然而，她居然也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几乎是在管家靠近到身边说话的时候，才突然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个人……是超凡者？他是谁？他想要干什么？苏菲看着管家，在双方目光交错的刹那，苏菲骤然感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变得模糊了！ 就像是她的意识在这一刹那离开了她的身体，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偷走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怎么……了…… 苏菲艰难的运转着自己的念头。 但就在这时，她右手手背上的令咒突然传出一阵惊人的灼热！ 苏菲转瞬便清醒了！ 她随即便清楚的看到，在管家右眼的单片眼镜上，清晰的反射出了自己的模样。 偷盗者途径，至少……序列六！ 第七章 失败的盗窃 苏菲右手的手背上，那枚印记还在持续的发出惊人的热量。 那灼热的感觉，让苏菲甚至怀疑自己的右手是不是会被烫伤！ 而且，当苏菲定下神来，重新进入到“观众”的状态，开始观察的时候，她立刻就发现。她周围的时间，在这一刹那仿佛停止了！ 苏菲能清晰的看到管家微微翘起的嘴角，他镜片中反射出的光芒；也可以看到周围那些正在交谈的人群，看到那些人偷偷摸摸落在高文身上的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到注视着自己和管家的德兰，还有正在跑向公爵的索菲亚！ 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同样的状态！他们就像是被封印在时间里，变成了一副精致的油画！ 苏菲尝试了一下，她自己虽然可以思考，但是却同样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甚至，就连高文似乎也停止在了这封印的时间里！ 不过，就在苏菲正惊讶于为什么会连高文也被封印的时候，她似乎看到带着微笑的高文的视线突然转了过来。 高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像是完全凝固的画面，但他的眼睛却飞快眨了一下，其中甚至还带着一点顽皮的味道！ 只是高文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苏菲都没能完全看清。 苏菲甚至有点怀疑，高文是不是根本没有对自己眨眼。只不过，因为自己对高文实在是太过崇敬和依赖，所以大脑才凭空想象出了他对自己眨眼的动作。 这副令苏菲感到简直不可思议的奇妙“画面”，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在这一瞬间里，苏菲还看到，在管家的单片眼睛反射出来的画面中，一只手似乎是从虚空中伸了出来，正在探向自己的右手！ 不！那只从虚空中伸出的手，应该是探向了自己右手上的那枚‘守护’戒指！ 然而，就在那只手触碰到苏菲右手的刹那，苏菲立刻就感觉到手背上的令咒发出灼热到极点的能量！ 那只手才刚一触碰，立刻就像是被灼伤了一样，飞快的收了回去。 而且，苏菲还看到，在那只手的指尖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极为繁复的花纹。 那花纹就像是某种可怕的咒语，正在让那只手感受到痛苦！即便是它已经从自己的右手上抽离，却仍然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菲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思考，她就突然发现“静止”结束了！周围的一切又全部都活了过来。 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又回到苏菲的耳朵里，同时，苏菲右手上那枚印记的灼热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刚才那一刹那苏菲所有的感觉，都只是一场幻觉，一个奇特的梦！ 而苏菲再看向那位管家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刚好转过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管家右眼上的单片眼镜里，刚好不能再反射出自己的模样！ “管家先生。”苏菲按捺住所有的好奇，也向管家微笑致意。 而管家则没有在做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开。 在旁人眼中，这一幕完全没有任何值得一提之处。 仅仅只是管家受了公爵的嘱咐，叫走索菲亚，让她准备致辞。然后顺便与苏菲打了个招呼一样。 只有苏菲才知道，刚才自己所见到的那个“静止”的世界，绝不是幻觉！而这位菲尔斯公爵身边的贴身管家，也绝对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 苏菲目视着管家一路走回到菲尔斯公爵身边。 这时，菲尔斯公爵正满面笑容的对索菲亚说着什么，管家便默默的站在了菲尔斯公爵身后。 在灯光之下，苏菲恍惚间有种感觉，这位管家，就像是菲尔斯公爵的影子！ 不一会儿，公爵便拿起一只银勺子，轻轻敲响了酒杯。 索菲亚满面笑容的走到大厅中央，向众人宣布舞会开始，并且与公爵一起跳了第一支舞。 欢快的音乐声中，所有人都在给美艳动人的索菲亚以及公爵鼓掌，苏菲也情不自禁的欣赏了片刻索菲亚动人的舞姿。 而在这一刹那的分神之后，当苏菲再看向菲尔斯公爵的时候，就发现他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管家的身影。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 这个人……太可怕了！观众的能力，几乎完全被他克制！ 苏菲心中充满了警惕。 不过，苏菲很快就发现，再次被众人冷落的高文仍旧带着笑意，视线仿佛不经意般停留在菲尔斯公爵的身上。 高文先生……在看什么？苏菲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好奇，甚至还有一点沮丧！ 明明她是观众序列的超凡者，可是平时引以为傲的超凡力量，却好像完全派不上用场！ 很快，菲尔斯公爵与索菲亚的双人舞就结束了。 菲尔斯公爵也没有继续在客厅里逗留，而是向众人致意之后，便回到了二楼的书房。 “拉丁先生，我看到你已经和苏菲小姐打过招呼了。情况怎么样？”关上书房的大门，菲尔斯公爵轻声说着，就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比我想象中更加棘手。公爵大人。我尝试了窃取那枚戒指，但是被阻止了。”管家的声音就像是直接在公爵的脑海中响起。 “是吗？难道苏菲小姐身边，有一位更高明的窃取者？”公爵十分惊讶。 他非常信任拉丁的能力。 而且一直以来，拉丁也从来都是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回报他的这份信任。自从认识拉丁以来，公爵很少见到他失败！ “不，阻止我的人，并不是与我同序列的超凡者。” “不是偷盗者序列的超凡者？”公爵更加惊讶了，“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你也没办法偷走那枚戒指？” “我不确定，公爵大人。”拉丁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才是最惊人的！” “我明白了。看来这位苏菲小姐的背后，有一位极为强大的超凡者……甚至是神灵！”菲尔斯公爵忍不住向苏菲瞥了一眼，但他的语气倒是仍然轻松，“好在幸运的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位大人跟我们至少不是敌人。” “丹东·格雷夫先生到！”这时，一楼大厅门口的侍者又喊出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哦，我邀请的客人来了！拉丁，有关苏菲小姐的事，我们还是下次再说吧。”公爵笑着站起身来，又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第八章 嫉妒 此时的宴会厅里，曾经在银行委员会上给苏菲留下过深刻印象的格雷夫委员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这位委员先生依然与苏菲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头银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而且，苏菲甚至觉得，格雷夫委员的表情都与自己上次在银行委员会见到他的时候差不多！ 他神色疲惫，眼睛高高的肿起，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且，从进门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用力的抿着嘴唇，就像是在面对着什么极为艰难的局面。 “格雷夫委员？”大厅里，不少人都热情洋溢的走了上去，向格雷夫委员行礼，对他打招呼。 苏菲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对格雷夫委员的态度甚至都可以用“恭敬”来形容！ 甚至，就连不少苏菲的同伴，都凑到了格雷夫委员面前。 这让苏菲不由觉得十分好奇——为什么菲尔斯公爵的朋友，要这样巴结格雷夫委员？ “高文哥哥，为什么公爵先生的朋友，会对格雷夫委员这么……这么恭敬？”刚好这时候高文就在旁边，苏菲便忍不住向高文请教。 “呵呵，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在政治中，真正的权利只有两种。一种是人事，一种是财政。”高文这会儿似乎心情不错，便耐心的向苏菲解释起来，“格雷夫委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公爵先生的财政大臣。” “啊！我明白了！”苏菲听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 在几天前的会议中，苏菲当时就感觉到格雷夫委员与委员会主席针锋相对，背后一定有一位强力的大人物支持着。 现在看来，这位站在格雷夫委员身后的大人物，很可能正是菲尔斯公爵！ 理解了菲尔斯公爵与格雷夫委员之间的关系，苏菲便再没有任何疑惑。 被众人纠缠的格雷夫委员显然并没有什么与人寒暄的耐心。他阴沉的脸色也让那些凑上去的人很快就意识到，在这个时候找格雷夫委员搭话，并不能在他这里挣到太多的印象分。 于是，刚刚涌上去的人群很快又潮水般的退了下来。 好几个索菲亚的朋友，也在兴趣十足的讨论着格雷夫委员突然出现在公爵舞会上的原因。 这位备受菲尔斯公爵重视的委员先生是出了名的古板保守，几乎从来不参与舞会之类的娱乐活动！ 不过就在这时，正等着公爵出现的格雷夫委员，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苏菲。 他先是十分明显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便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 “苏菲小姐，我真的很吃惊，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格雷夫委员不但直接走到了苏菲面前，而且还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格雷夫先生。”苏菲有些无奈的笑着与格雷夫委员握了握手。 在两人握手的时候，苏菲清晰的察觉到了不止一道充满了惊讶和嫉妒的眼神。 “啊！苏菲，你居然认识格雷夫委员？这可真是叫人意外！”很快，一个先前围在索菲亚身边的女生就故作惊喜的问道。 “是的。”苏菲只好转过身去，对女生微笑着说道。 “苏菲你是怎么认识格雷夫委员的？”女生还在缠着苏菲继续追问。 但一旁的格雷夫委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小姐，我在与苏菲小姐说话。”格雷夫委员皱起眉头，冷冷对那名女生说道：“苏菲小姐是我的同事。上次银行委员会召开委员会议的时候，苏菲小姐就坐在我的对面。小姐，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 “啊？我……什么？”那名女生吃紧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向苏菲看去。 格雷夫委员给出的答案，是女生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事实上，在索菲亚向自己的朋友们介绍苏菲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提起过苏菲的身世！ 毕竟，在索菲亚看来，与苏菲所掌握超凡力量相比，她的身世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索菲亚显然没有意识到，苏菲的身世会给她的“朋友们”造成怎样的冲击！ 毕竟，这些人最开始见到苏菲的时候，也不过只是将她当成了又一个被索菲亚从格兰戴尔大学里“拐”回来的学妹罢了！ 虽然能够进入格兰戴尔大学，已经足以证明苏菲的优异，但是在面对苏菲的时候，索菲亚的“朋友们”仍然充满了优越感。 毕竟在他们看来，苏菲甚至连个贵族都不是！ 然而，格雷夫委员的一句话却让女生愕然发现，她所依仗的贵族头衔，在苏菲面前连个屁也不是！ 苏菲居然已经是银行委员会的委员！这甚至是他们的父辈，甚至祖辈都梦寐以求，却根本触及不到的地位！是已经站在了整个斐因的顶点，一举一动都可以决定斐因未来的位置！ 而站在这个位置上的苏菲，才多大？ 强烈的嫉妒和羡慕让女生的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半晌，她才向格雷夫委员行了个礼，狼狈不堪的退走。 格雷夫委员刚才的一句话，真的是把她脆弱的心灵直接给扎穿了。 在女生背后，刚刚还一直对苏菲指指点点的那些苏菲亚的“朋友们”也全都已经鸦雀无声！ “嘿！格雷夫，你总算来了。走吧。我们去书房。” 这时菲尔斯公爵也已经回到了大厅。他笑着向格雷夫委员挥挥手的，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菲尔斯，你来的正好。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把苏菲小姐也找来了？”格雷夫委员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呃……实际上，苏菲小姐并不是我找来的。她只是以索菲亚朋友的身份，来参加今晚的舞会而已。”菲尔斯公爵的表情略显尴尬。 “是这样吗？”格雷夫委员却没有在意菲尔斯公爵的说辞。 他笑了笑，再次主动向苏菲发出了邀请：“苏菲小姐，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妨一起去书房聊聊吧。你觉得呢？” 苏菲转过头去，就看到高文正在向她轻轻点头。 “当然。”苏菲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 第九章 针锋相对 很快，苏菲、格雷夫委员和菲尔斯公爵三个人便一起登上二楼，又进了公爵大人的小书房。 一楼的客人们抬头看着那间小书房慢慢关上的大门，不少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很多人甚至都在兴致勃勃的猜测，这位今晚来参加舞会的苏菲小姐，是不是菲尔斯公爵在格雷夫委员之后，又在银行委员会中找到的新盟友。 也有人在性质十足的议论，在得到了菲尔斯公爵的支持之后，苏菲小姐会不会在帝国政坛中如彗星般崛起！ 毕竟，像苏菲小姐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士，可是在斐因可是很受欢迎的！ 她不像格雷夫委员，不但上了年纪，而且长得就是一副古板严肃的样子。 在帝国政坛里，格雷夫委员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早就已经让所有人都看腻了！ 反倒是苏菲这样的年轻人，最近在斐因十分受欢迎！ 况且，苏菲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她的家庭，刚刚遭遇过一次悲惨的灾难。在这种时候踏入政坛，人们下意识的同情心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优势！ 这些话，众人说着说着，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有可操作性，于是都当真了！ 很快，苏菲在众人口中，就已经成了被菲尔斯公爵所看重的红人！ 菲尔斯公爵今天特意邀请苏菲到自己的府邸，甚至还特意找来了格雷夫委员，就是为了商量如何为她踏入政坛的事情铺路！ 索菲亚身边的那些小伙伴们依然围绕在德兰身边。 可是，听着周围那些他们眼中的“大人物”们对苏菲的议论，这些年轻人全都情不自禁的酸了。 在他们看来，苏菲只不过是一个才刚刚挤进这个圈子来的暴发户！而且，她的年龄还那么小，甚至她还不是贵族！ 可为什么她凭什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才只有十八岁，甚至还只是在格兰戴尔大学上一年级！可是，她这就已经成了银行委员会的委员，甚至还被菲尔斯公爵看重，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下院中的一位议员了！ 这样的人生，简直就让这群素来以贵族自诩，优越感十足的年轻人嫉妒的眼睛都要发红了！ 可是，苏菲已经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 她这个才刚刚成为索菲亚朋友的小女生，事实上已经变成了一个他们只能仰视的大人物！ 索菲亚喜欢苏菲，公爵看重苏菲！ 格雷夫委员刚才也表明了态度，就是要力挺苏菲！ 所以无论心里再怎么嫉妒，这些年轻人也连屁都不敢对苏菲放一个！ 心中的郁闷无法排解，好几个年轻人下意识的就将视线转到了刚刚退出人群，又回到了大厅一角的高文身上！ 高文正独自徜徉在一张餐桌旁边。他手里拿着盘子和叉子，似乎正在考虑要从餐桌上选择哪些食物。 不过实际上，高文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都随着苏菲来到了二楼的那间小书房里。 “格雷夫，委员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刚一关上小书房的大门，菲尔斯公爵就对格雷夫委员问道。 “很不好。”格雷夫委员摇了摇头，“主席的态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硬。议长的态度，已经通过他表达的非常明确了。菲尔斯，如果我们继续反对主席的债务计划，就等于是摆明了在向议长宣战。” “那就宣战吧。”菲尔斯公爵带着微笑，言语却无比坚定，“格雷夫，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为了斐因，为了斐因的人民，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的计划！尽管我们正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但我的决心仍然没有丝毫动摇。格雷夫，你呢？” “呵呵，既然你都不肯放弃，我又怎么会退缩呢？”格雷夫委员难得的笑了一声，“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他们的话，就必须要在委员会里争取更多的同盟。我需要你的支持，菲尔斯。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就算再加上苏菲小姐也不够！” “我明白。我正在准备一篇演讲。过一段时间，我会在下院召开全体会议的时候，当众发言。这样的支持，你觉得足够吗？” “或许……”格雷夫委员皱了皱眉，他刚想说话，思路却被外面突然传出的一阵惊呼声打断了。 一层大厅里，一名侍者正追着一位高文的熟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那名侍者一进大厅，便狼狈不堪的急忙大喊：“晨曦教会约瑟夫·韦恩大主祭到！” “！？”当这个名字响起的时候，格雷夫委员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他吃惊的张了张嘴，然后就看到菲尔斯公爵面色肃然的推开书房大门，再一次走了出去！ 而人群中的高文则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无聊了好久之后，今夜的正餐终于来了！ 当韦恩大主祭停下来的时候，菲尔斯公爵已经带着格雷夫和苏菲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层的大厅里鸦雀无声。 晨曦教会的大主祭，这可不是平常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韦恩大主祭在斐因的地位，足以与帝国皇帝相提并论！ 除了在重大的典礼，又或者是关乎教会的慈善活动上，就算是菲尔斯公爵也不可能轻易能见到韦恩大主祭本人！ 可是今天，这位大主祭竟然会亲自赶到了菲尔斯公爵的府邸，来到了这样一场小小的舞会上！ 最关键的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韦恩大主祭今天来到这场舞会，绝不是因为收到了菲尔斯公爵的邀请！ “韦恩大主祭。大驾光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菲尔斯公爵仍然带着风度翩翩的微笑，竭力不在自己的客人们面前露出惊愕的神色。 “寒暄就不必了。”韦恩大主祭的脸色无比平静，他看着菲尔斯公爵，用并不激动，却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件事。公爵阁下，格兰特议长正在尝试推行的法令，是得到了主祝福的法令。你是否可以放弃阻挠，让他可以继续执行帝国皇帝和我主的意志？” 第十章 谈判破裂 韦恩大主祭话音落下，大厅里已经不仅仅是鸦雀无声了。很多宾客瞪圆了眼睛，甚至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停止了。 韦恩大主祭亲自出面这件事，本就就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菲尔斯公爵说出的这几句话，更是仿佛直接让天地都倾塌了下来，重重的压在菲尔斯公爵头顶！ 帝国皇帝，晨曦之主…… 这两位虽然从名义上，都已经只是帝国存在的象征，而并非真正执掌帝国权利的掌权者。 又或许帝国皇帝自从在两百年前将属于皇帝的权利正式移交给帝国议会以来，已经有近两百年的时间没有真正对帝国的政坛施加过影响。 而晨曦之主更是从来都只存在于每一个斐因人的心中，从未试图对政治进行任何干涉。 可是，绝没有任何一个斐因人敢于轻视帝国皇帝与晨曦之主在斐因帝国的影响力！ 尤其是，当这个代表帝国皇帝与晨曦之主的权威，站出来质问菲尔斯公爵的人，是帝国皇帝亲自册封的“圣人”，也是执掌晨曦教派达三十年之久的约瑟夫·韦恩大主祭的时候！ 更尤其是，当帝国皇帝与晨曦之主这两个名字被放在一起，明确的要求菲尔斯公爵后退的时候！ 这就是仿佛整个天穹都塌陷下来一般的压力！ 在韦恩大主祭的注视之下，菲尔斯公爵的脸色也禁不住开始变得苍白，他用力握紧双拳，激烈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大厅里，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菲尔斯公爵。 所有人都觉得，菲尔斯公爵这一次在与议长的争斗中吃了个大亏。 但既然韦恩大主祭都亲自出面了，还抬出了皇帝与晨曦之主这两尊大神，那么菲尔斯公爵不管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都只能捏着鼻子先承认失败，将来再图谋东山再起。 然而，菲尔斯公爵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为之震惊！ “我拒绝！”向来风度翩翩的菲尔斯公爵，在这一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抬起头，毫不退缩的直视着韦恩大主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菲尔斯公爵！”韦恩大主祭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从来都是慈眉善目的韦恩大主祭，在这一刻几乎令大厅里的客人们都禁不住恐惧得发抖。 他们仿佛感觉到，在韦恩大主祭的身后，有一道恐怖的身影！ 那身影无形、无质，然而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祂所拥有的无比强大、无可抗衡的力量，以及祂冷漠无情的眼神。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菲尔斯公爵浑身颤抖着，但是却依然拼尽全力，不肯低头，“韦恩大主祭，我尊重您，尊重皇帝陛下，更对我们的主充满敬爱。所以，我必须阻止格兰特议长的提案，哪怕这意味着我会违逆您和陛下的意愿。” “你不止是违逆我和帝国皇帝的意愿。你同样是在违逆主的意志。”韦恩大主祭冷冷的看着菲尔斯公爵。 “主的意志？”菲尔斯公爵脸色惨白的一笑，“谁能代表主的意志？谁又能证明主的意志，到底是偏向我，还是偏向别人？还你是想说，你的意志，就是主的意志？韦恩大主祭？” “……菲尔斯公爵疯了吗？” “太可怕了！这是公开质疑韦恩大主祭的虔诚……这是向一位大主祭宣战！” “只不过是跟格兰特议长的一场政争而已，至于走到这一步吗？” 当菲尔斯公爵把他的话说完，大厅里的客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所有人都仿佛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公开质疑一位大主祭对主的虔诚？ 这已经不仅仅是赌上自己的政治生命了！这简直就是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赌上了整个菲尔斯家族的全部！ 只不过是一场财政预算案的角力而已！用得着这样？ 这些受到菲尔斯公爵邀请而来的客人，无法理解公爵为什么要在这场看起来根本不起眼的争斗中，投下如此惊人的赌注！ 从来都是温文尔雅菲尔斯公爵，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已经输光了一切，于是红着眼睛，连命都押上赌台的赌徒！ 索菲亚都被自己父亲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她微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只有在菲尔斯公爵身后，格雷夫委员带着钦佩和欣然的微笑，看着菲尔斯公爵的背影。 一旁的苏菲依旧平静，她站在格雷夫委员身边，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远处，高文的脸上倒是微微的露出了一点意外表情来。 菲尔斯公爵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有种！ “只要有智慧存在的地方，就会有这样令人意外，令人忍不住心生敬佩的英雄。”高文轻声的自言自语着。 与此同时，韦恩大主祭也结束了沉默。 “公爵阁下，你应该明白你今天所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并不介意你的冒犯。但是，违逆我主的意志，便等于放弃我主的庇护。”韦恩大主祭轻声说道。 韦恩大主祭的态度此时反倒变得平和了，但是每个人却都从韦恩大主祭话中感觉到了蚀骨的寒意。 “呵呵，我早就已经决定了，韦恩大主祭。我无意冒犯您，更不会违逆主。” “我是在斐因长大的。小的时候，我住在乡下的庄园里，我身边总是有很多朋友。长大之后，我去过南边的边塞，去过北边的雪山，也在斐因河上游过船。我这一辈子，做过无数的荒唐事。但是有一点却从来没有变过。” “我全心全意的热爱着斐因，热爱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毁了它！如果有人想这么做，那就必须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菲尔斯公爵依旧脸色惨白的笑着，他看上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脊梁却挺得笔直，死也不肯弯下半分去。 韦恩大主祭凝视着菲尔斯公爵，最后，他所有的情绪，全都化作了轻蔑的一笑。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热爱着斐因，公爵先生。对斐因，对每一个生活在斐因的人的爱，我扪心自问，绝不会比任何人少了半分。” 说完这一句，韦恩大主祭便没有丝毫犹豫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