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行》 第一章 小女孩稚杳

第一次见神隗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当时她懂什么是害怕,只是时间越久,便越没知觉了。她被神隗吓的脸色发紫,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丧了命。 神隗是条活了千年的蛇怪,银身蓝眼。他从洞穴的深处向她游了过来,黑暗里看得到他身上微弱的光芒。然后她愣愣的看着一条巨蛇张着血盆大口问她从哪来,吓的都忘了她是被父亲亲手扔下的山崖。 “无心。”她唯一记得的是这两个字,因为害怕的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两个字恰巧也是她听得最多的。自懂事以来,所有人都叫她无心的怪物,她听见人们在议论她,说这孩子无心却能存活,定是妖物。所以父母才会将她丢弃罢。 “无心?”神隗重复的说了一遍,然后化成一位少年,脚下如风一般走向了她。她又是一阵惊奇的看着一条巨蛇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她看着神隗的眼睛,透亮里泛着深海里的蓝色,恍若有种勾人的魔力,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更是深邃了不少,加上他挺立的鼻梁和那张薄厚均匀的唇瓣,漂亮的媲美女人。银色不染世俗尘沙的华服在他身上,就好比降落凡尘的仙人一般。再说他是蛇怪的话,恐怕没人相信罢。 她被神隗的人形所迷住,顿时减了不少的恐慌。 只见神隗将自己那只像是经过雕琢的手抚向了她的胸口,眉头下意识的闪过复杂了的情绪,他疑问的打量着她,她却神色慌张的躲了开。良久,他才说道。“那你就叫无心吧。念无心。” 她愣愣的点了点头,从此,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此后的十年里,念无心一直陪着神隗。他让她做什么她,她就做什么;她让他做什么,他也会听她的话。日子平淡,也不再想起自己是一只无心的怪物。只是当她已经习惯依赖神隗的时候,神隗却突然的消失了。 她在这生活了十年的山洞内等了他一个月,然而神隗却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一样,好似一缕轻烟飘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唯有一张残旧的曲谱,被压在他曾坐过的玉石凳底下。 念无心拾起那张谱,小心翼翼的叠整齐,放入了他替她缝合的衣兜。那时她也不知道有一种感觉叫想念,只知道脑海里全是与神隗在一起的日子。 她环视着曾和神隗一起装饰的山洞,爬山虎覆满了山石壁,映来一片绿意。她还记得她曾说山洞太暗了,于是神隗便在顶端给她凿开了一个洞,洞的底下也被他砌了一个方形的水池,雨天的时候那些雨水便从上面滴落而下,她会在这积满水的池子里养着他从山下河边带回来的几条红鲤鱼。她也记得他教她习武学法,教她医术,教她写字读书,甚至还教她女孩子来潮时应该怎么做。 可她一个无心人,再怎么感动的事,也如同尘埃轻轻地划过。她只是有点不适应……他离开了。 她用巨石封了洞口,将里面有过的记忆一起尘封。脑中唯一的想法是,她要去找他。 山下是葱郁的密林,有飞鸟飞过,阳光从密布的枝叶间倾泻而下,对于许久不见阳光的念无心来说似乎有些不习惯。她将斗笠重新戴在了头上。神隗出山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装扮。难看的蓑衣覆盖在他银灰色的华衣上,然后戴一个斗笠在头上,她自然的也会学着他的样子,还刻意将脸上抹了一圈黑。 途中她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叫稚杳,除了长了一个兔唇以外,样子也是清秀可爱,可她说她是因为长得难看,才被村子里的人给赶了出来。只是在念无心遇到她时,她是浮在水面之上的。正常的人都会以为是个浮尸,而她却轻盈地从水中荡漾了过来。 跟着神隗这么久,自然什么惊奇的事都见过了,大抵是知道了她也是命不同人罢。 “你去哪?”稚杳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青果,一路跟在念无心的后面。 念无心摇着头。“不知道。” “你是男还是女?”稚杳继续问道,似乎对她的兴趣很大,还时不时的跑到她面前歪头看着她。 念无心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目光。“你多大?”她主动的回问着她。 “十二。”稚杳毫不隐藏。“你如果是男的,我嫁给你好不好。但如果你是女的,你就做我的娘亲怎么样?” “额?”念无心有些惊讶,这压根不像一个十二岁小女孩说道的话,有些过于强硬了。“我,大你五岁。”她说的牵强,还有些一些婉转的拒绝。 稚杳耸了耸肩。“没关系。”她丝毫不在意别人愿不愿意,就像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上还拖沓着未干的水渍。 念无心看罢,决定不再理她,自顾的加快了脚步。而她那小小的身子却依旧跟的死死的,好似在她身上有一根在线牵引着她。 日落之前,她们来到了一座古城,里面人烟缭绕,相比稚杳的村庄着实繁华了不少。 “洛阳?”稚杳一下子冲在了前面,有些兴奋。“我们到洛阳城了。” 繁复的文字连念无心都有些难以认清,而她一个被赶的小女孩,居然也会认识它们,不禁疑问道。“你识字?” “恰巧认识这两个字。”稚杳说的自然。念无心看罢,那就当她是完全凑巧吧。 听神隗说,洛阳以牡丹为首最为娇艳。她与稚杳入了城镇,街边还真有那些抬着一篓子的牡丹在叫卖的人,热闹的让她耳边总是嗡嗡的响。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摆,念无心回身看去。稚杳手里拿着两份包子,指着一旁的包子铺说:“我没有钱,你去给钱吧。” 她不禁皱了皱眉,“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稚杳点着头,表情里扮着无辜。 “我也没有。”念无心摊开手说道。 那包子铺的老板一听,立马将稚杳手里的包子抢了回去。“没有可不行。” 稚杳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包子被抢了回去,张大了嘴想要骂些什么,但随即又软了下来,她又是耸着肩,迎着念无心的目光。“没有那只有饿肚子了。” “你一路上吃了那么多果,还饿?”念无心问道,她跟着她的一路上,不是这里找吃的,就是那弄吃的。念无心一度以为了她是饿鬼道脱胎的。但又想来,小孩子是不是就是容易饿,可她像这么大的时候,神隗一天也只让她吃一顿。 “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吃点。”稚杳回道,她的借口倒是挺多。 “那现在没有钱买吃的怎么办?反正我不介意饿肚子,毕竟我也长这么大了。”念无心也无所谓的说道。 “没有就不吃咯。”稚杳翻了个白眼,自顾的往前走去。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念无心猜想着她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跟错了人,所以现在要去找另一个人去跟。正准备趁机摆脱她,只是她却又返了回来,继而问道。“你到底要去哪?”。 念无心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要问我去哪?” “没有。我只是看你穿着蓑衣,背着包裹,拿着剑,应该是远行的人,所以问问。还有,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念无心有些刻意的不去回答她的问题。神隗说过,女孩子一个人外出的时候,容易遇到心怀不轨的人,怎么个心怀不轨,她还不知道,只是神隗有交代,她可以扮成男孩子的样子,然后模仿着男孩子说话的嗓音。所以,这稚杳才会分辨不出来吧。 但念无心还是告诉了她。“我去找人。”她说。 “找谁?在这洛阳城吗?” “不知道。”她摇头。“而且我也不知道去哪找。” 听到念无心的话,稚杳瞬间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那你够找的了,这世间这么大。”她学着大人的样子摆了摆头。随即挑了挑眉,又说道。“不如我们结伴找吧?” “结伴?你也要找人?” “嗯,我要找我的娘亲。不,应该是父亲。”她也告诉了念无心,但立马又自语的摆着头。“不不,还应该是先找娘亲。” 念无心的表情有些无语。“那你到底是先找谁?” “先找娘亲。”稚杳确定道。 一声呼救突然传入这祥和的街道,将稚杳与念无心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前方挂着红丝幔帐,香粉飘逸的五层红楼里跑出一位翠衣女子,衣衫不整且单薄,嫩白的脸上红唇鲜艳,却是一副花容失色。她后面尾随着几个大汉,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那些大汉抓了进去,路边的摊贩商人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 当然,在念无心这里也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稚杳,她故作惊悚的摆了摆头,眼神里莫名的泛起了厌恶。 “你怎么了?”念无心看着她奇怪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我娘亲也是这里面的女子。” “什么?”念无心有点不懂她的意思。“那你是要去里面找你的娘亲吗?” “不。”稚杳果断的摇头。“我们去里面闹闹怎么样?”她突然泛起了一抹微笑,饶有小心思的提议道。 “闹……闹?” 第二章 闹春楼

念无心确实不懂稚杳说去里面闹闹的意思。早知道,她誓死都要将她拦下。 两个女孩闯春楼,这不就是羊入虎口么?这丫头到底是有多大的胆量?还没开始动个手动个脚什么的,连春楼的大门都没看清,就被机警的门徒所擒住,然后直接将她们扔至后院。 让念无心想不明的是,她们只是靠近了这座名为骨香阁的春楼,并没有刻意摆出很大的架势要去真干一场,不过是稚杳朝里面扔了块石头而已,就好似惹了马蜂窝一般。 院子是由四面红瓦高墙围绕,将骨香阁隔开,只看得到顶端那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皇宫院内。念无心与稚杳背靠着被绑了手脚扔在院子中间。左右眼观了一下,大约十来个门徒有序的将双手背在背站成一排。这里面不大不小也容得了上百号人,两人都注意到院内只有一扇门在左侧方,连接着一条幽花长廊通向骨香阁大堂。想那也是进出这里的必经之路了。右后方有一间房,没有窗户,门口只是用黑帘子搭了下来,看不出做何用处,倒是有些诡异。 “这就是你说的,闹闹吗?”念无心故意反问着稚杳。此情此景,倒像是她们被闹了。 稚杳圆亮的眼睛用力的翻了个白眼出去,压根不想理会念无心的话。 木制的桥廊被踩得“嗒嗒”作响,念无心与稚杳同向长廊门口看了去,闻声就觉着应该是某个庞然大物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还带来了一些紧张的气氛。但在念无心和稚杳这里似乎不起任何作用。 老鸨一双三寸金线镶边的金莲鞋内刻意伪装的小脚显得臃肿笨拙,支撑着她如一颗圆球般的庞大身子,赤色罗裙被活生生的撑成了一把伞的样子。发鬓间各种凤钗金簪装扮着贵气,额间被点上了朱砂,两只眼睛大而有神尽显雷厉风行,只是鼻梁却陷入了她脸上的两陀肉中。她走了过来,表情严肃且滑稽的看着念无心和稚杳二人。门徒见到她,像是经过排练一般,整齐的朝她行了个礼。 “从哪里来的?”老鸨问道,一开口的声音尖细,刺耳难耐。 念无心看了向稚杳,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总不至于说从山洞来吧。想着稚杳应该会说个好地名,没想到她也望着她。 “都是哑巴吗?”老鸨再一次挤了挤嗓子。 “洛,洛……洛阳。”稚杳胡乱的开口道,却也没见得她显得紧张害怕,好似刻意的玩弄老鸨一样。 “洛阳?”老鸨一听,瞬时抬高了声音。“你当我这骨香阁开在洛阳城的入门边是白开的?城中来来往往的人,我娇姨谁不认识?” 一口唾沫星子直接喷向稚杳。稚杳嫌弃的别开脸,立马转了口故意说道。“我们是城外的乞丐,过来讨口饭吃。” “乞丐?”老鸨看罢稚杳,又打量着念无心。“你也是乞丐?” “额……”念无心不知怎么回答,沦为乞丐不是她所想,全因为稚杳用胳膊肘偷巧地顶了她几下,所以她才点下了头。 老鸨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阵子,随即走近稚杳蹲了下来,那双富态嫩白的手上翡翠琉璃指环套在中指间,过长的指甲上被涂上了殷红。她一把掐起稚杳的脸,左右两边的瞧了瞧。因见稚杳是个兔唇,又好似怕脏了自己的手一样连忙的甩了开,即命人将她拉去了右后方的小房子。 稚杳不吵不闹不吭一声,好比进自家菜园子般。她的反应未免太过淡然。但又想她一个能轻易的在水上漂浮的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念无心压低了头,只担心这老鸨会掀开自己的斗笠,可想而知她女儿身自然是要暴露出来。神隗没有给她细说过春楼之事,但她也能猜出是做什么勾当的。 忽听一声凄惨的叫声从黑屋里传了出来。“有鬼啊!”稚杳直接从里面跳跑了出来,反而将她关进去的人倒是没了身影。 那老鸨岂能看不明。“臭丫头,还敢在我眼皮下闹事。把她拿下。”一声令下,那十多个门徒开始追着那上窜下跳的稚杳。 念无心总算是知道,这丫头真的不好惹,也真的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再怎么不好惹,最终还是被那些人捆绑了回来,毕竟这四方高院也逃不出去,除非功夫真的很好。 “给我好生伺候。”老鸨有些气急,门徒们不敢出声,其中一人手持长鞭朝着稚杳一鞭子甩了过去。 稚杳咬着牙,念无心不知道她是因为疼痛才忍着不出声,还是因为什么。但她看到了她眼中不符合她年龄的沉静与恨意,仿佛又想到了自己被所有人说是无心魔的时候,那种怨世的眼光。 念无心不忍,手中一直握着的银灰色的短剑微微一侧,便将捆绑她的绳索划断。门徒见此不妙,又是一群围了上来。好在神隗教了她不少东西,此时总算是知道功夫的重要性了。她一人对抗这数十人。此前都是与神隗对练,而神隗只是一味的让她打倒他,可总是敌他不过。原以为自己只是个瞎猫瞎狗什么的,今天却用了不到一层的功力,就将这些门徒全权打倒在地。 老鸨的面容更是难看至极,富手微微一挥,便有更多藏匿在高墙边着装隐形装的门徒现身出现围了上来。 “这么些年还没有谁不要命的敢在着骨香阁闹事。” 稚杳被老鸨的眼神有些吓到了,趁机忙跑躲到念无心的身后。 正当念无心准备豁了出去,便听闻一个声音传来,将他们打断。 “你们在做什么?”说话之人站在骨香阁的顶层的楼台前,声音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冷峻。 念无心随之抬头看了过去。黑色的皮革行服简单干练,却也显得他肤色白皙,因离的远也没看清他的样子如何,见他手中环抱的剑,只道他是一个清秀的随从,或是一个风流的剑客。 老鸨见了,生怕是得罪了贵客,忙的向他道了个礼。“回邢公子,有歹人在这里为非闹事,若是惊扰了公子,实在对不住了。” 邢默直眼看向被围困的念无心两人,依旧冷声说道。“别吵了二爷就行。”好似刻意的提醒他们小声点 老鸨自然是听的明白。 念无心原以为会因此停顿些许,只是另一个满是磁性柔和的声音从顶楼里屋内传了出来。底下的老鸨等人听后一阵屏息,因那好听的声音是不尽的阴柔,总是会让人揣测这声音里将要爆发出何等的风波。 “邢默,你去会会她。”那个声音吩咐道。 “是,二爷。”邢默领命,翻身一跃从楼台上飞跃下来,没有间隙的直逼向念无心。 念无心微微蹙眉,莫名的针对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只能是强行的抵挡前去。神隗总是交代不要与他人动武,如今的情况却也是逼不得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去到哪,此前的对手只有神隗一个。现面对强劲的对手过来,念无心自当是加大了力度,可她没想到也会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倒。 邢默咳出一口血,此时的老鸨有些面容失色。连跟随着二爷的第一随从都被她轻易的推到,可想她也是个难惹的人。 楼台之上的窗门被细微的动作拉开,邢默起身飞回了楼台里,惭愧的向拉开窗门的男人道歉。 念无心的目光又迎了上去,一袭紫云刺有麒麟的华衣被随意披在男人身上,内衬的衣衫不整,将健硕的胸膛露在外边,手中的软骨金折扇轻微的摇摆着,自信不羁,整个人也如那个声音一样显得阴柔,却又刚毅不凡。 紫衣男人同看向念无心。对视间,念无心不禁有一丝疑问,男人轮廓俊朗分明,像极了神隗的样子,只是在他嘴角带着一抹撩人的笑容,长眉细目里又藏着阴邪。比起神隗,他却让她一个无心人都感到了一身的寒颤,即便神隗是一条蛇怪,可在他身上闻不到任何的戾气。而这个男人,那阵戾气像是布满的全身。 “功夫挺不错的嘛。”他故意褒奖道,顺势也从楼上轻柔的落在念无心的面前。“跟我回去怎么样?”他问。在他的手自主将要掀开念无心的斗笠时,念无心警觉的向退后了一步。只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却又近一步的贴近了她,手中的骨扇直接挑开了她的斗笠与蓑衣。 念无心来不及防守,他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甚至看不见。手中的扇子只是那么随意的挥了几下,念无心的衣服就被一层一层的划开被褪去,直到只剩一件纱衣,发丝也跟随着散落下来,念无心还想着回击过去,却瞬间又被他点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 “果真是个女人。”男人收了手,手中的扇子挑起了念无心的下颚。“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邢默。”他又叫了那个黑衣男人。“把她带回去。”说着便再也不看一眼,自顾的理了理不整衣衫,径直的从那长廊走了出去。 邢默跃身而下,在后面一把将念无心扛在了身上。 “不能带走我娘亲。”稚杳不知何时又突然的冒了出来,伸手成大字形的拦住了邢默的面前。念无心有些汗颜,好在自己不是男的,不然还真得娶了她,只是这样却莫名的多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邢默,也带上那个孩子。”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邢默也不得不听。 第三章 紫衣男人

竹筏小舟飘荡在碧影绿水的江面之上,轻划出一条好看的长尾,青山迎面,异石突兀,宛若闯进了山水画卷之中。 稚杳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大把石子,自打她也被带上这竹筏以后,便一路的向水面扔了那些石子。她的动作奇怪,但在邢默眼中却也只当她是小孩子无聊,向水中掷石子好玩而已。念无心看罢,虽不知她的用意为何,但至少不会认为她是无聊才做这样的举动的。 紫衣男人在前面的另一叶小舟里,与一位白衣人对坐在内,舟棚被布帘遮盖,也看不清里头的人。两人像是斟酌着小酒谈论着什么,时见紫衣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许久,他说了结束的话,便弃舟身轻如燕的飞回这竹筏上,随后与小舟白衣人逆向而行远去。 紫衣男人也注意到了稚杳的动作,应该说在小舟里就一直观察着她的动作。 “把她扔下去。”他柔缓的开口道,冷眸里看不出情绪,随即转身面向前面的峰崖。 世有投石问路,而水中投石除了试深浅,那便只有引鬼而来。他早看这丫头不简单了。 邢默不明,迟疑了一会,当他抓起稚杳手臂时。稚杳突然的站了起来反抗了些许。“你要干嘛?” 紫衣男人不语,他不想多留她一会,暗自用内力使竹筏微微倾斜,将稚杳推倒在了水面。稚杳起初还故意挣扎了一会,但见无果,也就放弃了。自顾的一头扎向水里,如同鱼儿,向对岸游了去,临走时抛下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二爷,她这……”邢默看着稚杳的动作反应,倒是明白了紫衣男人为何这么做,可他不明的是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是阴阳人。”紫衣男人回道,眼角下斜看了一眼旁边的念无心,内心也在揣测着她是不是也是阴阳人的同类,但从刚才的交手来看,似乎并不像。 竹筏停在一个峡谷岸口,巍峨的山峰两两相靠,像是特地在底下留了口缝隙,形成一个环形,但也仅容得下三人并排而行。 紫衣男人率先上了这礁石嶙峋的岸地上。念无心又是被邢默一把扛了起来,肩骨搁的她生疼,却也无可奈何。 只剩一件纱衣的她,被风吹的不觉得一阵寒凉。神隗说过她无心,生病不得,更不能让大夫来替她诊脉,因无心之人没有脉搏,他只是为了让她隐藏自己。 “冷。”念无心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他的穴道封锁了她全身。 邢默自然是听到了,可紫衣男人没有发话,他也不敢擅自乱做决定。只是没过一会儿,紫衣男人却是将自己华丽的外衣解了下来。他扔向了后,让邢默搭在了她的身上。 在邢默看来,他跟随二爷这么久这也不足为奇,因为他是极少拒绝女人的要求的,但前提是这个女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若非如此,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念无心感到一怔暖意传来之后,有了些心安,那件衣服上有某种奇特的香味。神隗身上也会有一些香味,但不过是清香淡草沁人心脾,她能分辨。而现在萦绕在她鼻尖的味道她却分辨不了,但好闻之极,不觉得竟有些迷恋。 一路上不再有过任何话语。 念无心被带往了幽林深处,仿佛是她与神隗一起住的那个密山怪林一般,同样都是隐秘之地,连飞鸟都不见有。 穿过用藤蔓刻意搭建的暗长的林中小道之后,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经过精心设计的竹园。 小桥流水,却自向西方流向,在密林遮住看不见的地方拐了个弯,也不知它最终的方向。踏过竹桥再往前,两层雅致的小竹楼被藏匿在这一片绿意之下,若不是走近,还真发现不了。 入竹楼的两旁各自站了像是看守的皇宫的侍卫,别致的牌匾上篆刻了‘行香’二字。风雅清幽,像那世外桃花源,似乎有些不符合那个男人行事作风,但这里确实是他的落塌别苑。也许到以后,念无心才知道这‘行香’二字会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竹楼前,邢默将念无心放在了门口的石桌一旁。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个男人进了竹楼里面。像是领了什么任务以后,又急匆匆的出了这行香竹楼。 念无心依旧动弹不得,凉风一阵一阵的向她吹来,吹得她嘴唇干裂泛白无力。 男人重新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相比搭在念无心身上的紫衣素雅了不少,将他整个人也显得清幽了,可眉宇间的阴柔一直存在。他像是才记起了门外的念无心一样,随后出来倚靠着镂空雕花门檐,悠然的观看着她,如同欣赏着某一处风景一般。他在等她自行的冲开穴道,但似乎有些抬举她了。 念无心即便被点了穴,却也是一身自然,她没有祈求帮助也没有慌乱与害怕,她的淡漠让男人又是一阵猜测。许久,两人就这样默语无声。男人大概也是知道了她没有这个破穴的能力,便径直走下台阶过来替她解开了穴道。 神经紧绷久了,在疏松的那一刻念无心直接瘫软了下来,男人有些措不及防的将她搂到了怀里。 念无心不觉得惊讶,她虽无心,却能听心,对于胸膛那里传来结实的声音,总是异常敏感。他的心跳震到她了,有些慌乱,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你叫什么?”男人低头问着怀中的她。 念无心的反应突然有些缓慢,她闻到了他嘴里醉人的酒香。神隗也喜欢喝酒,每每闻到他嘴里有酒的香味,她都会趁他睡着,然后附上他的唇去尝尝那忘忧之味。 “念无心。”她回道。 “念—无—心?”男人重复了一遍,笑了笑。“无心,无情。好决绝的名字。” 念无心不懂他的笑意,也不懂他口中所谓的决绝。她只是无心,并没有无情。 “我的衣服?”她问道。 “衣服?”男人回想了她那身难看的蓑衣。“女人不该穿那样的衣服。”他随即说着,一把将她推正,自顾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顺势摆弄着石桌上的花瓷酒壶。 念无心没有在意那件衣服如何,只是里面被她放有神隗留下的残谱。那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她不能就这样弄没。 “我没衣服。”她没法解释,只能是这么说。不过这也是事实,她身上的这件纱衣太过薄透了,隐隐约约都能看见所有。 男人停下动作,不羁的眉眼一抬刻意的瞧看着她,随即起身又向她贴了上去,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拨弄了她几根发丝。她的模样比起骨香阁的那些女人来的动人,让他有些诧异,他想留下这个女人。 念无心没有退后,她的冷眸迎着他眼角之处邪魅的笑意。然而男人却是俯身将完美的唇瓣凑到她的耳边。“我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不穿衣服的。”他声音很柔,像是某种刻意的提醒。 念无心一时语塞,甚至有些羞涩,她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不自然的拉了拉还搭在身上的那件紫衣。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便将她横抱于怀。 “你要做什么?”念无心慌忙的从他手中挣脱下来,却瞬间瘫软在地。神隗说过,女孩的身子是宝,除了丈夫谁都不可以碰。 男人由着她的动作,顺势自己也蹲了下来。“想要做什么的话,你还会这么完整的在这吗?”他说道。 念无心试图自己站起来,却发现腿脚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你没有解开穴道。” “嗯。”男人点头承认。“出于防备,我不会轻易的放开一位还不相熟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功夫还深不可测。”他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念无心见他也没过多的动作,索性也不在反抗。任由男人将她抱进屋内,放于床榻之上。 邢默像是有些着急的闯了进来,恰巧见着男人俯身正为念无心整理着衣带,以为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于是立马转过了身。 男人泰然的直起身,向邢默走了过来。“什么事?” “那个小女孩跟来了。”邢默依旧是背对着他回道。只是话一道完,就听稚杳的声音一直在外面喊着“娘亲,娘亲”的。 男人侧头看了一眼念无心,心中不禁道了一声,阴阳人的缠人手法倒是一流。 “她是你的孩子?”男人疑问。看她年纪也不大,自然不相信,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孩子。 稚杳不经人管,又是没等念无心回个话,她便趁机也窜了进来,邢默还没来的及拦住她,就见她故意捂住了双眼留了一个小缝,目中无人的跑到念无心躺着的竹床前。 “娘亲,你怎么了?” “你娘亲被我吃了。”男人故意说道。 “吃了,可是要负责的。”稚杳扭头回道,一个小孩居然也懂这些。 “那就让你娘亲留下来。”男人说着,示意了邢默一起出了竹楼,稚杳还不忘在他后面做了个鬼脸。 第四章 交易

“娘亲,我捡到一个东西,好像是被你掉在骨香阁的。”稚杳一下子趴在了念无心的床前,她习惯了我行我素,双腿跪在地上,就好似还在地上摸爬滚打的雏儿一样。 “捡到我什么东西?”念无心问道,着急的以为会是神隗留下的那张残谱。 稚杳因见她想动似乎又无力起身,所以便没有着急的回她。只是她却又像只好奇的猴子,在念无心身上翻找着什么,她看了看她的脖子,又抬了她的腿,接着又抬起了她的手臂,还差点被她解开身上的衣服。 念无心很是无奈她的举动,好在她最后只是掐了她手掌最中心的位置,使得她一阵疼痛像是瞬间打通了血脉,冲破了被封的穴道。 稚杳这种奇特的解穴手法少见,但早已知她不同于常人,便也没去刻意的深思。 “娘亲,你动动看,有没有力气?”稚杳让她尝试的动了动。 念无心因身体被封锁已久,有些酸痛,但确实是能动了。“你捡到我的什么东西。”她再一次问道。 “你的短剑。”稚杳从随身背着的那个粗麻布袋里搜出一把看似已经锈迹斑斓的剑,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 “还有其他没有?” 稚杳摇了头,至于有没有其他,她张嘴说了算,念无心不禁有些失落。 “娘亲,你还掉了什么吗?”稚杳继而问道。 “不要叫我娘亲,我不是你的娘亲。”既然她没有拾到那张谱,那就自己去找好了,念无心没理由再搭理她。 “我说了啊,你若是男的,我就嫁给你,你若是女的,就做我的娘亲。”稚杳倒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念无心整理着不合身的衣裳,松松垮垮的,与她娇小的身子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甚至有些难以固定那宽大的紫金镶玉腰带。“可我没有应允你什么。”她回着稚杳。 “我自己认为你是我的娘亲就好了。” 念无心停下动作,第一次认真的瞧着面前的稚杳。枯黄的发丝缠绕成一个一个的结,沾满灰泥的翠衣已看不出什么花样纹路,脚下的布鞋撑破了口,还有那个硕大无比的麻布袋,整一个集合在她身上说她是乞丐倒也真不为过。念无心倒是有些怀疑自己是怎么和她一路行走过来的。 “你一路跟我来此,到底是为何?”若不是她,她也不会随她去骨香阁,也就不会遇见这些个奇怪的人,神隗的谱也就不会被弄丟。她虽不会弄琴,但想着找某个琴师,弹一弹那张谱上的音律,说不定神隗听了,他也就回来了。如今可让她去哪里找的好。 “喜欢你就跟着你咯,有什么为何不为何的。”稚杳说的自然。 念无心发现她不只是我行我素,甚至还有一点占山为王蛮恨霸道的感觉。 “总之,我不是你的娘亲。”她再次申明道。 “你都被那个二爷什么的,吃的一干二净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有个孩子应该会好一点吧。”稚杳那小眼神一挑,活脱脱的一个人精,好似拼了命的想要认作她为娘亲。 念无心哑口无言,她澄清道。“我没有被他吃干净。” “那还是被他吃了。” “我没有被他吃掉。” “好了,娘亲你不用解释了,我懂,我会保全你的名节的。” 念无心这回算是有口也难辨了,于是便由着她了,自顾的走了出去,只是连台阶都不曾踏下一坎,她便收回了脚。 黑衣的随从突然的多了许多,包括那个邢默在内,他们成半圆的围在这竹楼的前面。稚杳刚一随出来,就像只地鼠一般在有了危险的感觉后,霎时的窜了回里屋,时不时还探头查看着外边的情形。 男人背着他们坐在方才的石凳上,依旧摇晃着醒酒的花瓷壶。 “你要杀我。”念无心对着他俊逸且冷漠的背影说道。 男人微微侧头,即使是半张脸也如那巧斧神工的雕塑,却又随即转了回去。他也明白她如水的眼眸里的淡漠,只是这般态度,不禁还是让他惊了一会。 “阴阳人不会轻易的缠上一个人。我对你的兴趣是越来越大了,你哪都不能去。”他用惯有的语气说道。虽不知道她被阴阳人缠上的目的是什么,但留在身边总之不会有错。就像他在骨香阁一眼看中她一样。 “我不想留在这里。”念无心话语直接,她不管阴阳人稚杳要对她如何,她只是来找神隗的,又怎会让人把她困死。 “那你想留在哪里?”男人问得故意。 念无心恍然发现自己的话有些病语。 躲在后面的稚杳又是一阵摇头,有些觉得她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娘亲要去找爹爹,她哪都不想留。”她走了出来替她说道,但在看到那些冰冷的剑没有一丝收回的打算之后,也是下意识的停下了脚。 “找爹爹?”男人蹙眉疑问,看不出来她居然是有心上人的。 念无心没有回答,她不善于过多的交谈,既然稚杳替她说了,那就权当是这样了。 “我替你找,怎么样?”他放下酒壶,饶有兴致的走向念无心,执剑的随从机械性的让出了一道口。 念无心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索性用沉默来回答。 “怎么了?”男人问。 “你找不到他。”她口直道。神隗的存在恐怕世人都难以知晓,消失的时候更是没人知道。 “天底下还没有我找不到的。”男人的话中带着狂傲。应有的高贵傲态一览无余。“只要你留下便可。”他一步一步踏上那翠竹搭制的台阶。 “为什么要我留下?”念无心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我说了,我对你有兴趣。”男人越逼近,念无心便越往后,脚下像是有什么绊了一下,少了重心向一旁倒去。 男人手倒是快,眨眼的功夫就将她搂了过来,看到她惊慌的表情以后,还以为她是在害怕,于是问了一问。“你在害怕我?” 念无心看着男人的眸子,泛冷的深邃在平常人来看确实会让人害怕。然而在她这里,她已然忘记了害怕是什么感觉,那双和他不相上下的冷眸仿佛强调着各自的态度。 男人又是紧紧的蹙眉,他读懂了她的表情,因她有他身上同样的冷漠,这一次似乎遇到了对手。 “哎呀!”稚杳沉在一旁偷看已久,总会在某个节点上特意的冒出来。 念无心想要推开男人环抱着她的手臂,男人却反而加重了力道,目光深锁,仿佛除了他,不允许再有其他人来将她的注意夺走。 稚杳小一步的走了过来,她将手上拿着的一块淡黄的残布递予他们面前,故意说道。“有人刚刚从后边窗户扔了个东西过来。” 念无心看出来那是神隗留下的谱,不用多想伸手就要拿,却是男人抢先一步握在了手里。 “还给我。”她索取的有些着急。 男人不予理会,单手抖开那张残布。里面刻写着古老的谱语,像是有些年的时长了,里面的字迹有的已经退了色看不清晰,但能分辨的是,这是一首曲结尾的部分。断裂部分整齐,倒像是有人故意将此破开的。 男人突然一惊。“这是你的?”他问道。 无心之人从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动心思去想这张残谱暗藏着怎样的玄机。她自然是点头。 “我不能还给你。”他说着将手中的谱扔向了邢默,这不就是所谓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果真留下她是对的。 念无心眼下一急,从男人手中脱身直接追了上前。男人见此自然是出手阻拦,两人少不了又是一战。就算神隗教了她再多,可终究还是应对不了面前的人,他的速度太快了。 “看样子这半张谱也对你挺重要的。”说话间,男人已到她的面前,将她反手拉回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下颚搁在她得颈窝处好似耳鬓磨腮,却又将她死死的锁在怀中。 “你放开我。”念无心挣扎道。 “你留下,我就放开。”此刻,男人倒是有点像在耍赖一般,在她耳边轻语道。这张谱可不是谁人都有,谁人都会视奏。 念无心无奈,她不明白他要她留下来的目的,就像稚杳为什么要一直认她当作娘亲,更不明白他口中的兴趣又是什么?“那你得把谱还给我。”她有些妥协,也只能是这样提出交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有了某些目的,“可以。”他转念答应道,想着,兴许她能帮他找到上半部曲谱。 念无心不会出尔反尔,同样也答应了他。 男人放开了手,示意邢默将谱还给了她。黑衣的随从在得到了男人的命令之后同是一齐的退了回,穿入这片竹林四方。 “娘亲,你留下了我怎么办。”稚杳倒是哪都不能落下她。 “你娘亲留下,你自然也跟着你娘亲留下。”男人顺势回道。从没和阴阳人打过交道,不妨试上一试,也不见得会有多坏,何况她也与这曲谱有关。 第五章 生死契

黑色的菱形皮卷,被邢默平开在竹楼内的一张花梨木的弯脚圆桌之上,上面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一些被刻画的纹路凌乱不堪,像蜘蛛,却又像是无法解开的缠绕着的发丝。旧铜色带着鱼鳞纹的匕首同时也被他从腰间卸下,放在了菱形皮卷的旁边。 “被二爷留下的人,都需要以血为誓,签下生死契。”邢默说着伸手对念无心做了个请的手势。“签了以后,你的命也就是属于二爷的了。” 念无心听罢自然是一怔,她不傻,这好比是一场舍命的交易,让她迟迟不愿将血融入这里。 “无心姑娘。”邢默一旁提醒道。 念无心轻手拿起匕首,指尖处不觉得一阵凉意穿透她的全身。“那个,二爷是谁?”这么久了她才想到要问问那个男人是谁。 “二爷……”邢默想了一会,一些不愿提及的事终没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只说道他是前朝的王爷,至于他的名字……他跟随他这么久,也只是从一个女人口中偶然得知他叫华衍。邢默道,“我们只管叫他二爷就是。” 说话间,念无心毫无痛感的将手掌划破,深色的血液滴入那张皮卷最中央的花纹上,沿着凌乱纹路,如同河流流向各方的支流,光影一闪而过,便回归于暗沉的颜色。 “二爷……他很厉害是吗?”念无心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一个称呼,咬字显得生硬。 邢默自然地收回了她融血的生死契,放入胸口的衣兜。“至少我认为。”他回道。“当然,无心姑娘也很厉害。”他与她交过手,自认为除了二爷没人能伤了他,可她的出手让他有些难以抵挡。 念无心不语,厉害也只是他人口中得知。若是神隗,他一定会说,不够。 恍惚间,她将邢默还给她的残谱从腰间抽出来,奇异的符号是她看不懂的文字,虽说知道是谱号,但还是得找人去解化。 邢默侧眼扫过,装作淡漠的样子试探的问道。“无心姑娘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捡的。”念无心回道。“很重要吗?”她反问,她注意到那个称呼为二爷的男人在见到这半张谱时,眉宇间闪过的严肃与紧张,大概的猜测了一下这残谱的重要。 稚杳在院前随手将一旁的翠竹枝桠折断,“咔嚓”的声音有些刻意,她不以为然的又将枝桠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地拧了下来。好似抓阄一样,算着自己该来还是不该来。她一面说道。“我听说,还有半张在……” 邢默被稚杳的话拉了过去,不料,稚杳一个“哈欠”故意将要说的地方给盖了过去。邢默不好明着追问,心下一紧,这丫头到底是在钓他的胃口。 念无心听罢,也只是抬眼与低眉的动作。她从来没把稚杳当作某个正常的小孩一样,如今她这般说来,倒也让她想通了为何要一路跟着她。神隗是蛇怪,他留下的东西自然不同于一般,难免有人会眼馋。她见过有人因神隗的一支绾发的簪子而抢夺的不可开交,她问为什么会这样,可神隗只是用一抹有意味的笑,将其置之。 念无心收了谱重新放于腰间,在她的思维里,神隗的东西就是她的,她不允许有人抢她的东西。 “还有半张在哪?”念无心主动问了稚杳。 稚杳一听,一双大眼闪烁着光芒,忙将手中的竹枝抛向脑后冲到念无心面前。“娘亲,你要去找另外半张谱吗?” 念无心反应有些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带你去。”稚杳倒是表现的有些着急,挤开一旁的邢默,自顾的挽上了念无心的手臂。 邢默见此,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二爷在等着我们。无心姑娘是签过生死契的,只能是,二爷说去哪,那才能去哪。”他将规矩说的明白。 稚杳一听,这会子很是自觉的停下脚步,放开了挽着念无心的手,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娘亲,你如今是有主的人了,可不能随意的想去哪就去哪了。” “那就不去了。”念无心并没有多么的在意另外半张谱,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神隗。那个男人答应帮她找,那她也只能是作为交换的留在这里。 她一路跟着邢默出了竹园,与来时的道不同,换了个边,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同是怪石密林,幽藤小道,分辨不出任何区别所在。邢默亲车熟路有规律的踩着脚下的石板,念无心一个不落的跟着踩上去。出来前,邢默有交代,这林里设有陷阱机关,稍有差错失误触碰到机关,不死,也是个半身不遂。 稚杳习惯的东张西望,脚下却也是稳扎着跟了过来,她看似满不在意的游玩嬉闹,实则将这所走之道全权记于脑中。 华衍又换了一身金丝羽线所织成的金黄色的衣袍,赤线勾出来的麒麟一针一线精细无比的在他的衣摆之处,栩栩如生。到底是前朝的王爷,怕是如今皇帝的祥云龙纹服也不及着麒麟的张牙舞爪来的戾气。他一手背于后背,一手轻摇着不曾放下的软骨折扇,立在江边礁石旁迎看着江对岸摇桨的渡翁。念无心只看的到他立挺硬朗的背影,还有让人发颤的阴柔寒意。 邢默上前向他行礼示意以后,将念无心的生死契递予华衍。以往,所有这些人的生死契都由邢默一人来保留,唯独念无心,二爷竟要留在身上。着实让他想不明。 华衍打开看罢,随后又放入了自己的袖口中,一抹笑意深沉之后便不再理会。 “今天要去见一个故人。把我的面具拿来。”华衍道,眼神依旧望着远方,不见任何情绪。 邢默回道。“您的羽盔面具在上次与人交手的过程中,有了些微的损坏……” “听说阴阳人的鬼面倒是挺多的。”华衍说得刻意,话语中有所指。 稚杳仿佛没听见一般,拉着念无心身上宽大的衣带,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随着华衍看过来的眼神,念无心有些不自在,这稚杳好似故意将她拉入这尴尬的境地。 邢默也随着看了过来。“无心姑娘可否让她借出一张鬼面?” 念无心看了邢默,又看了华衍,然而对于已签了生死契的她,也只能是站在他们那边了。她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听她的话,试探的叫了叫“稚杳……” 刚开口叫出她的名字,稚杳无奈的翻了翻眼皮,便从她随身携带的麻布袋里搜出一张黑白相接的幻无常面具扔了过去。 华衍一把接住。“绿眼红舌,鬼面就是鬼面,这不就是黑白无常的结合么。”他有意倜傥了一下。 “这是幻无常。”稚杳纠正道,上前一步又夺回了他手中的幻无常。华衍任由着她的动作,只见她的小手利落的抠下幻无常的两只绿眼,又拽下那掉的老长的红舌,然后伸手覆盖白色的一方往旁边黑色的一边移去,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当她再将幻无常递到华衍面前时,已是一张普通的白色面具。 华衍又是一笑,饶有意味的说道。“人世间不可思议的事可真多。” 稚杳才不理会他的话,又是回到了念无心的身旁。 走完水路,重新到来这洛阳城中。一行四人在街上过于明眼,不知是华衍有意于此,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么张扬,华丽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有些距离。邢默与他并排在前,谁主谁仆一眼就能分辨出。念无心无声的跟在后边,有些不自在这些聚众的目光,稚杳则在中途说肚子饿,要去找食物填肚子,有意借此摆脱了他们。往白了说,谁也不会在意一个阴阳人的去留。只道是各自的心思不同,谁都不好乱加揣摩。 前方深入是热闹的集市中心,人潮堆拥在某一处,像是新修建的公告栏上贴上了新人犯的面孔,市井之人各自争论探讨着这人犯了什么事,该受到何等的处罚。念无心不由自主的也停在了这公告栏前,看着画像上的人。 “你认识?”华衍的声音惊醒了她。 念无心见他刻意回身过来同看着公告栏上的人犯,突然变得亲切的询问让她有些不适应。“不认识。”她回道。 “他是一个淫贼。”华衍只是简单的说道,继而又是冷漠的向前走去。 许久,华衍像是感觉到她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便继续问道。“你有事吗?” 相比常人念无心的反应仿佛永远都是慢的。“你,能帮我找个画匠吗?”她说道,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要求,只想着若是将神隗的样子画下来,也像这样贴满告示栏,他见到了是否一定会来找她。 “画匠?”华衍有些狐疑,却也没多问。“邢默就是一个画匠。你想画什么就找他吧。” 邢默点了点头。“无心姑娘是想为自己画像了么?“ “不是。”她摇头。“画别人。” “也可以,待有空,你尽管将那人的特点说明便是。”邢默有礼的回道。 “多谢。” 华衍听罢,不用猜想都知道是想画她要找的那个人。“无心。”他突然叫了她。 第六章 误杀

“你一身的功夫是从哪里来?”华衍饶有目的的问道。 头一次见他问的直接,念无心一时语塞,停顿良久她才说道。“一位隐山之人所教。”她总不能说是一只千年蛇怪所教吧,自己本就是个无心人,在若透露出与妖物相识,她岂不是又得被世人所唾弃,追捕。 华衍也只是问了这一句,便不再继续,好似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到什么。就好比从阴阳人口中得到某个消息一样。念无心更是琢磨不透他的用意。 骨香阁的门口热闹非凡,即便艳阳高照的大白天,这五层楼阁的红灯依旧燃着光亮。念无心这才算是正大光明走进了这座红楼。 阁内一眼望去,四方成圆形绕着一个巨大的六角形舞台,台面如同冬日掉落的雪花,泛着凉意,闪烁着晶莹剔透。雕工精细的彩羽凤凰伸展着巨翅悬在舞台之上,幽蓝宝石镶嵌的双眼灵动,乍一看就好似一双人眼审视着底下的一切,嘴里同时也衔着一块绿得发亮的圆形石块,和神隗曾说过的夜明珠较为相似。 念无心不觉着被吸引了过去。嫩粉红纱从凤凰的尾端倾泻于六角舞台的边缘,搭制成一个可随意变换的背景,薄纱遮面的青衣女子似仙女下凡一般,在舞台的中央舞得一曲倾城佳话,奉迎着底下热闹的欢呼。 体态丰雍的老鸨扭捏着身子穿梭在台下来往的人客之中,看似臃肿的身形却是万分灵活,笑眯的双眼见着谁都是亲热。在见到贵客熟人之后,更像只粘人的忠犬迎了过来。她一眼打量了还穿着华衍那套紫云华衣的念无心后,便直接绕到华衍的另一侧。 “二爷您来了!房间已为您准备好。”老鸨哈腰说道,即便是戴着面具,单看这跟随的奴人与气场一眼就能让人看明。邢默倒是有些疑惑,这些人都已认得他了,又什么样的故人还需要让他刻意戴上了面具。 “不用了。”华衍拒绝道,径直走向入门左侧旋转的檀木台阶,没踏上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停了下来。邢默与念无心也跟着停下脚步。 华衍侧头,幻无常白色面具对着后边的念无心,他说道。“你留在下面。” 念无心听罢,自觉的往后退下了台阶。华衍随即转向老鸨。“给她找一身衣服换上。”说话间,便看见了舞台上起舞的舞女,随后手中的折扇一指。“就那一套衣服。” 老鸨见罢,还未开口说明穿这衣裳的规矩,华衍便上至二楼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因是二爷开口了,那也只得吩咐人去将骨香阁头牌才有资格穿的琉璃裙换下。 更衣的屏风后边,念无心整理着过长的衣带,虽是青楼琉璃裙却是洁净素雅,没有丝毫繁琐的花纹,衣身青蓝色用银丝金线作简单的点缀,映衬得她的肌肤透白靓丽,好一个清新脱俗动人少女。走出来时,那老鸨眼前一亮。就说这丫头美艳,只可惜被二爷先一步抢了去,心中不知叹息了多少声。 “还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老鸨倜傥着,将念无心推至镜台前。习惯了给姑娘们打扮的她,怎能忍心有人穿上这身衣裳后,还顶着一头乱发。 念无心没有推脱,镜台前她也被自己的这一身所惊吓。她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因神隗从不介意她是如何的一个装扮。她不知这世上的大多数女子是需要争艳斗美的,自然是没有参与其中与之为伍。倒是被换下琉璃裙的女子,没好气的看着念无心,脚一跺,摔门走了出去。 老鸨一门心思的打理着念无心,哪有空去管那生气的人儿。“女人呢,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她说道,将脂粉细心的涂于她的脸颊两侧,然后在轻轻的替她勾勒出黛色柳眉,眼角下也点上了那与衣服相衬的蓝色金粉,绛色的唇瓣让女人都忍不住的想要去咬上一口。 念无心瞧着自己样子,仿佛镜前坐的并不是自己。 邢默敲响门扉走了进来。“无心姑娘,二爷让你过去。“ 念无心回头的瞬间,老鸨的手不注意的钩断了她缠发的丝线,乌黑的发丝宛若三月里的春风拂柳一般,自然飘逸的散落下来。焕然一新的面貌让邢默也楞了好一会儿。 邢默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收了收眼神,低眉说道。“跟我来吧。“ “哦。”念无心点头,起身跟了过去,也不管那及腰的发丝如何。 走过楼阁长廊,往顶层上去,风流的骚客手中搂抱着一个比一个妖媚的女子,念无心与之擦身而过,却是惹来那些人的垂涎眼馋。 “小娘子。”衣着不凡的贵公子,油嘴的向念无心吹了口哨,险些勾搭上了她的肩膀。好在邢默将她拉了过来。 邢默同二爷出入这里有好些时日,多少也是懂这里的规矩。若是客人当天选中的姑娘,这里的规矩便是不准第二人来抢夺,即便有人出再高的价。念无心身着这骨香阁的衣服,这些人恐都当她是骨香阁的姑娘了。邢默也不多语微微一笑,很是自然的搂上了念无心的腰肢。那人见这姑娘有主,耸了耸肩,只得放手离开。 念无心被他突然的贴近弄得有些慌乱,只是那结实的臂弯仿若一堵墙,在她身后支撑了一道屏障。好似神隗曾贴在她身后的那一抹暖意。 邢默对上她的眸子,心中同起了那一阵慌乱。“得罪了。”他道歉,随即松了手,继续往最角落的偏房走去,好似刻意躲开了那心中突起的动容。 深褐色的木门半掩,华衍的声音从里阁传了出来,他让他们进来。邢默推门而入,连带着的紫色珠帘被撞得叮当作响,他们绕过房中小型的圆柱舞台,在一层纱帘之后,华衍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方形台桌上残脚的蛐蛐,只是旁边却还有一人沉着脸。 “二爷威名四方,为何单单见我就要带着面具。“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自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顾来人是谁。 念无心些微打量了一番,此人面容尖瘦,眼窝深陷,一眼看上去就是那心精阴险的奸诈小人。邢默只看一眼便罢,二爷今个所见的人竟是当朝的国师单燕,也难怪要遮面,若是让他知道前朝的王爷还活在世上,传到帝王耳中,即便二爷不想篡位,那帝王可不这样想。二爷死里逃生过一会,行事里也是愈发的谨慎。 “我怕你见了我的真容之后就,没了命。“华衍无谓的回了过去,带着威胁。 单燕的面容变得难看,却也只能忍着气。虽不了解二爷的秉性,但道上传的却是错不了的。说他底下的煞者团隐伏在各地,一声密令便可毁掉整座洛阳城,就连皇帝也拿他没辙,只要不造反,也是任由着他。 房间里的香薰使得念无心嗓子奇痒难受,她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单燕闻声抬眼看过去,绝美的容颜让他手中顿时忘了自己将要做何动作。“这,是就二爷要送我的礼物?”他问。 华衍拍了拍手尘,拿起折扇起身。在对上念无心的瞬间,内心也是一阵惊艳,他竟然有了些许的不忍。那水润的眸子里尽是无知且不染俗尘,如同圣水湖畔中的蓝莲落得清幽。顿了许久,他终是冷声说道。“单国师,喜欢就好。”随后他走近念无心,一句好好伺候着,将他心中的不忍全部掩盖了下去。 邢默明白他的决定,也是不忍的看了看念无心。单燕手中有二爷要的东西,想得到却并没那么容易,世人都知他图美色,想二爷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罢。他现在即便想帮她,却也找不到任何劝说的借口,无奈随着二爷退了出去。 念无心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被拉拢的门听声音像是还上了锁。她回头又看了看面前人,如今这般情况,一句好好伺候着,无疑是让她献出自己的身子。 “过来陪我喝一杯。”单燕两眼泛光,迫不及待的将念无心拉至他的腿上,粗糙的手在她身上乱摸一通。 念无心慌忙将他推开起身。“我不想伺候你。”说着便紧张的往门外逃去。 此话让单燕面容一紧。“你一个奴人,还敢违抗命令不成。”话一出,又是将念无心拉了回来,什么怜香惜玉的统统抛之脑后,强硬的吻了过去。 “奴人“这一词让念无心一怔,从他人口中说出来像是带着刺,刺得她耳朵生疼。她不将人踩在脚底,也不习惯有人将她踩在脚底。 念无心没想过要杀他的,只是在单燕猛地撕开她的衣服时,她不过是顺手拿起了桌脚边的玄铁寒光剑,一剑封了他的吼,连眼都不眨一下。 单燕的双眼瞪的老大,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只怕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命丧于此,然后再落得一个笑柄。 第七章 羞辱

“杀人啦,杀人啦……” 房外不知谁叫了一声,念无心蹙眉,杀人不是什么好事,神隗教导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杀人之念,只是她一无心之人又怎懂这心里边的不忍。 念无心一脚踹开了锁得严实的木门,从这五层楼上一跃而下,顺着彩丝刚好落至底下的六角舞台之上,引得一阵喧哗。 “娇妈妈,就是她杀了人。”说话之人正是被她换下琉璃裙的女子。她从楼上赶忙下到老鸨的旁边指着台上的念无心。 舞台中央本是焦点聚众的地方,带血的剑还被念无心握在手上,即便想隐瞒也是隐瞒不了,楼上楼下无一不望着她。 念无心无视这些异常的目光,一贯冷漠的从台上跳下,向大门外走去。 “姑娘。”老鸨的声音压低了些许,叫住了她。“姑娘可在这杀了人?” 念无心回身将带血的剑放在门前的柜台之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老鸨与之前给她打扮时的态度截然不同。人变幻无常,让念无心也不好去争辩什么。 “你可知被杀之人是谁?” 念无心摇头。“难道很重要不成?” “当朝国师被杀于此,你我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又怎知他是国师?”念无心不明,她又没上去验证那人是谁,却说他是当朝国师。 老鸨像是知道她的猜疑一般,于是说道。“只要进这骨香阁的人,这里掌事的都有记录,来的什么人进的哪间房,叫的什么姑娘,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是听曲的,还是睡觉的,薄子里一清二楚。我凭什么又不知道?” 念无心下意识的手中一紧,她无法接上她的话语,人确实是她杀的,她没必要为自己做过的事去辩解,索性不理会老鸨口中的危言耸听,转身欲走。 老鸨见她态度依旧淡然如此,随手一挥,此前的一大帮捆绑她的门徒又是齐刷刷的出现。念无心被阻拦了下来,有些不悦,她不想大肆出手,真的闹了这骨香阁。华衍有问过她的功夫从哪来,若是真正的动起手来,神隗所教的法术自然会被逼迫出来,到时,那她就真成了妖物了。 “若你乖乖留在我骨香阁,这件事,我保证这里没一人敢说出去。”老鸨提出要求。骨香阁年年都有好些人命丧于此,也不差这一人,管他是什么王府贵族,一切死因皆是纵欲过度,精力衰竭而亡。一些大家族为了避嫌自然都不会声张。她不过是为了留住这美人。 华衍用交易的口吻让她签下了生死契,这老鸨似乎想用威胁来留住她。“你不要威胁我。”念无心不吃这一套。 “你从何听出来的威胁?”老鸨反问。 “我哪都不留。”念无心回道。稚杳缠着她,华衍要留她,就连春楼里的老鸨也都如此。她恍然间觉得自己身上是否有一些什么是他们想要得到的。 念无心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那一群门徒介于不知道她的功力如何,小心的往后退着。 “你想出去也行。”老鸨见此又开口道。“只是,你身上的这琉璃裙是我骨香阁的标志,洛阳城没有人不知晓穿上这身衣服的人是何等人,即便你不是青楼女子,只要穿上这身琉璃裙,那些人都会把你当作青楼女子,倘若你走出这骨香阁,我也保你会被官府的人送回我这里来。” “你想怎样?”念无心回身冷眼锁定老鸨的眸子,有些动怒,她很少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你留下,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若要出去,那就脱下这身衣服。”老鸨从不惧怕任何凌厉的眼神,她故意抬高了声音,骨香阁角落里似乎都能听见。楼上楼下等着看好戏的人客瞬间起了一阵欢呼,所有人都顺势叫她脱下这身衣服。 念无心突然有些无助,四周的声音好比好比魔音绕耳包围着她。留下来,她就是这青楼里的人了,可若离开,她脱下了衣裳,和青楼女子有何差别,无论哪一个都是对她的羞辱。 “你可要好好的想想了。” 念无心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解开了那一层衣带,将其褪下。那些欢呼愈发的强烈,直到褪到最后一层,她有些迟疑,当她要继续往下的时候,一件玄色的披风向她包裹了过来。 “她是二爷的人。只有二爷才有资格对她怎么样。” 听着声音,念无心望向门外的身影,邢默一人站于骨香阁门外,眼中带有些许的心疼与不忍。“邢默……” “即便是二爷在此,我的话也是这样。”老鸨强调她的态度,及这骨香阁的规矩。 “够了。”念无心冷声呵斥道,她不想再拖沓争辩什么,从那件衣袍里褪下最后一层衣裳,扔了出来。“全部还给你了。”说完,裹紧了邢默给的衣袍踏出了门槛。 一路上惹来的眼光也是不少,简易的衣袍断然是遮不全她的身子,修长嫩白的腿,时不时的外露。念无心不是大家闺秀,她也无碍于这些,只是那些人的口中说得确是让她不如做个青楼女得了,对她指指点点的。 邢默听在耳边不是滋味,他转身过去一把将念无心横抱在怀里。 念无心一惊。“你做什么?” “你的身誉若有影响,我愿意娶你。”他说的直接。 念无心微微一颤,良久,她从他怀中挣脱下来。“不需要。” 她的话让邢默心底一凉,像是突然发现她比二爷都来得傲冷。“对不起。”邢默歉意的说道,继续向前走去,眼角下藏匿了一些伤神。 不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二爷今天,不是故意的。” 念无心也早想到是他决定了。“他是二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单燕口中的话难以辨真假,二爷不信他,迟早也是会杀了他的。骨香阁断不敢以此来做文章。你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念无心同是冷言回了过去。 邢默有些可笑自己又自作多情了,索性也依着她,一言不发的好。 然而在重新经过那个告示栏时,念无心些微的侧眼一望。邢默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只是在吃过她几次冷言之后,也不再好开口。她如果有需要,那就会主动的来找他,他也不必显得太过近乎。 “你要带我去哪?”果真沉默久了,念无心主动问道。 “去东阁。” “东阁?” “东阁是煞者们住所。二爷底下签了生死契的,都是他的煞者。”邢默解释道。 “煞者又是什么?” “是杀手的另一个称呼。” 杀手…… 神隗说,世上有一种人比妖魔鬼怪还可怕,那就是杀手,他们受命于人,杀人不眨眼,没有一滴温暖的血性。就像……无心人一样。神隗特地将此告诉她,并不是说他们那些人真的和她一样,无心。这样形容,只是因为他们心如铁石,没有任何情感之言。而心如铁石之人,多半是绝望了,在觉得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时,才会如此。他对她说,你无心,只要不绝望,不杀人入魔便可。 “无心姑娘,你怎么了?”邢默见她兀自杵在原地出神,便回身询问。 “我也成了杀手是吗?”她问。 邢默听得出她语句中的不愿,然而事实已经如此。“无心姑娘你……” “我要见他。”念无心打断道,眼中的光忙让邢默不寒而竖。 邢默点头。“二爷,就在东阁等我们。” 红瓦黄墙明艳的府阁门前,两排香樟树整齐,远望上去整个东阁府看起来也就像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而这确实也是华衍曾经的府衙。在换了朝代以后被闲置了下来,他便以邢默的身份将此买下。 门口无人看守,推门进入里面之后,是一条清幽的长廊,两旁的花开的鲜艳,却与平常人家的花不同,五色相间生的怪异,念无心久居深山,虽叫不出此花的名字,自然也是知道这些花剧毒无比,藤中还攀附着吐着信子的响尾蛇,见着它们,念无心不觉得有些亲切,毕竟神隗也是蛇变幻而成。 长廊直通屋后的院子,还未走近,就听闻一些兵戈的声音,在邢默出现之后,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打斗,声音也便停了下来。 “邢默你回来了。”说话的人女扮男装,同是黑色的行服,她凤眼上翘,乌黑的唇瓣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显得诡异。邢默告诉念无心她在煞者里排行第九,叫她九姑娘或者阿九便是。然而也只有她是比较好说话的。 后院内一大群形形**的人各自从不聚在一起聊天说话,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兵戎相见,这里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躺在屋顶,有的在一方打坐,有的悬挂在横梁之上全身泛黑像只蝙蝠,邢默说他是老鬼,比二爷更要神秘,也只有二爷见过他的样子。 忽起的一阵风吹开了念无心的衣服,念无心谨慎的转身避开了这场有意的调戏。她看向向她吹风的女人,衣着坦荡,丝毫不亚于念无心身上穿的一件袍子,一身火红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燃烧起来,红羽扇也在她手中扇的妖娆。 “你就是二爷新带回来的?”她问道,眼角不屑。“看样子,还被二爷扒的皮都不剩一件了呢。” “好了,赤雪。我得带她去见二爷。”邢默打断道,听她的话语,仿佛又是要将她羞辱一番。 念无心无感,只是阴凉的感觉在她身后蔓延上来,她继续跟上邢默。 第八章 中毒

东阁深处,较远的一座二层楼阁,白绫挂满了门窗,被封闭的严实。邢默看罢,心下一紧,慌忙停下了脚步。“我们在外面等二爷出来。”他差点忘了今天是她的忌日,谁也不敢在这天去打扰二爷。 “邢默。”身后随来的声音叫了一声。阿九手上抱着一件碎花云锦衣站在他们后边。“让她把衣服穿上吧,不然赤雪又有话嚼了。” 念无心一同打量着阿九,她的样子看起来拒人千里,邪魅诡异。但确实也如邢默说的那样,在这一行人中她的话语还算柔和。邢默接过衣服,转手递予念无心。 “还不知姑娘你叫什么呢?”阿九问道。 “她叫念无心。”邢默替她回了过去。 阿九一笑。“这名字到适合做煞者。” 念无心不动声色,只是面容又是一紧。 见她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阿九有些猜疑,于是故意问道。“你好像不喜欢说话?还是……”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念无心回了过去。说者无意,听者却是觉得她过于狂傲。但转念一想,这煞者里面哪个不是这般的态度。 “念姑娘的话倒是直接。”阿九不再与她继续倜傥,话峰转向邢默。“二爷可是知道单燕被杀了,他还没拿到单燕手上的东西呢?你们还是想想要如何交代吧。”她提醒道。 “知道了,你先带她去换衣服吧。”邢默又怎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让念无心会有过多的想法而已。 阿九杵了一会,还想说些让他注意的话,但一想他跟在二爷身边的时间不比她短,说再多恐怕也是多余,索性将话咽了下去。“念姑娘跟我来吧。” 葱郁的老榕树,毛须笔直的垂落下来,其分散的枝桠形成一堵天然的屏障,有的延伸到四面的空地上,灌木枝藤沿着树干缠绕,一直绕到她们所走的廊桥小道。念无心她们穿过由树干弯曲形成的天然拱桥之下,在这些绿意盎然的榕树屏障的后边,被密叶遮盖的底下有一座矮小破旧的黑土房子,门窗破烂不堪,与前边高梁红瓦的房屋显得格格不入,里面还有一些细微的“嘶嘶”的声音传了出来。 “东阁里的房子都住了人,你暂且就到这里吧。”阿九示意了她,嘴角微微上扬,有一抹捉弄的意味,随之双手背在背后,原路返了回去。 念无心见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离开的很是迅速,也没有追问什么,她不会想到这间房子为什么会这么破旧,也不会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不过是借地换身衣服罢了。 微风扫过,好似刻意的替她把那扇门吹了开。念无心走了进去,里面因外面的那些枝叶遮盖,暗沉无比,除了四方墙面外,再无其他。她四下看罢,这里看似荒废无人来此,却是干净的一尘不染,在确定没人之后换上了衣服。正准备离开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突然的,脚踝处一阵凉意缠绕至她的小腿处,却又迅速的退了下去。念无心看向脚边,不知何时,这地面多出了许多的奇异怪蛇,它们从暗沉的角落里出来,逼向她,但又在距她一尺的范围内停滞不前,时不时的吐着信子试探着。 念无心本就对蛇亲切,她蹲了下来,只是当她将手伸向其中一条青色的蛇时,那条青蛇却往后缩了一缩,像是在害怕一样。她见此,便又收回了手。 “竹叶青……金环蟒……银环蟒……钩盲……响尾蛇……”她巡视了这满地的游蛇,除了少数的几种叫不出名字以外,其他的她都不陌生。她没养过蛇,不过是一条蛇养了她。只是这里终究没有一条是银身蓝眼泛着微光的。 正当这些蛇都在害怕她时,唯独一条赤链猛扑向了她。念无心躲闪不及,细小的尖牙勾伤了她的手臂。神隗在教她人类的学识之外,也会告诉她蛇类的一些东西。她知道赤链蛇是无毒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伤口会怎样,也只是有些微的泛疼。 “无心姑娘……你在里边吗?”邢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念无心闻声起身,没走两步,突来的眩晕让她脚下飘忽不定,像是酒后上头一般晕晕醉醉的,眼前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的蛇随着她的起身,再一次往后缩了回去,除了咬伤她的赤链蛇。她摆了摆头,定睛看着仰头示威的赤链。“你怎么可能有毒……” “无心姑娘……你还在里面吗?”邢默的声音继续问道。随后便是阿九的声音。 念无心的耳朵里也开始嗡嗡作响,有些难以听清外边的话语。她看着那条赤链蛇依旧对她虎视眈眈,仿佛充满了仇恨,当它扑上来的时候,念无心狠狠地甩手挡开。其余的蛇因此好像感受到了某种威胁,各自都散了开。 “谁让你把她带来这的?”随着外面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残破的门被一脚踢开,华衍一把将她从里面拉了出来。恍惚间,她竟然把他当作了神隗,嘴里还有些吐词不清的叫着神隗的名字。 念无心醒来时已是三日以后,眼前被一片薄弱的热气烟雾覆盖,隐约可以看见周遭围了屏风,左侧方的圆桌椅上有个模糊的身影守在那。她全身被温热的硫浆水所包围,玉石所砌的浴盆里放了薄荷碎沫闻得到清香的味道。被赤链蛇咬伤的地方早已结痂,只是伤口处仍是一块淤青泛乌不止。 阿九闻浴盆里水声一荡,见念无心挪动了手臂,便急忙走了过来。“你醒了。” 念无心见到是阿九,于是直接问道。“你故意让我去那间屋子的?”就说她当时离开的那么快,好像是在躲什么一样,原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我只是想试探试探你的底,那么多毒蛇,哪知你居然没有一丝反抗。”阿九回道。正常人见到那么多的毒蛇自然是想办法的逃离,可这念无心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有什么好试探的。”念无心冷声回了过去,从浴盆里走了出来,头晕还是一阵一阵的持续着。阿九小心的将她扶稳,替她穿好了衣服。 “这赤链为什么会有毒?”她突然问道,有些难以理解。 阿九说道。“这里是东阁,什么样的人都有。用毒之人更是不胜数之。这蛇屋是二爷特地留给醉十三的。” “醉十三……?” “醉十三是我们煞者里的毒医,他所炼的毒从不对人直接使用,反而是借助那些毒蛇毒蝎毒蚁之类的黏液间接的施毒,赤链蛇众所周知是无毒性的蛇,他也是看中人们对赤链蛇的毫无防备,才想到用此招的。”阿九一番解释。 念无心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可还一点不明的是,所有的蛇看起来都比赤链蛇的毒性要强,却都像是害怕她,缩了回去,唯独赤链跳了出来。阿九没见过当时的情形,就算是见了,恐怕她也是一阵疑惑不解。 华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站到了念无心的身后,阿九见了以后,谨慎怯弱的低下头,叫了一声二爷。 “听说你找我。”华衍说道。 念无心转身对上他的眸。“我不做煞者,更不当杀手。”她也是直接对他说道,若不是邢默给了讲了这些,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一个煞者。 她的话让一旁的阿九一惊,从未有人敢对二爷如此说话,更没有人敢拒绝二爷。 “你的生死契可在我这。”华衍平淡的回道。 “我只是答应了签生死契,之间并没有其他的盟约,无非就是生死掌控在你的手上罢了。”念无心回了过去。 “那你是想让我杀了你,或者……”华衍停顿的刻意,“你不想找你的那个神隗了?”他说。 念无心蹙眉,袖中不知何时藏了她的短剑,直直指向华衍。阿九护住心切,本想过来抵挡,却被华衍制止。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威胁。”念无心有些讨厌这些,好似这世间除了威胁便没有其他了。“你压根没想过要替我找他不是吗?” 华衍一笑。“你都没告诉我,他的特征,我又怎么替你找。”他向她走近一步,折扇拨开她手中的剑。“再说,不听话的人,自然是需要威胁。你杀了单燕,我还没追究你,你居然拿剑指着我。”他的话好似将一切责任都推向了念无心。 念无心忍声无法反驳,但说到单燕,她又是一阵不悦,手中的剑锋一转便与华衍交起手来。他还真当她是青楼的女子了? 华衍是有意激怒她的,她的功夫诡异,看得出来她是刻意的隐藏着自己,若真的动起手,怕他也不是她的对手。念无心任凭自己被他逼至角落。华衍深知她中毒受伤,也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只是她余毒未尽动不得半点内力,一口深色的毒血吐了出来。 华衍见此,慌忙收手封住她的穴,将她抱起。 “赶紧让醉十三回来。”一声严厉的令下,让阿九诧异不止,她第一次看到二爷紧张一个人,但也不敢多怠慢,领命以后也是急忙的走了出去。 第九章 血药

这世上能换得她信任的,那便只有神隗。念无心不会让自己昏死于此,微弱的意识里全是防备。这十年里神隗说的最多的是,人心叵测,防难胜防,她全都记在心里。他说世有藏心之术,让人有心变无心,无心的,装有心…… 青灰素色的衣帽斗篷下是张二十多岁的少年的容颜,帽檐偏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看得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那张凉薄的朱唇。他坐于念无心的塌前,纤柔好比女人的手放于她的脉搏之处,随之一阵凉意覆上了她的手腕,念无心警惕的收回了手。 “不要碰我。”她拒绝道,声音无力。 少年的手顿了顿,随后放回了自己的袖中。“姑娘不让我号脉,我又怎知你的毒到哪了,又怎为姑娘你解毒?” “还未到我的五脏六腑,你替我清血毒就可以了。”她知道自己身体的如何,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谁。 “清血毒……”少年有些惊疑,她倒是说的明确。 “二爷替我封了穴道,没有让毒再蔓延。”念无心也知他的疑问,借此来掩饰道。 “是这样吗?”少年反问。“虽说我是位毒医,但至少也算是一位医者。要确定病患的病因,号脉问诊,是最起码的事。”说着,他的手又从袖中抽了出来。 念无心又一次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侧身面向他。“你若不愿帮我清血毒,就不要碰我。” “想必姑娘早已经成了二爷的人了,又何须拘泥于这些。”醉十三以为是她在意男女之间肌肤之亲,所以才如此不愿让其他人触碰,便冷言将她揭穿。 念无心干笑一声,闭上了眼,她虽没有太过在意这些,但这误会还真不浅。“随你如何想,反正你不许碰我。” 这些话语让醉十三觉得她有些难缠,也有点无从下手,两人僵在那里许久。二爷有交代,一定要替她解毒,不然就得毁了他的蛇屋。为了一个女人去毁了他一屋子的宝贝,怎么样都是不值的。 “也罢,那就替你清血毒吧。”醉十三妥协下来,只能是依她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由远及近,东阁里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动作,里里外外让人不觉得心一紧,但也是少有的几个会去插手露面。醉十三竖耳一听,闻声追了出去,如今二爷与邢默都不在,只怕是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巢穴,特地的过来试探。 稚杳被一群人围困在中间,这小孩机灵着,故意在人前示弱,一打一闹没伤着人,也没被这些人伤着。她朝念无心所在的房间内叫唤了几声“娘亲!”让刚出来的醉十三有些疑惑。 念无心一听,就知道是这丫头来了。她还真是尽挑好时候出现,也不知现在又要弄出什么事端,念无心想罢,于是搀扶着下床跟随着走了出去。眼前六七个煞者将她围困,一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为首的是那个红衣妖艳的赤雪,念无心不由的一阵寒碜,这可不比那骨香阁,好在这次她没参与。 “娘亲!”稚杳又叫了一声,求助的明显。 念无心虽很想忽视,但毕竟是路上的伴,出于相熟,便对一旁的醉十三说道。“你能让他们停手吗?她是来找我的。”二爷不在,她也不知道谁的话为大,只能是就近,谁在她旁边就让谁劝阻了。 醉十三倒是听了她的话,让他们统统停了手。只是赤雪与阿九还是合力用手中的丝带将稚杳捆绑在一旁的桐枫树上。 “娘亲救我。”稚杳似乎除了娘亲这两字好似没有其他了,她装作难受故意挣扎着。随即见念无心面色苍白,气丝微弱,又立马变得心疼的说道。“娘亲你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怎么就这么弱了。” 稚杳的这些话又一次把念无心推到了前边。赤雪本就喜欢冷嘲热讽,现又见念无心凭空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自然有一些话迫不及待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哟,念姑娘年纪不大,孩子倒是不小了。还是个瘸嘴巴子的。” 念无心不理会,可稚杳却不喜欢有人来拿她的兔唇说事,脾气一上来,竟然把捆绑她丝带震成了碎沫。还未等他人回过神,稚杳上去就将抹了泥的手在赤雪白净好看的面上扇了几巴掌。 她的速度也很快,就好像几重分散的幻影闪烁一般。念无心惊讶万分,还未想过这丫头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赤雪被这些污泥弄赃了她的容颜,又是怎么样都擦不掉,更是激起了她的怒气,也不管稚杳是不是小孩,直接与她来了个正面相对。 “你可别让我缠上你。”稚杳放下狠话,故意与她绕着圈子。这世上,无论做人做事,凡都得留三分。她不会将自己的底过早的暴露,也算是给对方留了余地。 念无心头一次见稚杳认真的样子,她笃定,她绝对不是小孩,因那眼中的深不可测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 “好了,住手。”阿九出来阻止,她同看在眼里,一个小孩胆敢如此放肆,定有过人之处,再斗下去伤的是谁也不一定,于是死命的将赤雪压了下来。 “自家门口还让人欺负了?”赤雪不服,她还想继续,只是阿九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便稳了下来,一记冷眼之后,甩袖离开了。 稚杳见好就收,对着那背影冷哼一声以后,随即她又成了原来邋遢无所谓的样子,然后跳至念无心的旁边。 “吓死我了,娘亲你怎么和这群人在一起。还有你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二爷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稚杳一股脑说道,围着她的身子左转转,右检查检查什么的,好似刚刚与赤雪打斗的是另一个人。 “念姑娘的女儿可真厉害。”醉十三有礼的说道,刻意的看了稚杳一眼。 果真所有人都把她们当作母女了,念无心可从没答应她做她娘亲,若是叫她声姐姐什么的,也不至于让她这么难接受了,谁能想到她总是当众这么叫她,即便不承认,可在外人眼中她已然就是她的娘亲。 “那是她自己厉害。”念无心有意将她区别开。 稚杳更是不愿搭理她视线以外的人,自顾的插嘴道。“娘亲,你这是中毒了吗?啧啧啧,看来我还是要寸步不离的好。”说着,便从布袋里搜出了一小支透明的药瓶,里面的液体呈鲜红色,如同人类的血液一样。她拉起念无心受伤的那只手。醉十三才给她清血毒以后重新包扎了起来,现在却是被稚杳粗鲁的解了开。 “你做什么?”念无心不解。 只见她咬开瓶口,将鲜红的液体倒向了念无心的伤口。醉十三饶有兴致的看着稚杳的举动,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血是可以解毒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让人惊奇,那倒下去的液体竟然慢慢地愈合了她的伤口,那些余毒也一并去除。 “这是什么?”念无心微微一颤,这一幕让她有些熟悉…… 有多久没有受伤了?她还记得第一次受伤时,也是被一条毒蛇咬伤了,神隗还因此笑话她,说她天天和一只蛇怪一起,还会被蛇咬伤,不都该是怕她的吗?于是她对他回了一句,说那咬她的蛇一定是他的死对头。神隗一笑,没有辩解,她记得是他割破了手指,将他的血滴入她的伤口,才使她逃过一劫。 如今想来,那蛇屋里的蛇如此怕她,兴许就是这样吧。 “这是解毒血药,专解蛇毒。”稚杳夸大的回道。 “这是血?” “对呀!是血。” “这怎么可能?”醉十三似乎也不愿意相信,仅凭这一小瓶血,就将她的毒化解,就将她的伤口愈合。 “怎么不可能,这不就好了吗。”稚杳有些得意。 “谁的血?”念无心继续追问着。这世上只有神隗的血才能让伤口复原。如今见她的伤口也如当时神隗滴入鲜血那般,愈合的迅速,她便猜测这一定是神隗的血。 “不知道,反正能解你的毒就是了。”稚杳好似有意的回避着。 念无心看得出她的反应,她不喜欢去留意他人动作和那些秘密,尽管知道这稚杳是不同于常人的阴阳人,也从未去逼问她为何要跟着她,甚至在牵引她。 “那又谁给你的血?”她问。 “你遇到我之前,一位大叔给我的。他说是解毒洗伤口的。今天见你受伤了,那我就试试看咯。没想到还真是。”稚杳又是说得自然,丝毫不像是临时所编。 念无心显然有些着急,忙说道。“我想见你说的大叔。” 稚杳一怔,眨巴眨巴着眼,看了念无心有一会了。“难不成那位大叔就是你要找的人?”她故意问道。 念无心摇头,“不知道。”她不能仅凭那被稚杳带回来的神血,就认定给血她的人就是神隗。 稚杳见她好一阵思索,于是试探的说道。“娘亲,你若真的想见这位大叔的话。我们找找,说不定还是可以见到的。但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了。”她眼神偷巧观察着念无心的神情,好似离自己的目的又往前进了一步。 第十章 投石引鬼

正当稚杳准备带着念无心离开之时,白色面具突然扔往稚杳的脚边,吓得她一个激灵,随即也打断了她。她在看清飞来的东西是自己借给华衍的幻无常面具以后,又淡然的拾起来,细心的吹了吹灰,然后无所谓的放回了自己的布袋里,看不到她的表情是如何。 煞者们见华衍现身,自然的退开两边。他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有邢默还留在身边。 念无心双眸直视他,逼她成为煞者这事还未解决,即便再想去找神隗,但有那契约缠身,恐怕想做什么动作都是难的。 只是华衍突然问道。“你从单燕那里拿到了什么东西。” 念无心疑惑,这是在问谁?她没有从尖嘴猴腮的那个人身上拿取任何东西。 稚杳一听,见没有人回答,然后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是在对我说吗?” “你说呢?”他反问,早就说这丫头不简单了。骨香阁的煞者传来消息,在念无心误杀单燕以后,这丫头去见了单燕的尸体,多少都会有猜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拿谁的东西?单燕又是谁?娘亲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大叔。”稚杳说着,便急忙拉着念无心走下台阶。 有时候念无心会觉得稚杳她能将一切掩饰的很好,但有时候她却是漏洞百出,谁都能看出她故意的样子。 华衍下颚微微示意,邢默面容刚冷,他拔剑之快,寒光一闪后剑尖就指向了稚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华衍道。如今都已知有半张浮华谣的谱在念无心身上,他就不相信这丫头不是为了这个才要带走她的。 传闻另外半张是在千年前被单氏家族一位得道仙翁所藏匿。又闻仙翁记性不好,怕曲谱遗失,特地绘制了藏匿曲谱的地图,命后人看守。 他好不容易的得知那张地图在单燕手中,却被误杀在骨香阁,不得不让人怀疑她们俩是串通好的。正常的人类无法与死人对话,更加不能从死人口中得到消息,可阴阳人就不一样了。 “还有……”华衍继续说道。“你娘亲现在是我的人,按理说,你也是我的人。你想带她去哪?又找那个什么人?” “你又不帮我娘亲找我爹爹,那我们只能是自己去找咯。”稚杳依旧不按常理。她知道华衍在找什么,浮华谣为招魂引魂之曲,她想不明白,他一个人类竟也会找这邪魅曲。 “你是要我把话说明了?还是你从今以后再也不想来这阳上了?”华衍的语气里像是藏了无数寒针,刺得稚杳心中毛骨悚然。她向念无心贴近了一步,念无心看着她,也她能感受到此刻稚杳的害怕。华衍就如她第一眼见的那样,阴冷的连鬼神都会怕他。 稚杳见华衍靠近过来,她向念无心身旁越缩越紧。在抵不过他强大的气焰以后,终究说了出来。“好了……单燕本就是个狡诈的人,即便是魂魄,他的嘴巴也是咬得紧紧的。他怎么可能把东西给我呢?”她一口气说完,索性还是认了。她不是念无心,再逼下去,她的心可承受不了。 华衍蹙眉,一把将掐住稚杳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单燕死了,可就再也没人知道那东西在何处了。我不知你找它的目的是做什么,可我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一旁的念无心也只是作为一个旁人看着他们,虽是想着要帮她,可毕竟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稍许的阻止,也是被他冷声呵止下去。 稚杳有些喘不过气,气血堵在面上随之泛起潮红。“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听说只要没过头七,阴阳人都是可以和那些魂见面的。还有两天就是单燕的头七,你说我要做什么呢?”华衍柔声说完,优雅的松了手让稚杳直直的落了下去。他是想让稚杳趁这些魂魄还没真正的入到地府之前,把最后一点消息弄到手。 稚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可没有签生死契,你逼不了我,也命令不了我。”她反驳了过去。 “你没签,她签了。”华衍故意说着,手中的软骨扇指向了念无心。 稚杳一愣,她感笃定他不知道念无心是何人。将她留在身边,定也是因为那半张谱,再或是见她功夫之高罢了。若是知道,恐怕也是直接来和她抢夺。 “你若不去,那我就让她去。反正你那么喜欢缠着她。”他继续说道。 念无心蹙眉疑问,她听得出华衍威逼的口吻。 “你别总逼我娘亲,弄得像是在威胁一样。”稚杳有些生气。 华衍又是一抹笑容,对着念无心说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话吗?不听话的人,就需要威胁。” “得了,我答应就是了。”稚杳做了个停的手势,一个白眼给了去,反正自己也是要去找单燕的,索性就一起得了。 念无心没有担心这些威胁会对她怎么样,倒是有些诧异稚杳的回答,她似乎挺在意她的。 听着稚杳的妥协,华衍很是满意。他继而打量念无心,念无心事不关己的态度异常的冷漠,两人就好比那对立的两座冰雪之山一般,各自孤傲的站在一边。良久,他说道。“我不让你做煞者,但你要留在我身边。” 稚杳一听,有些着急,这华衍做事也让人难以琢磨,就怕他知道了念无心的底。 “我要找人。”念无心抬眼看着他,声明她的目的,无论他们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能帮她找到神隗。 “两天以后。”华衍给出确立的时间。 邢默从未见二爷会如此认真的去答应某件事,然而这些也不是他该过问的。 稚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让我娘亲留在你身边也可以,但你现在让我去找单燕的魂魄,我还是需要我娘亲跟我一起去酆都城。” “酆都城?”念无心疑问。这可是去地府的鬼门关,她只是听神隗讲过,却不知真有这样的地方。 “我就说,你始终还是要缠着你娘亲的。”华衍眼角撇过一眼。 稚杳吐了个鬼脸。“我是怕我娘亲留在你身边,你又把她吃了。” 华衍一听,随即附和道。“这倒是,留在我身,那肯定是会吃的。”他边说着看了一眼念无心,冷目对立,任谁都猜测不了的感觉。 见念无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华衍将手中的扇子一收,转身离开。 江河之中轻舟竹筏微微荡漾,随夜晚将至,江面之上泛起白雾,视线从起初的清晰逐渐变的暗浊不清,周遭的山林成一团一团的黑影,时而如同黑云般扑面而来,时而倒映在幽暗的水中,将水显得更是暗沉。邢默撑着杆,那柔水之声因此也显得异常的诡异。 稚杳在竹筏前行的前方盘腿而坐,身后站着的是醉十三和阿九,说是让他们一起陪同,其实也就是来监视她的。 “这去酆都城,需要走水路?”醉十三刻意的问道。 “水路方便。”稚杳也是回答的随意。心想着,她无非是与水鬼相熟罢了。 念无心习惯了沉默,她安静的宛若一尊雕像伫立在中央,眉宇间写满了她的沉思,久久不能散开。邢默仿佛迷恋上了,深直的目光不肯从她身上离去。 风吹得阴冷透骨,原本周围还有形的山影丛林,在这些阴冷降临之后,宛若化成了幻影,被风一吹就散,紧接着就是一片暗沉。 当下都不自觉的裹紧了衣裳,却唯见稚杳身上又是拖沓着水渍,也不见她怕冷。她朝竹筏尾端探头看了过来,起身走向邢默。“让我来。” 这些时刻,邢默也只能是听她的,于是将手中的竹竿递给了稚杳,稚杳一把将它扔向了水中,然后盘坐下来,又将布袋中的石头子儿一颗一颗的扔了下去。 醉十三与阿九自是好奇她这般举动。 “这是在做什么?”阿九忍不住的问道。 “投石引鬼。”邢默回道。 “投石引鬼?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要说话。”稚杳没好气的扫过一眼阿九,细微的声音都有可能惊扰到一些东西。“他们怕吵,你们能呼吸的,就不要说话出声。”她说道,手中的石子一颗一颗落入水中,中间没有任何声音,连应有的波纹都没有,诡异之处不用多说。 不一会儿竹筏有了轻微的动荡,头朝着东边转了一个方向,见此,阿九他们显得些许不安,环视了水面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稚杳停下动作,表情认真严肃,“你们也别乱动,人太多了,他们怕是不让我们进去。”说着便一头钻入水中,游向竹筏的头面,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子,将竹筏引至向西。 黑暗里也看不清水中稚杳的身影,只是能感受到竹筏在向西前行,没有人撑杆,但耳边撑杆的水声却是有规律的传来。 人类自是看不到阴间来的摆渡者,除了将他引出来的稚杳。 黑斗笠黑蓑衣,黑手黑脚的摆渡者悬浮在邢默的身旁,枯瘦的面容流着浓血,身上也如稚杳一般滴着水渍,他手中的竹竿则是刚才稚杳扔下去的,此刻正熟练的给他们撑着杆。 念无心闻着后边的水声,扭头看了过去。一团更深的黑影藏匿在这片黑暗中,似人形,它贴着邢默,手中摇晃着。 “邢默,你旁边……”念无心提醒道。 “什么?”邢默侧头看罢却什么也没有,随即问着念无心。“你看到什么了?” 水中的稚杳虽被前面另一只鬼带领着,耳朵却没闲下,听见念无心一说,邢默一问。忙的叫了声娘亲,打断道。“娘亲,我们要到了。过了前面的桥就是了。” 稚杳的话将他们吸引前去,黑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石桥架于这江面之上,看不清两端,就好似悬空而建一般。 第十一章 酆都城

石桥之上,撑着纸伞的模糊身影朝着竹筏上的一行人看过来,目光仿若追逐着他们前行,念无心迎着它,直至竹筏飘过桥底才将视线转回来。 他们好像都看不到那上面得人影,就好像看不到邢默旁边的摆渡者一样,念无心无法将这些说出来,转首迎着前方。 倒是阿九忍不住的叹道。“这座桥好奇怪。”原以为是因为天色阴暗浓雾过多,才看不清桥的两端,离近一看,没想到还真是悬空的石桥。 稚杳在水里翻了个身跃上了竹筏。“这座桥是用来站岗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阿九听她这般的口气,索性忍了忍,不与她计较,换作赤雪估计早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这条江河连接着投胎道上的忘川河,可别误食了这水。”稚杳提醒道。 远处枯树密布,隐约可见一座城楼伫立在水岸之上,四周还漂浮着暗黄的冥灯,映照得阴凉。稚杳跳上了渡口,醉十三紧随其后上了岸边。只是当最后念无心上去的时候,好似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拌了她一下,险些落进江中,好在邢默将她拉了过来。稚杳见此,便又将石子向水中扔了几颗,那冒着泡沫的水面才安静下来。 “到了。”稚杳指着前方那座黑色的城楼。若不说这是座城,恐怕还真不会有人认出来,唯见一团黑影,只是有些楼阁的样子罢了。 “这就是酆都城?”邢默问道,也是有些疑惑,除了前面一片枯树林,和林中被遗忘的些许棺材,这里未免有些寸草不生,过于简陋不堪了,倒像是乱葬岗。 稚杳简单的“嗯”了一声,随即自顾说道。“酆都城在阴阳交会处,里面的魂都是阳上刚死不久的人,他们会在此报梦还愿,心愿了结以后,便由魑魅罗刹带往冥界阴朝地府。我们进去里面以后,要躲开的也就是魑魅罗刹了。” 随着远方厚重的门被拉响的声音,提着白色灯笼的引鬼僧将滞留在门外的那些鬼魂牵引进城。 “你们跟着他们的后面进去。”稚杳安排道。 阿九见稚杳独自前去,于是问道。“你要去哪?”二爷说着丫头有些小聪明,让他们时刻注意着点。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是阴阳人,在这里来去自如。倒是你们跟在后面,别被发现了。”稚杳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发现了倒好,省的她从单燕手上得到地图又被他们抢了去。 正说着,那引鬼的僧人走至后面清点了人数量。见到念无心等人靠了过来,稍微迟疑了一会,随即闭上了眼转身忽略了他们,是人是鬼这点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这酆都城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让人进来,有本事进来有本事出去,那自然是好的,有本事进来,没本事出去,那也怪不得谁。所以他也不会多余的驱赶,或上报给那些罗刹。 城外灰蒙伸手不见五指,但在进入城内以后却是一片亮敞,和那洛阳城好似没有差异。唯一不同的是,街道两边的房梁上挂了好一些密密麻麻报梦还愿的竹牌,也没有什么商家来叫卖之类的。从城内左边第一家开始,也依次挂上了以黑灯笼作为探头的号牌。每个魂魄给阳上人报梦时,需对照自己的号牌,找到自己对应的报梦台,由罗刹安排。 引鬼僧见到稚杳,熟络的打了个招呼,她是这里的常客,无论是这里的引鬼僧,还是魑魅罗刹,都与她相熟较好,原因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他记得是在七月半的时候,酆都城的门一连开了半月,到月底才关上。梦魇从阳上带了一个小女孩来此,说是要见娘亲。他帮她找到魑魅罗刹算了她娘亲死去的时日,可是已过头七,早已与阳上人的缘线已断。她不罢休,直至酆都城门已关都不肯离去,最后还是梦魇将她带了出去。因梦魇交会了她阴阳之术,此后,她便三番五次的返来于此。阴阳人本就不多,加上她后来又由梦魇在抚养,久而久之便都熟悉了。 “又来找你娘亲?”引鬼僧玩笑道。 “我娘亲在后面呢,你刚见过的。”稚杳回道。 “哦?找到了?”引鬼僧故意说着,随即又向后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是那个无心人?”他小声问道。 稚杳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引鬼僧见她的动作依旧是充满童趣,于是会心一笑,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发着誓言。“嗯,我保证不说。”继而他又问道。“那你今天带这些人过来做什么?” “来找一个叫单燕的魂魄的?”稚杳毫不隐藏,一般人要是找什么魂魄之类的,还真得从引鬼僧口中得到消息。 “单燕?找他做什么?”引鬼僧将右手上的灯笼移至左手,腾出右手掐指算了算。“他明天子时,有一个梦要报,会在三号报梦台。” “明天可是他最后的期限?”稚杳饶有心思的说道。 “嗯。”引鬼僧点头。 “问你一个问题,今天要如何见到他。”稚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后边的一行人也是听得清。 “这个你问我?”引鬼僧有些奇怪,这丫头都算是半个引鬼人了,找一个魂魄还需问他人? 稚杳明白他反问的意思,但现在的情形是,后边的那些人一定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若是知道今天能见单燕,那必定让她今天就见着,她可不想这么傻,于是示意着引鬼僧。 “那这么说,今天是见不到了?”稚杳又刻意拉大了声音说道。 引鬼僧恍然明白过来,附和道。“只能是等到明天了,你记得明天守着三号报梦台就行。” “多谢了。”稚杳小眼神一挑,随后退回与念无心他们一起。 这阳上人对幽冥之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们不敢在此乱言乱语,任凭稚杳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所猜疑却是无理回驳。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稚杳提议。 “你可别故意对我们玩小把戏。”邢默语气平淡,却是说出了各自心中的猜疑与担心。 “邢默。”醉十三叫了他一声,他倒是有些明智的说道。“在这地方,她是老大,那就她说了算呗。只是这里,门梁上除了挂着牌子,和那些围着牌子的鬼以外,有开着门的客栈么?” “前面不就是吗?”稚杳指着前面一处土黄色像一座庙宇的房子说道。门梁上没有抱梦牌,两旁的灯笼与之前的冥灯不同,这倒是真真切切的烛火。台阶两边也是两尊石狮镇守于此,即便这酆都城是阴魂的天地,但在这座房子方圆开外,却没一只魂魄敢靠近,也是让人疑惑。 “这里是专门给阴阳人开的客栈。”稚杳又是一番解释。“有些阴阳人一连好几月都不回阳上,就住在这里咯。” “你们阴阳人还真奇怪,换做我,一刻都不愿意多待。”阿九回道。阴阳怪气的地方总是让她心中不安。路上一些无主的魂魄时不时的朝他们看过来,一不小心就有一只魂魄出现在他们面前,再或突然的消失不见。 “他们留下,是因为他们要练功啊,这里阴气煞行,刚好提升他们阴阳术。” “你就不用?” “我师父比他们的厉害百倍,所以我自然也是很厉害的。”稚杳毫不谦虚。 念无心见黑袍的魑魅罗刹巡逻至此,提醒了他们。因阳上人的气味过于浓密,那些罗刹一连好几个喷嚏打了出来。 听闻声音,稚杳故意显得一阵慌乱,拉着念无心就往客栈里面跑。邢默,醉十三,阿九三人不明所以,自是被追来的魑魅罗刹缠身拦截。 念无心被莫名的拉走,见外面魑魅罗刹与他们三人纠缠,回头又见稚杳嘴角有一抹笑意,于是问道。“你故意的?” “对呀。”稚杳承认道,她绕过面前东倒西歪的几架棺材,径直走到残破的柜台前,向骨瘦如柴的老妇人拿了一把钥匙。 “为什么?”念无心追问。 “你傻的呀,我在帮你摆脱二爷啊。那二爷让他们三人一起随过来的用意不就是来监视你我的吗?”说到着稚杳突然停了下来,她也有些想不明,这二爷不会不知道幽冥界只有阴阳人才了解,他让那三人跟过来,难道就没想过她会捉弄他们?按理说华衍既然那么想得到浮华谣,不可能这么疏忽自己不跟来反让手下的人跟来。 “好了,娘亲,我们赶紧去找单燕吧。”她总觉得应该会有其他阴阳人在帮他。 “那个引鬼的僧人不是说,要明天……” “骗他们的。”稚杳也不屑于再解释什么,有些着急的往客栈内的后门走去。“娘亲,你快跟上。” 念无心也只能是跟着她。她杀了单燕,可当时并不知单燕身上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让他们如此着急。于是问了问。“你们到底找的是什么?” “浮华谣,也就是你身上的那个曲谱,单燕手上有藏着另外半张曲谱的地图,我们在找这个。”稚杳也没心思多绕弯子,索性一口气全告诉了她。她的直觉很灵敏,一定有人比她先一步找到了单燕。 听罢,念无心的脚步缓慢了下来。神隗没有告诉她曲谱的事,他什么都教她了,却唯独弄琴,他不教,也只字不提。只说了琴能动心弦,能勾魂,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你怎么了?娘亲。”稚杳回头,发现念无心还在原地,于是又返了回去。 “没什么。”她摆了头。也许这曲谱就是神隗故意留下的。 第十二章 遇袭

酆都城内突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迷住双眼。近幽蓝色忘川河的渡口,稚杳发现了单燕的身影。同一时刻,一位黑色身形如同倒飞的蝙蝠,快一步的将单燕的魂魄从桥头拉至而下。 念无心不觉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嘴里不由自主的说了“老鬼”二字。这不是在东阁里见过的那个神秘的煞者么?刚想至此,却见华衍也落于此地。 “哎呀,二爷,您也来了啊。”稚杳见罢,好似自然的打着招呼。她就说着华衍怎么可能自己不来。 “无心,过来。”华衍不予理会,冷眸锁着念无心。 念无心一楞,却依旧站在稚杳这一边,她不知道过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想靠他太近,那种缺失的安全在他身旁会格外的明显。 “你是唯一一个签了生死契,还这么不听话的人。”华衍继续看着她,也不再强迫。随即转身看着老鬼带过来的单燕,无主的眼神,倒真像是一个魂魄。 “我说二爷,您自个也是要来这酆都城,之前又何必让我这小毛孩来此?这不显的多余嘛。”稚杳刻意说道,单燕已被他找到,明着与他抢夺自然不是对手。 华衍侧头一笑。“怎么会多余?还不是要靠你引路吗?” 稚杳收了收眼神,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跟着我过来的。” “不然,这地方还真只有鬼才知道。四下看了一下,只是这传说的幽冥之都也不过如此嘛。” 稚杳有些来气,却也可恨自己没算到他会如此。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逼着单燕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又看着单燕消失的轨迹。 邢默三人在之前引出了魑魅罗刹,闹得城内混乱不堪,他们正大势的在酆都城搜寻着其余的阳上人。稚杳眼见一团黑蒙蒙成群的罗刹就要围上来之际,索性趁机溜逃,若发现这些人都是她引进来的,以后再要进来恐怕得请出师父了。 念无心有些不知所措,自然的往后退到了华衍的身旁,后边是忘川河道,只一点就要滑落下去,华衍伸手将她横腰搂住。“那丫头又溜走了,你还跟着她。”他在她耳边提醒道。 念无心也看到了稚杳逃走的身影,显然也并没有什么感觉。“走了就走了。”她无所谓的说道。 华衍不明她这些独特的态度,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命令了身边好似阴阳人的老鬼抵挡着这些罗刹,自己则搂着念无心飞身跃过这些罗刹,却落在了奈何桥头。 昏黄的桥灯映照着幽蓝的河水,金黄闪烁,神秘的好似一副画卷,仿佛从说书人的嘴里描绘出来。只是,是否有人在走过这座桥,喝了那碗汤后,就真的忘记了尘世的一切?华衍有些触动,他似乎觉得自己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仅是这一座桥而已,但心里的伤痛宛若这桥底翻腾的江水。 念无心第一次见他有些出神,阴冷的眼眸里突然有些颤动,像是在想念,就如她想念神隗的那种失魂落魄。她伸手,指尖轻轻划走他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水。华衍惊醒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神瞬间变回冷漠无常。 “回去。”他说完,转身便向酆都城内的方向走去。老鬼一人对抗着这些魑魅罗刹,他自然是相信他的实力。 江河往东流去,酆都城诡异的影子随着竹筏的远去,和浓雾重新遮盖而消失的毫无踪迹,天际也开始泛白起来。 “他们还没有出来。”念无心说道,看着一片静谧的江河,好似初醒一般。这竹筏上就只有华衍与她两人,其余的人好似也随着酆都城的消失而消失不见。 “他们自己会出来。” 念无心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两人的话语少的可怜,气氛却没有因此尴尬,一主一仆好似本就没有过多的交流。 许久,华衍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你要找的人,他是你的什么?” “他是……”念无心一时答不上来,想了一会,便说道。“他是,养我的人。” “养你的人?你的父亲?” “不是,我没有父亲。只是养我的人。” “你的师父?”华衍尽有可能的去猜测。 念无心又是微微停顿了些许。“算……是吧!”神隗确实教了很多东西给她,叫他师父也不为过。 华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是这江湖道上的人吗?”若是这道上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他不认识,若不是,单看念无心这一身的功夫,也可想而知她身后之人也是何等的高。 “他说他好多年都没有出过山了。”念无心不敢说具体的年段,甚至是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一定。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你?” “不知道,他是突然消失的。留下了半张……你们要找的残谱。”念无心说道这,刻意观察了华衍的神情,好看的眉峰果真是微微一蹙。“你们为什么都要抢这首曲谱?”她追问道,自己虽不在意有多少人来抢夺,但毕竟这东西是出在她身上,自然也要弄个明白。 “世有神曲浮华之谣,能招魂引魂,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就是一些人抢夺的原因。”华衍告诉他。 细小的弩箭破风而来对准念无心,华衍的警觉性胜过她,他连忙将竹筏转了一个方向,弩箭便狠狠的扎进了水里,那力道与速度使之没有一圈的纹路展开。 念无心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紧接着是三两支的一齐射过来,逐渐增多。竹筏已靠近岸边,浓雾散开以后,青翠的枝桠绿草之下竟然藏匿了无数的黑衣人士,将他们围困在这江河之中。 华衍将弩箭抵挡回去,对方的人数也是愈来愈多,好似要将他们葬送于此。念无心眼见着自己要抵挡不过来,华衍衣袖一挥,将她拉入自己的胸怀,锋利的弩箭从他腰腹间擦了过去。细微的皮外伤自然都不会去理会,可华衍却在下一刻发现了不对劲,伤口的灼热仿佛要传遍全身。 “箭上有毒,你小心点。”他在念无心耳旁提醒道。随即甩出袖中的一只火红的极乐鸟飞向苍穹,长鸣一声之后,便消失不见。 念无心这才发现他腰腹间的血迹已经渗透了出来,见华衍开始虚弱起来,深知如此硬碰硬他们两人定不是岸上那一群人的对手,索性挽上华衍,一头潜入了水中借此躲过一劫。 水中的寒凉加重了华衍的毒性,一口鲜血溢了出来,染红了这碧绿的水,而这些水更是堵住了他所有的气脉,即便功夫再高也使得他无法呼吸。念无心有些慌忙的将华衍带离水中,可她怕离近的岸上还有藏匿的黑衣人,索性顺流而下。虽不能学稚杳能轻易的漂浮在水面之上,但她水上的功夫也还不错,至少可以坚持一会。 华衍不知何时已经昏死过去,念无心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直到某个隐蔽的山谷间,她才敢上岸。 山谷间石洞颇多,适合藏身,念无心很是熟悉这样的地方。扒开人高的杂草,里面都是别有洞天。她将华衍靠在一根天然的顶梁石柱上,自己则熟练的将周遭的一些枯枝烂叶堆积在一起,燃起了一团火。 华衍的伤口中不断的有浓血流出,念无心有些忌讳的将他的衣服褪去,健硕的胸膛看得见他在均匀的呼吸,她细查着他腰腹间的伤势,尽管伤口只有一点,却比普通的伤口溃烂的严重,而且是超出寻常的快。念无心看罢,将自己的短剑在火上烤了个来回,然后重新在他的伤口处划了两道口,加快了毒血的流出。 华衍因疼痛微微张开了好看的眼,却见念无心已经俯身在他的伤口处,将毒血一点一点的吸出。这里找不到四脚蛇,她也只能是用这原始的办法。 华衍不语,只是静看着她,他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可她却也让他琢磨不透。他只能明确一点,这个女人有自己的想法,是任何人都可能动摇不了的想法。 “你暂且不要动。我去找些药草回来。”念无心见他醒了过来,便交代道。 华衍点头,算是应了她。他的虚弱还从没有在谁的面前展示过,或许是这个女人太过强硬的心性才磨了他的煞气。华衍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索性闭上眼不再多想。待念无心回来时,他已然是睡着了。 念无心将捣碎的药草敷于他的伤口,唯有内衬的里衣还算干净,她便将里衣解下撕出几条,帮他包扎起来。 “我听说你,不爱说话。”华衍不知什么时候又醒来,于是问着她。 念无心将自己的衣服裹好。“没有想说的。”她回道,这是她回答阿九的那句话,但确实是没有想说的。她一个人沉默了这么些年,就算是有,也在这么些年的时间沉淀中早已沉入大海。 “吃东西吗?”她转了话题,将烤好的一条鱼在递予他之前,细心的将烤黑之处掰了下来。 华衍有些惊讶她的这些生活本领,习惯了锦衣华服的他也从没有沦落成这番模样,此刻在她面前不免显得有些笨拙,那些鱼刺险些扎了他。念无心伸手过去又重新替他清理了一遍,他才下口。 第十三章 真假西山

极乐鸟的声音尖而细长,好似因找不到主人,故在山洞口徘徊着。念无心闻声,刚要起身探个究竟,却被华衍拦了下来。 “不用理它。”华衍道,兴许是他的那些煞者收到消息寻了过来,可他现在不急于出去见他们,只因眼前的念无心彻底的让他改变了想法。 “是你的鸟?”念无心有些好奇。 华衍点头。“让它在外面飞一会。” “挺好看的。”念无心突然自顾的说道,她回想着在竹筏上,他甩袖将它放飞出来的时候,那微弱的柔光是如此的吸引,她极少见到这种火红却又如此美艳的鸟。 她的话让华衍又是一阵惊讶,他猜想,这会是她想说的话么?“你喜欢?”他问。 “喜欢?”念无心有些思索,她不理解这是何意。“我只是没见过。” 火堆里的火苗小了些许,华衍看着她拨弄着这些炭火,火光映得她的脸通红,好似火红的极乐鸟,同样是美不胜收,而她也就如同这自由的鸟儿一样,不争,不恼,不乱,有着自己的活法。 “那我把它送给你。”他说。 “什么?”念无心侧头看着他,又是不解他的意思。 “极乐鸟。我把它送给你。”他说。 念无心楞了一会儿,“我不会养这些,看看就好了。”她会觉得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来,何况身边还有带一个小宠物。 “你不爱说话,又习惯了一个人,有个东西陪着你也不错。”华衍说着,便拾起一片翠叶放入嘴边,吹响了只有那只鸟才听得明的絮语。 极乐鸟闻声附和的叫了一声,然后穿过洞口的杂草钻了进来。起初是停在华衍的手中,只是华衍将它轻轻一抛,它便落在了念无心的肩头。极乐鸟好似也知道主人将它送了人,于是故意淘气歪头在念无心的脖子处蹭了蹭,惹得念无心一阵瘙痒,不经意的笑声从她嘴里露了出来。 笑声轻盈极为短暂,却在这一刻显得深刻动人,连念无心自己都不明为何如此,有些生疏,却又好似自然而成。 “好痒。”她收了笑颜,把极乐鸟移在了手中,又递回了华衍。 华衍见她依旧是拒绝了他,索性衣袖一挥,让极乐鸟重新飞了出去。“你若哪天想要了,就和我说一声。” 念无心又是看了他一会,说道,“我……不要。”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华衍看罢,到底是琢磨不透,有自己想法的人。 山洞深处一阵阴凉袭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一般,两人一同望想洞口深处,华衍起身警惕的将念无心拉到身旁,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的黑影让两人有些惊吓。待那团影子游荡过来,方才看清,那竟然是和神隗一样的蛇怪,红黑花纹相间是一条巨大的赤链蛇,仿佛也在这里活了千年之久。它幽幽然地向他们游近,却在安全的距离停了下来。 念无心看着它泛红的眼睛,就像曾看着神隗的眼睛一样,然后听着它张着大口吐着长长的信子的声音。它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神隗那么高的道法能化成人形拥有好听的声音,只能是无声的敌对着。 华衍搂着念无心向洞口外挪去,这些奇特的怪物对付起来通常都不会是对手。能不遇到就最好,遇到了,能不惹就不要触动它。“无心,我们出去。” 只是话一说完,那赤链蛇的尾巴便甩了过来,将华衍与念无心分开。华衍受身上的伤影响,被轻易地推向了一旁,念无心则被它死死的缠住,而它却没有过多的动作。赤链蛇更像是审视着老朋友一般,没有攻击,但也不放开。念无心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力度,被缠绕的身子好似微微一碰,骨头都将要碎裂。 华衍见此将藏匿在袖中的扇子扔向那条赤链蛇,扇锋锋利的好比刀剑之刃,瞬间将缠着念无心的尾端斩伤。念无心松了束缚落了下来,只是这一击却是惹怒了赤链蛇。 猛然的一声嘶叫,赤链蛇不只是用尾端攻击,更是直接正面向他们猛扑过去,好在极乐鸟所带来的煞者就在附近。 闻讯,以赤雪为首追过来的煞者们,一同围住这条巨大的怪蛇,见惯了醉十三那些幼小的蛇群以后,在见到此时的庞然大物不免也是让他们好一阵心惊,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对抗的了。从酆都城出来的邢默等人,闻极乐鸟传来的讯息,继而也追来了此处。好几十人一同围攻着这条怪物,展开了搏斗。 念无心见华衍面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上前忙将他扶住,正当他们出洞口之时,她仿佛听见一个厚沉的声音在追问她,神隗在哪?这使得她陡然的停住了脚步,华衍也有些被动的跟着停下了步伐。 那些人还在肆意的困杀赤链蛇,连养惯了奇蛇的醉十三也好似拼了命的要置它与死地。显然赤链蛇已经敌不过他们了,连问话的声音在念无心听来都是有气无力。它又问了一遍,神隗在哪? 念无心回身看着它,却见邢默手中的剑正要一剑斩断它的头颅,于是慌忙脱口而出。“不要杀它。” 所有人因她这句话停下了动作,包括那条赤链蛇,它也不再反抗或者攻击。华衍侧脸看着念无心,她一反常态的举动让这些人不解,却也让人怀疑。 念无心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因它问了,神隗在哪?然而再当她准备听听它还要说些什么时,又没了任何声音。 赤链蛇似乎也再等她开口,却也见她好一阵都没有说话,一人一蛇对视着,在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后,它便拖着千疮百孔的身子游回了洞内深处,那样子仿佛有些失落。 念无心不懂它的反应,但她至少知道了不止她一人在找神隗。 赤雪还想追过去,却被醉十三制止道。“这蛇怕已成精,不要追了。” “回去。”华衍冷声令下将所有人的注意拉了回来。 既然二爷也开口了,谁都没必要再追逐下去了。 赤链蛇怪之事在他们心中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自然是不了了之了,然而对于念无心来说,却是多了某个消息。她不舍离开,想去问个究竟,却又不得不随着他们一起。 幽静的行香别苑内,华衍又是一袭素衣雅服,七日有余,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每日都是怡然坐在棋局前与一方棕色的木人对弈着。雕塑拼接的木人看似笨拙,手脚倒是灵活,手持白子的它丝毫不输与黑子的华衍,华衍显得有些吃难。 行香别苑少了许多人,唯有邢默与念无心在此,好似其他的煞者从未来过此处。 念无心趴在外边的石桌上,出神的望着远方。好像只要一停下来,她便想着神隗,想着他在哪,想着他过的好不好,想着那条赤链蛇与他的关系,想着自己要如何找到他…… “邢默。”她与华衍同叫了一声。她想到了邢默曾答应帮她画像的,于是就叫了他。可没想到华衍会在同一时刻也叫了他。 邢默才刚踏进院子,就听两人都在叫唤他的名字,一时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脚步停在了半道上。 华衍看着自己难破的棋局,索性选择放弃,随后走了出来。“那天放箭埋伏的人查出来没有?”他问,丝毫没有理会念无心也叫了邢默。 邢默看了一眼念无心,直接回着华衍。“是单氏一族的人,追问出来的原因,却说是因为无心姑娘杀了单燕,要为之报仇,所以才有了埋伏。” 华衍几许思索,“单燕虽是国师,却是单门独院,其他单氏族人很少与之往来,原因是藏匿浮华谣的图纸为他所得,这些人不免有些忌恨。单燕被杀,理应不会有人为他惋惜,唯一点的是,他们也想要浮华谣。所以,便认为谁杀了他,谁就拥有了浮华谣的图纸。”他一番解释,转眼看着念无心。没想到因她的一个误杀,却把事件闹得有些大了。究竟有多少人想得到浮华谣,还是个未知数。 “让阿九带人前往洛阳以北的西山,醉十三前往南边寻找南边的西山。”华衍突然命令道。单燕的阴魂曾说图纸在西山的一块荒坟里面。搜寻许久,洛阳城往北二百里处一座丘山名为西山,往南七百里处,在群山之中的藏有一座微小的山峰,坐于西方,故此名为西山。 这两处地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总得有人先去探探,但按单燕这么狡猾的人来看,还有第三处也说不定。 “二爷这是……”邢默似乎想猜测他的目的。 “让他们先将那些人引过去,有多少,杀多少。”他说得阴狠,仿佛是要报那一箭之仇。 邢默领命。“那您要随去哪边?”他多嘴的问了一句。 “阴阳人去哪边,我们就去哪边。”华衍说道。他出酆都城的时候,可是又见着那稚杳拦截了单燕的魂魄,以那丫头的聪敏,她定能分辨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再或者,她说不定让单燕直接告诉了她准确的位置。 第十四章 城内遇袭

微风轻哨,带动着竹叶沙沙作响,华衍的伤还没有好尽,伴随来的几声咳嗽格外清晰。 邢默有些许担心,“二爷您的伤……” “无碍,你先去吧。”他遣走邢默,但顺势又将他叫了回来。“无心应该有话要问你。”说完,转身返回了屋内。 念无心一愣,没想到他还是记着她的。邢默也反应过来,方才确实是他们两人一起叫他,于是走至念无心旁边。“无心姑娘有事找我?” “我……”念无心因想着华衍让邢默去办事,自己若提出画像之事也不和时宜,索性摆着头。“没事了。” “既然无心姑娘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等有空了,我再替你画像。”邢默礼貌的一笑,他也知念无心找他应是为了这件事,于是给了一个承诺。 知邢默已离开了别苑,华衍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无心。”他叫道,自己重新回到棋局前,将棕色木人推至一边。“过来陪我对弈一局。” 念无心随了过去,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对弈?” “怎么了?” “我不会。” “学了以后,就自然会了。”华衍说着,将位置预留给了她。 念无心绕不过,谁让他是主,她是仆,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纵横交错的的棋盘,看似简单却又繁琐,在华衍落下黑子以后,念无心一子在手,往左落子是错,往右也是错。正当她准备缩回手时,华衍微凉的手握了过来。 “落子应在交叉点上。”他说着,将她的手带到一颗黑子旁边落下,随即自己又落下一颗。 整场对弈,与其说是念无心在学习,倒不如说是华衍自己在与自己博弈,她充其量就是一个看客而已。 念无心抬眼看着他,又注意着他落子的动作与方位,几盘下来,也算是看明了一些。在当华衍思索着手中的黑子要如何堵住白子时,念无心看出了端倪,忙拿起一子帮华衍填补了空缺。 华衍见她落子的地方,倒真是下了一颗好棋。“会了?” 念无心点头,但又摆头。“不算会。” “那就重新再来一局。”华衍提议。 念无心一听,又是连忙摇头。一个人难免沉闷,有人对弈自然是不错,可这生疏的东西会让她有些许不自在。华衍似乎有在刻意的为难她,也许他是想到自己在山洞时笨拙的样子,于是就借此来个反转。 棋盘还没清完,竹林里便有些细微的骚动,华衍警惕的向外看去,但还是起身走了出来。 一支弩箭仿佛是很无力的抛出一条弧线落在院子前,紧接着便是稚杳那个丫头从竹林里钻了出来,她还是那一身脏兮兮拖泥带水的样子,手里拿着几把被人遗弃的弓弩,在见到念无心以后,瞬间洋溢起一阵开怀的笑容。 “娘亲,我捡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她将手中的弓弩朝着念无心晃了晃。 “不要玩这个。”念无心回道,从酆都城出来时,她与华衍就是被一群拿着弓弩的人刺杀着。 “为什么啊?”稚杳问道。“这东西可以在远距离杀人的。”说着,便拾起的地上的那一支装了上去,四方各自对了一对,转身却对准了竹屋内的华衍。 华衍一记冷眼。“可别伤了自己。”他说着,手中的一颗棋子毫无预兆的打向稚杳,直接打散她手中的弓弩。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质问道,这里的暗道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动。即便之前她来过,变了以后不见得还会找到原来的路。 稚杳似乎还沉浸在弓弩被毁的伤痛中,仿佛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玩意儿,就这么给毁了。“投石问路进来的咯。” “到底是阴阳人,这投石的本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你是来找你娘亲的?”华衍故意问道,接触以后,也大概知道了这丫头的套路。 “对呀,我来找我娘亲。”稚杳说着顺势过去挽上了念无心的手臂。“娘亲,我们去集市上逛逛怎么样?去找,给我血药的那个人。”她附上她的耳朵。 念无心微微看了一旁的华衍,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也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你是要等他同意吗?”她问。 念无心点着头,她是守信的人,那生死契可不是普通的契约那么简单,她自然是听他的安排。 “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我为什么不同意。”华衍无所谓回道。 念无心有些惊讶,原以为他不会同意,毕竟阴阳人在他心中是善变且诡计多端的人,可以接触,但不能长期打交道。这次的回答确实让她想不到。 华衍的话刚落地,稚杳的快嘴跟了过来。“那谢谢二爷了,我们就出去了。”边说着,边一个劲的拉着念无心往前走去。 洛阳城中与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热闹且繁华,固定的商贩在他们原有的位置贩卖着各种稀奇的东西。眼花缭乱间,见前方客栈台阶处有人用枯草编织着各种样式的小虫小动物的。念无心走了过去呆看了许久,因编草的老人家正编织着一条细小的游蛇。 “姑娘,喜欢就买一个吧。”老人家见她看了许久,于是开口道。 “就买你手上编的这条蛇吧。”稚杳不知从何地瞬间跳了出来,一粒碎银扔在了老人家的竹篮里,手里还抱着一堆包子。 念无心楞看着她。“你哪里来的钱?”她问道,她可是到现在都双手空空的。 “在二爷那拿的。”稚杳直接告诉她。“他很有钱的,随便在他那里拿个什么东西,然后去当铺就可以换好多银子,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念无心下一瞬的觉得,跟她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就拿上次去骨香阁闹闹这事,就等于间接的把她卖给了华衍,这次居然是偷了华衍的东西,若是被发现了还不知有什么后果呢。 “你拿他什么东西换的?”她问。 “一幅字,听说是王大官人的字。” “王大……官人?”念无心一头雾水。“那是谁?” “王羲之。” “哦,不认识。” “不用认识。”稚杳专注着看着那些草编的动物,在老人家刚编完那条小蛇,她就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拿了过来,转递给念无心。“娘亲送给你。” 这一声娘亲,又让周围的人投来了好几个奇异的目光,念无心已经慢慢的习惯了,她接过那条草编蛇,问着稚杳,“你不是说带我来找人的吗?” “对呀,来找人,但是那个人说见他得靠机缘。”稚杳嚼着一口包子,嘴里含糊的说着。 “什么机缘?” “意思是等他来找我们咯。” “那你是骗我的?”念无心蹙眉,她找神隗可不想靠什么机缘。 稚杳见她的反应立马又说道。“娘亲,你先别生气,你看天上面。”她示意着念无心抬头看去。 极乐鸟在天空盘旋了一阵子,又在某个屋檐端停留。 “看见了吗,二爷在盯着我们呢。”稚杳一口又咬下大半个包子。“这些人都是玩阴招的,还说阴阳人狡诈什么的,其实也都不过如此嘛?” 念无心看着极乐鸟的目光久久不肯收回来,也难怪他会如此豪爽的答应了她,原来是有眼线在替他盯梢。 “那就回去吧。”念无心说道。兴许是因为稚杳的原因,他才会让极乐鸟跟着她们,可她也总是怕别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想要找神隗,也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或者,与那个山洞里的赤链蛇结伴。 “这么快就回去?”稚杳似乎还想再多玩一会。 念无心没在理会后边的稚杳如何,自顾的往回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如同上次在江上受袭一样,一支弩箭在这多人的集市朝着她直射过来。念无心侧身躲开,但见弩箭又要刺伤他人,于是又反身将弩箭拦下。 稚杳见此慌忙的扔了手中的包子,逃躲至一旁。“我就说这东西可以远距离杀人吧。” 集市上的人很敏感这危险的气息,该躲该逃的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的诡异与冷清。那些放箭之人还不知藏在何处。 “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稚杳好一阵惊悚,过来就拉起念无心就向前跑去。身后的数十支弩箭也追了过来。情急之下,稚杳也顾不得装什么样子了,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石头子向后甩了去,黑云烟雾起了一道屏障,将那些弩箭抵挡了下来,那也只是一时的。 极乐鸟的声音叫响得及时,眼见着黑衣的刺客从城中各个方位逼过来,但却只有邢默一人出现于此,东阁就在这洛阳城,这些煞者不可能没听见。 华衍随即落在一座楼阁的顶端,旁边站有赤雪与老鬼。 “二爷这……”赤雪不懂他的做法,邢默是他最爱的属下,竟然也不顾他的死活。 华衍悠然的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示意着她不要说话。他看着底下的念无心他们,单氏一族的人,可谓是认定了念无心手上有浮华谣的图纸,追不到恐怕誓不罢休。只是这浮华谣至今都没有人找到过,是虚是有也很难说。他找了这么久,就怕自己扑了个空。况且,这世间知道浮华谣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第十五章 南

人多欺少,稚杳眼见抵不过,又是自顾的逃离了,不是她不仁义,确实是保命要紧。“娘亲,对不住了,我先走了。”说完便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她被华衍看得很透,这丫头接近念无心的目的恐怕不只是为了浮华谣。 念无心也来不及再叫住她,还是真应了那句话,跟她在一起准没好事。但又想着,是否真的是因为自己杀了单燕,才引来这些人的追赶……她不确定,也不知他们的话语里的真假。她唯能确定的是,面前这些人像是来不尽一般,让他们好一阵抵挡,越往后越是精疲力尽。 邢默已被刺伤了好几处,她护着他,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然而楼阁顶上的华衍依旧无动于衷,好似刻意等待着什么。在见到念无心似乎要放弃抵挡时,他才让赤雪等其余听到极乐鸟讯息的煞者前来相助。他不相信念无心的功力只有这一点,可她偏偏宁愿选择放弃。 东阁里的人也少了些许,原因是阿九与醉十三分别带了一些人前往南北的两座西山。念无心被带往了阿九的房间,赤雪将端来的药材放于桌上。 “自己处理。”她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便走了出去,妖艳的女人都好似见着谁都有仇一样,特别是见了比她漂亮的女人。 相比邢默,他也算这东阁的半个主人,赤雪自是服贴的照顾着他。 念无心拖着受伤的身子坐到桌前,她跟着神隗学过一点医术,然而跟着神隗学到最大的东西就是,什么都得自理。她没有觉得赤雪的态度如何,反而觉得自己处理那是应该的。只是桌上的那一堆药好似没有一个有用,这赤雪还就是针对她了。好在旁边的桌台上留有一坛子酒,可以借此清洗伤口。因后背的伤口过多,她便脱了衣服将那整坛酒从肩上淋了下去,疼痛难忍,也只能是咬着牙。 手臂上的伤口使得她愈发的没力,酒坛落地摔碎的声音恰巧迎着华衍开门的声音。“你在做什么?”他蹙眉看着她这一身情形。 念无心闻声慌忙的将衣服拉了上来,华衍走近来,在见桌上的那堆药以后,二话不说,便吩咐身后的随从重新换了药过来。这赤雪总是改不了她的脾气。 “让我看看你的伤。”华衍说道,手里拿着的是重新送过来的药。 “我自己来。”念无心拒绝道。 “后面的你能看得见吗?还是你又要找一坛酒来?” 念无心不语,她不忌讳可以脱下他的衣服去给他检查伤口,可她偏偏怕别人见着了她的身子。 “这里好说话的就只有阿九,阿九不在,你若觉得赤雪可以信任的话,那我让赤雪来。”华衍放下手中调试药膏的碗,伴随起身故意说道。 念无心听着药碗被放下的声音,连忙叫住了他。“等……一下。”经过一番挣扎,她终是解下了那血迹斑斓的衣裳。 白嫩的背上划满了刀剑伤口,让人看了有些不忍与心疼。华衍轻手将药膏涂抹了上去,微凉的感觉使得念无心忘记了疼痛。神隗从没有替她上过药,因他的血就能让她的伤口完全复原,所以她也从不担心受伤了会怎么样。这一次却让他有不一样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人类真实的感觉,不免让她有些触动。 邢默因担心念无心的伤势,在赤雪给他上完药之后便赶忙跑了过来,他在微留的门缝里看到此景,便没了推门的勇气。二爷看中谁,那是谁也抢不走的。 念无心紧了紧已经滑落的衣服,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一直留在身上的那半张谱好似不翼而飞了,于是猛然的侧身面向华衍。华衍有些猝不及防,他一手端着药膏碗,一手拿着涂抹药膏的勺子,然后淡漠的看着连胸前遮挡物都没有就着急着转过身的她。待念无心发现时却为时已晚,她又忙的转身,将衣服拉了起来。 “你怎么了?”华衍放下药碗,见她突然慌神的样子定是有事。 “那张谱,不见了。”残谱虽然是她的,但她回答的还是有些谨慎。 华衍的手停顿了一会,早料到会发生这样是事。“问下你那个女儿,说不定她知道。”念无心接触的人不多,不用多想都会知道是谁。 “稚杳?”她有些疑问。 “你不信?”华衍反问。“她都有本事偷走我那么一大堆的字画,何况只是一张小小的谱,再说,她又与你是那么的紧密。” 华衍分析的在理,念无心不是没有怀疑过稚杳,只是她通常不愿意去猜忌别人。可她现在拿走的竟然是神隗留下东西,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她也要将它拿回来。 “我去找她。”念无心说着,起身就往外走了去,却被华衍一把拉了回来。 “阴阳人行踪不定,你能知道她在哪吗?” 华衍的话将她问住,她不知道她在哪,这是事实。从一开始都是稚杳来找她,她若不回来,恐怕是再也难找着。 “她拿走了你身上的半张曲谱,很有可能,她已经找到另外一半了。”华衍道。 念无心正视着他的眼。“一首招魂引魂的邪曲,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风波,真的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她有些不屑的问着,若真是这样,是不是单就这一首曲,就能让她找到神隗。 华衍看得到她眼睛里的**,他不可否认,这首曲子就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你若想要,它就能让你得到。” 赤雪扣响了门,将他们打断,细小的竹筒里藏匿着某些重要的讯息被握在她的手中,她递予华衍。“白先生送来的。” 华衍看罢,一个“南”字便透露了所有消息。 他立刻让往南的醉十三放慢了放慢了速度,重新派人跟上了往北的阿九。世人都以他为风向,自然会紧随着他而变动,单氏一族也不会蠢到还认为图纸就在念无心身上,那就只待阿九他们将这些碍手碍脚的跟屁虫一网打尽。 华衍按照讯息所示,一路南下。他倒是显得从容,好似游山玩水般,然后听着极乐鸟带来的消息。然而马背上的念无心则是很不适应,这是她第一次坐骑这样的物种。若是神隗,他化身成原形,就能带着她遨游九天。 落于末尾的邢默见念无心身子东扭西歪,于是跟了上前。“无心姑娘是不习惯吗?” 赤雪闻声也回头看了过来。“看样子无心姑娘是第一次策马。” 念无心不予理会,她强撑着身子,只是费了好大力也难得让自己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 邢默有些担心她会因此摔了下去,便说了让她与他同坐的话语。“无心姑娘若不嫌弃,过来与我同坐便可。”心迹也因此表露的明显。 念无心摆着头。“不用了。” 赤雪见邢默毫无顾忌的舍下脸面,却又得不到一个好的对待,有些冷笑一声,随机扬鞭跟上了华衍。 华衍也是微微向后侧头,余光扫过念无心,她那样子没有惊慌失措,却是对这马儿无从下手的感觉,不觉得好笑。于是手中的辫子一甩,直直缠住念无心的腰肢,还未等念无心反应过来,她便飞落至华衍的怀中。腰腹一紧,她被他狠狠的扣了过来。“你还有哪些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华衍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着,气息打在她的脖子处,惹得她又是一阵瘙痒。念无心些微的躲开了一点。“我不知道。”她不知道有什么是她会的,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你不知道,我知道。”华衍有意味的笑道。念无心看着他,却是疑惑不解。 临近夜晚,荒林间的小驿站前燃着一盏青幽的灯笼,好似酆都城引鬼僧提的那盏一样。驿站的门帘打下,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从里边出来。待华衍他们刚走近几步,便有两颗带着鲜血且狰狞不看的头颅从里边扔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颗。 赤雪“啧”了一声,瞬间躲开那被鲜血染过的地面。“这里面又开始赌了。” “赌什么?”念无心看着这些头颅,不自然的问着赤雪。 “赌人命。”赤雪耸着肩。“赢了留宿,输了就是这个下场咯。” “看样子这位客官,还是知道本店的规矩嘛?”说话的人是个秀气的姑娘,却扮着村妇的样子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她冷漠的将那几颗头颅拾起扔向了一旁的马棚,随即转身看着他们。“四个人,四条命。” “四个人,四间房。”华衍纠正道。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本店就剩一间房,赢了,是一间房,输了,还是一间房。” 邢默刚想插嘴,却被华衍制止。“那多赢几次呢?” “那就看哪位房客愿意陪客官再赌一次咯。”女老板说完,伸手做了个请。 驿站里面的气氛异常紧张与喧哗,一群粗犷的赌徒们围着中间一张长形方桌,有的满头大汗胆战万分,有的如鱼得水满面得意。来这儿的,要么是图个刺激,要么是真的找不到留宿的地方了。 第十六章 赌命驿站

华衍站在入门的中间,单是一眼,就将这里看全,这地方确实不是人住的。几乎的桌椅上都会有些许的血迹干涸在上面,深深的留下了不知哪个冤魂的记号。厨房就在这驿站大堂的左边,刚刚被宰的牛有半个身体挂在梁上,同样鲜血淋淋,底下大杂烩的锅里还冒着热烟。 “客官是嫌这地儿脏啊。”女老板见华衍他们进门以后,再不愿往前走了,便直言道。就单看他们这身丝绸锦缎的,是人都能想得到。 华衍不否认的点着头。 女老板看罢,没有多余的话,“有本事,您赢了上楼去。”她说着,紧接着让那些围着长方桌的人让出了一个位置。 那些人也是凶神恶煞,好似极其不满突然造访的这几位。 华衍并不在意,折扇轻摇,问着一旁的念无心。“这个你会吗?” 念无心随着华衍所指,看着方桌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骰子骨牌什么的,都是她没见过的一些东西,台上还分了大小区域,似八卦,却又不那么像。“不会。”她摇了摇头。但那桌旁的大铡刀她倒是看得明。 “让赤雪教你。”华衍将赤雪推了出来。别的不敢确定,赤雪的赌功却是一流,他将她带回东阁之前,正和同是一群赌命亡徒玩得热火朝天。 荒野山林,有美人出现,自然让这群不曾见惯女人的汉子垂涎,赤雪从不忌讳与男人们之间来往,媚眼自信一笑,就贴了上前。这里不差钱,赌的就是命。念无心被赤雪一把拉了过来坐在了东家的位置上,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一桌笑里藏刀虎视眈眈的人。 女老板随即坐在与她相对的位置,眼神里透露着凌厉,一双秀美的手挠了挠她好似许久没有清洗的发丝,麻布衣服上还留有刚才因捡拾那几颗头颅的血迹。“玩什么?” 华衍与邢默被这一群人挡在人后,念无心只得求助一旁的赤雪。“我不会。” “玩骰子。”赤雪回道。“这个简单,就比大小。” “请。”女老板道。 摇骰子的是临时过来的房客,脑满肠肥一看就是酒肉之徒。他将骰子摇得哗哗作响,随即猛得扣了下来。女老板就近很是随意的选择了‘小’方下了注,念无心自然是选了‘大’。骰盒被打开之时,原以为会有人能在此翻盘,没想到…… “输了。”赤雪简单的丢下两个字,随即起身,退回了华衍身边。 念无心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就被这驿站内的几个大汉所定住手脚。邢默有些紧张,介于华衍在此,他便忍了下去。 “放开我。”念无心挣扎了几许,而华衍又是丝毫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若换作稚杳,那她一定是拉着她就逃了去。 “输了就得按照规矩来。”女老板毫不留情的将桌旁的那把铡刀扔给一位满面络腮胡的大汉。 手起刀落也许就是一瞬的事,只是突然间的一阵轻柔的阴风吹起了驿站的门帘,多数人都警惕的向外望了去。念无心仿若看见一个黑影提着灯笼站在驿站外边,身后依序站着另外三个黑影,当她看清这些黑影的容貌时,竟发现是那三颗头颅的样子。提灯的黑影在向念无心打了个招呼以后,便转身离去。 念无心脑袋下一瞬划过稚杳的名字,他不就是在酆都城与稚杳聊天的那个引鬼僧吗?也难怪这驿站门前挂的灯笼为何那么熟悉,这不摆明了来这的人都得死。想到这,她既然能见到酆都城的引鬼僧,若是从他那里找寻稚杳的消息应该不难,于是又是一阵挣扎。 “天呐,这么多冤魂,就不怕他们来索命。”惊讶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再一次暂缓了这些人的动作。 念无心不陌生这个声音,当然,华衍也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在当她拨开帘子时,显然不知华衍等人也会在这里。 稚杳有些僵硬的停在了半道,眨巴了眼睛。看此情形,自己自然不便留在此地。“打扰了。”于是她尴尬的陪笑一声,又僵硬的转了个身向外走去。只是没走一步,就被赤雪拉了回来。 华衍依旧是高贵的站在一旁,看着即将要乱套的驿站,可他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把他拉了进去。 稚杳被赤雪拉回来之后顺势走到了念无心旁边。“娘亲你是输了吗?”她还是天真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偷了我的东西?”念无心上来就是冷声的质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稚杳摇头,垫脚在她耳旁嚼着耳语。“你难道没看见,我让那个引鬼僧找你了吗?” “你让他找我?” “对呀,不然你怎么看得见他们。”稚杳这理由轻而易举的骗过了念无心,遇到引鬼僧也只是个偶然而已。念无心是无心魔,加上体内修习了神隗所教的道法之术,鬼神之类的东西或多或少都能看见一点。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络腮胡的大汉,见稚杳还想与念无心说些什么,一铡刀落在了她的面前,“我说丫头,让开点,别让血溅了你一身。” 稚杳惊吓的往后面一跳,转身看向华衍。“我说爹爹,你怎么能让娘亲来赌呢?你是男人,男人应该为女人着想。现在怎么办?我娘亲要死了。”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救你娘亲。”华衍同是这么说道 稚杳一顿,没想到他还真就是那冷肠子的人。“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救娘亲了?” 那女老板好似听不下去了,“你们这一家子可真奇怪。这里可没有谁救谁的规矩。”说着,挥手示意络腮胡的大汉赶紧落刀。 眼见那铡刀又要落下了,稚杳慌忙叫停。“不就是赌嘛。”她提高了她的音量。“既然我爹爹软弱,不是男人,那我来替我娘亲好了。”话语里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 一句‘软弱,不是男人’让华衍可气却又可笑,这还真是个小丫头敢说的话。当然,那也只能是随她去了,他得看看她要怎么救。 念无心看着稚杳的冲劲,她又一次觉得这稚杳很是在意她,她从没多想什么,可若是三番五次这般,不免让人怀疑。 “怎么个替法?”女老板问着稚杳。 “我输了,那就没办法了,死就死了呗。若赢你两次,那你就都放了呗!” 稚杳话一说出口,瞬间引得一阵哗然大笑。 “这里可没这规矩。”女老板明确的告诉她。 “规矩是人定的嘛。”稚杳似乎还想和她耍耍赖。“你看我还是个小孩,让让不就行了。” “我可不敢让阴阳人。” “这样吧。”稚杳见女老板不肯退一步,故意思考了一会,然后走到她身旁小声道。“我再加半张浮华谣的曲谱。”她提出交易,并将曲谱的一角露给她看。 女老板看罢,突来的有些惊讶,传闻此曲谱是有七段,曾疯传于人世间,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同样没人听过,更没人听闻有谁弹奏过,但仅仅是第一段就能引魂招魂。前一段时间传单燕被杀,这曲谱又重新流传了出来。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小鬼大的丫头手中竟有半张。 稚杳见女老板的眼中有了一些心动,于是问道。“怎么样?” “这个交易倒是不错,可以改改规矩。”说着,女老板便让那个脑满肥肠的大汉重新起局。 华衍思索着稚杳在女老板耳中说了什么,**不离十就是从念无心身上偷走的浮华谣。既然她对念无心这么在意,却又为何要偷走这曲谱?他有些不明。 “赤雪,你去看着她。”他交代道。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赢得了,索性还是让赤雪暗中帮忙的好。 赤雪领命重新挤进了人群。“算我一个。夜深了赌一间房,给我家主子休息。” 那女老板来者不拒。 稚杳与这赤雪本就是个对头,但依此情形,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十分契合。连胜两局之后,华衍有意的一笑,出了驿站,他能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邢默看了一眼被束缚的念无心,也无奈的随了出去。 在第三局胜了以后,女老板信守承诺,让络腮胡的大汉放了念无心。至于这稚杳会不会守承诺,那倒是个未知数。华衍也深知这稚杳会将一些难缠的事推给别人,即便是赤雪赢了,他也不便再留下,指不定又往他身上推了。 稚杳将念无心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娘亲,你没事吧。” 念无心摇头。 “没事就好,我们出去吧。”说着,拉起念无心就往驿站门外走去。 女老板不知从何地抽出一把剑,快速甩了过去,挡在了她们的面前。“东西呢?”她直接索取道。 “什么东西?”稚杳回身反问,果真是转脸就不认账了。 “你想耍赖吗?把浮华谣交出来。” “你拿那张谱和她交换?”这让念无心反倒有些惊讶。 稚杳猛眨着眼睛,一阵暗示,紧接着露了一个尴尬的微笑。“没有。” 念无心一阵吃疑,看不明稚杳的表情是何意。赤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感叹她的领悟反应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弱。索性直接将稚杳的暗示说了出来。“还不赶紧溜。” 稚杳猛地一点头,拉起念无心就往外跑去。 第十七章 无心的秘密

驿站追出来的那群人突然消失在半道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被稚杳使了什么法。荒山野林本就错综复杂,再加上天色早已深透,稍微使个绊子就能让人陷入云里雾里。 稚杳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手,回头却发现华衍与邢默站在面前,随即赤雪扭着身子也站了过去。 “二爷好啊!”她咧嘴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不是叫爹爹的吗?”华衍饶有兴致的说道。 “我爹爹如果是二爷的话,那我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是吧娘亲。”说着,还不忘回头问着念无心。 念无心面无情绪的看着她,不搭一句。气氛随之有些僵硬,一前一后仿若两座冰山似要将她冻死于此。稚杳不禁抖了个哆嗦,也明白他们是所为何事,于是无奈的从布袋里将那半张谱搜了出来,无所谓的直接交给了念无心。“没意思。”她叹了口气。“还给你,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这黑暗中。 念无心错愕她的举动,没想过她会这么容易的将谱交出来,只是华衍又好似等着她将曲谱交于他的手中。对视的眼中没有躲闪,各自有着各自的防备。若这谱真有那么神奇,她断然不会轻易交给他人,索性淡然的放入了自己的衣带之中。只是细微的一个动作,华衍就深知她的想法与打算,于是示意了赤雪。赤雪霎时出手,直逼向念无心。 念无心刚想趁此逃离,却见邢默也一齐围了上来。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这是她所见到的,无非是各自所站的位置不一样罢了。 邢默不想与她对立,只是迫于华衍的压力,生死契的作用便就在此刻。谁违背了,或者背叛了,他只需要轻轻动一个指头启动生死契,那人便没了生还的余地。 念无心好一阵抵挡,单独与一人交手或许还有胜算,可两人若是同时逼向她,对付起来,她自然是有些吃力。邢默此前与她有交过一次手,自认为功力不及她,但又不想太过为难,故此自己选择吃了败仗退了下来。赤雪本就连邢默都敌不过,在邢默退下以后,自己也是不经抵挡同样败了下来。她落地的脚似有些不稳,华衍在后边将她扶住,折扇一收,甩袖便向念无心逼去。 观察她这么久,他也算知道念无心出手总要留几分,仿佛是怕伤着人,再或者是怕被人看穿什么,即便是对待追赶她的那些人也是如此。华衍也没有要伤她的意思,两人在这荒林间来回的兜着圈子,也不见谁胜谁负。 念无心也知道华衍是故意绕着她,她用力向华衍推去,趁机甩开了他。华衍看出她要逃离的动向,只在顷刻间就绕至她面前,瞬间封住了她的穴道。 “你想走,就把曲谱留下。若不想留下曲谱,那你的人就得留下。”他说道。 “那是我的东西。”念无心反驳了回去。 “你是我的,你的东西也是我的。”他说着,顺手理了理她飞乱的发丝,念无心蹙眉,也只能是任由着他。倔强的小眼神,在华衍看来却是楚楚动人。 赤雪将驿站那边的马儿引了过来,华衍一把将她扔上了马背,自己也随之也翻身跃了上去,手臂又是一搂,让她贴紧了他的胸膛。 “你的生死契在我这儿,若是你没命去找你的那个谁,可就别怪我了。”华衍在她耳边再次警告道。 阴冷的话语又一次在她耳旁回响,若是还有其他无心人,他们也一定会觉得这阵寒意是多么的可怕。 一路行至天亮,在念无心身子快要麻痹时,华衍算准了时辰解开了她的穴道,他怕她逃,却又知道她不会逃。因他觉得她就像个刺猬一样,会让他扎手,所以封了她的穴道,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触碰到她。 念无心同样是一阵虚软使得她向前倾去,华衍惯性的伸手挡住她的身子,却也没在意的捂上了她的胸口,直到念无心忍不住开了口。 “放开你的手。”她说道,胸前多出来的触感让全身不自在,可偏偏自己又要靠他来支撑。 华衍反应过来,倒是有些好笑自己犯了这样的一个错误,他随即说道。“触感不错。” 念无心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自在,在马背上好一阵不安分的挪动着。神隗从不曾这么对待过她,他的一方一圆被雕塑的规规矩矩,不得有半点逾越。 华衍见她动的频繁,连那马儿似乎都有些受不了,也歪了几个蹄子,他连忙勒紧了缰绳,不料适得其反。那马儿像是受惊一般,抬了前脚,直接将他们甩了下去。念无心也是一惊,连忙拉住了华衍。好在这儿不是什么巍峨险峻之地,但这杂草丛生的小山坡却也好不到哪去。华衍有意护着她,手臂被那些细小的尖石割破了好几道口,直到双双落入了山坡下面的湖泊里。 落至深底,阴凉的湖水掩盖与包围着他们,华衍下意识的想起了她曾在江中救他的情形,他突然有些动容,他在猜想她的心是怎样的……那种不顾一切为的又是什么…… 他拉住了想要离开水中的念无心,连自己都没想过会向她吻了去。深蓝色的水里,底下的水草荡随着他们的身姿漾着,宛若有两条人鱼交缠在一起。可念无心偏偏把他推了开,她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华衍不羁的一笑,一同跟了上去。 “二爷!”追过来的赤雪邢默一阵担心。“您没事吧?” 华衍摇头,目光追着念无心的身影,她一人在一旁拧着衣服上的水渍,独处与安静,好似成了她另一个标志。邢默见罢二话没说,上去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搭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暖意从背后传来,念无心回头,却又见华衍那双仿佛要勾魂的眼,她慌忙的躲了开,朝着邢默说了声“谢谢”。 这被赤雪当面瞧见的,自然又是少不了多嚼了一些话。“我说邢默,你可别又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这是我的事。”邢默也不管二爷是否在此,他也是把话说得明。 华衍又是一笑,这邢默做什么事都是一根筋,连追个女孩子也怕是同样吧。“好了,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吧。”他说道,从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角斗。 风吹来一阵阴凉,也许是因为穴道封得太久,以至于念无心被这细风稍微一扫,接二连三的喷嚏就涌了出来。尽管裹紧了邢默给的衣服,可里面的衣服却是湿哒哒的,显然根本没有用。 前方不远处落有一座无名小城,青石板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城外,繁华的堪比洛阳。念无心因在马背上吃过跟头,怎么说都不肯再上马了。华衍也依着她了,他让邢默与赤雪先入城,去找那落脚的地方,自己便与念无心徒步而行。 他不在意七百里外的西山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那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唤出麒麟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不过是想看看这途中是有多少人眼馋这曲谱,毕竟西山藏匿的只是一块地图而已。他不着急,看谁找到了,他只需抢过来便是。 念无心跟在华衍的后头,一路喷嚏不断。她不记得在水中是被什么刺到了,只觉得腿脚上一麻,出了水面便感觉阵阵寒凉,连呼吸都泛着凉意。 “我走不动了。”念无心仿佛是用了最后一口气说道。 华衍转身就见欲倒的身子,他连忙将她扶倒在胸口,斜眼间只她小腿处染红了一大片,顺势又将她横抱在怀中 “什么时候受的伤?”他问。 “水里。”念无心道。“那里的水蛭,有毒……”话未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华衍不自觉的的加快了步伐,腾空飞行,人影一闪,便落至城中,也无暇顾及这柳岸成荫的地方。 邢默在安置好的地方等着华衍他们,在见到他抱着昏死的念无心,眉头下意识的一紧。“无心姑娘怎么了?” 华衍同样是锁着眉不予理会。“醉十三在哪?让他过来。”他说道,直接将她抱入了房间。 赤雪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顺手将她身上的谱偷拿了过来。人的私心很难说,没有人不想荣华富贵,没有人不想位高权重,没有人不想得到所有。在房间的门被敲响之前,她果断的将残谱自然的放入了自己的衣兜。 醉十三推门而来,检查了念无心的伤口,确实是被水蛭所伤,只是什么样的水蛭能有这么大的毒也难以下断。他一贯往常号上了脉搏,然而他按下之后,好似找不到方向一般,不禁有些疑问,许久便让他猛然一惊,按脉的手似乎还有一些颤抖的收了回来。 他看着静躺在床上的念无心,若还有些微的意识,她一定也不会让他号脉。回想上次,她那么抗拒,抵不过也就是这个原因吧。 “赤雪,你先出去,我要替她疗伤。”醉十三遣走了赤雪。随后从袖中搜出那透明盛有鲜血的小瓶,他就说那个小丫头为什么会在半道上拦下了给了他这个,还让他看着办。无心之人,到底是个怪物。 第十八章 酒后一吻

醉十三将血药淋至她的伤口,那奇特的变化怎么看都会让人惊讶。他擦拭了她腿边过多的血迹,细嫩的小腿没有一丝伤过的痕迹。 “你在做什么?”念无心有些惊讶他为何在此,在她见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消失时,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袭了过来。 “你醒了。”醉十三嘴边透露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念无心看着他有了一会,于是试探的问着。“你知道了什么?” 醉十三不语,依旧是那抹笑容。“你好好休息吧。”他说完,便转了出去。 闻千年之前,就有无心之人为魔,被仙神白帝所灭,现今没想到还有无心之人入世。难怪她连名字也取的这般。醉十三不觉得有些感叹。 残阳还有些肆意,但瞬间就被风追来的卷云所遮盖。念无心大概也猜出了醉十三知道了她的身份,在他将要拉开门之际,她瞬间拦了下来。 醉十三深知她会有这招,转身便与她对立,纠缠许久,但听闻门外的走道上有一些来回的脚步声,都不想把事件闹大,各自收了手。 “你若不想你的身份过早的暴露,还是少动手为好。”醉十三提醒道。 念无心不懂他的意思,他好似没有打算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于是也没再与他硬碰硬。“谁给你的血药?”她问。 “你女儿。”醉十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藏的。 念无心又是疑问。“她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也许是她让你受伤的也不一定。”他故意说道。 “那她在哪?” “她是半道上把这个给我的,然后她就走了。阴阳人谁会管她去哪,我劝你,还是少与她往来。”醉十三又一次提醒道,那阴阳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无心人,不然怎么也不会三番五次的缠着她。 念无心也知道要少与她来往,她甚至觉得要少与他们这些人来往。 木门被突然叩响,打断了他们。醉十三示意念无心躺回床上,念无心不解,但他口中的原因是,中了这么深的毒,正常人都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何况她已经好得像一个正常人,这不招人怀疑嘛。念无心听了他,于是躺了回去。 邢默站在门外,担心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还没醒?”他问。 醉十三沉着脸摇头,“还没。” “那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邢默说道,本想进去看一看,但见醉十三双手自然的把着门边,没有让开的意思,自己又不好让他人觉得太过在意她,索性询问了几句便离开了。 邢默刚一离开,念无心就探起头,哪知赤雪端着碗饭菜突然的又出现于此,念无心只得慌乱的倒下身子。若不是为了身份不被暴露,以她的个性,她还真不愿意这样。只是她突然没发现,这醉十三骗人的手段倒是和稚杳的有点相似。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弄得她浑身有些不自在。念无心忍不住坐起身,很是认真的看着醉十三说道。“我已经醒了。”如果再这样装下去,她都觉得自己真要成死人了。因为就在前不久赤雪送过饭之后,说了一句,会不会就这么死掉了。 醉十三自顾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淡然随意的样子与华衍又颇有几分相似。“嗯,那就醒了呗。再这样下去也会影响到我毒医声名的。”他倒是说了他内心的话,天底下还没有他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当然,除了无心人。 但为此醉十三又要让她扮作虚弱的样子,告知她不要一下子生龙活虎的。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此来捉弄或者威胁她。但事实也像他所说,病久了刚刚苏醒的人,也没见哪个是气血方钢,精气十足的,所以便只好依了他。 客栈楼下的人并不是很多,念无心因过于谨慎,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身子与楼梯围栏撞击的声音使得所有人都望向了她,就连角落里的华衍也顺势看了过去。然而不偏不倚两人的目光又是相撞在一起,念无心自然的躲了开,华衍索性也不再看她。 醉十三将她扶正,像是搀扶着老太太下楼一样,这回可是名正言顺的伤了。 华衍他们所坐的小方桌三方都坐了人,余留一方,醉十三也没打算让给她,自个坐了下来。邢默见此,刚想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一旁的华衍却挪出了一个空余地方。 念无心见这些人的动作,她还是有些忌惮他在水里对她所做的事,便没有理会,直接挤在了醉十三的旁边。醉十三手起的茶壶倒着水,被她这么一撞,洒了些许。 赤雪看罢自然是忍不住又出了声。“二爷可是给你留出了一个位置?” 华衍自顾的饮着茶,仿佛是在等着她如何回答,或者是让她自己坐过来。 念无心当下有些不悦,好似所有的都要附和他一样。“不喜欢人多。”她冷声道,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起身便离开。 华衍倒是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既然人多,那就少一点。” 闻言,醉十三自觉的放下茶杯先一步起身离开了,赤雪咽了一口气,却也不得不离开。毕竟是二爷,邢默再不愿,也还是得退了下去。 “好了,现在人少了。”他示意着周边。而念无心也就像是他曾所说,是唯一一个签了生死契,还不听话的人。 她依旧是准备起身,华衍却又把她拉了下来。 “你做什么?” “陪我喝酒。”华衍说着,她的倔强也让他有些恼怒,便让店内小二将桌上的茶水换成酒水端了过来。 “我不喝酒。”念无心回道。 “你还要拒绝我多少次?”华衍不予理会,自顾的将酒杯递到她面前,自己则仰头就是一杯下肚。 念无心看着杯中如水般的液体,她其实有偷喝过神隗的酒,但每次只是偷偷的尝那么一点点。她会回想在神隗的嘴边允吸那香醉的酒渍,也仅是一点就够。于是她学着华衍,尝试着将一整杯吞了下去,然而太过急促使得她猛地一阵咳嗽,这样喝酒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呛到了?”华衍看着她,一抹少有得意的笑意。 念无心点头,背后突来的轻拍顺了她的气,她吃惊的看着华衍,仿若是神隗坐在她的面前,在她受风寒咳嗽时替她拍着背。晃神间,她就那么不小心的附上了华衍满是酒香的唇。 华衍微微一怔,这阵突袭让他意想不到。但因她是主动送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放了她,反而是将她搂近,反攻了回去。 过于强势的攻击让念无心猛然惊醒,可这次是想推都推开不了了,无奈下她别开了脸。华衍贴着她的脸庞,轻咬着她的耳朵,柔声道。“这次可是你先惹了我。” 念无心没有理由回驳,任由华衍再一次的吻回了她。 这一幕,那离开的三人在楼上自然是都看在了眼里,他们深知华衍的个性,女人,他从来都想要,可入他心口的女人却没有一个。 赤雪耸了耸肩,“想当初,二爷也这般对待过我,只可惜……” 醉十三同着一笑,“女人本就如衣服。不过像你这般残花败柳的烂衣服,穿起来会比较风骚一点吧。”他说着便搂上了赤雪的腰肢,转身回了房。 邢默看罢,东阁里的那些煞者不知道他们的勾当,他与二爷倒是清楚的很,所以他们即便是在二爷面前也没个忌讳。只是在当邢默的眼神转回到二爷与念无心身上时,内心不由来的一阵难受。 念无心在等华衍松了手以后,连忙起身退了开。她没有像其他女人迎合着他,也没有像其他女人因害怕他而倒在他的怀里或者苦求他。她很淡然,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外面锣鼓鞭炮齐鸣,回荡在这街道。有一些人开始探头出来望着声音的方向,红色仪仗队吹着欢快的唢呐,举着飘扬的红色旗帜。念无心不觉得也被吸引了过去。 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在仪仗队的中央,硬式框架撑起四方大红色的帷幕,帘上以金丝银线绣有富贵牡丹,丹凤朝阳等祥纹图案,花轿顶端则是成宝塔状,好一个富贵人家的嫁娶,眼观这整一条街,全是这迎娶的队伍。 华衍随着她的步伐跟了出来,“果然是大阵势。” “这是做什么?”念无心第一次见,这个神隗也没有告诉过她。 面对念无心的问题,华衍也有些吃惊,她竟然不知道嫁娶之俗。 “这是在迎娶新娘。”华衍道。 在念无心微弱的记忆里,仿佛有见过这般大红的喜字,她只知道成亲只需要拜堂即可,并不知道还有迎娶。 “不是,拜天地吗?”念无心转头看向华衍。 “男方要去女方家迎接新娘上花轿,这个来往的途中便是迎娶。新娘去了男方家,才拜天地,合礼成。有钱的就如这般,用八抬大轿来迎娶,穷的,也就向你说的,直接以天地为鉴,成礼了。”华衍可笑自己居然替她解释了一个迎娶,而她却只是一个微微的点头,表示她理解了,这和他是多么相似的一个写照。 花轿旁边跟了个绿底碎花裙的小丫头,发丝也被整洁的盘起,白色方巾刻意的遮盖了她半张脸。这个模样倒真没人认出来,但全因她身上的那个麻布袋,就被华衍一眼识穿。 “那陪嫁的丫头,不是你的女儿吗?”华衍道。 念无心定睛看去,那还真有几分稚杳的样子,刚想出去叫着她,又被华衍一把拉回。 “她不缠你是最好不过,可别又把她引了过来。”华衍也开始觉得这阴阳人是个麻烦,本想着除掉她,却又想到要用阴阳人之时恐怕又难找,借着念无心的关系暂且将她留下。只是她出现于此,对他来说总有些碍眼。 “邢默。”他叫道。“让他们俩下来,我们得走了。” 第十九章 坠崖

西山的地势险峻,层峦叠嶂的山峰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一般,只是底下的丛林荆棘却远比普通的山林来的密厚。 枯藤老树,昏鸦群起,寂静的好似一片死林。念无心一行人往深处走去,窄小的暗道连一人从此走过都显得有些困难。邢默在最前边,手中的剑斩断一颗又一颗延伸出来的枝条。醉十三紧随其后,这荒林里的毒蛇毒蚁什么的倒是挺符合他的口味,也给他们减少了不少的麻烦。赤雪故意落得最后,她身上有从念无心那儿偷来的半张谱,虽此次往来西山所寻找的是藏匿另外半张的图纸,但还是有些担心会被发现。 随着逐渐的深入,浓雾开始一团一团有规律的笼罩过来,走过一团,便有更厚的一团等着他们。林间无风,时而有枝桠突起晃动,不免让人有些许紧张。极乐鸟在前方探了路,同被这些雾的出现而迷失了方向,就闻得到它的叫声。华衍不得已吹响了手中的一片树叶,它才应声返了回来。 赤雪见此时正是逃离之时,她一人不声不响放慢了脚步,再当一团浓雾飘来之时,她便随之消失不见。 念无心有所感觉,她向后看去。因处在团雾中间看不清后边的景象,只是回头却发现前面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她胡乱的往前跟了几步之后,竟彻底的迷失的方向。寻找了些许,突来的一双手伸了过来,猛地将她拉了出来。念无心刚想趁此抵挡故去,却见是华衍便收回了手。 “赤雪,不见了。”她说道。 华衍看了后边,这林子比较邪气,团雾一过,看似道路没有什么变化,实则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阵法可比他那竹园来的精密。 “走吧。”他没有理会后边的赤雪如何,因再往深去,定还有人消失。 “二爷。”邢默在前边叫了一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单氏一族的刺客三三两两的横尸于此,有好些时日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在脖子处有些勒痕使之断气而亡。 “死了应该有一月有余了。”醉十三说道。“尸体泛青不止,却没有腐烂,大约和这林子的温度有关。” 华衍蹙眉疑问,他得到图纸藏匿的准确消息也就这几天。单氏一族却提前一月就来此地了,不难猜测单燕其实早就将这消息告知了他人。他瞬间一惊,图纸很可能已经不再此地了,于是说道,“我们退出去。” 也难怪单氏一族会如此追杀念无心,他们得到了上部谱,没有下部,自然是要找寻。 邢默与醉十三对视了一眼,自是疑惑不解,却也没敢多问,想那二爷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按原路返回,荆棘林好似以翻倍的速度增长着,此前被邢默砍断的那些又重新生了新芽,挡了好些去路,仿佛要把他们困于此地。 前方的一袭红影悬挂在枝头,格外的耀眼。红影底下站立着翠衣小女孩,仰头望着她。 “是赤雪。”醉十三一眼便将那悬挂的人影认了出来,底下的小女孩闻声回头看了过来,果真也是稚杳,她好似从赤雪身上取走了什么东西。 “你杀了她?”念无心见赤雪如此,便问道。华衍不开口,当然也想知道是否是她杀的。 “我哪有本事杀她,你们看她脖子上。”稚杳仰头示意道。“那荆棘树枝可是直接穿了她的喉,把她吊了上去。” 华衍看罢,这荆棘直接穿了她的喉倒是真的,然而他在意的可不是谁杀了她,而是这丫头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你刚刚从她身上拿了什么?”他问。 “一颗石头而已。”稚杳坦然的把手摊开。“阴阳人的引路石。” 华衍不是那阴阳人,那些人的什么东西他可不清楚,自然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更何况,她本身说的也就是那虚假的话。 “是吗?那还麻烦你引个路了。”他说得客气,也不再继续和她绕口舌之争,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这浓雾愈盖愈深的情形下,确实也还需要她。 稚杳耸了耸肩,从布袋中拿出一个剪纸的灯笼,指头尖突起的一团明火被她吹入这剪纸灯笼里,燃亮以后随即放了手,就见那灯笼漂浮在空中幽幻的向前飘去。“跟着走吧。”她说道,自己先一步的在前边跟着灯笼。 只是这一行人沉默无语,寂静的好似与这片林子融为了一体,然后比这林子都还要诡异。稚杳叹了口气,打破这片沉闷的气氛。“那女人的魂对我说,这林子里有妖物。”她说道。 “妖物”醉十三听闻若有所思。“你不就是一个妖物吗?” “我只是一个学道法之人。”稚杳回头辩解道。 醉十三一笑,这里的妖物怕只有那个无心人了吧。 “那她的魂还说了什么?”华衍突然问道。“例如”他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她怎么可能知道浮华谣。”稚杳好似听见了浮华谣,于是回答的迅速,但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 “我可没有问浮华谣。”华衍饶有目的。 “没有吗?”稚杳尴尬一笑,“最近被这浮华谣弄得怪紧张的。动不动就是浮华谣什么的……” 只闻稚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华衍毫无预兆的逼向了她,她慌乱之下化作幻影向侧方躲了去。阴阳之术本就是引鬼之术,不需要作何打斗,况且她师父也没教她,她哪有功力去对付华衍的攻击,三两下就被他制服。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她身上拿的是浮华谣。”华衍的扇子锋利如剑尖,冷冰的指着她的脖子,赤雪偷了浮华谣,早想找机会除掉她,只是没想到被这里的妖物所杀了,那也算便宜她了。 “你又知道?”稚杳很反感他,回想了过去,她也开始后悔带着念无心去到骨香阁然后遇到了这个人。 念无心随着他们的话语在自己身上找寻了许久,那浮华谣还真的又不见了。“你又拿了我的东西?”她问着稚杳。 “什么叫又拿。”稚杳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明明是那赤雪偷走了,我只不过找她拿回来而已。” “拿回来了,就交出来,又何必自己藏着呢?”华衍冷声道。 稚杳有些生气。“娘亲,我知道你不在意浮华谣,可若这浮华谣再丢失,你想要的东西也怕是永远找不到了。”她的话语里仿佛是在警告。稚杳没有说明这东西指的是神隗,还是另有所指而她此刻想找的也只有神隗。 念无心有些不明她的意思,但她确实又将浮华谣扔回给了她。 华衍见浮华谣回到念无心的手上,于是收回了手,但也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这段荒林之路才走一半,他还得需要她,至于出了以后 稚杳听得到这种危险的讯息,因她周边出现了引鬼僧的陪伴。即便如此她也很是淡然,边跟着那盏悬浮的灯笼,边向地上扔着她的石子。她不可能让自己这么早去到阴间的,娘亲的仇还不知找谁报,要去阴间也是要拉着那个仇人一起下去。 随着浓雾的减少,也使得荆棘藤也开始减少,微弱的阳光想要穿透墨绿的树叶,却被遮挡的严实。已是荒林的边界,稚杳收回灯笼的手有些微的慢,她看着引鬼僧站在荒林外的悬崖边上,预示着那将会是她丧命的地方,她咽了口水,喉咙不自觉的有些干燥。此刻要是自己无心那该多好,不用受着恐惧的压迫。 “娘亲,你有水吗,我口渴了。”稚杳转身问着念无心,一贯粘人的姿态。 念无心摇头。倒是邢默,他将自己随身携带水壶递给了她。 “谢谢。”稚杳道完,仰头就将这水壶里唯一的一点水全倒进了嘴里。在趁华衍还没动手前,她将口中的水喷出,化成透明的小鬼符将他们困在符咒之内,但却是瞬间被邢默化解。 稚杳见符咒已破,便向林子外逃了去,然而华衍的扇子却是比她快一步的出现在面前,慌乱的逃躲只能是徒增她的伤口。 “二爷出手,那可真的是要尸骨无存了。”醉十三说道,他与邢默站在一旁。二爷在做的事,那他们就只能是看看,也不便插手。 念无心也没有前去的意思,这场决斗,她自认为是因为那浮华谣引起。她就如稚杳所说,她根本不在意浮华谣到底有多大的诱惑,她在意的是能否再让她见到神隗。 稚杳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逼于引鬼僧的位置,华衍的骨扇也是直逼着她。侧眼已观悬崖之陡,想跳下去逃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情急之下,稚杳猛然的叫道。“娘亲。我知道神隗在哪。”她不想那么早死,若这句话能让她过来搭救她,她真的就带她去见神隗。即便她答应了神隗,不会将他的行踪告知任何一人,可现在也是没办法了。 念无心眉间瞬间一紧,她从没有告诉过稚杳她要找的人是神隗。听闻她这般说道,她即便是要对抗华衍,也要留住稚杳的性命,她要从她那里知道消息。 华衍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招,念无心的出现使得他的动作放慢了些许,邢默与醉十三同样也是一惊,连忙上前阻拦。并非说要阻拦她什么,而是华衍的功力在此之前没人能抵挡。 在见华衍的骨扇临近稚杳之时,念无心一着急搂起稚杳便倒向了悬崖。在见到引鬼僧消失之时,稚杳嘴边起了一抹笑意。她的命保住了。至于落到崖底以后,她的命能不能保住,又是一个担心。 第二十章 育儿之谈

崖底之深,好似一直到不了头。再因脚底没有助力,念无心也不好腾空而行。稚杳死死的抱着她,生怕自己掉了下去。恰巧遇青鸟云鹤从她们身旁飞过,念无心转身踏上了它们的脊背,轻轻一踮脚借力跃到石壁方向,再借助石壁之上的藤蔓顺势下滑,直至脚下踩到一块石面台阶,才算稳稳落地。 下边有水流之声,左前方的瀑布直泻而下,好似在黝黑的山间挂上了一条白绸丝带,瀑布的底端是一汪深潭。念无心再次顺着石阶一层往下,落于深潭边的岸地上。 “神隗在哪?”她还没等稚杳站稳,便着急的问着,她其实没有想过要救她,只是为了神隗。 稚杳因受伤难受坐倒在地上,身子虚弱不堪可话语里却是一贯的态度,她直接说道。“我受这么重的伤,你总该让我休息休息,或者替我疗疗伤啊。” 念无心蹙着眉,见稚杳连起身都有些吃力,也就没再追问,暂且让她休息一会。她去找来止血的草药,熟练的敷与了她的伤口上。 “你不是有血药吗,可以用那个给你自己疗伤啊。”念无心说得无意。 “那是给你用的。”稚杳也是顺口回道。 念无心下意识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给我用的?” “嗯,神隗说你动不动就受伤。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怎么认识他的?”自她遇到神隗,也就没有听闻他提及过谁,或者认识谁。她与他只是在那个洞穴里,好似相依为命般。 稚杳索性也摊开来讲。她认识神隗也有好多年了,算起来应该是在她师父梦魇那里认识的,那时她也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后来有一次,神隗主动找了她,他说他要离开一阵子,去找一个东西,但并没有告诉她找什么,只是说有人需要她照顾。神隗知道她在找浮华谣,所以留下了浮华谣的曲谱作为交换。 “所以你是故意在水面上等我下山的?”念无心恍然明白过来。 稚杳不否认,那次的相遇就是她在等她,也是等了好久,才见她下山。“神隗说浮华谣在你身上,作为交换,浮华谣本应该是我的。”她有些不满的将此说了出来。“不过我们现在也算是甩开了那个二爷,但你最好和我站在一边。”她又强硬的要求道。 “你也要浮华谣做什么?”她问。这个东西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却也应是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用途吧。她如此猜想。 “用它引魂。”稚杳告诉她。 念无心不懂。“可你不是阴阳人,会引鬼之术的吗?” “浮华谣引的是冥界之魂,甚至连活在世上的人类的魂都可以引出来。阴阳人的修为再怎么高,引不了也见不了冥界之魂,他们最多只是在停留在酆都城而已。” “冥界之魂被引出以后,怕是天下大乱吧。”念无心目光有些散换,她不懂世间的秩序,但她至少明白每个人有自己该待的地方,若脱离,只怕又是一个乱世之景。 “我只是想见我的娘亲而已。”稚杳说出了心声,她没想过天下大乱,即便大乱又与她何干,顾己之徒多了去,又何差她一个。 听闻她要找娘亲,念无心又是疑问。“你曾说,要和我一起结伴,找你的娘亲” “是啊。我的娘亲其实死了很多年了,她的魂早已经去到冥界了,所以我见不到她只能是将她的魂引出来。” 念无心听罢,原来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她要找神隗那样。可神隗想要去找什么?她不知道。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神隗没有不要她。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人为何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变为秘密藏得这么久,甚至都不被人发现。 突然的沉默,让这瀑布的声音愈发的悦耳清晰,周遭的飞鸟归巢又离巢,谱颂着另一方乐曲。念无心习惯了去专注某一件事,就像她可以很专注的替稚杳清洗了所有的伤口,细心的在她伤口各处敷上了草药。 稚杳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说道。“你和我娘亲很像。所以,我才会一直叫你娘亲。你和她有一样漂亮的鼻子,漂亮的眼睛,漂亮的脸蛋,漂亮的嘴巴。”说到这,不自觉得因幻想的画面而扬起了一抹真实的笑容。 念无心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稚杳突然变得深沉下来说了这些话,叫她好一阵不适应。 夕阳扫落下来,周遭从一阵亮黄,逐渐变成灰蒙的一片,崖底也随着光影的暗淡降低了这里的温度。稚杳昏睡了过去,她从来都是在水中来回的,水中的阴冷不用多说,可念无心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怕冷的缩往了她的怀中。 随着夜的深沉,露气水雾开始弥漫。连她都有些受不了这里的寒意,索性将稚杳背在了身后,看能否从这里找一条出路。 引鬼僧的突然出现,让念无心有些惊讶。他黑色的身形加上手里的提着的幽蓝灯笼,若用凡人肉眼来看,那就是一个鬼火在带路一般。他道了一句。“跟我来吧。” “去哪里?”念无心警惕的问道。与鬼搭话,可不是谁都想的,指不定就去往了酆都城然后就出不来了。 “前方的林子里有一条小道,穿过小道,往右,有一条出山的阳关道。”引鬼僧说道,他只是出于礼节性的来帮一帮这个小丫头而已。作为阴阳人,时常出入鬼门关,可当自己真正的要进去的时候,是人都会害怕。 念无心按照引鬼僧所指,确实找到了那条阳关道。 陌北而上,走至荒凉,狼群野兽的声音好似遥远的山巅传来。行至不远,有一座农家小院,入夜以后便是灯火通明。念无心走近细看了一会,和此前的那个驿站较为相似,但又小了些许。只有一层,还是茅草所搭建。她想着会不会也是需要赌命来交易,故此不敢贸然的前进。院子内的老黄狗听闻外边的动静,只见一团黑影,于是就拼命的向前扑咬而去,无奈被铁链拴的牢固。 屋子的主人闻声走了出来,是一位年轻的妇人,青布裹发衣着简单,袖口处似有一些补丁。她训斥了老黄狗一番,转身迎向外边的念无心,在见到念无心背后背着伤痕累累的稚杳时,急忙的拉开了院门。“快进来。” 念无心点头作谢。 妇人慌忙叫了丈夫出来,帮着念无心一起把稚杳抱进了屋内。 里面陈设简单,一方桌椅,两个老旧的红木柜,柜子下边两口箱子被重叠在一起。里屋房间用一个快拼接的素布作为门帘。稚杳被妇人的丈夫抱进了里屋。两张床榻上,其中一张也熟睡着一个比稚杳还要小一点的小孩。 “这孩子怎么伤的这么重?”妇人有些心疼的替她盖好被子。 念无心想着要如何回答,于是说道。“路上遇到了豺狼,我们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去。她伤的比较重。” “你们这是赶路去哪的吗?”妇人问。 念无心点头。“去找人。” “找孩子她爹?”妇人又问,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猜疑了一会。“你是她姐姐?还是” 念无心一愣,但想着稚杳一直叫她娘亲什么的,最终也还是说了“娘亲”二字。 “我看你这么年轻,没想到小孩都这么大了?”妇人有些惊讶。“那你又有多大?”农家人没有什么不好,就喜欢拉点家常探点消息传传而已。 妇人的种种问题都让念无心又不知如何回答了。“二十七。”她没办法只得将自己的年龄说大了十岁。 “已经二十七了!”妇人又是一惊,但怕吵着两个已睡着的小孩,还是收了收声音。 妇人的丈夫见罢摆了摆头,用手示意让他们出去说,别吵着了孩子。那妇人便拉着念无心出了里屋。“妹妹你别在意,我丈夫是个哑巴。”她陪笑道,继续又说着。“妹妹你二十七了,可肤色却像十六七八的姑娘一样,是怎么做到的。” 念无心一连串的语塞,她总不能告诉她,她就只有十七岁吧,那刚才的谎不是白说了。 “我也不知道。”她老实的回道。原以为这个回答会让妇人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她没想到这妇人的话会这么的多。离不开的问题就是,你是怎么将皮肤保持的这么好的?而她自己却因为成完亲生了小孩以后,就开始人老珠黄了。她甚至还问了一些男女之间羞于启齿的问题,这让念无心没由来的又是一怔,瞬间红晕上颊。 稚杳在睡梦中胡乱的叫了一声“娘亲”,念无心没有太过在意。倒是那妇人推道,“你孩子在叫你,还不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小孩无论生病还是受伤,总是希望母亲陪在身边的。”说道此处,那妇人更多的育儿经验一齐倾泻而出。 可怜念无心她从来就没有养过小孩,硬生生的听着这妇人给她普及了大半夜,还被她一直责备一点经验也没有。念无心无奈,唯有一个劲的附和,有这么大的个小孩也不是她所想的嘛。 第二十一章 破身

院子里鸡鸣声叫醒睡梦中的人,念无心被那妇人唠叨了一宿,醒来时发现自己仍旧趴在桌子上。 “妹妹你醒了。”妇人端了盆水从外边走了进来,让她洗漱。“昨晚见你睡着了,也没好意思叫醒你,没冻着吧。”她有些不好意思。 念无心摇头,冻到没冻着,只是这身子骨有些难受罢了。她扭了扭身子,发现稚杳早已经醒来,此刻正与那妇人家的小孩打成了一片。 “你好了吗?”她过去问道,虽说伤口还在,但瞧她的气色就好似正常人一般了。 稚杳的动作一僵,听她问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你好了就得带我去找神隗了吗。索性先不回她的话,直接猛咳了几声。“比昨天些微好了一点。” “还没好的话,那你就进屋好好休息吧。”念无心看着她,到没想着说要急着去找神隗,只是经过昨天与妇人的彻夜长谈,她生怕自己所谓的照顾不周,又要被她说教了,尽管她不是她的女儿。 “好的,娘亲。”稚杳一笑,顺着她的意,回了屋。 那妇人见念无心好似都没有什么话说,忙完手上的活便拉着屋内的稚杳闲聊了起来,然后就开始一番问长问短的了。这稚杳本就与谁都搭得来,也与谁都话多,何况区区一个妇人,两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聊得不亦乐乎,大至天文地理,小到鸡毛蒜皮等等一些在念无心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事。 后来,也不知稚杳与这妇人聊了什么事,在那之后这妇人见着念无心总是摇头一阵惋惜,仿佛是见到了念无心所遭受的一切一般,甚至对于她不爱说话这件事也不甚在意了。 例如有一天,那妇人突然问她,孩子父亲对你们这么不好,为何还要去找他?问的念无心当场石化于此。而那稚杳居然说了一句,因为娘亲很爱爹爹所以要去找他。好吧,这一切话语权此后就全掌握在了她的口中了。至于她,和那妇人的哑巴丈夫应该没什么区别了。 妇人的小孩在院子外大喊了一声“娘亲”,随后就慌忙的跑了进去,紧接着老黄狗的声音也开始吠叫起来。妇人一如往常,以为是路人行至此地过来讨口水喝,出门却发现一群人正围于此。丈夫因出门砍柴,在见到这班各个手拿刀剑的人时,她不禁有些吓软了腿。念无心出来顺势将她扶起。 眼前的一群人并不陌生,以邢默,醉十三二人为首,唯不见华衍。稚杳从门缝里看了这些人,于是躲在里边不敢出来,华衍要置她于死地,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看了四周,正准备从后窗那里逃走时,却见妇人的丈夫的魂魄飘于空中。 “她们杀了你?”稚杳轻声问着魂魄。 那魂魄朝她点了点头,对她说了一些话,他就是不放心,因为想念所才回来看看。 稚杳即便可恨这些人滥杀无辜,可自己也没本事去做点什么。按他们阴阳人的行话来说,命理轮回终有头,你写下杀戮留下的债,自会有人上门讨。 “无心姑娘。”邢默在外边开口道。“跟我们回去吧。” 她是签了生死契的人,违了二爷的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有人将她带回去的。 “妹妹,他们是什么人?”妇人头一次见这么个阵仗,战战兢兢地问着念无心。 “他们……要杀我。”念无心回道。 妇人一听,整个人又是一阵惊吓,慌忙的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念姑娘,你的女儿是否也在里面。”醉十三也开口道。“二爷下了煞者令,命你三日之内杀掉她,如若不然,可别怪他启动生死契了。”说着,一块黑色令牌扔了过来,上面的“死”字有一道金色的炫光,耀眼夺目。 稚杳没想到这华衍居然这么阴狠,竟然让念无心来杀她。听闻至此,她定不能让自己的小娘亲陷入这种被逼迫的局面,于是毅然决定还是自己先逃了再说。至于那个魂魄托付的话语,也只能是等到以后在转达了。 念无心摇头。“她不在。”她很清楚自己不能杀她,因她有神隗的消息。 醉十三自然不信她的话,示意的底下的人进屋查看。念无心深知稚杳自己会逃走,故此也没有阻拦他们,那妇人也只能是任凭这些人在家中翻找,见没有稚杳的身影也就全都退了出来。 “既然没有,那念姑娘还是得先跟我们回去。” 念无心不与他们相对,既然二爷让她回去,那她就只能回去。 东阁内的惩处台位于地底之下,四周黯哑无光,唯一些烛火摇曳于此,铁链的声音让此地显得格外的空旷,念无心被捆绑于一根石柱之上,顶上的铁索将她的手拉开悬挂于上方。 华衍一向高贵不可一世,紫色华衣更是加重了他的邪魅。台阶之上,他冷眸泛尽,看着底下的人,微微抬了手,那老鬼便甩起了手中的鞭子。这就是阻拦他违背他的下场。 “无心,我没有杀你。”他说道,好似给了她天大的恩惠。 念无心忍声不语。仍凭这一鞭一条血迹加深在她的身上。 邢默不忍,上前求情道。“二爷,无心姑娘她不是有意这么做的。” “你什么时候求过情?”华衍反问着他。邢默跟随他这么久,可从来就没听他给谁求过情。因煞者何时谈过感情。 邢默被他冷厉的声音所折了回去,想着继续说写什么,可又怕再一次惹怒了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念无心受着鞭刑。 华衍眼底没有丝毫的情绪,他的恼怒也就是因为她强硬的态度,这是他第一次无法控制一个人。若是她能哭着求他,说不定他会心软的放了她,可许久都不见她发出一声。 华衍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够了。”他厉声道,甩袖转了出去。 老鬼随即停下了手,也跟了出去。 念无心松了一口气,咬破的唇同样渗满了血迹,混合着她的汗液,就连空气里也斗弥漫了不少血腥味。 一方白色的丝帕突然伸了过来,轻柔的擦拭了她嘴角的血迹,染红的丝帕仿若是刺上了火红妖姬,盛开的妖艳。 念无心看着邢默,他的眉宇间满是柔情,只是他为何成为煞者? “疼吗?”邢默心疼的问道。 念无心点头,她是疼的,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说出来,所以只能忍着。 “我去找二爷。”他继续说道。 念无心摇了头,她听见了刚刚邢默替她求情的话。只是,他若不放人,恐怕神仙来求都不可能吧。“不用了。”她回道。这样也好,她也就不用去追杀稚杳了。 “你会死在这的。”邢默说道。谁都知道二爷的个性,来这惩处台的人,有哪一个是活着出去的。他真的不想让她受苦。 念无心继续摇着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就像稚杳说的,她没有看见引鬼僧守着她,也许就不会死于此吧。 老鬼不知何时重新返了回来,看了一眼邢默。邢默也知那是二爷让他出去了。这东阁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身不由己。 惩处台内空旷无几,也分不清白昼黑夜,烛火没有继续摇曳,这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身上的疼痛让念无心几乎陷入昏阙,朦胧中她好似看见有人走了过来,晃动了烛灯。当她清醒过来,却是华衍站在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他蹙眉。她就像不听话的孩子,怎么都难以训变过来。 念无心从一而终的沉默,让华衍忍不住的掐上了她的脖子。“不要以为我不杀你。”他狠狠的说道。“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背我,除了你,念无心。你是有几条命敢挑战我的极限。” 念无心难受的闭上了眼,“我没有挑战你……” “可你从来都不听我的。”华衍明知她的想法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可偏偏当他被一次两次的拒绝以后,他没想到这会让他如此的抓狂。 念无心又是不语,她只是没有理由去回答他,或者辩解。“放开我。”她说道,颤动的眸子看得让人心碎,却又是那么的倔强。 “放开你?”华衍冷笑一声。“好啊,那就放开你。”他说着,松开了手,随即猛然的解开了所有捆着她的铁链。只是在念无心还未回神之际,她的身体就被他牢牢的束缚在怀中。 华衍猛地吻上她的唇,不顾她的伤痕累累,不顾她是否疼痛,硬撕开了她的衣服。一切都还来不及做何反应,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就这样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她想了神隗对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他对她说,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他对她说,女孩子是捧在手上的宝;他还说,女孩子笑起来很美,无心你要多笑笑……她笑了,可这感觉为什么让她不习惯。 华衍起身,理好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头也不回的便将她丢弃于此。 念无心感觉身子有些微凉,她蜷缩在那一身带血的衣服旁,无主望着黑暗的边界。直到某个温暖覆盖了她的身上,然后被那股温暖包裹在怀中,抱起。 第二十二章 选夫君

邢默将她抱在怀中,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一样。他让阿九替她洗了身子,心中到底不是个滋味。 念无心在那阵惊恐中还未回过神,她将头滑落沉浸在浴盆里,好似把周遭的一切封死。她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就像她不想说任何一句话一样。 阿九见她好一阵子没有起来,特地过来叫了一声。念无心动了一动,出来便是带着喘息与咳嗽。 “无心姑娘,你身上的伤不宜久泡水。”阿九提醒道。 念无心顺势看了这些伤口,还有那红色的印记,她洗了好久都洗不掉。阿九也不知要如何劝说,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总是让人拿她没办法。煞者里的这些人,也没见有谁这么娇气。 “二爷这么久才碰你,还让你出了惩处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说道。 “仁至义尽……”念无心眼神散落,跟随的念着,仿佛在问什么是仁至义尽?是对她太好了吗? 阿九见她又是这般,心底一阵叹息。算了,她反正是搞不定这样人,权当自己是个丫头在服侍难缠的主子。但想着二爷本就是和难缠的主,这念无心与他争锋相对,也难怪二爷要发如此大的火,连生死契都不放在眼里,是嫌自己命太大了吗? 念无心似木头般被阿九从头到脚的整理好,她倒是把浮华谣完整的放回了她的腰间。这东西谁拿在手谁就要丢命,即便有此心,但命还是要紧。 “好了,今晚你就在我的房间歇息吧。二爷若有令,他自会让人传你。”阿九说完,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念无心就此躺在了床上,睫毛随着眼皮自然的煽动着,她没有想什么,只是那样的疼痛留在身体里,还隐约的浮现不肯离去。她无心,不理解人心在这一刻将会是何种反应,是否也会跟着一样疼? 窗子被外边的风吹了开,有些狂傲。念无心起身走至窗边,因那阵风清风扫走了她的睡意,所以便没了关窗的意识,反而是迎风看着被黑夜包围的东阁后花园。 清塘水池,映着星河璀璨,下弦月的柔光在天际划出一抹幽凉,随风而动的轻云如纱,时而将它遮盖,又时而飘散。假山旁,华衍白衣明显,他看向窗前突然出来的人影,受命的老鬼在见他将目光转至向念无心时,自己先行离去。 对视一眼,念无心有些不想再见到他了,因她想到了在惩处台那里,他对她做的疯狂的事。她很痛,见到他就痛,所以她好想当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一样,这种感觉没有从何而来,纯粹的就只是不想让自己痛而已,于是她关上了窗户。 但仅仅是伸了个手,触碰到窗户的边缘,华衍就如一只幻影,迅速出现在她面前阻止了她。 他冷眼深邃看了念无心有一会了,他发现她的目光不敢再直视的他了。 “出来陪我喝酒。”他说道,他能确定的是,她在喝酒以后一定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不然那上一次也不会主动吻上他。 念无心没有拒绝,阿九与邢默告诉了她多少遍,让她不要在与二爷作对。他们都说与二爷作对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说她是唯一一个让二爷留了命的人。这也许就是阿九口中所谓的仁至义尽吧,留了她的命。 清池中央的六角凉亭内,石桌之上早有人摆好了一对金底浮雕花纹的玉石杯,和一壶白瓷酒壶。华衍让酒壶倾泻,“哗哗”声将玉杯填满,他端起一杯一口饮尽之后又是一杯。念无心小酌了一口,她知道大口的喝下去,定让她难受。 “你可以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吗?除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华衍问道,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钱,不在乎利,甚至连命都不在乎。 念无心放下酒杯,若除了要找的那个人……“那就没有想要的。”她说道。 听闻她的回答,华衍一声冷笑,他算是彻底的放弃了。既然不能以常人的手法来要求她,那他索性就放任她吧,只是她的命还是他的。 “别让我再见到你。”阴冷声音传直深低,仿佛又携带了他许久不曾出现的情感…… 二爷的驱逐令以下,念无心也不便在这东阁多待,酒杯落地,便又是一人独行。 她有些不明的是,华衍那么想要得到浮华谣,居然却没有向她索要,那是他有了其他的打算吗?念无心尝试的揣测了些许,却也没有任何头绪。她果真不擅于做这些事。 去往江南的小型船只上载了一位蓑衣剑客,一位拂尘道姑,再一位酒癫书生,加上船家的与她,共五人。因稚杳总是出没在水中,走水路也只是想早些找到她。起先会觉得稚杳在身边只是个麻烦,可如今竟也会像神隗突然离开那般,有些不习惯。 酒癫书生趴坐在船边的围栏与剑客相对,道姑则是坐在船上为路人准备的一套桌椅前,念无心便站在船体的边缘。一路上那醉酒的书生不知嚼了什么话语,吐词也含糊不清,蓑衣剑客煞是看不贯的丢了个眼色过去,人不多,因各个都不是寻常之辈,故没敢多言。 单见这道姑就是学法之人,一袭白衣脱骨清风,定是不愿有人生事端;再见那书生,若真是书生,又有谁可以把自己喝成这般模样,秀气的倒是像个女人,只是这头发散乱,两眼朦胧的也颇为邋遢。剑客转眼再看向站在边缘的念无心,恰巧念无心闻书生嚼话,回了头,也算是直接迎上了剑客的目光。那剑客稍显得不好意思,便将斗笠按压下来,索性堵了耳朵,闭眼睡了去。 念无心重新将目光打向酒癫书生的身上,那书生仿佛是知道她看过来一般,于是故意调皮的向念无心眨了一眼,露出了个笑容,随后又继续神神叨叨起来。瞧他这般举动就像是认识她一样,当然念无心还不会聪明的想到,他就是华衍手中的煞者,特地来跟着她的。 江上起了风,船只不稳的晃荡起来。船家吆喝了一声,让他们各自都坐好。波动许久之后,念无心不觉得胸口一阵反胃,趴在围栏边就向江中吐了去。这比策马来的还要累,看样子她还只适合步行,或者借云腾空而行。 酒癫书生“啧啧”了几声。“姑娘是第一次坐船啊?” 念无心点头应答,娇美的样子加上眉头微蹙的凄楚,叫人好一阵心疼。酒癫书生自然也是起了心,歪倒着步伐就想将她扶过来,只是那剑客连忙伸出剑柄就将书生的手打下。“人家姑娘家的,岂容得你动手动脚。” “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好心帮个手嘛,免得她掉了下去。”书生耍了个嘴皮。 念无心本就被这头晕反胃所缠上,压根就没理会他们之间争吵着什么。直到身后的船家心疼的说了一句。“你们可别把我的船给毁了。”才使得念无心回了头。 眼见两人正斗的不相上下,清风道姑让桌椅滑至一边,给他们腾了空,自己个儿安然的喝着一杯刚沏好的茶。同听船家这么一说,那两人便都停下来手,毕竟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载了几个客,还是这般不好惹的几个主,好在两人都算理性,不至于毁了船,让他们都飘于江上。 然而念无心没想过那话题又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只闻那酒癫书生严肃认真的问着她。“若是这世间上只剩下我和他,两个男人,姑娘会选谁做夫君?” 念无心一头雾水,这突来的问题有些吓人了。她摇头。“我不选。” “不行,一定要选一个。”酒癫书生有些执着,他还就不信自己赢不了这个剑客了。说起容貌那剑客也是有模有样,差不到哪里去,但和他相比,他自认为自己已然胜出。 “可别难为了人家小姑娘。”那道姑冷不丁的也来了一句。 酒癫书生冷言讽刺了回去。“总不能让您来选吧,您一个出家人。” “换做我,我就会选他。”道姑立马接着他的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书生一脸气愤看着道姑,像是耍了小孩子脾气一般,继续问着念无心。“姑娘那你选谁。” 念无心见这般模样,于是跟着道姑也选了剑客。 那酒癫书生仿佛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般,抓狂的挠自己的脑袋,来来回回在这甲板上快速的走动着。这会子可没有那么东倒步伐西扭屁股的醉酒样了。 他走至念无心的面前。“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你好看。”念无心说了句实在话。 “那你为什么会选他?” “他看起来比你好。”这又是一句实在话。 “我看起来很坏吗?” 见念无心点头。书生又是一阵抓狂,他丝毫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还是别为难这姑娘了。”剑客插嘴道。 书生撇过一眼,他还非要让她选他的。 念无心有些绕不过他,也不能总让他一直在耳边啰嗦,索性选了他。只是,若真要选夫君,她也应该会选神隗吧。 第二十三章 虚惊一场

江面上停有一条小舟,小舟上的人手舞足蹈胡乱的摆着杆浆,使得小舟没一个方向在那中间打转。 勉强见他将船摆正以后,又朝着念无心所乘的船只就划了来。船家一眼就看穿这那人不会撑杆划桨,以免撞上,提早就给他让了一条道。哪知那小舟非但不接受让道,还偏偏越来越近了。 念无心不觉得这小舟上的人有些眼熟,那小个子的身形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只见他将头上的斗笠卸下,朝着念无心一阵摇喊。“娘亲,娘亲……” “稚杳”果然在水中能找到她。 船上的人随之看了过去,那白衣道姑见罢将拂尘甩向了另一边,好似要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一般。稚杳上了船,目光倒也很直接看向了白衣道姑。“这不是枫姑姑吗,好巧哦,你也在这条船上啊。”她边说着,便靠近了念无心。 船上这几人就如之前所说的,都不是泛泛之辈,稚杳也见的明,没有说害怕他们什么,但到底都是有心上船,若是一齐出手,必然会顶不顺。 前些时日,单燕家的那些走狗就将浮华谣丢失且现世的消息给报了出来,然后还有人将念无心的肖像画了出来,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说是她有那浮华谣。有是有,可也只是半张,她不明白他们为何会传她拥有了完整的浮华谣。按此分析,要么那浮华谣真的只有半张,要么是单家将上半张浮华谣弄丢了,再或者是另有其人拿到图纸,找到了上半张。 因上一次西山之行,显然是有人先一步的进去过,华衍也明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寻找。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现在不就只差念无心身上的这个了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单氏一族将念无心拥有浮华谣的事公之于众,是否是想引出谁?可这世上想要对这曲谱的人多了去,再怎么引,都是一大堆贪婪的伪君子。再者,这些人又会因抢夺浮华谣而大打出手,倒是有点变相的保护了念无心一样。 “娘亲,要不坐我的小船走吧。”稚杳提议道,看这船上的人除了船家,怕都是有各自的目的与打算吧。 “为什么?”念无心没有危险袭来的感知,自然不明稚杳的提议。 “小船自在。” “那你会划桨吗?”念无心反问,就她刚刚东摇西晃在江中间转圈圈的样子,看了让人渗的慌。 “我会划桨,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吧。”酒癫书生见缝插针道。 那剑客自然又是听不惯,于是打断道。“人家母女想单独的走,你有何必插脚进去。” “我说你是什么眼力啊,这两人是母女吗?”书生反驳了回去。“十七**的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念无心又有些不知所错了,这个她倒很能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 稚杳像看着好戏一般,左右两边瞧着他们斗嘴,然后也就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了架。白衣道姑摆了摆头,仿佛觉得自己怎么会跟了这两人一起上了船。 “丫头。”她叫了稚杳一声。“不介意的话,我与你们乘小船离开。” “枫姑姑不好意思啊,只是这船太小,怕容不得三个。” “既然这样,那我就与你娘亲一起便可。”白衣道姑说着,手中的拂尘一甩便将念无心缠绕扔至小舟,随即自己也跳了上去。 稚杳见她先出手了,也不管看什么热闹了,紧接着也跳了上去。“枫姑姑,你这么做可不人道啊。” “这不是容下了三人吗?”道姑笑道。 那书生与剑客同样见人已离开,也跟随着跳了过去。小舟因突然受力,瞬间有些不稳,加上江上风起,更是难得平衡。 “好吧,现在可是容了五个。”稚杳妥手无奈道。 此时念无心才觉得,这些人的居心叵测。原本对立的书生与剑客还有那白衣道姑,目光一致的盯着她。换作是此前也许还不明,但现在都在传那浮华谣,恰巧浮华谣又在她身上,任谁,谁都不傻。 “稚杳。”念无心叫了一声,于她对视一眼,她们处在中间,一前一后都有人,况且又在这江上,若要逃离就只能是潜水了。 只是那酒癫书生突然转了脸看向那道姑。“您这又是做什么?人家姑娘在那大船上好好的,干嘛把她拉下来。” “你一个书生管的倒是很宽啊。”道姑回道,暂且都还不敢妄自乱动。 “既然都挤在了一条船上,那都别拐弯抹角了。”剑客插嘴道。“什么目的,大伙心知肚明。” 稚杳叹了口气,看样子少不了又要动手了。“枫姑姑。”她灵机一动。“咱们都是老朋友熟人了,今天可别不仁义。” “我什么时候不仁义过。”白衣道姑冷眼一横,目光也转向了剑客与那书生。心知肚明,都知道是来抢那浮华谣的,可大家也都明白,要拿浮华谣,先得除掉那竞争对手才行。 酒癫书生见罢,脑袋转得仿佛比稚杳还来的快,他可不是来和他们硬抢的。早听闻二爷说过这阴阳人,只要有她在,那就别想动念无心,更何况是从她那里抢东西呢。于是说道。“算了,看你们这形式可要大干一场了,小生我只是个落榜的穷书生,挤在这里怕是碍了你们的手脚,就先回大船去了,我的书还在那上面呢。”说着,轻身一跃,跳回了大船之上。 此时就换白衣道姑与那剑客对立于此,然而好一阵子也不见动手。念无心两边观望了一会,又看了身旁的稚杳,只见稚杳手中的石子偷偷的向剑客弹了去。精神紧绷的剑客以为是白衣道姑出了手,于是拔剑就攻了过去。 稚杳趁此拉着念无心就站到船的一端,在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时,她们趁机返回了大船。 “快开船,快开船……”稚杳着急的将布袋里的石子全部倾倒在了水中,船家还来不及摇桨就见那船只快速的动了起来。 只是,摆脱了那剑客与道姑,可书生还在。他摇晃了随身携带的酒壶,里面仿佛也就剩下那么一丁点了,于是一口就倒了下去。 稚杳正想着要如何把他弄下去之时,那书生好似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般。“你可别把我弄下去。”他说道,“我就只是搭个船而已。” “一个书生,爱喝酒,还有功夫,弄得比我还邋遢,不像啊?”稚杳扳起指头说道。 “不像书生?” “不,是不像搭船的。” “那像什么?” “你比我聪明,你自己想吧。”稚杳摆了摆手。 “难道是乞丐?” “差不多。”她点头,不想与他多交流什么,反正都是针对浮华谣而来的。 念无心又因船只突然加快的速度,继续呕吐起来,稚杳一阵嫌弃的看了过去。 “娘亲,你怎么还是这么弱啊,坐个船都怕晕。” “你娘亲又不像你,成天在着水里来回,头一次坐船,哪有不晕的。”书生反驳道,目光随之看了过去。他注意到她好看的眼睛总是在出神,像是有很深的想法,让人看不明,到底是读不了她的心。 “话说,你又怎知我是成天在水里来回的?”稚杳扭头过来。 书生故意耸着肩道,“就像你说的,我爱喝酒,又有功夫,又这么邋遢,但毕竟还是个书生,那肯定是见过世面的嘛。你不就是那个人小鬼大的阴阳人嘛。”他直接说道,也不遮掩什么。 稚杳“切”了一声继而不再理会,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念无心的背。 船只前边的江水之下,好似有一团黑影在一点一点地向他们靠近。“水下有东西。”念无心说道。 那书生本来是无所谓的看了一眼,可瞧见这江面黑了一多半,便猛的站起了身。“哇,不会是你引的什么鬼来了吧。”他对稚杳说道。 稚杳认真的观看了许久。“我哪有本事引这么多鬼出来。” “那这些又是什么鬼?” “是水怪吗?”念无心倒是很平淡的说道。 这话提醒了船家,“听说好几千年前,这江中曾是有一只水怪,但被那些个除怪之人杀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难道是它的魂又回来了?” 稚杳耳边是听这船家这么说,眼神可还是看着水下的那团黑影。她引的鬼魄并没有使船只继续前行,而是停了下来。然而那团黑影也在离船只较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像是在害怕什么。 于是她小心的扔了几颗石子,让推船的那些水鬼试探性的前行了几步,却发现那团黑影也微微地向后退了些许。紧接着她又扔了石子,也是同样,船只进一步,那团黑影就退一步,船只越靠近,那团黑影就越往后退去。这给稚杳长了信心,立马一把石头子扔了下去,命令水鬼直接往前行。 那船家见船又加速了,急得直跺脚,嚷嚷着让他们不要再靠近了,生怕自己没了性命。稚杳哪顾得了他,按他们三人的想法,肯定是想把这团东西弄清楚才罢休。 只见那团黑影在见船只的速度突然加快以后,就一瞬便慌乱的四散逃了开。稚杳这才看清那水下的东西竟是一条一条的江豚。 “水怪个屁,那明明是江豚在迁徙。紧张死我了,还以为真是有什么怪物呢?” 第二十四章 被追被赶

一场惊吓之后,好似松了口气。 可没过多久,那水里还真有其他的东西,他们藏躲在江豚之后,在江豚四散以后,便猛然的飞出了水面,如此一来这还真是背水一战了。 “小心。”酒癫书生将念无心往后一拉,手中还拿着酒壶,上前就将从水里跳上来的黑衣人一脚踢了下去。 “妈呀,这才叫阴魂不散呢。”稚杳惊悚的往后躲去,她可是打不赢这些人的。 那书生见稚杳躲进了船舱内,有些气急的说道。“喂,你还不出来帮忙。” “帮什么忙啊,这么多人,我怎么打的过。”稚杳连忙拒绝,那黑衣人可是一拨接着一拨的。 念无心很清楚稚杳这种情况下可能又会逃走,索性也没打算让她帮忙,若她逃了就逃了呗,大不了她也跳入这水里,跟着逃离。 “太不仁义了。”书生故作瞧不起的姿态。“亏你还口口声声的叫她娘亲。” “不仁义就不仁义喏,人生在世,命才是最重要的。”反正怎么说她就是不出来。 “你的命重要,难道别人的命就不重要?” 刚说到这,一黑衣人迅速溜近了船舱,一刀子就向躲在船舱门后的稚杳砍去。那书生见罢,故意没有前去相助,他可不信她没一点功夫的。 稚杳被逼了出来,东躲西藏却也是不得已参与了其中。 许久,也没见这些人死多少,更没见少。只是这样的持久战总是会消耗过多的精力,稚杳早已气喘吁吁的靠在围栏上了,念无心也开始显得吃力起来。 “他们要的是浮华谣是吗。”念无心道。自从上次从那酆都城出来以后,这些人就没停止的追着她。 稚杳听她这么一说,有些紧张起来。“娘亲,你可不要把浮华谣交出去了。” “不然他们总是要追着我。”这在念无心觉得,浮华谣对她确实没有多大作用。既然是神隗作为交换条件给了稚杳,那她也不想总让自己麻烦。 “那我把它给你。”她说道,脑袋也难得聪明了一回。 稚杳一听,又着急起来。“你现在可不要给我。”她瞬间拒绝,这么多人要是现在给她的话,自己岂不成了靶吗。 “你不要,那就给我吧。”那书生倒是耳朵灵。“都在传闻浮华谣怎么怎么样,我都没见过,它可以让我高中状元吗?”他故意说道。 “你休想。”稚杳立马回了过去,她不想自己拿,却偏偏也不允许别人拿,除了念无心。 念无心也是没办法。 稚杳抬头观测了天色,已经是步入黄昏了。太阳至西朝东将最后的一点余光洒在江面上,泛起阵阵金黄璀璨。“娘亲,你们再坚持一会儿,等太阳下山,日光落尽就好了。”她说道,目光仿若认真的追逐着红色的落日。 “你又要做什么?”那书生又插嘴道,二爷交代他要小心这个阴阳人,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 “你管我做什么,反正你就坚持一会儿。”稚杳丢下一个白眼。她看着水中这么些个黑衣人,而他们只有三人,如此下去定是要被了结在这条破船上了,唯一逃脱的办法那只能是等天黑,然后去到酆都城。 时间在关键的时刻仿佛总是会比平时来的慢,稚杳有些着急的一不小心就杀了三两个人。杀人抵命,她是阴阳人,却总是怕一些冤魂来找她,特别是死在她手上的那些冤魂,于是连忙的道了几声“阿弥陀佛”,算是超度,不然到时候可是会影响她引鬼的。 见太阳西落完成,稚杳迅速靠在船沿边一颗两颗的数着自己的石头,船体微微动了些许,转了方向往至西行。 “你在做什么?”那书生见稚杳的动作改变了船的方向,连忙问道。 念无心大概能明白她的目的,于是回道。“她应该要去酆都城了。” “什,什么!”书生像是前所未有的惊恐道,“那里是阴间吧。” “现在只是你的人去阴间,如果不愿意,等下可能像这个船家,是你的魂去阴间。”稚杳撇过一眼,“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带着你。” 书生看了看倒地的船家,惋惜的作了个揖。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这稚杳在心中对他是各种猜疑,各种不喜欢,甚至还有一阵辱骂,听得他赶紧停止了读心术。 “既然这样,那你可别在半道上丢下我啊。”书生故意给她打了个底。“毕竟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谁跟你一条船,你难道不也是来抢浮华谣的吗。”她说的倒是直接,直接的让书生也怀疑她会读心之术,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小屁孩的猜疑。 “你可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我要是抢的话,何必要等到这么多人追过来,还同你们一起抵挡,这不是傻嘛。” “很难说。”这稚杳可是对他充满了防备,她反正是不会信他的话,既然他现在没做什么动作,就暂且先留着呗。 船只在经过第一层雾境之后,彻底的甩开了那些追赶的黑衣人。若从外边看往这里,那只船就像是一只庞然大物突然的凭空消失。 酆都城还是老样子,念无心也从不会因什么而吃惊。只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人自然是各种新奇与吃惊,这书生显然与之前邢默那群人是不一番感受。以往,正常人来此都是各种谨慎与小心,生怕是惹了哪方的神灵,而他竟比稚杳还要多动的东凑着看看,西凑着瞧瞧。 “我说疯书生……”稚杳叫道。 “我叫齐云靖。”书生打断道。 “管你叫什么。我只是要提醒你,这里不是你游玩的地方,太闹腾了,会被站岗的魑魅罗刹发现的。” 念无心随着稚杳的话语,看向原来那座悬浮在空中的石桥,那里的黑影确实一直站在那,然后也是同样的看着下边来往的船只,或者是游魂。 然而那书生偏偏不信邪,叉着腰居然大喊了一声。本来还在前行的船只,被他这么一喊,瞬间停了下来。 稚杳似乎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克星,于是转头微笑的看着他,表示了她此刻内心的崩溃。 不一会儿,那站岗的罗刹直接从桥头跳至了他们所在的船上,手里的枪戟只是微微撑地,周围的江水泛起了波涛汹涌。 齐云靖看着突然现身的看不清脸面的黑袍鬼罗刹,又看了看周围突然出现的巨大威力,这时才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还真不能太闹腾。 早就说这些鬼魄是需要安静的,而且本来也是安静的,若是在这里大吵大叫的还这么活跃闹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阳上人下来了,连他们阴阳人都不敢如此放肆,他的胆可是够大的。 “阳上人赶紧离开。”黑袍罗刹沙哑的声音毫无任何情绪,仿佛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他的面容也是毫无情绪,目光泛白散焕的。 “我们就留在这里吧,不会进去的。”稚杳说道。其实能离开那最好不过,只是这一番吵闹引出了站岗的罗刹,她此前引的那些鬼魄自然是不想得罪他们的上司使者,全都逃走了。最主要还是自己不会开船。 “不可以。”黑袍罗刹毫无情面。可能除了引鬼僧,这里的罗刹是没一个有情面的。 “大哥通融一下吧。”齐云靖貌似还想去套个近乎。“我回去以后给你多烧点纸。” 那罗刹听了显然有些不高兴。“我不是鬼魂,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你是什么?”齐云靖又凑上前好奇的问了一问。 黑袍罗刹见他靠近,手中的枪戟又是一点地,将面之上腾空而来更多的魑魅罗刹扑面而来。“赶他们出酆都城地界。”他命令道。 稚杳看着这些罗刹,心中也是扑面而来的崩溃。在阳上被那些黑衣人追赶就算了,下来酆都城居然也是要被赶离。好在魑魅罗刹只是围困着他们,至少没像那些黑衣人要动手动脚。 “走吧,我们。”她说着自顾的先钻入了水里。 齐云靖又是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念无心,像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跳水? 稚杳少不了又是一番多余的解释。她问道,“你们两个,谁会开这条大船?” 齐云靖一阵摆头。 念无心也明白了稚杳的意思,二话没说,也是跳入了水中。只是这里的水阴凉刺骨,让她不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齐云靖见罢,还在那船上一阵徘徊。稚杳又有些忍不了了。“你到底下不下来。” “我不会游……”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黑袍罗刹一把推了下去。 稚杳正想告诉他不要误吞了这里的水,但见他下来以后就大口大口的呛了进去,索性选择了沉默,然后将喝了这里的水,就可能会忘记一丢丢东西的事,彻底的封锁了下去,心想着给他个惩罚好了。 好不容易游出了酆都城的地界,胡乱的找到一个地方上了岸,拖着一个不会游水的人还怪累的。 念无心沉默许久,最近这一路的经历让她狼狈了不少。一个稚杳本就难搞,现在还又多了一个齐云靖。她倒是没想到这齐云靖竟然比稚杳还会惹事,于是冷不丁的说道。“稚杳,他和你一个德行。” “什么一个德行?”两人同时开口,那齐云靖被水呛的估计只剩半条命了,躺在一旁的杂草丛里,整个人接近残废。 “都很会惹事。”念无心回了过去。起身,在周边寻来一些枯草树枝燃起了一团火。因天黑的深沉,寒气也随之而起,如此一来,可能要换她只剩半条命了。稚杳她不用理会,只是那齐云靖见到这般救命的火光,却是顾不得形象就爬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骗个保镖

夜半醒来,稚杳起身故意将火焰加大了些许,然后偷偷的叫醒了念无心,将齐云靖丢弃于此,两人趁夜离开。齐云靖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书生,还是什么,总之能确定的是,他定也是为了浮华谣而来。念无心不多问,她也有如此打算。 在走至不远的一条山道上,念无心突然开口问着稚杳。“你带我去找神隗吧。”这是她曾答应过的。 稚杳挠着头稍显得有些尴尬,停顿了些许,故转了话题。“那个,二爷……他为何会放你走?” “不知道。”念无心摇头,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是让你杀我的吗?”稚杳继续将话题拉扯得更远。 念无心似乎已看穿她不想再提及神隗一事,于是冷声回了过去。“如果你不带我见神隗,那我可能会杀了你。” 稚杳停下脚步猛然的一个侧头看着念无心。“娘亲,你真要杀我?” “我应允你叫了我这么久的娘亲,你也应该做点女儿的本分。”念无心不知自己怎么会说了本分这个词,但好似也开始懂得一物换一物的道理了。 稚杳楞了一会,有些没想到念无心她竟然也开始会索要某种回报了。“那好吧。”她妥协道,“可是娘亲,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世上没有人能知道神隗的踪迹,除非他来找你。” “不可能。”念无心立马否决道,然而她自己明白这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 “信不信由你咯。”稚杳说着,又自顾的往前走去。 黑夜的笼罩总是难以分清道路的方向,念无心停留在原地,杂草漫过她的腰肢,稚杳则只剩下她的肩与头露在外面,她有些艰难拨开一层一层对她来说近人高的茅草,吃力的往前走着。 念无心有些迟疑,手中握着的短剑紧了又松。稚杳骗了她,她根本不知道神隗在哪,也就像她说的,这世上没有人知道神隗在哪。她其实不该求谁的,不该求华衍,也不该相信稚杳。可若一个人盲目的找,她自己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稚杳感觉自己身后没了动静,回头却见念无心手中的短剑直直指向了她,突来的惊吓使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要杀我。”稚杳想试着带出一点欢快的笑容,但见念无心的眸子里冷的仿佛要杜绝这世上的一切以后,所有的笑容在嘴边显得不伦不类了。 “你骗了我。”她很容易去相信别人,同样也知道要如何对待对她说谎的人。 “我没有。”稚杳摆头,话从嘴里出来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就算没有,我也不会信你。”她说着,冷眼不变,正要动手之时,稚杳连忙打断道。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停留过的地方。”她瞪大的双眼直接出卖了她的慌乱,这是她仅有的筹码了,她怕她不再相信她,更怕引鬼僧突然的出现,然后一直守在她身边。她不喜欢被人守株待兔的感觉。 念无心蹙眉,有些动容,稚杳在见到她握剑的手微微打下来了一点,心中像微微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带我去。”念无心道。 稚杳连忙点头,如今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神隗习惯简单的地方,他不张扬,念无心其实也学惯了他。她喜好幽静,那是因为神隗喜欢;她喜好沉默,那是因为神隗喜欢;她喜欢花卉药草,那也是因为神隗喜欢……总之神隗爱做的一切,她便会跟着一起。 这些东西从来都只是在当下不觉得会怎样,然而过后了,时间久了,便才开始想念起来。她很想神隗,她着急的想要告诉他,她为了找他所经历的一些事,她不想却又偏偏发生的一些事…… 黄色围墙红色山门封锁着一座无人的寺庙,四周绿茵萦绕,隔绝了城镇,好一座隐世山林。 稚杳与念无心站在山门的台阶之下,仰望着神圣的地方。阴阳人与佛教之徒颇有渊缘,所谓引鬼之术多半是从佛教里面的往生经咒中得来,他们知生死看轮回。虽然阴阳人不会这些,毕竟也认同世间轮回,福报恶果一说,也算是半个佛教弟子吧,所以稚杳很是认真礼貌的朝这山门合十作了个揖。 “我就是在这里见过他一次。”稚杳老实交代,“他给我血药,让我来找你的那次。” 念无心走了进去,厚重的山门仿佛是因常年保持着一个姿态而难以推动,一些尘土因为这突然的挪动而散落下来。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她说道。这里就是一座空堂,顶上的砖瓦映得暗沉,却显得空旷,在那地上还歪倒着三两盏青烛灯盏和几块随意摆放的铺团。 “因没有人看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人盗走了。”稚杳回道。 “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他?”她问。 稚杳无法回答,她确实不知道神隗在哪,仅仅是因为他些微的停留以后,她才见过他。只是不一会儿却又说道。“你……可以先找全浮华谣的上半张谱,说不定神隗找的也是这个呢?” “他也在找这个?”念无心狐疑。“既然要找,那他为什么还有留下这半张?” “我也只是猜疑而已。”她这次可不敢再骗她什么了,但找浮华谣确实有她的私心。“不妨可以试试。” 念无心思索些许。浮华谣能让人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若是这样,她也认同稚杳的说法,先找全它也不迟。再若真如她猜测的,神隗也在找它,那她不就同样也找着了神隗吗…… 身后细小的脚步声使得她们回了头,台阶之下,从草丛里钻出来的齐云靖一身狼狈的追了过来。 “你们太缺德了,居然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他一现身,便快口道,没有理会此刻的氛围是如何的尴尬。 稚杳本就因为念无心要找神隗而想杀她之事有些不悦,见齐云靖突然出现,更是给不了好脸色。“你这不是癞皮狗吗,明知道把你丢了,你还跟来。” “也不看看那是什么破鬼地方,全是荒坟,我不跟来,难道跟鬼去。”他一脸有理的感觉。 “你都去过酆都城了,你还怕那些个小鬼?”稚杳不觉得又是一个白眼。 念无心从台阶上返了下来,她丝毫不愿意参加他们之间的斗嘴。“跟来了就跟来了。”她道。“反正都是为了浮华谣,那就一起呗。” “你瞧你娘亲多大义。”齐云靖嘚瑟的向稚杳丢了个眼神。“不过,那浮华谣是什么?” “少装蒜了,你难道不是为了浮华谣而来?”稚杳一口唾沫星子全吐在他脸上了。 “谁为了浮华谣……”齐云靖说道这,脑袋里下意识的觉得这浮华谣确实很熟,但好似又想不起来,一脸自己纠结的样子。 稚杳与念无心同看了一眼,想着,他是不是因为喝了一点酆都城外的江水,就变成了这样。但她们此前也只是猜想他定是为了浮华谣而来,又没个准的,所以也难以断定他是真忘,还是装的。 “好了好了。”稚杳挥手打断了他的思维,“跟来了,那就结个伴吧。”暂且就当他是失忆了呗,于是继续说道。“这浮华谣在我娘亲的身上,因为这世上的一些人都在打浮华谣的主意,所以这一路上少不了有人追杀。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船上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吧。”她又试探的说道。 “真有黑衣人追杀?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呢。”齐云靖这句话一出来,稚杳与念无心两人一同确定下来,他是真的忘了。 “是这样子的。”稚杳似乎又萌生了一个很不错的想法,于是开始编排了一个八杆子都搭不到一起的故事。归根下来就是,你是我们请来的保镖,为了保护我娘亲和浮华谣的绝对安全,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歹徒,然后一起披荆斩棘的一路前行至此。“明白了吗?”她眨巴眨巴了眼,一脸天真的问道。 齐云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点了头,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她们的保镖来着。“可我怎么记得你刚说,我去了酆都城?” “是这样的,我再给你解释一遍。”稚杳认真的拉着齐云靖的手,一副长辈交代晚辈的感觉,她说道。“因为你总是失忆,有一次,你对我们说你去过酆都城。你想啊,酆都城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阴间来着。我娘亲听你这么一说,觉得你这人有些邪气,于是我们就把你丢在了,荒坟之地。明白了吗?”她这是彻底的用她的嘴巴将一个虚的变成了真的,连念无心她都觉得她说的这些全是真的。 “不对。”齐云靖立马又觉得有问题了,他不是完全的失忆不记得了,只是有些事情只是记的没那么清了。“我还记得我是个书生来的……” “对呀,你是书生,你还是个喝酒的书生,就因为你天天喝酒,所以你才会慢慢的失忆,有的东西跟清楚,有的东西就记不清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这样。”稚杳一口气打断,反问了回去,像个大夫一样,说得齐云靖直点头。他这会子可是深信不疑了,自然而然就真当了她们的保镖,然后一路跟到底。 只是这齐云靖也不傻,他至少还是记得二爷交代的事。那阴阳人给他一个劲的灌输,怎么都会让人觉得虚假。虽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忘了一些事,既然她认定了他是她们请来的保镖,那他就配合着装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十六章 天命师

从洛阳城散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地,加之浮华谣本就受人关注,念无心现如今是走到哪,都会有一些带着目的的目光向她投来。稚杳能想着让齐云靖来做保镖,到底也是顾忌了这些个消息。 江南之城有烟雨弥漫,繁华不亚于洛阳,可秀美却在洛阳之上。再之,江南之人看来比起洛阳北上之人看来,要温软细腻得多,故此这城中没有过分的喧哗。对于这种清闲之地念无心总是会觉得很自在。 只是突然的,神隗的话好似不经意的回自在想在她的耳中,他说,人之个性,分地域。以长江为界分南北,往北的豪迈,往南的柔和。他说,无心应是属南边之人。想到着,念无心的脚步不禁放慢了些许。她对于自家的身世没有多少概念,因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你怎么了?”齐云靖回头瞧了瞧。这一路她倒是真的沉默,面上也没有喜怒哀乐,仿佛一句好就能把别人逼死的感觉。 “口渴了。”念无心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稚杳顺势指着前面的亭台旁的一座小院子说道。“前面有茶楼。” 于是三人步入了茶楼。 清雅的小茶楼是由翠绿的藤蔓支撑起的一座小棚,像雅亭,避雨闲谈在此很是适合。一个小竹台面,三人围坐,店小二送来一壶清茶,闻斯妙香。齐云靖示好的给念无心到了一杯,还真是像极了请来的奴隶。 稚杳坐在台桌上方中间的位置,斜眼看了左侧的齐云靖,又将眼神看向念无心。因上次念无心对她指剑相对,倒是让她收敛了不少,若再不小心点,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顺势揪扯了支撑着棚内的顶梁柱上携带的一些翠叶,写着一脸心思。从来话都很多的她,在此刻居然是那么的安静。她其实是想着那上半部的浮华谣要如何寻找?那也只能是用下半张来引出来,但想要浮华谣的人太多了,可能到时候连自己还没弄清上半部在谁的手中,这半张又丢了,也不是很划算。 “娘……娘亲啊。”稚杳叫道,她自己现在对这个称呼也开始有些别扭了。 念无心倒是一贯常态的淡然无感的看了她一眼。 稚杳挪了挪凳子,凑近她的耳朵,说了想说的话,她最终还冒险的建议道。“不如,我们就让那些抢夺浮华谣的人先抢去,然后我们退一步来观察。不然总是被人盯着做什么事都不是很方便。” 齐云靖抿过一口茶,抬眼看了她们,虽然声音小道听不见,但那读心之术还是能使他知道别人的想法。“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他附和的说道。 “你又听到了。”稚杳瞬间坐直身子看着他。 “嗯,我的耳朵很灵的。都能听到隔壁桌在说什么。”齐云靖故意说道。 稚杳一脸不相信。“那你听听外边那个女的说什么。”她用头指了茶棚外,一风姿卓越青衫纽带略显得微胖的妇女说道,她与底下的人好似在交代一些什么。 齐云靖远看了一眼那妇人双眼,随后又是抿了口茶道。“那妇人说,今晚王老汉会把自己的女儿卖来。让他们不要把钱给多了,十两就够了。再叫他们在连夜卖给青楼,然后要价两百两。” “真的假的。”稚杳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念无心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好像也听到了。他们是要卖人吗?”念无心也侧头看了过去。恰巧逢那妇人走了进来,迎上了她的目光。 念无心的姿色本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此前在洛阳,那骨香阁的老鸨是想了法的让她留下,无奈是因为华衍的缘故,不然她也会来个霸王硬上弓。 只见这妇人从她旁边走了过去,紧是看了一眼,就让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齐云靖的双眼也是追着妇人的步伐看了过去,手中的茶杯敲了敲桌面。“我说小娘亲,这妇人应该是看中你了,她都在心里估算卖了你可以拿多少价钱了。” 一句“小娘亲”让稚杳瞬间一阵,何况念无心。 “你……说什么?”她反问道。 “我说这妇人估计是想把你弄到手,然后去卖个好价钱。”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稚杳提醒道。 “上一句我说小娘……亲……”齐云靖话还没落地。就招稚杳的口水浇灌起来。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叫人家小姑娘娘亲,你要脸不要脸啊,亏你自己还说你是书生,书都读到哪去了。” “我不是都加了一个“小”字了吗。”齐云靖着实有些委屈。 “那也是娘亲啊。” “那我要叫什么,小娘子?” 念无心仿佛又觉得自己陷入了某个争斗当中,奇怪的人总是有些奇怪的争斗方式。她紧蹙的眉头很嫌弃的看了一眼,默默的起身离开了这不必要的风波。然而刚一出茶楼的院门,那妇人便快步随了过来。 “姑娘姑娘……”那妇人边小声叫了道。稚杳和那齐云靖还在争吵中,她可不想惊动了她的同伴。 念无心回头,便有一顾迷香铺面而来,还未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黑,仿佛一块遮天布盖住了她,挣扎了几许,因迷香使她虚弱的没有了任何知觉。 再醒来时,却是一间芳香四溢的女人的闺阁。粉纱床帏,云锦被褥,还刺有祥云彩凤,珠帘与白沙下垂在入门的方向,形成一个小小的屏障,桌上的香炉香烟缭绕,弥漫整间房。 念无心从床上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件妖艳的红裙,香肩微露,她不自在的提了提。随后走至一旁的妆台,落地的铜镜反照的她身形修长,却也没有不和身形。再巡视了整间屋子,所有的格局与此前在那骨香阁看到的几乎一样。 她这是被卖了吗?她回想齐云靖说的话,那妇人看中她了,想要把她卖个好价钱……又回想了,她在出了茶楼时,那妇人叫了她,随后便没了知觉。 房间的门被锁死,念无心拉了许久也没反应,更没见有人过来。直至天色较晚,才勉强有了声音。 开门的是一位青衣少女,年龄与她相仿,只是样子却极具风韵成熟,特别是在她那对杏仁眼之后,更像是历经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角之下还有一粒朱砂痣,为了遮挡,特意的刺上了一朵与与她衣服相对应的蓝色妖姬。 “你是谁?”念无心问道。 “这里的主人。”少女回道。随即绕着步伐打量着念无心。“好一个桃花眼,一定迷了不少男人。” 念无心随着她的步伐,换了一方,面向着青衣女子。“我不想杀人。”她冷漠的说道,她听不惯这样的话,也很不如意这样的目光,仿佛在她身上巡视着什么,若真的像在骨香阁那样,她可不会在忍让了。 “你可别威胁我。”青衣少女依旧露着笑颜,手里自然的抽出那张浮华谣的谱,放在了桌面上,自己也随之坐了下来。 念无心见罢,伸手过去,想要将它拿回,而那青衣女子却也是快一步的挡开了她的手。 “我可不喜欢动手动脚的人。”青衣女子媚眼一抬提醒道。“你再这样,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哪个男人会看上你。” “这是我的东西。”念无心才不理会她说了什么,既然她能特地的将这东西拿了出来,那她也定不是常人。 “这浮华谣对你可没用。”青衣女子直接说道。 念无心不懂她说“没用”的意思。 “这个对有**的人才有用。”青衣女子继续说道。“你一无心之人,无欲无求。怎可能会用得上。况且,若要用到这个东西,需要会操琴。你懂操琴吗?” 念无心眉头紧锁,“你是谁?”她像是知道她很多的事。 青衣女子又是一笑,“这世上有阴阳人,也有无心之人。当然,也有一种人被称作为天命师,只要稍微的推理算算……”说道这,她手中的玳瑁甲片轻微的散开在桌面上。“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从这上面知道的。”她道完,看着桌面上的甲片,又说道。“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 “那这么说,你也能知道我在找什么了?”念无心反问。 青衣女子点头。“但你若想让我帮你算,他在哪,或者他的踪迹,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算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人类。” 这一句让念无心震惊,她说的是对的,神隗不是人类,而他偏偏找的就是他…… 门外有人端来了饭菜,青衣女子拾起了筷子,却又放了下来。“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的房间。”她好似在下逐客令一般。 念无心回过神看着她。“谁把我弄来这的。” “这不重要。我以为会是一个平常的姑娘。不过花一千两买到浮华谣,也算不错了。你可以走了。”这回倒是真的下了逐客令。 念无心迟疑了一会,看着桌上的谱,细想了稚杳的提议,她若一直拿在手上,少不了一直被追杀或抢夺,不妨就让这些人先拿一阵子。“这个东西对我确实没用,你若喜欢,那你就留着。”她也坦白的回道。 “你明白就好。”青衣女子说着,甩手扔过一块银色小牌。 “这又是什么?”念无心正反看了一遍。除了一条紫色流苏以外,那块牌上什么都没有。 “作为换浮华谣的筹码。三日以后再来找我。” 第二十七章 英雄会?

青石板的街道上,念无心一袭红衣耀眼夺目。想是那妇人见她此前的穿着过于难看,所以才将她换了衣服吧。 远见前方石桥头之上,稚杳与齐云靖像是好不容易逮着了之前的绑走她的那个妇人,此刻正逼着她找了过来。在见到念无心之后,她倒是一脸惊讶的定住了脚步,于是指着前面的念无心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在那” 齐云靖朝着看了过去,念无心一身轻佻惹人的装扮瞬间让他膛目结舌。“你,你,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稚杳见罢,也是连忙放开了那个妇人,上前就围着念无心好一阵欣赏。“我就说娘亲你很漂亮吧。” 两人的一番恭维欣赏与赞美说的念无心好不自在。那妇人见她又出来了,心想着,反正自己钱也拿到手了,索性就先逃了。 “你没事吧。”在一番惊讶赞美之词用尽以后,齐云靖总算是问了一句人话。 只是念无心也没理会,倒是直接说道。“浮华谣被人拿走了。” 闻言,稚杳与齐云靖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会。之前还在茶馆想着到底要不要把浮华谣贡献出去,而现在听到的消息是已经送出去了。 “那人是谁?”稚杳问道,她至少会觉得应该来个明抢的。 “一位天命师。”念无心回道。 “天命师现在可是很少见了哦。”稚杳有些许的惊讶,但随即嫌弃的摆着头。“果然这浮华谣能引出各种各样的邪人。” “她让我三天以后再去找她。”念无心继续说道,拿出了手中的银牌。 稚杳快手拿过来瞧看了一会,又放回了她的手中。“果然是天命师。娘亲,你还是把这个扔了吧。” “为什么扔,我觉得挺好看的啊。”齐云靖也一把拿过去看了看这精致的银牌。“当个配饰也不错的。”说着,还不忘放在腰间扭了一扭。 “这个可是天命牌。”稚杳说道。 见念无心与齐云靖两人的神情同步发愣的看她,她就知道又得要她解释一番了。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天命牌如同小孩子一出生时,长辈请那些个算命师给小孩写的红纸书一样,至于那个东西具体叫什么我也忘了。反正就是,这红纸书上会写上小孩从出生到死亡这一生的运势与劫难,而且会很详细的告诉你在哪一年哪一月甚至哪一天,要发生某些事。但这红纸书上所写下的东西并不会全部实现,多半都是有误差的。可如果是天命师给的天命牌,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天命师随意写了些什么,都有可能成真的。所以,娘亲,在没看天命之前你还是扔了吧。” 齐云靖听完稚杳这一番解释,手中的原本小小的一个牌,瞬间觉得重了许多,于是赶紧还给了念无心。“这不是变向的下咒么?” “可以这么说,如果见你不爽,就写个天命牌给你咯。” 齐云靖不禁抖了一个寒颤,对念无心说道。“你……自己决定吧。” 念无心也突然觉得有些沉重,她给这个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浮华谣吧…… 她猜想不到。 “那三天以后,我们还去找她吗。”齐云靖又问道。 “为什么不去?浮华谣都被她拿去了。”稚杳重申道。“我们的目的可是要,拿到完整的浮华谣。” 醉瑶坊的门前,进进出出的也如同骨香阁一般,以男人颇多。同是花灯彩旗,香粉飘逸。身姿柔美妖艳的女人站在门口迎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 三天的时间已到,念无心如约的过来找她,虽是女人进来这里,但也没人阻拦,反倒是有人特地的带领着他们。齐云靖忍不住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观了个遍,金色的格调映衬的高贵华丽。连楼梯都是镶金的,一个春楼弄得这么奢华不觉得有些过了。 带路的丫头将他们带至二楼,再由二楼的丫头带领他们到一间仕女屏风阻隔的雅座,摆上了茶水点心之后,便也离开了。周遭的雅座全是用各式各样的屏风此隔断,好似可以随意的变化,每日都是新模样一般。再从他们所坐的这上面向下看去,所有的视线与目光刚好都集中在中央的舞池。 “这是要做什么?”齐云靖不解的问道。 念无心摇头,稚杳却直言道。“看表演咯。” “看……表演?”齐云靖似乎很不可思议般。“那天命师邀你三天后过来看表演?” “那不然我们坐在这里,又安排了这样的一个雅座,除了楼下的舞池以外,这周边能见着的也都是这些看客,你以为又会是什么。”稚杳嘴上这么说,心下却也想着那个天命师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真的是来看表演的吧。 齐云靖自然知道这应该不简单,单看这二楼雅阁内所坐的人,都有几分眼熟。煞者受令之时,或多或少都与这些个人有过照面,交过一两次手的也有,当然他们可能不会认出他,就连很多煞者都不认识他。随即他正眼看了坐与他们相对的一边,儒雅的素衣先生喝着丫头刚送过来的酒,台面上竖放着一把用白色绸布包裹的类似于琴的东西,齐云靖看了许久才勉强从他柔和的眼中些微的读出了一些东西,仿佛知道有人读心,还是故意泄露的。 听闻这醉瑶坊聚集了天底下最好的琴师,浮华谣作为一首曲谱,无非是要由琴师才能将此弹奏出来,然而操琴之人必定会是一个主宰。世间之人如此抢夺浮华谣,到底是怕**控?还是想操控别人?这恐怕难说。 齐云靖看罢,又将眼神转向斜对面的第二个雅阁,白纱遮面的女子也如同他一样,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些人,甚至还与他对视了一眼。可她心中的打算和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是在想等下要如何抢夺这浮华谣。极少有人会像中间那位公子的想法,顶多就是来看个热闹的。 “问个问题。”齐云靖将眼神收回来。“你们觉得,那个天命师会不会同时拥有上下两部浮华谣啊。” “说不定啊。”稚杳回道。“天命师被我们阴阳人称为先知的,他们会算到每个人命理该遇到的东西。” “有那么邪乎吗?”齐云靖又有些不相信。 正当稚杳又要反驳回去时,只见楼下突然关上了所有的门窗,此前念无心所见过的青衣女子,从一旁的台阶上缓缓的走了下来,身后的翠衣丫鬟抱着一把瑶琴,跟随着一起。原本吵闹的楼阁,在下意识的静了不少。 女子轻柔着步伐走至舞池中间,将所有的目光集于她一身,眼角下的刺青在此刻也显得妖媚不堪。她让丫鬟将琴放于琴台之上,然后冷厉的抬眼一笑。 “小女子不得已邀请各位来此,全都是因为浮华谣。”她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这浮华谣乃我家主人所著,闹了这么大的风波,小女子在这里向大家道歉。”青衣女子说着便深深的鞠了个躬。 只是这话一说出,却惹得这些来客是愤愤不平,东边客座上,一灰衣道人现出声道。“这浮华之曲,可是有上千年了之久了,你一小丫头也敢口出狂言,说是你家主人所著。你家主人多大,你又有多大,难不成都是千年老妖。” 道人说的这话大伙也都明白是何意,浮华谣有千年之久,总不至于这小丫头也是一个千岁的妖物吧。 “道长的意思无非是嫌小女子我太年轻了,说的话是假话,是吧?”青衣女子反问。 道长不否认。 青衣女子一笑,“既然这样,那就让大伙见见我这几千年的真实容颜吧,可别吓着了。”她说着,拱手用水袖遮挡整个面容,然后在当她拿下时,顷刻间一张苍老之颜浮于她原本的容貌之上。 稚杳见到这般变化,惊吓的差点连茶杯都放不稳。她也算是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了,至于这般公之于众的还是极少的,如此一来更是怀疑她的动机了。还一下子召集了这么多的人,开英雄会吗?到底有些做作。稚杳不禁在心中一阵贬低。 “她到底要做什么?”念无心也看不懂了,甚至在怀疑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做什么的。 “那就看看她做什么咯。”稚杳回了过去。“总不至于,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吧。” 齐云靖手指有规律的抠着桌台,像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真有可能会把我们这些人杀了。” 念无心与稚杳一同看向他,隔了一会齐云靖才反应回来。“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她一人能杀这么多?”稚杳反问。 “不是有浮华谣嘛,你没见她把琴都摆了出来。”齐云靖也是好心的提醒道。 “用浮华谣杀人?”念无心有些不明了。此前听得最多的就是招魂引魂。下一刻又转念一想,理解过来这招魂引魂,其实不就是将活人变成死人,才能招引他们的魂魄了吗。 齐云靖点了点头。这个天命师得到浮华谣是真,但说的话全是假的。浮华谣为上古仙神白帝所著,她却说是自己的主人所著,即便她的主人是白帝,但凡知道点的,都清楚白帝身边只有一条银虺。 她无非是不敢轻易的尝试弹奏浮华谣,准确来说是启动浮华谣。而今天这个所谓的邀请,也只是想找个替身来先试探试探浮华谣的具体威力。弄的好像自己是主人,其实也就是其中一个抢夺浮华谣的人,只是这样的方法似乎能让人相信罢了。 只闻那女子又说道。“上下两部浮华谣都在我手中,琴也在这里,若是有人识得了这谱,并弹出一段。浮华谣就拱手送人。”她的话语中仿佛认定了没人识得这谱,更没人弹的了,故意想趁此激出一个。 “我们要不要趁机先离开算了。”齐云靖再次好心的提议道。这个女人心思狠毒,不走的话,恐怕真的就没机会了。 然而稚杳却偏偏在那个女人说出那句话以后,居然毛遂自荐的跳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杀人盛宴

青衣女子见到是一位小孩,便开起了玩笑。“小妹妹,你确定你识得了这谱。” 稚杳心下可不是这样的打算,让她识谱肯定是不可能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先把全部的谱抢到手,然后逃走去找师父,再让师父去找神隗。神隗懂琴,而且年龄应该是过千岁了吧。 齐云靖听见她心里的想法,当下觉得她应该完了。想要逃出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吧,况且所有人的想法都与她差不多。 “你,要不要把她叫回来。”齐云靖戳了戳念无心的手臂说道。 “为什么?”念无心又是没有任何感觉。相反,她倒是希望有人能弹一弹,然后听听这曲子有多邪魅。 “你想啊,那稚杳若想夺走那曲谱,你觉得她能逃出去吗,她如果逃不出去的话,那肯给你是要拉着我们的嘛。”齐云靖这种说话的口吻与感觉倒真像稚杳。 “可我也想要那浮华谣。”念无心回道。无心人没有**,可她若想要,那肯定是要得到的,即便对她没有用。 齐云靖霎时哑口,没有多的话要说了。 只见稚杳装模作样的坐在了琴旁,伸手学着琴师们的样子抚了一抚。青衣女子见如此,也绕有兴致的将曲谱抖了出来。她到看看她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稚杳将那女子递来的琴谱摊于琴上,那像蚯蚓一样东妞西歪的文字,搁谁谁也看不懂吧。心中正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拿倒了,另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我来。” 白纱遮面的女子一跃而下,“好歹我也是琴瑟世家。区区一张古谱还都看不明了?” 稚杳见白衣女子走过来,很是主动的让出了位置。 齐云靖是真的觉得这里将要发生大事,不是他胆小怕死,是觉得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他注意到此前对岸所坐的那个素衣先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于是更有理由的去说服念无心。 念无心随他的话语看向对面,那间雅阁内确实只剩下一个杯子还在桌上。齐云靖也顺势示意底下的稚杳赶紧回来,那稚杳非但不领情,还借此白了一眼。 白纱遮面的女子坐于琴前,起初得意的样子在见到那张曲谱后瞬间沉下了脸。所有的人自然都以为是她刚刚说了大话,现在还真就看不懂那谱了,殊不知这曲谱的首句,翻译下来却是一行文字,“初奏者,以血解封,必死无疑。” 白纱女子陡然抬眼看向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笑容诡异,逼得的她有些慌乱。 “恕我刚才说了大话,这曲谱我……看不懂。”白纱遮面的女子说完,正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了下去。 稚杳过于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原因是她突然见到了一群引鬼僧出现在这里。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这氛围有些异常,微微的开始骚动起来。 青衣女子将一块天命牌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想看看你未来的路吗?” 白纱女子深知自己在劫难逃,不弹是死,弹也是个死。但想到若解封浮华谣,那不就如了她的愿了吗,索性趁此不备拔剑自刎与此。 稚杳瞪大的眼睛没想到会见到这番突然的事件,于是故意挪动了脚步向引鬼僧的方向靠去,趁引鬼僧还未带走她时,将她拦了下来。死人会藏很多秘密,但是魂不会。稚杳听完她这么一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了。 天命师果然是天命师,阴险毒辣是数一数二的。搞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想找个替死羔羊。 “既然都不识得这谱,想必也只有你识得了,不然你弹给我们听一听。”稚杳说道,原以为可以阻挡一些人。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余人还并不知道这曲谱解封的条件,依然有不怕死的人冲了过来。一个个的想法也都如那白纱遮面的女子一般,但无论怎样,下场都得死。 一云游侠客看不过去了,指着说道。“一句不会,就得逼死一人吗?” “所以,我需要识得谱的人来。”青衣女子迎着那个声回道。“你们想要,就必须识得这谱。” “我还就不信。”那人一股冲劲的冲上了台,雷厉风行的坐在那琴前看着那张曲谱。这回这人可是真看不懂,但话已至此,青衣女子手起刀落,瞬间了结了此人。 又见一个魂被带走,逼急了稚杳,于是大声说道。“各位可不要信她。这曲谱的首句写明了,初奏者,必死无疑。她是想找个替死的,来解封浮华谣。” 此消息一出,原本骚动不安的来者更是忿忿然的起身。青衣女子没想到被这丫头反将一军,迅速转身冷厉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然后一句“杀无赦”就变成了这场宴会最后的招牌菜。 这下好了,捅破以后就彻底的乱套了。齐云靖本想拉起念无心就逃去,哪知手里拉了个空,回头就见那念无心正在那舞池中央与那青衣女子纠缠不休。 “把东西还给我。”念无心很直接的索取道。 “我说过这东西对你没用。” “可我就是想要它,即便没用。”她相信这个东西就是神隗的,怎么可能对她没用。 青衣女子冷笑一声。“无心人到底是不一样,你就不怕你的身份被暴露以后,这些人会如何对你?” “你也最好不要威胁我。”念无心从不畏惧什么。可唯独小时候的阴影会捆绑着她,无心之人不能存活于世,她无心却能存活,那她就是个怪物。她只是尽量的不要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一场沉默的搏斗下,念无心的短剑不小心划伤了她的面容,却没见鲜血滴落,反而是一层人皮落下。青衣女子嫌弃这面具碍事,索性一把扯了下来,恢复了自己年轻的容貌。 “原来是个假面。”稚杳也一同加入了进来。她守着浮华谣的周围,念无心与青衣女子各执一边,当然其他人同样也在窥窃这东西。 青衣女子没有闲心来理会她嘴里的调侃,伸手准备先夺过曲谱再说。只是单家的弩箭“咻”的一声射了过来,将她的手弹开。 拥往此处的人越来越多,当下唯一的做的也就是保全自己再说。稚杳因个子小,选择躲在了某一张桌台之下,然后眼观八方的状态。在所有人斗的不识爹娘时,她趁机将那把琴拉动了些许,让后伸手将浮华谣收入自己的囊中。可没过多久,瞬间就有发现了她。 “娘亲救我。”眼见那些人的剑指一齐向了她,她慌忙呼救道。 念无心闻声赶了过去。 齐云靖看罢,就说她会把他们拉下水的,但也顾不得什么了。因二爷也要浮华谣,索性先去护了她得了。“早就让你不要乱来了。你看看现在的状况,能出去都要求天保佑了。” 稚杳一脸嬉皮笑脸。“放心,我们不会死的。” “顶上有个天窗,我们从上面出去。”念无心冷静的说道。 透明的四方格将亮光从上边引了下来,念无心引开那些人做掩护,齐云靖则带着稚杳顺着楼道围栏杆向上一跃,再借助从屋顶悬挂下来的丝带再一借力,轻而易举的就出了这乱斗的场地。然而念无心就此被困在里边了。 身后突然有人搂住了念无心的腰肢,还未着急反应,她就被那人带离,也向那顶上飞跃而去,直至带她到安全的地界才将她放下。 稚杳与齐云靖一路尾随到他们此前停留过的茶楼这里。以为又是什么人在打一些主意,只是在他们见到那个不可一世的人以后,便都停了下来。 华衍悠然的沏着一壶茶,而坐于他对面的那位公子却是在醉瑶坊见过的那个儒雅的素衣先生,他随身携带的琴被靠在一边。从背影见,念无心似乎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有见过。回想了些许,应是在第一次她被华衍带去行香别院途中的竹筏上,华衍与他在另一叶小舟里。 “二爷,白先生。”邢默过去叫了一声。 华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茶壶,“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邢默不知如何回道,她不想让她受伤,所以就把她带了出来。 念无心微微躲开华衍看过来的眼神,她蹙着眉,因她想到了那阵疼痛。她也记得他说,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所以她也不准备再见他,叫了稚杳就此离开。 “无心姑娘……”邢默叫了一声。 “让她去。”华衍不留,但心下又有些不忍。身段与脾气放不下来,却也只能是这般。 齐云靖在给华衍点头示礼之后,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白先生随即也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浮华谣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你不把它夺过来?” 华衍一笑置之。“白先生的棋下的可真好。您从西山找回上部曲谱交与那个天命师,又认定念无心不看中此曲谱,便设计让她给交了出去。您无非不也是想借那天命师的手,给自己先找一个替死的。” 白先生同是一笑,他也是在找这曲谱的,而且找的时间比谁都长,又怎么可能会交予他人?若不是听闻他二爷的称号,他也不会跟了他,说了浮华谣一事。如今被这天命师先一步找到,那也算她的本事,只是华衍这回可是误解他了。 第二十九章 梦冢

青山密林为障,将身后的来路阻断,前边的一条山间小路倒是明显,小路两旁有一些整齐的木枝枯柴,应是上山的樵夫所掉落。稚杳身上揣着浮华谣的曲谱,一路不语,熟练的弯过这些山路,朝着某个目的地走去。 齐云靖在后面叫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她叫停。“你是要着急的去投胎吗?”他一大男人都快受不了这没休止的赶路了,而她一小女孩却是脚底如风一般。果然还是他的功力不够。 “我怕有人追过来。”稚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 “你一路上用你那石头子设下了那么多雾幛迷阵,还让你那些个鬼兄弟出来恐吓。有谁不要命的还敢追来。你不累,也要问问你娘亲累不累嘛。”齐云靖已经是走不动了,索性靠着一颗树干坐了下来。 稚杳对他总是有一股敌对的状态,无论齐云靖说什么她都要瞥上几眼,即便不说话也是。 念无心的汗液已浸湿她两旁微微散落的发丝,她没有多累,也许是习惯了穿梭于这些丛枝密林之中了,但也顺势的坐在了一颗树旁休息了一会儿。“你要带我们去哪?”她问。 “找人解封这个曲谱啊。”稚杳回道,只要解封了,那她就很快能见着她娘亲了,所以她才那么急的想要去找师父帮忙。 “那也还是得找个替死的吗?”念无心又问。 稚杳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 齐云靖闻言,说道。“这样的话你和那个醉瑶坊的天命师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她没我聪明。”稚杳没好气的回了过去。“我至少不会像她那么招摇,还特地搞个什么鬼邀请招惹那么多人。” “现在世人都知道这浮华谣被一个小丫头抢走了,不招摇恐怕也难吧。”齐云靖故意说得有些声大。稚杳她听着也是理,就像之前念无心只拥有半张谱的时候,都引来了那么多追杀,何况现在是完整的一份谱,这矛头可不都指向了她了吗。 她想了一会,在原地来回走了几个圈子,像是有些难以抉择。但不一会儿就走到念无心的面前,从胸前的衣兜里把谱搜了出来,递了过去。“娘亲,这个还是你拿着吧。”这会又很是主动的交了出来。 念无心不傻,抬眼看着她。“你是想让那些人,再来追杀我吗?”她现在也知道这浮华谣是个烫手的山芋。 稚杳尴尬的一笑。“之前都不是你拿着的吗?” “那是之前。”若不是神隗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压根不会在意。 “那你就当还是从前,还是只有半张谱留在你身上不就得了。”她好似死皮赖脸的求着念无心。 齐云靖有些见不下去,于是插嘴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帮你拿着?你这么对待你娘亲,把你娘亲推到风口浪尖,这有失道义。” 稚杳忍了一口气,“我在和我娘亲说话,你一保镖插什么嘴,你保护好我们就行了。” 齐云靖耸了耸肩,随她咯,她也拿这丫头没办法。 “再说,我又不信任你,不给我娘亲,我给谁?”稚杳继续反驳回去,他虽自己说不是为了浮华谣,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单见他的样子,稚杳就敢肯定他就是为了这个。 “好了,我闭嘴了。”齐云靖无奈,用手臂在面前打了个叉,话越多越遭罪。难怪二爷说这丫头难搞,那是真的难搞。 念无心看着稚杳手中的曲谱,有些微的沉思。她想,也许这并不像那天命师说的那样,对她一点用都没有,再也许也就像稚杳说的,可以找到神隗。于是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那我拿着吧。”她说道。“反正我们三个在一起,若真有追杀,那也是我们三人一起受。”很明显的意思是,要死一起死。 齐云靖一副吃了败仗的样子,靠着树干旁自顾的吹着掉落下来的黄叶,认同的点着头。“这关系捆绑的不错。那就这样呗。” 他偷看了一眼念无心,虽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是什么,可她的一些举动却像是一个老好人一般,无论对什么都持有一贯如此的态度,该来的她接受,不来的她也不强求。与这小丫头比,她还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稚杳没有话再反击回去了,没有浮华谣,她可以随时逃离,若揣着浮华谣,她应该怎么逃都会有人追来吧。看着念无心重新收下了,索性拍了拍手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环绕着一环的山体,翠峰林位于这片山林的中央,成为一座林中之林。一条曲岐的山道将这边长满松柏的林子与翠峰林边上的古藤荆棘区分开来,横过这条山道之后,一直往前穿入这片古藤荆棘,在这古藤荆棘的深处,从上游顺下来的河流才是彻底分隔它们的主要界限。跨过架在河道上的一条铁锁桥一直往下走去,那翠峰林便被这层层的丛山峻岭包围在中间,但也仅只有一点,如同豪宅别院那般大小。 “我要去找我师父了,你们还要一路跟着去吗?”稚杳停在翠峰林的外边,她单看着齐云靖,话语里并不是邀请,反而像是在说不要跟了。换做以往,她定是找机会先溜了,现因浮华谣的原因倒是很礼貌的询问了他们的意见。 都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但齐云靖还是问道。“你师父是谁啊。” “一个樵夫。”稚杳随意的回道。 “一个樵夫能有这么厉害的徒弟,那一定不是一般的樵夫。为什么不带我们去见见。” “娘亲可以,但你不行。”她很明确的说道。 念无心仿佛听见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要和她一起去。她有点像是被牵制习惯了,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反正就是你要跟着我的意思。 “我也可以不去。”她说道,好似有自己的选择。 “可我师父应该会想要见你。因为你叫念……无心嘛。”她变了法的说了这两个字。 念无心停顿了一会,目光聚在稚杳的身上。她其实见谁都没用,除非是见到神隗。微妙的氛围在齐云靖看来有些不寻常。 过了一会儿,念无心问道。“你师父也知道我?” “我都知道,他为何不知道?” “唉!”齐云靖突然叹道,直接打断了他们。 稚杳蹙眉,她见不惯他的原因,兴许他们是真的太像了。“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齐云靖道。“反正我是个外人,那我就往回走了,害我白跟了这么久。”他说着,还真往反方向走了去。 稚杳才不管他是走是留,走了那最好不过。念无心更不会主动的去留住谁,或者怎么样。她重新对上稚杳,她的喜怒哀乐表现的明显,但只要在她嬉笑稚嫩的容貌下,总是会有让人摸不透的诡异。 念无心稍微侧头,见齐云靖已不见身影。最后抵不过还是随她去了。 齐云靖到底是没有走多远,趁机藏匿在后头。这小丫头的想法奇特古怪,时而读得出,时而又有些读不出她的目的。反正她就没信任过他,无论从她的想法,或者嘴里的话语,仿佛是知道他会读心术一样。不知是刻意的隐藏,还是她生来就是这般。 念无心跟着稚杳来到翠峰林中的一间小院子,七横八竖的葡萄藤在院子周围撑起了一片阴凉,只是那上面却挂满了棕色的小木牌,密密麻麻的一片。 “师父。”稚杳还未踏入院门,就在外边大叫了几声。 头发微白的‘老者’,念无心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因他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皱纹,反而是个年轻人的模样,只是额间有一条血色痕迹,在他眉宇间显得有几分邪魅,气息反则是脱俗与正义。 他从屋子旁边的葡萄藤里钻了出来,优雅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量了院子外的稚杳与念无心。 “回来了?”冷艳的声音,仿佛都是这些高贵之人的标志了。 “师父,我找到浮华谣了。”稚杳一脸兴奋的公布着这个对她来说的喜讯。 “给我看看。”他倒是直接伸了手,索要道。 稚杳顺势转头看向念无心,“娘亲,拿出来吧。” 念无心无动于衷,她看着稚杳所谓的师父。好似在很小的时候,她有见过这个人,他来山洞找过神隗,听闻神隗叫他梦先生。 她理所当然的问了他。“你是,梦先生?” 梦魇点头。 耳边听闻一块牌匾掉落的声音,便也顾不得再与她们闲聊,转身寻找着牌匾掉落的方位。 稚杳在一旁又是给念无心一阵解释。 这里是梦冢,葡萄藤上面所挂的棕色木牌是酆都城报梦台那里传过来的梦。然后由她的师父,在深夜之时,一一送到这些阳上人的梦里,俗称也就是托梦。每掉落一个牌,便是有魂魄在酆都城的报梦台报了梦,便要在当天给他送过去。所以,她为什么能成为阴阳人,想必也是因为这梦魇的原因吧。 念无心见梦魇的身影在藤中穿梭,好一阵寻找,却始终没回身看过自己的后边。于是忍不住说道。“在你的后边。” 梦魇转头一看,还真是在后边。 稚杳像此前嫌弃念无心一样,嫌弃的看着他师父对念无心说道。“我师父,一个人久了,脑袋呀,记忆力呀,行动力呀,什么的都会有点不好使。你别笑话啊。”她一个劲的在身后贬低着,还真的只有她才敢对这些人说这样的话,包括华衍,也都被他占过嘴皮子的便宜。 “别在后面说坏话。掉了七个牌,赶紧过来一起找。”梦魇故作严肃的直接将她打断。 第三十章 想念

念无心理所当然也被拉入了寻找牌子的行列中。她是真没想到,一身高贵洁净且整洁的梦魇,在葡萄藤里找寻了几个小小的报梦牌以后,便彻底的换了一个人。 发丝凌乱的堪比纠缠在一起的枝藤,随风好一阵飘逸,衣衫也被勾破了几道口,紫色的葡萄汁在她那素衣上染上了几朵鲜艳的花,手里也满满的灰尘与泥土,再加上那葡萄汁和葡萄叶的绿色,就此混合出来不一样的颜色在他手中。连一向不修边幅的稚杳都要看不过去了。 看别人家搭的葡萄藤也就搭好了架,顺着支架有规律的生长着。而这梦冢的葡萄藤因挂满了报梦牌,生长的也与别家不一样,它这是想往哪里延生便往哪里延生。即便搭好的藤架,也不一定会往那个方向生长,这也难怪会找成这番模样。 “师父。”稚杳手上抓着五个牌,然后叫着只找到了一个牌的梦魇,加上念无心手中的一个,刚好七个。 “找完了吗?”他问。 稚杳摊着手掌,“你说呢?” “给我吧。”说着,直接从稚杳手拿过所有的牌,再伸手去到念无心手中时,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妆容有些过了,和念无心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于是便让稚杳代替的拿了过来。 “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梦魇拿完牌说道,自顾的先回了屋。 稚杳一阵摆头,好像她才应该是师父一样。 许久,梦魇焕然一新,又是一身整洁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稚杳有些惊讶看着他,他让她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原来是因为自己在里面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他的仪容仪表。 “师父,您通常不都是等第二日才换装的吗?”她直接拆穿道。这里的牌子不定时的掉落,一掉落就要进去里面找寻,一天下来可没有什么干净的时候。想那稚杳如此邋遢,也应该是这般原因吧。 “有客人来,要礼貌一点。”梦魇丝毫不在意他的拆穿。“里面请吧。”他伸手道,却又是自己先转身往里屋走去。 “如果等下又有十七八个牌掉落,您岂不是又得进去一趟,然后又得换身衣服。”稚杳跟在后面说得故意。 梦魇头也不回,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说道。“等下如果真的有这么多掉落,反正你回来了,那就你去找,让为师好好休息几日。” 话还没落音,便听见噼里啪啦的一推木牌掉落的声音。稚杳原本张着的嘴还想反驳的说些什么,但听见这些声音之后瞬间又合上了。从来没见她说什么话灵过,这回居然就灵了。 “去吧。”梦魇很简单的两个吐了出去。双手负在背后,瞬间觉得自己一身自在了,轻松了不少。 念无心看了一眼稚杳苦着的脸,也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就跟着梦魇就进了屋。然而,那屋子里面竟也挂满了牌,无论是窗户,还是房梁,甚至连门角那里也是堆积如山的牌。没走两步,脚下就踩到了三四个。 “不要踩别人的梦。”梦魇说着,替她清理了一张凳子,随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还算有缝隙的桌子上。“既然来这里了,你要适应梦魇的工作。”他说道,只要有人来这里,总是会带着吃疑,所以他要提前说明。 念无心点着头,以示她明白,但这个地方确实让她有点伸展不开。稍微动个脚动个手,就不小心碰到那些牌,然后就听见那些牌哗哗散落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 “世人的梦太多,没地方放了。”梦魇说道,他听惯了这些声音,自然不会在意。 “这里有世间上,所有人的梦?”念无心有些惊讶。 “差不多。除了酆都城的阴鬼托梦,其他的我都不用管。” 念无心听他这么一说,顺势扭头看了看周围。世间上只有一个梦魇,却有数不尽的梦,对他一人来说,到底是个繁琐的事情。 梦魇看着她,还是开口说道“你拿了浮华谣?” 念无心回神过来。“你也想要浮华谣?” “我不要。”他摇头。“稚杳需要。” “她要用这个见她娘亲?”念无心是知道的,因她有对她说过。 “帮她一把,也是可以的。”梦魇不否认。多少年都没能让她见到她的母亲,心底至少有一些愧疚。 稚杳的经历与念无心的经历都差不多,两人都是被当做怪物而被抛弃。唯一的不一样是,稚杳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至始至终都护着她,可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些世俗之人的刀下。 梦魇告知她,稚杳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永远只有十二岁,再过十年是十二岁,再过百年也同样是十二,也永远是这个样子。 念无心也难怪看她的眼神时,有着不符同龄小孩的戾气,还有与她相同的任性和倔强。她很明白被那些人指着头骂着你是怪物的感觉,而这种记忆也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她说,我像她的娘亲。”念无心说道。 梦魇点头。“是挺像的。” “你也见过她母亲?” “梦里见过。”他说道。“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我只是没见过她父亲。稚杳要找的其实是他的父亲,但她父亲的消息也只有她母亲知道。” 念无心回想了她第一次下山,第一次遇到稚杳时,她就说过她要找人。起初因她不确定要找的是谁,所以念无心一只以为她说的是假话。 梦魇走至窗台,他顺手从窗台那里抽出了一块报梦牌。“这是她母亲的。她母亲死后因不知托梦给谁。所以这张报梦牌一直没掉落,也就一直留在我这里。偶然的一次,我进去看了看,她母亲却在里面求我。她说她的孩子掉落山谷了,在阴间没找到她的魂魄,要托我帮忙。后来我找着了稚杳,就带着她去酆都城见她的母亲,哪知时间已久,就错过了与她母亲见面。也不知后来她听谁说,这浮华谣可以引魂。她便起了这个念头。” “那是真的可以引魂吗?”念无心也一直不确定这件事。 “当然可以啊。有些时候传言也未必虚假。”梦魇确认道。“这浮华谣共有七段,后四段一直在仙神白帝手中,因这四段控制着四方神兽,所以他才没有把曲谱写下来了,全是记在他的脑中。而你现在所拿的就是浮华谣的前三段。世人抢夺的也是这前三段。” “师父,这三段有什么说法吗?”稚杳不知何时探了个头,在门外问道。 梦魇随过一眼说道。“第一段,迷人心智;第二段,招魂引魂;第三段,控鬼入阳世。稚杳若想单见你的母亲,需要择取第二段便可。”他特地交代。 “知道了师父。”稚杳牢记于心,她定不会多手去动那些不可收拾的地方。“可那曲谱上面却写着,初奏者,以血解封,必死无疑。这个要怎么解释?” “所以说,才让你把曲谱给我看看。”梦魇说道。这想必应该是白帝的手段,浮华谣毕竟不是什么好曲,若是心怀鬼胎的人拾得,这世间岂不是得乱套。 稚杳也没心思去找那些个掉落的牌了,一头窜了进来。“娘亲,你快把浮华谣拿出来吧。”说着也没大没小在念无心身上动手动脚的翻找着。 “不要碰我。”她冷言呵止稚杳。 稚杳突来的一楞,缩回了手。 梦魇应声看这她们。“牌子捡完了吗?我又听见掉了许多。”他将稚杳打发了出去。 稚杳不动声色,却是想不明念无心的目的。 “你不愿意交出来。”梦魇继而问道。 “我想找神隗。” “用浮华谣?”梦魇蹙眉。 念无心点头。 “谁告诉你浮华谣可以找人的。” 听闻梦魇的质问,念无心当下却不知要如何回答了。“有人说,浮华谣可以让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是迷人心智。”梦魇解释道。“若有人对你使用了那一段,你便永远的臣服在虚幻里面,直到死亡。” 念无心确实不知道这些,应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能帮我找神隗吗?我知道你们认识。” “我不知道他在哪。而且我也没本事找他。” “你不是可以托梦吗?”念无心恳求道。“你替我托梦给他。” 梦魇依旧是拒绝的摆着头。理由是,他的道行不及神隗,所以他没办法给他送梦。 看着梦魇的拒绝,念无心神色瞬间暗淡了不少。 梦魇也不忍见她失落的样子,劝说道。“神隗做什么事都有他的用意的,他想让你找到时,自然会让你找到。” “可我想他。”念无心脱口而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想他,因她一人永远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 梦魇一怔。他猜想神隗消失的原因多半是对她动了心。无心之人易执着,易成魔,仙神白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于世间,早在千万年前就下了诛杀令。 神隗乃白帝身边唯一的坐骑,理当是受令下界诛杀。可他拾得这个无心人时竟还是幼童般的模样,所以便起了慈悲心将她留了下来。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如今这般,神隗定是下不了死手,所以才选择了逃离,或者是在找寻不杀她的理由。 第三十一章 不速之客

梦冢院外的树枝上,倒挂着的铜铃轻微的摆动了些许,发出悦耳的声音。多久没有听到这铃声响了,梦魇心下一紧,不便与念无心再多说些什么,应声走了出去。 “谁来了。”他问着外边的稚杳,却不见稚杳的身影。 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儒雅的素衣先生背着他的琴就站在了梦冢院外。他见梦魇走了出来,于是微笑的开口道。“听闻浮华谣在此,白某特地寻了过来。” “白先生的消息永远都这么灵通。”梦魇同视一笑客气的将他请了进来。 念无心跟了出来,瞧着身形样貌,就猜到是与华衍在一起的那个人,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人追到了此地。 白先生见罢,也是微笑的向她打过照面礼。“这位姑娘也在这里啊。”他说这句话有些多余,但也仅是因为一个‘礼’字。 念无心不发一语,有些认真的瞧着白先生。这人斯文儒雅,兴许是弄琴的原因,才使得他如此的不凡,仿若仙人一般。 稚杳闻声,这才从葡萄藤里钻了出来,见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人,于是便上前瞧了几眼。不瞧还好,这一瞧,她的目光有些发直的不愿意再挪开了。 华衍是个美男她见过,华衍身边的煞者也都在美男的行列中,她也都见过,师父也算是个美男,见了这么些年也都没感觉了。只是这位突然造访的白先生,竟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她心口强烈的跳动了,那一语一笑,就像是那戏文中的小生一样,如此的勾人心魄。 稚杳连忙放下手中的牌更近一步的跟了过去,可瞬间又被梦魇撵了回去。“还有牌没捡完。”他对她说道。 “师父。”稚杳不悦的大叫了一声。“你答应过我,会让我见到我娘亲的。”这背琴的人,在她理智的角度看来,就是来解封浮华谣的,她怎么能错过呢? 梦魇不理会,直接又命令道。“把牌捡完。”这白先生突然来访,一半是因为浮华谣,一半怕也是因为这个无心人。梦魇猜测。 稚杳嘟着嘴,生气归生气,但牌还是得继续捡。“娘亲,你也过来一起吧,牌太多了,我捡不完。” 念无心楞声应了她。只是还没走一步,就被突然生长的藤蔓绊住了脚,身子不听使唤的向前倾去。梦魇与那白先生两人也是急手的过去将她拉了回来,因白先生快一步,念无心便直接靠倒在了他的身上。 稚杳见罢,没由来的一股醋意涌了上来,眉头皱的都快要成皱纹了。“娘亲你是不会走路了吗?” 念无心一头雾水,这是在生谁的气呢? 白先生将念无心扶正,可没空理会这黄毛丫头的气。“你这里的藤,可要清理了。”他说道。 梦魇则随手一挥,便将那多余的藤蔓逼退了回去。“我这里常年没人来,今儿个人多,它们也想出来凑个热闹罢了。” 齐云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哪知还是被那梦魇看穿。只见梦魇甩出手中的一块牌,直击向远处较为浓密的树影。一声惨叫之后,便有一人影从树上掉落了下来。 “看样子今天人来的还是挺多的。”白先生侧眼看了过去,想那华衍应该也快到了。 “哎呀,被发现了。”齐云靖有些故作轻松的挠着头。 “你……不是走了吗?”念无心见到他有些疑问。 “他是偷偷跟着来的。”稚杳替他回道,突然发现念无心连一点警惕性警觉心都没有,但转念一想,她没心的,所以就暂且原谅她了。 齐云靖不否认的点着头。“对呀,偷偷跟来想见见你的樵夫师父。” 梦魇眉头不禁一皱眉。“樵夫?”很显然说的就是他。 “嗯……是这丫头说的。”齐云靖将责任推向了稚杳,转口又说道。“看样子,您是个大人物,失敬了。” 梦魇依旧是蹙紧着眉头,他缓慢的开口。“进来这的,可没活着出去的。”说这句话的目的,无非是想恐吓一下,没真想着动手。若动起手来不小心毁了他的这些藤,麻烦可就大了。 “您可别骗我,这翠峰林多少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与别的林子相反,这里是出去容易进来难。”齐云靖还算懂一点的回道。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会死在这里。”梦魇重申了一遍。 “您心里没想着要杀人的吧?”齐云靖压根不受他这一套,别人心里想的什么,他可了解得一清二楚。 梦魇疑问,他倒是直接拆穿了他。 白先生一抹深邃的笑看着齐云靖,说道。“梦魇兄,你是太久没出梦冢了,不知道这世间上有一种道法叫读心术,听说可厉害着呢。” 梦魇恍然明白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也难怪会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你也是为了浮华谣而来?”梦魇一贯缓慢的问着他。 “算是吧。”齐云靖回道,既然都已经这么坦白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是这稚杳一听,立马又是一股气上心头。 “就说你是为了浮华谣,路上还一个劲的说不是,够阴险的啊。居然会读心术,好在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齐云靖就像是稚杳的仇家一般,总是会被她贬低的一文不值。 “我知道你对白先生有非分之想。”他突然说道,虽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可嘴上却毫不留面的将稚杳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稚杳瞬间面红心跳,唯一一点小女孩的秘密,就这样给公布了。“齐云靖你个混蛋。”她咬牙切齿道,也不管梦魇师父的什么鬼命令了,一把将手里的报梦牌全给扔了过去。 这虽不是梦魇的什么宝贝,但这些报梦牌却承载了让人永远都感知不到的另一种希望。就如她母亲一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小小的牌上,让他把她救了回来,而她此刻竟然是如此对待。 “住手。”一声冷厉的呵止打断了他们,梦魇的面容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稚杳被着突来的变脸吓得不敢多出一声,她看着散落且破损的牌,也知道这次是惹了大麻烦了。 “去酆都城将这些梦一一要回来。”梦魇冷声说道。 “是,师父。”稚杳憋着嘴,平时总没大没小的,也不见师父发火,这次看样子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索性乖乖的退了出去。 就在稚杳刚走不久,却又有另一拨人出现于此。 “哟!这里原来是这么热闹的啊。”华衍阴冷的声音着实容易分辨,邢默与阿九好似随时随地都跟在他的两旁。 “二爷这么快就寻了过来。”白先生倜傥道。 念无心又是刻意的躲开了他的眼神,好似无论怎么样,她最终还是得和他相见。 梦魇看一眼便罢,说道。“麒麟之主?” “不愧是梦魇,眼力可不一般。”华衍有些许赞扬。 “客气了。”梦魇回道。“今日各位都是为了浮华谣而来。可这浮华谣是在这位姑娘的身上,与我梦冢毫无干系。你们若是要动手,可别碰了我的藤,如若不然,那也别怪我不尽地主之谊了。”他将明令摆与此。 “梦魇兄严重了。”白先生依旧儒雅可亲。“这里毕竟是梦冢,没人敢随意造次。” “希望如此。”他说完,转身进屋。到底还是浮华谣惹的祸端。 念无心瞬时又被推向了某个顶端,浮华谣在她身上没错,她不是不想交出来,可如今却要交与谁?这白先生此前不是与华衍相谈甚欢吗?此刻却是如此的敌对。 她稍微的与华衍对视了一会,便又快速的躲开,因实在是怕他了。 华衍曾开口说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这会反而是他自己先出现了,索性示意了邢默。都知道邢默喜欢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无心姑娘。把曲谱交出来吧。”邢默直接说道。这种情况,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念无心到底不该从稚杳手中接过这个,方才也听梦魇讲了浮华谣的一些东西,这确实对她来说没有一点用处。她索性也就拿出了曲谱。华衍与白先生见她的动作,两人的眉宇间同时都有了些微的紧张。 华衍想得到浮华谣的想法与稚杳大致相同,都是想见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而华衍也想借机将她复活。但只怕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白先生与华衍截然相反,他知道这些人夺取浮华谣的目的,多半都是为了操控世人得到利益,使自己成为一个主宰。可没人想过,主宰的背后将会是一场毁灭。“二爷可是知道,启动浮华谣的曲谱是需要牺牲一个人的。” “白先生是聪明人,这点小把戏应该都看得明白吧。”华衍一笑说道,心下也在怀疑这首句是真是假,但嘴上却硬着态度。“什么启动需要以血,杀人的。这个咒下的也太毒了。”他说着。好似一阵风起,吹过念无心的身旁,瞬间就将她手中的浮华谣夺了过来。 白先生从中拦截,两人一番交手。到底是高手过招,这两人像是极具默契般,丝毫没触碰到这里的一藤一叶。 “白先生可不是爱与别人抢东西的人。”华衍不悦的锁着眉。 这白先生时常露脸在这世间,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说他是天命师也像,说他是阴阳人也像。他的存在仿佛就是这个迷。连这浮华谣,也都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白先生回道。“我一琴师,只要与之有关的,我自然是想要得到。倒是二爷,为何与一个琴师来抢夺这曲谱么?” “东西好,就抢咯。”华衍道,好似什么话在他这里都变得有理了。 几个来回下来,白先生功力终究不及华衍,败下阵来。恰巧落至念无心的旁边,念无心出于他刚刚拉了她一把,所以这一次也主动的上前扶住了他。然而就在他快要倒地的那一刹那,她却无意的看到了他耳后的印记,一条银色的蛇纹。 她怔了有一会了,却始终没有开口问他,他到底是谁。 第三十二章 我会是你想要的

白先生试图挣扎着再与华衍斗上一斗,浮华谣不能就此被带走,因华衍的野心大,只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自己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要让他拿走浮华谣。”她对一旁的念无心说道。 念无心不知如何做决定,她不想与华衍再动手,因她领教过动手后的痛苦。 “我……不插手。”念无心回道。 华衍冷笑一声,“白先生真是狗急了要跳墙,居然想让一个煞者来抢她主人的东西。可想你也应该是签过生死契的人吧。” 白先生不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于是坦然开口。“那二爷要杀要剐,就请便吧。” 华衍本就没打算放过他,正准备一掌了结他时,念无心却挡在了他的前边。突来的举动让人不解,好在他的手及时停了下来。邢默见她又阻拦了二爷,更是一阵紧张。 “不要杀他。”念无心说道。 “你为什么又要阻止我?”华衍逼问。他从不觉得这两人会有什么关系,或者认识,而她却如此紧张。 “你,不要杀他。”念无心仍然是这句话,她的眼神不闪躲。 “那我是要杀你吗?”华衍毫不留情。白先生必须死,他不允许有这样的威胁存在。 念无心沉默下来,她也不想死。若白先生是神隗,他和她都不能死。 邢默一听,又是连忙求情道。阿九怕再这样下去难得收场,于是站在华衍这边,劝阻着邢默。 气氛因此陷入僵硬。华衍一次又一次的拿她没办法,他不想杀她,没有原因,也许他不愿承认是舍不得。然而留下她,她却三番五次的在挑战他。 白先生见此,拉住了念无心的手臂,这种局面稍显得尴尬。他若死了,对她以后是好的。但也许正因为是神隗的原因,才使得她如此这般。 念无心随着白先生的动作看过去,面无血色的他张嘴好似有话要对她说。不一会儿,微弱的声音瞬时在她脑中想起,他说,浮华谣无心之人可以弹奏,因无心之人可以淡漠的看着世间的一切,他想让此后由她来操琴。是不得已才这么做。 他让她毁掉这张曲谱。 念无心更是无从抉择,而白先生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坚定的看着她,手臂上突然加重的力度也使得她的压力过于大了些。她重新看着华衍,只是华衍却在下一刻猛然的收回手,他将那股气焰强压了下去。 “把他们带回去。”他压低了声线。因她,他又退了一步。 东阁的惩处台,念无心再一次被那铁锁捆身,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位白先生在一旁陪着她。 白先生因伤势过重,早已昏阙。念无心侧头看过去,黑暗里也仅看的见他那张俊秀的侧脸。他不像神隗,同是斯文雅客,有各自的一方温柔。只是在他耳后的那蛇纹印记却是怎么样都复制不了的,她见了这么些年,更不会认错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白先生微微咳嗽了几声。 “你很熟悉。”念无心回道,她不敢问他是不是神隗,她怕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她想着神隗是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可他偏偏受伤了。 “很多人见了我,都觉得熟悉。”白先生玩笑道。 “我以前没见过你。”她说道。 “现在不是见了。”白先生的气息很弱,却还是坚持的说着,他说,“二爷竟然会因为你而放弃杀我,倒是头一遭。” 念无心不明白她现在在这些煞者里面是多么的特殊,她仍旧觉得那是自己的想与不想,而华衍杀不杀则是他的事。 她沉了一会,换了另一个谈论的话题。“你说,让我弹奏浮华谣?”她问,她记得在梦冢时他在她脑中说的话。 “在我死之前,我会教你。”白先生说道,他不想浮华谣遗失,却又不想让世人所得。至于这浮华谣到底是怎么流传到这世间的,却要追溯到千年前,如今他还有一口气,他定不会轻易的全盘托出,当然也并没有出尔反尔。 念无心明白他的话,便不再追问下去。但又问了别的话。“白先生的……名字是?” 若是有他人在此,定会惊讶念无心的这一番主动,追其原因,无非是他离神隗最近。 “名字?”白先生反问,倒有点像在问自己。“他们都叫我白先生,至于名字……”他思索了一会,他的名字可不便说出。“你若想唤我名字,那就叫白逸吧。”他随意说了个名字,这样也好,不用总是白先生白先生的叫他了。 “好。”念无心点头应道。 惩处台厚重的石门被人拉响,烛火也因这突然的波动随之晃动不安,阿九差人送来了饭菜。他们在此三天滴水未进,二爷嘴上什么没说,做了他这么些年的下属,却也能明白一点,都算是看出二爷对这女人起了心。但因二爷的秉性,邢默自然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所以在怎么样他都要将她保全,只是适得其反,被二爷做了处罚。她也劝了他多少次了,让他不要太在意这个女人了,可他偏偏不听。 阿九看罢,也因邢默被处罚之事没有理会念无心,转身看着白逸说道。“白先生一向挺聪明的,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犯了糊涂。” 白逸一笑,“谁糊涂谁清醒还不一定呢。” “您的意思是二爷犯了糊涂。” “可不是嘛,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了他的原则。”白逸转了弯的说道。 阿九的脸色稍显的有些难看。“白先生这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得好好感谢感谢念姑娘。”她的话语里有些讽刺。 “那还谢谢阿九姑娘的提醒了。”白逸同是那一抹柔和,没想到话语都是带刺的人。 阿九冷哼一声,一声命令就让随来的下人将饭菜端了出去。好心送饭,却讨了个这般的下场。 三天未进食,念无心确实也感知到有些饿了,阿九没走一会,空旷的惩处台内就响起了肚子的叫嚣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一会,本想不去理会,只是它自己又响了。 “你饿了?”白逸也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嗯。”念无心点头。 他微微侧头看向念无心。“不好意思,把你的食物气走了。” 念无心摇头,本想说没关系,但肚子这般作响,没关系也都成有关系了。“好饿。”她说出了最真实的感受。 “把嘴张开,我这里有吃的。”白逸说道。 “什么。”念无心不懂,他都和她一般模样了,怎么可能有吃的。 可没过多久,就见白逸像是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掐破了自己的指头弹出一滴鲜血。念无心不及反应,只觉得像是有一颗药丸飞入她的嘴里,然后直接从她喉咙里滑了下去。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她问。 白逸笑道。“反正可以暂时让你忘记饥饿。”只是这样,他的气息因此更是微弱了不少。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在人间的气数未尽,但着这人间的身子怕是快支撑不了多久了。 念无心见白逸突然的没了知觉,叫了许久也不应声。当下的想法是他要死了,她挣扎着,铁锁牢固的仿佛用斩铁的刀剑都没有用,只发出那些厚重的声音。 “白逸。”念无心还在试图的叫醒他。 华衍不知何时已来到这里,他站在惩处台入口的方向,少见她着急的样子。“你在做什么?”他缓声问道。 念无心这才发现了他,她也不管他又要对她做什么,只是不想白逸就这么死掉。“你放了他。” 华衍随着她的话,看过昏迷的白逸一眼,又看向念无心。“他是你要找的人?” 念无心一怔,他也还记得她要找人的。可白逸到底是不是,她不知道,于是摇头。她不能确定,就只有否定。 “可若不是,你为何会对他这般在意?”华衍自然不相信她的话。 念无心现下又是一阵沉默,她也想他是神隗。“那你放了他。”她最终还是低声道,算是默认的华衍的话。 华衍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的话语,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许久,他也不便在开口说些什么,手一挥,就让那些随从放了他。 念无心原以为华衍还会故意的刁难她,然而这样的举动也是让她诧异。 “我放了他,那你呢?”华衍反问,他将决定交给她,她可以为她自己求情。华衍在等她的回答。 对于选择,念无心从来都不会自己决定,他不知华衍的目的,是像上次一样让她离开,还是另有其他的决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华衍心口不禁又是一股恼怒,她果真还是这般倔强。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华衍确认道。 念无心点头,即便他要杀了她。 “你就有那么的不愿为自己着想?”这也许才是最主要的问题。她好似从来就没为自己想过什么。 “因为我自己没有想要的。”这仿佛是华衍听到她最多的话,没有想要的,没有想说的,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要。 “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会是你想要的。” 第三十三章 醉酒

念无心没有想过华衍在惩处台里说的那句话是何意,直至她从惩处台被放出来以后,华衍彻底的将她留在了身边,以白逸作为威胁。这不像是她想要他,而是他想要她,因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再来接近她。这也是她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无心,替我倒杯茶过来。”华衍的行香别院内,他此刻又与那棕色木人对弈着。浮华谣在手中,却始终没有启动,仿佛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念无心老老实实的沏好一壶,递到他面前。华衍伸手过去本来准备接下的,但因思考着手中的子要落于何处,于是又收了回来。“换壶酒来吧。” 念无心递过茶的手一愣,但也还是笨拙的缩了回来,换了他要的酒。只是再将酒递到他面前时,他竟然又要了一碗白水,如此反复,也没见他真的要喝哪一个。念无心有些来气,索性将这些一一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自己选吧。”她说道。各种水,茶,酒,被她摆了一排。 华衍闻言,才将注意力从棋盘上转了回来看向念无心。表情里虽看不出她内心所想,但大概也是知道她此刻有些小脾气了。不然也不会在那桌上摆了不下于二十的杯子,每个杯子里都被她倒了不同的液体,华衍被惹的想笑却又不敢太过明显。 “你这是做什么?”他故意蹙眉问。 “这是你要的。”念无心回道。这明明是他自己要的,居然还问她做什么。 “我要了这么多?”华衍继续问道,他还真没想到这别院内竟有这多品种的茶水与酒。 念无心点头,“口渴了你自己拿。” 哪知华衍竟然回了一句。“我不渴,你全喝了吧。” 念无心看着面前桌上的这么多杯子,杵在那里有一会了,全喝下去,那不得把她撑死。只是当她偷看了一眼华衍时,发现他似乎也在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于是只有硬着头皮,拿起了一杯。 喝的是茶水还好,若要喝到酒,她的整个脸都是抽搐在一起的,无论是小口还是大口,烈酒的滋味就是让她受不了。 华衍见她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过,他嘴角的笑容突然沉了下来。 她其实是听话的,只是若有人做了她不想不愿的事,她的眼神便不会这般温和了。他见她脸颊泛了红晕,因桌上多半倒得是酒,在她将要喝下最后一杯时,华衍一把夺了过来。“别喝了。” 念无心感觉自己双脚有些飘忽,仅是被华衍这么夺了一个杯子,就把她的人给带了过去。她贴在华衍的胸前,仿若像是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让她不愿起身。 若每次是这么的娇弱,兴许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念无心有些难受,胸口是一阵闹腾,她顶不顺这种感觉,一口气便全吐了出来。 这会子换华衍一怔,因那些酒渍全吐在了他的身上。还以为她会有多厉害,喝几杯酒就看出来了。 好不容易将她弄干净,给她换了一身衣服,没想到她瞬间又是一口残酒吐了出来。华衍这辈子可从来没服侍过他人,这念无心今儿个是让他服侍完了。最终依旧是搞不定,于是遣了阿九过来,才将残局收拾好。 念无心在那竹床之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了。因酒后会让人灼热难安,少饮几杯还好,多了就如她这般,脑袋昏胀不说,胸口更是闹腾不止。 华衍环抱着双手,在竹床前饶有兴致的看着醉酒的念无心,因太过灼热,她竟不自觉的解下了衣服。华衍不禁蹙眉,这个习惯他有些不喜欢,趁阿九还在,便让她重新替她把衣服穿好。 “二爷,您真打算留下她。”阿九边整理着念无心的衣服,边说道。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华衍冷声回了过去。他想留谁就留谁。 阿九知道自己多嘴了,连忙道了歉。 “白先生醒了没?”华衍继而问道。 “还没。醉十三给他看过了,体内气脉还在,倒像是魂离了体。”阿九回道。 “魂离了体,还会有气脉?”华衍疑问,这倒是头一回听。 “神隗也会魂体分离。”念无心突然的冒出了一句,她像是是听见有人说这个了。 华衍与阿九的注意力,瞬间被念无心拉了过去。“神隗是谁?”华衍问。他此前就无意的听她说过这个名字。 “神隗是……谁?”念无心在一片迷蒙中,说道。“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华衍似乎还想从她嘴里得知点什么。 就见她又昏睡了过去,可不一会儿,她又自语的说了出来。将那魂体分离的事说了出来。也是神隗告诉她的,他说无论是仙人,还是妖魔,他们都会魂体分离,只要心口还在跳动。那他们就会听着心口的声音找回来,除非有人用剑刺穿了他们的心口…… 华衍听着念无心睡梦中的这番话,倒像是有了些头绪,难怪念无心会那么的在乎白先生,原来还真是她要找的人。 “二爷,这……”阿九有些觉得不可思。可听着也不像是说假话。 华衍伸手打断。“世间上的一些东西是很难说得清,传闻的六道三途,说假却也真是存在,就如那阴阳人可以引鬼,可以去到酆都城。可说它是真,除了那酆都城,也没见过真正的妖魔仙人。” 他继续看着念无心,在一场大汗挥发了她的酒液之后总算是安静的睡着了。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倒是吐了一个巨大的消息。 “这件事,就当谁都不知道。”华衍命令道。 阿九领命,可她想着那白先生究竟是何人…… 翌日,清晨的柔光打在别院内,射的一片亮敞,鸟的叫声有些吵闹。念无心被这些声音所叫醒,脑袋还是一片晕乎,下地走了两步却也还是不稳,直接摔到在地。吓得正在桌上吃食的极乐鸟猛拍了自己的翅膀,飞了出去。 华衍闻声走了进来,发现念无心正躺在地上,以为她是怎么了,上前一看,她竟是睡着了,果真是拿她没办法。 直到太阳下山,念无心才彻底的清醒,因华衍直接抱起她,把她泡在了浴盆里,不想醒恐怕也难了。 “你若再睡下去,指不定我又会吃了你。”华衍在浴盆前威胁道。 念无心猛然的睁眼。“我……醒了。”这威胁倒是很受用,好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醒了就好,我们等下出去。”他说着,退出了里屋。 黄昏落尽便是黑夜来临,念无心跟在华衍的后面,这是他的命令,她要一直跟着他。 洛阳城在今天仿佛成了一个不夜城,已经夜深,各处却是张灯结彩,举龙抬凤,甚至还有烟火齐鸣,热闹非凡,原本就是繁荣之地,如此一来更是锦上添花富裕万分。 对于人世上的这些东西,念无心本来就少接触,一下子就让她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许不适应。“这是在做什么。”她问。 “听说是此地的秋色之节。”华衍回道。 “哦。”念无心简单一个就了解了。什么节日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想早些回去。 华衍负手在后向前走着,难得悠闲的赏着这番热闹之景。而念无心却在后面躲着这个人,又怕撞上了那个人,弄得她好不自在。华衍深知念无心喜好清净,却偏偏带她来此。好似觉得她应该要感受一些这和谐多人的氛围。 许久,见华衍游完这里,又去那里,也没有返回去的意思。念无心有些忍不住了,这一路上不知被人撞了多少回,于是说道。“我想回去。” “这么热闹为什么要回去。”华衍看了看某座亭台内吊挂的灯谜牌说道。 “我不习惯。”念无心直接告诉他。 华衍知道,她会是这般回答。“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念无心蹙眉,她也不知要如何反驳回去,只得跟着他又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 “你……不问浮华谣的事了?”她试探的在他身后问道。这些日子就见他去捉弄她了,总不至于连浮华谣都放在一边了。 “浮华谣在我手上,还要问什么?”华衍自信的回道。好在是没杀白先生,这浮华谣他可不敢随意解封,首句虽说有人故意使诈,但也不能不重视。只是这白先生还没能醒来,也问不出什么,暂且就搁置一边了。况且引鬼之时,必要等到七月节。如今是九月,怕是要等来年了。 “无心。你知道人的魂可以离体吗?”他突然问道。 念无心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她听神隗说过,人的魂离体多半已经去了阴间,可若是修道修仙着,再或者本身的妖魔神仙,他们是可以这样的,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可以吧。”她婉转的回道。 “是吗。那个白先生现在可就是这个样子,有气脉,却无灵魂。”他故意说道。 念无心的神情一紧。“白逸他……” “他原来叫白逸。”华衍打断道。他认识他这么久,却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念无心没有解释。 第三十四章 稚杳的筹码

秋色之行还在继续,念无心被撞的有些麻木了。她也随了华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说话就是了。 路过前边的拱形石桥,念无心脚下好似踩了颗搁脚的东西,低头看罢,是一颗石子,便没有再理会,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她每走脚下都会有一颗或几颗石子搁着她。 华衍见她落后了不少回头问道。“你怎么了。” “踩到石子了。”念无心因疼痛蹙紧了眉。左右看好几遍,地上也没见有什么明显的石子,却偏偏搁的她的脚生疼。 “嗯?”华衍有些疑问。 “脚痛。”念无心说道。 华衍也随之看向她脚边,同样是没见到什么搁脚的东西,但照她的个性也不可能说假话。 “走过来。”他伸手,像迎接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也等着她的手来抓住他。 念无心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那石子像是有人故意扔向她脚边让她踩了上去,她有刻意的躲开,只是还是差点被这些突然滚过来的石子绊了跟头,好在她及时抓住了华衍的手,华衍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过来。 胸前一暖,才发现这距离贴合的过于亲近了。念无心慌忙退后了一步,于他保持一点距离是必要的。华衍也随着她的动作松了手,人多的时候确实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好像,有人在故意扔石子。”她说道。 华衍见着地上突然多出来的石子,下意识的就说道。“不用想都知道是你那个女儿。”说完便折扇轻摇转身继续前行。除了她,没有人会无聊到乱扔石子,想必是为了浮华谣才跟来的吧。 念无心在人群中观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不远处的石桥之下稚杳正拉着一小孩放着河灯。还真的是她。 “无心,跟上。”华衍在前头叫了她一声。 念无心本想着找稚杳问个究竟,但听华衍的声音,也就跟了过去。 这会脚边的石子没有了,原因是华衍趁她不注意,竟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念无心一阵惊慌,“放我下来。” “地上石子多,搁脚。”华衍不放。 “我不碍事的。”念无心坚持着自己要下来,在华衍怀中挣扎了几许。 华衍停了脚步沉着脸直看着她。念无心跟他的时间不长,但也明白了他这般沉脸的原因,索性也不再乱动了。阿九对她说了多少遍,让她凡事顺着二爷,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都不顺,只是偶尔不愿意去附和着他。 路上逛秋色的行人见着他们这般样子,甚是羡慕这对小情人。华衍有些刻意这般。念无心将眼神打在他脖子处,看似也无视了这些人的眼光,实则是想躲开。 “我很重的。”她突然犯傻的说道,想着各种理由让华衍把她放了下来。 “是有点。”华衍认同道。 “那就放我下来吧。” “其实……练练手也是可以的。”华衍道。她始终都不喜欢这样,可他就不信他不能将她鞭策过来。 念无心长嘘了一口气,也是无奈万分。她不懂华衍的意思,连邢默对她那么明显的意思她也不懂。她只会想着,谁对她好了,她也对谁好。 “你就这么想下来?”不一会儿华衍问道,因她的呼吸声有些过于明显不安了。 “嗯。”念无心点头。 “那就放你下来。”华衍说道做到,还真把她放了下来,只是一落地,她的脚下像是有股引力一般,瞬间引来了一堆的石子,硬是在她脚底给她按摩着。 念无心因刺痛挪了开,那石子却在她挪开的地方又起了一堆。“好痛。” 华衍仿佛看着好戏一般的在一旁看着她。“这可是你自己要下来的。”他说。 “是你弄的石子?”念无心有些怀疑,是不是华衍为了抱着她故意弄的这些。 华衍蹙眉,摇头。 “那为什么会这样?”他抱着她时就没有,放下时这些石头子还就是缠着她了。 华衍依旧是蹙眉看着她的手足无措,不过终究是看不过去了,于是一把又将她抱在了怀里,只是这次倒安分了不少。 “无心,你有些笨了。”华衍很少直接骂人的,这一点像是也触碰到他的极限了。 念无心一愣,可她连这点都有些听不懂了。 “无心,你以后要动点脑子。我都说这是你女儿弄的,她在故意捉弄你呢。”华衍直接告诉她,难怪她会这丫头牵着鼻子走,她是真的笨。 念无心耳边听着他嫌弃的话,但要想着她一无心人,无论对她说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反而是顺着华衍的话看向河岸边,本想再寻找一下稚杳的身影。哪知看了许久也没见着,收回眼光往近了看,她居然就在跟在他们的后边。 稚杳故意用面具遮挡着自己,但也不顶什么用。瞧她那疯癫的样子,乍一看就知道是她。 “你在作弄我?”念无心像是趴在华衍的手臂旁问着稚杳。 华衍一早就知道这丫头一路跟着他们,也没有因此停下来,继续抱着念无心一直往前走着。 “没有。”稚杳直接否认道。“是这些石头子想你了。”这个理由倒是好。 念无心自然是不相信。因知道是她,所以也没再追问什么。而那稚杳却是厚脸皮的问道。“几日不见,娘亲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念无心也很直白的回道,然后收回了眼神。只是再见到华衍时,她突然想到此前华衍不是要杀她的么?而今这两人好似都如此平淡冷静的? 华衍的眼神泛凉,目视着前方,这世人都是你猜我,我猜你的。他深知这丫头是有备而来,少不了又是一番闹腾了。 稚杳在后面东逛西看,在这个人群穿到那个人群中间,挂在脸上的面具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花样,比任何小孩都玩得欢快。她师父作为梦魇,没理由来理会这些人世上的纠纷,自然也不管这浮华谣被谁夺走了。说来说去,还是得靠她自己。 夜已入深,皎洁的白月光也开始缩回了云层里。东阁门口,华衍停下脚步将念无心放下,他没回头。 稚杳在他后面不远处也放慢了脚步。离子夜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街道上的花灯逐个暗了下来,欢闹声也开始少了。 “有什么就直接点吧。”华衍开口。 “今儿个也不是来和二爷抢什么的。”稚杳摘下面具也算直接。 念无心见她此刻的样子,仿佛拿下面具的一瞬之间就褪去了所有顽劣的稚气,甚至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华衍有些诧异她说了这样的话,于是侧过头来,此刻倒有些弄不明这丫头的目的了。 “浮华谣作为琴曲,并不是由一人据为己有的。只要有人弹奏即可。不知我这么讲,二爷可否明白。”稚杳道。 他自然是明白,琴曲本就随大流,你传我,我传他,自然所有人都会了。可这是浮华谣,不可轻易奏响,也不可轻易聆听。若弹奏之人无心还好,无欲无求,就不会想用这浮华谣做什么事,可如今的人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包括他。而他又怎可能被人控制。“我拿着不更好么?”华衍的意思明显。 稚杳闻言,不禁有些来气,她听了师父的话,退了一步不再抢夺,可这华衍却不尽然。人死不能复生,她遵循这个天理,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只需有人奏响第二段,引出她的娘亲让她见一见便可,而他却要占为己有。 “二爷的意思,是想要控制整个天下咯。”稚杳冷声回了道。 华衍不否认,抬眼间也是冷光一记。 这些争夺在念无心看来,好似没那么必要。那是她不懂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所在乎的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此时的她只能是作为一个看客,在抢夺好似没用的东西,她从不觉得自己会去做这样的事。 稚杳并没有打算与他动手,上一次在梦冢,她因打烂了师父的报梦牌,所以被撵到酆都城重新将梦要回来。只是,有一张梦牌却是怎么样都要不到了。算来算去,因时过了托梦的时间所没再落下来了,这和她娘亲的那张梦牌是一样情形了。若不是师父将其拼接好,进去看了个究竟,恐怕他至今都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二爷,我们做比交易怎么样?”稚杳说道,仿佛胜券在握。 华衍不语,等待她开除的交易条件,至于可不可行,那也是他说了算。 “听闻二爷是前朝的宣王爷。”稚杳问。 “你师父告诉你的。”华衍猜道。那梦魇一眼就认出他是麒麟之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身份。 稚杳点头,“对呀,我师父告诉我的。” “那又怎样?” “可我还知道,二爷此前是有一位深爱的妻子的。” 华衍听罢,有些不可思议,这件事可从没人知道,大概也就除了邢默。 “二爷既然都是有妻子的人,居然也还会到处寻风流。”稚杳继续说道,丝毫不惧怕他会对她怎样,说这句话的目的,只因为她见不惯这些人。 她母亲曾是一位艺妓,却也被这些花心肠的人逼迫,然后夺走了贞操,她想着,若自己能习得更高的道法,她定不会放过这些人,无奈自己只是个学阴阳术的命。 “你的话,可是说远了吧。”华衍冷声,没有因她的这些话而将脸色变得难看。 “说远了,就绕回来。我这里有您妻子留下的东西。”稚杳说道,棕色的报梦牌在她手中晃悠了几摆。这就是她交易的筹码。 华衍心下一颤,“把东西给我。”此刻的他就如念无心此前找神隗的那般样子。二话不说,便直接逼近了稚杳。 稚杳见他上前,也是迅速往后退去。功夫虽然敌不过,逃跑她可是很在行的。 “我只是想和二爷交易而已。”她说。 “你想用此来换浮华谣。”华衍似乎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呢?”他反问。 “这反正不是拖给你的梦,而且期限已过,如若不可以,我自然是将它销毁。”稚杳好似威胁道。“不过,你可能还不知她心里还有着别人吧。” 华衍的脸色因她这句话猛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心中住的是别人。他这一身的不羁全是拜她所赐。 “把东西给我。”华衍重复了一遍。他更不允许有人拿着他想要的筹码,然后威胁他。 第三十五章 路遇赤链蛇

“你若不想我杀了你,就把你手上的牌给我。”华衍道。 稚杳千算万算,还是遗忘了华衍是一个霸道不可一世的人。华衍先动了手,而她无论是抵挡或者是不抵挡,总之,没一个能胜出。好在她先前就制作了一块假的报梦牌,若是真的,那她就亏大了。 “好。我给你。”她妥协道,唯有这么做才能保全自己。 华衍停手,将手伸了过去。“给我。” 稚杳迟疑着,有些不罢休,却也想不到好的理由可以牵制他。眼光无意扫向一旁的念无心,单看近来这些时日,好似见他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的转变,索性就把念无心也拉下了水。反正她从未仁义过,也不差这一会了。 “你还是应该把浮华谣交与我的娘亲。”稚杳此时换了种态度,在将报梦牌放至他手中时,像是出于好意的提醒道。 念无心不懂,这几个弯子绕下来,竟然还是要她拿着浮华谣。 “为何?”华衍也不懂,就说她是有备而来,还不清楚她手上究竟有多少筹码,现下居然又说了这番话,可想那浮华谣对她如此重要。念无心本就没有主见,她与这丫头先一步认识,还不就此牵着她的鼻子走。 稚杳早就想好了理由,说道。“这浮华谣本就是她的,我为什么会缠着她,是因为只有她才能把浮华谣带出来。”理由归理由,倒也还算实诚。若不是神隗要离开,那浮华谣至今可能还没现世呢。他作为白帝的坐骑,本不该这么轻易的将其交出来,之间的原由,恐怕还真就是念无心了。就像之前师父说的,怕是神隗对她动了心。 华衍也想到念无心起初对这浮华谣也甚是上心,还因此签下了生死契约。于是顺势看向了她,此前有问过她浮华谣从何而来的,她从不肯回答,到底是有些隐瞒。 念无心见他看过来的眼神,想必是稚杳的话起了作用。只是没见他开口问些什么,她索性老老实实的闭着嘴。 继而华衍又对着稚杳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浮华谣,也只有她能弹奏。” 稚杳倒没想到这一点,听他一提,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没想到二爷也是挺聪明的嘛。我娘亲拥有时最合适不过……” 华衍没听她说完,手中的折扇没理由的突然甩向了稚杳。“随你骗谁都无所谓,可别在我面前玩小把戏。” 稚杳又是一阵惊恐的躲过着杀人的折扇,她还是太嫩了,怎么能斗的过他。 “你不信我就算了。那你也别想知道你妻子的报梦牌里面是什么。”她既然打不过,也说不过,就只能先逃了再说。若再留在这里,指不定引鬼僧又要守着她了。 华衍见她逃离,也懒得追上去,当下就将手中的报梦牌捏个粉碎,沉脸便进了东阁。此刻的他好似任何一人都无法靠近,念无心也跟了前去。 即便是夜深,可东阁的煞者们似乎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么晚也都是清醒的,时刻准备着接新的任务。 见华衍暗着脸色急愤的走了进来,院内的煞者们没一个敢出声。 “醉十三呢?”他问,径直走至东阁大堂内的上座衣袍一带坐了下来。 醉十三听闻二爷这般声音,不免有些难安的走了出来。“二爷,您吩咐。” “白先生还没醒?” “还没。” “明日日落之前,他若还没醒,就拿剑刺到他心口。”他有些气急了,浮华谣一定要在他手中启动,如若不可以,他宁愿全部毁掉。 念无心还在泛着困意,听闻他这般厉声的命令,当下清醒过来,他是要杀了白逸吗? 只见醉十三领命之后,就退了下去,念无心跟了几步,却被华衍叫了回来。 “浮华谣你是从何而来的?”华衍问,若真如那丫头说是随着念无心而出现的,那么解开浮华谣的关键不就是她了吗。 念无心知道华衍问这话的意思,稚杳刚刚说了那么一些,他定时开始怀疑她了。“我在山洞里拾得的。”她回道。 “是你的不是你的?”他又问。 念无心摇头,“不是。”神隗没教过她识谱弄琴,她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更不知道这是谁的。 华衍的冷眼看着她许久,念无心也开始惧怕这样凌厉的目光,比那些魔人还有让人悚然。 “你去把那丫头带来。”他命令道。那丫头终究是个威胁。 华衍的想法定是不会让稚杳长留于世,念无心作为这东阁内签了生死契的人,再加上以白逸来威胁,只要是他开了口,即便再不想去,也得去。于是点头,默语无声的退了出去。 稚杳离开洛阳不久,应是去往了梦冢,因夜黑的原因念无心有些摸不清方向,若是在林子里还好,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可这漆黑的洛阳城,整齐的砖瓦都是一个样子的。一间一间的房子连在一起,也没有各自的特色,好在那骨香阁楼阁较高较为明显,红色灯笼也从没熄灭过。 念无心朝着那方向走着,再往前就要出城了。当下觉得身后凉风一阵,骨香阁的灯笼晃动的明显,似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念无心放慢了脚步,在那阵凉意越逼越近的时候,她猛然的回身。巨大的赤链蛇在她眼前化成了人形。 红黑的铠甲加身,发丝散落,还有那黑色的铁面遮盖了他的半张脸,露在外边的手与脖子处似乎还有没蜕完皮,赤链蛇的纹路还清晰可见。念无心认出了他,他应就是此前她与华衍在山洞里遇到的那条赤链蛇了。 “我还以为我会吓到你呢。”化为人形的赤链说道,厚重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有些难受。 “你找我?”念无心问道。 “听说你有浮华谣。” “没有。” “那个人类身上难道也没有?”赤链反问。 他口中所指的人类应当是华衍了,念无心想了一会,本想说那是他的,但又见到这浮华谣惹了这么多事端,索性也摇头。 “没有?”赤链疑问的道。 “没有。”无心人不会说假话,即便是说了假话也会被人当做是真的,因为她连心虚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有些人疑心重,自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就如华衍,就如此时的赤链。 “原来无心人也是会说假话的?”赤链笑道。“这也是神隗教你的。” 念无心眼角微微一动。“你和神隗是什么关系?”她记得他曾问了她神隗在哪? “我们是几千年的老朋友了。”赤链道。 “神隗没有说过他有朋友。”就算有,应该只有梦魇吧。念无心也不相信他的话。 “那是他不愿把一些羞愧之事说与你听,所以才说没有朋友。”他闻着声音试探性的朝她走近了几步。 念无心不明白,他有点像是在刻意的低讽神隗。“他没有羞愧的事。” 赤链嘴角的笑意明显,倒像是回忆了某些事。“你还小,自然不知道。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他说道。 念无心不习惯他这样的话语,她不允许有人这么说神隗。“神隗他没有败过,你在说假。” “到时候你见着神隗以后,问问他便是。”赤链嘴上依旧不饶。他与神隗几千年来都是敌对,就像水与火的关系,有他没我,又我没他。 念无心见他越走越近,又见他的手向她伸了过来,慌忙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带我去见神隗,我要向他拿回我的眼睛。”赤链说道,声音平稳,而内心却强压了不知多少气焰。 念无心此时才透过他的面具看清他底下的双眼,白蒙蒙的一片。 “我不知道神隗在哪?”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在找他。” “他会回来找你的。”赤链确定的说道,将手放了下来。白帝要灭无心人,他养了无心人,怎么还敢不回来呢?。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是个秘密。”赤链没有告诉她这些,他仿佛可以想象到这几人对立的画面。“我不急着找神隗,你只要带着我便可。”他说道。 “你想跟在我身边,等神隗来找我时,你也就自然的见到他了?”念无心反问。 赤链又是一笑。“都说无心人不动脑,看样子你还是挺聪明的嘛。” 念无心听见这样的评论,下意识又想到华衍说她笨了。什么是聪明什么是笨,仿佛在她这里也没有个准确的定义。但话说回来,赤链说神隗会来找她,也就是说那白逸并不是神隗。可这白逸耳后的印记真真实实的与神隗的一模一样。 然而她想不明的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白帝还真实的存在于世间。 “这么晚,你是要去哪?”赤链问道。他的敌意没有那么明显,最多也只是针对神隗而已。 “找人。”念无心回道,她不会防备任何人。 “找谁?” “你也要跟着我去?”念无心反问。 “我一瞎子,自然是想跟着一个明眼人走。” “那……随你。”念无心话一落地。只觉得肩上忽的一紧,见那赤链布满纹路的手已经搭了过来,好似束缚强加在她身上一般,她当下就将他弹了开。两人难免因此动了手脚,只见那赤链向后退去化成蛇形,迅速的将她缠住。 “连神隗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个小丫头,居然也敢对我动手?”他道。 念无心不挣扎,也没回应,断定他不会将她怎么样,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她没有真想动手的意思,就只是不习惯,稍微的触碰都会让她很谨慎。华衍那是强迫她的,她没办法,可换了他人,她定不会这般随意。 “也罢。”赤链将她松开,又化成了人形,随了她的意。他也知这无心人脾气就是古怪。 第三十六章 各执心思

稚杳在骨香阁的顶上匍匐了好一会了,起初是为了躲避华衍他追过来,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这个打算。正准备离开之时,刚好又见着了这一幕。她可悠闲的看着底下的这两人,念无心这么晚出来找人,用脚趾头想都是华衍让她出来找她的。华衍那么聪明的人,那报梦牌恐怕一放在他手上,就知道是假的了吧。 反正浮华谣这事她是快没辙了,到底是诱惑太大,换做是她,她也不见得会交出来。只是如今又惹了华衍,上次逃命已经是够惊险了,这次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形式来向她索命,索性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现身的好。再者,他需要找个帮手…… 眼下见这赤链蛇的道行应该不浅,听师父此前说,能与神隗敌对的人并不多,如今又听这赤链说神隗是他的手下败将,那应该算是挺厉害的吧。 在她瞬间有了某些打算之后,于是便一路跟了上去。 念无心出了城,想了一会先去梦冢找找,而这梦冢应是在南边,寻了回方向以后,便往南去。赤链自然是她往哪走,他就往哪走。他虽眼盲,可蛇是这世上触感最敏锐的物种,些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有所警觉,何况辨别方向。 因好似觉得念无心在盲目的前行一般,于是忍不住说道。“你要去哪里找人?” 念无心索性也就告诉了他是去梦冢。 “梦冢?”赤链迟疑了一会。“若要进入梦冢,没有梦魇的牵引只怕是没人能进去。” 念无心也听过齐云靖说过这类似的话,他说出去容易进去难。直至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找一个人竟然是这么的难,找神隗也是,现在找稚杳也是。 “你不会是想要去找梦魇吧?”赤链猜测。 “不找他,找他的徒弟。” “梦魇什么时候有徒弟?”赤链更是疑问了。同是几千年的修行者,他可没听说过这梦魇会收徒弟。 “不知道。”念无心回道。别人收不收徒弟那也是别人的事,她又怎么知道。 稚杳在前方黑暗的小树林之后,见念无心停顿在那里有些时间了,心想着,她是不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了?于是故意咳了几声,从那林子里现身出来。“娘亲,你找我啊。” 念无心闻声见了过去,没想到这稚杳就在跟前,于是点着头,但又纠正道。“是二爷找你。”她说得明白。 赤链听了听,又闻到对面靠近来的人的身上有较浓的阴气,便猜疑道。“阴阳人?” 稚杳顺势搭了话。“眼睛都看不见,居然也知道?”她也仔细的瞧了瞧这赤链蛇怪,气焰确实比想象的要强大,应该是个不错的帮手。 “猜的,我以为是哪个鬼魄呢。”赤链道。 念无心不理他们,直接打断对稚杳说道。“你跟我回去吧。” 稚杳回神看向念无心。“娘亲你是真的和那二爷站一边了?” “嗯,我的生死契在他那里。”她总算是有些看重自己的生死了。 “可二爷会杀了我的。娘亲你就忍心?”稚杳装惯了样子。 念无心淡漠看过一眼,回了过去。“那是他的事。” 稚杳才想到她是没心之人,装可怜什么的,必然没有效果。下意识的把手指放在嘴边,咬了好一阵子,脑袋里像是在又在想着什么鬼点子。 “这样吧娘亲,我跟你回去可以,但是你要保证我的性命安全。”她要求道。 “为什么?”念无心反问。“他会杀我的。”现在只要她违反了一点事,华衍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惩罚放在她身上,她也懂事不过三的道理。 “不会的娘亲。”稚杳连忙打消她的想法说道,“你看这二爷好几次都没杀你,一定是对你有意思了。所以他应该不会杀你的。”她说着还不忘挑了挑眉。 念无心每次见她这般,也总觉得自己应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什么是对我有意思?”她问。 “就是应该喜欢上你了。”稚杳直接说道。 “喜欢?”她又听到这个两个字了,可她仍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是什么感觉。 稚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她也没经历过,就是看得多而已,特别是给那些生死相隔的那些人托话的时候,总是会听见好多类似这样的话。 那赤链听在耳边,插嘴道。“你和一无心人说这个,她怎么可能会明白。” 稚杳恍然明白的点头认同。“那倒也是。” 他们的这些话像是彻底的把念无心隔了开。很多时候她其实都是懂的,神隗有告诉过她,无心人少了常人的一半感知,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可以用手,用眼,用耳朵鼻子来感知这一切事物的。可如今这般看来,有些东西仿佛不是用这些去感受的。 稚杳见她一沉默又是好久,于是劝道。“好了,娘亲,相信我他是不会杀你的。” 但念无心果断的摇头拒绝。“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负责带你回去。”她道。华衍没让她再杀她已经算好的了。 听闻她这般的言语,稚杳嬉笑的面容瞬间收了下来,沉了一会便说道。“浮华谣可不是我们之间的事。”她也没想到念无心如今也是这般的态度了,当下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你也知道,这浮华谣有一半可是你从神隗那里带出来的。”她虽不知道神隗的用意,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如此轻易的交出来,还将单燕家族都拉了进来,一定也是有其他的目的。 赤链也算是听过这浮华谣的传说,毕竟都是活了千年了。他虽也久居山洞,这人世间的事倒是一个不落都传到了他的耳中。前不久就听闻这无心人拿了浮华谣。 “看样子这浮华谣的诱惑果真是大。”赤链不禁感叹的笑道。“若是有后四段,我怕我也会忍不住的去抢。我说阴阳人,你还是跟她回去吧。”赤链这会仿佛是成了一个和事老一样,他也不想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稚杳又是一阵思索,“既然这样,那就跟你回去呗,免得又动起手来。”她说道,态度转换之快,随即妥协。面上虽无所谓,可心下却是一阵恐慌。去了东阁能否再出来,那就很难说了。但又想着,为了浮华谣也应当搏一搏。 东阁大堂内,华衍看着底下的三人,这丫头是带回来了,却还带了个素不相识的人。此人深浅难断,既然来到东阁,理应也是要按他的规矩来。 “久闻二爷高名,血赤链特地前来想要追随二爷左右。”赤链率先开口,毕竟也知道自己突然造访这里不合适。 “血赤链?”华衍一手撑头斜靠在一边,一手手指绕有意味的敲着另一边雕刻着麒麟头的椅端,简单且大气的金色雕花堪比皇宫内的龙椅。“没听过这号人物。” “回二爷,赤链因眼疾久居山野,没听过那是自然。”赤链回道。 “是吗?”华衍反问。“听闻无心也是山野中人?” “我与无心姑娘是老朋友了,路上恰巧相遇,便厚脸跟了过来。” 念无心还想着要如何回答华衍的问题,就闻赤链早想好了理由编了过去。 “哦?”华衍倒是来了兴致。“老朋友?忘年之交?”见他的样子都快要做她的父亲了。 “算是。”赤链回答的自然。而念无心至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若华衍单独问她,她定不是这么回答。况且人世上出现怪物,妖魔什么的,定是要斩尽杀绝,她也作为这其中的一个,自然也不会将他拆穿。 稚杳仿佛是因华衍此刻的重心放在了这赤链蛇的身上,所以自己就随意了起来,大致的瞧了这东阁,与那女人梦中的场景相似。精致是毋庸置疑的,这里连一片树叶都像是刻意的被雕琢,但就是没看出华衍这种人的个性居然还喜欢这般简单的格局。除了上面他坐的那把椅子外,这堂内居然什么都没有,简单的有些过了。 华衍早就注意稚杳这般动静,倒是客气的说道。“给她弄一张凳子。” 稚杳一听,也霎时有些惊讶。既然这样她索性也就不那么客气的坐了下来。 放下这边的血赤链不管,如今浮华谣在手,难免多人来扰。虽不敢直接与他敌对,但不乏有像血赤链这般故意讨好的留在他身边的人。华衍眉头深锁,也是不得不防。 稚杳偷巧的看了看华衍的神色,此刻除了念无心以外,恐怕心下都有各自的猜疑。赤链虽不为浮华谣而来,但也能感受到这他们之间阵阵敌意与防备。 而稚杳这会子倒没想浮华谣的事,见他这一屋子的景象,她还想的是托梦的那个女人,像华衍这种花心霸道不可一世的人,也难怪那女人不爱他。 她回想了一下,那女人的死因是在前朝被灭时,前朝帝王战死沙场,问讯传来,女人当即就在这东阁的某一角服毒自尽,那场面可谓凄凉,当华衍赶回来却是为时已晚。 可女人托梦的人却又是当今的帝王,不难猜测他们这三人之间有一段比较杂乱的故事。华衍虽娶了她,可她爱的另有其人,是前朝的帝王还是而今的帝王?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没真的进去过她的梦里。 第三十七章 临危受命

“二爷。”醉十三脚步轻柔地从外边走了过来,打断了这些人。“白先生醒了。”他道。 稚杳听闻“白先生”这三个字,有些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想到这白先生也在此,当下有些在意起自己的样子与姿态了。 华衍见她动作过于明显,眉头不禁又是一皱。“怎么?” “没什么,有些吓到了。”稚杳道。也觉得自己举止有些过了,然而在外人看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华衍也没再理会,他让醉十三将他带过来。醉十三却又说,那白先生想单独见念无心。 念无心也被这突然的邀见,弄得不明所以。只是白逸醒了,她自然是想要见他的。而华衍冷眸不曾收敛,迟迟不发话,她也不敢随意的做什么动作。 “把白先生带过来。”华衍加强了语调。惩处台内,他可是听见了他与念无心的对话。到底世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醉十三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便将白逸带了来。 白逸脸色苍白如雪,勉强支撑着站立在他们中间。稚杳看着好一阵心疼,好好的一个人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了。 “二爷疑心可真重。”白逸淡淡开口。“我不过是想见见无心姑娘罢了。” 当下稚杳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又来了醋意,本想说见他站都站不稳,准备去扶他一把,索性还是让他那样站着罢。 “无心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就对她说罢。”华衍道。有什么把戏那就当着他的面来。 白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二爷不是想解封启动浮华谣么,让无心姑娘替你解封最好不过。” “你的意思也让我将浮华谣交与她?” 白逸点头。 稚杳这倒有些奇怪,起先她也说过这句话,让华衍将谱交与念无心,不过是着急了以后瞎说的,没想这白先生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倒是真让人怀疑这浮华谣是否和她有关。 白逸的话曾在华衍耳中是可靠的。此前,他觉得这白先生不会卷入浮华谣当中,但自从他梦冢那里开始抢夺浮华谣,他也不敢保证能不能相信他的话,特别是和那个小丫头说的一样之后。 “原因?”华衍问道。这中间定是有原因的。 白逸不可能说不想让他们得到浮华谣,也不可能说她无心,就最适合弹奏浮华谣,那样的话会有多少秘密被捅破出来。 神隗用了一招声东击西。他从白帝那偷了浮华谣,将消息散了出去,以世人的**,自然会使得他们来争抢,从而弄乱世间。白帝也就因此会暂时将无心人放于一边,先处理眼下着急之事。 白逸想着,神隗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念无心,刚好又借浮华谣引起的事端,然后趁此掩盖他想要去做的事。所以在他消失的时候,连他这个主人都不知道。 华衍等着他的回答,一些编制的理由,总能在他耳边听出破绽。白逸也是知道的。他万不该告知了华衍浮华谣的事,如今落得这番田地。 “白先生怎么不说了?”华衍看穿他没底。 醉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故意说道:“莫不是因为……无心人的原因?” 大堂内的人不多,话语一出便让这些人都是一怔。念无心更是将视线转至醉十三,他知道她的身份。稚杳,赤链,白逸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懂得将自己的身份隐藏,也不会透露别人的身份,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醉十三才不管这些。 “无心人的原因?”华衍不傻,醉十三的话语有所针对,眼神顺势看向念无心。“你是说,这堂上有无心人?” 醉十三轻微的点了点头,此时自己也不用多嘴,那二爷定是明白了。 “看样子,有一些秘密什么的,是我不知道的?”华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讨厌被瞒在鼓里的感觉。 房梁上的细小的木屑掉像是刻意的掉落在他的肩上,加剧了这气氛的凝固。华衍看了一眼,伸手轻微地弹了开。“十三。”他叫了一声,一记冷言彻底将这里冻结。“这里要清扫了。” 醉十三又是点头回应。所谓的清扫,只要是这东阁的煞者,他们都明白这个两个字的含义。 大堂的门突自的合上了,稚杳当下就向念无心他们这里靠了过来,她很警惕,就如赤链一样,眼下的情形,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这大堂虽说看起来是一片空旷,可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也很难说。 “二爷这是打算不留活口了?”稚杳开口道,心下如同战鼓般一阵敲击。 华衍想了一会道。“无心留下。” 赤链面具下的眉头紧皱,“好久没动手了。二爷就不怕毁了您这宝地。” “试试。”在华衍这两个字过后。深藏不露的煞者如同会穿墙术一般,从墙体或地面或顶上一齐扑向他们。 念无心不动,她看着华衍,因那些人遵循了他,留下她。她不习惯这般动不动就是要大打出手,也开始越来越见不惯华衍的性子了。 白逸本就刚醒,怎么可能参与这番搏斗,自然坚持不了多久。念无心转身就将白逸护在了身旁,她不在乎再次违抗华衍,只在乎她现在所想的。 华衍淡然的坐在高台之上,她出手是他意料中。隔了没一会,华衍便又开口道。“一个不留。” 命令落地,那些煞者更是肆无忌惮,若是邢默在此,他怕又是一番求情。而醉十三则与华衍一般淡然的站在一旁,那些毒蛇毒蚁之类的东西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法,从细微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赤链自然是有所感觉,这可是他的同伴们。他与念无心各守一边,满地的毒蛇仿佛是遇到了强劲的敌人一般,那些蛇本就害怕念无心,如今有一个老祖宗在这,更是不敢前来。稚杳投机取巧的跳到了赤链的旁边,这样她才不至于被那些毒蛇所伤。 醉十三见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宝贝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停在某一段距离。无论怎么施咒施法,也不见它们继续前进,于是有些不悦的蹙着眉头。 赤链大笑一声。“在我面前控蛇,你还太嫩了。”他说着,便寻着醉十三的方向攻了过去。 华衍也惊讶醉十三这些蛇的举动,但依旧是淡然的看着底下乱斗的一团。眼见醉十三抵不过这赤链,华衍在自己的座位上,猛然从袖口用甩出他的扇子比向赤链。 白逸经过这一番打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还是不宜久留在人世间。 “喂,白先生你没事吧。”稚杳趁机从念无心手中接过白逸,手上拿的不知是什么药丸,趁白逸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放入了他的嘴里,好在是减缓白逸的伤势。 这里的煞者堪比那些不死之人。华衍都不用动手,单看着他引以为傲的煞者们就能将他们逼至角落。 赤链懂得在人世不能现身的道理,不然这世上的蛇族就要被这些人灭得一干二净。人若是想要除掉一个怪物时,他们是会很团结的。故此,也被那醉十三一行人逼退。 念无心,白逸,稚杳,赤链四人退至门口,看似毫不相干的几人,却有了相同生死抉择的命运。白逸的身子仿佛要整一个的倒了下来,稚杳她那小个子不用想都是没力来支撑,念无心见罢索性替她扶了过来。 华衍看着她的动作。她是无心人?他问自己,既然无心,那她又为何对着白先生这么在意?甚至还因为这个白先生,她答应了留在他身边。他不理解,既然一个无心人,还会想着对谁好,对谁不好。 “丫头,我们打不过了。”赤链实诚的对一旁的念无心说道。不是打不过,他只是懂得什么是分寸而已。 稚杳回头一看,已经是在这门边了,眼下是得找机会出去了,不然都得死在这。 华衍看出了他们想逃的目的,手一挥那群煞者们也不休息的,又一齐涌了上来。稚杳连忙扔出一把石头子化成鬼烟黑云上前迷困着这一群煞者。只闻门声作响,待黑烟散去,念无心一行四人便消失于此。 醉十三替华衍做主,命令这些煞者追了下去。只是念无心他们一出门,赤链当即便化成原型,施了法术载着他们,将他们带至了自己曾修行的山洞口。 稚杳还在那阵惊心动魄中没有缓过神,就听白逸叫了念无心。 “无心,你过来。”他现在可是管不了无心人以后会怎么样了。内心笑道,神隗这招用的真好,眼下也只能是先解决浮华谣的事了。 念无心蹲在他跟前,白逸凑近她的耳旁,他让她毁了浮华谣。浮华谣不是用来扰乱世间的,若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是毁掉它。 “我教你操琴。”白逸继续在她耳边说道。“我会教你浮华谣。但你一定要毁掉那份谱。”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若那些人想用浮华谣做什么,便让这个无心人替他们弹奏罢了。世人的心都是不可靠的,他不能冒险。 稚杳竖着耳朵,好似听到了说毁掉浮华谣,于是便插了嘴道。“为什么要毁掉浮华谣?”毁掉了她还如何见她的娘亲? 白逸见罢,他听梦魇说起过她的目的,浮华谣的第二段便可以引魂,她需要的也只是第二段而已。“我会让你见到你娘亲的,只是不是现在。”白逸答道。 “真的?” “真的。” 第三十八章 商量计谋

闻白先生给了肯定的答案,稚杳想信也不敢信。满是猜疑,却也没得办法,如今都好似在一个被动的局面。她瞧着杵在一边淡然打坐的赤链,一贯风格的叫了他。 “你有什么好办法,把浮华谣抢来。”稚杳问。 念无心他们也集中在赤链的身上。 赤链久久不语,洞穴内有一个无心人,一个阴阳人,还一个……他也不敢乱加猜测了。 真正的白帝功力不可能这般,况且白帝千万年来都是一人独居仙山,守着神殿,除了神隗怕也没人见过。赤链猜想,这白先生他应该也就是白帝的一个分身罢了,只是在人世久了,自然会慢慢的削弱消耗他凝聚的内力,况且还进行了那么激烈的打斗。若是一般的分身,只怕是早就消失了吧。 “我可不敢抢浮华谣。”许久赤链才开口。 听完赤链这般回答,念无心自然的收回眼神看着白逸。白逸闭合着双眼靠在一旁的石壁,仿佛已经快没了气。于是出掌想传点内力给他,至少可以让他多续点气,不至于难受不安。然而赤链却是连忙阻止。 他眼睛看不到,其他地方好似敏锐万分。“你这样做没用的。”他道,分身除了自己给的真气以外,可不能有外界的真气扰乱,若是这样,这不得是让他过早的烟消云散么? “可他快死了。”念无心眼神不离开他。 赤链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神隗应该没有告诉她白帝还真实的存在,无心人不能活在世间的事吧?如此一来,这白先生的身份也就不好说穿了。 白逸睁开眼一抹淡柔的笑,“人必有一死,我说过,在我临死前会教会你浮华谣。” 烦闷在一旁许久的稚杳,猛然一惊的扭头看向白逸。人若是要死,那引鬼僧必定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身旁,可如今她见这白先生的气焰也尽,居然没有引鬼僧出现于此,这有点说不通。而且,他的话语里无疑是透露了他会弹奏浮华谣。 “敢问白先生到底是何人?”稚杳问道,也不像此前那般对他如此痴迷。 “一介琴师。”白逸回道,且知她问话的目的,于是继续说道。“曾游山之时,偶遇奇人,便教了我一首琴曲,此后他说这此曲名为浮华谣,不得已时,不要奏响。”白逸的理由还算说的过去。 念无心本就一概不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如此前,稚杳说知道神隗在哪,那她便相信了她。 “你既然会弹奏浮华谣,那你为何不用你的琴将此曲弹奏出来。给二爷他们一群人来个下马威。也免得我们如此狼狈。” “我说阴阳人。”赤链倒有些听不下去了。“浮华谣之所以成为浮华谣,那肯定是有与别的曲不一样的手法与规律。况且还需要内力厚实的人,才能将此乐奏响。白先生若没有受伤还好说,如今这般模样,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白逸附和的点了点头,这赤链蛇说的倒全是真。“二爷目前还比较忌讳浮华谣曲谱开头的那段文字,所以一时半会儿他还是不会奏响的。” 说道这,赤链又开口道。“有个问题想问下白先生。传闻浮华谣,首句的那段文字……” “是假的。”白逸直接道。“浮华谣是白帝所著不假,但真正把它记成文字的是一位叫殷殷的姑娘。原因仅仅是因为浮华谣好听。白帝发现后,让她销毁,可她不愿。无奈下,此曲谱被殷殷分为了两段,算作两人恩断义绝。然而偏偏谁都没毁掉。后来殷殷知此浮华谣的重要,她却因想念白帝,故此留了下来,在临终前加上了此句,命后人世代守候,不得有人再碰此曲。” 白逸的思绪有些飘远,他有些故事还没有说明。几千年之前,白帝是爱过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就是殷殷。 殷殷是个清秀的才女,是白帝曾游历人间时所救下的一位女子。当时她抱着琴,世人便把她看做了妓,风言风语的将她拦在路上,白帝见罢,替她解了围。 曾经一段风花雪月的日子怕是白帝最开心的时候罢,因他高兴之余奏响的浮华谣。殷殷听着着迷,便记下了此曲谱,好在只是三段。浮华谣由白帝自己弹奏无所谓,可若是别人……后果可想而知。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两人便闹了脾气。殷殷一气之下撕断了这张曲谱扔回了一半给他。她记下的浮华谣可以毁掉,但殷殷当时想的是想让他来提亲,并不是恩断义绝。于是她回了自家。可这一回,便是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白帝此前从未爱过谁,他不懂她的用意,不懂得如何去挽留,他也不懂得女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事情,就可以闹得天翻地覆。殷殷回家以后,他就再也没找过她,各自都以为对方会找过来,可直至后来谁都没有出现。白帝便也回了仙山。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误会,从此就断了他们的情愿。只是最终都因想念对方,还是将浮华谣留了下来。 “你说的殷殷是单氏一族修道的仙人?”稚杳疑问。浮华谣分了两半没错,一半白帝那边,另一半都传闻是由单氏一族所看守。 白逸摇头。“至于后来为何会落到单家,我也不得而知。”也许是她嫁到了单家。 “浮华谣,我只能教你一二段。”他继续对念无心说着。 念无心点头,如同临危受命一般。 稚杳在一旁好一阵羡慕,师父说,让她找到浮华谣先交与他由他来替她引魂,那她自然留没有学琴的心了,如今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心中到底有些不满意。 念无心楞听着白逸在她脑海里勾起一段又一段的旋律。她不懂的操琴,白逸便手把手的教他,直到他最后一口气吐尽。 “白逸。”念无心小声的唤了他的名字。白逸靠在她的肩头,再也无任何声响。 “他死了。”赤链直接说道。 念无心接不了他的话,白逸耳后的那个印记还是明显的,可他为什么不是神隗。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稚杳忍不住的叹道。那引鬼僧没来引魂,或许这白先生早就不在了,就由着一口气存在于世的。她猜想着。 “娘亲,既然这白先生把浮华谣教你了,你就弹奏的来听听吧。”不一会儿,这稚杳的心思立刻又放在了这上面来。 念无心摆头。“我不会。” “不是吧娘亲!”稚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先生教了你这就久,你居然说不会,对得起他吗?” “我不熟练。”念无心道。她确实不熟练,本就是第一次接触,哪有难么快。 稚杳白了一眼,看样子还得靠她自己。“我还是去找二爷吧。”说着便往洞外走去。 “你出去可以,别连累了我们。”赤链开口。 稚杳听这话,又立刻返了回来,只怕是一出去就被那些煞者碎尸万段了吧。 “娘亲,既然你不熟练,这里有白先生留下的琴,你就好好练熟吧。”但她总觉得把希望寄托于念无心的身上,还不如直接讨伐二爷。 就见稚杳在这里不安的停不下来,于是一屁股坐在了赤链的旁边。“我说蛇王,你就不想得到浮华谣?”她似乎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我的想法和那丫头一样,找神隗就够了。除非,这浮华谣能找回我的眼睛。” 稚杳算是吃了一鼻子的灰,看这赤链一身黑气缭绕应该是个邪恶的主,还想着找他帮忙把拉他下水,没想到也是一根筋的人。无奈又回到一个人干着急的状态。 念无心尝试的拨弄了几条弦,难听的声音,使得稚杳不禁抖了个哆嗦,那赤链也是有些不习惯,于是客气的开口道。“丫头,我觉得你应该,找回谱来瞧一瞧,不然弹出的声,真是难听。” 稚杳一听找回谱,立马就又来劲了。“我也觉得。” “谱在二爷那……”念无心说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们好似都斗不过他。 “没关系,我们三人合力前去不就可以了吗。”稚杳仿佛自己出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那赤链又是淡然的开口道。“不要把我算进去。” “为什么?”稚杳反问。“你不是也得靠我娘亲,念无心来找神隗的吗?” “若那丫头,出了事,神隗应该会更快的现身吧。” 稚杳霎时哑口。“原来你是这般打算。那还真是只有无心人才敢和你套近乎。” “你不也想着和我套近乎来着的吗?”赤链故意反问。 “算了娘亲,还是我们相依为命吧。”稚杳摆了摆手,从来她都是想靠自己的,无奈没那个本事也就顺其随波逐流了。 “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们出个点子。”赤链说道。 “有什么好点子?”稚杳反问,可想她用他妻子的报梦牌都不顶用。 念无心此时也有些好奇的看着赤链。 赤链说道:“感觉那二爷好似对丫头,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丫头不妨可以施个美人计,换的那二爷的信任。据我所知,浮华谣第一段是随时都可以弹起,然而最主要的还是二三段,因引鬼招魂或引冥界众魂入阳世还需等到极阴之时。这点阴阳人应该是知道的吧,以那二爷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在意第一段。所以你们是还有时间的,他不会这么快动浮华谣的。” 稚杳不住的点头,“确实是还有时间。” 冥界之魂与酆都城的鬼魄不大一样,酆都城的可轮回。冥界的魂虽说也可入轮回,也都是酆都城那里走过去的。可冥界里是分了好几道的,什么人道,天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等等一些等着投胎的道。至于浮华谣第三段,引的便是冥界里永生地狱里的恶鬼军团。而第二段奏响时引的则是心中想念的人。稚杳突然想到,那二爷会不会其实也只是想见见他的亡妻呢? 如今二爷手上的煞者团足矣推翻整个王朝获得整座江山,而现在却依旧只听惯二爷的称号,如此想来倒是真有可能为了他的亡妻。 念无心听了许久,一句“什么是美人计?”又把稚杳瞬间拉回现实。 第三十九章 卖身计

“你居然让一个无心人去施美人计?”稚杳仿佛觉得这个计谋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赤链反问。 念无心楞楞的看着他们,依旧没有人给她解释什么是美人计。但她大概也猜出了所谓的美人计是什么了,好似也是听神隗讲过,说狐妖的惯用伎俩就是美人计,然后应是要勾引男人什么的,但神隗也没明讲多少。 这稚杳估计也是想不出更好的点子了,便听了赤链的话。试试,说不定可以呢? 洛阳城内出奇的安和,稚杳环视了城内上下,该干嘛的还是在干嘛。不是说华衍他们在寻他们的踪迹的么?如今这样子看来,是不寻了?还是有别的打算了?不寻了就好,只怕他又有其他的打算。 念无心抱着白逸的琴,本想拒绝稚杳,但又想着白逸交代了她,只要能毁掉浮华谣。她也是抱着一个试试的想法,学学那美人计到底是什么。 “娘亲,你走路的动作太僵硬了,要柔美一点。稍微的扭一扭。”稚杳在她身后纠正着她走路的姿态。男人都喜欢女人柔美动人的身姿,稚杳此前不觉得,现留意起来身子骨还真有些僵硬。 念无心云里雾里,她长这么大都是这般走路,若是让她扭扭捏捏的,那样子得是得多丑,索性没听她的。 稚杳见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改变下她这僵硬的身姿,于是一股脑的将她拉至了骨香阁的门前。 “你又要做什么?”念无心很慌恐她这样的举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去里面和那些姑娘学学。” “什么?”念无心蹙眉。上次是去里面闹闹,就闹成了这番模样,这次居然是去里面学学,那指不定学成什么样子呢。 “哟?这不是念姑娘吗?”老鸨外出回来,见门口站了这两人倒是有些新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念无心本想走了算了,她可不愿再与这老鸨打交道什么的。只是那稚杳却是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她有点事想找你。” 念无心顿时傻眼,她想,这丫头是真的疯了。“是她找你有事。”她回了过去。 老鸨瞧了瞧念无心,又瞧了瞧稚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都找您有点事。”稚杳统一的回道。 那老鸨听闻,一阵惊奇。“这明天的太阳可是要打西边起了吗?” “放心,还是东边。”稚杳说着,好似老朋友般挽上了老鸨的手臂。“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 念无心在外边站了好一会,男人们从此进进出出,也好一阵的将她打量。兴许也是觉得自己站着这里不合时宜,只得是低着头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姑娘们的闺阁内,香薰缭绕,各种粉的红的紫的纱帘下垂,被布置成香粉迷障,笙箫筑勋摆在那方格柜台之上,秀丽的字画也是挂的琳琅满目的,稚杳看罢,心想着这里的姑娘到底是会引人作乐,小娘亲应该可以在这里好好的学点东西了。想想不觉得有些高兴。 稚杳做主的让她们腾出了一间房,这老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任由着稚杳摆布。 “小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稚杳将老鸨推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是手中的一袋银子哗啦啦的被倒了出来。“把我娘亲**成女人。”话语简单直接。 老鸨楞看了桌子的一堆银子,这可不下于一百两,随即抬头又看了看稚杳。 “怎么样?”稚杳挑眉,看着这圆圆的老鸨发呆的样子,甚是有些好笑。“不够我再加一百。”说着,又从她自己的布袋里搜出一袋钱来。 就连念无心都不觉得吃惊,她哪来的那么多钱,难道又是偷的什么去当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那老鸨突然咧嘴笑的开怀,将倒出来的钱往袋子里装了回去,收入自己的口袋。“包在我身上。只不过……”那老鸨开出条件。“我收你两百两是仁义,但这念姑娘可要在我这,替我招揽三个月的生意,怎么样?” “什么?”念无心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一来倒像是稚杳把她卖了的感觉。“我不要。”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稚杳见她如此,连忙先安稳老鸨,自己随着跑出去给她做了思想工作。 二爷本就没信任过她们,若是念无心贸然前去找他要回浮华谣,指不定又是被他吞的不剩一点骨头。赤链提出的美人计也不无道理,只是二爷与她都是个强韧的性子,恐怕一句不如意,又是一番争斗,那浮华谣何时才能到手?如今也只能是先从念无心这里下手了。 “娘亲,你别走啊。”稚杳连忙挡在她的面前。 “你是要把我卖在这里吗?”念无心冷声问道。 “娘亲,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在这里学点技巧,然后去接近二爷嘛。你想啊,白先生是可是交代过你要毁掉浮华谣的,如今我们都不好接近二爷,唯二爷对你有点小意思,所以才是不得已的办法啊。” “可那老鸨让我替她招揽生意。” “放心,娘亲。我不会让任何一人来碰你的。”稚杳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着。 如今要接近华衍,倒也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稚杳在念无心耳旁偷偷的说道,二爷时常出入骨香阁,让她先使一招苦肉计,装作被老鸨抓来这里卖身,然后来个故意与他相遇,再仓皇逃走。她也会事先和那老鸨商量好,毕竟那老鸨是看钱的人。所以让她不用担心,但前提是,她要先学好女人该有的仪态。 几番沟通下来,这计谋就这么定了下来。稚杳要求老鸨立下字据,写明念无心只是在此学习女人的礼仪规范,替她招揽生意,但前提是什么客都不能骚扰到她,三月之后此协议自动作废。 那老鸨在那协议上按了手印之后,递给了念无心,一指按下去,那倒是真的把自己卖了,还倒给钱别人。 念无心生来就出水芙蓉,神隗也夸过她漂亮,毕竟神隗不懂得如何教她打扮,所以被掩盖了这么好的姿色。那老鸨阅人无数,单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女人的惊艳,若是有男子也是这般秀气美艳的话,她也保不定会将那个男子留下,这世上可是有不少龙阳之癖的人。 老鸨重新在骨香阁的顶楼安排了一个清静之处给念无心,顺带也告知了念无心与稚杳,说那二爷也喜欢这顶楼,不拍遇不上。念无心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虽是清静,可这房间内却也是那般花枝招展的。 “我不习惯闻香薰味。”她说道,闻见了桌上香炉飘出来的青烟,她的嗓子总是有些异常的瘙痒。 那老鸨一听,直接手一挥。让随来的丫鬟端了下去。 “还有这些帘子。有些碍眼。”念无心又道。 现在只要是念无心说不要什么要什么,那老鸨是千依百顺的从这她。此前使了各种法都没能让她留下,现在换她主动过来,还不得趁此好好赚一笔。 “以后念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老鸨了发话,丫鬟们自然是领命遵从,只是倒惹的其他姑娘们开始羡慕嫉妒了。 “念姑娘还有什么需要不需要的?”老鸨客气的问了问。 念无心重新环视了周围,原本华丽的房间被她撤的只剩下一张床一干桌子一架屏风,若是那摆饰柜能撤走,她也定让他们撤走了。“不用了,就这样可以了。” 稚杳倒是觉得这里太过简单了,于是又让人把那些什么粉纱帘,紫纱帘给重新装了回去。她居然说了一句,女人需要情调的。她到底多大了?念无心不禁怀疑。之前闻那梦魇说,她长不大,难不成她有好几百岁了? 那老鸨见她们这个不要,那个又要的,虽说是自己的地盘,却好似也不能做主了,索性也就随着她们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拆了她这里,只要能给她赚钱就可以了。 正说着,整理姑娘们服饰的丫鬟正抬着挂衣架朝这里走来。那上面挂满了各种类型,且各种花色的花衣华服,也都是那些丝绸锦缎什么的上等料子。整齐的一字排开,若说皇宫的妃子,怕不过如此吧。 念无心从第一件瞧道最后一件,她统一都没有什么感觉,衣服不就是穿在身上舒服吗,正准备说这些衣服太繁复了,却提前被稚杳看穿。“娘亲,你要试着穿这些好看的衣服。瞧你身上的布衣,太难看了,女人还是要穿好一点。” 念无心顺着稚杳的话,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灰衣裹身,自己虽没觉得难看至极,但放在路上怕真的是没有人能将她认出来吧。那好吧,就听她的吧。“可你自己也不是这般模样么。”她反驳了回去。 “我是小孩。你能和我比的吗?”稚杳一句话,又把念无心给咽了回去。 就像华衍说的,念无心终究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那老鸨过来插嘴道。“这丫头说得对,女人还是得吧自己弄好看一点,才能留的住男人。既然咱们都签了协议,我包你会变的不一样。”她也是够胆的承诺。 第四十章 微微起意

一大早,念无心就被那些伺候的丫鬟们将她叫醒,这个端着盆,那个端着点心,还有的端着几套衣服。 “念姑娘,请洗漱。”丫鬟齐声道。 念无心看了许久,“你们先放在一旁吧。”她说道。 没见稚杳与那老鸨,她还真的不知道从何下手,也从来没谁这般对待过她,做什么事好似都有人看着一样,总归有些不自在。 不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丫鬟抱着一大叠的书往她房里走来。那老鸨跟在后边,特地过来交代念无心,要多看看这些书,最好是把这些书看完,说是从古至今有关女子的教礼,行为及姿态等等一些。还说这里的姑娘们可全都看过的,所以她也逃不了要熟知这些东西。 她看着这个丫鬟放一堆,那个丫鬟放一叠的,不大的桌子上瞬间就没了缝隙。“全部,看……完吗?”念无心有些觉得这个任务太艰巨了,她也从没试过自己可以静心来看过这么多书,静下来发呆那是常有的事。 “看不完也没关系,不过我会亲自找人过来教你。”老鸨突然笑容可掬,这让念无心更是没底。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好几天恶魔般的训练,起初还是看下书什么的。可越往后,那老鸨的要求更严格,强硬的要求照着书上的行为举止来规范着她,为此这老鸨还特地的请了宫廷礼教师过来。 说到底她也是个斯文人来的,也懂喝水吃饭不能出声,说话不能大声,动作什么的不能太夸张什么的,只是唯一让她难做的,就是走路要扭动身子。那礼教师为此还专门拿来一根绳绑在了她的大腿上,让她以后就这样子走路,说是走习惯了,这动作自然也就出来了。又是一连几天的折磨,这腿上都快被勒破皮了。 好不容易得空,念无心趁没人,赶紧的绳索解了下来。哪知那老鸨又刚好闯了进来,于是看了她一会,好在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带她去现场看看人家姑娘是怎么迷醉男人的。 念无心又是一头雾水,莫名的被那老鸨拉走,随后钻进了楼下的另一间较为偏静的客房。 一进门,老鸨亲车熟路的将墙上的一幅山河画取了下来,那幅画后好似有一个小匣子,老鸨又将那小匣子向左划了开,没想到那匣子后面竟然是个穿墙的四方孔,刚好可以看清隔壁屋内所发生的一切。 “过来。”她向念无心招了手,示意她朝着孔内看过去。 念无心刚一走进,就听见有轻柔的女声说着撒娇的话语,暧昧动人,连女人听了都不由得一阵酥软。然后顺势从这四方孔看过去,只见一白纱裹胸的女子,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摸来摸去,还替他宽衣解带,那男人也没个正行,在那女人身上乱摸一通,于是她瞬间明白的挪开了眼。 “这是做什么。”念无心不是不知道这在做什么,只是不明白老鸨为何要带她来看这个。 “你学学我们这的姑娘,哪个男人不被她迷的服服帖帖的。像你这样成天冷着脸,要冻死人啊。”因怕惊了隔壁,老鸨刻意压低了声音一阵说教,死命的守着念无心,让她看下地。 念无心无奈,不由自主的蹙眉。在见到那房内两人的一番情景,她想到华衍对待她的时候是疼痛万分,可见这些人却尽是享受。她咬了咬牙,索性还是挪了眼,非礼勿视的道理她也是懂的。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肚子饿了,要去找吃的。 老鸨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立马吩咐了丫鬟端来吃的。她还就不信她**不好这姑娘了。 “我说无心啊,咱们可是签过协议的。”老鸨有些语重心长。“不能违了合约。”她还想靠她这三月狠狠的赚上一笔呢。 念无心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稚杳自从把她扔到了这里,自己就没了踪影。她本来话也就不多,可这几天下来,折磨的她好想把稚杳拉出来说教一顿,如今想说的一些话,也硬是给她憋了回去。 隔壁的现场房事可是被她看完了,若换做一般女孩还真是羞涩的面色泛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念无心虽说是被污了眼,好在也还是一脸自然。但突然想到,那老鸨会不会也让她做这种事? “你该不会” 老鸨也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单手一拍打消了她的担心。“都说咱们是签了协议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但你还是得要知道这些,挑逗那些个男人还是要的。改天我再让那些姑娘们教你。”说着便走了出去,念无心跟在后边。 这不出去还好,一出房门便在那走道上见到了目前还不该见的人。念无心脚步顿在老鸨的后面,老鸨一脸嬉笑的迎了上去。“二爷,好久没见您来了。是忘了这地吗?” 华衍与陌生的煞者出现于此,他没搭理这老鸨,眼神是直落在念无心的身上。那身红衣显得她妖艳夺目,发饰尾簪也搭配得恰到好处,只是与她那张沉静的不食烟火的脸却有些不符。又见她左肩露出了一大半,好似有人刻意的将她的衣服往下拉了些许。 念无心被他的眼神扫的也感觉有些凉意,伸手上拉了一点。兴许是刚才不注意,滑落掉的。 那老鸨见两人定在那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听闻那小丫头说,这二爷可是不要她了,不然也可能让她随意的出来。于是那老鸨推了一下念无心,故意使了口气。“还不快给二爷行礼。” 念无心反应过来,点头行了礼,向一旁退让出一条道来。华衍不动,依旧是看着念无心,她这般样子与举动倒是让他有些吃惊,才不见她几日? 老鸨见二爷不动,因想到那小丫头也是千叮万嘱,说,实在不注意,这两人还是遇到了,就说她接了客人,然后顺便得看看这二爷是个什么反应。若是有反应,那骗取浮华谣还有望,若是没反应,指不定又要想法子了。 老鸨也是聪明人,很是自然的照着那小丫头说的,提了一句。“念姑娘今天有客人了,所以二爷您……” “有客人……”华衍嘴里淡漠的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鸨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反应,倒也不拐弯的说道。“才来七天。” “你的白逸呢?”华衍继续问道。 那老鸨一愣,但见念无心抬了头,自己也就闭了嘴。 “他死了。”念无心沉了一会,直接回了过去。 “死了你就来这里了?” 念无心不明白他的话,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好接近他的吗,可现在看来,她还是有些忌讳与他靠近。 那老鸨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前些日子所教的那些笑容啊,自信啊,什么的她统统抛在了脑后。于是插嘴道。“什么死不死的,扫了雅兴。无心,还不快去,人家李公子还等着你呢。”骨香阁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有人叫过的姑娘不得有人来抢,老鸨故意说了这句,使她脱了身。 念无心低头应声,不再看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 翌日,华衍过早的来到这骨香阁,还特地叫了邢默一起过来。楼阁之上的露台,用珠帘做屏,巨幅的桃花笑春风的水墨画为景,前边则摆放的是一张白虎皮的软榻,华衍倚靠在上面,酒不离手,甚是怡然。 邢默站在帘外,想着昨儿个二爷来过这骨香阁了,今日又来,这又是所谓何事?还特地叫了这里的姑娘?他猜想了一会。直到老鸨将念无心引了过来,邢默这才明白二爷来此的目的,连他都是一愣,她为何会在这里…… 稚杳听闻华衍找上了念无心,当下又给她出了点子,给他来个欲擒故纵,然后千方百计的推脱他的要求。老鸨又怕她不会说,所以才亲自跟着她过来这露台。 “二爷,实在对不住。我们无心姑娘今儿个见红,不便接待。”老鸨一个劲的哈腰道歉,做生意的为了路好走,难免要多低头。 华衍听闻,手中玩弄的酒杯有意的让它碎落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呢?” 老鸨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装傻的说道。“没关系,我找人过来替您收拾收拾。” “不用了。”华衍冷声回了过去,却没听见任何下文了。 这珠帘遮挡了视线,老鸨眼瞧也瞧不见什么,只能感受到那声音里的寒冷,于是又是示意了念无心。他说不用了,意思不就是让现成的这个人来给收拾吗。 好在念无心也不是一直笨下去,看懂了老鸨的嘴型以后,小心翼翼的穿过珠帘,蹲身在他的榻前。 华衍的视线下窥着她,别人的话倒是让她服服帖帖的,可他的话竟然要威胁才起作用。 念无心将那些碎片捡拾干净后便退了出去。老鸨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了礼陪笑了一声。“楼下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二爷了。”说着便转身下了楼。 念无心见此也跟着一起退了下去。 邢默的视线离不开她,他不相信她会落得这个地步。“二爷,无心姑娘她……”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想赎她。”华衍直接道,翻身仰躺在榻上,看着那伸手可及的苍穹。他想着那无心人为何会存在于这世间,而偏偏自己又好像有些在意她了…… 第四十一章 学习

“这二爷应是要定你了。”一下楼,那老鸨便对念无心说道。她才来几天,他们就撞见了,若日后这二爷每天过来找她,那她还得怎么靠她赚钱。 念无心也不知要回些什么,老鸨见罢,也是拿她没辙,教来教去还是这个样子。 “今儿个,你和那些姑娘们一起就寝吧。”老鸨又开口道,单独教她没效果的话,那就一群人一起吧。 临近夜晚,城内的街灯开始燃亮,骨香阁门口的花灯又高挂了两盏,其中有一盏较为明亮,路过的人一看便知这骨香阁又来了新人。 念无心还不知这老鸨已经把她的牌给挂了出去,因这老鸨想的是她若又被华衍带走,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索性先挂出来,多引些人过来。协议上只说了不卖身,又没说不让干别的,让她做个舞姬或者艺妓还是可以的。但就怕她是舞也跳不来,艺也学不来。所以特地交代了今晚放假的姑娘们,好好的给她上上课。 念无心被提灯的丫鬟从骨香阁的后门引往至右侧的别院,同是一条幽花长廊,与此前她与稚杳被捆在后院的那条长廊相似,只是入秋了,这枝叶开始泛黄了。 前面有一所院子,普普通通,与骨香阁差的有些远。走进以后,便有些嬉闹的声音从里边出来。 那带路的丫鬟说道,“别看这些姑娘好似常常呆在骨香阁,可她们真真落榻的地方也就是这件破旧的院子。若是想在骨香阁内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那可是不简单的,除非是给娇姨赚了钱。” 念无心听她的话语里有些无奈的意味,但似乎也是在告诉她,她一来,那老鸨娇姨就在骨香阁内给她安排了一间房,足以表明了她是多么的特殊,让她知足罢。念无心任由着这丫鬟替那些姑娘们打抱不平发着恼骚,她还不懂这世上的苦难。 丫鬟叩响了铁环门,开门的女人披散这头发,像是刚解了衣衫准备去洗漱却被打断。念无心见她卸了妆容,整个面容有些憔悴。那丫鬟向她交代了几句,把念无心交了过去,自己就先返了回去。 “进来吧。”那女人说道,语气里带着一股傲态。“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念无心?” 念无心跟着她走了进去,只是那门坎有些过高,险些让她踢到脚。她点头“嗯”了一声。 那女人听她这么简洁冷淡的话语,侧头瞧了一眼。“你这般冷淡,哪个男人会选上你。”说着,她便叫了好一些的姑娘出来。 院子不大,被她们弄得好似自己家的一样。假山流水,盆景花卉一样不少,甚是和谐温馨。 姑娘们闻声,个个也是只穿着一层抹胸的纱衣,寻个新鲜的都从房间里探了出来,有的连那白嫩的细腿也懒得遮盖,就这么随意的露在外边。 “娇姨让我们好好教教她如何勾引男人,你们出招吧。”那带念无心进来的女人说道。 念无心毕竟不适应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有些不愿,但又不能违背了协议,索性还是忍了下来。 “我好像见过你。”说话的是一位衣衫还算整齐的绯衣女子。她从那些姑娘堆里走了出来。 念无心也看着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因是她误杀单燕那一次时,见过的那个舞姬,因为那身琉璃裙她还受到了侮辱。 “你不是在二爷那的吗?”她问。 “他……不要我了。”念无心也这般回道。也不是不要她了,那是她自己逃走的。 “到底还是要沦落风尘。”那女人也是不屑的回道。 她的话在念无心的耳边有些难听,但又想着自己确实也来到此处了,是因其他的目的,所以也就没在反驳回去。 “我记得你还杀过人。”那女子又说道,如此动人的容颜下没想到都是些小心肠。 “那是他活该。”念无心道。 女人冷笑一声道,“我们这可是男人们消遣的地方,来到这就不要怕那些男人们对你动手动脚,你最好还是收起你的脾气吧,免得这些男人们被你杀光,弄得我们都没钱赚了。”她说完甩下一眼便走了进去。 这里的姑娘有的还好,有些因接客的原因各自都有矛盾,可摆在台面上,个个却又好的无话不聊的那种。有的见不惯,自己也是跟着回了屋,剩下了几个比较稚嫩的姑娘还算友好,到底还是娇姨有交代。 “你不要见怪,这里的姑娘稍微有些年纪,都会这般德行。”青衫的女子待那些人回了屋以后,对念无心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些姐姐们因自己接近人老珠黄,自然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年轻的,所以我们不要理她们。” 念无心见她的样子也与她相差不了多少,可动作什么的却是风韵老成,眼角的妆容还没来得急卸走,伴着眨眼的动作,怎么看都有那狐媚之神,而且在她脖颈之处还有一些明显的印记。念无心也自然明白这些印记是怎么得来的,她大概的看了留下的这几个姑娘们,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这些痕迹。 “我叫清禾,她们不教你,我们来教你。”那青衫女子自顾的介绍到,和她同一房的其余四个姑娘,也一一做了介绍。 念无心点头算是都记下了。她的动作斯文安静,在她们看来,还以为是不习惯。因她们刚开始来的时候,也是这般不爱说话,有哪个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扬着个笑脸的。 “无心妹妹。”清禾叫了声,“我们要去洗澡,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洗澡?”念无心吃疑。但即便疑问,却也由不得她推迟。那老鸨可是有交代她们,做什么事都得带着她,得让她适应适应这样的环境。 在一番促使下,念无心随着这几人去往了院子角落里的澡堂。门是往两旁划开的,里面水雾弥漫,一些人影也难得见到。清禾说,她们习惯晚些过来,因为晚点这里的人相对的会少很多,最多也不过他们五人,如今加上了念无心,也就六个,这么大的浴水池,可以自由的在这里泡多久就泡多久。 念无心一进去,就见那些个姑娘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衣服全褪了去,毫无忌讳的坦承相对。 “怎么?”清禾见她发愣的样子说道。“你还害羞不成?” “都是女人你怕什么。”另一个,已经下到水池里的姑娘附和的说道。其余的几个也是边说说笑笑着,劝着她一起下来。 清禾在一旁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直接走向了念无心。“我们的身子终究还是要给男人看的,你连在女人面前都不敢,若是有一个男人直接扒了你的皮,你岂不是又要杀了他。” 念无心看着她。她曾经就是因为这样而杀了单燕,可华衍对她做更为严重的事的时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仿佛是在趁人之危。 “我不习惯。”念无心道,这么一大群人在一起洗澡,换做谁都不会习惯。 “刚开始我们也不习惯,等时间一久,我们都熟络了,自然就习惯了。是不是啊!”水中一较为丰满圆润的姑娘看着她说道,还顺带问了这些人。 “素素说得对。”清禾附和道。“你不习惯也得习惯,不然娇姨让你过来这里做什么?”她说着,像替男人解开衣服一般解开了念无心的衣服。 念无心当下有些慌张。“我自己来就好。” 清禾好不容易算是把她说服之后,自己先入了水池。念无心也在褪下最后一件之后,也顺着那池边的台阶走了下去。 见她入水,那素素一瞬的游至她跟前,双手在水下趁机摸了她一把,惹的念无心猛然的向那台阶上退了几步,动作之大。 “素素,你可别吓着无心妹妹了。”清禾一旁笑道,也游到了念无心的跟前,将她安稳了下来。 介于方才素素对她的动作,念无心开始有些防备的在水中环抱了自己的身子。 “无心妹妹,你不要太谨慎了,这样可不太好。”清禾说道。“素素可是我们几人中最了解男人的,你跟她学学吧,毕竟娇姨把你交给了我们。” 念无心只能是点头,如今连衣服都脱了,她还能怎么样。要怪也只能怪那稚杳了,什么美人计,到这里学什么鬼东西,倒又是把她给学进去了。 那素素让念无心眨个媚眼,她一个劲的蹙着眉头,眨眼睛不就是睁开一下,闭合一下吗,怎么眨才是叫媚眼?念无心都快被这些东西弄的不是自己了。还有,说什么男人喜欢你哪里,你就尽量的用哪里贴近他,例如胸口。于是那素素还特意的在她身上做了示范。 念无心只感觉背后有两坨软绵绵的东西贴着她,素素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头从搁在念无心一旁的肩上,随即手也跟着从她身前顺了下去。她虽没觉得面红耳赤,但这些个动作到底有些超出了她范围。于是连忙拿开素素的手,游到人少的一边。 “我懂了。”她说道,现在只能是这么说了,若再不懂的话,指不定还有什么大招要教她的能。 “真懂了?”清禾故意问道。“你要不把我当作男人,来试试?” “额……”念无心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我,还不太习惯。”她拒绝道。即便是知道要这么去勾引男人,她恐怕还是做不到的吧,再想到那个男人是华衍,她顿时确定自己是做不到的。 第四十二章 清禾的请求

好不容易从那澡堂脱身出来,念无心被清禾挽着手,前面的那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也没理会后边的人。只是没走两步,那清禾突然跑至院内的假山旁干呕起来,使得前边的几人都回了头。素素见罢,赶紧的让这几个姑娘先回了房,自己随去看了看清禾。 念无心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她怎么了?”她问。见她这般样子,倒和她晕船时有几分相似。 为了事情不被传出去,清禾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可素素毕竟是知道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快要一个月了吧,做他们这个的稍不注意的就成这样,可偏偏她们是不能有孩子的,不然还不给娇姨打死。 “我明天给你找点药过来让你把它弄掉。”素素说道。 但那清禾又摇了头,“我想把它留下来。” “你疯了,留下来迟早被发现。” 清禾依旧是摇头,她说她想逃走。她来这里也没多久,没有多少人碰过她,这个孩子是她喜欢的人的,所以她要留下,而且还想出去找那个男人。 素素没法劝说,要从骨香阁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有钱的王孙公子很很难将他们赎走。再或者,她出去了,可又有谁会真真的要一个青楼女子。 那两人僵在那里,念无心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自然插不了嘴,况且她也没必要插嘴。 随着一阵凉风起,身后墙角边的槐树枝桠晃动的有些过头,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藏在那里。 “谁?”素素警惕的看了过去,心想着,清禾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恐怕她都要被连累。 不一会儿,就见那槐树枝上跳下来一个人。念无心看罢,说道。“是稚杳。”消失这么久,她总算是又现身了。 “稚杳又是谁?”素素继续问道。 “稚杳是我。”稚杳倒是顺着她的话边说着,从墙边走了过来。 素素蹙眉,见这面前的小丫头,她显然问的也不是这个。 “我来找我娘亲的。”稚杳看穿她的疑问,于是立马说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她继续说道,打量了她们三人,眼神从满是防备她的素素扫过清禾再到念无心,给念无心一个笑脸以后,又回道了清禾的身上。“你要逃走?” 清禾一怔,立刻摇头。她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何况还是口无遮拦的小孩。 稚杳又是见她一阵防备,便直接说道。“你不用摇头,我可以帮你出去。”她这满是笑意的表情好似再说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谈谈一样。 “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素素不觉得这小丫头在说大话一般,有些瞧不上眼。 “我没本事,我娘亲有本事啊。”稚杳回道,顺带拍了拍念无心,念无心又是毫无预兆的被稚杳拉下了水。 “你娘亲?”素素和清禾同时疑问的看向念无心。 反正所有人都会吃惊他们的关系,念无心没想解释什么。“你又要做什么?”她看着稚杳,越来越觉得她是得寸进尺了。“你自己应承的,你自己去做,我没有这个本事,你也别拉着我。”她一口气说道。 稚杳张着嘴好一阵惊讶。“娘亲,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长的话。” 念无心蹙眉,那是她这几天憋久了,她还没见有谁能把她弄成这番样子过。 清禾听了,先也不管什么,伸手就拉住了念无心。“无心妹妹,如果你能把我弄出去,我清禾一辈子甘愿认你使唤。反正我这辈子都是在服侍人。”她也起着急了。 素素忙打断道。“她若是能出去,那她还会留在这吗?你少听这丫头胡说了。” “我娘亲的情况有些特殊,要走要留随她自己。”此时换稚杳打断了她,她耸了耸肩,“你若不信就算了。” “怎么个特殊?”素素又是疑问。她看了看念无心,早听说她是二爷的人,如今落到骨香阁,怎么也不应该啊? “都知道了,那还了得。”稚杳摇头,索性也不说了。 许久,清禾开口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她也不信,区区一个小丫头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办法……稚杳还真没想出来,她倒是可以直接带她出去,若这老鸨不纠缠还好,纠缠的话,她定是要将她还回来的。 “办法,就是……你和你们老鸨说说,你要跟着我娘亲,我娘亲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赎走的,到时候你就让我娘亲也带着你一起走咯。”她胡乱的说道。 素素白了一眼。“你这是在做梦吗?这里可没有哪个被赎出去过,何况一赎还是赎两个。” “如果这个办法不行的话,那我就直接带她出去。可若又被抓了回来,就不要怪我咯。”稚杳又道。“我听说,曾有姑娘想要逃出去,被抓回来以后被活活的打死了。” 这点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敢这么做,而今清禾她也是不得已了。 稚杳见她们又开始思索,于是说道。“你不试试我前边说的办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反正也对你没害,如果不行,我再给你想办法咯。”她保证道,最近好似喜欢做一些试试,又要担保的事,但事实上她是不愿有人在这里被困死。能帮一个就是一个,虽说不确定这个办法有没有多大的用,但至少要给个肯定的答复,让人放宽心。 清禾半信半疑,想了一下,这个方法也确实没给她造成什么伤害,可她唯一怕的是时间久了,这肚子定要突起来,到时候估计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想在一个月内离开,你能帮我?”清禾反问。 “我知道你是怕你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到时候被发现可就没救了。不过我答应你,如果这个办法不行,我替你向老鸨说说,让她放你走。”稚杳道,这会总算是没拉念无心。 清禾又是一怔,她可没说她肚子的事情,但听她这一番的慷慨做保,倒也觉得她真的是有点开头,于是便听了她的话。 没过多久,清禾向老鸨说了此要求。 老鸨见念无心最近好似改了一些小毛病,处起来也是自然不少。那是她不知道,这可是稚杳暗地里硬逼着她这么做的。但在老鸨的眼中看来,这全都归功于清禾,所以也就同意了她的要求,也省的这老板天天过来**念无心。清禾因此也搬进了骨香阁。 近些日子,骨香阁的人莫名的多了许多,念无心想探个头出去瞧一瞧,却被清禾拉了回来。“娇姨今晚挂了你的牌,让我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不到时间你不能出去。” “挂牌?”念无心不懂。 “新来的姑娘都会被挂牌,谁出的价高,今晚就得陪谁?”清禾替她解释道。 “陪?”听到这个字,念无心瞬间蹙眉,那老鸨可没和她说这个事。“娇姨的人呢?” “在楼下准备呢,怎么了?”清禾见她有些不悦,问道。 “我去找她。” 念无心刚起身开门,就被迎过来的稚杳截住关了门。她下意识的又想到了会不会是她。 “是你的主意。”念无心直接问着稚杳。 稚杳摇头,“不是我。不过,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看那二爷还是挺在意你的,说不定把你带回去了,顺带又可以把清禾姐姐也带出去。”她其实没想让念无心这么快就露脸,毕竟还不知二爷对她到底是怎么的一番情感,但见这老鸨这么急的想赚钱,不妨也趁此小试一下这二爷也是可以的。 清禾并没有把出去的希望全寄托在此,骨香阁的规矩她也是知道的。“那二爷不是不要她了吗?”她疑问道,听她们的话,好似念无心就是为了这个二爷。 “不要了,就让他再要回去嘛。”稚杳反驳道。如果不要,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交出浮华谣,念无心可是她手上最后一张牌了。 “你休想再让我做其他事。”念无心把话说明,她也是有底线的。 “娘亲你放心,老鸨不会让你真正的接客的,我也不会不管你的,我们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清禾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协议?我们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个。” “所以,我都跟你说了,我娘亲比较特殊。不然我怎么可能作保的说带你离开。”稚杳又把话题绕到了这。 话一落音,稚杳还未反应过来,那清禾就猛然的跪在了念无心的面前。“无心妹妹,你若真的有法子,就帮我出去吧。”那模样满是凄楚与无奈。 念无心也有些惊讶她的举动,“这里就这么难出去?”她问。 “无心妹妹是当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念无心摇头,她所知道的规矩就是守礼,这是神隗教她的。若是有其他的解释,她也不见得会接受。 “清禾姐姐你先起来。我娘亲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懂这里的规矩。”稚杳俯身,将清禾扶起。她的生母也是这样的女子,虽不曾见她的苦难,但见到这些姑娘,也大概能连想她的痛苦。 “你就不能直接带她出去?”念无心问着稚杳,还是头一次她理会了别人的事。 “可是可以……不过这老鸨手上也有很多类似于煞者的那些人。” 听稚杳一说,念无心也没有话继续接下去,华衍手上的煞者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那老鸨若也起有这一班子的人,想逃出去确实很难。 “所以娘亲,唯一的办法,也就是你再让二爷把你要回去。” 第四十三章 鱼儿上钩

骨香阁的中央舞池换了一番色彩,舞台顶上的彩凤依旧安详的被悬挂在那。念无心一袭薄纱白衣服帖着她的身子,衣摆落地,却从她的腿边刻意的开了叉,清禾用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到底是美到骨子里的人,那双桃花眼不用修饰也是要迷倒不少的人,也难怪娇姨如此大费周章。 老鸨站在舞池中央,伸手牵过有些拘谨的念无心。因那老鸨说,只是做一场戏让她露个脸便可以了,所以她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刚一上台,楼上楼下的人客便闹哄起来,瞬间就有人出了价。如此一来,她可真就被当做是一件物品了。 “你是真要把我卖出去吗?”念无心侧头看着旁边的老鸨,那喊价的声音可是全都听得见。 “不不,先让他们出钱买你褪下面纱,你只要好好站在这好了。”老鸨笑容难以遮掩,一边向这些人说着规矩,一边小声的对念无心说道。女人也就如一件商品,炒的热,卖的价就高。 四周的哄抬声越来越大,念无心目光巡视了在场的人,有的人等着看好戏,有的人着急的出价,有的人则等着投掷最高的价格,她从没发现这些人可以如此的愉悦他人。 三楼高台的阔公子出手砸下了一千两,说是要带走她的人,念无心有些反感。老鸨重申了骨香阁的规矩,就如她们之前说的,没有人能用钱买走这里的姑娘,最多只能是揭下她的一层面纱。 “一千两就只能让她褪一层面纱?”那公子有些不服气的道。 “骨香阁向来就有规矩。”老鸨对着高台的人说道。“陈公子是这儿的常客,不该不知道这的规矩吧。” “她是有多惊人的容颜,我倒要瞧瞧。把面纱揭开。”陈公子说道。 “您说了算。”那老鸨回了过去。 待那陈公子一跃而下,落至念无心的旁边,贪吃的模样像是要一把将念无心束缚在怀中,见念无心迟迟不动手拿下面纱,他便伸手猛的往下一拉。念无心不动一下,那娇嫩的容颜霎时让他目瞪口呆。 “值一千两吗?”老鸨见他的样子,得意的反问。 “值。”陈公子楞傻的点着头,此刻多想要把她抱走一样。 因面纱已被拿下,更有人出价,让她褪去一层纱衣。 念无心一听,冷眼便看向左侧二楼走道说话的那个人,此情形和头一次她被老鸨逼着褪下那件琉璃裙一模一样。恰巧也见到那稚杳扮小大人穿着男装混在那些人群里面。念无心的眼神很明确的告诉她,她不愿意这样做,如果不停止的话,她杀了人可就不管了。 稚杳耸肩好似无奈自己也没有办法,大概的意思也是让她在多忍忍。可她寻了整个场,竟然没见着二爷的人影。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那二爷根本就不在意她,若不在意又为何三番五次都没有杀她?如果这样的话,那计划可不是泡汤了吗。 听闻又有人出了一万两,念无心反应过来,那人已上至了舞台,出手之快的瞬间就拉扯下她一层纱衣。如此突然,连那老鸨也没想到,她知道念无心的脾气,若是有人这般对她,她定会还击,于是立马挡在了她的面前,也算是将她拦了下来。 “薛公子可是太着急了吧,都吓着我们姑娘了。”老鸨说道。 薛公子较为狂放,他直接绕过老鸨,站到念无心面前。“今晚你就陪我吧。” 念无心抬眼,冷眸也是让他为之一怔。“不陪。”她道。 听闻念无心的回答,薛公子瞬间有些不悦。“都来到了,还犟个什么脾气?不就是看钱吗,老子再加一万两,就买你这一晚。” 念无心不退让,那老鸨眼见着火药味逐渐浓了起来,生怕这两人打起来砸了场子,顺势又挤在了他们中间。“薛公子您稍安勿躁。姑娘的意思是今晚不陪人。” “不陪人,你把她挂出来做什么?” 老鸨陪笑道。“薛公子,好东西可要留在后边。您出价一万两,指不定后边还有更高的呢。”说着,便使了个眼神给人群中早已安排好的人。 薛公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稍不如意,可也是喜欢大打出手。如今这般情况也只能是提早结束算了。 清禾同样也扮作男人的模样混在这堆男人里边,看着老鸨的暗示,故意虚着声势阔手的出了个五万两。原以为会有人就此收手,没想到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 骨香阁的史上还没有人出过十万买一个女人的一夜,那老鸨心下一惊,当下是有些心动了。 寻着那声音看去,邢默站在门外。二爷没打算掺和这件事,台上的换做其他人,他也不会掺和,可现在台上的人是念无心,他不忍有人这般对她。 稚杳见着他倒是一阵惊奇,这二爷没出现,随从却出现了。 “我十万两,买下她。”他对老鸨说道。 老鸨深知这邢默和二爷从来都不会碰这里的任何女子的,即便二爷有叫过姑娘服侍,但那些姑娘出来以后,却说这二爷也根本就没碰过她们。如今这般情形还真有点弄不明了,心想,这念无心果真也不是一般的人。“邢公子,你也是知道的,无论多高的价,都买不走” “我知道。”邢默打断道,走向了舞池。“我就买她这一晚。”他看着念无心,她虽不知她眼里的冷意是为何,可在他看来竟是会让他心痛。 “这”老鸨不好做决定,然而这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目。她又偷偷瞧了瞧念无心,本来也打算虚个幌子,将念无心抬起来,不料这薛公子先动了手,险些控制不了场面了,又见这邢默更是出手大方,叫她怎么不心动,实在难得有这么一大笔的钱摆在她的面前。 “邢默。”冷厉的声音在远处轻微的叫了一声。“你是钱多了吗?”华衍也从那门口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这邢默还真的来赎她了。 “二爷。”邢默作为属下,自然是回身向他行了礼。可他这次确实阴沉着脸,丝毫没从念无心的面前让开。 华衍“二爷”的名号不小,大多数还是不惹他为妙,所以见他出现,那些人的吵闹声也开始小了下来。 稚杳心中道了一声,他总算是来了。接下来得寻个好地方,只等他们之间要如何擦出火花了。 “你花那么高的价钱,买一个被玩弄过的女人值吗?”华衍故意训斥着,无疑也是打了这老鸨与念无心的脸。 听闻这老鸨用一个已经破了身的女人来捞钱,楼上楼下又是一阵喧哗。老鸨连忙解释着,可她并不知道念无心与华衍之间的事件。 “我说娇姨,她来的时候,你就没给她验验身?前不久,你还对我说她接过客了。”华衍继续说道,嘴上不饶人。 娇姨有些心虚,本就是来做假象的,如今还圆不了场了。 念无心咬牙不语,因邢默挡在她的面前,她看不见他,只是那声音却是刺的她耳痛。 “她一个脏女人,你还要她?”华衍继续看着邢默说道。眼神里的冷意穿骨,和他抢东西,倒是要他抢的起。 邢默心口突然一阵抽痛,这还是华衍第一次对他启动生死契,绞痛的滋味让人窒息,他强忍了些许,最终还是跪倒在舞池上。 念无心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因在邢默跪地之后华衍便跃至了她的跟前。 “女人脏了,可没有人会再要了。”他逼进她。念无心任凭他手中的折扇挑起她的下颚。 “除了你,没有谁碰过我,要脏也是被你弄脏的。”念无心冷声回了过去,她不惧怕他任何动作。 华衍微微一怔,他是真的以为她在这里接了客,却没想到会得到这番回答。 藏在角落里的稚杳,每每见他们强硬的相对,倒是替念无心捏一把汗,无心人果真是不懂软下来,在这里学了这么久,到底还是白花钱白学了。稚杳不觉得一阵揪心。再打起来,要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浮华谣啊。 许久,华衍同是冷声开口。“那我今天就再脏一次你。”话语一落,瞬间封住了念无心的穴道,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反抗。 见华衍将念无心抱走,谁都不敢开口阻拦。 老鸨因见此,眼神瞬间与躲在角落里的稚杳汇合,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这老鸨的钱也算是得到手了。虽说是有些惊险了一点,但只要这二爷还是对念无心有反应就行。 清禾一心想逃离,于是厚着脸的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拦在了华衍面前。 “无心姑娘。”她有些胆怯的叫着华衍手中的念无心。换做平时她定不会这般怯弱,全因面前抱着念无心的是那二爷。 念无心知道清禾的意思,可如今她被封了穴道,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华衍打量了她,娇小的身形,女扮男装还贴了一撇小胡须。“什么事?” 老鸨也看出了这丫头不对劲,因为刚刚作假之事,现在也不好拆穿她。 “我想跟着无心姑娘。”她说得婉转。 “她不需要人跟。”华衍冷声回绝。 “那我跟着你。”清禾立马说道,她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华衍不理会,却在绕过她之后说了一句,让她把邢默带出来。 第四十四章 暗算

床帏之上,华衍解开了念无心的穴道,他将衣服遮盖在她的身上。念无心只是木讷的眨着眼,一动也不动一下,她又一次被他生吞的干净。 “你是真的无心?”华衍侧躺在她旁边,好看的手带着好奇,轻微的覆上了她左边的胸口,他想知道她那里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动静。 念无心挡下了伸过来的那只手。“无心就是无心。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做我的女人。”他直接道。 “你让一个怪物做你的女人?”念无心莫名的有些可笑。 “那我还吃了一个怪物呢。”华衍反驳,饶有意味的拨弄着她的发丝。她那双眼睛到底是有魅力的,连他都被她吸引了。只是她有她想要的,他也有他想要的,管你是不是怪物。 念无心侧头迎着华衍变得阴柔的目光,“我讨厌你。” “那你就一直讨厌着。若是喜欢上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华衍说完便起了身。 暖意在华衍起身后逐渐消失,念无心拉了床上的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可身体还是疼的。她想着神隗,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想着什么时候他才会来找她 然而偏偏稚杳却总又能找到她在哪。 靠西的窗户传来细微的动静,即便念无心有听到这不寻常的声音,可还是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稚杳翻身从窗户上跳了进来,看着这不大的房间里地上那些被拉扯的衣服,不觉得是一阵毛骨悚然。“啧啧啧……娘亲你真被他吃了啊。” “你来做什么。”念无心应声道,背着她,也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是来提醒你的。”稚杳说道,故意趴在了华衍刚刚躺过的地方。 “提醒什么?” “提醒你,我们的目的是要拿到浮华谣的。你可别忘了。”她凑近念无心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我没忘。”念无心道。 “没忘就好。”稚杳欣慰的点头,但又说道。“可是娘亲,我知道你无心,没有任何情根,但这人世上的人,都喜欢吃软不吃硬的。你在那骨香阁也是见过那些个女人是怎么对待男人的,所以你也应该软下来,讨那二爷的喜欢,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拿到浮华谣啊。而且你还要掩盖你无心的事实,所以就要装样子。” “装样子?”念无心沉思了一会,便说道。“我不会。” “不是吧……娘亲。”稚杳长篇大论,换来念无心冷漠的这三个字,顿时感觉一腔热血被她瞬间浇灭。“娘亲,你积极点好吗。”她都快要苦苦哀求了。若自己是个女人的样子,她早把自己送上去了,何需找别人,但无奈自己有可能永远是这小孩的模样。想那二爷也不见得会对这种小屁孩感兴趣吧。“算了,反正清禾也跟着来了东阁,我再让她好好教教你。”还好那老鸨没在追究这个事了。 一连几天,这东阁没有任何消息,华衍自从那一次以后便不再出现,念无心也是一直呆在这不知方位的屋子里,不出去,也没人进来,除了稚杳以外。 难得听到有礼貌的敲门声,念无心起身将门拉了开,她还以为真是稚杳叫来了清禾,哪知却是邢默站在外边。 “你和我一起离开好吗?”一见着念无心,邢默就说道。他的样子憔悴不安,还有些微的惶恐,仿佛是好几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念无心吃疑的皱了皱眉。 “你跟我走,好吗?”邢默再一次说道。因他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焦虑,他喜欢上她了,所以着急的想要带她离开。他不忍她一直被二爷压在身下,那样会让他心痛的无法停止。 念无心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邢默道,眼神里带着期望。 只是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念无心的摇头,“我……哪也不去。”她说道。她没有想去的地方,除非那个地方有神隗。但若恰巧如那赤链所说,神隗会来找她的,那她只能是在一个地方,等着他来。 邢默听着她的回答,见她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动容,脚步不由得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在他看来,她已经是属于二爷的人了,哪也不去,那就是留在了二爷的身边,于是强挤了个笑容给她。“那你好好休息。”他握紧了双拳,强忍着碎裂的心痛转身离开。 阿九在一旁看了有一会了,她喜欢邢默是这东阁里公开的秘密了,邢默明明也都知道,却还是无动于衷。瞧见他今天这般,伤心的又何止他一人。 “无心姑娘。”当念无心转身回屋时,阿九从那树影下走了出来。“二爷有事找你,你且随我来。”她说道。 念无心有些迟疑,却也还是跟了过去。 出了东阁,阿九起先带领她去往行香别院的方向,可在后来念无心也发现了异常。没见到去往别院的江河,反倒是上到了某个崖谷边。贫瘠荒凉的土地,一阵风就能吹起阵阵黄沙,周边是枯枝断林。成群的昏鸦,从这个枯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更有一些苍鹰盘旋在这块贫瘠之上。 阿九停了脚步回身看着念无心,眼中看似友好的笑意在念无心看来好似又要捉弄她一番了,即便不问一句,也知道那并不是二爷找她。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念无心问。 “这里被人们称为天葬岗。”阿九说道。“人死后,有的人没钱买棺材下葬,便会弃尸于此。但听说在遥远的某地,这被称作为最高的葬礼。”她没有明说,可话语里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邢默,她是越来越讨厌她了,所以她想给她一个这样的葬礼。 念无心仿佛是不愿意听她这般的啰嗦,于是直接的说道。“你想杀我?” “看来你也不傻。既然都知道,那也不用废话。”阿九说着,瞳孔下意识的缩紧,直逼向念无心。 可想那邢默都不是念无心的对手,何况这阿九。再加上此地人际荒芜,念无心更是大胆起来,施展了神隗所教的功夫,如此一来,这阿九倒是真的有些不自量力了。但她并没有小瞧阿九的意思,她只是不想伤她而已。然而却在阿九见来,这就是瞧不起。 念无心收了手。“你打不过我。”她说道,也不懂得谦让,唯一让她吃过败仗的也只有神隗与华衍。 阿九本来是想替邢默好好教训教训她,无奈自己却是这般的没本事,气急之下,又是猛然的逼了上去。念无心没有必要去伤她,可若还是这般逼着她的话,那她也只能是动手了。 路过的素衣行者,身后背着用一块灰布包裹着的琴,好似与白逸一样,这世上的琴师恐怕都是这一番模样吧。荒凉之地少有人经过,而他一身风尘出现在此,自然是显得神秘有目的。他见念无心她们两人斗来斗去反倒来了兴致,于是便在一旁的枯树根头悠闲的坐了下来。 几番下来,那阿九依旧是步步败退。素衣行者看罢,摆了摆头,多嘴的说了一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说完,随即插手过来帮着阿九对付着念无心。 阿九被那素衣行者推了开,一阵莫名奇妙的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与她同一战线,心下是各种猜疑。 念无心以为是阿九带来的帮手,所以也没有多余的想些什么,她该如何还是如何,对付一个是这般,对付两个也是同样。但却因为他背有琴,便软下了手。 素衣行者见念无心又收了手,他倒是有些奇怪了。“怎么了?不打了?”他似乎还没动开筋骨呢。 “你有琴。”念无心说道,换以前,她定不会在意,自从白逸教过她以后,她便开始留意了。 素衣行者侧头回看了身后背的琴,笑道。“有琴怎么了?” “你教我。”念无心直接说道,因白逸教的那些她依旧不熟,脑袋里虽然记得住白逸说的那些东西,然而手中的动作却比那脑袋慢得多,所以她还是不会,需要有人再来教她。 素衣行者反倒一愣,这可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你想学?” 念无心点头。 一旁的阿九见这般,蹙紧了眉头,看这素衣行者应该是有意插手打断的,于是也不理会他到底帮谁,再一次的出手打向没有防备的念无心。 念无心与那素衣行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出手的瞬间,她也没想过这阿九会有其他的动作。 红色的蝎子从阿九的手中弹了出来,瞬间在念无心的脖子扎下一个小口之后,便跳进了这黄沙土地。念无心在顷刻间被减缓了动作,眼前好似有些模糊不清,仿若这世间要被颠倒一般,阿九趁机又一掌,直直的将她推向了崖边。念无心狠狠的倒地,耳边瞬时嗡嗡作响,没了知觉。 素衣行者连忙追过去扶起念无心。“我还以为是她要杀你,于是多手插了进来,没想到你这女人这么恶毒,居然下毒。”原本他也只是看到一个无心人在与人斗法,按正常的角度来说,就帮了她。哪知,不是这无心人杀她,而是她要杀这无心人。 “那是她活该。”阿九咒骂道,邢默对她那么好,她偏偏却不领情,死了是活该。 素衣行者尽管有些见不惯她的做法,却也没再说些什么。他的想法是,无心人杀了就杀了呗。 第四十五章 昏迷

稚杳带清禾去找念无心,因见房中没了人影,于是投石寻了她的动向,然后便跟到了此处。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念无心已经遭遇了不测。 “娘亲!!”她急忙跑过去推开了那素衣行者,双手拍了拍念无心的脸,已然没任何反映。 阿九见稚杳突然冲了过来,于是警告道。“丫头,你可别插手,不然也让你葬在这里。” “你伤了我娘亲,我怎么可能不插手。”稚杳起身,满是愤恨的撸了撸衣袖。那阿九原以为她真要动手,可见她又放下了手转念说道。“不插手也可以,但别怪我插了个嘴。” “什么?”阿九蹙眉看着她,她的这些话也是让人不明所以。然而但直到华衍出现于此,她才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 稚杳有些得意的笑了,这次还多亏在找念无心时,恰好也撞上二爷来找她。她算了一下,深知念无心可能会出事,所以顺道说了一些话,也将这二爷带了来。 华衍见罢,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从阿九那里扫过去,看着崖边的昏死的念无心,以及她身边总是会出现的各种陌生人,然后紧锁着眉头二话没说,直接命人将他们带了回去。 那素衣行者自然包括在内,他也跟着他们回到了东阁。 华衍通常若是说上一两句,自然应该是没有多大的事,可若一句话都不说……阿九不免也预感到了此后的事。 念无心被轻放于床榻上,她一直昏迷不醒,因按不出脉搏,所以也不知她是生是死。一旁的醉十三摇头难以下决断,即便二爷杀了他,他也没办法。 “这可是你的毒蝎伤的他。”华衍冷声道。这阿九是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么?他心中不免有些怒火。 “属下还没有研制出解药,还请二爷责罚。”醉十三惭愧的低下头。 徘徊在念无心床前的稚杳,听他一说,瞬间惊呼起来。“你研究毒药难道都不研制解毒的药?” “我从来都是用毒的,为何要制解药?”醉十三反问了回去。“不过倒是有些药丸可以缓解她的毒性。”他道。 稚杳又何尝不知道有的药丸可以缓解毒性的,可他似乎忘了这念无心是个无心人。一般人中毒,都是毒气攻心气绝而亡,倒是可以用此来控制一下。她无心,毒气自然到不了心脏,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恐怕除了神隗,也是没人知道了吧。 关键这神隗就只给了两小瓶血药,而且都在她前几次中毒时用完了。若不是已经答应了神隗照顾她,她才不想碰到这等麻烦事,最主要的也还是为了那浮华谣,要是一直昏迷,那还了得。 “你们不许碰我娘亲,我去找我师父。”稚杳沉着脸交代道,如今也只能看看她师父有没有办法了。 她那小眼神不满的看了看华衍,似乎在指责他到底是怎么管理他的属下,真实太恶毒,太不和谐了。 华衍即便不喜欢这个丫头,但她在关键的时候倒是能帮上不少的忙。“我会看着你娘亲的。”他道。 这突然变得温柔的话语,让稚杳又是好一阵的惊讶,她楞了一会,险些结巴了。“那,那你就,好好看着吧。”说着,便甩手走了出去。只是心下却想着,这二爷是真的对念无心起意了,倒也不枉念无心吃了这么多的苦,如此一来,她可死命的都要让念无心醒过来,因为瞬间又觉得拿到浮华谣有希望了。 念无心难得有一次深深的熟睡,她没有心,所以也没有梦,一直是很安静的躺在那,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全都与她无关。 华衍站在床前看着她,思绪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沉重,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是否真的对她动心了。可他心里明明是住了另一个人,一个伤了他的人。他还想着要让她回到他身边的…… 待华衍回身时,发现那素衣行者还倚靠着门口,似乎也想等着念无心醒来一样。 “你又是谁?”他冷声问道。 “在下曲江雨,是个琴师。”曲江雨回道。 “看出来了。”华衍道。“你也是来找浮华谣的?”没有哪个琴师不会来找浮华谣。 听华衍这么直接,那曲江雨也不绕弯子。“听闻浮华谣在二爷这里,自然就寻了过来。” “你是来抢的,还是要我给你?”华衍反问了回去 “我只是来等的。”曲江雨笑道。 “等?”华衍不懂了,第一次有人不抢不要,确是说等。 “等待时机。”曲江雨明说道。“抢肯定抢不过,您也不可能给,所以只有等咯。” “你倒是直接。” “没办法,玩把戏,我怕把自己玩进去。” 华衍看着他,那眼下与他同样的深沉被他隐藏的明显。 “不过我今天算是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曲江雨换了个姿势重新靠在了门栏上。 “哦?”华衍绕有兴致的来听他道来所谓奇怪的事。 “没想到二爷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无心人。”他说。传闻这二爷好女色,一般不会对女人上心,可今儿一见,这二爷居然对床上的女人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这就是奇怪的事?”华衍不以为然。 “还不奇怪吗?”曲江雨反问。“二爷是那么敏锐的一个人,可我见您守着这个女人那么久,也没发现我还在这里。” 华衍刻意想了一会儿,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刚好是你杀我的机会,你却没有动手,是有些奇怪。”他话里有话。 听华衍这样说道,曲江雨又改了口。“二爷,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您,无心人可是没有情的。” “你好像很了解无心人?”华衍又来了兴致,这曲江雨和白逸同为琴师,可两人却有不一番的感觉,他倒是有些喜欢这曲江雨的性子。若浮华谣真的需要解封,不妨也可以用到他。 “也没有多了解。”曲江雨道。“只是在道上常有耳闻。” “无心人几千年都没曾见过,你的道上可是天天都在传啊。”华衍故意说道。 曲江雨一笑。“没办法,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然是天天都在传。” 曲江雨的话仿佛是很明显的告诉了华衍,曾经还真有人爱上过无心人,然而却没能有一个好下场。 “那还多谢曲先生的提醒了。” 邢默在门外听了许久,也算是明白了念无心她为何是这般态度。无心无心……原来他是喜欢上了一个无心人,也难怪她的态度总是那般冷漠淡然,可笑自己竟然还如此在意…… 念无心有了微微的意识,因被扎的伤口处有些泛疼灼热,使得她浑身冒出了汗液。这次的毒她也感觉到比前几次有些重了,她强逼着自己醒过来,然后艰难的翻动了身子。 华衍蹙眉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刀……”念无心向他说了这一个字,便无任何力气。 曲江雨原以为这华衍会前去扶上一把,没想到他依旧是站在原地看着床榻上向他祈求的人。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二爷到底是二爷,心肠也堪比那无心人,索性自己上前坐在那床边将念无心扶了起来。 “你要刀做什么?”曲江雨问道。 华衍见他这般的贴近她,面上虽说没有什么感觉,但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喜欢,还没有人明着来抢他的东西,也不是不在意她,他只是不想在意的这么明显。 念无心脸色很是难看,她也懒得再开口,见着曲江雨腰间插有一把小匕首,便直接抽了出来,随即也是直接划伤了自己的手掌。深黑的血从她的掌心的伤口处滴落出来,华衍与曲江雨同时一阵惊讶。这个不失为一个解毒的办法,可若失血过多,那也是必死无疑。 本就没有多少气血的念无心如此一来,又是直接倒在了曲江雨的身上。那曲江雨及时替她封住了穴道,保了她最后的气息。 华衍忍不住骂了一句“笨女人。” 稚杳在适当的时候折返了回来,能见到神隗她也很惊讶,只是他又是什么都没说,交给她血药之后便离开了,连问上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我回来了。”稚杳说道,在见到是曲江雨抱着念无心在床榻上时,当下有些不高兴。“你不要抱着我娘亲。”她心里想的其实是,这二爷为何不抱着她,他们两人不是已经有过关系了吗。 曲江雨无奈松手,然后让出了位置给稚杳。 “你们,出去吧,我要给我娘亲疗伤。”稚杳驱赶道,然而却并没有效果。 “你找来了什么?”华衍问道。 “解毒的药啊。”稚杳随口回了过去。她也不知道神隗的血为何会这么有效,比那灵丹妙药来的更为厉害。 “血药?”华衍继续道,此前他好似也见过。 “二爷既然知道,那就不用解释了。”稚杳说着,连忙将瓶中的血滴入了她受伤的地方,神奇的效果也是见了好多次的,这一次也是毋庸置疑,然而念无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快速的醒过来。 华衍也没在追问下去,这世上稀奇的东西多的是,于是便转身走了出去。但他下意识的发现,自己的想法竟然是希望她快点醒来,然后出现再他的面前。 第四十六章 夫人学琴

稚杳将血药倒的一滴不剩,她守着念无心,不断地凑在她面前东看看西看看,除了面色还是泛白的,其他的好似都已无大碍,呼吸也已经均匀不少了,可就是不见醒来,不免让她有些着急。 “你在做什么?”曲江雨见那稚杳没安分过,便说道。 稚杳回头看着他。“你还不打算走?”她的直觉是准的,感觉面前的这人也没有什么好目的。 曲江雨摇头,“你娘亲让我教她学琴,所以,我等着她。”这个倒成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学琴?”稚杳脑袋下意识的一紧,这个时候居然提什么学琴。“莫非你也是为了浮华谣?”她反应过来。 “彼此彼此吧。”曲江雨笑道。想要浮华谣的人不少,却都因浮华谣在二爷手上,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像这些个人,只是心想想那么简单。 稚杳瞬间挤着眉头看着他,华衍一个麻烦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她本来的想法也如这曲江雨一样,因世人介于二爷,不敢明着来抢浮华谣,所以她才会想到用计谋来靠近他以后夺取浮华,只是没想到这琴师也和她一样的,让她莫名的多了个劲敌。 “既然这样,不妨你教我操琴,我再教我娘亲。”稚杳故意说道。那白先生在念无心耳旁授了浮华谣,虽然她还不熟练,但学会操琴以后,自然就可能流畅的弹奏出来了。白先生的目的本就不想让他人学得浮华谣,因知道念无心对这个没有多大的感觉,才冒险教与她。待念无心拿到手以后必然是要毁掉这曲谱的,所以现在这念无心倒成了关键。 她目前还不知这琴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琴师对于曲谱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了常人,兴许可能只要一眼,或者只听一遍就能将其全部记下。上次在那醉瑶坊的是那天命师不会操琴,所以才弄了那么大的排场,不然这浮华谣早就给她破了。 “不行。”曲江雨继续面带微笑的摇头。 稚杳那撇过一眼,那就当她什么都没说,从而继续守着念无心。 直至夜晚,念无心才勉强的动了动眼皮,也许是因为感觉到肚子饿了,所以才不得已醒了过来。她微微想动个身,发现有一股重力强压着她,看清以后,竟是那稚杳睡在了她的旁边,将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动。 “稚杳。”念无心边推边叫着,现在可是换她没反应了。好不容易推开一条腿,另一只胳膊又搭了过来,念无心起来的半个身子,又被她压了下去。 华衍不知何时又过来了这儿,念无心抬头看过去,他坐在前面的桌旁,悠闲的和那个曲江雨饮茶闲谈着。听闻动静,他也回头看了来。“你醒了?” 念无心应着声音回道,“我肚子饿了。”说着,又将脑袋躺落下来。因稚杳拦着她的身子,她只能是睁着眼睛,然后看着床顶上的幔帐。 “你的丫鬟应该替你准备好吃的了。”华衍回了过去。 “丫鬟?”念无心不明。 “骨香阁一起跟着出来的。”华衍道。 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了清禾这么一件事。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念无心问道,天还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就见到他们两人,如今现在天黑了,他们居然还在这里。 “这是我的地方,我自然在这里。”华衍理直。“倒是这个曲先生为什么还在这,那就不清楚了。”他将矛头指给了曲江雨。 曲江雨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我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无心姑娘让我教她操琴,所以我便留下了。”这果真成了一个不错的理由,脸皮厚的和那稚杳有得一拼了。 华衍习惯的摇晃了扇子,心下思索着。这念无心莫名的想学琴,不难让他猜想到是那白逸有所交代,索性没有揭穿她。曲江雨来这儿的目的他也说得明白,他虽不拐弯抹角,却也不得不防。所以说,念无心这个笨女人总是在被人利用。 “既然无心想学,那就请曲先生好好教教,学好了,就弹给为夫听听。”华衍说得自然,却也是临时起意。第一,是告诉念无心他真的要她。第二,则是告诉曲江雨,这念无心是他的人。 听到“为夫”这两个字,念无心起初还有些迟疑,但下一瞬间就猛然的爬起了身,睡梦中的稚杳也直接被她的动作推倒吓醒。这还真是个晴天霹雳。 “娘亲你怎么了?”稚杳睡眼惺忪,两只手揉了揉发懵的眼睛。 这一激烈的动作也使得曲江雨停下了自己倒茶的动作,然后也是一脸疑问的看着她。华衍则还是那般自然,嘴角还挂着一抹有意的笑容,若说他不是故意的那还真的没有人信。 “夫人怎么了?”华衍继续如此,他似乎很享受看着她如此吃惊的表情。 稚杳总算缓过神了,总算也是知道这念无心为何如此大的反应了,因为就连她都不敢相信这二爷居然叫了念无心夫人。他是不是怕这琴师和她好上了,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二……二爷啊……”稚杳看了看华衍,又回头看着念无心发愣的看着华衍。“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好呢?” “你喜欢。”华衍回道。 “叫爹爹的话,会不会被人骂啊。”稚杳一直没大没小,这会子还拘谨起来了。好像被叫夫人的是她一样。 “你之前不也叫过。”他其实也是想试探试探念无心的反应。 “之前那是不懂事。”稚杳有些尴尬。她只是没想到,这华衍竟然这么快的叫了念无心夫人,原以为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什么摩擦的,现在顺利的让她有些不大自在了。 许久,念无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叫二爷。” “额……”稚杳一楞。“那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改口叫你,夫……人?”她眨巴着眼睛。 念无心收回看华衍的眼神,有些不满的看着稚杳,“叫娘亲。”她回道。 稚杳又是一怔,此前可是一直不愿意她叫她娘亲的,经过华衍的这一番加冕,她还主动的要求叫她娘亲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叫你娘亲,叫他二爷吧。”稚杳无奈,叹了口气。“反正我也不是你们亲身的。不过,我倒不介意,你们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她故意说道,无非是想让他们的关系再近一点,这样拿浮华谣的几率也大。她心里的美梦做的可是无限的大。 念无心有些反感,立刻冷声断了稚杳的话语,让她闭嘴。 稚杳嘚瑟的吐了吐舌头,她背着华衍,嘴里又向念无心提醒浮华谣的事。 念无心沉着脸。可想着,一张浮华谣,竟然让她卖了一个身,她好似阻止不了被命运安排的轨迹。就像神隗对她说的那样,他说,无心,你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秋色正浓,缤纷落叶到成了趣雅之景,东阁后院的六角凉亭内,两台琴桌对立,曲江雨盘腿席地先在琴上泛起了音,随之便是颤,揉,打等等一些动作,娴熟的就连闭着眼都能找着那弦那音的位置,他弹奏的琴音厚实而低沉,附和着这秋色,刚好拉衬托起微微感伤之意。 念无心既然说要学琴了,那就是必然要学的了,她学着曲江雨的样子,但紧紧是拨动一条弦音,便瞬间惊扰了这份深邃的韵意,止住了曲江雨的心境。 “你果真是要好好学学。”曲江雨双手覆盖于琴上止了音,额头上冒了些许冷汗。 念无心像那小孩一样,像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然后缩回手,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在学琴这点上,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有些笨了。 曲江雨无奈,硬是手把手的教她弹出一音一律。如此一来,他们难免在肢体上会过于的贴近,两人虽都没有太过在意,可在他人眼中,倒是有些羡煞旁人。 华衍虽然叫了念无心夫人,关系也只是看着近了一步,到底是怎么样的,这稚杳也不清楚。但她也是知道曲江雨的目的的,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不允许这两人走得太近了。必要时,她会使点小手段,扔出几颗石头子,引两个酆都城的使者出来,故意捉弄捉弄他们。 只见曲江雨又握起了念无心的手,在那琴上来回,身子贴近的没有一点缝隙。稚杳一激动,不小心便将布袋里一大半的石头给倾倒了出来。这下倒好,自己都不见得能收得住场了,索性先逃了再说。 六角亭四周顿时起了一层黑雾,狂风加剧了落叶凋零,念无心与曲江雨被包围在黑雾里边,模糊不清,只听见风吹倒了琴,那琴传来了断裂的声音。 念无心当下感觉背后好似有人在拉着她,仿佛要带她进入这黑雾里边,情急之下她连忙拉住了一旁的曲江雨。曲江雨也是这般感觉,于是用力的将她拽了回来,只是没注意脚下还有牵绊,两人便纷纷侧倒在一边。好在是靠倒在这六角亭的柱子上,因风力过大,曲江雨下意识的搂紧了一同倒在怀里的念无心。 第四十七章 善变的男人

直至猖狂的黑风停止,黑雾消失,念无心才和那曲江雨重新站了起来。因风大,两人的样子也稍显的凌乱,像是做了什么事一样。念无心头上沾有不少的枯叶杂草,曲江雨很是细心的替她清理了些许,然后各自又整理的各自的衣服。 这一幕恰巧被长廊上华衍所见着,手中悠然摇摆的扇子突然停了下来,眉宇间有一丝不悦。一旁的醉十三也看明了这一点,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二爷的脾气不好琢磨,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什么时候又要杀一个人都很难说,身为属下的他们自然懂得,他问话就答,不问,那也就不说。 “学个琴,就把这地弄得这么乱?”华衍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都听得见,只是这话语里难免有些醋意。 念无心转身面向着华衍。“刚刚,稚杳引了一些东西来。”她如实说道,这么大的黑风黑雾,也只有她能弄来了。 “二爷可别误会。”曲江雨一脸笑意,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方才确实是起了一阵黑风,不然我们也不会这般狼狈。” “是吗?那曲先生可得小心了,听说这阴阳人缠上谁,那可是很难摆脱的。” “江雨多谢二爷提醒。”曲江雨拱手作礼送走华衍。心想着,这二爷对这念无心还挺上心的,不由得又是一抹轻柔的笑意,有些想法也趁此随了出来。 “琴坏了,我们改天再学。”曲江雨继而对念无心说道,附身将地上的两把琴抱在了怀中。“可惜了这么好的琴。”他不觉得有些叹息。 华衍在走至不远处,突然说了一句。“把她送到行香别院。” 醉十三一怔,难得见二爷将这样的小脾气表现的明显,无心人到底不一般啊,不禁让他都有些感叹了。 只是念无心因上次被阿九骗到天葬岗以后,算是长了记性,于是这次醉十三说二爷命令,要她去别院时,她也不用想就拒绝了。最终还是华衍亲自过来才将她请动。果然还是倔强的人还需要更强的人来请。 华衍将她扔至别院之后,自己又返了出去没了身影。念无心自是不明所以,他嘴里说是让她在这里学琴,然而又不见曲江雨,又不见琴的,倒是让她一个人在此发闷。当然,念无心也不是怕无聊的人,若怕无聊,他与神隗在山洞的这些年岂不早就要闷死了? 环视了周遭在确定没他人以后,便自顾的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枯竹,耍了神隗教她的功夫,反正她与神隗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除非神隗有事需要她帮忙。她很想那毫无忧虑的时日,只是她从未想过神隗为何会离开…… 正当念无心有些忘形的时候,突然横飞过来的竹叶如同锋利的小刀向她射杀过来。浮华谣都不在她手上了,理应不会有人来找她了吧?她用手中的枯竹竿挡了回去,一阵惊险过后,就见华衍从另一方逼了过来,他刻意的与她敌对对练了一番。 念无心深知打不过,所以见好就收。她也不问他为何,反正那都是他的意思。 “无心,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功夫藏着。”华衍收手问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的功夫诡异,如此对练一番确实也是如此。想稚杳那丫头会引鬼,能去酆都城的那身本领也诡异,但她毕竟没有藏着,而这念无心到底隐藏了多少,他至今都还不知道。 “我没有藏。”念无心蹙眉回道。 “那你说,无心人……她应该会什么魔功?”华衍问的刻意。 念无心其实也明白他在试探,“她不会魔功。”她回道。眼神下垂,有些不愿意与他对视。 华衍见她如此,停顿了些许,也许是发现了自己不该问这样的话。于是说道。“不会最好。”只是他说完,却又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意起她的情绪了。 华衍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清楚自己,无论爱谁,都不想再掏心掏肺,何况这还是个无心人。 看着她,华衍又是一阵停顿,然后突然开口道。“你出去吧。”随即自己转身进了里屋。 “出去?”念无心不解,她明明就在外边,还要出哪去? 华衍走至门口,在进屋前小立了一会,纠正了自己的语误。“我今天不想见到你。” 换做常人,在听到这番话以后,定会上前破口大骂。他莫名的让她来此,估计还不到一个时辰,却又要让她离开,是个人都可能忍受不了,可她念无心就是楞傻的转身出了别院。这要是被稚杳见着,又得要把她训斥一顿,然后对她彻底的无语。 幽暗的密林小道又换了某个方向,华衍把别院建于此处,无非也是怕有朝一日,有一些人会杀到他的头上来。他曾说过不窥阙皇位江山,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何况让他人来相信他。 念无心对这些暗影机关什么的一窍不通,没走两步,好似踩到了什么,那林子里细小的弩箭万箭齐发,好在她的功力不低,还都能应付。可后面是越踩越多,多的有些来不及抵挡,连神隗在这怕也是应付不来吧。 那华衍到底还是有心,他能想象到这个笨女人是走不出去的,所以在危机关头把她给拉了出来,单手将她护在怀中,随着华衍的动作,念无心下意识的也是搂紧了他。这机关像是认人一般,在他出现后便停了下来。 华衍的这般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态度,让念无心摸不透,终于让她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在他重新把她带回别院放下前,她仰头问了一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杀人。”华衍不看一眼随口道,然后将她放于一旁,又是自顾的进了屋。 念无心有些抵触这句话,这么久了,她除了误杀了单燕一人,便再也没动手杀过谁,她所学的功夫都是在自保,这也是神隗教她的,她不能随意的杀人。但想着,又不能违背他的命令,可自己又不想杀人的,倒有些难以做决定。 她小一步跟着他进了屋。“你说过,不让我成为煞者的。”她说道。 “你想和我讲条件?”华衍反问,手中拿着刚刚收到的某个消息,眉宇不展。 念无心摇头,她没有什么条件可以再拿出来讲。 华衍见她好似可怜的样子,倒也是拿她没了办法,深呼了一口气以后,也不再和她继续说下去,毕竟是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等到真正要杀谁的时候,他自然有安排。 围棋者,纵观天下局。 华衍放下一些事,暂且不与理会,又与那棕色的机械木人坐下对弈,仿佛是可以从中得到某些难以解决的答案。只是他的愁思还在脸上,在此刻也被念无心看明,他有一些东西难以定夺。 曲江雨的底细不难查,竟是那君王派来的,到底是对他心有芥蒂,就连他送过去的女人,都被他一一斩尽。那这么说来,他也在眼馋浮华谣。这是那密件上大概的消息。想到着,华衍不免有些厌恶。 “无心……”他叫了一声。 念无心闻声过去,站在他一旁等待着吩咐,有可能是他太过专注棋盘上的生死,故此没了下文。 自从念无心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以为华衍可能又要让她倒茶送水,索性也是一杯茶一杯酒一杯白水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华衍被她的动作打断,回头看着她。“你做什么?” “你刚才叫了我。”念无心答。 “嗯?”华衍似乎忘了自己是否叫过她。但见她桌上摆了那些杯子,满心的愁思被她这般举动扫走了不少。“你给我准备的?” 念无心点头。“你上次……”她没有说完,上次的情形让她有些失忆。 华衍强忍了些许,终是露齿一笑,没想到她笨是笨了一点,但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索性伸了手附和着她。“把酒给我。” 念无心此时成了奴人一般,在华衍喝完一杯,顺势又往里面加了一点。糟酒醉人意,可喝下去确是痛苦的。她见他饮的自然,然而想着自己喝下去的时候是那般难受,所以有些疑惑,总想再尝那么一点点。 华衍看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了她面前。“你也想喝?”他见识过她醉酒的模样。原以为她会接下,没想着她居然摇了摇头。华衍心下一惊,居然还懂得克制了。 “真不喝?”华衍刻意反问,站起身夺了她手中的酒壶,继续在她面前自斟自饮。 念无心看着他,微微抿了那娇嫩的唇,她其实是贪嘴的,但也知道上次失忆的那种情况,故此忍了下来。 华衍见她想喝又怕喝的感觉,不觉着又是一阵好笑。“过来。”他道。 两人本来已经够近了,这念无心还是愣头的向前走了一步,华衍就顺势搂上了她的腰肢。念无心脚下一颤没等任何反映,他就将他附有酒香的唇贴了上去。眼见着他放大的脸颊和顶着她的鼻翼,念无心顿时咽了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唇瓣湿热,带有些许苦辣味道,这是她偷吃神隗的方法,居然被华衍反用了过来。然而华衍却没有就此罢休,顺势又咬住了她的唇,虽没有弄疼她,但索取的太过大力。念无心微蹙了眉,趁机也咬上了他的唇。只是她不懂这种回馈会让人惊喜或者惊讶。 华衍楞是没想到她会这般主动起来,故此便失了章法开始肆意起来。逾越的动作使得念无心猛然的清醒推开了他,她险些又要被他吃了。 “我去外面。”她着急的说道,有些仓皇向外逃去。 华衍一把又将她拉了回来。“不喝酒了?” 念无心连忙摇头,这哪是喝酒,分明就是要吃她。 第四十八章 再次交易

“二爷这里何时多了一人?”女人娇声如铜铃,引的念无心与华衍一同向外看了过去。 一身多彩锦缎就足矣凸显得她的高贵不凡,水袖大气,好似随手一挥便能招来千军万马,头上两边各绾着一对金丝雀的凤簪,虽小巧却精致万分,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吧。再见她肤若凝脂透彻如玉,美艳动人下也毫不失气场,身旁的随从丫鬟更是衬托得她仿佛是至高无上。 华衍放下搂着念无心的手,自然的迎了上去。“历皇后怎么这么有闲心,还特地来看我。” 历行香小嘴抿着笑容,同是以华丽的姿态走近华衍,随后伸出那纤纤玉手替他理了理衣服。“事后也得要一个完美的形象。”她自说道。 华衍任由着她的动作,无疑又是在享受这一番的对待。随即,厉行香的手指有刻意的在他胸口逗留,身子微微一倾在他耳旁说道。“今晚我陪你。”她也不顾此处是否还有其他女人。 “历皇后就不怕被发现?”华衍刻意反问。 “女人想要偷吃时,是不会被发现的。”她的话语醉人。 华衍不语,嘴角上扬了一抹弧度。想那女人呐,就是这么的不可靠。 “难不成二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历行香继续说道,傲娇的眼神看着里面的念无心。 华衍下眼轻抬,“当今的皇后不去取悦君王,反倒取悦别的男人。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接受呢?” “你说呢?”她反问回去,就差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华衍也不顾其他人的眼,顺势将她一搂。见那厉行香媚眼迷醉的样子,与刚才的气场相差甚远。后边的念无心不觉得这些个画面有些眼熟,后来一想,这不正是骨香阁的那些女人对男人所做的事么。 只见他们两人无所顾忌的开始亲热的纠缠在一起,念无心也是微微蹙眉,但这会子她却并没有像在骨香阁那样非礼勿视的躲开,反倒是继续睁着眼看着他们。她会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像他这般,吃完一个女人,再吃下一个。 时间上有一点久,念无心不是故意要打断他们的,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了,索性扭头回去,想着自己也去与那机械木人对弈几局。哪知不小心撞到了那木人所坐的凳子,就见那木人的半个身子向前倾倒下去,直接趴倒在了棋盘上,发出了几层重重的响声。 华衍倒是无所谓,只是那历皇后难免有些不悦。在她看来,那就是她有意的打断了他们。 念无心注意到有些目光向她投过来,于是立马看着他们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毫无情绪的面容在有些时候看起来,反而是有些好笑,例如现在,她对着那瘫倒的木人还真是有些无从下手,双手伸过去准备抬一抬,却又是一阵散架的声音。 “夫人,你是弄坏了我的东西么?”华衍故意说道。 念无心点头,确实是被她不小心弄坏了。 只是这历行香一听“夫人”二字,当下也是一怔。 正当华衍回身走向念无心时,那历行香却提了不该提的字眼。“二爷这就娶了别的女人,那是忘了扶柳妹妹了吗?” 华衍在她落话之后,脚步陡然停下,只一瞬他就出现在她面前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这根刺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动过。“厉行香,你不过也是我手上的棋子,还容不得你放肆。” 念无心也是一惊,他的变化之快,好像也不只是针对她一人,连这个她都觉得阴狠的女人都被他这般对待,也难怪此前的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要提醒她,要顺着他。 “二爷饶命……”厉行香较好的容颜在这番狰狞下,瞬时难看不已。跟着她的两个随从丫鬟也顺势跪地求饶。 “不要以为我挂了你的名字做匾,你就真把自己当人了。”华衍松手一扔。“说,来此做什么?” 厉行香喘了好几口气,稍显得心惊,果真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女人,在她平稳下来后说道。“那个人要将她的躯体烧毁,我只是过来提醒一声。” 华衍眉宇又是一番拧紧,这么些年他都将她封在寒冰池,为何会突然的下葬? 厉行香见他的反应,于是继续说道。“他说是前晚做了一个梦,才有了这个决定。” “梦?”华衍吃疑了一会,这到时提醒了他,于是转身看向后边的念无心。“稚杳在哪里?”他问道。心想,应是与那丫头手中的报梦牌有关。 稚杳不说她随时随地跟着念无心,但凡有人叫她的时候,她仿佛是有顺风耳一般,总能听到。若要等反应慢一节的念无心找她出来,倒不如自己出来算了。 “哎呀,二爷总算是想到我了。”稚杳从前方的竹林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好似很喜欢藏匿在这些灌木丛里。 念无心也惊讶她这般厉害的耳朵,仅是华衍说了一句,她就现身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 华衍懂这丫头神出鬼没,也没把这些当回事。“把东西给我。”他冷目看着她,直接开口索要道。 稚杳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在这里听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一二,可这报梦牌被她师父拿了去,梦也已经托给了那个君王,她也没办法了。 “之前那么好的机会,可是二爷没珍惜。”她说道,也不怕挑战他,因她自认为在他这里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你用一个假的来骗我,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我把真的给你了,我还能有命吗?”稚杳也反问,毕竟在这阴间阳上也混了这么久,总得做点对自己有利的事吧。 “既然如此……”华衍换了种问法。“那,那个人梦到了什么?”这才是他想知道的。不可能紧是一个梦,就让他焚掉他也爱惜的那个人的躯体。 “这个啊……”稚杳又在心里打了个小心思。这次她还真的随去那梦里见过了。于是提出要求道。“半张浮华谣,换此梦。” “你又想和我做交易?”华衍冷笑,意思显然是不可能。 “不做交易,只因是同道中人。”稚杳不把这个列为交易的行当。 “同道中人?”华衍倒是想听听她口中,所谓的同道中人。 稚杳这次可谓又是有备而来。“二爷,我知您想用浮华谣来做什么。”她说道,一条路行不通,至少得开出另一条道。 这华衍想用浮华谣引出那个女人的魂,借她还留在人世的躯体想将她复活,可想这险冒的有些大,但这只是其一。其二,他则是想要引出那冥界的恶鬼军团。照理说,他现在势力也算是顶了半个天,居然还有如此大的野心,这是想统治三界么?也难怪白逸临死的时候都在交代念无心,一定要毁掉浮华谣。 “这样吧,我坦白告诉你,我要用浮华谣做什么。”稚杳继续道,也换了种语调,毕竟暗地里争来争去,都有各自的猜疑,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华衍来了兴致,挪身坐在了院内一旁的石凳上,推了推摆在那桌上的茶盘,嘴角挂着笑意,可眼底的冷意足以冰封周遭的一起。“你倒是说说,你从哪里知道,我要用浮华谣做什么?”他倒在意起这个来了。 稚杳一股脑的也坐了上去,“在那个女人的梦里。她说你想让她复活。”她道,深知那其二说出来之后可能会没命,所以也还算是知趣。 “那你再说说那个梦,讲了什么。”华衍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稚杳,眼神里的寒光仿佛让人透不过气。 稚杳接过,看罢,却是放了下来。也不知这杯中会有什么,如今她这可是走在刀口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这刀给划死划伤。 华衍看穿她,倒也没逼她什么,余光下垂,自顾的也给自己到了一杯,动作风轻云淡,好似天界之上的仙人一般。稚杳从没发现一个男人可以美成这个样子,若他没有这股阴柔邪魅,恐怕自己也早就扑了上去罢。然而她突然的发现,她的话题竟然被华衍带走了。 “二爷,我的意思是,我把我要浮华谣的目的说与你听。”稚杳重新说回来。 “嗯。”他抿了一口茶,“然后我再听你说那个梦?” 稚杳瞬时一愣,没想到这二爷耍起赖来竟然比她还厉害。“二爷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说。” 华衍放下杯子,将半卷残谱随放在桌上。“半张浮华谣。” 这一举动,让周遭的人同是一惊,让他交出什么,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足已证明这梦的重要性。稚杳这回大概是走运了吧。 华衍其实没有在意那个女人在梦中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他无非是想知道,她已经是酒泉之下的人,又从哪里得知他要将她复活。她伤了他的心,可到现在他依旧还惦记着她,甚至不惜一切的想要将她复活,她到底还是不领情。 稚杳有些发愣的看着桌上的曲谱,至今还不敢相信华衍是真的将曲谱给了她。那小手小心的勾了勾,“二爷不会反悔吧?” “怎么会。” “确定不会杀我?”稚杳再重新确认道。 华衍摇头。“东西给你了,你得给我说说那个梦了。” 第四十九章 进皇宫

梦没有多复杂繁琐,至少能在那梦里知道这个叫扶柳的女人真正爱的是谁。华衍也是知道的,他是从他哥哥手里将扶柳抢过来的。可这个女人一心只追寻他的哥哥,连死都要跟着他,即便他哥哥为了江山不要她,即便她嫁给了他。然而这也就是所谓的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最终连人也没得到。 也就像稚杳此前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必然有故事,虽没有真正的见过,或经历过,但这爱恨情仇谁又能说的准。只怕这改朝换代也与这女子有关吧。 稚杳说,那个女人只是在梦里恐吓了那个君王,说有朝一日定会回来让他不得安宁。那君王便被她这一句吓倒了。 其实按照稚杳与她师父送梦的经验来说,若是她刚死不久,这个梦被送了出去,也不至于让这个君王恐慌,可这梦牌偏偏是等了多年后才掉落的,倒像是有意隔了这么久来找他,所以这君王才会被吓到。他为了自己的安稳,那必定是会毁了她的躯体,即便他也深爱着这个女人。 华衍至始至终没听到他所认为有用的消息从稚杳嘴里出来。“我只想知道,她是从何知道,我要将她复活的?”他可不想半张浮华谣就换来这么没用的东西。 稚杳被打断,她咽了咽口水,脑袋迅速回想着自己是否有对他说过这个。她只是想着,因扶柳的梦牌已被她摔坏,师父不得已重塑,然后再重新送梦,至于其间突然多加了什么,她可不敢乱说了。 她也只是偶然听见师父有这样的猜测,说这二爷为麒麟之主,想法异于常人,需多加小心。 此前的白逸为了找回浮华谣,不得已找上了华衍,才将浮华谣的作用给说了出来。华衍曾问了白逸,说,若是一个人的身体保留的完整,那他还有机会复活吗?白逸告知他,若这人的魂还在,倒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华衍才有了这个打算。梦魇也是从这白逸口中的得知的,加上他本就是生存了上千年的人,前朝的种种事迹和覆灭他自然也是历经在目,不难猜到这二爷想要复活的人是谁,所以才在扶柳的梦里多加了暗示给那君王,让他毁掉那个身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稚杳嘴角有些尴笑,她总不能将这些给实说出来吧,这样的话,被她师父知道了轻则不让她出来,重则很难说会怎样。况且二爷应该也不会放过她吧。 “她只是在梦里说,有人会让她复活的,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才使得皇帝要毁了她的身躯吧。”稚杳含糊的说道,显得格外的小心。“我只是猜想……要复活她的人应该是你……” 见华衍依旧不语,稚杳心中猛然的一阵惊慌,心口强烈的跳动使得她有些发懵。若他不信,指不定他会收回他说的话。 “给你个机会,猜想下我现在在想什么?”华衍轻柔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于桌上,可还是发出了声音。 稚杳紧绷着神经,稍微的响动都让她紧张难安,额角开始渗出了汗液。他果真是要收回他的话了,然而却没见引鬼僧守着她,她想,她的命还是有的吧。 “这样吧,我不杀你,你得替我把她的躯体拿回来。”华衍突然转口说道,也像是开出了条件。 “好。”稚杳想也没想就答应道,只要不是索她的命就好。“但我要带着我的娘亲。”她要求道,仅凭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搞得定,那可是在皇宫里边。 华衍无所谓。“恰巧历皇后在此,你们随她进去。” 皇宫里边的道路虽宽广却复杂,稍走两步便是几个拐角,不是这个什么宫,就是那个什么殿的。念无心与稚杳在那厉行香所坐的步撵一侧,跟随着他们前行着,若不是有人带,怕是真摸不着方向了。而这里除了掌事的一些领头人以外,便也见不到这里头有哪些人在此走动。 路过前方的丝竹坊,正从里边出来的一行乐师,在见皇后的凤轿经过于此,整齐划一的向她行了敬畏的礼仪。念无心他们们少见这般,有意无意的向这一行人看了去,恰逢也有人抬眼也看向了他们。 曲江雨微微一笑,虽没有其他意思,但相遇于此,这让念无心与稚杳两人自然是一阵惊疑。当然,他也是知道她们出现在这儿的目的,应是二爷为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的躯体才让她们来此的罢。 皇上与二爷之间明不争,却暗地里斗的厉害,只是这皇上至今不知道所谓的二爷其实就是华衍,相反,华衍对这皇城内内外外确是了如指掌。皇上曾将那个女人的尸体据为己有,封于寒冰池,前不久说要毁掉这个尸体,按照华衍对这个女人的在意程度,他怎可能任他销毁。 不过这次他派的可不是他手上得力的煞者,却是这无心人和阴阳人,倒也不难猜想。寒冰池里有阵法和幻术,普通的杀手又怎能抵挡了这些,当年还是那单燕国师请动了祖上师,才将这女人放了进去没让她腐烂。 华丽的寝宫内,连那不起眼的灯盏都是用水晶琉璃所制,还有那蚕丝的金纱帘,翡翠玉杯等等一些,稚杳不禁有些傻眼,有些东西她可是见都没见过的。正准备伸手从桌台上顺个杯子什么的,到立马就被眼尖的丫鬟撞了个正着。 “这里的东西可不要顺便碰。”丫鬟的态度仿佛也就是那狗仗人势,稚杳一脸刻意的陪笑,索性放开了手。 厉行香懒得与她们搭话,只是这个女人?华衍竟然称她为夫人,这关系又是到了哪个程度…… 丫鬟们替厉行香褪下一身繁服,这感觉顿时让念无心替她轻松不少。随后,在她换好了一身相对舒适的衣服,净手,漱了口之后,便走向了念无心。一贯傲娇的态度在念无心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稚杳却在感叹她的气场比这念无心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是什么时候跟在二爷身边的?”她问,因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还有这个丑丫头。 念无心也没算过时日,“不久。”她答。 “她娶了你?”厉行香又问。 这让念无心顿了一会,良久才反应过来摇头道。“没有。” 厉行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再娶,原来也只是玩玩啊。” 念无心看着她,她不明白她嘲讽的意思,但听得出来那毕竟不是什么好话。 稚杳对这女人也没什么好感,于是插嘴打断道。“二爷让我们过来办事的,可不要再瞎聊了。” “呵,估计是让你们来送命的。”厉行香又是一声冷笑快嘴回了过去,她停下看了一眼稚杳继而又说道。“那女人的躯体若是能带出去,二爷何必会让她一直在里。动动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话倒是让稚杳清醒了不少,不禁想来,确实也是如此。仅凭东阁里的煞者,功夫个个都比她高,不让他们来,反而让她这小孩过来,这不还是得让她去死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被他玩死了恐怕都还不知道吧。 “送死就送死呗。”稚杳突然大气的说道。横竖是个死,她想着,还不如自己先看开点,但心里却依旧打着鼓。“那,那个,寒冰池在哪?”她口吃的问道,死活都要充个老大。 “你这么快就要去送死了?”厉行香故意说道。 “有我娘亲陪我,这有什么好怕的。”稚杳说着又拉上了念无心,她功夫高,还好是拉了她做盾牌。 “我还不想死。”念无心冷言回了过去,直接是打了稚杳的嘴巴,她无非是找她找出了惯性。然而这话却引得厉行香又是对稚杳一番嘲笑。 稚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朝她翻了白眼。“寒冰池在哪?”她重新问道。 “寒冰池在那皇帝上朝的地方,你若想被抓个现行那就现在去吧。”厉行香道。 “上朝的地方?”稚杳有些惊讶。“他倒是不怕那些大臣什么的受凉啊。” 厉行香凤眼一横,说道。“寒冰池是在地下行宫,要进去,可是要打开他龙椅后边的机关,才可以见到寒冰池。” 听厉行香这么熟练的解释,稚杳忍不住的说道,“话说,皇后啊,你这么清楚寒冰池,你怎么不帮二爷将那个女人给弄出来。”这也倒是问了念无心想说的话。 她若也是二爷手上的煞者话,理应也是帮着他的,而今看了这么久,她只是嘴上说说,也没想插手。 “我没有功夫。”厉行香一句话概括下来。她可没那么傻,如今她贵为皇后,也算是拥有了大半个天下,若是为了这区区一个女人的躯体被发现了,那不是自己在找死吗。何况她也只是华衍玩过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只是出于情意,她才愿意做他的眼线来的。她不求她,那他也别来求他。 稚杳没话说,心想,若下次自己遇到不可抗拒的事,她也用这一句挡了过去算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的到夜晚才去?”她问。如今这里也只有她说了算,这真得什么都问她。 “最好是这样。”厉行香说完,便进了寝宫的内阁。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打扰了。”稚杳朝着她的背影看似礼貌的说着,而心里却是绕有小算盘在打着。她可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位高权重,反正若有什么东西被她撞上眼的,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厉行香也没多管,让她们随意,也吩咐了丫鬟下人们不要理她们,只要他们不进内阁便可。 一见厉行香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那稚杳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像个猴子一样停不下来。 念无心又一次觉得不应该和她一起来的,或者说她真该远离她。她什么时候有这顺手的习惯,她还真不知道,也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吧。 第五十章 曲江雨的表白

皇宫的夜晚似比皇城外边的夜晚要更加的深,由苍穹之上半壁月亮牵引指路,向着那朝堂之地行去。 稚杳身上一路都发出那“叮叮哐哐”的响声,像铃铛一样。盗取尸体本就需要小心谨慎,她倒是弄得动响不停。 “你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念无心忍不住问道,这声音也是够招摇的,只怕是把皇后寝宫的那些奇珍异宝都收入囊中了吧。 “不多,才十五件而已。”稚杳回道,她又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自己应该多拿一些。 念无心很是无语的看过去,一个人形成了某种习惯,还真的是难以改教过来。 后来,念无心想到她其实可以不用陪她来这的,那二爷是要让她来,又不是她念无心来,她不过又是被这丫头拉了进来罢,但凡二爷说个“不”字,她都不用趟这趟浑水了。但那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皇宫内动不动就有巡夜的侍卫,从厉行香的寝宫走至后花园才一半的距离不到,就遇上了好几波。在见到那些侍卫重新返回来之后,稚杳慌忙拉住了念无心,直接将她拉进一旁的假山石后边。 “我们要不要直接冲过去算了。”稚杳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侍卫,小声的说道,总是这样的话,他们何时才找到那上朝的殿堂。 念无心当即摇头,她的那些什么鬼提议,她可不敢再恭维了。她没来过皇宫,但也知道这皇宫里戒备森严,进来不容易,出去也是难。要是这么直接的话,那还不瞬间就被抓个正着。 “你赶紧把你那袋东西扔掉。”念无心朝她直接说道,“不然我们迟早要被抓到。” 稚杳思索了一会,也是觉得这东西有些碍事了,索性就卸了下来。“那就先放在这吧,等下返回来拿。”说着,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巡视一周后,见一旁的假山上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洞口,就将这一袋视为珍宝的东西放了进去。 待巡夜的侍卫走远,正准备重新出去时,却又见曲江雨突然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吓得稚杳瞬间跳至念无心的身后。“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鬼呢。” “都能去阴间的人,害怕鬼?”曲江雨玩笑道,他有点像是刻意的在此等待着她们。 “你在这里做什么?”念无心目光直视着他,白日里在那丝竹坊见到他时,确实有些惊讶。 “我还想问你们要做什么呢?”他笑着说道,面上挂着一抹柔和,只是那心思里仿佛没人猜得透。 “曲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稚杳当即回了过去。前一刻还和他们一起在东阁,转眼换了个场地,他便也换了过来,正常人都会怀疑。再看他装扮,还是这宫廷里的乐师,不止她怀疑,连华衍恐怕也是对他早起了疑心罢。 曲江雨又是一笑,“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不过,我只是过来提醒下你们,可不要轻举妄动。皇宫内的高手不比二爷手上的少,而且皇上现在还在那朝堂上,恐怕还得要再晚些。” “你这是在变相的阻止我们吗?”稚杳反问,这一声显然是没太注意,被放大了些许。等她捂嘴时,已经为时已晚。 外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压着嗓子的细声冷着声调呵斥了一声。“谁在里边?”话已落音,随即便有巡夜的侍卫朝这里探来。 稚杳一惊,自己赶紧的先窜躲在了一旁。她可是秉承着自己有难拉别人同当,别人有难自己绝对不同当,甚至逃的此谁都快的原则的。 念无心与曲江雨一步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那些侍卫用枪指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方才说话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身红衣在在黑暗里好似浓血一般,两鬓有些许泛白的发丝,苍老起皱的皮肤在他手中提的灯笼的映照下,苍白的如同酆都城里的白面鬼一般。 “薛公公。”曲江雨拱手向那人行了礼。 “我当是谁呢?被抓到了还这么淡然的站在这里。原来是丝竹坊的曲乐师。”薛公公又是那冷调上扬的声音,眼光瞧看着念无心,少不了又是一番打量。“要幽会也不选个好地方。”他自是理解错误的说着,尖锐的目光细微的撇了一眼。 “这后花园还不好吗?有花有月,有山有水的。”曲江雨附和着薛公公的话回了过去。 薛公公没理会,直问道。“这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公公,她是我的徒弟,不是这儿的宫女,还有,她不会开口说话。”曲江雨回了过去,他一句话就让念无心封了嘴,免得这薛公公再转言问向她。 “哟,师徒恋,还是和一个哑巴。”薛公公一脸瞧不上的鄙夷道。 曲江雨笑而不语,任凭这薛公公数落。君王身边的红人到底都是权力当道,好在这曲江雨也是君王身边的御用的琴师,以至于这薛公公不敢多说些什么严重的话。他随即遣走了这些侍卫,自己也离开了此处,各自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暗影下的稚杳见这些人都走了以后,才敢冒头出来。 曲江雨侧眼道。“原来你这么没义气的。” “她从来就没义气。”念无心替她回了过去。 稚杳朝着他们吐了吐舌,说道。“义气不能当饭吃。” 听罢,曲江雨摆了摆头,那还真是一个小孩说的话。随即他又对她们说道。“薛公公是随着皇上身边的,方才他应是从皇上寝宫那边过来的。皇上什么事都不可能遣走他的,除非是回了寝宫。现在你们可以去那大殿上了。” 这番像是出点子的言语让稚杳瞬间想起了那个皇后,猜疑了一会,她走到曲江雨的跟前,绕有自己的想法说道。“突然发现,你和那皇后好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曲江雨反问,倒觉得有些意思。 “都只是在嘴上帮帮忙。”她回道。 “不然,难道还要冒着舍命的风险加入你们?”曲江雨实话实说道。“那厉皇后是华二爷身边的人。而我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很是明白的将他们区分开来。“若是公然的相对,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都想留一条命在这世上。” “那既然你是皇上身边的人,为何还帮着我们?为何又去到二爷那里?难道是做间谍?”稚杳嘴上也不饶人的一通乱问。 “我只是为了你娘亲,才去到那里的。”曲江雨笑道,将话指向念无心。 念无心也是突来的一阵疑问。“为了我?”她好像没有什么是需要他人来为了她而做什么的。 “为了她什么?”稚杳继续问道。人一旦好奇起来,真的是可以什么都要追问到底的。 曲江雨低下眼看着稚杳投来质问的目光,说道。“因为,我发现我有点想喜欢你娘亲。”他算是直接表白了出来。 这句话听得稚杳一怔外加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抓上了念无心的手臂,连同念无心也是一怔。“娘亲,你好多爱慕者。” 念无心不懂,“爱慕……喜欢是”她听过很多这个词,就像之前稚杳说二爷对她有意思,应该是喜欢她,可她还是不明白。 “就是,想要得到你。”曲江雨正眼看向念无心,还是那抹柔和的笑意,他说得也算是很明白了。 念无心微微懂了,所以在她的思绪里就会以为想要得到一个东西,那便是喜欢。是的,她不想要华衍,所以她不喜欢他。她想要的是神隗,那这么说,她也就是喜欢神隗的。 “那我是要成为你的东西?因为你想要我?”她也继续问道。 无心人除了没有情绪,一切与情感有关的,她们都显得无知,正是这样的无知,那曲江雨瞬间觉得这无心人也是可爱万分。 “我想要你成为我的人。”他纠正道。 稚杳见这情况有点不对,立马插入他们的中间。“不可以,我娘亲可是二爷的人。” 她这番激动的话,使得念无心当下又眉头蹙在了一起。“我谁的人也不是。” “娘亲,你可被二爷吃过了。按照礼节来说,你就是二爷的人了。”稚杳很认真的说道,没想到她倒是很遵从这一方的礼节。但这话似乎也是刻意说给曲江雨听的。 “够了稚杳。”念无心冷声呵止道,她不想有人再提及这样的事。 曲江雨不在意这些,然而他嘴角总是有那微微的一抹笑意,仿佛是藏匿了某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小孩就是这般口无遮拦。”他说着,随即将一小块的银牌交与了念无心的手上。“你的东西可别再丢了。” “天命牌?”稚杳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替念无心一惊。“娘亲,你一直没丢吗?” 念无心摇头,却也不知道为何,她不愿意将它丢掉。“怎么在你手上?”她问。 “那是你和那位叫阿九的姑娘,在天葬岗打斗是时候掉落的。恰巧被我拾得。”他回道。 稚杳下意识的又向曲江雨看过来,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突然送上爱慕,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有其他目的的,而又见他手中拿着她的天命牌,十之**他应该是看过了,所以才说了这番喜欢的话。 三更的时辰已被敲响,将他们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宫中游走的人也开始逐渐减少了,顶上的月光也在子时过后穿透薄云轻雾,愈发的明亮,也不是那月黑风高夜。 稚杳暂且放下了眼前的念无心天命牌和曲江雨表白的事,毕竟二爷交代的不能忘了,不过如今越看这曲江雨越来越不像什么好人。 “娘亲,我们赶紧的办完事就出宫。”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天下。 念无心不再理那曲江雨,随着稚杳就往前走了去,然而那曲江雨却在身后对她说了一句,若是想学琴,随时可以找他。 第五十一章 夜闯金銮殿

朝堂大殿的门被稚杳轻手小心的推了一堆,显然是没有任何动静的,就连念无心都要使不少力才勉强的将这巨大的红门推开一个缝隙。 稚杳率先钻了进去,大殿之内空旷壮观,将她们显得更是渺小,虽在黑暗里,但仿佛感觉这宽敞的地方全都被披上了一圈金衣。稚杳顿时又是看傻了眼,内心感叹之余,依旧习惯的顺手在这里摸一下,在那里看一下的,在碰到一旁金龙腾飞的柱子时,那上面雕刻的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样子吓得稚杳赶紧的缩回了手,阴阳人最怕的也是这些阳盛之气。 念无心也是没见过这些个富贵,奢华的景象,却不至于像稚杳那样惊讶的合不拢嘴,她的目光是直直的看向那高台之上的那尊龙椅。厉行香说去寒冰池的机关在那龙椅之后,念无心刚伸手还没指到一半,就见那稚杳急忙冲了上去。 只见她“噔噔噔”的走上只有君王才能走的台阶,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只有君王才能坐的龙椅上。那小屁股在凳子上还扭摆了几下,好似在嫌弃怎么坐都坐不舒服,但也不影响她装装样子。于是又挺了挺身子,双手打直的扶着龙椅两旁的扶手上,恰巧她这两只手不偏不倚的都挡住了扶手上的两双龙眼睛,而她却没又丝毫察觉,继续在那前面拍来拍去。“娘亲,你见我像皇上吗?” 念无心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或者说要如何避开她这个问题,无奈只有果断的摇头。可想来,这丫头无论在什么**的场面上,好像对她来说都是儿戏。 “你看看机关是不是在那后边。”念无心直奔主题的问道。 稚杳此刻对这龙椅是一阵的新鲜,沉迷在这上面那还有心思去理这些。“娘亲,你好像比我还着急的要替二爷找到那个女人的尸体似的。”她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念无心当下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着急了。于是说道。“那你就在这,我先走了。” 听闻念无心说“走”她立马又是回过了神。“别啊娘亲。你要不要也过来一起坐坐这个凳子,感受下这番可以号令天下的滋味。” “不要。”念无心拒绝道。 “唉……娘亲你还是太死板了。”稚杳叹气说道,好似再说她都不懂怎么娱乐。说完准备起身跨越到龙椅之后,不料,龙椅两旁的扶手上突然出来的铁锁瞬间锁住了稚杳的两只手臂,底下的双脚也是被像龙的利爪一样的铁钩死死的扣住。方才的兴奋在瞬间变成了惊恐。“娘亲,我不能动了,快来帮我。” 因是在黑暗里,精致的暗锁若不是走近仔细瞧看一番,还真发现不了。念无心上前尝试着拉了一下,不见任何反应,也差点被另外的机关暗器所伤。 “谁让你乱碰这些东西的。”念无心也开始责备起来,以前都是她在说她,今天可算是找到了机会。 大殿上刻着金龙的柱子突然转了个方向,那张牙舞爪的飞龙在此刻正直面与他们相对。 “娘亲,那条龙……”稚杳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飞龙嘴里吐出了银丝亮点,她也只能是干着急。 细小的银针如密雨般横飞向她们,念无心抵挡了些许,只是这一柱子上的银针吐完了,另一根柱子也是同样如此,这些柱子轮番的转动着。 念无心不懂埋怨人,只觉得稚杳这好奇真的可以害死人了。 大殿之外的厚重的脚步声多而急促,像是身穿铠甲的士兵拿着刀枪剑戟,好似也知道了这里边来了客人,所以特地过来招待一番。 气氛本就紧张了,再加上这种声音更是让人恐慌,特别是此时的稚杳,想逃逃不了,想去打一架更不行。她死命的挣扎了几许,反倒还被那些锁给划伤了自己。 “我们要被发现了。”念无心很平常的说道,她并没有像稚杳丢下她那样丢下稚杳,反而是看着门外,等待着那些该来的人。 高台旁边的垂帘后,有人突然伸手拉了一把念无心,将她从龙椅旁拉了下来,两人顺势裹进了这厚黑的帘子里面。念无心只觉得腰间一紧,那人搂住了他,将带有清香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曲江雨屏息以待从这帘子稍微留下的缝隙观看这外边的情形。 稚杳见念无心被带走了,顿时又慌了神。“你们不带我走,我就把你们报出来。”她急忙的说道。 念无心虽没法治她,那曲江雨可是有办法。他让念无心待在里面不要动也不要出声,自己正大光明的先走了出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抹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走下大殿,随着一声沉长的声音,他将大殿的门拉了开。白月光打进来之余,那些早已发现不对劲的将士士兵也统一赶到了此处。 蓝羽头盔的将军双眉上扬,聚光的眼神见到擅闯大殿的人是曲江雨,不用想都是一番质问。“夜深了,曲乐师不好好睡觉,大老远的跑来这朝堂做什么?” 曲江雨没有回话,只是示意了蓝羽将军朝大殿里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他那双眼瞬时像是积攒了火光,狠狠的投向了稚杳。 “什么人?” 稚杳又是一阵惊恐的在那龙椅上挪动了好几下,但那也只是徒劳。她只想着这曲江雨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这是因为她此前的不够义气所换来的惩罚。 蓝羽将军单手一挥便下了命令,手下的那些将士上前便将她围住。因是只有君王才能上的高台,所以那些士兵不敢逾越,也只能是守在下面。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这金銮殿?还坐在那不该坐的位置。”蓝羽将军历声说道。 稚杳同样狠着眼看着这底下的人。 “回将军,这小丫头的嘴喜欢咬人,曲某将她的嘴封了。” 见曲江雨这副嘴角,稚杳又是一阵“嗯嗯咦咦”的停不下来。却也没人理会此刻她内心是有多么的恨的牙痒痒。 曲江雨继续对那将军说道,说自己才从城外回来,见到大殿上的门半开,还以为是皇上在这,所以就过来瞧瞧,哪知却另有其人。现下这丫头偷坐龙椅,犯了大罪,而且又被龙椅上的机关所扣死,恐怕这还需皇上亲自过来。 蓝羽将军认同点头,他很是信任这曲江雨,虽没有过多的猜疑,但面上却露了难色。“只是皇上怕早已就寝……”常人被人打断了休息都会有不小的脾气,若是打断了皇上的休息,这脾气一来,那还不得丢个脑袋。 “将军不比担心,你就说这丫头身上有一张曲谱,皇上自然不会怪你。”曲江雨又是出谋划策道。 垂帘下的念无心一听,又是一个为了浮华谣的,她眼神偷看了过去,这曲子好比是乱世之谣,弄得这些人都不得安宁。再见稚杳,她的眼神同样可是布满了怒意…… 稚杳好不容易从二爷那里换来半张浮华谣,他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和她抢。于是立马侧头看向念无心的方向,示意了几番动作。她不过是想说,浮华谣在被她放在假山洞口的那个布袋里,让念无心赶紧去找回来拿在自己的手上。可她现在只有头能动来动去,连她自己都不知想表达什么了,何况本来就不怎么开窍的念无心。念无心蹙了好久的眉,也都没看明她想表达的什么,索性也就放弃了。 蓝羽将军听闻曲江雨说了曲谱,心下有些疑问。但他也是有耳闻的,说皇上在找什么曲谱,可说在这小丫头身上,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可靠。“曲乐师可别骗本将军。” “怎么会呢?你还不信我?不然这丫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他反问了回去。“再不然我们就得守着她,只能等待明天皇上早朝的时候来处理这个事了。” 蓝羽将军静下来思索了片刻,这两个处理方法都不怎么好。主要也是因为龙椅上的这几个机关,那是一定要皇上来的。若等到明早,上朝的人一多,见到这番景象难免都会猜疑责备这守夜的是怎么当值的。皇上也必然会龙颜大怒,到时候责怪的也是他们这些看守的。可若现在去叫醒皇上,那也会是用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既然这样,那可否由曲乐师去叫醒皇上,毕竟皇上还是喜欢听你的。”蓝羽将军将此事推向了曲江雨,他还真不敢冒着个险。 “将军您是知道的,我曲江雨从不参与这种邀功请赏的事。况且我这么晚回宫,也是违了宫中的规矩。将军总不能出卖我吧。”曲江雨也故作为难。 “这样吧……”他突然凑近蓝羽将军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蓝羽将军看着他,又是吃疑了好一会儿。“将军若不相信,可派人或者您亲自过去找找。”曲江雨说道。“到时候您直接拿去找皇上。” 蓝羽将军最终还是半信半疑的走了出去。 稚杳心下又是一阵猜疑,他们之间说了什么,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第五十二章 城府

蓝羽将军因听了曲江雨的话,在后花园的假山中找到了稚杳随身携带的麻布袋,看了一眼便罢,那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甚至看起来又有些恐怖的东西。士兵整一个的将它倾倒出来,连同她在皇后宫中顺手拿的那些东西也都发现了。翻找了许久,才将浮华谣那一卷残皮找了出来。那蓝羽头盔的将军这才算是彻底的信了曲江雨,派人通知了皇上。 金銮殿上,曲江雨走至稚杳的跟前,她那小眼神恨不得化成一把利剑直接将曲江雨射穿射死。 曲江雨不顾她吃人的眼神,平和着语气说道。“你没义气,那也别怪别人没义气了。”他还真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念无心见那些士兵都随那个将军一同离开以后,便从垂帘之后走了出来。“你放了她吧。”她见了稚杳这般样子说道。 稚杳猛地点头,认同着念无心的话,现在放了她才是最主要的。 曲江雨剑眉微微一蹙,“你遇难的时候她都不救你,你现在要救她?” 念无心有些难以回答,而那稚杳一个劲的嗯叫着,好似叫着“娘亲”二字。求救的样子,换平常人看了还真是有些不忍。 “她……还小。”念无心回道。这应该算是一个理由了吧。 “还小吗?”曲江雨反问,眸子里的柔光一现,重新看着稚杳,“她也是个精怪来的吧。” 稚杳猛然的一怔,瞬间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静了下来,她眼神里铺着疑问与不可思议。曲江雨又是莞尔一笑,没在继续说下去,各自明白就好。稚杳有些慌恐,她的身份好似要被人揭穿了。 曲江雨算好时辰,大概觉得那将军已经通知了皇上,于是自己重新退下到大殿中间,自然的站在一旁好似等待着审判。“无心姑娘,你若不想被连累,现在就立刻出了这个大殿。”他说道。 念无心不解,看了看稚杳之后,微微有些迟疑。 曲江雨不见她挪动步伐,便又开口说道。“既然你不离开,那你过来我的身旁。”都知道那台上是只有统领江山的君王才能上去的地方,稚杳她定是知道的,如今那就是她自作自受,念无心若不知道,但这里也不可能会有不知者无罪的这种说道。 “过来无心。”曲江雨突然沉下了嗓子,似有些微的严肃起来。但与华衍严厉不一样,他还是温柔的,因他好似在担心她。 念无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敲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曲江雨。神隗也是这般语气,他连发脾气都是温柔的,每次他叫不动她的时候,他便会故作姿态的教训她一番…… 不一会儿,那些脚步声从老远的地方往这里前行着。念无心再次反应过来,瞬间飞落至曲江雨的身旁,安静的待在一边。 褪下龙袍的君王,一身玄衣也从那金銮殿的正门踏了进来,单手负背,面容刚毅不凡,整个身形看来都像是常年在那沙场上征战过的,他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人,有疑虑也有怒意。 曲江雨哈腰行礼,念无心见罢,好在她在那骨香阁时,曾有一位宫廷的礼教师告诉了她各种礼仪,以至于她不用出糗刻意的去模仿曲江雨的样子,再加上她身着宫女服,倒也很巧妙的将她掩盖了过去。 跟着皇上身边过来的薛公公见着又是曲江雨这一对,心想着,他们还真会挑地方,索性没搭理。 “你来这里做什么?”君王开口对着那台上的小孩说道,他倒是没在意有人做了他的位置。只是他声音里极具威严,不用做些动作,单一句话就好似可以杀人于无形,到底还是这天下之主。 稚杳被这气场震慑住,瞪大的双眼也不敢随意的游走了。 “回皇上。”蓝羽将军启禀道。“这丫头被曲乐师堵了嘴。” “那就让她开口。”君王道,他没有前去的意思。 蓝羽将军得令,才敢上去那高台将她嘴里的抹布抽了出来,即刻又退了下来。 稚杳好不容易可以开口了,可她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因她的思绪在此刻仿佛也被他震慑了,一直凝聚不了。 “你来这做什么?”君王再次开口问道,应该是在问,谁让你来这的。 “我……”稚杳有些支支吾吾,她还想着底下的念无心或者那曲江雨能说些什么,但他们似乎不想参与。“好……好玩。”她随口说道。心想着,见那二爷时都没这般紧张的,不过人家毕竟是君王来着,况且她还坐了他的位置,于情于理也是她的不该。 “好……玩?”那君王显然不信,于是又问道。“你是賊?”他见过她盗取的那些东西,还是专挑贵重的拿的。 稚杳果断回道。“不是。”她什么时候成了賊?不过就是顺了几件东西而已。 “那这个是你的东西吗?”君王说着,一旁的蓝羽将军很是谨慎的听着他的话,想着在君王开口的同时,将在后花园假山之中搜出来的麻布袋扔向了前边。 稚杳一激动刚要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已经被锁死。他们怎么会找到她的东西?她立马将目光看向曲江雨,心中下意识断定是他了。刚才这些士兵们离开的突然,她就在猜想这曲江雨对他们说了什么,见如今的情形,一定是他对他们说了那曲谱藏在她的袋子里,不然那些人怎么肯定平白无故的离开。 “是你的。”君王见稚杳的反应都不用去想。说着,便往那台上走去。 一步一步很是缓慢,只是每一步倒是像某种警告,听得人心发慌。直到他靠近她,然后绕到那龙椅之后,不知是碰了什么,那捆绑稚杳双手双脚的铁钩瞬间收了回去。 稚杳反应也是快,连忙的起身准备往外逃去,却被更快的一只大手所重新按回了这龙椅上。“别着急着走,你还没说,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君王在她身后,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尽管此前在那个女人的梦中见到过,可没见他这么吓人过,真实中的人和梦中的人到底也是有差别的。心中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叫师父的话,除非她现在能睡的着。稚杳咽着口水,她不能说实话,但那君王似乎也是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凳子下面有些东西。”那君王故意说道。“你若是想找这个东西,直接跟我说便可。” “您是皇上,怎么能轻易就见到您的龙颜,何况找您要东西。” “你这会不是见到了吗?” 稚杳陪笑着,“只是碰巧的见着了。”她说着,立马又卖乖道。“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丫头片子吧。有道是童言无忌,年少无知嘛?” “年少无知……”君王故意泛难的思索了一会。“你娘亲就没好好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念无心习惯了这两个字,被这么一提出来,好似针对的人又是她一样。稚杳这会总算是吃到苦头了,她也想到了念无心,见曲江雨那深不见底的笑,也没敢将她提出来。 “我无父无母。”她道,确实也是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的话,那就留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习。”那君王说着,一把拧起她将她扔了下去。 介于人多,他终究没说那寒冰池和浮华谣的事。一个小丫头能逃过那么多人的眼,入夜来到这,还能有什么理由?世上多的是聪明人,谁也不难猜想。 稚杳被那些士兵强压着送进了皇宫大牢,念无心跟着走了几步,却被曲江雨拉了回来将她挡在了身后。眼尖的君王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虽没有开口,但投过来的目光也是一阵疑问。 “回皇上,她是跟着江雨学琴的徒弟。今晚偷偷把她带进了宫,还请皇上责罚。”曲江雨主动承认错误。他深知皇上一向少管他的事,所以再怎么样也是随了他。不然,此前的薛公公定会拿幽会的事说个没完没了。 君王甩手便罢。他问,“浮华谣怎么会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憋了许久的问题等到这会才问了出来。 向他传话的士兵老实的说了实话,说是曲江雨告知他们这小丫头身上有什么曲谱,所以才让他们去通知的。他让曲江雨去到二爷身边也是为这曲谱,尽管拿到了半张,但是出现在那个丫头的身上的,难免有些怀疑。 “回皇上,那是二爷与这丫头的一个交易。为了您龙椅底下的那个东西。”曲江雨说道。“皇上可能不知,这二爷其实就是曾经的宣王爷,华衍。” 君王一听脸色立刻暗沉了下来。“他……没死?” “没死。” “好一个二爷,好一个华衍。他的目的可不只是这底下的东西吧。”君王暗自咬了牙。他能想到还有他的这座江山,也都在他的目的内。 曲江雨轻微的点头,一个人有什么目的很难说,因为都猜不透这些人会不会轻易的变动这些目的。就像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触碰一个无心人,可后来又变了。 “华衍城府深,皇上得早做决定。”曲江雨些微提醒道。 念无心听至此,仿佛人与人之间的角逐是透过另一个人来传送的,稍微的多说一句或少说一句,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结局是好是坏。就像稚杳被这曲江雨几句话给弄走了,就像她,也被他的几句话而留了下来。 神隗没有教过她,这些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个人无心,自然不懂,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可若被卷了进去,怕是再也难得出来。 第五十三章 母子要分离

皇上已知二爷便是华衍,也顾不得其他,将脸面已撕,开始明着相对。曲江雨故意扇了这阵风,因这两方都是劲敌,让他们两败俱伤那是早晚的事。 稚杳因被关于皇宫大牢里,二爷所交代的事自然是没办法再去完成,就连那浮华谣都被抢了去。她在那大牢里转来转去,懊恼不说,还闷的发慌,但没人能求救,也只能是这样了。 在宫里不能随意走动,去哪里都要做个请示,自从稚杳被带走,那念无心便小心的跟着曲江雨的身后,人多的时候,她可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全因为此前这曲江雨在薛公公面前说了她不会说话了。 丝竹坊的地儿不大,就一间简单的四方院子,人也不多,大约十来个,各自有各自擅长的乐器。不知是否是因为所谓的乐礼之雅,这里的人都挂着亲和的笑容,行事作风都带着几番儒雅,底蕴遗流。也难怪曲江雨是这般的斯文随和。 琴作为独奏的乐器,所附与之伴奏的乐器有筝,有萧,但多了就显得繁复且累赘。曲江雨与其余二位乐师在丝竹坊的取水台合奏着一首无名之曲,甚是悠闲,天下之事好似与他何干? 念无心站于丝竹坊一旁的槐花树下,她只是听在耳边,没有觉得这是多么醉人的一首曲,但她会想着,浮华谣是不是也是这么一样的曲子。 曲尽,曲江雨捂琴断音,叫了她。念无心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被他拦了下来。待其余的乐师散尽以后,他才许她开口。 “稚杳身上的浮华谣,是不是被皇上拿了?”她问。之前在金銮殿上就见那个君王手中握了一份残卷。 曲江雨点头,“不过皇上又转手交给了我。你想听这曲吗?” “为什么?” “因浮华谣开头有那么一句,所以谁都不愿意尝试,自然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人来做替死鬼。” 念无心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可这一句被白逸解释的明明白白。有人信了,有人不信,但大多数都还是在猜疑,比如华衍,他只是面上不信,可心下却依旧在担心。“你也信这个?” “不信。”曲江雨笑道。“但我懂这曲子的厉害,所以我不会将它奏响。” 他此时给念无心的感觉有点相似于白逸,还是说所有的琴师都是这般的,不争俗世。可念无心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曲江雨看过了她的天命牌,所以才是这般。 “你说过,要向我学琴的。还学吗?”曲江雨问。 念无心点头。但下意识的却想到了稚杳。“稚杳她被带去哪了……”她之前可是什么都不管的,也许真的是习惯了,所以才莫名的想到她。她千方百计的要这浮华谣,也只是想见见她的生母而已,而今的样子到让人有些心生酸涩,尽管念无心没有这般感觉。 “她会自己出来的。”曲江雨回道。“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定不会让自己受苦的。”说着又在自己的琴上抚弄了几摆。 事实也证明,几天以后,在皇上决定秘密的将寒冰池里的那人焚烧之前,这稚杳就从那大牢里溜了出来,并且还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念无心。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就好似化成了一缕青烟,如同鬼魄一般飘了出来。 此前那皇上见稚杳在那龙椅之上,他便猜测是有人打寒冰池里的主意,在听曲江雨的一番解释之后,那就更加断定是华衍想要带走这个女人。基于他在梦中受到扶柳的恐吓,说她有可能复活,于是他更不能将她再留下。 在皇宫的后花园假山之处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往外边,皇上找来年长的术法师破了寒冰池里的幻术,再命人将扶柳的躯体从这暗道里送出去烧毁。念无心又被稚杳拉在一起,偷偷尾随了过去,她一路朝地上扔了石头子,绊倒了不少人,但毕竟不是在水上,所以也引不了多的小鬼。 随暗道出了皇宫,一路走至荒山之地。黑风忽扫,念无心与稚杳被堵在了暗道的出口,抬着棺椁的侍卫,因这阵风停下了脚步,胆小的还以为是写鬼魂来索命了,一行人赶紧的放下了棺椁紧凑在一起四下巡看着。 而念无心则以为是稚杳招的那些魂,便问了她是不是在吓唬他们。稚杳摇头,她也有些纳闷,出来以后她可没再扔石子了,但确有如此厉害的黑风,怎么想都应该是某个大人物要出现了。暗地不动,观察了许久,念无心隐约就见到了一个相熟的身形。 老鬼在荒山的另一端,刚好站在了这些士兵前面的不远处,不过那黑影也分不清是人是鬼。黑风消失之后,连同那棺椁也一起消失了。 “是二爷的人吧?”稚杳同看到了那个身影问了问。 念无心点头。 “二爷都知道派人守在这里,还特地让我去皇宫干什么,果真是想杀我,还是想让我主动送死。太恶毒了。”稚杳不禁有些来气。 “他其实一直都想杀你。”念无心直接回了过去。 华衍不过是想找理由留下她,但若三番五次都办不好事,那也就难说了,更不用谈什么交易。 “本姑娘命大,让他来杀好了。”稚杳拍了拍胸脯,好一股义愤填膺的气概。“我们回去找浮华谣。”说着便又钻回了那个暗道。 “浮华谣在曲江雨的手上。”念无心在她后边说道。 “你没找他要回来?”稚杳回头责问道。 “没有。”她又是摇头。 “娘亲你怎么能……” “稚杳。”念无心头一次打断他人的话,“我想找神隗了。”这句话她憋的有些久了,也已经过了这么久,总像是觉得神隗不会来找她了,她仿佛都不知道自己行走于世间是来做什么的。 “娘亲,你不是在等神隗来找你的吗?” “每次都是你替我拿来他的血药。可也不见他来找我。”念无心的话也异常的明确,他是可以亲自来看她的,可他却偏偏让稚杳来照顾她。 “娘亲你想多了,我都说这些是神隗再消失之前给我的。”她没有说全,最后一次拿到血药,确实是见到了神隗。他不说他的去向与目的,她又怎么好去逼问。 一个人被牵引久了总会察觉不对静,稚杳也觉得念无心好似在厌倦一些东西,但可能还不明确自己厌倦的是什么。如果浮华谣在她身上,向她要过来以后,她走了就走了,可浮华谣现下是在曲江雨的手里。她弄不明的是,这些人仿佛对念无心都有好感,如此一来,她也只能是靠着她了。 “再说,你不是答应白逸,要毁掉浮华谣的吗?”稚杳故意试探的问道,现在只希望她还能想到这一点。 两个选择突然摆在念无心的面前,这种吃力的感觉仿佛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她是要找神隗的,可她也答应了白逸学会浮华谣以后毁掉它。 稚杳见她沉默了许久,也知道她不会做决定,正当她准备一把拉回她时,幽长暗道里传来了声音。 步伐急促,在狭小的暗道里听得格外清楚。稚杳心下一紧。“有人来了。”她说着,继而往反方向出口走去。然而前边也好似抬棺椁的那些侍卫反了回来,正好把他们堵在了中间。 必然又是一阵打斗,稚杳与念无心各顾一头。 因稚杳想着要回去拿浮华谣,自然是拼了全力,往通往皇宫方向的出口冲去。念无心与之相反,她是要出去的,去找神隗。 念无心她也是懂的,浮华谣也如他们所说,招炼狱之魂还得等至阴时阴历,现在还没有谁会那么的着急,单看华衍与曲江雨的态度就明白了。她之所以在意浮华谣,那是因为它与神隗有关,然而一路过来,却又并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见着一群人为之争斗的头破血流。 白逸所交代的事,她记了下来,浮华谣在她脑袋里,加上曲江雨这几天重新教会了她弄琴,若是弹奏出来也不难。她没有表明,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会了这浮华谣,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了。就如此前,她仅仅是拥有半张浮华谣,就招惹了那么多的追杀。 念无心不顾稚杳,直接冲了出去,她跟着她也是够久的了,也早想摆脱她了。 稚杳见她的身影出了暗道,也不想与这些人过多的纠缠,无奈也还是跟了上去。 “娘亲!”稚杳叫道。“你当真是要去找神隗?”她还在企图留下她。 念无心与她在一起这么久,也大致的了解了她的手段。“你说你一开始跟着我就是为了浮华谣,可现在浮华谣不在我的手上,你也应该不用跟了吧。” “但是我答应了神隗,要照顾你的啊。”稚杳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各种理由。 念无心蹙眉。“好像是我在照顾你。”其实这一路闯祸的都是她而已。 “别这样娘亲,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稚杳又是一阵嬉笑。“咱们的身份可都不能公开的。” “可我的身份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念无心回了过去,这些人虽没有过多的动作,但难免也会有其他的人暗地里使坏。神隗所说的人心叵测,也许就是这般。 至于稚杳的身份,她只是听闻梦魇说她长不大以外,她还真的没有去猜测。 第五十四章 猜忌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念无心声音有些严厉起来,说完便是头也不回。 稚杳看着她的背影,杵在风口立了许久,叹息了一声之后,各自走了相反的方向。 念无心原以为她会继续跟来,这回倒是彻底的甩开了她。只是她又是不明白这稚杳的小心思,再者是她忘了,二爷的生死契那可不是白签的。 途经洛阳一方的小城,人烟较少,倒是清雅幽静。念无心落得一个人,也难得回归到这么自在。 城门口的路边小摊,有人挂了幅条,“画相”二字引起了她的主意,她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青衣的先生执笔的手灵活,正给对坐的一位妇人作画,一眉一眼深切动人,拿起来对照之后,也是一模一样,叫人拍手叫绝。 “姑娘也要画相?”青衣先生将画好的相交予妇人之后问道。 “画别人,可以吗?”念无心问。 “可以。”青衣先生伸手示意她坐下。“姑娘请形容那个人的模样。” 模样……念无心陡然的陷入沉思,神隗是什么模样的,她竟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很好看。”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能表达的也就只是好看。 “姑娘能说细致一点吗?”单一句好看,让青衣先生显得为难,也不知从何下笔。 “细致?” “嗯,比如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轮廓……” 念无心明白的点了点头,也是努力的回想了好一会了儿。“他的眼睛有微微的蓝光。”她说道,“鼻子力挺,嘴巴……很薄……”这怕是她唯一记得的了。 青衣先生又是一阵犯难,但也还是开始动了笔。仅凭着念无心这几个简单的词,他也不能画出个什么样,只是见她一脸茫然,也不能毁了她的一份执着,即便是靠想的也得给她画出来。 稍过不久,起先还是白色的底纸上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姑娘看看,是不是这个人。”青衣先生将完成的画转了个方向递给念无心。 念无心蹙眉,她摇了头,可还是想不起神隗是什么样子,也许,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她将神隗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画像的样子,到有点像二爷。”随着话语一落地。只见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收走了摊开的画作。 念无心回神看去,曲江雨不知何时跟着她的后边。 “偷偷溜走了都不跟师父说一声的?”曲江雨卷起了画作,自己装进了身后的琴袋。 “你为什么也跟着我。”这下倒好,甩走了稚杳,又来了一个。 “怕你被骗,就跟着来了。”他回道。 念无心下意识的一怔,神隗也说过这类似的话。他说,无心人没有心眼,别人说什么都会相信,我怕你被骗,所以我要常常跟着你。这话透着暖意,却也只是加重了她对神隗的想念。 “你打算去哪里?我陪你。”曲江雨主动说道。 “我去找人。” “那我就陪你找。” 曲江雨的话由不得她来拒绝,她还在想,若是之前一出山洞遇到的是他,是不是之后的路也会是不一样的。 可是不尽然。 在曲江雨出现没过多久,便有一装作算命的人故意撞了她一下,曲江雨伸手搂过念无心。再看清那个是齐云靖之后,她也是一阵惊奇。 “哟,这么巧啊,小娘子你也在这儿。”齐云靖一脸嬉笑。“这位是……”他指着曲江雨问道。稚杳那个小丫头给二爷报了信,说念无心自己偷偷的走了,所以他又接到了任务,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有另一人在一起。 “在下曲江雨,是无心的师父。”曲江雨倒也是直白的回道,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收了她。 “师父?没听过。”齐云靖摇头。 曲江雨笑着回了过去,“也没人知道。” “这样啊。”齐云靖算是了解的点着头。“那师父好。我之前是无心的保镖来着,叫齐云靖。”他也投机取巧的介绍着自己。 念无心看着他们,没想到自己这一路上还认识了不少的人,师父保镖女儿什么的都是主动的贴上了她。 “你们去哪?不介意多加我一人吧。最近没人找我算命了,生意有些差。”说着,还一把将手上的算命的旗给扔到了一旁,真当自己是算命的了。 “你又是来找浮华谣的?”念无心开口也直接。之前他跟着他们一路,目的不也都是为了那张曲谱么? 闻言,曲江雨侧眼打量了他一阵。齐云靖此番嬉笑的面容也与他一样,隐藏着某种深沉,难以猜透。齐云靖也顺势看了曲江雨一眼,他心中的防备可是隔了好几座墙。不过这齐云靖倒是看得开,毕竟是第一次见,毕竟也都是为了浮华谣。 “浮华谣这东西,可不能强取豪夺。师父,你说是不是。”说着,还不忘给了个眼神曲江雨。他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浮华谣弄到了手,到底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曲江雨附和着一笑,“那倒是,动粗毕竟不好。” “所以就顺其自然咯。”齐云靖耸肩。“不过那浮华谣,会不会就在师父这儿。”他故意问道。 “我倒想它在我这儿呢。”曲江雨也故意回了过去。 齐云靖一笑也没拆穿什么,索性是任他说好了。 一旁的青衣画师将他们这些话全都听在了耳边。浮华谣此前传闻在二爷手上,前不久传出来的消息是这浮华谣又失踪了,听闻他们这番对话,这浮华谣倒很有可能在他们手中,于是暗地里使了个信号。那些看似平凡的路人,突然变了装一齐涌上来。 “什么情况?”齐云靖见那些人逼来,一阵措手不及的防备。 “大概是说错话了。”曲江雨道。不然那会有无缘无故动起手的。 这番景象让念无心直接想到了是因浮华谣的关系。 好不容易脱身,他们可是不能在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城外废弃的茅草屋里,被雨水刚洗过一次,水滴沿着那些枯草顺滴下来。齐云靖叉腰呼了一口长气,说道。“这些人是那个画师捣的鬼,他们应该为了浮华谣。” 曲江雨听他一说,不禁起疑。“你又怎知他们是为了浮华谣?” “这个……”齐云靖发现自己说的有些露馅了。“猜的,你刚刚不是说,我们说错了话么?我们唯一聊过的也就是浮华谣,说不定被人听在了耳边。”话刚说完,便又有那些人追了过来。 此番为首的是刚才给念无心画相的画师,齐云靖早看穿他了,没想到他下手还真快。 “各位若是手里有浮华谣,就赶紧交出来,免得动粗。”那画师说道。 “看来还真是被人听在耳边了。”曲江雨也看了过去。“这浮华谣只要不在二爷手上,看样子任何人提及,都有可能被怀疑啊。”他对那画师说道。 “可不是嘛,前不久还有人找我要呢。”画师道。 曲江雨一笑,故意提道,“若说这浮华谣在皇上手中呢?” “这当今皇上乃一介昏君,浮华谣到他手上也是浪费。”画师一脸不屑。 齐云靖见曲江雨有意把矛头指向当今皇上,他的城府之深,不由得使他起了一阵寒意,而他这会倒是有些看不透他较为深底的目的了。若是一个人的功力之深厚,才会将心思藏死,他不禁也猜想了些许。只是他现在唯一能清楚知道的是,这曲江雨想借这画师之口,将浮华谣在皇上手中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都知道皇上是昏君,也算好这些眼馋浮华谣的人肯定会下手抢夺,然后定会乱了朝纲。曲江雨这摆明了是为自己清除障碍。这是齐云靖读出来的,他第一个想除掉的是当今的皇上。加之皇上本就与二爷敌对,如今这两边虽还没出个结果,多少都有点损伤。他深藏不漏,野心如果大的话,那对二爷这边也可能是个威胁。 “皇上怎么可能会拿浮华谣。前不久,传闻皇上还在处理,焚烧某个尸体的事。”齐云靖也起了小心思故意没头脑的插嘴道。 画师也附和着他。虽说是秘密进行的,想要传出去那也是很简单的。 “皇上怎么不可能?”曲江雨反问,他笑看了一眼齐云靖,他说这番话怎么听都是有意的。若是两人之间有猜疑,仅仅只是站在一边就能感受到各自的力量。 “无心姑娘也是知道的,这浮华谣是二爷与一个小丫头作为交换,而这小丫头去皇宫偷东西时不小心被抓了,那皇上就自然的得到了。”曲江雨实话道,只是后边皇上将浮华谣转给他的事,那就没必要开口了。 青衣画师听他一番道来,倒也有些相信了他。齐云靖索性也不开口了,他是知道的,只是话说多了,还是他的不是。 “这么说的话,那浮华谣不在你们手上?”青衣画师疑问。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浮华谣在我们手上?”曲江雨反问了回去。 青衣画师脸色不由得尴尬,这回可是他太过莽撞行事了。“既然是这样,那方才可是得罪了各位。”他赔礼道歉之后便撤走了手下。 “还真是个没脑子的人。”曲江雨脱口而出,这话里同时还针对了齐云靖。 齐云靖故作轻松的对着那些人的背影挥了挥手,曲江雨对他的想法,他是一清二楚。 第五十五章 搭伙

“齐兄难道不知道无心和稚杳那丫头一起去皇宫的事?”介于齐云靖有意说的那番话,曲江雨绕有目的的反问了回去。 “略有耳闻。”齐云靖嬉笑道。“只是没想曲师父竟然这么的关心这等事。师父到底是在意徒儿呀。”客气的话语里表露着各自的心思。 念无心沉默不语,反正她现在想找的是神隗而已,浮华谣在他这里也就是一首曲而已。“走吧。”她说道。 齐云靖到真像稚杳一样,二话不说就粘上了念无心。曲江雨跟在后边,他还不清楚齐云靖其实是一个读心人,只是对他做了防备,并没想着要杀他,但如果知道以后也许就不同了。 前方的密林不间断,山石怪异,孤雀鸣叫的有些凄凉,曲江雨仰头看着灰暗的苍穹上稀疏飞过的几只,其中末尾的那只青色的鸟儿,陡然的绕了一个弯朝着曲江雨下飞过来。曲江雨伸手接过这只青鸟嘴里吐出的珠子以后,它立刻转飞回去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醉十三很久没给他消息了。曲江雨打开那白色的珠子,细小的纸卷上了只有五个字“小心读心人”。起初还是有些迟疑,想着读心人会是谁,见前面的念无心与齐云靖之后,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前行了没多久,轻声的哽咽声从他们行走的前边传来,中年妇人用木板车拖着用草席捆裹着的一具男尸,年龄也与之相仿。她朝着念无心的他们的方向前行而来,目的是念无心他们刚出来的那座小城。 妇人的眼神里带着悲痛与哀怨,无视念无心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齐云靖让出了一条道,在那妇人经过的时候,车轱辘有意的撞上了一块石头,连车带人的翻倒了出去。见那妇人有些吃力扳着板车,齐云靖倒是好心泛滥的上前帮了一把手。 他仔细的看了妇人的神色,心中弥漫着恨意,很清楚的能听到这妇人心中的想法,她说,仅仅是为了一块地的事,那当官的竟然就将他丈夫活活打死,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她要去讨个说法。 曲江雨在一旁细细观察着齐云靖,心肠倒是不错的,只可惜怕是活不久了。 “夫人,这尸体不下葬,您往城里拖去做什么?”曲江雨问道。 妇人低头道谢。“我丈夫被人打死了,我要去讨个公道。”说着,又继续前行了去。 齐云靖帮妇人将车重新弄好,拍了拍手,准备回到念无心他们的旁边时,却听闻那曲江雨说。“要不我们去帮帮那个夫人吧。” 齐云靖被他这番话弄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师父是这么好心的?” “你不也一样。”曲江雨有意的避开了齐云靖看过来的眼神。既然知道这齐云靖有可能是读心人,他至少得躲开或者控制一下自己的思绪心思。于是侧头笑看着念无心。“去吗?那夫人有些可怜。” 念无心不懂什么可怜不可怜,只是“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既然这样,那就都去呗。”齐云靖也附和道。 曲江雨询问了整个事件,那妇人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这个当官的为了给自己多建几座屋子,就占了她家唯一的两亩地,原本也是好心的沟通,若占了这地,可否另外分给他们别的地,哪知这当官的一脸不如意,还让人把他丈夫给打死了。齐云靖听得也是愤愤不平,当即拍板一定要帮。尽管杀人对他们这些人可是常有的事,至于这些小老百姓,倒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行人重新回到城里。公堂之上,那妇人险些被打了出去,若是领着尸体来状告别人,那还好说,可偏偏告的是公堂上的主事官,不被打才怪呢。 “大人,您私自建造房租,还占用别人的地,还有理了?”齐云靖站出来说道。 那大人可是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也不管有理无理,直接下令将这些人赶了出去。曲江雨暗自退到一边,眼神至始至终没离开过齐云靖。 齐云靖快人快语,虽有小心思,但用的少,也算是一个正直的人。只是这样的人习得读心术到底不是很好,稍不留神,张口就道出了秘密。华衍也是忌惮他的读心术,故此才没把他就在身边,而这样的人手上偏偏又少不得。 曲江雨也想留个这样的人,可一个玩心计的,毕竟还是讨厌自己的心思被人摸个透彻。 只闻齐云靖无所顾忌的说出了这大人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私事以及所做的缺德事,什么偷鸡摸狗,强抢民女,贪污受贿的等等一些光荣事迹。并且还趁机还恐吓他,说,在这样的话,他就让这堂下的这个人复活,然后带着他的鬼魂天天来找他。 那油光满面的大人听他这么一说,当即认了怂,面上说是放了这妇人还将土地还给了她,但心底下又动了歪心思。他那如意算盘都没打响,就被齐云靖立刻拆穿。 念无心听着他一连串犀利的词藻,还真把他看做了稚杳,这两人真的太像了。 曲江雨转身走出了公堂,他这会可算是见到读心人的读心术了。 飞过来的孤雀又在曲江雨手中停留了一会,信件上的消息说那二爷也在过来的途中,这读心人是二爷手中的人,让他自己处理。 这二爷追过来是为了浮华谣?还是念无心?曲江雨有了一些猜想…… 从公堂出来,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各自在此落榻休息。夜半之时,曲江雨感觉有人潜入了他的房间,故意微眯着眼。 稚杳蹑手蹑脚的在他挂在一旁的衣袋里,琴袋里翻找着,浮华谣没见着,倒是找到一张男人的画相,因此还不小心将琴弄出了声。 “你在找什么?”曲江雨的声音就近响在她的耳旁,稚杳回头看去,他的人也是近在咫尺。随后突然惊吓的大叫一声之后溜了出去。 曲江雨没有前追,但巧的是隔壁的齐云靖闻声赶了出来。本就对曲江雨一直在提防与猜忌,如此听闻他房内传来了声音,自然是忍不住的上到了屋顶,想借此开一个缝隙来看看究竟。 曲江雨也察觉屋顶上的动静。因稚杳逃走的慌忙,所以门暂且未关,于是他也走了出去一跃上至屋顶。 “你在这上面做什么?”曲江雨上来就直接迎向了齐云靖。 齐云靖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的发现他,倒是有些尴尬起来,毕竟是自己先来偷窥的。 “刚听到声音就上来看看。”齐云靖说道。“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我就下去了。”他没看出这曲江雨到底在想什么,好似刻意的阻止了他去读心。 “你白天,听到了我的什么想法?”曲江雨拦住他,声音异常的寒冷。深秋之夜本就寒凉,这让齐云靖更是有些抵挡不住,之前对念无心温柔的样子那还真被他猜中了,全是装出来的。 齐云靖没敢回头看过去,不好的预感总是会比较灵验。他收了笑容,踩着打更人的更锣声,向远处逃离而去。他心思深的吓人,这般看来更是不能惹他了。 曲江雨自然不会让他走远,客栈后边的山林里,他直逼向齐云靖。“如果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可是活不长的。”他说道。今晚刚好是解决他的时候,谁让他半夜被他撞见了。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齐云靖挂着笑脸说道。这种临危的时刻,也只有他与稚杳才能装的轻松自在。“曲师父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故意反问。 “我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明明知道了,还非得装作不清楚,来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曲江雨道,他也最不喜欢的就是绕弯子。 齐云靖突然冷笑一声,“曲师父的想法还真是独特。看样子我是真的活不成了?” 曲江雨抿嘴一抹柔和的笑意。 齐云靖也懒得多废话,上前就是一掌逼退曲江雨。如果他能就此解决他,那二爷此后也会少一个敌人。 这曲江雨表面看似柔弱只会弄琴,实则功力深藏不露。也就如齐云靖此前猜的那般,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他的心计。 齐云靖从一开始的主攻逐渐退为防守,他越来越惊讶此人的功力,一招一式阴狠毒辣,好似术法一样时刻都在牵制着他。他心想,怕是除了二爷,很难有人与之敌对。不出一会儿,这齐云靖开始显得很是吃力,他体内的功力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好似被什么突然一下子吸走了。很快,他便被曲江雨手中突然出现的丝弦勒断了喉。 稚杳躲在一旁,捂嘴故作惊悚的走了出来,眼见着齐云靖的魂被那引鬼僧带了走,又顺势看了看他的尸体,脸上也挂满了故作姿态的可惜。 “啧啧,曲……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狠毒的。” “你也是来寻死的?”曲江雨又是温柔一语。 “不不不。”稚杳连忙摆手,“咱们搭个伙呗?”她试探的问道。之前她将念无心独自出走,将浮华谣在曲江雨手中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二爷,哪知那二爷竟然让她把浮华谣再拿回来,才考虑不杀她。 如今又见这曲江雨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如同自己上了一根独木桥,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的感觉,这自然又是得让她想其他办法了。 “搭伙?”曲江雨道。“我可不是二爷,不是随便一个交易就可以把我打发掉的。” “怎么会呢?曲……我该怎么叫你呢?”稚杳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既然你教我娘亲学琴,那自然也是我的师父,要不我也叫你师父罢。” “随你。”曲江雨倒是有些感兴趣她接下来说的话。 “这样,师父你如果想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我做你的手下。虽然我是一阴阳人,可手里的消息不比那读心人知道的要少,随便找几个小鬼,就能打探道您想要的各种消息,您要不要考虑考虑?”稚杳挑眉眯眼,她与齐云靖性格虽一样,可头脑却是比他聪明。 第五十六章 硝烟四起

“你这么鬼灵精的人,我可不敢信。”曲江雨柔声回道。 “别啊,师父。我又不碍您什么事,不过是想到时候借您的浮华谣满足一下我幼小的愿望而已嘛。” 曲江雨细听着,从袖中抽出一方白娟,擦拭了因杀了齐云靖而被弄脏的手,便不再理会的转身离开。 稚杳连忙小跑的跟了上去。“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事给捅了出去。” “那我此刻就杀了你。”说着,曲江雨转身的瞬间,从衣袖口出来的丝弦还来不及看清就缠上了稚杳的脖子。 “等一下!咱们有事好商量。”稚杳一阵惊慌,突然发现这人比二爷都还难搞。 曲江雨没有觉得稚杳的提议有多坏,反而他也很赞同,只不过是这丫头有点墙头草,指不定她在这换了消息,又去其他地方换消息了。他得强调自己的态度。 细丝弦没有用太大的力让她成为下一个齐云靖,但还是被勒伤了好几条血迹。“我没有要浮华谣,只是需要您用浮华谣帮我个忙嘛。我帮您,您帮我,搭伙不都是这样的吗?”稚杳忙着说道。 “这样吧,让我信你很简单。”曲江雨道。“你去二爷那里,把另外半张浮华谣给我弄来。” 稚杳恍惚觉得他们都是要把她逼死的感觉。“师,师父,你能先把我脖子上的弦,收了吗?我再跟您聊聊其他的。”她给自己扇了扇风。 曲江雨将手中的丝弦收了回来,量她也不敢有些其他的动作。“你想聊聊什么?” “是这样的,师父。二爷手上另外的半张浮华谣,我肯定是拿不到手的。”稚杳说道这,那曲江雨冷眼对她一横,吓得她赶紧继续说道。“不过用上念无心的话,是可以拿到的。” “嗯?”曲江雨疑问。“怎么说?” “想必您也在东阁见过二爷对待念无心的态度。据我长期的观察,这二爷肯定是喜欢上了念无心。所以我们可以借她之手将浮华谣弄到手。”稚杳将原来使用的美人计的方法说了出来。“还有一点您可能不知道。之前有一位白先生,也是一位琴师来的,他对这浮华谣了如指掌,只是没活多久。在他临死前他让念无心务必要毁掉浮华谣。我们只要在她耳边煽动几句,让她去把浮华谣拿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正一个无心人又没有主观的意识。” 曲江雨倒是意外的得知了这中间的一些事,有些认同的点着头,可念无心他还不想拱手让人。“除了这个办法呢?”他问。 “额……”稚杳没料到他还会问其他的方法。“从二爷那里强取豪夺……恐怕……行不通。”她小心的说道,生怕他一个不如意,又勒上了他的脖子。 “是吗?那你再想想其他的吧。”曲江雨道,他只是突然发现这小丫头很会把人玩在手中,然而如果杀了她,又有些可惜与不舍。二爷好几次都没下死手,怕也是有这个想法吧。 “那你的意思是不杀我了?”稚杳见他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屁颠屁颠的也跟上了前。 “不杀你,是因为我在等你其他的方法。” 稚杳瞬间觉得自己跳入了一个坑。 一大早,念无心便客栈楼下的一方桌椅上坐了华衍与醉十三,还有稚杳。自从华衍知道邢默对念无心有了心思,他身边的随从便换成了醉十三。这里还来了好一些人,三两个一堆成各自的阵营。 稚杳蹲在凳子上,对念无心挥了挥手。“娘亲,我们还是见面了。” 念无心脚步放慢了些许,看了客栈内的这些人,又对稚杳说道。“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了吗。” “我跟着二爷来的。”稚杳笑道。 念无心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曲江雨也从楼上下落至此,同样也是巡视了着下边的人。见着二爷倒是客气自然的打了招呼,“二爷居然也会来这小地方,还真是挺稀奇的。” “你拐走了我的夫人,给我带绿帽子的,我怎么可能不过来。”二爷道。 “哦?原来不是为了浮华谣。”曲江雨也不嫌事多的说道。 “你若把浮华谣交还过来,我倒是不介意。” “那也还是为了浮华谣。”曲江雨坐于华衍旁边。 华衍摇着扇,不语,早说这人不简单,果真如此。 “想必二爷也知道,这浮华谣不是谁人都能视奏的,二爷拿在手上也没用。”曲江雨继续道。 “你说没用就没用?”华衍反问,“可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抢呢。”一记冷眼上抬看着曲江雨。 稚杳因与他们同坐一方桌椅,表情里,还有着字里行间,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心想着,这两人肯定会动个手什么的,于是放下了手中喝茶的杯子,“我去解手。”说着便挪动脚步去到了念无心旁边。 气氛里还真是诡异,突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这就是所谓的高手过招么。不动手,就看谁的意念强? “娘亲,你要不,先别找神隗了,毁掉浮华谣才是当下棘手的事。”稚杳小声的在念无心的耳边说道。 念无心不解,她之前不是不让毁掉浮华谣的吗?这会倒是支持起来了,她的想法也是跳跃的快。 其实稚杳还是真的不想毁掉浮华谣的,她也是想了很久。一个二爷那么厉害,一个曲江雨那么阴毒,这个让她抢那个的,那个又让她抢这个的,她一小毛孩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还不如学念无心看他们抢夺好了,心想着若是能渔翁得利那就更好了。 总而言之,她这会总算是知道这浮华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早该听师父的,好好待在梦冢等神隗回来说不定会好一点,尽管可能是个漫长的时间。不过现在念无心如果熟记浮华谣的话,她好好缠着她也不是不可以了…… “你毁掉这个以后,我就安心陪你找神隗。”稚杳继续煽动道。 念无心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看的很淡,她坐于一边只是眼眼观着他们,很多时候她其实是没有思想的,这就是无心人不好的地方。谁在她耳边说的多了,或者提到什么,也许就会在瞬间改变了她的想法。 见念无心陷入思考,稚杳突然想到到昨晚还在给曲江雨出谋划策,这会儿却是为自己着想了。不禁抖了个哆嗦,有点开始佩服自己的胆量了。 卜卦的玳瑁壳在另一方桌子上响起,引得客栈内的这些人都看了去。稚杳也是警惕斜看一眼,那不正是此前在醉瑶坊里的那个天命师么? 念无心也注意到了,恍然的想起这些人也是想要浮华谣的。 曲江雨也看向了那个天命师。“没想到二爷还带了这么多人来。”他故意说道。 华衍将手中的扇子放下,端起了一杯茶说道。“是浮华谣带了这么多人。” “看样子,今天可是要尘埃落定了?”曲江雨反问。 “落定了也好,免得再有人惦记着。” 听他们的这一番对话,稚杳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几步,只是这地又小,又有这么多眼睛盯着,想先逃走都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江风起的不见南北,一切话语都抵不了这一招一式的争抢夺利。 华衍与曲江雨还是悠然的坐在这桌凳上,那个天命师也是悠闲的转到了他们的旁边坐了下来,也没想着谁先动个手。 “我替你们各自算了一挂。”天命师绕有目的道。 “那说来听听。”华衍倒是有闲心。眼角的余光观察了这些人,其中有一半是这天命师带过来的人。 “可说出来又怕二爷您不高兴了。” “我可从不信这些。”华衍回了过去。 天命师一笑,将银色小牌推到了华衍面前。 稚杳突然想到念无心手中还有一块她给的天命牌,于是慌忙的拍了拍念无心。 “你做什么?”念无心感觉到了她拍打的疼痛,收回手说道。 “你把天命牌快还给她,让她毁掉。”稚杳道。 “我还没有去看。” “看什么看。”稚杳直接打断道。“不看最好,不用知道以后注定发生的事。”她说道。 “里面是有我以后发生的事?”她问,她有想去里面看看,可她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稚杳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你再想,如果你知道以后是个什么结局的话,那你现在活的还有意义吗?没有吧。还有,那曲江雨一定是看了你的天命牌,所以才突然对你那么好的。”她一口气说道,自从上次在皇宫他将天命牌还给她时,她就猜想了许久,他的目的这么强的话,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的。 念无心又是一阵疑问,“你说,他……看了我的天命牌。”她刚想伸手指向曲江雨,连忙被稚杳打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发生什么,既然他也开始缠上你的话,那证明你以后肯给你是对他有用的。再说神隗让我好好照顾你,那我也是有理由为你清除障碍的。” 稚杳说的严肃认真,念无心虽看着不习惯,但还是感觉她说的有些道理。可她还是没想着将天命牌还回去,她一无心人能有什么样的结局,她能想到最坏的结局,就是被世人所杀死。 “好了,我知道了。”念无心没有表明态度,稚杳以为她听了她的话,会将天命牌给还了回去,没想到她居然是无动于衷。既然这样,她摆了摆头,也不再劝说什么了。 念无心从没有去防备过一个人,就打稚杳来说,她是很明确的知道她是有目的的靠近她的,她没有防备。至于华衍,她完全不清楚她的目的,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厉害的人来做他的手下,做他的煞者,然后碰巧她拥有浮华谣,所以才想着留着她。 如今听稚杳说来,这曲江雨也是有目的。她还不懂什么是利用,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态度,那就不免让她有些厌恶起来。 第五十七章 大乱斗

“砰”的一声,吓得稚杳一缩。小客栈的屋顶似乎被一股力量给掀开,这里被损坏的一塌糊涂。只是华衍他们三人还是悠然的对坐着那方桌凳上,谁也没敢真正的动手。就像是,谁先动手,谁必死无疑。 但若是齐云靖还在,他定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许久曲江雨率先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僵持着局面对谁都不好。他眼角下有轻微的暗示,那天命师瞬间领会,随即出手直接针对华衍。华衍灵敏的将她弹开,这番对立他也是看出了端倪。因这一群人在那天命师动手之后,突然全都围向华衍。 “果然是一伙的。”华衍眉眼下闪过不悦。 “听闻二爷不好对付,所以不得已找来几个帮手。”曲江雨还是那样的笑容。 醉十三不能明着敌对二爷,也不能太过针对曲江雨一行人,故此选择受伤退至一旁。而华衍本就没有带什么人过来,这群体与之相对,即便功力再高,可时间一久,显然是有些吃力。 “如果要帮忙,你是帮二爷?还是曲江雨?”稚杳用手肘顶了一下念无心,有点看热闹还不嫌事大的感觉。 念无心摇头,如果不是她的事,她其实不想插手。 “话说你可是在二爷手上签了生死契的哦。”稚杳只是随口提了一提,也没想着念无心会真的去帮忙什么的。但在念无心转念想来,确实也是,她是二爷手中的人。 再见华衍被这一群人所限制,念无心还是忍不住的前去帮了手。只是那曲江雨见着以后也是出手阻拦,他没出手敌对华衍反而是从中拦截念无心。到底是不想她与华衍再有何瓜葛了。 人与人之间为了各自目的,其实很难说会有什么样的交情,就如此时谁也顾及不了谁。 稚杳选择一处高台隔岸观火,这边是曲江雨与念无心打的不可开交,那边也是华衍被天命师等人四方围困。眼见这小客栈都要塌陷了,也不见谁能从谁的手里将浮华谣抢夺出来。 念无心还在努力的挤入华衍的阵容,不是说真的想帮他一把,就如稚杳说的那样,出于签了生死契的原因,但实际上,这生死契对其他人有用,然而对无心人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只是还不知道而已。 很显然,曲江雨并没有让她得逞。“你想去帮他?”他处处限制着她。 念无心也发现他的功力其实也很高,此前有过一次交手,可那次却被阿九下了毒。 念无心没有回答他,她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只是这浮华谣弄得她也有些烦了。“你把那个谱交出来吧。”她说道。是时候她也该拿回自己的东西了,或者说是不要让这谱再来阻止她去做其他事了。 因为她也开始在想,神隗将这谱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天下大乱么?也很显然的是,这浮华谣的作用就是如此了。 曲江雨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以为这是在为华衍索取。于是眼角在下一刻变得冷厉起来。“我也想要浮华谣怎么办?” “浮华谣不是你们该有的。”念无心脱口而出,她有些吃惊自己怎么说了这样的话,这感觉,仿佛浮华谣不应该留在人世间,也不应该是人类所得的一样,有一瞬间她像是把自己与这些人类区分开了。 曲江雨在听闻她的这一句以后,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不是我们该有的……” 他曾再天命牌里,见到有一幕是念无心她一人抚琴,操控着一个又一个从炼狱来的恶鬼军团,叱咤于这世间……不寻常的人,就连风云变劫都是与她有关。所以,这浮华谣也许在最终还是会被她所得。当然,这是他所看到的一部分而已,至于其他,他都不忍再看下去了,到底不是什么好结局。 “这样吧,我把谱交给你。至于另外半张可得你自己去夺回来。”曲江雨在她耳旁说道。 念无心蹙眉,他的意思还不就是要让她去与华衍敌对么? 反观华衍,在解决一部分围困上来的人之后,他转身就参与了曲江雨与念无心之间。 “有些小人就不要乱结交了。”华衍一把将念无心拉开,自己对上了曲江雨。“看起来是个爽快人,心底却比谁都毒。”他说道。念无心这个笨女人,总是会听别人在耳边煽风点火,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可她没有明变是非的能力。当然,他自己也有私心…… 念无心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最后的时候会是人人想得到的一张王牌…… 曲江雨故意自嘲自讽道,“被二爷发现了,那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他手中的丝弦好比快速游走的蛇,同时又像锋利的刀刃,逼得华衍也是出手不及。 难得是遇到对手,就如齐云靖死前说的那样,也只有二爷能与他较量了。 稚杳在台阶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围栏上,这么久她才陡然发现,曲江雨竟然没有背琴。心想着要不要把念无心拉回来,借用他的琴来弹上一曲浮华谣,第二三段没法弹的话,第一段也是可以横扫一大片的吧…… 想到着,稚杳便往念无心的方向扔了几颗石头子,哪知眼神不好扔偏了,砸到了其他人,也不用多想什么,接下来肯定就是被砸的那些个人一齐向她攻了上来。 “妈呀。”稚杳慌忙叫了一声,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无奈之下也加入了这锅乱斗大杂烩。 曲江雨与那个天命师连手紧逼华衍,稚杳也是找准机会时不时的丢一个人加入他们中间,也不知是帮忙还是故意耗损这些人的体力。她还想钻入他们中间,在他们身上偷走浮华谣,但那是不可能的。两方的气场都那么强,那不得震死她自己。 就在思绪快速的游走时,她发现念无心此时是落单的状态,又是心生一计,用念无心试试,看能不能断开他们。于是她将扑向她的那些人借力的推向念无心。 念无心眼下本就对付着一些人,见有人朝她撞来,原本以为可以轻松的将她推开。哪知着稚杳偷偷的在那人身后用了术法,然后借那个人的身子,将念无心狠狠的撞退到华衍与曲江雨的之间。 华衍与曲江雨见念无心突然不受控制的落入他们之间,两人也都是迅速的收了手,也不是怕伤了念无心。各自都明白,斗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两败俱伤都难分出个胜负。也就像刚开始的那样,谁先动手,谁必死无疑。可现在却反了过来,谁先停手,那就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所以念无心成了一个收手的好理由。 然而那天命师却不那么想,那一掌不仅没有收回来反而加重了力道,直直将念无心推至华衍一边,华衍连忙将她接在了自己的怀中。 念无心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然后一口淤血从嘴里呛了出来。 稚杳见这突发事件,有些吓的收回了手,她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让念无心加入他们,然后早点结束这乱斗。“娘亲,你没事吧。”她跑了过来。 念无心强忍着疼痛摇着头。 华衍与曲江雨的目光一同投向稚杳,都知道是她使的绊子,再怎么提防这丫头,她总有法子来掺和一脚。不过这也好,还真是间接的制止了他们。 “二爷果然厉害,这么多人,都没伤您分毫。”曲江雨故作轻松赞叹道,可心下却是显得吃力不安,对付他果真是不能硬碰硬。若不是这小丫头使诈,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彼此彼此。”华衍回了过去,心底也是对他有些忌讳。 “这么说的话,那浮华谣就很难凑一个完整的了。”曲江雨有些可惜的说了句客套话。 “你别想多了,浮华谣是谁的,就会回到谁的手中。”华衍冷声回了过去。 曲江雨大笑道。“这句话说得好,是谁的,就会回到谁的手中。”那眼中渗透的较量足矣压倒一片。 念无心听着他们的话语,他们各自的眼里除了那股较量,仿佛还都泛着猩红,这是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的**?还是恨意?还是抢红了眼? 神隗说,世上的很多魔并不是那些妖精怪物,而是人类自我的**才使得他们一个一个走入魔道。而他们这般的红眼让念无心觉得他们就是那走在魔道上的人。 “我夫人受了伤,恕不奉陪了。”华衍道。 见他抱起念无心离开,曲江雨示意了一旁故意受伤的醉十三。醉十三还没被揭穿,他自然还是二爷身边的人…… 稚杳也不知什么时候也偷溜了前去,说是尘埃落定,在一番激烈的大乱斗之后还不是未完待续。 不过这番对仗倒是让华衍对他摸了个底,这曲江雨还不敢单独的与他相对,第一,要么也是在探他的底,第二,要么是他的功力真的不如他。但见他处处为守,防备时还那么吃力,很有可能就是第二种,他根本就不及他…… 背后突然穿过一阵凉意猛然惊醒华衍,那阵凉意逐渐转换成疼痛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就连抱着念无心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念无心也感觉到了他突然无力的颤抖,睁开眼就见醉十三从他身后抽出了利器。 第五十八章 绑架

醉十三绕到华衍面前,“对不住了二爷。” 华衍站的力挺,却没能有丝毫反击的余地。醉十三又是刺过来的一刀直接将他击溃在地,他是用毒的,那剑上的毒在瞬间化解了他所有的功力。 念无心从他手上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稚杳因偷偷的跟在后边自然是一点不落的全看在眼里。又是抖了一个寒颤,这叛变来的太突然,太惊悚了吧,心想着,以后还是独来独往的好一点。 醉十三从华衍手里夺回另外半张浮华谣,顺带也带走了念无心。华衍仿若是被夺了魂魄,连一点知觉都不再有。 稚杳本想着也走了算了,但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有点良心,见华衍突然孤身一人又动弹不得,所以便通知了邢默。她看人还是看得准的,说曲江雨不是好人,那就不是好人,东阁里面怕是除了邢默也没谁她能看的顺眼,如果邢默也信不过,那只能是这二爷自己倒霉了,她可没空和他耗在这儿。 她将华衍拖至一处隐秘之地之后,设下了法,让几个小鬼暂时帮她看守着,然后是一步不落的跟上了醉十三。看着这些人,个个还真是不择手段。 念无心被醉十三封了穴道,捆了手脚。他并没有直接将她带至曲江雨的面前,反而是带她上了蜿蜒河道上的一条小船。念无心坐在小船的一头看着醉十三,他面色阴沉,却在嘴角处露了一丝带着寒意的微笑,显得诡异。 醉十三淡然的将固定小船的绳索收了回来,然后行驶向了远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念无心问,她不理解这样的做法,他是二爷的手下,这不就是以下犯上了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醉十三反问,他撑着桨,随即自己又说道,“为了自己。”这世上没有谁不是为了自己,曲江雨也是,二爷也是,他肯定也是想为自己,谁不想控制着世间,独揽大权。 “为了自己……”念无心有些许沉思。 “你无心,自然不理解人们为了自己可以做出什么事来。”醉十三直接回了过去。 一句“你无心”等同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因为无心,仿佛所有人都不愿意告诉她这世间的规矩。念无心蹙紧了眉头。 “那有心又是什么样的?”她冷着声问。 “有心?”醉十三从来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有心人又是怎样的感觉?不觉得有一些好笑。“有心人,不见得会比无心人好。”他说道。 这话和神隗说的一样,可念无心听了这么久,她依旧不理解。 “有心的人会妒忌,会憎恨,会高兴,会在乎别人……而且,有心的人还时不时的会伴着心痛,一旦心痛了起来,那是会让人想去死的冲动……” 念无心认真的听着,她除了触感之外,其他的依旧是一概不知,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所谓的喜欢也是有心人所具有的吧。 “心的疼痛,会和**的疼痛一样吗?”她又问。 “不一样。”醉十三回道。“心一旦痛起来,你就会想着,还不如折磨自己的**来的舒服。” 念无心想着几次受伤的疼痛,都已经快让她受不了了,若是心痛起来,真的会是想要去死吗? 醉十三见她对这有心人似乎是有了好奇,就如他们对无心人的好奇一样,于是说道。“我听说,无心人其实是有心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句话让念无心猛然的抬头看向了醉十三。无心人其实有心……神隗没有对她说过,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无心人的心是怎样的。 “你何不去找找你的心,看它究竟被遗忘在哪了。”醉十三继续说道,“人的喜怒哀乐才是人活在世上的本质,没有人心,而活在这世上的,那就是怪物。有心的人才会活的精彩。”他这次的话语,才露出了某种意味。 念无心的思绪被他带走,她突然的想到,自己有心会是怎样的?或者说心是什么?除了神隗,她仿佛也有点想去寻找那遗忘到不知边界的心…… “你知道我的心在哪?”她问。 “不知道。你要去找。”醉十三道,他将念无心抱起,上了岸,也不是上了岸,而是一座吊脚楼的房子悬空建在水面之上,他只是把她抱上了台阶而已。 念无心刚好贴着他的心口,那地方是一阵冷静而平稳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她是陌生的,可偏偏又有些迷恋。 “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醉十三将她放到吊脚楼内一处还算整洁的地方。 这吊脚楼外边看起来好似一处世外桃源,清幽干净,可里边却是截然不同,被毁坏的桌椅横七竖八躺在这中间,珠帘连散落在地,还有一些被老鼠啃碎的碎布条……上边全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整一片暗雅无光,空气中还夹杂着难闻的味道。念无心不觉着有些反胃。 醉十三在念无心坐着的旁边替她拉开了一扇窗,刚好可以看见那滩碧绿的江河之水,和两旁浓密的枝桠。好似秋色都带不走他们的绿意。随即,他解了念无心的穴道,却又放了一颗药丸在她嘴里,硬逼着她吞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念无心知道他的做法不对劲,但她并没有害怕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以我的功力,我肯定斗不赢你。这是化功散,不会要你的命的。”醉十三说道,可他对华衍就没有这么仁慈了,那几道捅下去,那得看华衍的命到底大不大了。 “我没想过要动手。”念无心道。 “你的想法我难以琢磨。”醉十三道。 然而他的想法念无心也是难以琢磨,“你要做什么?”她问。 “做什么?”醉十三突然莞尔一笑,“是个秘密。” “秘密?”她其实应该猜得到。这世人为了浮华谣争的头破血流,那醉十三也不可能例外,只是他带走她的目的又是为何? “你放心好了。”醉十三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擦拭了她严肃脸颊上挂的些许汗液。“我只是把你藏在这里而已,不会伤你的。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乱动,这里的毒虫毒蚁我也不好控制。”说着,还真有几只红鼠从她脚边路过。 念无心想要收回脚,突然发现有些吃力,那个化功散像是麻痹了她的全身一样,比封穴还来的难受。她看着醉十三,“你放开我。” “我已经放开你了。”醉十三说道,顺手也解开了捆绑着她双手双脚的麻绳,以此来证明他是真的放了。 “解药。”念无心说道。 醉十三起了身,将麻绳扔向一边,“我早就说过,我这里从来就没有解药。况且这是化功散,又不是要命的毒药,即便是用了你那无所不能的血药,也无济于事,它不过是让你损失你的功力而已。”他说完,便往外边走去,可随即又丢下一句话,说道,“最好也别妄想从这里逃出去。”他也不是吓唬她,无心人怎么可能被吓唬到,他只是善意的提醒了一声。 醉十三在出门前,他交代了一只守门的蜘蛛,那蜘蛛有人手那般大小,在醉十三离开之后,它猛然的从门前的蛛网上跳至念无心的面前,像人类一样来回走了两摆,好似在打量着念无心。 藏匿许久的稚杳在醉十三走后也出现于此,她冒出一个头在水面上,轻手轻脚的,上了台阶。 动物的灵敏度远远胜过了人类,念无心见一些原本隐藏的虫蚁,仿佛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纷纷涌上了门口。 “娘亲……”稚杳细小的声音在门外叫了一声。她也知道这房子古怪,所以才没敢大大咧咧的,但没想到是这般的古怪。 表面上静入止水,祥和一片,看起来也是心旷神怡。还真多亏了她是阴阳人,三两下就看出来了这里的端倪。这醉十三恐怕是用人来制毒的吧,因吊脚楼的周边全是尸骨。不禁又感叹,这二爷是什么眼神,居然收了这么个人当手下。 “别进来。”念无心听到稚杳的声音提醒到。 稚杳还没见着念无心的影,在听到她的声音的同时便停住了脚。倒不是说,念无心让她别进来,于是她就停了下来。而是她的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了两拨青蛇,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娘亲,我被一群蛇盯上了。”想她也是和神隗赤链打过交道的,居然一点免疫能力都没有。 “我没法帮你。”念无心回道,即便是想帮,也得要她有力气起的了身,况且他也是被一堆红鼠和那些蜘蛛所盯的严实。 稚杳不敢乱动一步,她发现有好几条蛇都探着头,好似看准了她的脖子,只等她稍微一动,它们就扑了上来。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于是双手不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怎么办啊,娘亲……” “你不是有很多办法的吗?”念无心反问了过去。 “这个情况不一样啊。”稚杳道,她现在除了眼珠子还敢动一下,身体其他地方恐怕也是僵硬了。“这醉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居然这么变态。”她不禁咒骂道。 第五十九章 解救

稚杳一个劲的在外边叫着,蛇对声音也是敏感的,只要她一出声,那群蛇的信子就“嘶嘶”的吐出来,它们的这些声音也是逼得稚杳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你不要再说话了,它们怕吵。”念无心又在里边提醒道,可里边的这些毒物听到声音以后好似也有了些骚动。 她微微挪动了身子,因为神隗的原因那些蛇是怕她的,然而这些鼠蚁蜘蛛,却丝毫没有作用,仿佛也是在警告着她。她想着,醉十三能将这些毒物训练的这么听话,怕也是个不寻常的人吧。 “娘……亲……啊……”稚杳放小了声,生怕又惊动它们,只是一个姿势持续久了难免耐力不够,正担心着,脚下不听话的突然一抖,其中一条蛇像是看准了时机,领头攻向稚杳。 “救我,娘亲……” 听着稚杳的叫声,念无心很想站起身看个究竟,只是手刚扶上窗边,便又无力的滑落了下去。“我帮不了你。”她还是这句话。 醉十三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一个小小的药丸就可以将她弄得不堪一击,像是蓄谋已久。 好在稚杳是躲开了那突来的攻击,她慌忙的将手中的一把石头子扔向一旁的灌木丛,来了个声东击西,把那些蛇引了过去,然后自己找准了空隙她挪动着脚步。 吊脚楼的阁楼不算很高,只是她现在是站在吊脚楼平台的中央,离水面还有些远,只要往下再退三坎台阶,就可以一头钻进水里了。即便水底还有什么物种,那些水鬼也是可以替她解决的。 念无心只听“噗通”的一声,敏感的侧头看向窗外边的江河,一圈一圈的波纹荡了开。不一会儿稚杳的声音从老远处传来,说道。“娘亲,我去找人来救你。” 找人……她倒是有心,可以找谁来? 念无心没有抱什么希望,很多时候都是靠自己的,神隗习惯了让她自己动手。她尝试再一次的站起身,两只手臂攀着窗沿,正吃力的站直了身子,只是那只巴掌大的蜘蛛,不知何时从窗户上掉着丝网突然的落了下来,直接将念无心逼退了回去。 她知道这些都携带着剧毒,所以也是有些忌讳。只见那只蜘蛛突然的跳了下来,随后在一旁化成了一位黑衣少女,样子清纯,可邪魅之气却弥漫在她的身旁。 念无心见过很多妖物化成过人形,神隗是她见的第一个,此后有狐狸,有猫,有狼,有鸟等等一些。这些都是逃躲与人世之间修炼的怪物,怪物是招人唾弃的,甚至在人世上还会有生命危险,就如她一样,也许稚杳也是这样。 若是一个正常人见到此番景象,定会是惊吓过度,有可能至死,而念无心却目光直视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退避与惊讶。 然而她也懂得因此来联想到醉十三,证实了她的猜想,他还真不是普通人,叫这样的妖物他都控制在手。 “无心人不管在哪,都会让人忍不住的去瞧上几眼,看看她没有心,是怎样的活在这世间的。”那个蜘蛛少女开口说道,乖巧的蹲在她的面前。 现在的念无心反而成了某个稀奇的物种,被这些怪物来审视。而她也只能是迎着他们的目光看回去。“不就这样活着的吗。”她回道。 “嗯。”蜘蛛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其实和正常人一样。”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她又突然说道。“白帝没有派人来杀你?” “白帝?”念无心疑问,她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那蜘蛛少女见她发愣的表情,也是有一些惊讶。“我这个小妖怪都知道白帝,你居然不知道白帝?” 念无心摇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居然。她所知道的人物,故事,很多时候都是从神隗口中得知,神隗没有告诉她,她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白帝可是很不喜欢无心人的。”蜘蛛少女又故意在她面前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白帝是谁?”念无心问。 “白帝啊……”那蜘蛛少女一说到白帝,脸上仿佛洋溢着某种崇拜与幻想。“他是上古仙神,可是没有人见过他,听说他弹得一手好琴。” “他为什么不喜欢无心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无心人是魔来着。”蜘蛛少女说道,“不过还是得告诉你,无心人是不会存在世间的,你们,比我们这些妖族的,还不如。”她的话语里有某些厌恶的气息。 念无心从未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伴随着她,她只知道她会死,因为神隗说,人都会死,所以,她有时候对死亡也有一些向往。 蜘蛛少女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爬在念无心的面前,好奇的将手探至她的胸口。这个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些人们来检验她的心,到底存不存在的专属动作了。 “你们都是这样来探侧一个人心口的吗?”念无心问,话一说出,那蜘蛛少女的手停在了半上,不一会儿便收了回来。 “探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何况我还不敢吃呢。”她起身,斜眼看罢。“听闻,如果无心人找到了心,白帝也就不会再来追杀了。” 蜘蛛少女的这番话,倒也是有些意味。念无心又是微微蹙眉,正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但听闻外边又有了动静,那蜘蛛少女一阵恐慌的,连忙恢复成了蜘蛛的样子挂在了珠网上,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稚杳来回的速度倒是快。因刚刚被蛇群攻击,她直接找来了赤链蛇王,她就不信还对付不了这些虾兵蟹将了。“娘亲,我回来啦。”她叫道,底气十足。 赤链沉着脸跟在稚杳的后边,这里邪气密布,换作常人,不出一个时辰恐怕就得去阴间找魂了。 “你娘亲在里边带了多久了?”赤链问道,她气场刚好压制住这些毒蛇,稚杳有些嘚瑟的跟在他的后边,但她哪知念无心在里边呆了多久。 “大概……我也不知道多久。”她对时间没有概念。 赤链也不再多问,在上至门口的台阶处时,巨大的蛛网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将他们拦截在门外,赤链感受到了这股杀气,故此停下了脚步。 兴许这蜘蛛知道了面前的是同道中人,也不怕被人发现,索性再次落地化成少女人形,与赤链相对。 稚杳见罢,慌忙退后,她见的妖少,每次见这些东西变来变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心中不禁叹了一句,这醉十三居然还和妖物打交道。 “没想到这里也有妖啊。”赤链见到同伴有些兴奋。 蜘蛛少女反则疑问的看着赤链,“你是谁?”因修炼时间短的原因,她知道他是妖类,可暂且看不出这他的真身。 念无心看向他们这边。稚杳也是从不怕麻烦别人,她是能找来什么人就找来了什么人吧。 趁赤链与这蜘蛛少女斗法之时,稚杳从一旁绕了进去。见到屋里突然出现的满地的虫蚁和怪异的老鼠,又是一阵跳跃不安。“娘亲你不怕的吗?”她都要抓狂了,全身上下可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连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然而念无心却是很淡然的摆着头,稚杳又差点忘了她是无心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我没有力气。”念无心说道,有点像是在求救,那眼神虽是冷漠却也泛着可怜。 “没力气?”稚杳问道。“那醉十三对你做了什么?”她踮着脚,小心的向念无心靠近去,尽量的不去碰到这些个恶心的东西。 “化功散。她给我吃了这个。” “我就说他是个变态。”稚杳又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化攻散据我所知只是化解你的功力的,怎么可能会让你没力?”她有些疑问。 念无心又是摇头。 稚杳也是拿她没辙,但转念一想,这念无心如果太聪明了的话,那她怎么可能勾搭上呢?也只能是往好的想。 “他应该是给你下了另外的毒。”她说着跳到了念无心的旁边,也只有她所待的地方还算干净。 念无心仰头看着她,稚杳也没想过她的眼神也会有楚楚可怜的时候。于是还是心软一下的伸手过去,本想着要将她抬起。可她一个小孩,还那么小的个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娘亲,你有点重。”这也是万般无奈。 话一说完,两人同时看向赤链。只是赤链与那蜘蛛少女兜兜转转着,也是腾不出手。 稚杳见此,恐怕还得有一会打吧。她最近好似看了很多场戏。阴谋啊,背叛啊,明斗啊,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 正当她准备问念无心这醉十三为什么要绑她时,又想到她的答案应该也是摇头,索性也懒得开口问了。单为了浮华谣的话,醉十三从二爷身上拿走浮华谣也就算了,何必要带走念无心,还给她下了毒。她猜想,若这醉十三与曲江雨真是一伙的,那么醉十三带走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与曲江雨看过了她的天命牌相关吧。 “话说,这醉十三应该是拿着浮华谣是去找曲江雨了吧?”她环视了这破旧的房屋说道,有些不确定。 “又是为了浮华谣。”念无心听到这三个字,仿佛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 “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什么东西好呢,抢的人自然就多。”稚杳说道,“之前听说是和曲江雨一伙的,不过此后会不会是一伙的那就很难说了。”因为浮华谣的诱惑确实不小。 “一伙的?”念无心疑问。“他们什么时候……” “管他们什么时候勾搭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稚杳直接打断道,她也是前不久一个小鬼告诉她的。 念无心也没必要追问下去。 见赤链与还在与蜘蛛少女纠缠,这稚杳不免有些着急的抖了抖脚。 第六十章 奏响浮华谣

赤链也不想费时纠缠,猛的攻向那个蜘蛛少女,念无心回神过来,刚想阻止,却见他的手已经收不回来了,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了结了她的性命。 蜘蛛少女知道无心人心脏的事,还有那个白帝,这些是对她有最直接的联系,一些未知事件总是在想方设法的自己爬出来,念无心只是想继续问问她而已。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 稚杳一脸可惜的挡住了眼睛,尽管赤链杀的不是人,但也是条命来着,好好的一条生命就这么灰飞烟灭了,不过总算是解决了她。 “好了,我们走吧。”她赶紧说道。前一刻还在感叹,转脸却是一阵厌恶,因这地上恶心的东西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赤链很是听话,闻着声,过到念无心与稚杳所在的那一边,一把将念无心扛在了身上,从窗边跃了出去。 江河水面之上停有一叶扁舟,赤链率先踏上去将念无心放了下来。 稚杳则落于江河水中,在小舟的前边引着路。一向话多的她又是突然的安静了下来。她仍是想着念无心被醉十三带走的事,虽然猜测了一二,但到底是不能确定。 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情况下,稚杳也就放弃了,她追她的浮华谣就够了。只是不一会儿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娘亲,你说醉十三回来以后发现你不在了,会不会来追杀你啊?我们还杀了他的蜘蛛。” “那我们就直接去找他。也免得他过来找我们。”念无心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也不是没想,其实是她早就想好了。她想找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既然一开始她就被掺和了进去,那她也应该有主动的权利。这次她可是铁定了主意,想要毁掉浮华谣。 稚杳闻言,思索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又想到现在情形是念无心受了伤,还被醉十三的化攻散弄的功力尽失,华衍也定是指望不上了,然而那曲江雨和醉十三又是一伙的。如果贸然前去,吃败仗的肯定是她们。 纠结了许久,她回头看了看舟上的赤链,心道,这个靠山貌似还不错。于是翻了个身上了小舟。 “赤链蛇王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她试好的靠近了他的旁边。 赤链一听,就知道她的目的。“和你们一起抢浮华谣?”他直接反问,这丫头的小心思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呀,反正你又不眼馋浮华谣,而且你的目的也只是神隗。”稚杳也说的直接。 赤链冷哼一声道。“我的目的如果是浮华谣的话,还有你们抢的份?” “就是说嘛。”稚杳附和道。“咱们一回生二回熟的,就当是朋友帮个忙咯。” “我和你不熟。”赤链打断道。 “别这么伤人,不熟的话,怎么可能会过来帮我呢?是吧。” “那是因为你说念无心这丫头被绑架了。” 说道这个问题上,稚杳也是有一些疑问。“话说,我在洞里求了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最终还是因为我娘亲,你才答应来,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她与神隗的关系吧,她记得他说他们俩可是仇人来着。 “她救过我。”赤链回道。 这次可换念无心疑问了。“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之前,你与那二爷躲至山洞时,阻止了二爷那一群人来杀我。”赤链回道。 念无心脑海中些微有些印象,但已然是没有那么深刻了。 稚杳眨巴着眼睛。“所以现在你来救她,不会是想借此抵消吧?” “不然呢?”赤链反问。 “不然我们就交个朋友呗,以后有什么,我们就互相来往呗。”稚杳还是一个劲的套着近乎,拉扯着这个话题不放。 “和你们交朋友有点危险。”赤链倒也是说了句实话。 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些人抢夺浮华谣就好比在钻牛角尖一样。但不得不承认,想得到某些东西还就得钻牛角尖。他也不是说真的不愿意帮她们,只是觉得没必要让自己冒险,毕竟妖物的存在,在这世间是隐秘的。 “我说赤链蛇王,你就有这么的看不起我们?”稚杳反问了回去,他这界限划的可真清。 “没有看不起,我只是眼盲心不盲。”他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能和妖打上交道的人,必然也是会一点异于常人的术法,你们可得小心。这浮华谣呢,能毁就赶紧毁掉吧。” “你既然都提醒我们了,那你就更应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稚杳也是一遍一遍不要脸的邀请道,反正她就是得要一个能打的人,不然以她们俩那恐怕真没指望了。 “你看我娘亲,现在是这般虚弱样子,要真遇到醉十三,他只要动个小指头,就能要了我娘亲的命。是吧娘亲。”她委屈的说着,又暗示了念无心。 念无心领悟过来,说道。“嗯,我没有功力,打不赢他。” 听来听去,这赤链也算是明白她们说了这一堆废话的目的了。“这样吧,那我就传你一些术法,怎么样?对付起这些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念无心些微一愣,如今她也懂得猜想别人的想法意思了,她想,这应该不是稚杳想要的目的吧?而且她也说的明白,目的是让赤链和她们搭伙组个团什么的。 稚杳也是张口愣了一会,既然这样那也就这样了吧。“你确定能让我娘亲的功力快速的提上来?” “至少可以防身。”说着便一掌朝念无心的肩背上打了去。 暖流经过血脉流至全身,念无心的力道有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只是她的功力自然不想以前那般厉害了。 稚杳叹了口气,这赤链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之前死活都没能把他拉上船,看样子现在也是不能了。这样也好吧,反正不用她照顾就好。 “以后若不是神隗出现,可别再找我了。”赤链从念无心肩上收手回来,说完,转眼便跃上了云端。 “神隗出现以后,我才不找你呢。”稚杳挤着脸,对着空中的光影嘀咕了一句。 念无心微微活动了身子,赤链给的力量在她体内游走,霎时轻松了不少。她明白赤链不愿帮她们也是有他的理由,换做是她自己,她也是不愿掺和进来的,可现在是没办法的事了。所以便只能让稚杳先闭上了嘴。 洛阳城外,稚杳的引鬼石因追寻浮华谣,带她们重新回来这里。只是念无心却在入城前突然停了下来。 她仿佛听见琴音之声从里边传了出来,悠扬且遥远。 “怎么了?娘亲。”稚杳问道。 “有琴声从里边传了出来。像有人弹响了浮华谣。”念无心回道,这样的声音是白逸在她耳旁唱响过的,她是熟悉的,是第一段。 稚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子猛然一怔,好似有一些东西在她脑海里不断的放大,她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连同心脏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快把耳朵堵上。”赤链不知什么时候,从上空跳落下来,直接在稚杳两只耳边施了小小的术法,帮她抵挡了外界的声音,才让她缓过神。 念无心因是无心人,所以这声音对她丝毫也没影响。 “出什么事了。”稚杳从那阵茫然中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听不到了。 念无心没有解释,倒是那赤链用那传音的术法全权告诉了她。 “这么说来,这城内岂不全是被浮华谣控制的傀儡了吗?”稚杳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绝望,她还是晚了一步,这浮华谣都已经被人弹响了,若是弹奏之人越来越着迷,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我去看看。”念无心说道,便往城内飞了去,赤链和稚杳也是紧随其后。 稚杳看着赤链有些疑问道。“你不是说不帮我们的吗?”这会居然还有闲心聊起了天。 赤链想了一会,告诉了她。只是简单的一句,白帝的东西可不能让人类亵渎。 稚杳忘了,他们这些千年之久的妖物可都是从上古存活下来的。再因妖物的出现可是比人类要早,白帝曾作为仙神妖魔的一方主宰,无论是妖物还是,对他都是有几分敬意…… 洛阳城内还是一片繁华的景象,但因被琴声控制的人们茫然的像个木头一样定在路中间,没了精气,让整座城瞬间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天空也在骤然间风云色变。仅是第一段就是这般的厉害,可想而知第二段第三段。 大多时都是弄琴者无意,听者有心。而这浮华谣分明就是弄琴者有心,听者无意。无意的聆听,便让人陷入逃不出的营阵。 琴声响起的方向是在骨香阁的顶上,白色的身影盘坐在上面,看不出是曲江雨还是醉十三。念无心倒也不怕什么,直接飞跃上了屋顶。 曲江雨挂着柔和的笑容在脸上。“我还以为你也被醉十三杀了呢。”他见到念无心之后说道,也不想再掩饰什么,反正也都会知道。 “你把他们怎么了?”念无心问道。那些人一个个仿若都迷失了自己。 “我在让他们快乐。”曲江雨回道。 念无心看着他,“你在害人。”她说道,“那些人都成了木头。” “可他们嘴角有笑容。” “笑容?”念无心不懂,她侧头看向底下立定的那些人,她不明白笑容的含义,可那些人确实都是不像在受苦一样。 “我只是想试一试这浮华谣到底有多么的诱人。”曲江雨故意说道。“哪知,他们都自己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有的人因这浮华谣坐着自己的发财梦,有人因这浮华谣拥了无数女人在怀,有人因这浮华谣见了想见却见不到的人你说,我着算不算帮他们圆梦呢?” 念无心刚想开口,然而突来的一双手狠狠的从后边勒住了她的脖子,曲江雨的脸色也是突然变得严厉,在瞬间断了琴音。 第六十一章 曲江雨的目的

醉十三满身是血,她将念无心拖至一边,“你居然有本事逃了出来。”他说道,随即对向曲江雨。 曲江雨将琴收回,起身也一同看向他,“你想用她来威胁我。” “你已经拥有了浮华谣,可别再想着她了。”醉十三说道,他深知曲江雨着急念无心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带着念无心直接从骨香阁的楼顶上飞跃了下去。 底下的稚杳见此,脑袋里是一阵莫名其妙,“我娘亲又被掳走了……”她说道,这变化可是太快了,她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而念无心又被绑了。 见那曲江雨紧追其后,自己也不甘的连忙拉上赤链跟了上去。 念无心被醉十三胁迫在手,稚杳此前说这两人是一伙的,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再见他负伤在身,定是出现了他也想不到的变动,所以才会如此红眼。 醉十三有些力不从心,逃离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念无心也感受到了,她好似没想着要去反抗。 显然,曲江雨也是没费多功夫就追上了他。前方是荒崖断壁,堵死了去路,醉十三不得已转身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人。 两人僵持于此。 稚杳自己解开了被赤练封住的耳朵,没有太过靠近他们。眼下的情况也算是明确,无非是曲江雨与醉十三之间的矛盾,至于为什么会拉上念无心?这倒又值得她去想一想了。 “十三,你又想做什么?”曲江雨问话的语气柔和。 “东西都拿到手了,你还不打算放了我?”醉十三反问。 “放了你?”曲江雨拧了拧眉。“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吧?是谁刚才给我耍心眼来的?”他反问,对他有威胁的人,怎么可能还敢留下。 醉十三不觉得有些可笑,到底是他自己的算盘打得太响了,为他做了这么久的事,没想到这曲江雨也不是吃素的。他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原以为可以从他这里抢走另外半张浮华谣,但如今的情形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今眼下的念无心是她最后的筹码了。 他将念无心死死的锁在手中,知道秘密的人不多,可恰巧他也是其中的一个。比起浮华谣,那无心人的心脏才是让人最想要的…… 醉十三侧眼观看了四周,慌张不安的神色一直挂在脸上,身后整一方是崖壁,即便是想飞上崖顶,从上边逃走,也没了那个能力了,只有左侧方是一块倾斜的陡坡。 曲江雨往前走了几步,醉十三看准时机往左边逃的陡坡处跳了下去,可仍旧快不过曲江手中的丝弦。尽管误伤了念无心的脸颊,但还是准确无误的穿入了醉十三的身体,要了他的性命。 “杀人了?”赤链有些敏感的闻到了这刺杀的血腥味。 稚杳点着头“嗯”了一声,随后又是一阵叹息。“这醉十三也是活该了。”她的话还没落音,见即将倒地的醉十三却在最后一刻突然拉住了念无心。“娘亲小心。”她慌乱的叫出了声。 就在两人将要一起滚落下这陡坡时,赤链反应倒是快,几个幻影过去便将念无心拉了回来。 曲江雨看在眼里,好一阵称赞。“这位侠士的功夫不错嘛。” “一般而已。”赤链将念无心放下之后回道,他不喜欢与人类打交道,随即便是自行离开了。 “这位侠士眼睛看不到,辨别方位还是挺准确的嘛。”曲江雨在后面说道。他有些眼熟,可能还没想起是在念无心的天命牌里见过此人的身影。 稚杳见曲江雨刻意的搭讪赤链,作为常做这种事的她,自然是明白他心下是有其他想法的,于是连忙插嘴道。“曲师父啊,这醉十三是个什么……情况啊?”她可不想这曲江雨搭上赤链。 然而她多想了,这赤链要搭也只会搭上念无心。 曲江雨斜看这一旁的稚杳。“醉十三那是自作孽。” “你抢了他手里的浮华谣。”念无心也插嘴道。 曲江雨回头迎着念无心笑道。“这浮华谣是谁的就是谁的,没有抢不抢。”他说的理直。 他原本是让醉十三将念无心与这浮华谣带回来,哪知是他自己找死,带走了念无心不说,还想以此来换取他手中的曲谱。有的人可做交易吃这一套,可有的人却偏不吃。 好在这天底下最不常变的就是变幻无常。念无心自己逃了出来,恐怕也是醉十三始料未及的,既然她自己出现了,那他留着醉十三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那浮华谣是我的。”念无心索要道,他都说着浮华谣是谁的就是谁的,而这浮华谣最开始也是从她手中出去的。 曲江雨又是一笑。“那就给你。”他很爽快的单手递了上去。 浮华谣已经被他记在脑中了,有没有曲谱对他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念无心也想到了这点,她也没着急的伸手,只是当稚杳却有些着急。正当她上前抢夺之时,那曲江雨迅速的将浮华谣扔向上空,一掌将它毁得粉碎。 看着被碎成粉末的曲谱,稚杳这回可是彻底的绝望了,她指望了好久,竟然就这样被毁了,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攻向了曲江雨。 一直是在暗地里争来争去,到底还是自己下手慢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半路会杀出个曲江雨。 曲江雨的功力与华衍的持平,稚杳连接近华衍都是问题,自然也不是曲江雨的对手。当她被曲江雨的丝弦团团捆住时,少不了求救念无心。 念无心很是淡漠的看着他们,“既然浮华谣毁了,那我也没必要再插手了。”她不是为了浮华谣才出来的,念无心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天下大乱也是与她何干。 而这曲江雨也是有他的打算,他没想真的要下手杀掉稚杳。因他见这念无心很多时候都是听这小丫头的话,怎么说,也都还是有利用的价值。 “你娘亲不要你了。”见念无心也走远,曲江雨开口道,故作姿态的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以这丫头的聪敏,她定能想到他要的是什么。如果是他主动提出来,这丫头定会提出各种交易目的,主动权自然也被这丫头拿了去,索性还是以她的死来威逼她,这样的效果应该不错。 稚杳突然感觉曲江雨像是加重了丝弦捆绑的力道,于是忙的叫停。“等,等等一下。” “怎么了?”曲江雨反问。 “我还不想死嘛?”稚杳尴尬的笑道。“再说,我也对你没什么威胁,何必这么绝。” 曲江雨听着她的话,很是认真的点着头,“好像是没威胁。” “是吧,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吧。” “可我就是想杀你怎么办。”曲江雨又是笑着回了过去。 稚杳总算是知道什么是笑面虎了,拥有一张斯文且美丽的容颜,然后使用的手段却是无比的阴狠手辣。让她不自觉的想到那个白逸,这两人的差别太大了。 “有话咱们好说嘛,是吧曲师父。毕竟之前咱们也达成过交易,我替你把念无心留住,你放了我怎么样?”稚杳果然入了他的套子。她其实也知道这曲江雨是想要念无心的,这筹码本想留在以后用,但眼下的情况可是逼不得已了。 “怎么留?”曲江雨继续问道。念无心的个性他也算是略知一二,无心人的想法很跳跃,同时又很执着,连二爷都不见得留下她,他也不敢这么贸然。 “你替她找到一个人,她自然就留下了。”稚杳随口说道。 “找人?” “对呀,找人。”说道这,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之前不是找人画过一张像嘛,她找的就是那画相中的人。” 稚杳的这般提醒,也让曲江雨想了起来,他记得她是有说过,要去找人的。“那张像描绘的难道不是二爷?” “二爷?”稚杳疑问。尽管她拿走了那副画像,而那副画至今还在身上,可她也没仔细的去瞧看画上的样子。但她也知道这神隗与华衍的样子还是有差别的,华衍冷厉阴柔让人害怕,神隗除了优雅还是优雅。“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曲江雨继续问道。 “那个人叫神隗。”稚杳答。 “神隗”这两字在曲江雨耳朵里划过一阵熟悉,眉宇之间不禁又是拧了一拧。这个名字他好似也在她的天命牌里听到过。“既然这样,那就帮她找呗。” “额?”稚杳一愣,她最近脑袋里堆积了很多疑问,特别是对这曲江雨的疑问,忍不住的还是开口道。“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突然对我娘亲这么上心了,还有那醉十三也是。” 曲江雨收回手中的丝弦,撇过一眼,淡淡的回道。“就像浮华谣一样。”他似乎是有意的卖了关子。 “是因为天命牌么?”稚杳小心的将她的猜想说了出来,她能想到的是,这曲江雨从她的天命牌里看到了她此后的事,所以才会这般想要她。 “明说了,指不定又得死一些人。”曲江雨回了过去。 这话很明显是在警告稚杳,足以证明她猜的**不离十了,当然,有些人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稚杳也明白,所以就此打住了嘴。“好的吧,你现在放了我,那我是要去找我娘亲?还是”她似乎在请示道。 “找你娘亲。”曲江雨说完,也是自顾的离开了。随后又甩下一句,让她将念无心带回来。 稚杳很是听话的领命,倒有点像是被他收买了一样。但至于是不是这样,那也很难说 第六十二章 羊入虎口

念无心蹲在一条清溪水道边,水下倒映着她秀美小脸。因脸上沾了一些尘土,她在这里清洗了一会儿。 水底原本游过来的几条鲤鱼,在受到惊吓以后四散逃开。恍惚间,她会以为这些鲤鱼是神隗放在山洞水池中的那些。 她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神隗,只是当神隗的面容在逐渐模糊的时候,却有些不知所错了。 稚杳躲在水底,见念无心出神,正准备吓她一吓。然而刚从水底冒出一个头,就见念无心起身离开了。 “唉,娘亲,你都不看我的吗?”稚杳没好气的在水中叫了一声。 念无心闻声,看向稚杳说道。“曲江雨没杀你?” “你干嘛总是咒别人来杀我。”稚杳翻了一个白眼。“那么危机的时刻,你居然都不救我,反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是因为我命大。”稚杳上到岸边,故意甩了念无心一脸的水渍。 念无心侧脸躲开。“那你又跟上来做什么?”她问。 “你是我娘亲,我肯定是要跟着你的啊。”稚杳回道。 听她这样的理由,念无心也懒得再搭理她这些有的没的话语,无论怎么说,她反正都是会跟过来,索性还是走了开。只是稚杳却又突然跑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你反正也知道我跟着你有目的,所以你怎么躲开都没用。”稚杳死皮耐脸惯了,这念无心也跟习惯了,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现在浮华谣被毁了,天底下除了曲江雨会弹奏,第二人就应该是你了,那曲江雨那么阴邪,他也不可能帮我我也不会找他帮忙,我不跟着你,跟谁?”稚杳说道,她还就是和这念无心绑在了一起。 她清楚自己没本事,所以事事都要依附着一个人。有人觉得她有用,那就留下她,觉得她碍事的,自然是想尽办法的除掉她。 这些话她说的是认真的,曲江雨已经把浮华谣弄到手了,而现在却是有了另一个目的,就是念无心。一个一个的目的与阴谋出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她还来不及去了解这念无心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此前神隗就交代她,不要让念无心的身份暴露了,可她也不是故意暴露的啊。 “你让我帮你,可若是我不会呢?”念无心反问。“是不是就不跟着我了?” “娘亲你可别给我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念无心也是很认真的问着她,却也没能听到什么回答,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稚杳知道,念无心她即便有时候难搞一些,但大多数时,她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疾驰的马车从清溪上边的官道上行驶而过,扬鞭的声音配合着马的嘶鸣,谁都能看出这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只是那驾车的人却很是十分眼熟。 “那不是邢默吗?”稚杳指着驾车的人,有些好奇的跟了上去。 念无心远看了去,还真是他。“是因为二爷吧。”她说道。二爷被醉十三伤了,如果不是二爷,那也没谁了。 “应该是吧。”稚杳道,大概是她送的消息传到了,想着邢默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反观醉十三,他叛变要杀二爷,最终自己还不是死在别人手上了吗?那也是死有应得。 “走吧,娘亲我们跟过去看看吧。”稚杳提议。 “为什么?” “去看看二爷死了没。”这稚杳还真是闲的没事干了。先别谈曲江雨说的那些话她早就抛之脑后了,谁叫那曲江雨就这么随意的放了她,还让她一个人来找念无心。脱了缰马,你还想限制它,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现在只要与念无心在一起,她手上就等同于握着一张安全牌。 念无心有些不乐意,但最终还是被她拉了过去。 一路跟至行香别院。暗道里的机关使邢默过早的发现了异常,但见是念无心她们便收了手。 “无心姑娘。”邢默礼貌的道了一声,“你们来此做什么?” “我们来看看二爷。”稚杳又插嘴道。探头像竹屋内望了去。 “是想见我死了没?”华衍的声音从里屋内传了出来,硬朗如初,随后便走了出来。虽是素衣裹身,却看不出丝毫的憔悴。 他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即便伤势再严重,也得撑起来。然而念无心还是看出了破绽,他那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稚杳则有些惊讶他恢复的如此之快,也是意料之外的,瞬间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莽撞的跟来。“怎么会呢?”她连忙陪笑道。 念无心将她前后的话语对比在一起,完全是一套一套的。 “二爷,是这样的。”稚杳继续说道。“是我娘亲要见你,所以我们就来了。”她说着,三两句离不开念无心,然后又把话题绕走了。又因想起曾在曲江雨那里拿来的画像,想也没想就把那副画,抽出来抖开在他面前。“你看,她还找人画了你的样子。” 华衍蹙眉,这画上画的人好似浸了水,已然模糊不清,不过大概的样子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 念无心一惊,“这个怎么在你这里?”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要见他了…… “你给我的啊。”稚杳回头一脸无辜的说道,好似是念无心冤枉了她一样。 “我什么时候给我你。”她请画师画像以后,这幅画可都没经过她的手。再说,她想画的也不是华衍。 “好了娘亲,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害羞,我替你说了算了。”稚杳这扭曲事实的本领也是够强的。念无心其实很想辩解的,可她硬说是她害羞,不愿意承认,让她根本就没机会。 华衍也猜到是稚杳编的谎言,表情依旧冷漠淡然,也没拆穿。念无心很难在意起一个人,而这个谎言恰好让他有理由将她留下。 “既然这么想我,那你就留下。”华衍故意说道,转身进了屋。 听到这一句话,稚杳瞬间有种想要扇自己几巴掌的感觉,争夺浮华谣时,她夹在中间,如今有人来抢念无心了,她又夹在了中间,这会还是她主动送了出去。果然这无心人也是个抢手的货,早就说要让她藏好身份了。好在她也是了解二爷的,应该也只是玩玩而已吧。 念无心也因华衍的这句话弄得一愣,莫名的又被稚杳摆了一道。如此说来这稚杳还真是她的克星。 一旁的邢默沉默了许久。“无心姑娘。”他开口道,因此前的事,心里对她还是有些芥蒂。原本以为可以拉进的关系,在现在看来反而是越来越远了。“你留下来照顾二爷吧。”他突然要求道,说这句话时心中也必然不是滋味。 “什……么?”念无心一愣,她应该是没有听错的,二爷让她留下来情有可原,但为什么要让她来照顾。 邢默看了稚杳还在此,便没有解释什么。二爷信任的人不多,他也知道东阁里的煞者没有一个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待在他手里的,全都是因为那生死契做胁迫的。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功力尽失,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如果再被人发现,此前因忌惮他的那些仇人必定会找上门,只怕到时难逃一劫。 “二爷需要你。”邢默道,声音故意放小了些许。他相信她,所以他才敢这么的求她。 然而某个重担仿佛又落到了念无心的肩上。 稚杳的面上又挂满了绝望,好似人生处处都在与她作对一样。“娘亲,你如果要留下来……”她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我可能又要走了。”说完,便挥了挥手做了保重的样子,她到哪都是危险的,索性还是先消失逃躲一阵子算了。 不是她要来这的吗?这稚杳算是又把她扔在了这儿…… 华衍倚在一张摇椅上,眯眼双眼。邢默轻声将念无心带了进去,自己随后退了出去。 听到动响,华衍睁开眼看了便罢,强忍着的咳嗽,瞬间就出卖了他虚弱的身体。 “你的血药从何而来?”他问。他这般的身体恐怕也只能靠那样神奇的药物来恢复了。 “我没有血药,这个你得找稚杳。”念无心回道。 “我知道。”华衍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血药一直都是从稚杳手中过来的,而他也知道,这血药只有在念无心受伤以后才有可能出现。 有时候太过直接,反而还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他吃力的起身。“醉十三刺了我两刀。若是平常的刀伤,谁都能承受的起。可这刀里带的毒,毁了我的功力不说,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他说道。“你不想帮我?” 念无心不理解他的意思,她也被醉十三毁了功力,按照命理来说,也许她是比华衍幸运的。 “你……要我怎么帮你?”她问。 听着她柔软的问话声,华衍看着她,突然有些晃神。情感这些东西总能让人失去理性,可往往一个人若想达到某个目的,同样也会让人失去理性。 是对她下手?还是不下手?他在迟疑。她其实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换做别的女人,他可以毫不手软,可这一点偏偏是卡在了这里,还是卡在了一个无心之人的身上。 第六十三章 神隗现身

华衍重新坐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剧烈的咳嗽还是让他咳了一地的血,身上的伤口也裂了开,血迹快速渗透在他白色的素衣上,念无心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倒了一杯水,给他递了过去。 “你没事吧?”她问。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人吗?”华衍蹙眉,有些难受的反问了回去。“帮我。”他要求道。 念无心愣头“哦”了一声。她若想要帮人从来也不忌讳什么,上前就解开了华衍印着血迹的衣服。 伤口已经有人替他处理了,但因是带毒的利器所伤,所以难以结痂反而还在溃烂中。她也很难想象这醉十三面上斯文,心下却也是这般歹毒。 华衍猛然的拧紧了眉头,疼痛有些难忍。念无心尝试着封了他的穴,替他缓解了些许。醉十三的毒很难有人解得开,除非由他亲自来解,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念无心看了许久,在替华衍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纤细的手指又轻轻按住了他的脉搏。神隗只是教过她医术,但从来没用过,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分辨。 这倒让华衍有些惊讶她的举动,“你会医术?” 听华衍一问,念无心忙收回了手。“会……也,不大会。” “嗯?”他明显也是在反问她。 “有人教过我,但,没用过。” “那你能看出来,我还有救么?”华衍问得故意。 念无心难以作答,他身上的伤确实可能需要神隗的血药了。“我不知道。”她摇头。 自己的身体永远都是自己最清楚,华衍也是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无心。”他叫道。“你帮我好不好。”他又说了这样的话,声音很低沉,仿佛是在恳求,又仿佛不是,他只是隐藏了所有的心绪。 念无心不明白怎么帮他才算是帮他。只是当她毫无防备的靠近华衍时,华衍手中的扇子瞬间化成兵刃,狠狠地从她腹部刺了过去。 突来的一阵疼痛,使得念无心整个人陡然一怔,她看着华衍,僵硬了许久。 华衍反将她搂在怀里,他不让她使出一点力气来反抗。“无心对不起。”他道。 “你,卑鄙……”念无心骂道,她从来没骂过任何一个人,她不懂这种背叛的心情。她是相信他的,可他们总是拿她的相信来伤害她。 “我需要血药。”华衍道。“我查过了,也找了很多人问过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可你偏偏有,我需要你帮我。” “我没有。”念无心尝试着推开他,他明明都已经受伤了,然而却还是有那么大的力来限制她。“是稚杳才有。” “我知道,可只要你受伤以后就有了,她会拿着血药来救你的。”华衍道,手中的扇子又进一步的刺了过去。 念无心这才明白,华衍口中的“帮”是这个意思,以她的受伤来换取救命的血药…… 她不懂自嘲的笑容,她想着她是被他骗了。嘴角的血液溢了出来,印在他的胸口。念无心仰头,冷眸里带着些微的颤抖,冰冷的话语也刺到了他的心底。“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眼见着念无心昏死在他的怀里,华衍心下猛然一颤,握着扇子的手突然松了开。“无心!”他着急的叫道,但似乎已经不能挽回了。 他很卑鄙,是的,他为了能得到血药救活自己的命,伤了念无心,可他没有忏悔。 “二爷……”邢默闻声,从外边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不敢相信。那一瞬间他也是觉得,人果真为了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把那小丫头给我找回来。”华衍冷声吩咐道。 邢默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稚杳并没有走多远,可她又遇到了曲江雨。原以为这曲江雨放了她就放了,哪知这天上飞的孤雀竟是他的眼线来的。 曲江雨已知念无心在华衍那里,当然,也算是间接的知道了这醉十三并没有杀死华衍。而他自然懂得乘胜追击。于是逼着稚杳将他带到了华衍藏匿的地方。 “二爷可好啊。”竹楼外边,曲江雨问候道。 邢默早已被他的丝弦缠绕至一边,和那被束缚的稚杳一样。 里边的华衍有些无奈的可笑着,风水也是轮流转的,看样子他的气数是快尽了。他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面上依旧是神清气爽。 “曲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他客气道。 “哪里哪里,若二爷不方便,曲某自当前来拜访才是。”曲江雨拱手行礼,余光也闲不下的观察着华衍的动作。 “闻曲先生已经拿到了浮华谣。”华衍道。“此番过来,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么?” “二爷这话听起来,可是有点小家子气了。” “哦?那我是应该恭喜你?”华衍说道着突然握紧了拳头,不是说对于见到曲江雨而起的怒意,而是他强忍着伤痛,他他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稚杳与邢默被束缚在一旁,隐约可以见到华衍背部渗出的血迹。她恍然的明白过来,就说二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原来都是强撑着。 再见曲江雨一直没动手,估计也是被二爷面上的镇定自若所蒙骗了。 稚杳一番纠结此刻到底应该帮谁好呢,二爷现在处于劣势,若是没帮成功,很有可能整一个翻船。可若帮了曲江雨,这人看样子都是属于那种过河拆桥的那种人。 然而就在此时,念无心却突然拖拉着身子从里边走了出来,她不知道外边的情形,只是想离开这里。 华衍闻身后的动静,嘴边泛起了些微的苦笑,现在连老天都不想眷顾他了。 念无心受伤现身是稚杳意想不到的,能让她成这样的,不用想都是二爷。 曲江雨见华衍的微表情,也看了出来他是身受重伤死撑着,嘴角瞬时上扬着得意的笑容异常的明显,成王败寇也就是那么一时了。 他目光下意识的一紧,一掌逼向华衍。然而华衍却顺手将念无心拉了过来,直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娘亲!!”稚杳惊恐的叫出了声。危机关头总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到底是黑是白。 “原来二爷也是个伪君子来的。”曲江雨笑到,他还真没想到,他会拉念无心来当挡箭牌。 “她是我的人。”华衍冷声回了过去,这一震也让他呛了不少。 念无心死死的抓着华衍,她已经没有言语再来说些什么,没有恨到不能再恨,痛到不能再痛的感觉,她只是有些绝望,绝望到想要杀了他…… 正当他们再起手争斗之时,一道白光一现,随着光影有人落于此地。 神隗依旧是那一身银灰色的华服,依旧是那么一般不惹凡俗之事的模样。他站在他们之间,目光打直的看着念无心单薄的身子在强硬的对抗着这些人。 念无心听闻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回头看去,已经逐渐在她脑中模糊的容颜,在此刻见到之后,熟悉感便全部涌现了出来。 “神隗……”她有些慌忙的松开了紧拽着华衍的手,那一瞬,宛若隔了千年之久。 她跌跌撞撞的向他跑去,跑入了她最熟悉的人的怀中,他终于来找她了。 “我好想你,神隗……”她将堆积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神隗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她将所有的力气转化成了这个怀抱,可殊不知眼角竟然滑落了晶莹的泪珠。 神隗低头迎视着她,手指轻柔的勾走了她眼角的泪珠。“你落泪了。”他道。她对他的想念,竟然让一个无心人落泪了。 念无心不在意这些,她只要见到神隗就好,也只求见到他。 除了念无心,稚杳也是比任何一人来的兴奋。“神隗,神隗……”她一个劲的叫道。“快救我。” 神隗闻声看向一旁被捆绑的稚杳,指间轻弹,便瞬间替她解开了曲江雨给的束缚。 曲江雨嘴角的笑容没有变过,有些事他不知道,可有些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虽不知这神隗消失这么久的原因是什么,但他能确定的是,他带回了念无心的心脏。 有些时候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还真就是那么的容易。 此时的华衍已经只剩下一副皮囊了,虽没到精尽人亡的地步,可对曲江雨已然没有了威胁。 神隗看着华衍眉间有些许的思量。 华衍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他闭着眼,倚靠着门沿边。“事已至此,要动手,就请便吧。”他道。 曲江雨向后退至一步,如今的情况,自己只得是观场好戏就算了。 可神隗却迟迟没有动手,麒麟之之主说到底也也是有神邸的。 “你好自为之。”神隗简单的一句道完,便带着念无心消失于此,稚杳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华衍突然放声大笑道,“好自为之?”好似一个阶下囚,期盼了一个大大的恩惠。 “人家放了你一条生路。还不得好好的感激感激。”曲江雨说着风凉话。 只是华衍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待一阵黑风突然扫过之后,他的身影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了…… 第64章

念无心醒来时,已经随神隗回到了熟悉的山洞,可一同的还有稚杳那个丫头。 稚杳又是趴在她的旁边,好似等待了许久。“娘亲,你终于醒了。” 神隗听到“娘亲”两字,自然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叫她娘亲?” “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我的娘亲吗?”稚杳像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神隗仔细的端详了石床上的念无心,摇了摇头。“不像,你娘亲应该比她好看。” “那你是在说她丑吗?”她又是一惊一乍的。 神隗摇头,“不一样。各有各的好看。” “好吧。”不过,既然已经说到了她的娘亲,这稚杳眼珠子一转,少不了又是一番纠缠着他。“你说给我的浮华谣,现在可是毁了。”她这话的意思明显,没有了浮华谣,还怎么去见她娘亲。 “哦。”神隗淡漠的回道,毫不在意,他伸手将念无心拉了起来。 浮华谣是个幌子,但它蕴含的巨大能量倒是真的。他只是为了躲开白帝之眼去找念无心的心石,所以不得已才将浮华谣丢入了人世,故意扰乱了一番。原以为稚杳会全部拿到手,没想到确是落入了他人之手。 “你到现在还没见到你的娘亲?”他问。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应该早就见到了?”稚杳反问了过去。“你是不知道这期间的波折么?” “嗯……知道。”神隗依旧是淡然的回道,这种淡漠感和念无心有得一拼。也难怪,这念无心就是他养大的。稚杳瞬间觉得和他或者说是和他们说话时,都让她非常吃力。“你可是和我师父都答应了,让我见我娘亲的。” 神隗继续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没忘记。 其实这么久,他也只是听到浮华谣响起过一段,还没听见第二三段响起,怕也是因为他在中间传了个谣言,说是要等到阴时阴历才能奏响其余二段吧。这稚杳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以她那么着急的性子,若是知道以后,还不早就奏响然后去见她娘亲了。当然,神隗也没打算解释什么。 “等无心伤好之后再说。”他说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熬制好的汤药被他递到了念无心的面前。 念无心接了过去,浓浓的苦味填满了她整个口腔。 稚杳见了又多嘴道。“你不给她血药了?” 神隗摇头。“有人眼馋了,这可不行。”他话中有所指,念无心也明白他说的是华衍。 说到华衍,竹楼之时起的那阵黑风也是让曲江雨措手不及,他本想就那么解决掉华衍算了,到底是晚了一步,就连他身边的随从都一同不见了,索性只有先放他一马…… 不一会儿,神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稚杳说道。“你先去找那个琴师吧,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动作。” 稚杳一愣。“我……去找曲江雨?” “嗯,曲江雨一介凡人习得浮华谣,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道,而且这也是他意料之外的,这曲江雨若是有其他的打算,势必要将他阻止的。 稚杳听他一说,又是满满的疑问。“凡人还不能弹奏?” 神隗回道,“不是不能,而是人心难测。” 其实也就如此前白逸所说,人心都是有**的,能克制自己的**,浮华谣就是一首普普通通的曲子,若是**强烈,却又是另一番表现了,有时候反而害人害己。 神隗没真正的去了解这个曲江雨,但单从那一天在竹楼那里看来,此人城府太深,不容小觑。 “好的吧。”稚杳妥协道,而曲江雨确实也普通他说的那样,人心难测。 “不过得提醒你一点。这曲江雨可是对无心娘亲有想法的,你得注意一下咯。”稚杳提醒道,顺便也在神隗耳中小声的说了念无心手上天命牌的事,她将她的猜想全权告诉了神隗。 神隗蹙眉,天命牌可谓是诅咒一般存在的东西。他是故意将浮华谣弄的所有人都好似要大动干戈一样,就是怕有人盯上他给念无心找回的心石。可若这曲江雨因念无心的天命牌间接的了解了这一点的话,那无心就有些危险了。 他与稚杳交代了几句,稚杳妥手便出了山洞,现在也只能是找机会除掉他…… 念无心她趴在山洞中间的方形水池旁,里边的鲤鱼翻着肚皮一动不动,于是便伸手进去戳了一戳,可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你看你不照顾它们,它们都死了。”神隗走过来,在她身后说道。 “那是因为你离开了,我要去找你,所以我才没有理它们。”念无心说的实在。 “傻无心,在外面受苦了吧。”神隗蹲在她身旁,撩拨了她额前的些许刘海。他没有提前告诉她,他要去做什么。她跟着他这么久,他知道很多时候他做什么,她都是一定要跟在他后边的,可有些时候偏偏就是不能带着她。 听到“受苦”这两字念无心身子有轻微的一怔,所有的经历她都没觉得苦,可唯独有一件事,每每想起来,都会让她疼痛万分。 “你怎么了?”神隗见她咽了口水,有些话像是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隐忍了许久,念无心终于说了出来。“我……被人吃了……”她说完,随即扭头继续看着水中已死的鲤鱼,她有些不敢面对他。白纸上滴上了墨汁,脏了就是脏了,她就好似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沮丧着一张脸。 神隗猛然一怔,也是僵硬了许久,可随后回神过来将她搂到了怀中。“那无心还会怕吗?”他轻声的问道。 念无心点着头。“怕疼。” “没关系的,不要想就好了。”神隗安慰道。自她长大以后,他有多久都没有好好的抱过她了。她无心,不懂男女之情,可他动了心,那就是他的不该了,如今他又心疼了…… “你说过,女孩子的身子是宝,可我把这个宝给丢了,我只是想把它给你的。”念无心说着她的想法。 听着她的话,许久,他也不敢开口说一句。他不贪图她的身子,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你就是我的宝。”神隗回道,好似要将她蹂躏在他的胸口。 念无心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依附在他身上攀了上去,然后直直的贴上了神隗的唇。她学了好多东西,她也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神隗迟疑了一会,有些慌乱的推开了她,“无心,你又闹了。我今天没有饮酒。”他知道他饮酒以后,她会偷偷的过来,他不过是不想拆穿罢了。动情是件痛苦的事,若是命里无安排,他也只是不想让他们之间存在这种痛苦。 “无心,我给你带回了一个东西。”神隗打断道,他将思绪转了开,顺手将一颗透明的珠子从腰间收了出来。 珠子的颜色金黄且透明,却有微弱的绿色光芒,念无心自然的被牵引来“这是什么?”他疑问。 “这是放在胸口的。”神隗告诉她,这也是他找寻遍了九州大地,在那天界之端找到的唯一的一颗心石,这曾是天帝的心石,也是上古之神的主宰之石。 念无心还是一阵莫名其妙,然而当神隗施法将这颗珠子推入她胸口时,她彻底的明白了过来。“这是……心脏……” “嗯。无心需要它。”神隗点头。 直到那颗珠子完完全全的进入到了她的身体了。强烈的跳动实实在在的存在她的身体了,而且还能清晰的听见那有规律的“扑通扑通”的声音。 神隗轻柔的抚摸了念无心的头,只有这样,白帝才不会让他来杀这个无心人了,若是此后有什么劫难,全都让他来承受便可。 念无心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莫名的欣喜。“我……这样以后,就是正常人了?” 神隗微笑的点着头,“无心自己听听这里的声音。”他说着示意了胸口。 念无心一个劲的点头,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激动过,嘴角自然的扬起了一抹弧度,又是一把抱住了神隗。“谢谢神隗,天底下只有你对我最好。” “我不对你好一点,谁还会对你好?”神隗回道。这世道总是会莫名的伤害一个人,念无心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对她好一点,也没有谁会对她好了。 洞口外刮过一阵狂风,神隗也是异常的敏感。他没有出去探探究竟,是因外边的人走了近来。 赤链与神隗站在一起,一个粗犷,一个细腻。一个为妖界的蛇王,一个为神界的虺。 “好久不见。”神隗率先打着招呼。 “我都见不着你,当然是好久不见了。”赤链讽刺的回了过去,但二话不说就直逼向神隗。 他们的恩怨,在神隗看来仅是他的一对眼睛而已。只是这千百年前的恩怨,很多时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可这赤链偏偏就是不甘心。 神隗不想再与他过多的争执,于是处处退让,他知道自己一出手,这赤链恐怕又是缺胳膊少腿的,所以也任凭他步步紧逼过来。 念无心见神隗退至边缘也没打算动手,设想了其他原因,然后在赤链继续攻过来的时候,她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赤链急忙的收手,他眼睛看不到,但周遭的一切他都知道。 “无心丫头,这可没你的事儿……”赤链提醒的叫了一声,他来此的目的,也并不是全为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嘴上说没她的事,心下却巴不得她掺和进来。 神隗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又突然的回来,那定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个东西,而且很有可能已经给了念无心。现在念无心挡在他面前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第65章

赤链故意停了手。“无心丫头,我可不想伤你。你还是我救回来的。” “我知道,可你也不要伤害神隗。”念无心回道。 赤链突然笑了笑。“神隗,这丫头对你可真好,你消失的时候,她可是想了法,拼了命的在找你呢。” 神隗自然是知道她所做的这些,现在对他来说,这好像是某种亏欠。 就在神隗与念无心都放松了警惕时,赤链突然又引起了一阵狂风,眨眼的功夫趁机掳走了念无心。 神隗眉下神色一紧,心感不妙,如今对念无心下手的,他想,必然都会是为了那颗心石,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但毕竟也会有一些人来猜测。于是顺势追了出去…… 异石嶙峋的山崖之巅,两人对立于此,风起的有些肆意。念无心被赤链单手控制在手中,神隗见赤链似有似无的笑容,他已然是明白了他的目的,如果真的是为了那颗心石,那也不能怪他出手了。 “赤链,你若动她一分,我定让你尸骨无存。”神隗冷言厉声道。 “没想到你也是挺紧张她的。我只是想请她去做客而已。”赤练回道。微微侧了身,就已经感觉到神隗的气焰正在逼近他。 赤链他因念无心在手,所以不急不慢的打断逼过来的神隗。“你不怕伤她,那就尽管过来。”他说道。 念无心一番挣扎,此前因醉十三而失去了功力,加上在华衍那里受了伤,她跟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任凭他们将她夹在中间。然而因为她的原因,神隗自然也不好施力,被赤链逼退到了山巅边缘之地。 神隗稳了稳身子,此时的赤链却突然停了手。“我只拿回我的眼睛。”他说道。 神隗有些疑问。 “我的眼睛能看见了,我自然就放了她。”这是他的要求,就是一个交换而已。若是想要得到心石,此刻的神隗才是一大障碍,但强取豪夺也怕是行不通,虽说已经被逼退到了边缘,毕竟他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赤链不过是突然的转了个念头。 神隗见他换了想法,眼下依旧是疑问。他深知这赤链没有绝对的能力能胜他,这么做,也许就是他的缓兵之计。 相反,在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为了心石这个目的的情况下,神隗自己也不想太多明显的将此事弄大,于是说道。“蓬莱仙岛上有两颗活化石,是火焰鸟的绿眼石,与你的属性相符。” “你是让我自己去拿,还是你帮我拿回来?”赤链反问。 这话也是很明显,所以神隗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去给你拿回来便是。但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动她一分,我让你尸骨无存。” “保不动她分毫。”赤链说着便松开了念无心的手。 见神隗又丢下她去的身影,念无心刚想追过去,却被赤链拉了回来。“你现在还不能随他去。” “你想做什么?”念无心转身便问道。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要拿回我的眼睛。”赤链回道。 “可你在用我威胁他。”念无心道,赤链与他此前的态度转变之大,神隗什么时候与他结下的梁子她不知道,但仅是因为一双眼睛就要威胁,她有些不愿意。 “不是威胁,是交换。”赤链纠正过来不与她再多说,直接将她带下了山巅。 洛阳城中一处僻静的小茶馆内,稚杳蹲在椅子上玩弄这她的几颗石头子。曲江雨坐在一旁,优雅的品着杯中的香茗,一抹柔情的样子还真是动人。 “你说那个神隗……半道将你丢下了?”曲江雨问。这丫头突然过来找他,说是要和他一起,可想她的鬼点子和目的数不胜数,怎么说都值得怀疑。 稚杳猛地点着头。“是的把我丢下了。” “为什么呢?” “你想啊,那神隗本来是和我娘亲一起的。你难道就没看出来,他也是对我娘亲是有意思的。”稚杳变着法的来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我自然不好插在他们中间啊。” “哦。”曲江雨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你其实是自己离开的咯。” “额……算是吧。毕竟我还得靠浮华谣找我的亲娘呢,现在浮华谣都没了,能找的人不就是你了么。”稚杳听了神隗的话来找曲江雨,她也算是拼了,将最直白的目的说了出来。 “可我现在想找的是念无心怎么办?”曲江雨的目的也是明显。 稚杳的心下有些紧张,这曲江雨估计不把念无心弄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见曲江雨要起身离开,连忙将他拉了下来。“是这样的曲师父,你若想……”稚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便用了“得到”二字。“你若想得到我无心娘亲的话,恐怕先要解决掉神隗。”稚杳也是没办法了,她想着那神隗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解决吧。 “这个我也知道,倒不用你提醒。我想知道的是,如何解决?” 稚杳这回是彻底的愣住了。“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据我所知他很厉害的。”她挤着笑容笑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好似也没有什么好谈论的了。”曲江雨说着又要起身之时,稚杳又是慌忙的把他拉住了。 因她见不远处的街道上,赤链一只手搭在念无心的肩上,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稚杳示意了曲江雨。“你看,我娘亲就在外面。” 曲江雨顺势看了过去,疑问道。“你不是说,她会和那个神隗在一起的么?” “所以说,这老天都在帮你了。”稚杳说着,很是自然的就向念无心他们迎了上去。 神隗已经出现了,这念无心没理由不跟着神隗反而跟着赤链的,到底还是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你们两个怎么到一起了?”稚杳故意问道。 “有缘就自然的撞在一起了。”赤链回道。他搭在念无心肩上的手使了术法,使得念无心看起来有些麻木。 “哦,这样啊。”稚杳没有提起神隗,就好似她不知道一样,便邀请这赤链一起坐下。随后她又暗自的提醒了曲江雨,要不要趁此将念无心带走? 曲江雨即便心下有此想法,面上却还是一贯的自然。稚杳的暗示他不能不明白,但因此前就见这三人一起出现过,若这是他们为了那浮华谣设计的圈套,那自己岂不是要掉了进去。毕竟他还不清楚这赤链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先是观察了一阵子,但见面前这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语,到底也是看出了些许不寻常,索性自己先挑了话道。 “无心的伤好些了吗?”他客套的问着她,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念无心点头,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有心的感觉和无心的感觉没有多少差别,只因她头脑里满满的装着神隗的样子,所以才不想搭理任何一人。 稚杳听到着虚假的问话,则是歧视的看了曲江雨一眼,“还好意思问?” “怎么不能问?”曲江雨反问。 “你们这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了柔弱女子,现在反而问她有没有好点?这也太虚伪了吧?”想那时,一个华衍拿她当挡箭牌用,而这个曲江雨也没见他怜香惜玉的收回手。 “听你说,那应该是我的错了?”曲江雨有些无辜。“不应该是那个二爷的吗?” 提到华衍,念无心好似有了微微的反应,好看的眉间下意识的一皱,她从没想过要去伤害谁,可偏偏他伤她伤的太多了,她若再见了,她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稚杳也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作,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这二爷太不是人了么。“反正你们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是吧娘亲。”她恶狠狠的说道,对于男人的憎恨她仿佛深入了谷底。 赤链不参与她们之间的探讨,这曲江雨听闻她这般一说,抿下一口茶摇了摇头,觉得与这小屁孩讨论男人是不是个好东西有伤风雅,所以也没有必要再争论下去了。 许久,这几人坐在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稚杳继续玩弄着石子,眼角倒是时不时的观看着他们。曲江雨想要念无心,这赤链守着念无心,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那定是怕念无心突然了离开了,不用多想,就是在以此威胁神隗。 稚杳有些犯难,这两边的目的都不纯,可自己又没能力救走念无心。正当她准备开口时。曲江雨突然抢在了她的前面。 “这位侠士,不知还记得我吗?”他故意问着赤链。 稚杳听闻,心下又一紧。他这是又勾搭了吗?其实要勾搭的话也应该是由她来勾搭的,这曲江雨倒是拉了她的活。 “奏响浮华谣的琴师?”赤链回了过去。听了他们这么多对话,这些声音还是能辨别的。 “好耳力,正是在下。”曲江雨也不听他这句话是讽刺还是有别的意味,但奏响浮华谣的也确实是他,还是笑脸的回道。 只是唯一让稚杳意想不到的是,他们面上自然,暗地里居然各自斗了起来,不过倒也省得她在他们耳边煽风点火了。 见这桌面颤抖不止,还未等这张桌子四分五裂,那稚杳很是敏捷的跳了开。 赤链依旧没有放开念无心,反而将她扣死得牢固,她不得已只有跟着赤链的动作,很多时刻她也成了赤链的挡箭牌。眼见曲江雨刚要将念无心拉过来,却被赤链一把又拉了回去。 “侠士一直锁着无心,到底有什么目的。”曲江雨主动的问道。 赤链的动作一直没有变过,若是在路上走,这样搭着她,情有可原。可若是坐下来了,手还一直扣着她的肩,到底让人怀疑。曲江雨单凭这一点就看出来,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才出了手。 第66章

“区区一介琴师,就想与我争斗?”赤链有些孤傲的说道,实际上他也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曲江雨的功力确实是不及他,可若使用了浮华谣,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念无心见赤链将注意力转向曲江雨,于是趁机逃开了她的手爪。 稚杳忙的在曲江雨奏响浮华谣之前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只是念无心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所以没有在意。然而当琴声想起来的时候,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周遭的人全因这琴声的响起,再一次变成了木头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而念无心则是有微微的疼痛在她心头扎着,她不自然的捂了上来。 “娘亲,你怎么了?”稚杳见她的反应有些怪异。在她即将要撑不住的时候扶住了她。 她的手恰好触碰到了念无心手腕处的脉搏,那里传来的跳动震到她的手指头,让她一阵惊吓…… 许久,稚杳才回过神,迅速的堵住了念无心的耳朵,在堵绝了琴音之后才阻止了她这阵刺痛。 念无心有心了……稚杳脑袋里“哄”的一直回荡着这个问题,以此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神隗了。 师父就曾说神隗的离开应该是去找什么东西,莫非就是为了找到她的这颗心?至于曲江雨到底从她的天命牌里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也是这颗心?她的猜测也只能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让这曲江雨突然的想要缠上一个无心人。 她依稀记得有人说过,这世上唯一的一颗心石名为云珠,但这云珠却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有传闻拥有云珠之后,便可操控上古神界,但天地之初时就被遗落,从没有人找到过,所以也渐渐的被人遗忘了。 神隗到底是神隗,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为了念无心,他竟然把这珠子给找了出来,这可比浮华谣传入世间更为诱惑人心。 “娘亲,我们赶紧走。”稚杳见他们都无暇顾及,于是说着,连忙拉着念无心就窜逃出了茶楼。 赤链被曲江雨弹奏的浮华谣所限制,即便很想抵制,可这音律就是会穿心一样,使他挪不动步伐,定格在原地。 曲江雨见念无心她们逃走的身影,不得已瞬时收回琴,紧追了上去。 琴音断了之后,赤链才缓缓的回过神,但那魔音还在他耳中回响,不禁的甩了甩头清醒了些许。这浮华谣不愧是古谱神曲,若是琴音不断,他的魂恐怕就被这音律给带走,死在这上面了。 稚杳见曲江雨紧追不放,手上的石子一个一个的扔了出去,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这些引鬼石扔出的路障黑雾居然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回头的瞬间,就见银光亮点一闪而过,从曲江雨手中突然甩出的丝弦在顷刻间就将她与念无心分开,然后顺势缠绕起稚杳甩至一边。 念无心情急之下本想将她拉过来,可那曲江雨也是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念无心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跑?”他问道,声音里有些迫切,而那笑容在他脸上也是显得诡异。 念无心头一次会因为这突然的惊吓,使她胸口刚刚融合的心脏跳个不止。她不知稚杳要带她走的原因,而她能理解的是权当为了摆脱赤链,只是没想到这曲江雨也会来追她。 她看向了被缠绕在一旁的稚杳,然后对曲江雨说道,“躲……赤链。” “赤链?刚才那个人?” 念无心点头。 “他要对你做什么?” “威胁。”念无心也毫无掩饰,但她的回答也有意的避开了他想知道的事。她也明白什么可说,什么说了其实也是没必要。 只是曲江雨似乎还想追问到底,他想着若是这赤链的目的和他一样,那他可不能留他。 稚杳也看的明白,她虽然被束缚了身子,毕竟没有封住嘴巴。于是故意说道,“娘亲,你还不快谢谢曲师父,他帮你甩开了赤链。”她的话不知是在帮曲江雨,还是在帮念无心,总的来说,她没把着局面弄的很僵。这曲江雨的心思比她还多,定想从念无心嘴里套出点东西出来。不是赤链的事,就是神隗的事。 念无心听罢,反应过来道了一声“多谢。” 听她都已经这么说了,曲江雨自然不可能还像个多事的人继续追问下去,这稚杳的话,有一半把他推向了好人的位置。于是接着她的话说道,“他不会来追你了。” “你把他杀了?”念无心下意识的反应问道。 “没。不过他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曲江雨道。赤链这个人不能成为朋友,也最好别成为敌人,这是的想法,惹不起也结交不起。 “那我还是先走了。”念无心说着,有一瞬间她其实很期待赤链被杀的消息,这样他才不会缠着神隗了。她往深山的方向前去,怕的就是赤链转了个身就又找着她了,曲江雨也一同跟上了前。 稚杳见他们两个一个都没想起她,于是在那后边狂喊了几声。这才将他们叫喊了回来。“你们就这么忘了我?”她气急的开口道。侧眼看着念无心,心道,这念无心有心了也是和那无心一样,还是对什么都无感。 “你放了她吧。”念无心说道。 “你又对她这么好?”曲江雨问,上次在皇宫时她也是这般态度,对谁都不记恨,对谁都不上心。 “只是习惯了。”念无心淡漠的回道,习惯了有这样的一个小孩陪着她。 这曲江雨索性也没再为难,于是收回了稚杳身上的那些丝弦,带着笑容的眼睛看了看她,很明确的是在警告她,可不要再打小心思了。在那茶馆,若不是她拉了念无心,这念无心恐怕也不会想到要逃跑。 只是刚刚解开稚杳,那赤链就突然从他们前方扑了过来,曲江雨一急,忙将念无心猛然拉至身后,自己抵挡了过去。赤链的力量之大,使得曲江雨连连向后退去。 “你倒是追来的挺快嘛?”曲江雨倜傥道。 赤链一笑,“想让我追不到,除非是不在这世上了。” 稚杳一听,倒是很会见缝插针的说道。“神隗消失了那么久,那你怎么没追到神隗。” 这让赤链有些不悦,但也没表现的明显。“小丫头可真会拆台。” “客气。”稚杳话一落地,就见赤链再一次猛然的攻了过来。她本能的逃到了旁边的一颗大树干后边。 如今念无心的也没能力去抵挡,虽不见她像稚杳那般逃躲,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像一旁移开了几步。 两人之间又是花火四溅,目的也都是为了念无心。 顷刻间,曲江雨像是猛然的惊醒,他就说这个赤链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原来是在念无心的天命牌里早就见过了。他记得他去往念无心的天命牌里面时,那时所有人都已经在抢夺念无心身上的那颗心石了。如此推算的话,那云珠现在其实已经在念无心身上了,而这赤链的目的也就是和他一样的。 大概猜测到了这赤链的目的,曲江雨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手将身后的琴移到面前,盘腿而坐,指尖拨动了琴弦奏响了浮华谣。 稚杳又是一阵头疼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顺带不忘提醒念无心。 赤链早料到他会这般,也是提早就做了防备,然而浮华曲随着曲江雨加强的功力,一阵阵的穿透到他们的耳中,脑中,直到将他们控制。 整个世间像是突然的静止一般,只有浮华谣的声音在这空中回荡。 念无心,稚杳,赤链一同被曲音定在了那里,曲江雨似乎想透过这阵音律得知念无心所想得到的东西,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所能捕捉到的画面只有两个人,就是她和那个神隗,这也许就是她最想要的。 再看那稚杳,与一位陌生的女人相聚,喜极而泣。而这陌生的女人倒真有几分像念无心,女人将她拥入怀中,稚杳嘴里叫着她娘亲。曲江雨也是瞬间明白过来,不管是她的目的,还是她内心最想要的,也就是想见到这个人而已。如此说来,她之前对他所说借用浮华谣找她的娘亲,其实也都是真的。 琴音一段一段反复来回,反观赤链,曲江雨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是一条蛇怪,而他想要的果真是和他一样的,得到那颗心石,因他的美梦是沉浸在掌控神界的喜悦当中…… 只是,所有的幻想在他们脑中轰然倒塌,因琴声被及时的阻断,才让他们从这无尽的美梦中醒了过来。入浮华谣梦中之时,精气会一点一点的消失,如若不能及时断音,那就只有死在里边。 神隗突然的出来是曲江雨始料未及的,那一把古琴在瞬间就被他给毁断。 “神隗?”赤链感受到了同类的气焰,但因浮华谣吸走了他不少的精气,才显得有些吃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有些不可思议。 神隗又是二话没说,便将两颗绿眼石直接扔向了赤链。“东西给你了。” 赤链握在手中感受了些许,还真是绿眼石。“我赤链也是说话算话。”赤链说道,退出了他们的阵营。他被这曲江雨弄得这么狼狈,再插进去的话,那很有可能是自己找死了。 神隗的淡漠且深邃的目光看着曲江雨,曲江雨虽说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意,心下怎么说都还是有些惊慌。 “你看过你自己的天命牌么?”神隗问。 曲江雨蹙眉。“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稚杳大概明白,也许是因为自己将曲江雨看了念无心天命牌的事告诉了神隗,所以神隗才来反问他吧。这话里可是明显的是在提醒他,应该看看自己的天命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67章

神隗不想与那曲江雨多说什么,他习得浮华谣在神隗看来就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再若是打念无心的主意,他必然不允许。 还未等曲江雨反应过来,神隗便出了手,三两下就将曲江雨逼到无法还击的地步。曲江雨似乎还想奋力反击,然而神隗又是一掌就让他形神俱灭。 这反应与动作让稚杳与念无心也是一惊。神隗杀过人吗?好像没人知道。但此刻他确实是动手了。 回至山洞内,那神隗像是用命令的口吻对念无心说道。“以后可别和这些人来往了。” 稚杳光想着那曲江雨的尸首,就不住地点着头,她一定不和这些人来往,这神隗现在对她来说才是王者来着。 念无心其实也没想着要和那些人来往,倒是这些人都爱缠着她,那也不是她所想的。 “那你就别让我一个人了。”念无心道,也不管此时的神隗是否严肃着态度。 神隗故意点着头,突然玩笑道。“那就给无心找个婆家吧。” “婆家?!”念无心与稚杳又是一惊。 “为什么?”念无心问。 “因为不能让你一个人啊。”神隗回道。 “那你是,又要丢下我?”神隗说这些话的意思,让念无心觉得就是又要丢下她的感觉。 神隗迟疑了一会,“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他说道,他毕竟只是白帝身边的兽,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因为浮华谣的事,他很有可能会被白帝处罚,所以他也不知自己此后会是什么样的。 “那我就陪在你身边。”念无心反着说道。 神隗忍不住笑道。“你就有这么黏我的?” 稚杳在一旁听得不觉得有些肉麻,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发现无心娘亲也是这么主动的?” “无心是不是只对我才这么主动?”神隗刻意调侃道。他不能让她太过认真,自己动心自己忍受就算了,可不想将她拉进来。“你应该对稚杳也主动一点。”他说道。 稚杳顺势的点着头。“例如,帮我找找我的亲娘啊,问我饿不饿啊,带我到处走走什么的?” 念无心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配合的默契,于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稚杳一眼。“为什么要对你这样?” 稚杳又被她的话弄的哑口,这不是自己找嘴巴子打么。“算了,你眼中只有神隗。说来说去,我还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无心若是会奏浮华谣,到可以帮帮她。”这会神隗却在一旁帮忙说道。他也知白帝的分身教过她浮华谣,毕竟稚杳也期盼了,也托了他这么久。 “我没有琴。”念无心道。 稚杳听闻念无心的这般回道,不用多想就这是要答应她了,瞬间仿佛是在绝地之处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一般。此前她可是怎么求念无心,都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原来是因为神隗没有开口,看来神隗果真是老大。 “琴好说,好说。”她忙说道,生怕这念无心又不愿意。 …… 酆都城外,一片静谧的诡异。三番五次的来此,念无心也是熟络了这里的魑魅罗刹了。她抱着稚杳找来的琴,因稚杳怕她的母亲听不到阳上的召唤的声音,便来到了此处,在念无心看来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若你娘亲转世投胎了怎么办?”念无心问。 “没有投胎。”稚杳连忙打断道,她是阴阳人,有没有投胎,她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念无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稚杳与城门口引鬼僧打了招呼,随着酆都城的大门被拉开,两人正大光明的走了进去,城内两边的报梦台每时每刻都堆满了报梦的魂。稚杳正准备对身后的念无心说些什么的,刚一转身却见到曲江雨的魂魄,冤家路窄说的就是此刻吧。还未等念无心作何反应,她连忙将念无心拉躲至另一边的魂魄当中。 “怎么了?”念不禁无心疑问稚杳的动作。 “我见到曲江雨的魂魄了。”稚杳回道。曲江雨目前虽说也就是一只木讷的魂魄,可若见了生前相熟的人,必定会将他的意念带起来,是亲人朋友还好,不会有恶的意念。但某种程度上,念无心与稚杳其实应该是他的仇人来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斗,索性还是躲开的好。 “我们等他被带往奈何桥之后,再出来吧。”稚杳提醒道。可她们应该是忘了曲江雨是个琴师,整个酆都城没有一个魂魄会带某种东西过来,唯独念无心手中抱着琴。即便认不出她们的样子,可这琴总不能也忘了吧。 稚杳与念无心的双眼其实是紧紧的盯着曲江雨的,突然见他猛然逃脱了魑魅罗刹向她们这边追过来,瞬间像是小偷作案被发现了个正着,直接吓着了她们。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曲江雨便落到了念无心的面前。 鬼魂与活人不同,他们会有与生俱来的术法,加上曲江雨本来的功力,如今她们两人加起来也都不是他的对手。稚杳与念无心步步为退,穿过酆都城,直至退逃到酆都城之后的奈何之桥上。 稚杳动了小心思,若是引诱能他过了这奈何桥,那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于是她便带着念无心故意小心的向桥的另一端退去。幽暗泛蓝的光芒,从桥底映照上来。守桥人在遥远不知边界的尽头,因有些看不到头,这稚杳也不敢轻易的乱往后退,不然自己去了冥界地府,那就太可惜。 “你们来酆都城做什么?”曲江雨在上桥之前突然停住了脚步,有谁不知道过了这奈何桥就意味着什么,他也不傻。现在除了念无心手上的琴以外,她的心也是他想要的。沦为鬼魂没有什么可怕的,既然这里遇上了她们,只能说是老天在帮他。 听他开口,稚杳就知道他的意念已经被带起,本想使用阴阳之术将他迷昏,但瞬间就被曲江雨看了出来。“丫头,你可别使什么手段了。”他将稚杳推到至一旁,直接逼向念无心。 好在那些个魑魅罗刹也是做事的,但似乎没有什么用,没有一个是这曲江雨的对手。 眼见念无心就要将奈何桥走完,那曲江雨也是快一步的将她拉转了回来。他直接将念无心扣锁于自己的怀中,朝着酆都城外飞去。 稚杳心中大叫“不好”这曲江雨恐是要逃了出去。小鬼小魂逃出酆都城是常有的事,但通常都是被逮捕了回了,毕竟都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而这曲江雨现在可不是一般的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若是逃了出去,人世间岂不是又得乱套了。 稚杳忙追了上前,在经过酆都城内两旁的报梦台时,她连忙夺走了旁边正准备报梦的小鬼的报梦牌自己托了梦,那也是没办法了,看师父能不能过来了。 曲江雨带着念无心的身影消失于酆都城外的密林,念无心有些仓皇,自从功力被毁之后,她那微弱的术法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起了,与曲江雨的对峙如同是在做垂死挣扎一般,吃力且难受。 “你要对我做什么?”念无心倚靠着一旁的树干,见曲江雨一步一步的走近,心口的跳动莫名快了起来。这种感觉是慌乱的,有点安不下来。 “我的时运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也没必要在拐弯抹角了,我要你心口的东西。”曲江雨道,都已经成为鬼魄了,还有什么好算计的。 “心口的东西?”念无心一怔,像是突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僵硬的摆了摆头。 “你不想给也没用。”曲江雨势在必得,若这样死了,他未免有些可惜了。说着,他直接对准念无心的心口。霎时间有股强烈的吸力束缚了念无心,使得她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她身体里移出来。 “你住手。”念无心想要阻止,然而陷入僵硬的身子让她完全动弹不了。 稚杳紧随其后的跟了过来,她从曲江雨背后偷袭了过去。曲江雨也是灵敏,只是一记反手就将她抵挡了到一边。 好在梦魇很及时的追了过来,虽离得老远,可手中的那几块报梦牌也是在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曲江雨的跟前。曲江雨因抵挡这些报梦牌,自然是松开了束缚念无心的手。 “梦魇大人。”曲江雨一笑道,活在世上时可能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号人物,死后反而有些不知道的事更加清楚了。 梦魇的表情有些严肃,严肃的原因是这稚杳又给她惹祸了。稚杳也是心虚的躲开了梦魇投过来的目光。 曲江雨找准时机,向一方的深林窜逃而去,他也深知自己不是这梦魇的对手。若还是人,这梦魇绝对不会插手,可他现在的身份是酆都城里逃出的魂,怎么样都还是要有些担心他会将他捉了回去。 梦魇见他逃离,微微一动身子,四方都幻化出了他的身影将曲江雨包围在内。 “神就是神,果然是厉害。”曲江雨说此翻话,略微显得像是在苟延残喘。 “你还是进去吧,不然被魑魅罗刹找到,那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那还多谢梦魇大人提醒。”曲江雨故作了姿态,见念无心那一方留有空隙余地,假意的朝着酆都城的方向走了几步,转身就向空余之地逃了去。 因速度之快,让梦魇也是有些猝不及防。“你们两个先回去找神隗,我去找判官。”他交代完,便消失于此。 第68章

“曲江雨为什么要我心口的东西。”回到山洞内,念无心追问着神隗。这是他放入他心口的。曲江雨的话也很清楚,他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稚杳贴站在一旁的石壁上随意的靠来靠去,两只眼睛看了看念无心,又看了看神隗。那神隗估计也没打算告诉她这心石云珠的来历或作用吧,反正她也不好开口。 “无心以后别再跟稚杳出去了。”神隗错开话题,又是让她与稚杳断开关系。 “诶?怎么说道我的头上了。不是你让她帮我引出我娘亲的么?”稚杳一听立马反驳了回去。 “对呀。”念无心也附和了一声。 这让稚杳又如同看稀奇一样的看着念无心,这会子倒是主动的站在她旁边了。 “无心,你心口的东西虽是心石,却也是唯一一颗能成为上古之神的云珠,若是不小心有人得到利用了它,那他便可以操控这个上古神界了。”神隗解释道,他还是告诉了她。若以后都因为这颗心石找上她,他也至少让她清楚这东西的厉害。 他继续说道,“上古神邸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的被人们淡忘,除白帝,梦魇,麒麟之主等一些在世间有被人流传之外,其余上古之神恐怕是难见踪迹。但若有了云珠那就不一样了,传闻云珠是上古主宰之神天帝的心脏。谁拥有了,顾名思义那也就是神界的主宰了,那些上古之神自然全都听命于他。” “那这么说无心娘亲不就是” 神隗扫过稚杳一眼,打断了她,他知道这丫头想说什么。“心石成了心脏对谁都没有影响,不存在什么主宰不主宰。但无心你要铭记的是,现在这颗心石已与你是一体的,若被人夺去,你的命也就被人夺了去。” “这么严重!”稚杳不禁被神隗的话吓到了。“本来无心的时候活的好好的,现在有心了,却不能再无心了。”她不觉得有些可惜。 念无心被这些话弄得有些不自在,又像是在身上背负了什么一样,她不知道这颗心竟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然而现在不想要的话,却只能是选择死亡。 “不过这云珠的诱惑还真是挺大的。”稚杳继续说道,故意走近了念无心,那双小手刚想不安分的去她心口探探,就瞬间被神隗打了回来。 “所以你,以后别再带她出去了,你也暂且别出去。”他直接说道。曲江雨与那赤链不用多说他们的目的,他现在有些不清楚自己是否错了,是不是不应该将这个云珠找出来。但好在知道的人不多。 眼下较为着急的还是那曲江雨逃走的魂魄。鬼城的魂逃了出来是大事,恰恰他偏偏还要夺取云珠,那更是不能留。 “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山洞吧。”稚杳是憋不住的人,一听说不要出去,更是憋得她心慌起来,若是让她在这里呆上个十年八载的,她绝对会闷死不可。 “你若不喜欢,那你也可以出去。”神隗不强求。 稚杳又连忙摆头。“那曲江雨找到我怎么办?他定会用我来找出无心娘亲的。”这话说的到是真的。 不一会儿,神隗转念说道。“你不妨去把他引出来吧。”曲江雨还没有修炼到可以在白天出来,他必定会出现在晚上,或者找寻寄住的躯体。而找寻寄住的躯体是必须要找阴阳人帮忙的。 “什么?”稚杳一愣。“为什么不是无心娘亲。曲江雨明明要的是她的心脏。”她将矛头转向了念无心。 “她没你聪明。”神隗也不怕打击的说道。 稚杳认同的点了点头,但瞬间又摆着头,“不行,要去也是我们一起去。”她一把挽起念无心的手臂。 “那如果曲江雨一下子抓了你们两个,我只会救无心一人。”神隗说道。 这句话到底是威胁还是在威胁?稚杳下意识的觉得这神隗不免有些太小气了。“那我去引曲江雨了,你也跟着去了,谁来照顾无心娘亲?如果那赤链把她带走了呢?”她也是想的多。不过有时候多想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没有要跟着去,你师父跟着你去就好了。”神隗也是很快的推脱道。 “既然拉上了我的师父,那我就带上无心娘亲,你就跟着无心娘亲,岂不是更好?人多力量大吗。”让她一个人去做饵,她才不干呢。 神隗早就见识到了这丫头的难缠,没想到她的歪理也是够多的。也难怪这梦魇总是拿她没办法,他都有些搞不定了。 念无心倒是无所谓,她其实从来都没想过所谓的后果会是怎样,即便她现在又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 “我说神隗,你也应该常出来在人间走走,食食烟火。”繁华且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稚杳一手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说道。“你看看,现在无心娘亲都和你一样了,又沉默,又安静。还总是要人推一推她才动一下。” “我也是这样吗?”神隗有意反问道,有点像是在反思一样。 “大概吧,反正就是安静。” 神隗笑了笑,“安静挺好的,你师父估计是怕你成天吵着个嘴,所以才让你出来的吧。” “我这叫吵么?”稚杳有些不服。“我明明是在给他增加点人气,居然都不懂我的用心良苦。” “是是是。”神隗附和道。也没在与她争论下去。 在经过骨香阁之时,念无心有些刻意的躲在神隗的一旁,不过还是被那尖眼的老鸨一眼就看了出来,原因就是那稚杳太过明目张胆了。 “哟,无心姑娘好久不见啊。”那老鸨直接从门口的台阶上友好的走了过来,传闻二爷突然消失不见,好似与她有关。“这位公子是……”那老鸨见到神隗以后,两只眼睛也是不肯离开的看着他,没想到世上还真有如此美艳的男人。 神隗礼貌的点头行了礼,然后又侧脸看向一旁的念无心,好似等着她来介绍一样。 “呀,娇姨,好久不见啊。”稚杳倒是很直接的打了招呼。“这位公子是我娘亲的……”她停顿了些许。然后仰头就问着神隗。“你是她的什么啊?”他们的关系她还真不好解释。 神隗蹙眉,低头看着稚杳,看她要怎么回答,而这稚杳还以为他要开口,于是两人对视了一会。一旁的念无心突然说道。“他是我师父。”此前她也纠结过神隗到底是她的什么,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称呼最适合不过了。 “对,师父。”稚杳迅速反应过来。 “无心的脑袋是灵光了么?”神隗又是倜傥道,师父这个称呼也是他正准备说的。 “这么年轻的师父啊。”老鸨眼睛又像是见到了金元宝一般,发着光芒,不住的偷偷打量着。 “年……轻……”稚杳故意拉长了音,不过神隗的样子也确实够年轻的,想她都还是个小孩的模样呢。“娇姨,您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呢?”稚杳继续问道。 “这不是见到熟人了,想过来拉拉家常嘛。”老鸨客气的笑道。“要不里边去坐坐。” “不用了。”念无心连忙打断道。要是神隗知道她在里边呆过一些日子,还不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了。 稚杳不回话,毕竟这种地方……在神隗面前她也不好做决定。自然是闭嘴好了,免得说是她带坏了念无心。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神隗竟然同意了。“骨香阁远近闻名。” 听闻神隗这般莫名的话语,稚杳和念无心还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他有其他的想法。 老鸨的做了请的手势,“那就里边请。” 神隗率先往里走了去,念无心与稚杳自然是随在后边。 “神隗你是有来过这里么?”念无心忍不住在他身后问道。 “嗯。”神隗应声道。“很早之前来过。”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念无心继续问着他。 稚杳倒是觉得这念无心的话开始多了,这好似要吃醋了的感觉。 神隗来此的目的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因他在外边感受到了里边的某种灵力,属性与云珠的相似,所以才萌生了念头。 骨香阁内的华丽景象倒是没怎么变过,走马观花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唯独中央舞台悬挂的彩凤格外的突出。神隗的目光还没开始在这里找寻什么,就直接锁定了那只彩凤嘴里衔着的绿色宝石,两只幽蓝宝石的眼睛珠子也是出奇的诡异。 老鸨将他们带至二楼雅阁处厅前,前不久有一蒙面的人突然对她说,若是见到念无心或者这小女孩,定要将他们留下,否则就要了她的命。如此威胁,这老鸨又怎敢不听,只得拼命的将他们留住。 “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尽管吩咐就是,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气的。”老鸨说道。 “放心我们不会客气的。”稚杳回道,确实也是不客气。 “那无心的师父,需要我给您叫几个姑娘……” “不需要。”念无心与稚杳异口同声的替神隗拒绝道。 “无心陪我就好。”神隗回道。 那老鸨也是恍然的明白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老鸨说完便退了下去,心想,这桃花眼的姑娘就是会勾男人。 第69章

待那老鸨出了雅阁的门,神隗很是自然的拉开了前边的一叶窗户,彩凤悬挂的并不高,与二楼持平。再见那双栩栩如生的蓝宝石的眼睛之后,他更是来了兴趣。只是现在人多,他也不好明着做些什么动作。但又想来,这骨香阁可从来就没清闲过。 “你在看什么?”稚杳好奇的跟了过去。从窗台前向下望去,满满的人也没什么好看头,摇了摇头便退了回来。 “楼下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么?”神隗刚开口问道,就见下边突然吵了起来。 那稚杳听闻声音也是重新返了回来。“出什么事了。”眼见下边有好些人围成一团,好似在欺负某一个人。“这种地方常常发生这些事。”她说道。要么是为了抢某个姑娘乱了这里的规矩,要么是这姑娘惹了客官。 “是吗,听口气,你好像常来。”神隗回了过去。 “我一小丫头,像是常来的么?你常来还差不多。” “你又知道?” “猜的。”稚杳说道。“难不成你真的,常来。” 这话被念无心听在耳边,莫名的有些不舒服。“神隗你是真的常来么?”她突然也追问道。 她在这里做过几天的姑娘,知道这里是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只是她眼中的神隗可不是这样的人,若真的常来,那她一定不能原谅他。 念无心的酸味很是明显,神隗不觉得有些好笑。“你也信这丫头的话?”说着,便走近念无心,揉了揉她的头。“没找到无心也是会吃醋的。” 念无心蹙眉不语,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有了心脏之后,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多虑。她是黏惯了神隗,恍惚间她有种再怕失去他的感觉。 稚杳看着她们摆了摆头,这关系又做何解释,谁都看得明白念无心是喜欢上了神隗,她也懒得煽什么风点什么火,于是又继续看着下边的动荡。 忽听闻隔壁房间也是推开了窗户,像是在谈论什么,她一个机灵,竖起了耳朵偷听了好一会。 好似再说,传闻二爷失踪之后,这东阁的煞者有另外的人在操作,下边闹事的就是那东阁里的人。说少了二爷,这些人现在完全没了章法了。 神隗也是听见了些许。“这二爷又是谁?”他放下念无心走至窗口,看样子,他还真是有些时日没有来这人世间走动了。 念无心听他一问,面上也有了些难看的神色。 “二爷是那天你出现在竹楼时,用无心娘亲当挡箭牌的那个人。”稚杳回道。 神隗点了点头,又微微蹙了眉。“无心为什么总是会遇上这样的人?”他有点像是在责备着稚杳。 “额……这,和,我,有关系,吗?”稚杳心虚中带着推卸责任的感觉。 神隗淡淡的看了一眼稚杳,很明显的是在说“有关系”。稚杳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还是先偷偷的缩到了一边好了。 下边又吵了起来,那老鸨像是故意没来阻止一样,几乎的人都被下边的动作所吸引了过去。神隗也重新将目光投了下去,不过这倒是给了他好的机会,他可以趁机拿走彩凤嘴里的绿宝石。 念无心也是有些忍不住的凑了上前,下边的事因好似因一个姑娘而起,一黑衣男子上前就将那个女人拧在手中打了几巴掌。只看一眼便罢,她瞬间觉得底下这被打的女子有些眼熟。 “那是清禾么?”念无心问道。 稚杳闻声过来,这才仔细的看了过去。“好像是的。她怎么又来这里了。” “你要去看看么?”念无心继续问着她,通常这个时候,稚杳总是想去多管闲事的去看看究竟。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看看?”稚杳附和的说道。“毕竟清禾也是熟人了。”她眨巴了双眼。心中却是想着,上次明明都已经把她救了出去,这会子却又回到了骨香阁。命运这东西还真是难以琢磨。 念无心看了看神隗。稚杳也明白,这多管闲事是不好的,可不管点闲事,好像又不是她的作风。她也没管这念无心怎么样,反正自己先翻身跳跃了下去。 “那我也下去了?”念无心小声请示道。 “无心要去,那就去吧。”神隗说道,她到底是被稚杳带偏了。 “你不帮忙?”念无心又问。 神隗摇头,“有你帮忙就可以了。”他说道。人世打打闹闹的事他怎么好出手,此刻他眼下在意的可是悬空的那只彩凤嘴里的绿宝石。 念无心得到神隗的同意,也跳跃了下来,她上前就将清禾扶了起来。 清禾腰间因撞上了桌角,擦出了血迹,好看的脸上也被这黑衣人扇得通红,见到是念无心她们时,仿佛又像是见到了希望。 “无心姑娘,救我。” “你怎么又在这?”稚杳上来第一句话就问道。见她肚子这么平坦,估计她的小孩是没了吧。 这黑衣人见有人插了进来,也不管是谁,一把将念无心抓在手中也是一顿打过来。 “这位仁兄,有事好说,干嘛动粗。”稚杳慌忙挑开了他的手挡在了中间。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出现在这里,以后也是想做这行啊。”黑衣人回了过去。 听着这话,稚杳也是有一种冲动,想给他来个断子绝孙,但好在忍住了。“你家主人是谁?”她直接问道。就因为方才听人说,是东阁的人在捣乱,二爷不在了,必然会有新起的势力,到时候勾搭勾搭也不错。 “小丫头,问的还挺远的嘛,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家主人?” “你不就是东阁的吗。改明儿我去闹个底朝天。”稚杳话一落地,便有一人直接从外边走了进来。 来者一袭黑衣斗篷将自己遮盖的严实,但全身的煞气却是高涨明显。“居然这么大的口气。”他开口的声音在念无心他们听来有些耳熟。 此人一出现,那黑衣人便走向了他的旁边。 念无心看了许久,这人的装扮倒有点向此前东阁里的老鬼。只是稚杳却突然的抓紧了念无心的手臂。“娘亲。”她紧张的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阴阳人最能分辨什么是人,什么是鬼。面前被遮挡严实的黑衣人,正是曲江雨的魂。因现在是晌午,他为了避开阳光也只能是将自己包裹的严实。 曲江雨此前就和着老鸨打过招呼了,只要她们一出现,就派人通知他,没想到见一面竟然是这么的简单。 神隗也发现了底下的不对劲,那气焰有些邪恶,他在当曲江雨出手之前,急忙飞落了下来抵挡了回去。 “带无心离开。”神隗交代稚杳道。 正当稚杳准备拉着念无心逃走之时,那赤链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处,将他们挡了下来。曲江雨暗自一笑,显然这赤链与他是同一战线了。 以一敌二,神隗虽说是游刃有余,可这里毕竟人多,处处都限制着他。那赤链曾告诉曲江雨,神隗是上古之神,他们这些神是不会来伤害人类的。如今见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然而,他们妖类就不一样了。 稚杳也是捏了一把汗,因这曲江雨逃出酆都城有一半是因为她的原因。她想着,也总不能每次闯祸以后,都让师父替她去道歉吧。于是,最终还是参与了进去。他们的目标是念无心,所以她拼死也是护着念无心。 曲江雨早是对这稚杳见不惯了,如今也不用利用她做些什么,直将稚杳逼往死地。 “稚杳……”念无心紧张的叫了一声,想要过去帮忙,却被他强大的气焰弹开。 稚杳似乎没有经历再分神了,她见引鬼僧已经出现了,好像也知道这次是怎么都逃不了了,于是在她魂魄抽离身体之时,她狠狠的拉住了曲江雨。他也是魂,她就不行这曲江雨不忌惮这些个引鬼僧。 在见稚杳的魂魄被引鬼僧锁住脖子之时,曲江雨也是有了些许慌张,正准备挣脱之时,虚幻的铁锁链也锁上了他的脖子。曲江雨的魂被勾走的瞬间,也只是一副借寄的皮囊留在了人间。 这一幕在念无心眼中发生的有些突然,她回头看向神隗,还在与那赤链纠缠,但那赤链很是明显已经是敌不过他了。再见曲江雨不知所终,他索性退一步逃了出去,毕竟留命要紧。 神隗也懒得去追,连忙的落到念无心的身边,去查看了稚杳。 “神隗,稚杳她……”念无心有些不知所措。 “把她带回去,交给她师父。”神隗说道,仰头看了看顶上的彩凤,飞跃上去取了它嘴里的绿宝石,随后抱起稚杳就向外走去。 念无心跟在后边,这变化确实有些大了。她拧紧了眉头,心口有了某种牵扯的痛处,让她有些难受。 当她习惯了某一个人在她的命中来回,一旦突然的消失了,这仿佛是在路途里迷失了一般,整一个人都有些迷茫…… 在他们即将走出骨香阁时,娇柔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你拿了我的东西,这就走了?”那女声问道,很是柔和。 神隗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彩凤还在顶上悬挂这,只是它的灵体不知何时落地,化成了一位妙龄女子,一身多彩且绚丽的羽衣披在身上,美艳夺目。 乱斗之后,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子,谁都会猜疑…… 第70章

女子笑看着神隗,她知道他。同为上古之神,同类之间的气焰总是能影响到双方。她也不例外,她在这骨香阁藏匿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熟悉的气焰。 “借用而已。”神隗说道。 “作何用?”女子追问,继而一步一步走过这杂乱的地方,向他们走了近去。 神隗没有回答。这绿宝石虽与云珠的属性相同,毕竟也只是一颗幽灵石而已,没有任何作用。可对于德凤鸟来说,却是与它们的灵体有所牵连。虽说是可有可无,但有比无总是要好一些。 加上德凤鸟是西王母身边的专属,也单凭她身上的一股正气,他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女子见神隗不语,又说道。“你若借用,就把我一同带走,不然可发挥不了它作用。” 神隗一笑。“你若不怕日后像今天这般模样,那就随你了。” “今日之事,颇有些精彩。”女子道,她也看出了些许端倪,特别是当她走近念无心之时,出于本能的,她能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她大概能明白神隗借走这颗石头的目的是什么,云珠的气焰没那么容易被遮盖,不难猜到他的目的是要用她的灵体石来做个幌子。 “你若不介意,那我也就跟着了。”她的目光略过念无心,直看向神隗,仿佛在等他确定的答案。 神隗又是没有回答,他叫上了念无心之后,径直的往前走去。 彩凤女子跟了他们一路,念无心没有太过在意她。只是少了稚杳,这一路还真是所有人都在沉默,好似缺少了什么。 稚杳死的有些冤了,在念无心看来,她其实只需要将曲江雨引到引鬼僧的面前便可,不至于要将自己的魂魄也献出来…… 风摇曳了许久,整个山林里也只有风呼啸的声音,被凸显得格外静谧。 “看样子,有稚杳还是会热闹一些。”神隗说道,他也觉得此时好似有些太过异常了。 他看了手中的稚杳,虽抱着的是她的尸首,但好似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孩一样,嘴角有意露出了一抹轻柔的笑意。 梦魇站在梦冢的院门口,负手而立,等着神隗他们的到来。但见后边跟着陌生的女子,倒也是有些吃疑,但下一瞬也是恍然大悟。 “神隗,你又带朋友来了?”梦魇故意说道,他接过神隗手中的稚杳,然后将她放躺在一旁的竹床之上,不与理会。 神隗顺着梦魇的话看像了后边的女子,说道。“我拿走了她的东西。” 女子笑着,绕过旁边的念无心走到了他们之间。“小女子凤芊芊,见过梦魇先生。”她说道,“神隗大哥拿走了我的灵体石,我自然就跟了过来。” 念无心有些吃惊,一路上神隗都没有介绍过自己,她为什么会知道神隗的名字,还叫他大哥。又是莫名的一番厌恶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有些见不惯。 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偷偷的站在神隗的身后,因她总是怕有人看穿她无心。神隗无论去见谁,她都要跟着。只是神隗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要做的事,而她只有看着他。念无心似乎觉得自己站在神隗旁边显得有些多余了。她见神隗他们三人聊着远古,有说有笑,而她一句话也插不了嘴。 远见稚杳像是突然动了一下,念无心走了过去,仿佛觉得也只有稚杳才是她的同伴。她仔细的观瞧了一会,果真没过多久,那稚杳竟然张开了眼睛。 “稚杳醒了。”念无心看着她,很是淡然的说道。 梦魇闻声,侧看了一眼便罢。“醒了就醒了。” 稚杳转动了眼珠,随后一溜烟的窜起来,跪在了梦魇的面前。“谢谢师傅的救命之恩。”她也是知道的,要不是师父给那判官求了情,那引鬼僧有那么容易放了她的魂么。 “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日后可别再去闯祸了。”梦魇严肃的交代道。 稚杳依旧是嬉笑的样子,“一定不闯祸了。”她发誓道。“不过师父,你既然让我重生过来,为什么不给我找个大一点的身子,怎么还是个小孩的样子。” “不可能的。”梦魇直接回绝道。 稚杳鄙视的看了一眼,但心下还是很欣喜自己又能重新回到阳上。 “我知道怎么可以让她长大。”凤芊芊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她的话将稚杳引了过去,“诶?你又是谁?”稚杳看着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 “我叫凤芊芊,和你师父他们应该是同辈。”凤芊芊友好的说道。 稚杳愣了一会,“同辈?这么说来,也是挺老的了?” “我看着不老吧。” “不老不老。”稚杳连忙改嘴说道。“比无心娘亲要漂亮。”听闻她知道让她长大的方法,不狠狠的夸赞一番,以后怎么好做朋友呢。 这话让念无心有些不高兴了。“我很丑吗?”她突然反问,换做以往,听了就听了,反正无所谓,可现在她却什么都容易留在心上。人心到底是不一般。 “娘亲,你最近是怎么了。”稚杳见念无心的反应,有些不可思议,好似很容易激发她的不满一样,以前一句话都难得开口的她,最近可是时不时的冒出几句。 “没什么?”念无心摇头,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 神隗会心一笑,他倒是很明白念无心的想法,不就是被人忽视了,来了小脾气嘛。“无心是不喜欢人多,是吗?”他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说道。 见念无心点头,他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神隗辞告了他们,带着念无心就返了回去。 凤芊芊见他们走远,也想跟过去,但被稚杳一把拉了过来。“你还没告诉我,怎么长大呢?可别走了。” “这个你其实可以去问问你的娘亲。”凤芊芊仍旧是看着神隗他们的身影说道。 “娘亲?念无心?”稚杳有点不清楚她所指的娘亲是谁。 “凤姑娘是说你的生母。”梦魇听不下去了,开口道。 凤芊芊点头,“你母亲定是在生你之前发生过一些事,不然,即便是妖,他们都会是一个正常的生长体态,也不会停滞不前。” “那这么说……”她还是得先见着她的娘亲才行。想到这,也是连忙的追着神隗他们去了。 …… “神隗,你到底认识多少人?”路上,念无心像是要追根究底一样。 “无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神隗在前边等了等身后故意放慢脚步的念无心。 山间小道上,念无心在临近碧水湖泊旁停了下来,与神隗隔了一小段距离。“神隗的朋友很多,而我一个都没有。” “你有我啊,还有稚杳,还有……”神隗也突然说不出来了,这不免让念无心又垂下了头。 “无心最近是不是有心了,所以想的事情多了?”神隗走向了她,他明白她最近的这一番情绪转变是因为什么。 念无心点头,“有点难受,我还是喜欢无心。” 听到她的回答,神隗微微一怔,她不知道她是这般的想法,“可无心你要知道,若你真的没有心……”他没有把话说下去,因念无心开口打断了他。 “若是没有心,白帝会派人来杀我是吗?”她反问,她还记得此前的那只蜘蛛曾说的话。 这番话,神隗又是猛然的一怔,“你从哪里知道的白帝?”他问,他从没告诉过她白帝的存在,若她知道白帝,那是否连同他也一并被她知道了,他在担心。 “听别人说的。”念无心回道。“它告诉我,白帝讨厌无心人,会派人下界来除掉无心人。” “傻无心,你现在不是有心了吗,白帝不会派人过来了。”神隗说道,庆幸的是她还不知道他就是白帝派下来的那个人,也许从此以后也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可是有心,真的好难受。” “那你就不要多想了。”神隗将她搂在怀里。“以后无心只想快乐的事就好了,这样心就不会难受了。” 念无心默许着,她难受的来源,是因为她自己还是一只怪物一般,无论在哪,她总是有些慌乱,现在只不过是多了提心吊胆。 “娘亲……”老远稚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见两人相拥搂在一起,慌忙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凤芊芊也跟在后边,没说什么话,只是收于眼底。 “你师父又放你出来了?”神隗自然的松开了手。念无心也看了过来,然而眼神却与凤芊芊撞了个正着。 凤芊芊的眼神有种看穿人的魔力,念无心蹙眉,她有些不喜欢这种炙热的光芒打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看透,索性移开了目光看着稚杳。 “我找无心娘亲去找我娘亲。”稚杳道。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绕嘴皮子。”神隗说道。“你可别又放出了哪个小魂小鬼的。” “你就这么的不相信我。” “难说。可别把无心又带偏了。”神隗说道。 “你就知道无心。”稚杳有些不满道。 “你师父眼中也只有你啊。”神隗玩笑的回了过去。稚杳憋了嘴,神隗也没在继续与她调侃,随即转头看向念无心,“那无心,你就随她去吧。”他说完,便自顾的先行离开了此处。 第71章

浮华谣第二段在酆都城外响起,念无心从未尝试过将此曲奏响,而今却是熟练万分。厚重的卷云在琴音想起的那一刻变换无常,仿佛整片天际都要被吞噬一般。 面前的景象因琴音突然扭曲成一扇幻境之门,狂风肆意挥洒这林子里的枝叶。稚杳站在折扇门前,等待着失去已久的人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谁都能看得出此刻的她是一脸欣喜,还有那莫名的紧张与兴奋。 然而等了许久,一声剧烈的雷鸣之声,“轰”的一下,就将这一切归为原位。 凤芊芊忙将稚杳从雷电之处拉了回来,念无心手中的琴弦也是“蹦”的一下全部断开。 “为什么会这样?”念无心问道。她从未引过魂,这一切也是让她来不及反应。 凤芊芊摇头,千年之前好似有人用浮华谣引过一次魂,但也不是这般模样,她还从未见过有这等反应。 “娘亲,我再去给你找一把琴来。”稚杳似乎还想再试一次,她也不相信是这般的结果。 “应该没有用。”凤芊芊打断道。 “什么叫没用?”稚杳甩开凤芊芊的手突然大叫道。“你知道我盼了多久么?老天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允许娘亲与我见面。”她眼里擎着泪水,在黑暗中也闪烁着颤抖的微光。 念无心也被稚杳的反应惊吓到,一个人能因为什么才能使他变了原来的样子,恐怕只有他最在意的东西。 凤芊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可以安慰她。 “那我们再试一次吧。”念无心道,她顺了稚杳。 可接下来的情形也是这般模样,一次两次,那电闪雷鸣像是一声声的警告,将稚杳与那幻境之门隔开。 酆都城本就暗沉一片,如此一来更是漆黑的不见四方的踪迹。念无心也开始退缩了,引魂这一说,在她看来好似跟本行不通。 “你弹奏的是浮华谣么?”稚杳有些急躁道,她将失误指向了念无心。为她娘亲报仇这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目的,她的娘亲是被她的父亲杀死的,可她跟本就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只能是从她娘亲口里得知。 “小丫头,她可没故意弹错。”凤芊芊替念无心回了过去。“若是错一个音,你我恐怕都不在这了。” “那为什么会是这样?”稚杳反问,此刻好似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凤芊芊无法解释,她能想到的是,这冥界也许跟本就没有此人,不然不会如此。但若没有此人,稚杳又为何这么执着,或者说这么的相信?她也是想不明白。只是她知道此刻若将这样的猜想说了出来,怕这稚杳又是不相信或者一阵反驳吵闹。 “你要不回去,问下你的师父?”凤芊芊提议道。 稚杳丝毫不理会凤芊芊的话语,一个人独自沉在一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神隗说,要阴时阴历才能引出魂,是这样么?”她跑过去拉着念无心,有种奢望的目光祈求着她。 浮华谣之事,念无心全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她也不能给个确定的答案。“好像……是有谁说过的。” 凤芊芊眉头不由得一蹙,阴时阴历她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可此刻也是不能这么说出来。“那你要不等到极阴之时再来。”她附和的说道,总比一直在这里胡乱的猜测或试验来的好。 正说着,那梦魇也好似知道这里的情形一般,来到了此处。凤芊芊率先看到了梦魇的身影,打了招呼。 稚杳见罢,她跑至梦魇面前。“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梦魇看罢,只是说了“回去”二字。 “为什么?”稚杳问。 念无心与凤芊芊也是一阵疑问与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梦魇道,他还不能告诉她,她在这个世间是个逆时的存在。他也是无意间从那报梦牌里得知的,恐怕这也是她长不大的原因吧。 “为什么我现在不能知道?”稚杳继续追问。 “因为你命里无权得知这些。”梦魇又是很果决的告诉了她。随即他的眼神转向一旁的念无心,若不是重新去那报梦牌里,他也没发现,这两人竟然是如此相像。 世上各人的命理奇特,有人无心,有人逆时,有人天生神眼,有人天生会读心,有的妖成人形,有的人入魔道。所以也是很难解释这所谓天地之道是这样生成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人在一场浮华三千的乱世之中,行多远,那也是他命里的定数。至于逆时……恐怕是老天的眷顾吧。 梦魇的话将稚杳堵死,她是信命的,这句话无疑是将她推向了地底的绝望之崖。 稚杳摇头,狠狠的蹙着她的眉头,她讨厌这中命里无权得知的感觉,一头钻进了这深黑的丛林。 梦魇任凭她耍这脾气,他知道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索性让念无心与凤芊芊各自散了回去。 …… 梦冢里,报梦牌从那藤上噼里啪啦的掉落了好一些。稚杳坐在门坎上,闻着声音,这边淡然的扫过一眼,那边无感的看了一会儿。 这梦魇说的没错,还不到三天,她留返了回来。只是回来以后,她沉默了大概也有三天之久了。梦魇那一句“命里无权的得知”在她心里耿耿于怀,就好比她被判了死刑一样,使他成天沮丧着她的脸,走到哪都是她的哀怨之声。 念无心倒是成了梦冢的奴仆了,时不时的帮着梦魇找找掉落的报梦牌,送送牌,偶尔还得听稚杳的吩咐。 这也全托这稚杳的福,强硬的要将她留了下来。一想到她当时哭成花猫的脸,搂着念无心直叫她娘亲,还死都不放手。念无心迫于无奈,不得已的答应了她。 “娘亲,还有一个牌在你左手边。”稚杳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的手拿不下了。”念无心转身看向她,“你自己过来捡。”她那衣兜里好似都要放不下这么多牌了,这稚杳居然还在一旁哀声叹气,指手画脚。 “我没力气。”稚杳说着,便靠倒在了一旁。 梦魇也是有些见不惯了,他还真是宠这丫头宠出毛病了,一把从后边把她拧了起来。“再这样就给我去外边,别碍着我的眼。” “有你这样的师父么?”稚杳从梦魇手上挣脱下来。“之前可是你答应我,说让我见到娘亲的。可现在呢?” 梦魇有口难说,这倒是让他明白了,有些时候,有些事,还真不能承诺的太死。不然就是这番模样了。“那你就自己出去找答案。”答案是在念无心身上的,至于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 稚杳又是狠狠的将眉头蹙在一起,“您这话等于没说一样。到底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她说着,一记白眼扔了过去,气鼓着脸,拉着念无心就出了梦冢。 可想念无心手中还抱着一堆报梦牌,全散落在地了。 “以后我不会回来了。”临走之时,她还不忘说了句气话。 梦魇也是一阵无奈的摆了摆头。 栖息在枝头的凤芊芊,拍了拍翅膀,落地成人形之后,也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们的后边。她也大概的了解了这念无心是何许人,神隗与她的关系不一般,他不但没遵从白帝的指令杀了她,反而还为她找回云珠做了心脏,这倒有些意思。 “娘亲,你最近怎么不连着你的神隗了。”稚杳问道。 “因为你缠着我。”念无心也是直接回道。 “你是我娘亲,我当然要缠着你了。” 念无心深呼了一口气,时隔多久,听到这么肯定的话,依旧是那么的不适应,于是再一次说道。“我不是。” 稚杳挥了挥手,打断了念无心。“反正我见不到我的亲生娘亲了,以后我就只认定你是我的娘亲。” 念无心也只能是任凭她这么说了,反正怎么反驳都是没有用的,索性还是节省点口舌。因见稚杳路过城镇没有往里进去,反而去到了隐藏繁华都城旁边的小村里。便问道,“你又要带我去哪?” “跟着来就是了。”稚杳道。“反正你的神隗也找到了,我的娘亲也找不到了,不如游游山玩玩水,我倒是想知道,我师父说自己去找答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带着我?” “找个伴嘛,一个人多无聊。” 这在念无心这里还真是个理由。 小溪蜿蜒,踩过上边的凸出来的石块,横穿过去,便是小村的入口。东倒西歪的牌匾倚靠在一块巨石旁,常年的日晒雨淋,上边的字迹早已模糊,已然看不出到底写的是什么。 “这里是哪里?” “我以前的流浪的村庄。” “你……流浪过多少个村庄。”念无心问道,最开始遇见她时,她说的村庄可不是这个。 “我也不知道。”稚杳回道。 路过的妇人肩上扛着携带泥土的锄头,在路过她们身边时不住的用眼睛瞧看了好一阵子。已经走过去,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退了回来,两只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稚杳。 “你不是那个,偷我家玉米的缺巴子么。”农妇的手有些不客气的拉了拉她。 稚杳愣看了好一会,她是记得的,可嘴里却说道,“有……吗?” “你又回来做什么?还想把这里弄得鸡犬不宁么?”那农妇也是一口的脾气。 念无心见此,很自然的退向了一方。只是斜眼间仿佛看到了某个身影,刚好穿过前边柳林,转角便消失不见。 “稚杳,那里是什么?”念无心指了过去。 第72章

农妇也因念无心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劝你还是别去那里。”农妇道。“那柳林里边有个宅子,前不久,这里来了几个人,买下了那边整块柳林,谁都不许靠近。” “谁这么厉害?”稚杳一听来了兴趣,往前边走了几步,但瞬间就被那农妇拉了回来。 “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你别想溜了。” “不就是几个玉米嘛,您权当可怜打发了叫花子。”稚杳说道。 就在她们俩还在争吵的时候,念无心有些好奇的往那柳林里走去。她能确定她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至于是谁,还没有那么快的想起来。 “诶,娘亲……你等等我。”见念无心走远,稚杳也是忙的摆脱了这农妇,以往都是她在缠人,没想到这农妇比她更加缠人。 因她们去往的方向是那片柳林,那农妇一跺脚,可惜的,还是放了稚杳。“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她在后边说道,虽说对稚杳这般,却还是好心的。 柳林里有阵法,稚杳一靠近变察觉到了怪异,忙挡下了念无心。“娘亲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稚杳有些谨慎。 “怎么了?” “这里的阵法有些厉害。”稚杳道。“在一个破旧的村庄弄这么强的阵法,看样子这人还真有些来头。” “以前没有吗?”念无心继续问道。 “以前啊……”稚杳仿佛还要回想一下,她是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以前好像只有一片林子。也没听说有人在里面设了阵法啊。而且也没人住啊。” 两人在这柳林之外站了许久,路过的人时不时的回头望了他们。村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不会靠近这里,她们两人站在柳林之外,自然是过于显眼。 一吃糖的小孩见此,一同站了过来,兴许是忍不住了,于是说道。“我娘亲告诉这里面住了一个魔鬼,让我们都不要靠近。你们也别看了,赶紧离开吧。被抓进去了,可不得了。” “抓进去?”稚杳看着比她还要矮两个头的小男孩问道。“抓人进去?” “嗯。”小男孩点头。“但是我没见过。” “你见过以后,恐怕已经被那个魔鬼吃进肚子里吧。”稚杳故意吓了一吓。哪知就这一句话,竟然吓的他嚎啕大哭起来,赶紧跑了回去,反而吓了稚杳。 “你干嘛弄哭他。”念无心问。 稚杳摇着头,意思是她并没有,但也觉得没必要解释。“你说这里面真的会抓人么?”她问。 “不会。”念无心果断的回道。“我刚才好像见到了熟悉的人……好像是……阿九。”她没有看多清楚,因为那个身影一闪而过,可那样子确实有点相似。 “阿九?!”稚杳一惊,下意识的就联想了那二爷华衍。“娘亲……你能确定么?”她回想了最后一次在竹楼的景象,她是跟着神隗一同离开了的,至于后面那曲江雨对华衍做了什么,好似没人知道。到底有没有杀他还是个迷,只是有传闻说这二爷失踪了。 “不大……确定。”念无心也不知是确定还是不确定,反正就是个模糊的身影。 “算了娘亲,我们还是走吧,若里面是二爷,那你岂不是又要遭殃了。”稚杳这次倒没那么好奇的去一探究竟了,总算是为念无心着想了一次。 这华衍对念无心的感觉,她还是能看出一点的。只是念无心那么讨厌他,索性还是不要让他们撞上的好。以前虽是千方百计的让他们俩一起,但那不过是为了浮华谣嘛,现在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浮云了。 念无心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稚杳一开口,她便往返方向走了去,能避开就避开吧。 见念无心走的比谁都快,稚杳小跑的跟了几步。“娘亲现在可是对二爷恨之入骨了么。” “不恨。”念无心回道,她还不知道恨是什么。“我是没想到他还能活着。”话语里的寒意让稚杳打了一个寒颤,虽不是恨,却比恨来的更为严重。 “我们反正没见到他,说不定是死了呢。”稚杳说道。这倒也是个事实,念无心见到的身影是阿九又不是华衍。“那东阁换了主人,阿九忠于二爷,说不定是阿九逃出了东阁住在这里呢。”她继续说道。 念无心也被她这番解释,改变了某些想法。话是这样说,可毕竟也是猜想。“回去了。”念无心也是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话说娘亲,要不要我去帮你查查,看这二爷到底死了没?”稚杳故意偷巧的说道。“好化解一下你心口的结嘛。” “有必要么?”念无心冷声回了过去。她似乎觉得这稚杳是没事找事。 稚杳认真的点着头。“有必要。” “我说,你们在背后说人家,真的好么?”某个女声从后边插了过来打断了她们。 阿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的身后,惊吓的稚杳又是躲到了念无心的后边。 “果真是你。”念无心道。看样子她们的猜想是没错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阿九问。二爷在这里养伤,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处地的。 “这里是稚杳的故乡。”念无心抢先一步在稚杳前面说道。 稚杳原本是想说路过的,但听念无心说了是她的故乡,那她只有把话吞了下去,附和着点着头。 阿九的眼神带着防备,也是拒人千里,她显然是不相信。二爷的身子还不易见人,若有人知道这里,必然会找过来对他下手。即便面前是念无心,她也要防一防。 “你们离开吧。”阿九道。 听这话的意思,她也好似不想让她们见到了华衍。见她冰冷的面容上写满了不友好,稚杳拉了拉念无心的衣角。“我们这就离开。”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见谁。 转身欲走间,忽听极乐鸟的鸣叫划破的天空,盘旋在她们上空。念无心是认识的,她也记得这是华衍身旁的抱信的鸟。它像是在空中对阿九交代了几句,便又飞了回去。 阿九看罢,也没在理会念无心她们,既然二爷有他自己的打算了,她也差不了手。“二爷想见你。”她传话道。 剧情有些许的反转,念无心身子一怔,靠在她身旁的稚杳也能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身子。 “他又要我去帮他么?”华衍的邀请她可不敢再相信了。她也说过,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去了便知道了。”阿九道。 “我不想见他。”念无心依旧还是原来那般倔强,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她可不想再将自己放入那么危险的绝地。“稚杳,我们要回去了。”她说着,自顾的往前走了去。 稚杳回神过来,也是连忙的跟了上去。 阿九没有追来,二爷兴许也是知道她不会来,所以也没要求去将她强行的带回来。 “你说这二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出了村子,稚杳的嘴也没怎么停过,不是吃东西,就是各种问题。“他有点像是在试探你。”她分析道。 “试探?”念无心在这条溪水边,饮了几口甘甜之露,疑问道。 “你想啊,他之前是不是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的。”稚杳说道。 念无心一旁点着头。 “据我的经验来看,他应该是想试探试探你,看看他对你做了这过分的事以后,你有什么态度。”稚杳说的头头是道。 “我只是不想见他而已。”念无心回道。她的态度还是和她无心的时候一样,只要不是神隗,她的情绪反应永远都是一样。 “所以你的态度不对。” “额……?”念无心一头雾水。 “你应该表现的,要去杀了他一样。”稚杳解释道。 “我难道……不明显么?” 稚杳摇了摇头。“不明显。我可是没见你想要去杀了二爷的样子。” “我只是不……” “对,你只是不想见到他,但,仅此而已。”稚杳打断道。“我说娘亲,你现在不是有心了么,你得把你的心里的情绪表露出来。”她仿佛是在对念无心进行着某种情绪教学一般。 念无心满脸写满了疑问,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稚杳见她发愣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还是不理解。“我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二爷,就应该表现出来……” “你是在教她怎么来恨我吗?”华衍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前行的路上,有意的阻断了她们。 因太过突然让她们好一怔惊吓,稚杳咽了咽口水,好想将刚才的话收回来。 他的样子并没有像阿九形容的那般虚弱,反而像是增强了不小的功力一般。他将阴柔的目光直投向念无心,手中依旧是摇着曾伤她的折扇。 念无心迟疑了一会,随即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稚杳说得对,她只是不想见他,若是有人这般对待她,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偿还。而念无心不是,她的这般做法,只会让人得寸进尺,这华衍明显也是吃透了她这一点。 “娘亲,你为什么要躲开。”稚杳把她拉了回来。她看的可是干着急,无心的时候没头没脑也就算了,有心了还是这般。 “你娘亲没有恨我。”华衍说得自信。 这样稚杳有些反感,然而念无心却一句都不理会,她是真的觉得,这念无心只有神隗才搞的定。 第73章

“二爷找我娘亲又要做什么?您好似也不需要挡箭牌了嘛。”稚杳还击了过去。此前还是觉得这二爷不错的,但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就彻底的让她改了看法,小人,伪君子形容的就是他。 华衍也不理她的这些话,他收了折扇缓步的向他们靠近了几步,毕竟自己做了任谁都不能原谅的事。既然她也这般说了,他索性道,“我来向她道歉。” 见他靠近,稚杳本能的往后退着,可一听,说他要道歉?顿时更是有点慌张了。这就好比一个恶魔说要忏悔一样,有点违背了常理。 “你别过来。”她边说着,还把念无心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好一副冲着我来的样子,似要顶起大梁一般。 华衍也是听话的停了脚步,有些时候想要靠近一个人,还真得放低身段。稚杳说来说去都是他的一个绊脚石,有耳闻,她死过一次,只是如今又是活的好好的,到底也不好乱动她。他撇过一眼,直接无视了她,将目光投向念无心。“无心。对不起。” 这突然的话语引的念无心也看向了他,目光微微的碰撞在一起,又是逼得她退了回来。她不理解他又要对她做什么,这样的话在她听来总是会有目的。“你又想要我做什么?”她问,她是真的怕了他。 华衍一反常态的举动,让本想反驳的稚杳猛地一怔。传闻二爷是很难低下头,没想到在此刻,他居然真的在道歉。而她也会觉得这过于虚假了,也不知念无心又会是什么想法,反正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身边除了邢默与阿九,再无其他人了。你和我回去好吗?”华衍继续道,好似真的诚了心,模样有些故意招人心疼怜悯。 他如今形式也真的也是这般样子,多少人都想着让他死。此番的劫难他也知道自己会身处在什么地界,他失去了什么,可不能就这么任由的失去,该拿回来的还是要拿回来的。 稚杳听他这般低声下气,怎么听来都有些不自在,也许真的是他此前太高高在上了么,但不免有人是故意装作这番模样。本想提醒一下念无心。只见念无心已经摇了头,拒绝了他。 “我不要和你走。”念无心道,她清楚她和神隗在一起就好,已经不想和谁再有牵扯了。 “你还是一贯的在拒绝我。”华衍蹙眉,仿佛又是在刻意隐忍着他的难受,然而不过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意,她从来就没有顺从过他,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永远也不可得到她。 念无心不语,其实连沉默也都是在拒绝的。 华衍内心有些可笑,看着她许久,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甚至像是没有思绪一般的淡漠。仿佛也是因身上的伤,才让他显得有些憔悴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你不原谅,那也是情理之中。”他转了语气,淡淡的开口,微薄的唇瓣处处透露着他的失落。“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再见你时,没那么愧疚。你既然要走,那我让开便是。”说着,侧开了身子让了道。 念无心有些惊疑,稚杳见她不知如何反应,忙替她说道。“那就多谢二爷了。”说着,赶紧拉上了念无心从他身边绕过,虽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早走早好。 行至不远,念无心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娘亲?” “我……好似大概明白你说的把情绪表现出来了。” 一路上,她脑中浮现了两个人影,好似开始懂得去对比一个人的好与坏,恰巧华衍与神隗在她心中形成了某种情绪上的冲突,突然间就涌上了这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明白了?”稚杳反问。 “嗯。”念无心点头。“我不喜欢二爷……然后,讨厌他……我喜欢的是神隗……” “对对对,就是这样。不喜欢的我们不要理会,喜欢的就想天天见到。” 念无心再次点头。“可是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你以前是,不想见就不想见,可能没有讨厌憎恨一说。现在知道讨厌了,有很大的进步呀。”不知道这稚杳到底是小孩还是什么,这种心理居然被她分析的让念无心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吗?”虽说没差多少,可心口的感觉确实明显了很多。 见念无心他们走远,华衍的嘴角很是随意的笑了一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因他就是咬她的那条蛇。 “二爷。”阿九从隐藏之地走了出来,“她好像……”她也看得明,这念无心还是以前那般冷漠倔强的态度,任谁都很难与她说上话。 “有些时候急不来的。”华衍打断道。念无心吃软不吃硬,只不过是她太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了,时间一久,他就不信他弄不到手。“找人跟着她们。” 跟来的邢默也是听到了这番话,却也只能是装作没能听见。 凤芊芊跟随一路,能看明的也大概看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返回之时,却见念无心与稚杳好似遭遇了不测。 赤链好无轨迹的从一旁的杂草中迅速的游了过来,张着血盆大口,像是要整一个将他们吞了下去。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它的尾巴一扫,便将稚杳甩至老远。念无心则被它狠狠的缠住了身体,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正准备逃离之时,凤芊芊化身成的德凤鸟,在赤链的头上猛然扑下。 世间的妖物对云珠总是垂涎三尺,念无心这么明目张胆,而且神隗又不在她身旁,他们定是找准机会来下手。 赤链因突然出现的敌人,松开了被缠绕的念无心。凤芊芊与他的道行法力持平,两人在这空中倒是纠缠了许久。 稚杳扭动了近乎散架的身子,过来连忙扶起了念无心。 “他也是要我的这颗心么?”念无心问。此前以为这赤链追她不过是为了威胁神隗。但自从上次在骨香阁他与曲江雨一同出现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想。 “大概是吧。”稚杳有些心不在焉,她仰头看了上边的凤芊芊与赤链。心想,这凤芊芊应是跟了他们一路。然而跟了一路,她们居然都没发现她,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无心娘亲啊,我觉得你最近,还是跟着神隗吧。若这些人都是为了你心口的东西,不免会像抢夺浮华谣之时,来对你下手的。”稚杳道。“这东西可和浮华谣不一样的,是会要你的命的。” 念无心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许真的要想她说的那样。“我又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么?”她问,也随着仰头看上去。凤芊芊的势头已经盖过了赤链,不出一会儿,双方落地于此。 “你又是谁?”赤链问道,眼睛明了看得东西自然也是多了。 凤芊芊挡在念无心她们的面前。“我啊?我是无心的朋友。”她介绍道。 稚杳的疑心也是重的,这凤芊芊到底是在帮念无心呢?还是在故意做好人,套好近乎以后,再骗取她的心石?反正还是那句老话,人心难测。她看得多,特别是像念无心这种有心还无心的人,最容易上当了。 “还真没想到,这无心丫头身边可全是些神界的朋友。”赤链话里有话,这里包含的有些广泛,随即他又说道。“不知无心丫头,知道不知道神隗的真实身份?”故意的话语也是异常明显。 凤芊芊神色闪过一丝不安,她虽知道的不多。可神隗的身份有什么不能告诉念无心的?怕是因为白帝要杀无心人的原因,所以才隐瞒了下来。 稚杳同样也是挤着眉头,她知道神隗的身份,师父让她不要在念无心面前提及,那她肯定也是奉命遵从的,但眼前这赤链他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谁不知道神隗的身份啊。”稚杳慌忙开口道。 “哦,是吗?”赤链故意反问。“这白帝要他下界来除掉无心人,丫头你知道么?” “蛇王,你在胡说什么呢?”稚杳立马反驳了回去。 但这话已然是被念无心停了进去,神隗也是只蛇怪,这是念无心唯一知道的,她从未过问神隗到底是谁,一些没必要的问题她也从来就没有提及过。神隗养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赤链此时仿佛将某种美好的东西打破一样。 念无心心口虽然有一阵涌动,可她还是沉默不语,此前她所知道的消息,被瞬间串联在一起。白帝不喜欢无心人在世上,于是派了人来除掉无心人,而这个人恰巧就是神隗。 “我不是无心人。”念无心回了过去。而她这话确也是明显的透露出了,她心口的那个石头。 赤链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对准念无心猛然的给过一掌。凤芊芊也是反应迅速,的抵挡了回去。 这些话必然是对念无心有影响的,凤芊芊并不像稚杳想的那样,上古神界的安危连带的是所有销声匿迹的神使,不仅仅是仅剩的他们几个而已。她自然不允许这至高无上的东西落入妖魔之手。 “稚杳,你带无心先离开。去找神隗。”凤芊芊话一落地,这稚杳与念无心早就没了踪迹。 第74章

山洞里的景致被神隗重新装扮了一番,因是落秋时节,随着时令他将这里覆盖上了一片金灿灿的桐枫枝叶。 稚杳与念无心回来的仓促,甚至有些仓皇。焕然一新的景象,却也是让她们愣了一会。 “你带着无心又去做了什么?”神隗见她们有些狼狈,定是猜想到他们出了一些事。 “遇到赤链蛇王了。”稚杳老实的回道,还真是犯错了的姿态。 神隗下意识的看向念无心,走过来问道。“无心没事吧?” 念无心刻意的躲开了他看过来的眼神,摇头。 稚杳站在中间显得有些微的不适应,她知道念无心此刻的反应,定时因为赤链说了那些话,才使得她这般,然而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插嘴。 “那个,凤芊芊帮了我们。”稚杳找了话,说道。 神隗知道凤芊芊跟了去,是会出手相助的,所以并没有回答什么,他的眼神一直是看着念无心,也发现了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念无心越发刻意躲避,越是让神隗起了疑心。“无心怎么了?”他问。 念无心依旧摇头。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此前所有的主意都是神隗给她做的决定,而现在一些事是关于他的,她拿不定。 他是白帝派来的,不知道是坦白,还是沉默。他如果要杀了她,那她该怎么办? 许久,念无心也没再开口。 神隗没再追问下去。“既然无心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他还是以往那般的笑容,心知念无心此刻有些排斥他,故此没有靠近。“水池里,我放了几条新鲜的鲤鱼。无心就和它们说说话吧。”神隗说完,便去往了他休息的另外一个洞穴口。 稚杳见此,也不管身后的念无心,连忙跟了进去。这会子可不能怪她多嘴了,神隗都为念无心找回了心石,他怎么可能还去杀她,这念无心也是多虑了,她好似太缺乏安全感了。 稚杳一个劲的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抹黑了赤链,反正这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神隗听她这般道来,也是明白了念无心为何是这种反应了。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也知道这念无心早晚都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 “赤链这般将你的身份说出来,无非是想击溃无心娘亲心里的一层防线罢。毕竟无心娘亲什么都不知道,别人随意的几句就可能将她带着。”稚杳说的很是到位,念无心确实也是这般。 “我知道了。”神隗回道。念无心从无心到有心是一个过程,这赤链此前不说,偏偏等到她有心时才告诉她,到底是在有意试探。 念无心看着池水中游的甚欢的鱼儿,很难说出此刻的心情如何,有些烦闷和压抑。轻微的捶打着胸口,依旧不能缓解这种感觉。 神隗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因念无心的思绪游走所以才没有发现,待她起身回神之时,却是一阵慌张与惊吓。 心口紧张的跳动着,促使她脚步不自然的向后退去,可后边是水池。眼见她就要倒了下去,神隗慌忙的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他看到了她惊吓的样子,神隗一时也不知是好是坏。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她好而已。 “无心最近好多事都不愿意和我说了。”神隗将她稳在怀里,他想等她主动一点,就像以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也都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其实就是白帝派来杀我的。”念无心质问道,她也是憋不住这些话语的。 “我没有想要杀你,以前不会,以后更加不会。因为我是无心的朋友,不是吗?”神隗回了过去,他没有回答他其实是因为爱上了她。他隐藏的很好,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不要骗我。”她道,声音过于低落,眼神仍是没能直接的看着他。 “我何时骗过你。” 念无心默语无声,是的,神隗从来就没有骗过她,可唯一的一个谎言却是隐瞒了这么久……信任对她来说,已经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了,如果连他都在骗她的话 “我不知道还能信谁。”她推开了神隗。 “无心……”神隗也是一时语顿,不是因为她的那句“还能信谁”,而是她第一次推开了她,这突然的举动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凤芊芊此时的出现不知是合适还是不合适,气氛闻得到的尴尬,她将目光很是自然的问向稚杳。偷偷躲在一旁观察许久的稚杳,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只是这念无心与神隗两人之间,也没有谁显得不好意思或是尴尬。 “赤链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凤芊芊打断道,兴许是知道此时的气氛需要缓解。 “你杀了他?”神隗问了回去,也没在理会沉默的念无心。 “没有,他逃了。不过大概也是半身不遂了。”凤芊芊也是偷瞧了念无心一眼与他,说道。“赤链孤军一人,加上受了伤,自然是不会再找来了。可难免他日后,找来其他的同伴。”她继续说道。 神隗认同的点着头,他所有的顾虑都是为了念无心,既然是他将心石放入了她的心口,把她推入这个危险的地界,他怎么样都要为他清除这些障碍。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能对念无心说些什么,于是看过一眼,就将她放在了一旁,自己负手走了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走入她的心上,一边是想走进她,一边却是不想,这个难题从他动心之时就开始困扰着。有些时候他能断尽一切,可有些时候,他也进退两难。 凤芊芊犹豫了一会,最终也还是跟着神隗走了出去。 “你有话说?”神隗问。 “想知道,你和她到底”凤芊芊想试探的问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神隗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打断道。“她是我捡回来的孩子。” “捡回来的孩子?”凤芊芊疑问。 “是,捡回来的,那时她才七岁。” “你捡回来一个无心人,却不杀她,留到了现在。还为她找回了唯一的一颗心石。这关系恐怕不只是捡回来的孩子这么简单吧。”凤芊芊也不管她到底多大,她所看到的就是这不一样的关系。 神隗有一瞬间像是被人刨了心解了肺,他的举动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显,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发觉。 “你想对我说什么?”他看着山洞之下的光景,萧风瑟瑟,吹起的是一片萧条,心口的悸动也宛若这凋零的枫叶,随之低落。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凤芊芊很是理性。修行得道,自古以来是净身净心,何况他是上古之神,即便不是神,他也只是一只虺,念无心始终也是无心人。 “凤芊芊你我不熟,有些事你也就别多心了。”神隗冷声打断道,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形,他自己清楚,爱上不爱上与她又有何干系。 “我只是作为一个同道中人,再或者是一个旁观者,随意的说说而已。”凤芊芊道。“一个上古之神,若是动了凡心,你也该明白会是个什么结果。” 神隗侧头看过来,眼神里露出了些微的寒意。“既然是旁观者,那就一直旁观着。” “你是想让你个无心人来爱上你么?”凤芊芊有些着急,直接道了出来。她是个外人,可偏偏自己也有点多管闲事的样子。神隗的这些做法,换做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凤芊芊,我知你是同路人,所以才客气相对,若破了极限,那也休怪我无礼了。”神隗道了底线的话语,语气里的冷厉凤芊芊听得一清二楚。 人总是会因为某些事变得执着,甚至看不穿。“你觉得有结果,那就继续。”凤芊芊话已至此。作为刚认识的外人,她没有任何权利在他们之间来挑拨一些什么。可作为某种安危的考虑,她觉得自己的劝说没有什么不对。她说完,便飞下了山峰。 德凤鸟的柔光被拉长,神隗在山洞口的崖边静站了许久。凤芊芊说的是对的,他从一开始就违背了白帝,若是这般动了凡心,谁都难逃一劫。 一些话,刚好也都传到了念无心的耳中,她懵懂的就好似初生的幼儿,还不会辨别这深邃的表白 稚杳当然也是听到了这番话,在见念无心整一个人又是在发愣,也不能在她耳旁给她解释什么,索性自己又偷偷躲在一边。 神隗返了回来,与念无心对视的眸子里,依旧是满含着笑意。 念无心想说些什么,却又是被她吞了回去。神隗无论何时,对她都是好的。她说她不相信他,他也依旧如初的对待她。只是她不知何时有些不习惯,这永远像是把她捧在手里的感觉。 世间永恒不变的定律,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改变,这句话没有错,她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所有人都变了,然而期间的这些变化也就在朝夕。 神隗也知道等不来她的开口,所以也没再追问,自顾的回到了洞穴深处,两人之间莫名的留下了隔阂。 第75章

“神隗。”念无心叫住了他。“什么是爱?”她忽然问道。 神隗的步伐有些僵硬起来,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无心不必要知道这些。” “那你不杀我,又是因为什么?”她继续问着。“你想让我爱你?” 凤芊芊的话也许没能完全的被她理解,偏偏她也听得清楚,她就是这么问着他的。 然而这句话确实也问到了神隗的心口。他是想她能爱上他的,不然他为她找来心石是做什么,无非是想让她心里能住下他。可事与愿违,他的能这样做么?他最多的挣扎就是处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抉择里。 稚杳听到念无心这样的话,比神隗还来得吃惊,手上玩弄的石子不自觉的洒了一地,这果然是要陷入爱恨情仇里边去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虽说他们之间也没太过越界。可她就是怕听到这些,伤心伤神的事,手中不知从哪弄得棉花,悄悄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无心,你在说什么呢?”神隗转了身子,“无心难道不爱我吗?”他故意说道。有些话,说浅了没人信,说深了,却又害怕,生怕无意的一句,便失去了所有。 “我不知道。”念无心摇头,“我要怎么才能爱你?” “其实,无心已经在爱我了。”神隗回道。爱是自然却又不自觉的,它的含义广到也许没有谁能真正的解释清楚。 “可我还是不懂?”念无心依旧摇着头,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心中的想念,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神隗也不懂得解释,也许是不敢解释,有些时候还是不要懂的好,若是伤了,怕是难以愈痊。 稚杳听着他们的话不觉得费力难受,受不了的在一旁默默的发出了声。“很简单的道理,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后两人就在一起咯。”说着还顺势白了一个眼过去。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弄得这么复杂。 “娘亲若是喜欢神隗,神隗也喜欢娘亲的话,两人就在一起咯。何必压抑。”这是稚杳最直观的想法,她的想法天真洒脱,敢爱敢恨也许能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念无心也能,只是神隗不能。他不觉得自己太过于懦弱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神隗尴尬的笑了笑,有意的转了话题。然而念无心偏偏又将话题拉转了回去。 “我喜欢神隗,那神隗喜欢我吗?”她将心意表露出来。 神隗又是微微一怔,只是他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无心又说什么傻话呢?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还有可能喜欢我。”稚杳也是故意插嘴道。凤芊芊的话她也是赞同的,有意无意的,像是在断了念无心的心思,或者说是他们的心思。 念无心蹙眉,心口莫名的有些难受,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可她不懂得如何去索取她真正想要的。着急的就如同一个哑巴一样,不能真正的将自己所要表达的,完整的表达出来。 “无心娘亲,我发现你最近的小情绪越来越多了。”稚杳开口道,以免他们又陷入这纠结的情绪中。“既然那凤芊芊说赤链已经半身不遂了,咱们要不再出去游玩游玩。” 念无心看着神隗,死命的摇头,好似等着神隗将她留住,然而神隗却无动于衷。 稚杳死命的拽着她说道。“你是和神隗在一起太久了,外面还有那么多好东西,你都不知道呢。神隗不食人间烟火,你可是人来着。”她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也许稚杳说得对,他与念无心与外界的接触是少之又少,两人之间自然也只有彼此了,他似乎觉得自己以后也不必要再出现了…… 苍穹之上划过一道白光落于洞穴之外,神隗眉下一紧,当即走了出去,白色身影立在洞穴之外的千年槐树下,身姿卓越,儒雅不凡。 神隗见之,单膝跪地行了他该行的礼。“白帝。”他有些疑问,白帝为何为寻来此处?心下有疑问,可不敢明着问出来。 白帝回身,样子容貌与此前的白逸一模一样。“起来吧。”他道。可神隗却依旧不肯起身,他自然知道是何种原因。 “你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我也不是来数落你的。”白帝淡漠的开口道。“浮华谣之事好在也没引出大的娄子。可心石之事你又想作何解释?” “神隗不想解释,甘愿受罚。”他没必要解释,早就知道会是这般模样。 白帝沉默了一会,“不想解释?甘愿受罚?” “是。” “有人说你对那丫头动心了?”他问。 “没有。”神隗矢口否认。 “那为什么还不杀了她?”白帝继续追问,“当初让你下界,除的就是无心人。你知道你为了这个丫头,躲了我十年么?” “她还是个孩子。” “那你就是对一个孩子动心了?” 神隗仰头看了过去,白帝对无心人并没有敌意,只是这世间不该存在的东西,他必定不会让它久留。然而念无心却逃脱了追捕,多活了这么些年。 “神隗知道您也是见过她的,她与其他的无心人不同。” “见过又如何,她依旧是无心人。” “白帝,她没有错。”神隗劝说道。他知道念无心的为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何错之有。 “有些时候,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才叫犯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错。”白帝的话语过于绝情冰冷,与此前白逸的性格截然相反。 神隗不语,这番话他也知道。念无心的存在是个错,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那么的小,她虽无心,可她还是懂得害怕的。他见她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冷漠,却让人觉得心疼,他也是有不忍的时候。 “她现在有心了。”神隗压了压嗓子。 “所以,我要你解释这颗心石之事。”白帝的话又问了回来。 神隗有些无奈。“我不忍杀她。”他道。这是她最初的原因,就是不忍下手。 “为什么?” 白帝步步紧逼,使得神隗一些话生生的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是他的主人,他不能违背他。 “我……动心了。”这些话终究难逃的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也承认了他起了情丝。 “对无心人动心?那你最好是把心收回来。”白帝冷言相劝。 “白帝此前也动过心,不是吗?”神隗反驳了回去,他知道那个叫殷殷的女人,凭什么他就要将此心收回来。 听闻他的话语,白帝的眼下的神色有微微地波动,还是沉默了一会,缓缓的开口道。“有结果吗?”他也是反问了回去。 神隗不敢说没有结果,因这也直接告知了他与念无心也是没有结果的。就好似成为了上古之神之后,注定是千万年的孤寂守候…… “没有结果的。”白帝还是自己说了出来。“你若爱上了神界的谁,没人会对你指手画脚。可若是人间的,那违背了天理,那就必遭天谴。就好比人与妖也是注定不能相恋。” 他当时不是不想去找殷殷,而是因他知道后果,所以才各自的就这么断了,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神隗说道。他知道这般道理,所以也才一直没有对念无心表露心迹,从来都是他一人将此心埋于深底。 “你若知道,为何还不动手,早日回道仙山?”白帝说道。“无心人即便有心了,也不可能成为正常人。”无心人是魔,他怎能让魔扰乱着世间。 神隗似乎还想替她求情,白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三日以后,我在仙山等你。”这是他给的最后期限。“如若不然,我亲自动手。”说完又是一道光影闪过,消失于此。 三日……这是要逼他做抉择了。 随后凤芊芊又重新返回了这里,神隗起身,恰好迎上她投来的。“是你告知白帝的。”他早该猜到是她了。 “我是只不想你陷的太深,连累到一些不必要的人。” 神隗可笑了几声,“世间的定律总是违背不了。也罢。可我还是不会杀她的。”他将话搁到此处。 凤芊芊也知这应该是他的底线了。他可以回到仙山,可以不去爱她,也可以不再见她,可若谁要杀了她,他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 “那你要怎么做?”凤芊芊问。 “为她除尽一切障碍。”神隗的话语里透露着某种狠意,凤芊芊不觉得心下有些许的寒颤。 “你……要做什么?”她小心的又问了一次。 神隗仿佛是听不见凤芊芊的话一样,转身离开。 她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他来教。他不知道若是不在她身边了,她还会懂得保护自己么。上次唐突的消失就让她历经了这么多不如意的事,他只是越来越不放心她,也许是因为太过在意了。他也想象得到,她又会满世间找他的样子。 “神隗……”凤芊芊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神隗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思绪已然装不下任何东西…… 第76章

此时的念无心正被稚杳带着这家村庄游荡,那座城里玩闹,自己倒是不亦乐乎,可这念无心似乎还是沉着一张脸,也许她是真的习惯了这一副表情。 “娘亲,你能不能笑笑啊?”稚杳的白眼向身后的念无心打了去。 面前的戏台上,刚好丑角上台,看台之下的人们正常的都是欢呼雀跃,捧腹大笑的。而她依旧好似没有感觉一般。 念无心又是一副不解的表情,稚杳每次对她投来的这种目光表示头痛。“你是觉得没意思吗?” “还好,以前没见过。”念无心平淡的声音回了过去,她心下想的只有神隗。 “好吧。”稚杳大概觉得这对她来说是真的没意思,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在这,于是说道。“那我们走吧。”。 “你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我再带你去。”稚杳又问了她。 “那个没见过。”念无心突然指着市集道路一边,一位头上插草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面前的草席上好似盖住了某个人的躯体,手中的木牌写的很清楚的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稚杳愣了口舌,“这也要我解释么?” “为什么不解释?” “这女人的父亲死了,她没钱葬她的父亲,所以卖个身换点钱,葬了她的父亲。”稚杳一口气说道。 “哦。”念无心点头。两人也没想过要搭理这样的人自顾的走了开,哪知,这女人却突然的扑到了念无心她们的脚边。 “好心的姑娘帮个忙吧。”那女人梨花带泪,他人不求,竟然赖上了念无心他们。 “我们像是有钱的人么?”稚杳反问了回去。 “世态炎凉,我也是不得已才拦了二位的去路。”女人说道。“周遭没有一个人留心的向这里看过来。” 稚杳环视了周围,又看了看念无心,却是除了她们两人以外,还真没有其他的人了。这还真是走了运。“可我们真的没钱。”她回了过去。 “姑娘就帮帮忙吧。”女人见念无心往后退了几步,跪地的双腿紧追不舍的挪向念无心,两只眼睛也是哭得通红。 念无心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稚杳也是心软,于是说道。“我们可以帮你葬了你的父亲,可没钱给你。” “多谢小妹妹,能下葬就可以了,总比露尸街头要好。”说着,不住的给他们磕着头。 山堆上,稚杳帮忙看着哪处作为下葬的之地较为合适,正指着西边不远处的一块松树林之间的空地,就见狂风一阵肆意刮来,迷茫茫的遮了眼睛,还不等她睁眼,念无心与那个女人一同消失于此。 待风停,稚杳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废弃的庙宇内,念无心被捆绑在中央的一根石柱上,周遭布满了黑色的幔帐,水声好似从地底汩汩的流淌着,却不见任何水渠的流向。 面前的台阶之上,同是用黑色幔帐遮挡了某个人。念无心隐约可以看见应是刚刚让她们帮忙葬父的女子,只不过她此时的样子已是妖艳无比。人世的谎言太多了,被骗了一次两次,还是不受教训。说什么卖身葬父,不过是陷阱。 又是一阵风起,女子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念无心的面前,后边只剩下那帘子在晃动。 “听说你的心不错。”女子靠近她说道,好东西总是传的快,动不动就引来各种眼馋的人。 “我没有心。”念无心说了谎,此番无论怎样,好似都逃不了。 女子一笑。“我能信么?” 念无心看着女子扭动身子来回走动的动向,手中的匕首刻意的晃了晃。 “爱信不信。”她回道。 女子又是冷笑一声,冰凉的匕首毫无预兆的朝着她的心口刺了进去。一阵撕裂的疼痛,瞬间让念无心整个一猛然的一颤。 “还说没有心,我都感受到它的跳动了。”女子道。 “你是谁?”随意的喘息一口,就让念无心一阵疼痛,她屏着气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就可以了。什么浮华谣之类的,我也是很清楚的。”女子说道,抽出了匕首,在当她要将匕首在要插入进去的时候,稚杳的引鬼石准确无误的将她的手弹了开。 “妖孽。居然这么大胆的出现在人世。”稚杳厉声道。 “哟,小丫头这么快就追来了。” “放了我娘亲。” “放?”女子大笑道。“难得让我遇到这云珠,你说放就放啊。” “不放你可别后悔啊。小妖。”稚杳故作厉害的说道。 女子听不惯这样的话语,嘴边的獠牙突然的露了出来,双手瞬间变成利爪向稚杳扑了过去。 “妈呀,你是什么鬼东西。”稚杳下意识被吓回了原来那般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迅速跳了开。“我妖怪见的少,可别吓我。” “小丫头,还给我得瑟。”女子的姿态与狐狸的样子较为相似,猜想她应是那狐狸的化身。 听闻这些妖怪的法斗之术也都是与生俱来的,念无心突然在想这稚杳到底打不打得赢,好似有些担心的意识在里边。 狐妖幻影多变,稚杳摸不着头脑,加上她本来的道法也不高,更是弄得她晕头转向。念无心定睛看了许久,在狐妖即将要攻击稚杳时,她连忙提醒道。“在你左边。” 稚杳听念无心一提醒,也是很敏捷的躲了开。只是狐妖再次化为幻影,东游西窜。这种时刻,她其实应该先找神隗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所以自己就先找来了,没想到跟本就不是对手来着。 “娘亲,现在在哪?”稚杳求救道,心下难免有些恐慌,毕竟还没和妖怪交过手。 “我也不知道了。”念无心有些虚弱的回道,胸口的血还在一点一点的滴落,嘴唇与脸色因失血过多也都开始泛白不止。 情急之下,也是一道光影闪过。也不知神隗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他一出现,稚杳又仿佛见到神圣的光芒一般。 “神隗,快帮我。”稚杳被狐妖的幻影包围在中间,使得她不敢乱动一步。见神隗出现,那狐妖也是毫无示弱的将幻影窜游到神隗的身边,将其包围。 神隗不动一步,紧是眼神追踪这她游荡的方位,手中好似有一股吸力,刚一出手便将狐妖整个的吸了过来,被她掐在手中。 “谁要夺云珠谁就得死。”神隗狠狠的说道。在他湛蓝的眸子里仿佛有了微微红色的印记,不觉得让稚杳与念无心感到有些陌生。 狐妖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双脚凌空蹬了蹬,最终还是气绝身亡。 这狐狸并不是所谓的妖王,黑色幔帐里隐藏了各种小妖,见这狐妖被杀,却没一个前来相助。 稚杳也不管还有没有其他,她得先把绑着的念无心先解救下来。在神隗的面前,总是要积极的表现对念无心的好,尽管还是会指责到她的头上。 然而当稚杳靠经念无心的时候,弩箭以想想不到的速度“咻”的一下挡在了她的面前,稚杳迅速缩回了手。 使用弩箭的必定是人类了,稚杳与神隗的猜想是一样的。只是神隗没打算主动的对隐藏在暗地里的人动手,他也学着稚杳,靠近了念无心。 “咻”的一声又是一只弩箭射了过来。此时换神隗迅速的将飞来的弩箭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对着弩箭射来的方向反射了回去。黑色身影灵敏的从后边的幔帐跳落下来,躲开了这只箭。 神隗见身影出现,也是幻影如风逼向那个黑影,稚杳这才找机会将替念无心松开了绳索。 周围的小妖们见此,愤然开始一拥而上。数量颇多,但也无关紧要,稚杳还都算是搞得定这些个小喽喽,只是拖拉着念无心,有些不方便罢了。 黑影同是闪来闪去,与狐妖一样让人找不找方向。念无心见那身影分外眼熟,黑色斗篷覆裹了他的全身,样子也是矮小佝偻。 “他是老鬼。”念无心脑中闪过他的形象,对稚杳说道。 “老鬼又是谁?”稚杳这回可没闲心来理会谁是谁。 “以前二爷身边的。”念无心告诉她。 稚杳一听,竟然比念无心来得还要惊讶。“他要对你做什么?还是二爷要对你做什么?”她问,目光直直落向念无心流血的心口。“他也在要你这个?” 念无心摇头,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想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她心口的这些东西。只是见老鬼一人和这些小妖们一起,却也不像还是被二爷控制在手的感觉。 稚杳也有些猜想,东阁现在已经换了主人,之前还以为是曲江雨,但后来发现好像不是,曲江雨不过是其中一员。 老鬼有些阴阳怪气,稚杳虽看不出他是什么人,但直觉告诉她,这老鬼是没有思想。他这般有目的的,应该也是被人控制着。至于他还是被华衍控制,还是另有其人,恐怕是不得而知了。 老鬼的功力确实也是高于这些虾兵蟹将的,神隗与之纠缠了许久。他好似有意的在耗尽神隗的功力,只要神隗的功力稍微大一点,就被某种引里给散尽,甚至是吸入了他的身体里边。 念无心见神隗逐渐开始有些吃力了,心下不由得一拧,身上的伤口远比她此时心口的触动来的疼痛。 第77章

“神隗,小心。”念无心紧张道。 老鬼如同吸血的魔人一般牵制着神隗,两人僵持不下,很难见一个胜负。 凤芊芊也是随后追来此处,闻言神隗要为念无心除掉障碍,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也是一路追寻而来。 两人合力,老鬼明显有些败退的迹象。神隗看准时机,将地上掉落的几支弩箭吸于手中,直接是穿过了老鬼的身体。强烈的气焰使得老鬼的斗篷被掀开了些许,眼尖的稚杳一眼就见穿了这老鬼的原型。 “他是个鬼骷髅。”稚杳一阵惊呼,鬼骷髅是人死后剩下的一副骨架,再由冤魂附体而成的怪物,是没有意识的。也难怪他从来就没开口说过话。 现今世上已经很少有这种怪物了,说来说去,也是他藏得太好了。 “怎么才能杀了他。”凤芊芊连忙问了回去。很显然神隗那几支箭并没能伤他分毫。 “这个我一时想不到啊。”稚杳也有些着急,也不是各个都能在紧急的时候可以冷静的想到什么好的对策的。 老鬼重新调整了自己,再次向他们逼过来。神隗与凤芊芊联手,虽是稳操胜算,但这老鬼是个打不死的怪物,确实也是费时费力难缠。 凤芊芊又将目光投向了稚杳。“你是个阴阳人,还不能对付鬼的么?” 这话下意识的提醒了稚杳,她怎么能忘了这个呢。鬼骷髅是由冤魂支配着这个骷髅身体的,只要引鬼僧将那些个冤魂勾走,不就行了么?想到这,于是忙的搜出了引鬼石,将引鬼僧引至此地。 只要与魂或者鬼怪有关的,这引鬼僧通常都会有一套办法将其制服。 见引鬼僧到来,老鬼显然有些胆怯起来,动作因此收敛了些许。厉鬼在阳上作乱,若是被带回了阴间,怕是永世不得有轮回,他潜意识里还是知道的。 引鬼僧还算是有礼貌,等着老鬼束手就擒。可那老鬼哪容易屈服,引来黑烟四起,将所有人都拉入了迷障中。 黑暗中,念无心好似突然被谁人拉了一把,仿佛是要就此逃离。她也是很清楚拉她的应是老鬼,因僵硬的手好似划伤了她,于是在黑暗中与这老鬼也纠缠了些许。 因念无心打斗的方向有些微的亮点,神隗见罢瞬间追了过去,忙将念无心护在身后。其余几人也感受到此处的气焰,也逼了过来。 老鬼不是敌不过这几人,只是那引鬼僧虎视眈眈,于是趁黑色迷障还未消失之前,先行逃离。 引鬼僧见老鬼逃离,立马就要追了过去,却被稚杳拉了回来。“诶,你可别这么快夺了他的魂。等先看看操控他的是何人。”她倒还记着这事。 不过也是提醒了神隗。鬼骷髅本就无意识,不可能这么有目的的针对念无心,想来也另有其人。 引鬼僧单手作揖,也是认同了稚杳的考虑,随后也只是尾随在后。 这云珠无关于个人的事,神界若是有安危,酆都城,冥界也可能会受其牵连。毕竟是同枝连理,引鬼僧也不好袖手旁观。 待迷障散了些许,周遭尽管暗沉却也能看清些许。 念无心无力的站在神隗的身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无心。”神隗也是一阵紧张与心疼。她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处伤口。稚杳也是着急的趴在了她身旁。只是凤芊芊却依旧站在原地,除了眼神看过来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就是你将云珠找出来的后果。”她道。 神隗不理会,将真气直接输入了念无心的身体,慢慢地替她愈合这些伤口。 “千万年来谁人不想得到这颗珠子?本来藏匿的不知所终,在快被人遗忘的时候,你倒好,将它找了出来。”凤芊芊的话听起来有些生气。“你难道就没想到后果?” “我有我的打算。”神隗沉着脸。他也想到了所谓的后果,可是心下自私的时候是没有后果可言的。他不过是自私的想要念无心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不再总是躲来躲去,因为他自私的爱上了这个无心人。 “你有什么打算?除尽所有想要云珠的人?”凤芊芊反问道。“你做得到吗?”话里字字带刺,却也是句句说的实际。 神隗不可能除掉这些人,杀了这个还会有另外的人。而且他只有三天的时间,白帝给他的选择,也只能是杀了念无心,可他是做不到的。 “你也在逼我?”神隗冷声问了回去。 “我没有逼你,只是实话实说。” 稚杳没想到,这凤芊芊还是个犀利的主,他们这番话她也不知是选择听,还是不听,也许在这些人的世界里,他们的想法就是那么的复杂。好在她还是个孩子,什么东西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念无心有了微微的意识,稚杳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而她一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着神隗的名字。好像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无心,你好些了吗?”神隗柔声问道。 见神隗转变温柔的话语对着念无心冷暖询问着,凤芊芊竟有些看不惯了,自顾的走了出去。 恰巧也被稚杳看在眼里,于是也偷偷的跟在了后边。 尽管他们在此杀了不少的妖物,可破庙外边依旧是邪气密布,稚杳嫌弃的挥了挥手,好似可以扇走似的。 “你跟着出来做什么?”凤芊芊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见你好似不喜欢我无心娘亲,所以就出来看看咯。”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娘亲?”她话语里厌恶还真的是直接。 “为什么?云珠?还是神隗?” 凤芊芊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云珠”二字。 “不是神隗就好。”稚杳故意说道,心想着看看她凤芊芊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凤芊芊回头,疑问,“为什么?” “因为神隗喜欢我无心娘亲啊。”稚杳继续道,“如果是因为神隗的话,那说明,你不是也喜欢神隗了么?这样的话无心娘亲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了。” “幼稚。”凤芊芊蹙眉道。内心的东西原本也只能是自己清楚,而稚杳却偏偏将她戳穿了。她确实对神隗,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念无心是人类,又是无心人。神隗是不能可她一起的。而她与神隗同是上古之神,是有绝对的优势的。而今神隗已是对念无心越来越上心了,她就怕到时候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你觉得,你娘亲和神隗在一起好吗?”凤芊芊继续问了回去。 稚杳想了一会,按照情感的思绪,她自然希望无心娘亲和神隗在一起。但她也是听过师父的话了的,他们俩在一起,必定是要招天谴的,所以…… “不大好。”稚杳摆了摆头说道。 稚杳的回答让凤芊芊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大好?” “仙人与凡人,世上也没谁能修成正果。神隗虽是神,怎么说也是白帝身边的坐骑。无心娘亲是正常的人类还好说,可她偏偏是个无心魔。在一起肯定不大好。”稚杳无所顾忌的说道,正是与凤芊芊想的一样。 这关系的厉害,旁人全都看得清楚,可当局者却是越陷越深。 只是凤芊芊突然不再回话了,似乎不该这么直接的议论他们。 神隗抱着念无心站从后边有些缓慢的走了几步。她们的这番话两人都听得清楚,然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回去了。”他道,头也不会的往前走了去。 稚杳下意识的回头,却又慌忙心虚的躲开了念无心看过来的眼神。凤芊芊还准备解释什么,也是被稚杳拦了下来,现在解释估计也没什么用了吧。 一路上全是沉默,多话的稚杳也开始尴尬起来。想当时她还说过,若是神隗喜欢无心娘亲,无心娘亲喜欢神隗,两人就在一起好了。只是如今的这番话,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奈之余,一味的在后边叹这气。 “神隗。”凤芊芊兴许是忍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于是说道。“既然你们都听到了,那咱们也就把话摊开了说。” 神隗停住了脚步,念无心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甚至有点让她想逃避了。 “白帝已经找过你了,你是想把你自己送到绝路吗?”凤芊芊说道。她每一句都在提醒他,每一句也都是在逼他。 此前稚杳也听过师父劝说过神隗,都是委婉的相告,却没想到这凤芊芊是这般的直接。 许久,神隗开口道。“我没有喜欢无心,你们别多心了。” 他的话头一次让他们感受的透骨的凉意。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一种无奈与绝望。要怪也只能是怪他,谁让他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就是忍不住的犯了这个错。 念无心猛然的一颤,但这番话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刺到了她的心口。心口的痛感告诉她,原来这就是她不安的原因。 她满脑子里也只有这一句话,我没有喜欢无心……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又一次浮现了出来,是那么的防不胜防。可也许到以后她才能明白,这将是他一句违心的话。 “我不管你喜欢与不喜欢,你若不想杀她,那就放下她,让她离开。”凤芊芊要求道,既然下不了手,也不能让他陷的太深。她自认为全都是为了他好,就像他为念无心一样。 第78章

几人之间的气氛愈加的沉默,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稚杳也是头一次有活跃不起来的时候。 神隗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念无心能感觉的到。她是不想离开神隗的,然而神隗在下一刻真的将她放了下来。 “神隗……”念无心有些不相信这是他的举动。 “你走吧。”神隗道,话语里平淡却好似有一股绝情。他说完之后随即化成一道光影消失于此,丝毫不给她挽留的机会。凤芊芊不看一眼便跟了上去。 念无心在后边追赶着,无力的她就连一根小树枝就能将她绊倒在地。 “娘亲……”稚杳不知怎么开口,这凤芊芊到底是个厉害的人物。她将矛头指到了凤芊芊的身上。可谁又知道神隗其实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他没有使命在身,他没有怕所谓的天谴,他唯一怕的是她受不起。 “娘亲。”稚杳又叫了一声,还是稍显得很不自在。 “神隗又不要我了。”念无心说这番话时,胸口突然有丝丝的抽痛。 荒凉的山道上,风掀起的黄沙乱了眼,刺痛的双眼仿佛掉落了几滴泪珠。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想留在神隗身边,只是希望她喜欢神隗,而神隗也喜欢她。 “我不是故意的。”稚杳道歉。因那些话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弄成这番摸样,她也是罪魁祸首来着。“只是,世间的定律,你和神隗,真的就不该在一起的。”她还是这般说道。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念无心道。她没想过所谓在一起另外的一番含义是什么。 “娘亲,你不理解我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念无心冷声反问了回去,他们凭什么就不能让她和神隗一起。 “要怎么和你说才好。”稚杳也有些不会解释了,她没经历过这种。“他是爱上了你。他是想娶你为妻的这种情感,这样说,你能明白吗?”这些话从小孩嘴里说出来到底是有些别扭。 念无心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怔怔的杵在那,好似明白,却又好似不明白。她依旧是不懂这种情感,只是久而久之她也许会一一的明白过来,她对神隗的依恋,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养了她。 “好了娘亲,神隗不是不要你,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原因。”稚杳还是安慰道,总不能一直让她处于这种状态吧。 “是那个凤芊芊么?”神隗丢下她,全因凤芊芊咄咄逼人的话语,不是她还会有谁。 稚杳知道她肯定是想多了,但凤芊芊这般做法确实是让人不喜欢。“你也别多想了,先去我师父那吧。” “我要去找神隗。”念无心说着自己爬起了身,执意要去找他,只是还没稳住脚步便又摔倒在地。 稚杳也是无奈。“神隗现在丢下你,自己离开了,你现在即便是找到了他,他有可能见你么?”她反问。这句话无疑又是在念无心的心口狠狠的刺上了一刀。 “你听我说,娘亲。”有些人劝和不劝离,稚杳也懂这个道理,可有些时候也是不得已。“你也知道了神隗是白帝派过来的人,想必是白帝给了神隗命令,让他杀了你。神隗因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动手,他是夹在你和白帝中间的。他不能违背白帝的命令,若你还在他身边,有危险的是你。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丢下你。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念无心听不进这番解释。 稚杳和她说再多也抵不过神隗出现在她面前,束手无策之下,暗自施了法,将念无心弄晕过去。 …… 梦冢里,稚杳在念无心躺着的床边看了念无心好一会儿,原以为她是安静的,倒没想过她执着起来也是挺疯狂的,这点与稚杳要找娘亲的感觉有些相同。 一个人执着起来还真的是谁都劝说不了。 “师父啊,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么?”稚杳突然问道。 难得轻松的梦魇,伸了个懒腰,从外边走了进来,说道。“有啊,从人的梦里拿走他的记忆源就可以了。” “那你能拿走无心娘亲的记忆么?”稚杳一听,连忙跑过来凑梦魇旁边。 梦魇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毕竟无心娘亲和神隗这件事……有些难搞。要不咱们给她断了吧,不然以后谁来收拾残局,你吗?还是白帝?现在都有些难收拾了。”稚杳也是往白了说。 这话显然是说道梦魇的心坎上了,不住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私自取人记忆有些违背道义了。” “那你想想,无心娘亲和神隗以后若真的在一起了,他们的道义和你的道义哪个的后果会更大,更严重?”稚杳反问回去。“你不过是为了减少更大的后果,才小小的违背了你的一个小道义而已,这是在做好事来着。”稚杳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 梦魇继续认同的点着头,神隗既然不想杀她,他们也不能插手做些什么,何况他们也不能动这些无心人,那也只能是间接的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但是白帝给了神隗三日期限,明天是最后一日了。即便神隗不动手,白帝也会亲自动手。我们这样做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梦魇又道。 “我不管,我可不想我又死一个娘亲。”稚杳脾气一上来也很是倔强。“你将她的记忆拿走了以后,我就带她去白帝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啊。” 梦魇也是无奈,“念无心现在心口有那颗云珠,你想让白帝找不到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云珠不在她身上。” “不在她身上,那不就是让她死了么?” “是啊。只有这个办法。” “不对。”稚杳立马否决,嘴角突然露出了某个诡异的笑意,眼神也是有目的看了过来。 梦魇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准备先出去再说。 “师父,你别走啊。”稚杳眼疾手快一把将梦魇拉了回来。“师父啊,我也是死过一次的是吧。” “最近天道不大好,我去把外边的藤整理一下。”梦魇装不懂,刚转身,直接被稚杳拉了下来。 “我等下去帮你弄藤。你答应不答应?”稚杳继续问。 “哎呀,前不久有个云游的老仙翁,给我带了壶神仙酒,也不知放在哪了,我去找找。”梦魇满脸写着赶紧逃离,但随即又是被拉了回来。 “师父啊,您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是真糊涂,什么时候是装糊涂,我还是能分辨的。” “说道分辨啊,今早上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梦牌,我有点分不清谁是谁的了,你帮我去看看吧。” “师父,这所有的梦牌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忽谁呢。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啊。”稚杳挤了眉突然严肃起来。“能帮就帮,你为什么要放手不管呢?” 梦魇也是叹了口气说道。“稚杳,听为师的,咱还是不要管了,以后的事很难说的。” “不行。”稚杳坚决不听他的话。 梦魇摆头,有些事也难说明白,索性也懒得说,只是当他再往外走的时候,这稚杳竟然整一个抱上了他的腿。 “你要走,那就挂着我走吧。” “有徒弟像你这样威胁师父的么?” “有啊,那就是我。” 梦魇真怀疑是不是在第几世得罪过她,不然他怎么会收留她,还让她来添堵。 两人僵持不下,眼见念无心就要醒来了,稚杳抽空又将她弄昏了过去之后,随后又抱上了梦魇。 许久,梦魇也拿她没办法,最终只得是答应了她。“我只能是拿走他的记忆。其余的做不到。”他明确的告诉她,其他的什么,他一律不想做,也做不到。 但这稚杳也不是吃素的,也不可能相信他做不到,在梦魇没有完全同意之前,她依旧死活不放手的抱着他的腿。 梦魇也是任凭她爱咋咋地了,于是两人又是一番僵持。 兴许是腿上拖着一个人走路实在太不方便了,梦魇又一次彻底的被她磨的没有了脾气。由此证明,他此前一定是得罪了她。 …… 熟睡的念无心还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会经历什么,更不知道她在这熟睡的期间又经历了什么。 梦魇让稚杳去到酆都城门前守着,在他将云珠取出来时,那引鬼僧定会将她的魂魄带走。稚杳只要将其在进入酆都城之前拦下即可,不用进酆都城,不用让判官知道,后边施法还魂也会比较容易。 稚杳也是知道的,也不用他怎么交代,再加上她与引鬼僧熟络,也都算的上是阴间的老朋友了。此番为念无心取心还魂还算是顺利的。 然而梦魇却突然想到一点,云珠取出来了,魂也归位了,只是要取走她记忆好像有些犯了难。 “师父,你怎么了?”稚杳见梦魇突然一句话都不说了,定是遇到了什么,所以问道。 “她是无心人,没有梦,若要去到她的梦里,就得为她造梦,这样的话,她应该会记住我的。” 稚杳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怕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么,瞬间一个白眼丢了过去。“你易个容再进去不就得了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梦魇立马赞同道。 稚杳忍不住的摆了摆头,真心觉得她的这个师父有些笨了。 正当梦魇找来一块牌,准备为念无心随便造个无关紧要的梦时,这稚杳突然又冒了出来。“师父,你造梦的时候,顺带也把我加进去吧,好让她醒来以后还记得我这个假女儿。” “你想的倒是齐全啊?”梦魇故意反说道,也是服了她…… 第79章

念无心的脑中一片漆黑,稚杳蹲着黑暗的正中间,故意的叫了一声“娘亲”,念无心潜意识里也是听到了这一声叫唤,微微有些触动。 紧接着是梦魇突然落了进来,换了一副秀气且俊美的容颜。稚杳见罢,本想说上几句,但因为是在梦里,所以闭了嘴。 梦魇在黑暗中找寻了一会,记忆也如人类的心脏一般,有着跳动的声音。梦魇细闻着声音就往记忆源头的方向走了去。 念无心有些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她将目光定在了梦魇身上,直到看着他从某一处黑暗的边界取走一样东西,然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思绪与知觉…… 念无心醒来之时恰逢神隗离开,梦魇将从念无心心口取走的云珠交与了神隗。 神隗握在手里,微微有些颤抖,这就仿佛是在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也好,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也只能是这般想来了。 “帮我好好照顾她。”神隗交代最后一句,没在留念,毅然的决定断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我们可以帮你照顾她,可我们也不会阻止白帝。”梦魇道。 神隗点头,他心中是有定数的,握着云珠的手,不自觉得愈发用力…… 念无心头脑有些沉闷,她依稀记得去过酆都城,然后又被谁拉了回来,依稀记得在脑海里有见过两个人好像在找东西。 她审视着屋子里的格局,显然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了。 “你醒了?”梦魇走了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你……”念无心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脑袋里一片空荡。 梦魇很是自然的给她解释道。“你在找人的途中,不小心掉落山崖,恰巧我看到了,就把你带了回来。” “找人?”念无心疑问,她脑中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嗯。”梦魇认真的点着头,“找……你的女儿。不过你好像伤到头了,可能会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他提前说道。 “是……吗……”念无心有些不确定。但事实上她有努力的去回想一些事,却也是无果,只能任由别人说一二,也许真的是伤了头。 “娘亲……”稚杳急匆匆的从外外边跑了进来,一下子抱住了刚要下床的念无心。似乎早就安排了这样的一出重逢的戏码。 念无心愣头一惊,这也太让她猝不及防了。 “你……是我女儿?” “对呀。”稚杳离开她的身子,对着她猛眨了眨眼,念无心脑中果真有些熟悉。这还多亏了梦魇取走她的记忆时,她钻进了她的梦里。 “那你叫什么?”念无心依旧是半信半疑。 “娘亲,你真的把脑袋摔到了吗?连我的不认识了?”稚杳故作委屈。 “他刚刚说,我是来找女儿的。”念无心指着梦魇道。 稚杳点头。 “那我是找到你之后再摔的,还是在找到你之前?”念无心继续问。这些事件发生的太突然,都让她没来得及准备。 “找到我再摔的。”稚杳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但是她突然发现,说了一个谎以后,接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弥补,弄得她不得已要将眼睛求助于她的师父。 梦魇见稚杳投过来的眼光,故意咳嗽了几声。“你们母女慢慢聊。有什么事叫我便是,我就先出去了。” 这让稚杳彻底傻眼,她承认自己在编故事的功夫上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成就,可要是没完未了的编,那还了得。 见梦魇丝毫不愿出马,稚杳也只得继续捏造了。 “娘亲,要不我就把来龙去脉全都说与你听吧。”她叹了口气道,总比她追问的好。 念无心一丝不苟的看着稚杳,看得她不免有些心虚。 “是这样的娘亲,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是?”念无心又是一惊。 “嗯,不是。因为我是个兔唇,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就将我赶了出来,我的亲生母亲……”稚杳想了一会,此刻也没必要在提起她的生母了,索性转口继续道。“我是个孤儿来着。有一次我在湖边玩耍,不小心掉在水里了,最后是你把我救了回来,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你了。”稚杳讲了一段虚构,却又有些小真实的故事。她在心底确定道,就是这样子的,可别再问什么了。 “那我又为什么再找你?”事情不弄清楚,念无心总觉得像是丢了什么,而她也真是丢了一些东西。 “这个……”稚杳脑袋又是快速转动着,想了有一会儿,启齿的有些艰难的,不是说这话有多难开口,而是故事还没有构思好。“这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我,又把我赶出了家门,所以你才出来找我的。” “父亲?”故事中又多了一个父亲,念无心依旧听的认真。“你的生父?”她问。 “嗯。”稚杳点头,但立马又摇头,“不不不,是……你的丈夫。对,你的丈夫,我的继父。”话一出口,稚杳瞬间遭受了一个晴天霹雳,怎么可能是她的丈夫呢?这不是又将故事复杂了么?然而说出的话好似不能再收回来了。 她悄悄的观看了念无心的反应,像是在思索,好在没在问什么了。 不过,念无心因此得出了某一个结论,她成亲了,捡了一个孩子,然后孩子被自己的丈夫赶走了,自己出来找孩子时摔了头,最后什么都忘了…… 梦魇在外边听着,这是个多么荒唐的故事,自己不禁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徒弟果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红的。 “娘亲,你说你要单独和我过日子的。咱们走吧。”稚杳又在耳边煽动了几句。她想的是,若是白帝真的发现了她,她所做的这些可不就白费了么?必须要找个地方吧她藏好。 “去哪?”念无心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要是把她骗了,她说不定还帮人数钱呢。 “去东边吧。” “不回家?” “家?”稚杳又是彻底的蒙了。她们哪里有家嘛。“要回家……你就……自己回吧。反正我不回去,父亲可是天天打我的。”她又拉了那个不存在的人做了挡箭牌。 念无心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怀疑她了。 “不过……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然后我……的名字又是什么?”念无心问这些话时,有些微的尴尬。她这一忘,还真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干净了。 “我叫稚杳,你叫……”稚杳回道,但说到念无心的名字,稚杳又是一番慎重的思索。此前都是念无心,无心的叫,这名字有些太招摇了,难免会勾起她某些思绪。“娘亲叫……秦苏。”她随便想了一个名字。 “哦。”念无心也懒得再去质疑了,秦苏就秦苏吧。 …… 别了梦魇,稚杳带着念无心还真是一路往东。上古仙神的神邸,大多居与东边的仙山之上,她可是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念无心去到那边应是最好不过了。 稚杳故意将念无心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起来,还给她找来了一身麻衣给她换上,使之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妇人,也是很难与她之前清秀少女模样联想到一起。 高亢的民间山吊突然从深山里穿透下来,悠扬动人,忍不住的让人停下脚步仔细的聆听。 “好似有人在唱歌。”稚杳道,有些怀疑,这座连绵不断的小山峰除了梦魇与她以外,可是没有人烟的,她们才从梦冢出来不远,理应该是不会有他人出现于此。于是拉着念无心,在另一条小道隐秘的灌木丛里,好似守株待兔一般的等着那人过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怕的就是有人找上念无心,尽管她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了。稚杳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这般在意念无心,就好像真的是她娘亲一样。 身着灰衣的男人,挑着一箩筐胡萝卜,边唱着歌,边从她们前行的方向靠近过来。这让念无心与稚杳大跌眼镜。 一个秀气的小男人,不说装个书生样,至少装个樵夫挑着一担干柴也是好的,然而他居然挑的全是胡萝卜,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好像见过他的样子。”念无心突然开口道。 “你见过?!”稚杳一阵惊疑。她都没见过,念无心从何见过?况且她记忆还在的时候没也见过此人啊。 念无心点头,“真的是在哪见过的。就是不太确定。” 稚杳随着她投过来的肯定的眼神,不相信的重新定睛的看了看那个挑着一担胡萝卜的男人,怎么看……还确实有点眼熟…… “我记得,是在我在昏睡时候,见过的就是你,还一个好像就是这一个人。”念无心道。 听到此处,稚杳的身子突然也怔了一下,她也隐约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师父易容的模样吗。虽说当时也没太过在意,没想到易容还易出个一模一样的人来,等等不会还是她的师父吧? “嘘,别出声。”稚杳眼紧盯着,若是师父,那这般样子那也太过怂人了。 “怎么了?”念无心问。 她的话一蹦出来,挑萝卜的男人立刻警觉的停止的歌唱,环顾了周围。见稚杳这一方人高的杂草晃动了些许,他从他的篮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试探的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直接砸中了稚杳的额头。 稚杳突然跳起来,一声尖叫,吓得那个男人慌忙的扔下了篮筐,一同随着叫道。念无心也走了出来,男人见到又多出一人,又是停不住的尖叫道。 “停~~~”稚杳有些见不惯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两个女的吓成了这番模样。 男人听话的停了嘴。“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我我”男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稚杳凌厉的眼神一眼将他看穿,好似要将他吃掉的样子。更是盛气凌人。“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80章

080 男人见稚杳步步紧逼过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各位好心的人类,不要杀我,我只是去前边农家地里偷了些胡萝卜。” “人类”稚杳换做愣愣的表情看着他,反应过来。“你是妖啊。” 男人点头。 “你一个妖居然这么胆小的?”稚杳又是继续瞧不起的横了他一眼。 “人类恨妖,要是被发现,会被杀死的。”男人继续说道,气场不免有些微弱。不过这点稚杳也认同的。 念无心一直处于一个迷蒙的状态,她的思维还是停留在,她好像见过这个人,于是她问着男人,“你……认识我吗?” 男人一听,两只眼睛微微抬了一下,想看又不敢看的,像是在偷偷打量。 念无心在他人眼里是美的,即便是个村妇模样,就那双冷眸里的光,不知吸引多少人。小男人见了不免有些紧张,当然他也确实没见过她,于是摇头道。“不认识。” 稚杳听闻念无心的话,也插嘴过来,“娘亲你肯定是认错了。”她是知道这内幕的,但念无心未免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话说 “你认识梦魇么?”换稚杳突然回头问着男人,想着他师父怎么可能会易成他的容貌? 见男人又是点头,她也就想明了,师父从来没见过什么外人,怕这个小妖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陌生的外人吧。“那你走吧,我们不杀你。”稚杳道。 男人听闻,这下子还多亏了是认识梦魇,他们才放他走,于是赶紧起身准备离开之时,却又被念无心叫了回来。 “等一下。”念无心道。 男人一阵紧张,紧张的连腿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不认识我?”念无心有些不甘心。 男人摇头。“不认识。” “但我好像见过你。”念无心继续道。 男人更是一头雾水。“我真的不认识你,而且我今天是第一次出山。”心想着第一次出山就遇到了这两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稚杳在一旁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即她走近男人,跳起来,然后勾上男人的肩膀将他绊低了身,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兔哥哥,我娘亲前段时间伤了头,刚刚醒来,可能有些神志不清,你不要理会便是。” “可我真的觉得他眼熟。”念无心再次声明道,只是想不起来而已。 稚杳当然知道她眼熟的原因,明明是件无关紧要的事,非得要被她弄个透彻。于是又拍了拍男人的肩。“你不用理会就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男人应了过去,抬眼偷看了念无心一眼,见她一脸茫然,似乎也真觉得她有点问题。 念无心蹙眉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动作,竟然还是当着她的面,本来已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一来,更是想让她好奇至死。“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稚杳道。“我突然,大概的知道你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哪里?” “梦里啊。你一定是在梦里见过的。”肯定是梦里嘛。 “梦里?”念无心觉得这好似又有些荒唐了。她好像基本上是不会做梦的,这一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娘亲,你听我说完嘛。你说你见过他,可他硬说没见过,这不证明只是你一人见过他么?不是在梦里,又是在哪里呢?” 念无心顺着稚杳的话,回想了一会儿,确实也只是在脑中比较熟悉这个人罢了,也没个具体的形象。 “你说你们都没见过,而娘亲你居然在梦里见过他了,这足以证明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是不是啊,兔哥哥。”稚杳继续道,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咒骂着师父为什么要易一个这样的人,偏偏还赶巧不巧的遇上了,还真是缘分。 被叫兔哥哥的男人附和着稚杳,但转念又好奇的问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兔子。” “满地的胡萝卜出卖了你。”稚杳随口回了过去,不过专注力还是放在念无心的身上。又见念无心在沉思,于是连忙又开口断了她的思绪。 “娘亲,既然你一直说见过他,要不咱们就此交个朋友吧。这样不就都见着了么?兔哥哥,你觉得意下如何啊?”稚杳一脸的笑容,随即也偷偷掐了一旁的男人。 男人继续附和道。“可,可以啊,不过我是妖,你们可别把我出卖了。”说着,还不忘提醒她们。 “不会不会,还不知道兔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穆青离,那小妹妹和姐姐叫什么名字?”见两人好似没有威胁,穆青离也开始大胆起来 “我叫稚杳,她叫秦苏。”稚杳介绍到,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是将念无心兜来兜去的节奏。 念无心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太适合与他们在一起,可因为自己一觉醒来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了,又不得不勉强的与他们一起。但话说回来,其实她忘记了或者想不起来,这未必不是件好事,说不定也是个不堪回首的往事。虽说会有一个疙瘩让她有点耿耿于怀,但也是随她去了。 …… 东方天界之处突然陨落一团金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即使是在很遥远的边界也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可这力量也是随着光影消失而一同消失。 是云珠……稚杳遥看着光芒消失的方向,心中惊叫了一声,云珠今早不是给了神隗了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几人一同看着那方,因这突然巨大的力量好似都没有人出声说话。 神隗将云珠从天界之端扔入了凡世,无心人在白帝眼中是重要的。他这般做法与将浮华谣传入人世同出一辙,只是借此转移白帝的注意力,同时也是想让他给念无心留一条活路。而他因此也被白帝锁在了幽暗深潭之底。 稚杳想到三日期限已到,这白帝应是下了界。白帝现今可是天地上最大的神了,神隗将云珠扔入人世,到底又是想扰乱世间,给白帝来个措手不及,这样的话……不就自然而然的将无心人之事又搁下了么?稚杳也猜想到,这是不是才是神隗的目的。 “那边发生了什么?”念无心问,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些事。 “没什么娘亲,我们别往那个方向去了。”稚杳道,话语里明显的逃避。此时的白帝肯定是先去寻找云珠了,他们再往东去的话,遇到了怎么办。 穆青离眼神里有某种渴望的看着那个方向道。“那边好像掉落了好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去?” “去的人多了,抢的累。”稚杳懒得与他再搭话,强硬的拉着念无心就往反方向走去。 林子里突然一阵风快速的扫过他们,往云珠掉落的方向飞去,紧接着稚杳就看见了几个引鬼僧出现,追随着那阵风。于是顺手就拦下了一个引鬼僧,恰巧也就是她此前在破庙时引出来追老鬼的那个小僧。 “你们在追什么。”她问。 “鬼骷髅。”引鬼僧道。 “因为刚刚的那团光么?” 引鬼僧点头,“云珠现世,定有一场风波要起,鬼骷髅的目的也就是那个……”说至一半,引鬼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在稚杳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 只见稚杳一脸惊讶与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假的?” “真的。”引鬼僧点头确认道。 稚杳差点合不拢嘴,原以为控制鬼骷髅的就是二爷,没想到却是另有其人。这么说来,二爷还真的是孤军一人了,当然还有邢默与阿九。而且这中间似乎又有某些阴谋在蔓延…… 引鬼僧道完,随即继续追了过去。 穆青离见又一些人追了过去,作为妖的,哪个不想得到这个宝贝。可他也知道自己胆小,道法又低,一个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于是试探的在她们面前说道。 “要不咱们也跟去看看?” “咱们?”稚杳抬眼看着他。 “我们,其实,可以,一起去的……”穆青离放小了声。 “去送死么?”稚杳瞬间反击了回去。 穆青离也是怕与稚杳再说话了,好似每说一句,她必定要将他拍死。 见在稚杳面前肯定是说不通的,于是又将目光定在了前面的念无心身上。虽说她一直不说话,一直也是冷着脸,但也不像稚杳这般的脾气。他走到念无心旁边,礼貌的叫了声“苏姐姐”。这一叫,引起的稚杳差点笑出了声,但一想,念无心已改了名字,也就没倜傥什么了。 “苏姐姐你也不想去看看么?”穆青离问。 “无所谓。”念无心无谓道。 穆青离下意识的觉得,她是真的冷。“苏姐姐,你难道一点好奇心的没有吗?” 提到“心”字,念无心好似有什么在她脑中敲了一敲。穆青离也没管什么,他依旧是在她耳旁自顾的说着。 稚杳盯看了他许久,兴许是忍不住了。“小兔子,你可别在我娘亲耳边游说,我们是不会去的。” “你好像很怕你娘亲,去到那边啊。”穆青离质问了回去。“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稚杳突然一怔,到没想到他会问到她的头上了。 念无心也是突然看了过来。见稚杳的这番表现,起先是让她往东去的,可突然见到了那阵光芒以后,又说不要去了,让她也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 第81章

“你是有什么瞒着我?”念无心问。 稚杳一时语塞。“娘亲,你又多想了,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例如……我的丈夫是谁?我要见他。”念无心要求道,既然不能从她嘴里知道她想要的,那就换个人告诉她。 猛然的,稚杳好似又被一块巨石砸了自己的脚,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谎言还真的不要随便说,这下子又得编一个了。 穆青离一脸看戏的感觉站在旁边,他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之间其实是有矛盾的。 “好了,我们去寻宝吧。”稚杳直接转了话题,眼神给了个暗示给穆青离。心想,这兔子还真有本事,一下子就把她的局给搅乱了。 “你又不打算告诉我?”念无心立在原地,冷声回问道。执着的人就是执着,也不管有无记忆。 “娘亲,你都说你全部忘记了,为什么偏偏要记起来?”稚杳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如果……要去见你所谓的……丈夫。反,反正我不会带你去,因为我不喜欢他。”她用她的态度将一切真实化,不去就是不去。 念无心蹙眉的感觉仿佛又是在疑问,稚杳见罢,内心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于是反客为主的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念无心很直接的点头。“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不知道怎么相信。”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稚杳换了战略,索性也别解释也别开口了,反正越解释越糊涂。“小兔子,我们走吧。”说着,就叫上了穆青离,情绪里有一些生气。她是真没想到这念无心可以纠结这么久的…… 换做以往,这稚杳走了就走了,念无心会觉得丢下了一个麻烦。而如今却是有些迷茫,在后边停留了一小许,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往东去的荒岭间的小客栈突然住满了形色各异的人,穆青离率先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占了个位。 稚杳因在道上混久了,多多少少都会知道有她这样的一号人物,缺嘴巴的小孩,还是个阴阳人。不得已让穆青离找了几套男人的衣服给换上了,必要的时候都是需要乔装一下的。 在客栈留住的,多半还是人类,毕竟妖出现的还是少的,所以才会有人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东边陨落下的那颗珠子。稚杳环视一眼,想着这些人要去抢的话,必定都是死路一条。 有敏锐的道士闻到了不同人类的气味,自然的回头将眼神投向角落念无心他们一桌。穆青离很清楚这人的眼神是看着他的,瞬间惊吓不安的扯了扯稚杳的袖子。 “那边的道士,好像是专门杀妖的。” 稚杳随着话语侧头看了过去,然而她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恰好那个人也向她看了过来,然后又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念无心。稚杳慌忙的起身坐到了念无心的旁边,替她挡了投过来的目光。 “小兔子,娘亲,我们得离开了。”云珠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就没想到会遇到二爷呢,这么说,他们进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他看见了?话说他们还是女扮男装的。 穆青离与念无心见稚杳的动作,一阵疑问,他们才刚进来,一口水都没喝上。当然,穆青离也是同意离开的。 “我也觉得先离开再说吧。”穆青离道,那个道士可是一直在注意着他的。 念无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穆青离与稚杳架了起来。 刚一出客栈,青衣道士就追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迎向穆青离。稚杳本不想再理这个兔妖,拉着念无心就赶紧的逃。只是念无心却与她不一样,毕竟这小兔妖也是跟了他们一路。 稚杳见念无心硬撞了上去相助,着急的直跺脚,有种叫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好似也是这般。没事干嘛要听这兔子的,过来寻宝。再往前推一下,她没事干嘛要编故事嘛! 眼见念无心与穆青离逼的步步往后,还没等她出手。华衍的折扇就从里边飞了出来,直接打落道士手中的拂尘。 “人家没招惹你,为何要逼着他们?”折扇飞回到华衍手中,他优雅的从里边走了过来,一身素衣行头将他的阴柔邪魅掩盖了不少,怎么看都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过身边好似没有跟来阿九或者邢默。 “除妖是修行之人的本分。”青衣道士铿锵有力的说道。 “不就是一个刚成型的小妖么,至于吗?”华衍的话是帮着穆青离的,这让穆青离莫名的一阵感动。 “小隐成大患的道理。”青衣道士冷哼道,似乎在指责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华衍一笑。“我只懂,不可杀生。” 稚杳有些不可思议,这二爷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青衣道人因此变了脸色,这一语不合的,就使他动了手。 华衍的功力似比之前高了不少,当然,现在也不是琢磨他功夫的时候了。稚杳回神过来,又是赶紧的暗示了念无心与穆青离,再不走等下就走不了了。 然而还没走出这间客栈的院子,华衍就径直的落在了念无心的面前,这速度快的都来不及眨眼。稚杳向后看去,那个青衣道士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了。 “到现在还是见了我就想逃?”华衍道。 念无心莫名的看了一旁的稚杳与穆青离,除了稚杳有些难看的表情以外,穆青离与她也是一头雾水。 “二爷啊。”稚杳再不开口,就没人说话了。“我娘亲,最近脑子出问题了,您就放过她吧。”她说道。 华衍疑问。“什么意思?” “是这样子的,我做个试验啊。”稚杳说着,便问了念无心。“娘亲,你认识这位公子么?” 念无心一脸无辜且认真看着华衍,摇了摇头,“不认识。” “懂了么?”稚杳反问着华衍。 见念无心的反应,华衍也是有些不解。不过见她现在敢直视他的目光来看,相比此前因害怕还会躲着他的眼神,确实有些不一样。 “他是谁?认识我吗?”念无心趁机问着稚杳。 “他是……”稚杳有些难以回答,当着他的面说他是的大魔头,总归不大好。 “我是你的丈夫。”华衍缓缓道来。 听闻华衍的回答,稚杳瞬间一个激灵,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了,这叫没事为何非得往枪口上撞?为何要说是她丈夫?方才还因为这个闹得不愉快来着…… “不是,二爷您……” “怎么的,你不想承认?” 稚杳又是一阵哑口,他们是有夫妻之实的吧?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真的不可避免的…… 念无心一脸无知的看了看稚杳,又看了看华衍,她等着稚杳的答案时,一旁的穆青离插嘴道。“苏姐姐刚刚不是要找丈夫的么?原来这位哥哥就是你的丈夫啊,好厉害……” “兔子闭嘴。”稚杳不知何时抱上了一旁的柱子,以表示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稚杳……”念无心柔声的叫了一声。 不用想都知道她要问什么,索性一口气的说道。“对对对,他是你的丈夫,然后我不喜欢她,然后他要追杀我,然后我跑了,你追了出来,然后你不小心落下山崖,最后醒来,你就失忆了。”稚杳已经彻底的不抱任何希望了。 华衍蹙眉,有些好笑倒也又有些莫名的听完了稚杳的这一段。他不过是随后说了一句,这到好,还引出来一大串的故事,最后还将罪魁祸首给盖在他头上了。“你们的经历可真丰富,我这可算是背了个黑锅?” “那也不能怪我咯。”稚杳道,谁叫她的谎话里出来了“丈夫”这个角色呢,恰好不好的,还被这二爷给撞上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带着我的夫人回去了。”华衍也是毫不客气。 “不可以。”稚杳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阻止道。鬼知道他又安的什么心。“你不能带走我的娘亲。” “她是我夫人,我什么不能带走她?”华衍反问。 “娘亲,你不能和他走,他伤害过你。”稚杳也知道与华衍说什么都没用,只得从念无心这里下手。 话语起了微微的作用,念无心看着华衍,她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或者什么都没发生。总而言之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要信一个颠倒是非的小孩么?”华衍反问。念无心是他必要弄到手的,他才不会管着小丫头是什么目的将她弄失忆,不过她这也算是弄巧成拙吧,恰巧也让她忘了他对她此前所做的事。 “我何时颠倒是非过?”稚杳反驳了回去,不过下意识的却心虚起来,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有颠倒过是非。 华衍迂回道。“有没有呢,你自己清楚,也不用我说明。”这仿佛是一场信任的战争在他们之间展开。 念无心被夹在中间,她目前所清楚,知道的,全都是来至稚杳的片面之词。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她没有一个定数,也没有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但还是会偏向华衍这边,她不过是想从中知道另外的一些事而已。 “你们……不要吵了,我和他回去……”念无心指了华衍。 华衍也是第一次见她像小女孩般,流露出了害羞的模样,还真是变了一个人。 “娘亲你又不信我。”稚杳彻底要崩溃了。 “我想知道更多丢失的东西。” “他不可能会告诉你的。”稚杳还在反驳。 华衍也是插嘴道。“你难道会告诉她?你恐怕连名字都没告诉她吧。”他道。“我可刚听见这小妖叫她苏姐姐呢。” 稚杳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念无心没有了云珠,也失去了记忆,她不明白华衍千方百计的得到她又是什么原因。见他笑的得意,那阴谋在他笑容里展现的明显。 “你好意思和一个小孩抢她的娘亲?” “如果这个小孩的娘亲是我的夫人的话,当然好意思。” 穆青离愣愣的看完了他们之间整场对话,然而依旧也是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此刻的稚杳气的脸色发青…… 第82章

“兔子,我们也跟上去。”稚杳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 “不去找云珠了?”穆青离问。 “你道法练好了以后再去找吧。”稚杳瞥过一眼,本就没打算找云珠,都是被他拉来的。 穆青离因想到自己一身三脚猫的功夫,瞬间没话可说,也就跟了前去。 华衍与念无心一前一后,这番突然的失去记忆倒是让她变了不少,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仿佛是给足了他机会可以趁机将她据为己有。 念无心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些胆怯,脚步不由得放慢下来。 “你是不敢靠近吗?”华衍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她越拉越远。 “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念无心小心的开口,也是怀疑。 华衍回头看过来,“你不信?”他故意问道,眸子里还带了小小的失望。 念无心见他停下脚步,她下意识的也停住了步伐,与他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不确定。”她道,现在是对谁都好似不愿意完全的去相信,像是潜意识里留下的感觉。 华衍好看的眉峰又是刻意的一紧,握着扇子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像是在描绘着她的身形,从她的肩膀处一直往下,然后停在她腰腹的位置。“我记得……夫人,靠近右边的小腹旁……有块胎记,不知,我说的有错么?” 念无心眼神里泛着惊疑,显然是华衍说对了。于是慌忙的,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他指的那个地方。 “我说对了?”见她的反应,华衍拔薄唇一笑。 念无心有些不愿的点着头。“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从哪里知道的?”华衍故作疑问,有些好笑,“夫人还真是可爱。你说我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念无心懵懵懂懂的摇头,显得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懂得去躲开他穿透她的眼神。反而觉得,这阴柔里的深邃是无比的吸引着她。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忘了。忘了曾经是多么害怕他这样的眼神投过来,也忘了曾经神隗眼中对她的疼爱与柔情…… 华衍将她拉至身旁,念无心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他的怀中,小女人的柔弱全权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与此前早就是判若两人了。他趁机用一方丝帕蒙上了她的眼,念无心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一横,双脚便离了地,随后就是耳边的风声作响,好似在飞行。 “我……还不知道夫君的姓名呢?”念无心勾着华衍的脖子,在他耳旁问道。 华衍有些莫名,也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下一刻他才明白,她是真的把他当夫君了。 “华衍。”他破例告诉了她,世上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我的名字又是什么?”念无心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他说稚杳没有告诉她真的名字。 华衍也想到“念无心”这名字应该会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于是反问了回去“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稚杳说,我叫秦苏。” “秦苏?”华衍思索了一会,但随后又说道。“秦苏也挺不错的。” “那这么说,我真实的名字不是这个?”念无心蹙了眉,还微微的嘟了嘴,模样在华衍看来好似在撒娇一般。他还真不知道,念无心其实也会有这种模样的时候。 “名字只是个代号,没有谁会真正的在意,你还是你就好。”华衍也是少有的温柔的话语。他不过是觉得念无心突然的少了倔强,他才能这么的心平气和。也许是她还没有到倔强的时候,也许是还没有遇到让她能倔强的人…… 华衍无论在何处都好似有自己的宅院。此处名为川溪楼,藏匿于麒麟山山巅,高耸入云,能观八方四面。只有这里才算是他真正的府邸,他作为麒麟之主的府邸。 楼前的台阶下,华衍将念无心放了下来,拉开了遮挡她眼睛的丝帕。“到了。” 念无心顺势清了清眼,面前是一座华丽楼阁,环顾周遭全都是悬崖陡壁,能清楚的看到山下的景象,“这里是哪里?”她问。 “我们的家。”华衍随口一说。 念无心有些发愣,“我以为,我们的家,会是一个小房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这座高楼会是所谓的家,当然也不可能是。 邢默从台阶之上迎了下来,再见到念无心时,微微一怔,脚步随之放慢了些许,但他的眼神却不敢多停留在她的身上。“二爷,您这是” “她是秦苏,以后就是你们的夫人。”华衍道。 “哟,二爷您下去一趟,又带回了一个夫人啊。”厉行香也从里走了出来,台阶之上一副盛架望着底下的人。 “我这是躲到哪,厉皇后都能找的到啊。”华衍倜傥道,径直的走了上去。 念无心不知所云的在下边停留了一会,随后也跟了前去。小脑袋满是好奇的东瞅着看看,西瞅着瞧瞧,但也很是小心翼翼的。 厉行香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念无心的眼神上,两人冷艳的眸子到底都不输气场。只不过只有念无心自己知道,她心底是没底的,她不怕这样的眼神,却也不懂这种充满嫉妒的眼神。 见华衍转了弯,去到了楼阁后边的长廊上,念无心回过神也没在理会后边人的目光,小跑着跟到了华衍的身旁。 “你方才在看什么?”华衍问。 “那个女人。”念无心道,声音柔的好似怕人听见了似的。 “她是皇后。” “那就是一国之母?” “嗯。” “那她为什么会找你?”。 “我要找她帮忙。”华衍不知出于何意告诉了她。有一瞬间他是觉得,若有一个人能了解他是否会是好的?但在他回想了某一段不堪的往事之后,又彻底的断了这个念头。 “帮什么忙?”念无心依旧问道。 “夫人不必要知道。”华衍道完,选择了沉默。 他推开一间落于长廊尽头的房屋门走了进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就见念无心也跟了进来。这里除了他自己,还没有谁进来过,念无心是第一个。既然如此,也就这样算了。 房间内的窗户比一般的厢房来的大,从窗台看去一眼就可望全这山下的景致。包括远方的一些比较有规格且宏伟的建筑。 “那里是什么?”念无心忍不住好奇,靠到西边的窗户上,指着老远的底下,像四方格,又大的好像迷宫一般的红色建筑说道。 “那里是皇城。”华衍只是看着她说道。“往西边能看尽整座王城,往东边则是神界之端。”他说着走向东边,推开了那边的窗户。 远处的山峰云端里有某些金紫色的光芒耀眼动人,忍不住让人想要跃过去然后被这一片祥云所围绕。 “那边是神仙住的地方?”念无心问。 “嗯……”华衍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只回答了两个字。“算是。” 念无心收不住眼神,也是趴在窗台之上。触手可及之间,更是想让她跨越过去。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象,镶金边的白色云朵宛若一群会飞的金色凤凰,就只是美。“华衍,你好似很厉害。”念无心无意识的夸赞道。 华衍心下一颤,多久都没有人这么轻柔的叫着他的名字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厉害。”念无心不明他此时想问的是什么,于是重复了上面的话。她的认知里,能与仙神接近的似乎就是那么的厉害。 “你刚刚叫我什么?”华衍牵引着她。 念无心收回目光,有些犯疑的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随后又小声道。“我叫你华衍” 见华衍只是看着她,念无心重新纠正道。“难道,要叫你夫君?” “不了,叫华衍。”他冷声回了过去,像是命令了念无心,念无心也只得点头。 他的气场还是会让她有些胆怯的,但至少不会害怕的想要去躲。 人的第一眼是多么的重要,这场场失忆之后,华衍倒是很庆幸能重新认识她。无心人有多么的可怕,不过是道听途说,耳听为虚。 有人敲响了门扉,厉行香环抱着手臂,靠着敞开的门壁旁。眼神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们,她能想到,华衍为何抱回这个女人,她也知道,一个难忘旧情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下一个人。 “这间房,你可没让谁进来过。”厉行香说道。她跟了他这么久,也只能是站在门外。 “有事说事。”华衍简单明了。 厉行香听闻他的口气始终这般冷漠,也没什么多说的了。“皇帝的气数快尽了。”一个人有什么野心,他的属下可是比谁都清楚,先是皇城江山,再是云珠三界,却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按兵不动。”华衍没有多的话。气数快尽,那是他们所看到的表面。他收笼了他东阁那么多的煞者高手,成为东阁的新主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气数就尽了? “按兵不动?”厉行香认为此时是拿下皇城的好时机,她是想着能早点成为他的皇后,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这样。 华衍没有明说,那皇帝为何会让她看起来已是气数已尽?多半也是发现她与他的勾结。现在无论是哪一方留她,都不利,情报送多了,总会把自己送出去。“近断时日,你不必要找我了。”他道。 “为何?”厉行香又是不明。 “我自有打算。”华衍说完,便遣退了她。 厉行香被他安排了手下护送,逐客令已下,她也不便再留下,也没再追问下去。既然他自有打算,那她也只能是听他。只是她没想过,这场有意的护送竟是要了她的命。 二爷就是二爷,什么人对他有威胁了,他还真是毫不手软。 半道上,稚杳与穆青离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一幕,秉着看热闹不插手的态度,任由这鲜活的生命消失。趁机不忘告诉穆青离,这就是那个二爷的手段,所以,他们务必要将她的娘亲带走。 第83章

稚杳与穆青离上到此处有些艰难,好几次都险些掉落到山崖下边去了。要不是跟着刚才杀人的那几个人,恐怕连进山的入口都不知道在哪吧。 “之前是东阁,竹楼,柳林的,现在居然换到山里了。这二爷是不是仇家太多了,总是换来换去。”稚杳便扯着一根树枝往上爬着,边说道。 穆青离有些愣头愣脑。“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我在自言自语。”稚杳回了过去,估计对他说,他也不懂。 “据传闻,都说这二爷好像很厉害的。不过,就从他帮我打倒那个道士,就看得出,他是真的厉害。”穆青离莫名的起了某种崇拜之意。惹来稚杳一阵白眼反击了回去。 “他是个十足的小人,为了自己活命,是会拉身边人做挡箭牌的。就如刚才死的那个女人一样。”稚杳对他是完全没有好感的。 “那也不一定吧……” “闭嘴,你不能和他同一战线,我们是要去救我们的娘亲的。” 话一说完,就见天上不知落下了什么,突然的全黑了下来,两人顷刻之间被迷晕了过去。 川溪搂的殿堂上,稚杳与穆青离有些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清醒了,却发现眼睛被蒙上了,手脚还被捆死了。 “有人没有?”稚杳叫了一声,按照声音的回荡程度,这里极度空旷。 “别叫了,应该没有人的。”穆青离相对来说较为安静,甚至又开始有些胆小害怕。 “说不定有人,但故意不理我们。”稚杳一脸鄙夷。 “知道就好。”华衍阴柔的冷声从前边悠然的传来,他挥手示意了那些手下,给他们拆了蒙眼布。 “二爷您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吧。”稚杳一见着光明就直接对殿堂之上的华衍说道。“好歹我娘亲是你的夫人,照理说,您应该是我的父亲才对,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认你当做女儿?” “认不认也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 “不利索点,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稚杳道。 “有时候话多了,也是会丧命的。”华衍回道。 “那要看说的是什么话了。”稚杳神毫不示弱的回了过去。 华衍嘴角弯了一个弧度,小孩的脾气就是直,他也懒得花功夫与她嘴上争斗,到底是说不过她的。“我有话问你。” 闻言,稚杳不觉得有些惊讶,随后倜傥道。“二爷这是也有不知道事的?” “其实很多事我都不知道。”华衍故意迎着她的话,折扇开开合合,伴随着眉宇间有意的深思,好似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一样。“你不是很喜欢做交易的么?想用什么换?” “额……”稚杳更加有些不明所以了。都没说是什么问题,居然就先问她想要用什么来交换?看这样子,这件事他是势必要知道的感觉。“您就那么确定,我会知道您问的问题?” 华衍摇头,毕竟念无心现在失忆了,他只是有些不太确定而已。“试试。” “既然是这样……”稚杳也就不客气的说道。“那我想换走……” “除了你娘亲。”华衍当即打断声明道。逼的稚杳瞬间将话吞了下去。 “但我真的除了我娘亲,好像没什么好交换的了。”稚杳转回来说道。 “那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华衍也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那不可能。”稚杳立马拒绝。“交易嘛,又来有往才算交易。” “我还没说问题,你也还没给我答案。有了满意的答案,我才考虑。” 她也算是见识过二爷的无赖了,没想到还是不受教训。稚杳瞬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转念一想,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最好还是听他的为妙。 “那你想知道什么?”稚杳无力的问道。“我看心情再告诉你。” “浮华谣引魂之事。”华衍也不避讳其他人在旁。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不是他对这浮华谣耿耿于怀,而是他必要得到这个东西。曲谱已毁,能弹奏的除了以死的曲江雨,再就是念无心了,也不用想,那个白帝是不可能来为他弹奏的。 稚杳也是随着他的话沉思下来,浮华谣引魂之事……她只记得酆都城外那一次,是怎么样都没能引出她亲生母亲,她也不知道要作何解释,或者怎样回答才好。“这是你的问题?” “听闻念无心会奏此曲?”华衍道 “这个你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么?” “你难道忘了她失忆了么?”华衍反问。 稚杳尴尬的笑了笑,“您总不会是想问我,会不会弹吧?” “难说。” 一听华衍这般的猜疑,稚杳立马竖起了三根指头。“我发誓,我真的不会。” “你好像很紧张?”华衍倒是平淡,他也是很清楚,稍微的给这丫头施点压力,什么都有可能招了。 穆青离听了个一知半解,浮华谣是有耳闻的,早在他还是只兔子的时候,也不知何时就好似有听到过,反正也很难想起了。于是也是不和适宜的说了一句。“我好像听见有人弹奏过。” “你听过?听谁弹奏过?在哪里听过?”稚杳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问的穆青离的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去。“你不知道有些话说多了会丧命的吗?”她借用了华衍说得,直接给他来了一顿教训。 “那我真是听过的嘛,好像还是梦魇弹奏的。”穆青离这番话不知是有意无意,梦魇被毫无预兆的拉了进来。 稚杳下意识的眼神一紧,看着穆青离。师父是知道浮华谣的,至于会不会弹奏,她是真不知道,只觉得穆青离现在就是在找死。 “我说错了吗?”穆青离有些紧张的看着稚杳,又看了看大殿上的华衍。 华衍的折扇依旧被他开开合合,动作随意,下窥的眼神不甚在意他们的对话,却又一字不差的听在了耳中。 梦魇会奏浮华谣?这倒又是一个消息,值得去追究的看看。 “你什么时候,听见梦魇奏响过?”稚杳追问,作为他快一百年的徒弟,她都没听过。 “就在前不久……” “好了,停。”稚杳又是直接让他闭上了嘴,再说下去,指不定又爆出什么消息了。 “这么说来,可不只是念无心会弹奏浮华谣了?”华衍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稚杳这会才算是遇到了难题,她回头面向他。若二爷还念叨着浮华谣的话,在得知有他人会弹奏,那他定是会想法设法的弄到手不可的。 “二爷,这小兔妖刚成人形不久,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我娘亲会弹奏浮华谣,这个我能确定。”她婉转的回道。现在念无心在他手上,只能由念无心先顶上去了。要是把她师父拉进来,可想而知又是一团乱,她可是从没听他师父提起过,也不知这兔子从何听来的。 “可无心不是失忆了嘛?”华衍又开了口,原以为就只有念无心会奏浮华谣了,没想到又莫名的多出了一个梦魇,事情可是与他想的不一样了。 稚杳明白华衍这绕弯子的话,念无心失忆了,都断定她连同浮华谣的记忆一定也跟着消失了。起先这二爷问浮华谣之事,恐怕只是想问她能否让念无心回忆起浮华谣的曲谱。 然而,哪知这小兔子居然冒出了一句她师父也会奏此曲,这不摆明是多事么?二爷此刻的打算不用想都会因为这一句而改变的。 “要不……我帮她找回记忆?”稚杳尝试的说道。 “她这样挺好的。”华衍也不傻,念无心一旦记起所有的事以后,恐怕也是很难留在他身边了。 “那二爷您的意思”稚杳也不想暗自猜来猜,索性装作听不懂得样子,等着华衍开口。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华衍道。“这梦魇可是你的师父来着。” 稚杳眉头一皱,他果真是这个打算。“我和我师父关系,不怎么好。”她找理由推脱道。 “哪有徒弟和师父的关系不好的。” “这也难说。”稚杳回道。“毕竟我与我师父不同道。” 华衍才不理会她什么同道不同道,“我们不是还有交易的嘛?”他又像是开出了条件。 稚杳思索了一小会儿。“二爷,不如这样”她一转念头说道。“我尽量只让无心娘亲记起浮华谣便可,至于其他的事件一概不出现在她脑中。”既然说来说去,还是个交易,那就用这个作为交换吧。不过,她可没有多大的把我,只能是先这样稳住。 听闻稚杳提议,华衍眉头不禁一蹙,其实稚杳也是看得透他的,他想要浮华谣,却又不想念无心恢复记忆,限于这两方之间,她断定自己提出的这个方法他可以接受的。何况他也应该知道,梦魇不是一般的人,若没有人相助,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华衍没有回答,他的的神色藏得很深,不见底的那种深。心下却是有些佩服稚杳,因她很聪明,懂他所要的东西,但聪明的人总是有弊端。许久,华衍道。“这样吧。我回头去见见你师父。” “二爷难道我说的不可行么?”她自认为她所有的猜测都是没错的。 “你好似很怕,你师父被牵扯进来。”华衍问了心中的疑问。这就是她的弊端,太过维护某一个东西,反而让人看出了破绽。 “咱们能不牵扯,就尽量不牵扯嘛。什么都好商量。”稚杳也是承认,即便她平时没什么原则,但关键时刻还是需要的。 第84章

华衍的一只手撑着头,指尖轻敲着额头,有些犯难好似也在思量。他也并不是非要将梦魇拉扯进来,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梦魇不插手,他也该替这些世人庆幸庆幸了。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无心回忆起,浮华谣?”许久,华衍缓缓的开口,这感觉就像是勉强的同意了稚杳的提议。 “额……试试。”稚杳不能作保。在二爷面前为不确定的事担保,无疑也是自寻死路。 华衍的眉宇又是深陷,对于稚杳的回答,显然是很不满意。 稚杳知道自己在他手中逃过了好几次的生死。当他那双阴冷的眸子投来的锋利的冰剑时,瞬间抖了一个激灵。 “试不好,那就难说了。”华衍说完,下一刻却突然的咳嗽了起来,旁边的阿九有些紧张,刚想上前,就被他直接回绝了。 他的伤势好像还没好全,这是稚杳的第一反应。一声咳嗽可能还没那么明显,明显的是阿九的反应,有些过了。所以由此断定,他的伤应是没有好。这下子稚杳像是放宽了心,能抓个把柄在手也不错。 念无心的一声惊叫从殿外传来,华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闻声便追了出去。 川溪楼外边的悬崖边,念无心吃力的抓着独一根枝干。她是追着一条银蛇来此,细小的游蛇让她有些莫名的熟悉与亲切,见它顺着崖口游了下去,她过去只是探了个头,不料脚底踩了疏松的石头子,就滑了下去。 华衍见她整个身子悬空,一个翻身随她一同落下,念无心只觉得腰部一紧,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华衍提了上来。 因这微微的运了气,气血逆行,华衍就忍不住的又咳嗽起来。 “你受伤了?”念无心反应过来,也没惊吓自己是死里逃生,直接就握起了华衍的手,“让我看看。”她说着,三只指头很是娴熟的按压着他的脉搏。 华衍不觉得动作与画面都有些眼熟,好似有经历过……此前受伤,她似乎也给他按过脉搏。 “好像是旧伤。”念无心道。“体内有一些毒素,好像很难解……” 稚杳因捆绑着双手双脚,不得已从里边一步一步的跳出来。穆青离是兔子,这种跳跃的小事难不住他,故此还特意的炫耀了一番。稚杳继续给他丢个白眼过去不再理会。但见念无心这神医一般的举动,也是惊疑的合不拢嘴。 “娘亲,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忘了。好像……很小的时候。”念无心回道,连隐隐约约的一点都记不太清楚,可有些东西看着熟悉,有些东西上手就来,她也是觉得奇怪。 很小的时候……那也只能是神隗所教的了,稚杳这么猜想着,她会不会又突然长出记忆源,然后又想起神隗,然后又得拼命的去找他?只是恍然间,稚杳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她也是记得浮华谣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岂不是不用那么费脑的去想着如何帮她恢复记忆了? 想到这,稚杳一脸兴奋。“娘亲,快过来,先帮我松个绑。” 念无心刚放开华衍的手,还没走开一步,华衍整个人就直直的趴倒在了她的身上。 …… 冷风吹起了窗边的帘子,华衍梦中惊语叫了“扶柳”二字,瞬间惊醒。念无心刚刚关上了窗子重新返回床前,不问他嘴里蹦出来的字眼,也不问他梦到了什么。 “阿九送来了汤药。”念无心俯身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沿边。很是细柔的端起了碗吹凉了一勺,递至他的嘴边。 此前有多少女子装模作样的尽显殷勤,只是念无心这突然的转变,华衍好似有些不自在了。他只是想得到她,并没有想让自己动心,即便此前有过一丝的好感,不过也只是玩玩。 “我自己来。”他冷声,夺下药碗,如同白水一样一饮而尽。 “你不苦吗?我刚刚尝过了,很苦的。”念无心扮着难看的表情说道,她看不懂此刻的华衍其实是有些抵触她的,于是继续道。“放一片甘草在嘴里吧。”说着,手中的那一块甘草又是直接递到了他的嘴边。 念无心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在脸上,然而一些举动,却有意无意的会触碰到他人的心口。她与神隗在一起时也是这般,也许这才是她最初的模样。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她把心都在了别人的身上。 华衍咬住了那片甘草,即便只有微弱的甘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的甜。 稚杳在门外敲了敲,很煞风景的破坏了他们的小情调,还故意说了一句。“没打扰到你们吧。”很显然她就是故意打扰的。 “做什么?”华衍侧头冷声问道。 “找我娘亲啊。”稚杳说着顺带示意了他。 华衍不在多说,便让念无心跟着她出去了。他的身体,还不能有大的动作,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稚杳拉着念无心,一个劲的往山下走去,想要带走她的动作明显。只是无论怎么走,都好似回到了原点,最终不得已还是得返了回来。稚杳来时是被人蒙晕了上来的,路都见不到,也是一点谱都没有。倚靠着崖边的一颗老松树旁,不住的叹着气。 “你要带我去哪?”念无心见稚杳东窜西窜,忙了一通以后,无力趴在了地上,很不明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带你逃走啊。” “这里很好啊,为什么要逃?”念无心觉得这里景致不错,环境不错,好像这里的人也不错,所以没想逃的想法。 “娘亲,你不会是真的被二爷迷住了吧?” 念无心好不避讳的点着头,稚杳不敢相信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以前伤过你。” “我不记得。” “他以前拿你做挡箭牌。” 念无心还是那一句。“我不记得。” “他有很多女人。”稚杳瞪大的眼睛仿佛在说,就不信还动摇不了你了。 “我不知道。”念无心摇头。“你不喜欢这里吗?”她反问。 稚杳一百个不喜欢的摇着头。 “其实,我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不如重新开始,这样不更好吗?”念无心道,前不久还在质疑这的那的,这会子倒是看得开,还成了稚杳的说客。 “娘亲,我是为你好。”稚杳苦口婆心,她能想到神隗知道以后会有多伤心,到时候还不是将一切都要怪罪她的头上么? “我说丫头,你可别想着逃下去了。是不可能的。”阿九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身后。“二爷是不会亏待夫人的。” 什么???连这些下属都改口叫夫人了,念无心这个无心人耳根子是不是太软了? “况且,你还答应了二爷的事。即便逃走了,也是会被抓回来的。”阿九对着稚杳说道。“以后,就由我来陪着你吧。” “你陪着我?”稚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所谓的陪,不就是监视么? “毕竟你是咱夫人的女儿,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个礼。”阿九原原本本的将她在殿堂上说的话搬了下来。二爷早就知道这丫头不可靠,必须要有人盯着,因她即便找到的替念无心回想起浮华谣的方法,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们。 稚杳整个人生仿佛就此进了牢笼,“呵呵”的假笑了几声。“那就辛苦阿九姐姐了。” “不辛苦,只要能帮二爷把事儿办成,那就是好的。” 这还真是忠心耿耿,稚杳变着相在心里咒骂着,也不是他们这些人事死心眼,还是傻,非得跟这样的一个主子。 稚杳见阿九的眼神一直是盯着她,她有些不自在的将目光投向念无心,随后又转向阿九,两个黑眼珠不住的在中间打转。这种被人盯死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你不会是想让我现在就开始吧。”她突然问道。不会是想现在就开始为念无心找记忆吧? “总拖下去,也不是很好。”阿九道。这话语的风格也快赶上二爷了。 “你得让我先想想嘛。” 按理说,他们谈论的事,在念无心听来是与她毫无干系的,然而偏偏谈论的就是她。 念无心左右来回的看着他们两人的话语一来一往。忍不住的也插了嘴道。“你们在说什么,是又什么事吗?” “没什么,娘亲你陪着我就好了。”稚杳道。 “夫人,你女儿想让你,回忆起一些事来。”阿九不安常理的说道,她也知道这丫头可不回直接的说出来,索性就让她开口好了。 念无心瞬间将目光转向阿九。 “听说夫人之前弹的一手好琴,因为失忆之后就忘了,二爷很怀念夫人弹琴时的样子,所以才想帮夫人找回记忆。”阿九道,话语自然。只有稚杳清楚这话假的不能再假,然而已经失忆了的念无心又如何分辨。 稚杳本想反驳回去,不知哪里来的鸟的鸣叫打断了她。红色的极乐鸟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阿九看了过去,随口,却也是有意的道了一句。“我最近才发现,极乐鸟也是会杀人的……” 稚杳当然知道那是二爷的警告,只得把话给咽了回去…… 第85章

“娘亲,你也想记起来么?”稚杳直接问向念无心,阿九都把话说的这么明了,这还真是逼得紧迫。 “嗯。”念无心点头。 稚杳见罢,蹙了眉头,好似有些为难。她倒是很想找回师父,将她的记忆源重新还给她。再看阿九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想来也是不可能的。再或者,她去和二爷商量,说自己去求她的师父,让她师父来弹奏浮华谣,然后趁机拿回念无心的记忆源头…… 想到这,她发现这样只会将事情弄得更乱,于是猛地摆了头,将此想法丢到一旁。 “你想好了没?”阿九在一旁催促道。 “找回记忆这件事,又不是一时半会的,别那么着急。”稚杳不耐烦的说道。斜眼间,又见念无心眼中满是期许,仿佛是等待着她的决定,下意识的感觉像是有某个重担直接落在了她的肩上。 其实这个事说简单也简单,单从念无心给二爷号脉那一举动来看,她应该只是除了发生的事情忘干净以外,所学过的本领可能没有忘全。 操琴也算是一项本领来的,不妨可以让她去试试,说不定真的可行。只是让她难下定断的事是,她不知道二爷的目的是什么,浮华谣引魂,她也引过,但没成功,既然师父都说她可能到以后才知道她娘亲是谁,也就没有再理会了。 只是这二爷,从一开始就在找寻浮华谣直到现在。难道真的是为了引他死去的妻子的魂魄?她还记得他们此前去皇城盗过那个女人的躯体?而那个躯体最终是被老鬼带走的,然而这老鬼现在可不再是二爷的手下了……这让稚杳也一时有些弄不懂了,这些事好似有那么一些复杂。她也不敢太顺着二爷,所以想着能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 “要不给我一些时日吧。”稚杳道。 极乐鸟又在上空长鸣叫了一声,阿九回道。“它说,给你两日时间。” “有点短。”稚杳回过去。 “那就一日。” “好吧两日。”这些人不通情达理,这鸟也是这般。 念无心的思绪有些游走,恍惚间,她莫名的捂向了心口。只是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有人在叫她无心的怪物。声音很小,却是恶狠狠的,也只是转瞬即逝。 稚杳见她的动作,突然有些慌张,有意的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走吧,娘亲我们去逛逛这座山,给你去找找记忆吧。” 无心人是没有感觉的,念无心这突然的举动,让稚杳有些惊吓,取走记忆源以后,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是无心的。虽说没什么影响,但若告诉她以后,无疑又会像此前那般,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份,又会想着东躲西藏。稚杳也是出于一份好意。 念无心疑问,她捂住的心口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感觉,好似少了什么,却又好似原本也就是这样。本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怕是自己多虑,索性也就咽了下去。 阿九一步不离的跟着她们,稚杳因后边跟了一人,很是烦闷,此前可都是她跟着别人的,这种被人跟的滋味有些不舒服。 “诶?我怎么没见着那个兔子?”稚杳故意说道。不过穆青离确实也是突然的消失了。 “你那个兔妖朋友被送下山了。”阿九回道。 “送下山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留个妖在这里总归是不好的。”阿九嘴上这么说。那兔妖看起来也好似什么都不在意,软弱胆小,倒也是处处留心,二爷眼尖,看穿了他,自然是不能留他。 “也对,吃白食不说,还不干事。”稚杳附和道,但没能猜想到更远。 阿九也明白这稚杳好似在故意转着话题,于是又刻意说道。“我的房间里有一把搁置已久琴,要不要拿过来让夫人试试。说不定能勾起些许的回忆呢。” “这个嘛……”稚杳有意拖长了音,心想,原来这阿九的心机也是挺重的。 然而正当她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推脱掉的时候,一旁的念无心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点头应了阿九。无奈之下,只能随了她的意。 凉亭石桌上,念无心看着面前的琴与稚杳阿九他们面面相觑。天边的云色起了微微的变化,好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同这方的景色也跟着变了模样。在念无心手指将要碰到琴弦之时,突地,一声雷鸣之响,惊得稚杳与阿九同是一缩。念无心也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 遥看电闪雷鸣的地方,正是东方神邸之处。黑色卷云肆意,呼啸声也是张扬,宛若是堆积了无数恶灵一般。 “怎么回事?”阿九询问了另外的一些随从,那些人也是一概不知,于是又将目光转向念无心。 念无心见阿九看过来满是猜疑的神色,自己也是有些莫名其妙,这突然的变幻似乎与她相关。 稚杳明白阿九连想到了什么,但她很明确的是,这与念无心碰不碰琴没有任何关系。天界出现这番动荡,很有可能是因为云珠的关系。不过,既然阿九有这番猜疑,索性故意顺着她的猜疑说道。 “阿九姐姐,这个方法好似……不可行。” 阿九二话没说便转身离开,即便是怀疑,也没敢确定。突然的雷鸣怎么听来都像是警告。 在阿九走远后,稚杳理智的拉住了念无心。 “娘亲,你再试试抚琴。” “刚才那个雷鸣……”念无心也想着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她的原因。 “不,娘亲,这个和你绝对没关系。”稚杳肯定的说道。不就是一个记忆的事情嘛,怎么可能会引起天界这么强烈的反应。 “没关系?”念无心也是疑问,但还是有些忌惮,不想手指一碰上去,又是“炸”的一声响。 稚杳点头,硬是拉着念无心的手触碰到了琴弦,原以为还会有什么反应,一切平静如初,没有任何动静或雷鸣声响起。“看吧,我就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刚才那个雷鸣是怎么回事?”念无心也想知道一二,却被稚杳拉了回来。 “娘亲,先别管雷鸣了。趁现在没人,你先试试,看看到底会不会弹琴。” 念无心愣愣的被稚杳安排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吧。”毕竟是为了找回记忆。 当念无心的手再次抚上琴的那一刻,流畅的旋律顺着她指尖拨动,优雅的回荡在着山巅,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声音通透,稚杳听出了是浮华谣的一段,下意识的捂住了琴弦阻断了她,可不能让她再弹下去了。她果真是记得的,稚杳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同时惊讶的是,这些记忆好似真的拿不走。 “怎么了。”见稚杳的捂琴的动作很是着急奇怪于是问道。 “嘘~~~别让人听见了。”稚杳小心的观察了周围。转眼间,就见华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亭边的廊桥上了。 那个雷鸣声怕是谁都听见了,至于阿九所说,是见着念无心抚了琴弦才出现的。无论如何都还是怀疑的,不过,他这一过来,倒还真是走了运,听到了浮华谣的旋律。 稚杳尴尬的收了收动作。华衍的一双冷眸,真的就如那冬日里的冰雪,使得她的脚步偷偷的往念无心身旁挪了去。对于华衍,她有时候也是胆怯的。 念无心本想过到华衍那一边,却被稚杳偷偷的在后边拉住了。她被蒙在中间,但他们两人之间的异常她也是看的明白的。只不过,她想到的是稚杳此前在她脑中传达的消息,她会以为稚杳是怕她所谓的丈夫,而不愿意让她过去。因为追根究底,稚杳之前编造的故事就是因为这个丈夫,从而使她间接的失了忆。 这两人都没有明着开口,念无心也听不见他们的暗语。只是眼神里各自都充满了敌意。 “夫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华衍开口道。 “不行。”稚杳脱口而出直接替念无心拒绝道。 “我在邀请我的夫人,为何不行?” 念无心也是看着稚杳过于激动的反应,最近她一连串的反应她都是不解的。稚杳也顺势抬头,将一抹坚定的眼神投向念无心,然后摆着头。“不行就不行。” 作为小孩,他还是有撒娇的权利的。二爷知道了念无心记得浮华谣,指不定要利用她做些什么呢?引魂还好说,毕竟她也找她引过魂。但现因云珠现世,可谓是人尽皆知,若是他有其他的打算那就难说了。 “小孩子,可不要惹大人生气。”华衍冷声回了过去。 “大人也要尊重一下小孩子的意见嘛?我想和我娘亲在一起。”稚杳说道。在念无心的眼里,毕竟他们在某种情况下还算是一家人,按照某种程度,二爷还是会看在念无心的薄面上,些微的放过她的。 念无心现在就如一张白纸,华衍也是知道有些话还不能直接对她说明,于是他也顺着稚杳的话说道。“我要和你娘亲去造一个小弟弟,你也要粘着她?”他有意的说道。“这样可不是很好哦。” 稚杳是没想到这二爷竟然能当着一个小孩的面,说这么污秽的话。弄得她一脸的不自在。但一想,自己之前也是听到过的,还知道他把念无心吃的一点都不剩了,想来,瞬间也是无力反驳了。 “也……不急于一时嘛?”稚杳继续道,气势里显然是微弱了不少。 “**一刻值千金。小孩子是不会懂的。”华衍也在坚持着。 念无心似乎觉得,她已经成了他们之间争夺的物品,应该说一直都是。不过听华衍这样的一番话,即便她无心,倒也有些不自在。她毕竟也是知道哪些事是较为私密的,而他居然还当着他人的面前说了出来。 第86章

“那,这样,我问问娘亲的意见。”稚杳厚着脸皮,想了法的不让念无心跟华衍过去。 华衍脸色有些不愉快,“我很不喜欢别人阻止我。”他说道,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念无心的身旁。玩笑以后,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见华衍要带走念无心,稚杳也是被逼急了,直接出手阻止。心想着,他身上还有伤,此时不乘人之危更待何时? “你不是真心待她,你就不要动她。”稚杳道。这话说出的感觉自己都有些别扭了,怎么都有点像是替神隗说的。 华衍脸色一沉,两人一番交手之际念无心被夹在他们之间,稍不留神就将她拉进了他们对峙的阵营中。稚杳又怕这二爷会将她拉来做挡箭牌,于是一掌先将念无心推了开。 麒麟山地势险峻,这座小亭也是立在悬崖边上,没有过多凭栏。稚杳不知自己的使了几层力道,念无心只觉得脚下来不及落稳,便直直的向后仰倒了下去。 “娘亲!!!”稚杳见罢,惊叫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掌竟然会把她推下去。 华衍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可怕起来,他挥手撇开稚杳,当机立断的紧随着念无心落下的地方跳了下去。 穿过云层从上直往下落,周遭的一切都是静的,那些云烟在她下落的身旁一点点的散尽。念无心心口是空的,整个人也是空的,就连眼神也跟着空洞起来。她唯一存在的一点感觉是让她想到了幼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坠过一次崖,好似有人从高耸的山崖之上将她扔了下来…… “无心的怪物”这几个字又在她脑中又响起了起来,身子微微的一怔,她想动,却发现自己因下落的力道而动弹不了。 “无心。”华衍向她飞落而来,紧张的神色全展现在了他那张阴冷的脸上。 恰巧又是这两个字,念无心将涣散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见华衍的手伸了过来,她也将手伸了过去。在触碰到念无心的那一刻,华衍一把将她搂到了自己的怀中。贴紧的胸膛让念无心感受到了从他心口传来的震动,静静的听了许久,这是她从来就没有的跳动。 “我……是无心人。”念无心突然说道,水嫩透亮的双眼有神的看着华衍,似乎想从他那里期许某个答案。 两人还在往下坠,但已不是那种紧张的时刻,华衍疑问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无心人怎么了?” “无心人是怪物。”念无心回道。 “我喜欢就好。”华衍道,可始终没说那是因为他没有情感,所以也喜欢没有情感的东西。 崖底是一片荆棘林,因脚下没有借力的东西,华衍唯有抓住一些荆棘藤,顺着滑落了下去,他将念无心搂的很紧,仍凭另一只手被那些荆棘刺所划伤,鲜血沿着滴落下来。 好不容易落稳,却发现底部是一个天然的囚牢,四面都是入云的山峰,密不透风的将他们困于此地。这里除了铺天盖地的荆棘枯藤之外便没有其他。地上随处可见飞鸟的尸骨,好似也因飞不出去,又找不到食物,而活活的被困死在这。 华衍又是几声咳嗽,伴着一些污血吐了出来。念无心忙将他扶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靠在一旁枯树的枝杆上。她也不管此时的脑中是否还有“无心的怪物”这些字眼。见华衍的这般虚弱,她有些无从下手,这里除了枯藤,寸草不生,想找些有用的药草都没有。 “你为何要随着跳下来?”念无心问。 “好似我不该随下来?”华衍反问回去。 念无心摇头。“你有伤。” “有伤又怎么?”华衍继续说道。念无心平淡话语里的思绪他永远都猜不明白,只能是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从她嘴里问出来。 “我不知该怎么办?”念无心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帮不了他。 华衍心下有些触动,蹙眉道。“你在意我?”他尝试这样问着。 念无心摇头,却又点了头。在她的思绪里,他是她的丈夫,她一定是在意他的。只是心口的空荡使她不懂这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有些依赖旁边有一个人陪着她而已。 “我不想你受伤。”念无心无意的说道。 闻言,华衍一怔,看着她许久,嘴角边突然莫名的起了一丝笑容,有些欣慰,却又有些无奈。“你若是真喜欢上我了,那该怎么办?”他问。问自己,也在问她。 他可不会再将所有的心思放在最不值钱的情感上,念无心此番话语分明就是在意他了。 念无心更是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而华衍的笑容又将这些全部隐藏了下去。 他将念无心重新拉至他身旁,搂着她,让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你是我的女人,可我不会真的爱你,你懂吗?”他不管念无心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反正他的话已至此。这是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知道,那她也应该知道。 念无心依旧是摇头,他也不再解释。回想稚杳那丫头说的话,“若不是真心待她,就不要动她。”想来也是可笑,这世上还有几人是真心的? 上方,沿着山石壁滚落了好一些细小的石子,被石头打到的荆棘藤也是细微的摆动了一阵子便停了下来。 有的石头子仿佛是有灵性一般的,蹦跳到了好远,有些也是直接跳到了念无心的脚边,才停下来。 华衍与看向这刻意跳动的石子。笑道。“我们可能有救了。” 念无心有些惊疑的指着脚边的石子说道。“这个……?”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小小的几颗石子会救人。 “这是你女儿的宝贝。”华衍道。他不知道引鬼石除了引鬼之外还有何作用,但在阴阳人的手上,却是很难说。 “我不知道。”念无心又是摇头。 “看来你还真是丢了所有的记忆。” “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念无心说着,又顺势靠了过去,这次却是有意的贴近了他的胸膛。 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以后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空壳,所有的都需要他人来填补。 “我这里没有声音。”许久,念无心突然说道。她听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个地方,她听到了他结实而平稳的心跳声,很是陌生,却让她异常的迷恋。 华衍看着怀中的人,在她的话里,他也听见了她少有的失落。于是说道。“你也有的,只是需要去寻找而已。” “寻找?怎么找?”念无心问。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了,华衍也突然转了个念。云珠与她息息相关,倒不如直接牵引她过去,以免日后有所变劫。 “神界前不久掉落了一颗珠子,是一颗可以放在这里作为心脏的珠子。”华衍有意无意的说着,顺势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整个手掌都在跟着微微的起伏。 “是云珠?”念无心道。她听过这颗珠子的名字,此前她与稚杳与那只兔子,也是准备去探个究竟的,只是后来在山野的小客栈遇上了他。 华衍点头继续道。“你的名字其实叫无心。因为你生来就是无心人,所以有人给了你这样的名字。神界有人在追杀无心人,稚杳估计也是怕你被发现,才借你失忆之时帮你隐瞒了所有。人无心是不可能存活于世上的,不然,那就是连妖都不如的怪物。”他很认真,认真的都已经不像是他自己了,只是在他阴邪的眼角,深沉的藏着他的目的与**。 若是稚杳在,一定能将他看穿。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那个小丫头还没下到此处之前也学着她,先下手为强的告诉念无心一些她本就该知道的事。 “无心的怪物……”念无心自语,她就说,她脑中为何会听到这些话,原来是一开始就有人在她耳边说过。 “无心,你不是怪物。”华衍有些虚假的将她搂紧,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找回云珠就好了,只有云珠才能让你成为正常的人类。” 念无心不知做何想法,华衍如此说来,她是真的想要那颗心脏,然后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稚杳恰巧也是在他说完之后下落到了此处,好在是有引鬼石,让她直接落在了念无心他们面前。只是没有一丝准备的让她趴在了地上,还吃了一脸的灰。 “摔死我了……” “你也跟来了?”华衍故意说道。 稚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见他们俩搂抱在一起,不禁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还真是落难夫妻。” “托你的福。” “你放开我娘亲。”稚杳很是冲动的说道,下意识的过去想将念无心拉起来。然而华衍的力道也是不容小觑的,瞬间稳住了念无心。 念无心又见他们这番争斗,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总是这样?”她不明白,这之间是有人在对她好,有人在利用她…… “娘亲,你不能相信他。”稚杳着急的说道。 “你又为何总是在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华衍蹙眉打断,眉眼之间伴着伤心与无奈,好似自己有多么的无辜。对待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法,他断定念无心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选择了这样软弱的方法。 “二爷什么时候,也是这般的不要脸了?”稚杳是明白的,见他这般罢,直接骂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华衍道。 稚杳更是见不惯,又见他的伤势加重了不少,更是加强了自己的气焰。正当她一掌打向毫无防备的华衍时,念无心却是直直挡在了他的面前。 稚杳这次的几乎是用了所有力,念无心猛然的一口鲜血,倾了出来 第87章

087 “无心!”华衍一惊,他连忙封住了她的穴道,使她稍微稳了下来,这番举动他也没有料到。稚杳这一掌可伤她不轻。 “娘,娘亲……”稚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又错手伤了她,出掌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收了回手。“对不起娘亲……” “够了。”念无心柔弱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一阵心疼。“你们不要再到我耳边说谁好谁坏了。”她说道,因为无心,因为没有记忆,她是无知的,也知道自己其实应该谁都不要信。可若都不信,那她存在这个世间的意义又是什么?人不就是要找点理由留在这世间吗…… “丫头,你当真这般讨厌我?”华衍还在故作样子的说道。 讨不讨厌各自都心知肚明,他此时的做法无非是想在念无心面前演一场戏而已。 稚杳听着他虚假的话,心下很是不悦,却也只能是强忍下去。他的假象这么明显,谁都能看得出来,可唯独念无心偏偏还站在他那一边。 无心人偏向某一边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为那是她认定了的事,就像此前,她认定了神隗,所以从一而终的追寻着他。除非是她自己能明白过来是自己错了,好似也没谁能改变她。 稚杳也没有资格再说些什么,只能是继续忍着气看着。 荆棘藤里有一些枝干在慢慢地移动着,变幻着各种不一样的天然阵法,即便是稍微的挪动一根枝桠,也能使之围成一座迷宫,将他们困在里边。 这里也算是某个死亡之地了,稚杳在下来的途中约莫的观察了好一阵子,也见着了好多的孤魂野鬼。如此一来,可是连引鬼僧都很少来此的。 她两只灵动的眼睛又是将周遭看了个遍,不是没有办法出去,只是她不愿将华衍也带出去。眼下有些犹豫,想不到好的法子了。 随着荆棘藤变幻的越来越频繁,华衍心下也开始谨慎起来,他见到稚杳一副走神的样子,当下也是看穿了她。 念无心因伤势过重昏死了过去,华衍趁机拾起地上的枝干,直直逼向了稚杳的脖子处。 稚杳有些猝不及防,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咱们在这耗着估计都得死,不如我先杀了你。”华衍冷声道。他确定她是知道出路的,这丫头的心思他也明白,是想把他捆死在这里。 稚杳惊吓他这般的冷厉,尽管他拿的是枝干,可他眼里的戾气足以化成锋利的兵刃。 “有话好说,不然咱们只能一起去到地府再续了。”稚杳紧张道。她心下猜想到这二爷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但想从这里出去,唯一的通道是她打开去酆都城的道路,然后再借酆都城转出去就可以了。这二爷不会不知道出去的关键是在她这里的,所以这个威胁还吓不倒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可别在这儿威胁我,或者讲条件。”华衍说着,毫不手软的将手中握着的枝干刺入了一点。 “你想靠我出去,还这般对我?”稚杳忍着疼痛,眼神也变得坚韧起来。此时她才该是占主导权的,偏偏却被二爷强硬的抢了过去。 “你还真别逼我。”华衍也毫不示弱。好似一场赌弈正悄然无声的在他们两人之间展开,而他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稚杳暗自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此刻她还是有机会除掉他的,他的气场虽在这,但心下一定是乱的,他不可能会让自己捆死在这里……想到着,体内霎时爆发出的力道推开了华衍。 华衍似乎早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当即也是给回一掌,两人对峙了一番。稚杳没想到他受了伤还是这般厉害,直接将她逼退到老远。她这番可谓是轻敌了。 “既然这样,那我杀了她吧。”华衍突然说,他将威胁转向了念无心。 稚杳回过神,见他冷眼一横,手中的折扇转瞬对准了念无心。 “你又要做什么?”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么?” 稚杳咽了咽口水,喉咙里有些干涸难受,她是万万没想到,他还会对念无心下手。“你不是很想留住我娘亲的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杀她?” “生死抉择面前,总要有取舍。”华衍道,笑容阴冷到了心底。“念无心对我来说是个工具,无论是浮华谣还是云珠,留她必然是方便我得到这些,没了她,想要得到浮华谣与云珠,不过是要多费点力而已。”他毫不避讳的将这一切说了出来。 这丫头在他面前早已是个死人了,他也不怕她还能传些什么出去。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让稚杳莫名的又是一身寒颤。 见稚杳迟迟没有反应,他又将折扇逼近了一点。折扇里的利器早已做好了准备,它悬浮在念无心的胸口,只待他手起刀落。 他不是人,这是稚杳的第一反应,他伤过一次念无心,唯恐这次也不例外。这场赌命的交易她有些玩不起。 “你放开她。我带你们出去。”她急忙说道。一咬牙,索性扔出了引鬼石。 华衍见她的动作以后也瞬间收回了折扇。“听话的孩子就是招人喜欢。” 稚杳也没心思再去理会,有气也还是自己吞了下去。 只见她嘴边不知念了什么咒法,面前的荆棘林逐渐被一团一团的黑雾笼罩,直到将这荆棘化为乌有,听有水声在耳边响起,才算是彻底的打开了去往酆都城的路。 前方暗黑的水地一直连接到他们的脚边,竹筏随着稚杳扔出的石子从老远的江面上漂了过来。 “你要把我娘亲也带上。”稚杳道,她一人的力气是抬不起念无心的,可又怕他会丢下了她,所以提前说明。 “那是自然。”华衍说着,蹲在念无心的身旁,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她的轮廓。他好似从未细瞧过她……心下突然闪过一些想法,这个女人,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杀的。 竹筏在缓慢的像深暗的地界漂流过去,稚杳有些心不在焉的扔着手中的石子,她依旧是想着要如何除掉这二爷。 这人很是危险,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是比死神还可怕的,可她们偏偏就是与他打上了交道。师父曾说他是麒麟之主,但好似并不想传说中的那么匡扶正义。他把念无心当做他取得浮华谣和云珠的工具,阴险邪恶倒是比较配他,野心果真也是无人能比的。 现浮华谣虽说没有多大作用了,但他如果利用念无心引出冥界的恶鬼军团,那就难说了。况且,他还想要云珠,若是被他抢了云珠那还了得,如此一来,那就更不能让他回到阳上了。 想到着,稚杳见前边阴间与阳上的结界正闪烁着,似乎是在提醒他们就要出去了。于是她故意使竹筏慢了下来,趁机换了方向。 华衍不傻,阴间阳上他也是分得清楚。“你可别给我耍花样。”他冷声道。 “没有,前边被拦住了,得换个方向。”稚杳背着他回道,话语里听得到的心虚。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之前她也是怕他的,但不至于会让她这般的不安。 稚杳即便将竹筏换了个方向,但因他的警告,还是被某种不安的压迫牵引着她往结界的方向扔石引去。 过了结界江面上开始泛起了亮色光点,从深黑色逐渐转变成碧绿之色。竹筏离靠岸还有一阵距离。稚杳只感觉有一阵凉意穿过了她,阴阳人的体质是不怕冷的,可她寒冷的不能再寒冷了。手中扔出的石子也开始慢了,竹筏也跟着慢了下来。 人在死亡之前的直觉通常都是最准确的,特别是阴阳人。前边出现了引鬼僧,稚杳尽量的不去看他,尽量的不要想那个引鬼僧其实是在守她。她回头将目光投向华衍,她看到他邪魅的眼神中仿佛对念无心充满了兴趣。见他轻柔的将念无心放在了一边,心中不自觉的又是一缩。 “你……能,放我和我娘亲离开吗?”稚杳说道,连声音里都开始有些颤抖之意了。 之前是她没在意,他的功力并不会因为他身上有伤会减少,他处处让着她不过也是个瞒天过海的幌子罢了。 华衍摇头。“无心就要醒了,在她醒之前,我要先解决你。”他淡漠的说道,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这丫头对他的威胁有些大了,即便她真的很聪明,他也不屑于留她。 稚杳的瞳孔霎时的放大,她还来不及跳到水里去避开这场劫难,华衍手中的折扇就已经直逼向她,左右缠绕着,招招夺命,逼得她连退后的空隙都没有。 “你这是过河拆桥么?我将你带了出来。”稚杳吃力的说道,还想着能否说动他,放了她。 华衍倒是轻松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缓缓地开口说道。“我平生最怕的就是有危险的人出现在我身边。” “那我岂不是该庆幸成为你的目标。” “你太刺眼了。”华衍回道。“你若能安分一点,也就不至于让我这般对你。” “那就是怪我太过张扬了?”稚杳冷笑了一声,心里早就没了底。她确实是太过张扬了,即便让她收敛那也是不可能了。 两人对峙的气流震到了念无心,念无心因体内的气息难以控制,再加上外界的影响,一阵猛咳,吐出了好一些黑血,缓缓的睁开了眼也是迷迷糊糊的又昏倒过去。 稚杳要紧了牙关,本想在最后一刻坚持到念无心醒过来,可老天现在并不与她站在一起…… 第88章

华衍一掌推了过去,掌中携带的某些尖锐的利器直接穿过了稚杳幼小的身体。 稚杳怔了好一会儿,仿佛不相信自己瞬间就被锁了命。她都还来不及感受那阵刺痛,全身就已经开始僵硬了,华衍这一击彻底的断了她所有的经脉…… 引鬼僧的铁锁链再一次套在了稚杳的脖子上,直接勾走了她的魂,这次可是真真实实的被带走了。 …… 念无心醒来已是两日之后,很多事情在这两日里恢复了平静,又有很多事在这两日里重新发生。 她起身环视着周遭,华衍这间偌大的房里除了她便再没有其他人,显得格外的空荡。从房内两边的窗户里望出去,还是麒麟山秀美的景致,西边遥远的地方还是那宏伟的王城,东边依旧是充满神秘神邸。 门口透薄的纸窗外,某个身影站的力挺。念无心有一丝疑问,过去拉开了门扉。 邢默听闻动响,见念无心走了出来,低头行礼示意。 “华衍呢?”她还以为站在外边的是他。 “二爷出去了。”邢默不敢看她,尽量的是将眼神看向下边。 “那稚杳呢?”念无心继续问。因突然安静了不少,没了稚杳在耳边闹腾,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了。 邢默迟疑了一会,想她这么问,定是不知道那个丫头已经被二爷杀了,索性也是说了谎。“属下不知道,那丫头喜欢神出鬼没。” 念无心蹙眉,也没起疑心。“她好像是挺喜欢瞎跑的。”她说着,思量了一会。此前有耳闻,这里好似不允许随意的走动,见有人守在门口,想必也是在看着她。 “我想出去看看。”念无心尝试的说道,她也是有想法的,在她的仅有的记忆中,她好似一直是跟在一些人的后边。一路至此,路途有些跌宕起伏,甚至是有些跌跌撞撞,也没人能告诉她更多的消息,除了从华衍口中得知的云珠以外。 邢默轻微摇头,“二爷交代,无心姑娘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就行。” “可我想去找他。”念无心继续说道。 邢默还是摇头不允许。 念无心有些不悦。“那你不要跟着我,我自己出去。”她说着,自顾的走了出去。执着在她这里好似没有改变,想要做的事,还是会一味的坚持。 “无心姑娘……”邢默忙跟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但瞬时觉得自己有失仪态,即刻放了手。他顿了一顿,说道,“我……陪你,下去吧……”反正二爷也没明确的交代不能让她出去。迄今为止,他对念无心还是会有一些感觉的…… 山脚下的小城里,街道上形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堆聚于此。念无心不以为然,所有人在她眼中没有任何差别与感觉的,只是,倘若这些人知道她无心,少不了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邢默倒是有些吃疑,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妖人,还真是少见。但也不难猜想这些奇怪的人是因为云珠的原因,才聚到此处的。 二爷眼下没有着急这云珠,反而是去到了洛阳王城,那皇帝也是想得到云珠的,二爷这般做法倒有点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他也不单单为了这云珠,他最终在意的不过是那个女人罢了。邢默也很清楚二爷是个什么想法。这二爷与皇帝明争暗斗也有不少年了,各自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可至今都没能有个胜败。 念无心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人。前方小酒馆的门口围坐了一些吃酒的人,穆青离一反常态优雅的坐在在那些人之间,细品着店小二送来的酒水,好似听着某些消息从他人嘴里传出来。念无心还没来得及过去打个招呼,穆青离随即就起身离开了此处。 当邢默也发现穆青离的时候,同样又是一阵惊疑。此前二爷吩咐他,务必要除掉这只妖,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一剑穿了他的喉。如今他又完完整整的坐在这里,着实有些瘆人。但想这人能复活,也是应了二爷的猜想,估计也不会存什么好心思,得小心一些。 念无心也没多在意他,可酒馆门口被人堵的水泄不通,不免让人有些好奇。念无心靠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要是稚杳在此,她一定早就冲了过去。毕竟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只能是谨慎的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边这么多人,在做什么?” “那边在买卖消息。”邢默回道,这些事他是见多了,很多时候二爷也会如此。云珠落于此地,至今却没人找到过,虽是有了大概的方位,也是下落不明。不用想这些人都会过来询问。 酒馆前被人群围住的青衣女子,笑颜如花,过于风韵的神色迷倒了不少的男人。她算着卦象,然后贴近请她算卦的人的耳旁,悄悄的将卦象上的意思告诉他,美丽的笑容下,乍一看都像是有其他的目的。 世上知道消息最多人除了阴阳人就是天命师,邢默也是看了一会儿,这些人还真是在找她算出云珠的下落。 “无心姑娘要过去问消息吗?”邢默问道,见念无心久久都没有挪开一步,心想,怕是她来了兴趣。 “问……什么?”念无心问着邢默,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消息,索性摇了头。“我们走吧。” 青衣女子有意无意的留意着念无心,见念无心他们将要离开,于是连忙打发了围着她的这些人,挤出了人群。 “这位姑娘,我好像见过你。”青衣女子道。 听闻身后的声音,念无心转头一番疑问的看着她。“我不认识你。” 邢默见罢,也霎时觉得面前这位女子甚是眼熟。 “你忘了我?”青衣女子反问。“我曾经给过你天命牌。”她故意提醒道。 失忆的念无心自然是想不起来,邢默一听,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早一段时日里,曾抢夺浮华谣的天命师。 “你可能认错人了。”邢默替她说道,好在这天命师没有在二爷身边见过他,不然这句话显得太过虚假。 “认错人?”青衣女子话语里有些好笑。“认没认错,我一算就出来了。”她的眼睛紧盯着念无心,同样是这双淡漠的桃花眼,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正当她将要触碰到念无心的时候,邢默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拦下来。天命师若想知道一个人的过往与未来,仅是轻微的触碰便可将一切全部知晓。 青衣女子因邢默这一拦,嘴角的笑容被慢慢地收了回来。“这样做可不大好。” 邢默也并不觉得他此时握的是一个女人的手。“都说认错人,你何必要这样。” “我这可是在免费的给她算了命,难道不好吗?”青衣女子反问。 “多谢了,有些承受不起。”邢默道。 青衣女子听闻,猛然的抽回手,她到没想到这个无心人她身边还有这样的人。云珠与她是有关联的,到底还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 良久,青衣女子瞬间转脸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既然是认错了,不如我们将错就错的交个朋友,可好?” 念无心一旁不语,她好似将决定权交予了邢默,毕竟交朋友这事儿,她也没个底。 邢默也是一张刚毅的冷颜,瞧看着她好一会儿。“随你。” 话一落音,就听前边街道上有人起了哄,说是知道了云珠的下落。路面上一群行人听闻之后,突然的涌了上去。 世人寻找抢夺云珠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得云珠者,方可成为神界至尊’,这句传言三两天便传遍了整个人界,甚至有不少的妖不畏越界的生死也渐渐的出现在了人界,到底是要乱了。 青衣女子故作引诱的说道,“你们不去找云珠?” 念无心倒是有这个想法,毕竟华衍对她说那可以作为他的心脏,让她成为正常的人。可见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有些望而却步了。想要得到云珠,仿佛只能是跨越这么些人,甚至还不止这些。 “你是天命师,要找也是跟着你去找。”邢默回道。想找云珠不是他说了算,得看二爷的棋要怎么下。 “你倒是挺聪明的嘛。”青衣女子笑道。“可云珠毕竟是神物,我只是个人,总是会有失算的时候。”她能算到的,也只是算出了与面前的无心人有关。 “你刚刚难道不是在给他们算吗?” “做个假象而已。”青衣女子也不怕说实话。“我要是算出来了,还告诉他们不成?” 邢默一笑,“原来都是有手段的人。” “不耍点手段,怎么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念无心听闻,将思绪收回来。“手段”二字,在她这里有些陌生,却也不难理解。她若想得到云珠,怕是真的想些法子。 “那这么说,他们这些人去的地方,不见得会有云珠?”念无心问。 “也不一定。”青衣女子回头看了那些人前往的方向。“天命牌所指的大概方向在麒麟山往北的云雀峰。往这条道直入过去,天边那座隐约可见的一座白色尖角的山峰,便是云雀峰。不妨我们也跟过去看看,不参与进去,做个观大局的看客也是好的。” 青衣女子的话引起了念无心的兴趣,只是她能不能走远也不敢自己乱做决定,从麒麟山下来都有一番争执,何况去那么远的地方,于是又将目光投向邢默。 邢默也知道她是在询问,下意识的蹙紧了眉。他想的也是与念无心一样,出麒麟山其实算是违背了二爷,此时再要去到云雀峰…… 他只是在想,要如何向二爷交代…… 第89章

青衣女子眼神也是灵敏,暗下看透了他们的犹豫。直接问道。“你们不去?” 邢默抬眼看了一会儿。“为何不去?”他反问,若是有幸真的找着了云珠,倒也是替二爷省去了一些麻烦。 “那就走呗。”青衣女子说着,往前带了路…… 穆青离也在这些来往的人群之中,样子斯文且深沉了不少,与此前那胆小的模样对比很是儒雅,显然他已经不再是那只兔妖了。 也不知谁人传言,云珠出现在云雀峰,引去了不少人,穆青离心下觉得可笑,却也想着跟去看看究竟,毕竟他也还没找着云珠的踪迹。神隗从天界之端将云珠扔下之时,好似用什么遮盖了云珠的灵力,以至于他搜寻了这么久,也不见哪一方有反应。单听天命师所算的卦象,那也是个半真半假的消息。 邢默见穆青离其实早发现了他们,却好似装作没看见一样,故意让念无心放慢了步伐,人的心思与目的是很难揣摩的,何况这人在他眼里还死而复生。 云雀峰常年被冰雪遮盖,一片皑皑之色,银装索裹,山峰也是高耸俏丽。还未到山脚下,寒意就陡然的侵袭而来,仿佛是有灵性一般,有意的阻止着外人的闯入。 山脚下有几间破旧的庙宇,随来此处寻找云珠的那些人,因抵抗不了寒冷,故而全都挤在了这几间庙宇内。从云雀峰深山里边蜿蜒出来的冰河从寺庙前经过,早已被冰封死,也成了一条死河。 “这里的结界很强,进去怕是有些难。”青衣女子在念无心他们耳边说道。他们也是一同挤进了这间庙宇。 方才就见前边入山的林子前,有一些人试了好久,就是没人能打破结界,反而还被结界伤的不轻。念无心也感觉得到一些气焰被压的很低,除了寒冷好似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一些道法较低的受不了这些寒意,于是几个人便在一旁燃起了火堆。难得有一些暖意,却被一执剑的玄衣侠士,一脚给推灭了。 “可别把这山里的雪妖引了来。”那人冷声提醒了一句。 燃火的年轻男子刚想冲上去对峙一番,听闻这一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是瞬间安分了下来。 念无心不解的看了两边一眼,这些人好似都在害怕什么一样。因寒冷,她也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邢默暗自伸出手掌贴上了她的背,传入了一些真气到她的体内,这才让她暖了不少。 “你不冷?”念无心问。 邢默摇头,他暂且还抵挡得住。 青衣女子不知何时找了一张供奉的祭台,手里的玳瑁壳撒开在那张祭台上,声音不大,但这些人偏偏都听到了,也引去了念无心的注意。 邢默本就一直在提防这个天命师,如今她的这番举动,更是有些不解。 “这不是天命师曲洛河么?”玄衣侠士又开口道,径直的走到了曲洛河的旁边。“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好算的。” “算算你们为什么还不离开。”曲洛河道。谁都感觉到了这里了的温度一直在下降,可就是没一个人离开。 “那你又为何不离开?”玄衣侠士问,各自可都是心知肚明,此时出去,不就是死路一条么。 “我喜欢。”曲洛河说得随意,好似谁也奈何不了她。 玄衣侠士会意一笑,“那请问,您算到了什么?”心想,连天命师都出现在这,那云珠在此也定是不假了,他们可是能算准任何东西的。即便现在外边的情形恐是有些危险,守一守总会有法子进去里边。 “秘密。”曲洛河也是温柔一笑的回道。 邢默在一旁暗自的微微摆了头,他也知这侠士问话的目的。这些人习惯了看天命师的动作与决定,而这天命师也倒会做样子,她都不确定云珠到底在何方,竟然装的这般自信。但想她此前为骗取浮华谣之时对比,不过也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为何不离开,也不进山?”念无心问了出来。她也是疑问,这里冷得连她的骨头都开始痛了,这些人好似不以为然一般,也不愿离开。看来她还是低估云珠的诱惑了。 “他们在等雪妖睡着以后才出去。”邢默小声的说道。他也只是在传说里边听过,说这云雀峰有位千年的雪妖。苏醒时,方圆百里都能将要遭受冰雪的侵袭,寒意也是愈加的浓烈。 方才他们来之前,寺庙外边还是细微的一点落雪,而此时却是飞絮满天,都快要遮了双眼。此时出去,不定会遇到什么。 “我没听过这样的人。”念无心道,寺庙里的这些人,不难看出哪些是妖,哪些是人。在她的思维里,既然称之为雪妖,那它也是妖类,然而寺庙里的这些个妖也好像很怕她一样。 外边的冰河突然猛的崩裂开来,一些水流声也传来过来,只是呼啸而来的狂风有盖住它的声音,还掀起了地上积雪,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风吹起的白色逼近破庙门口,所有人都在顷刻间绷紧了弦。 念无心隐约在那阵风后见到某个白衣女子。曲洛河也见到了风后的人影,于是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玳瑁壳,故作惊疑的走到念无心身旁,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念无心推向了那阵风中。 要想进入这云雀峰,除非是雪女牵引,她早就算好了这无心人会引来雪妖,故此才将她带了过来。所有的都被她一步步的算得刚好。 “无心姑娘!”邢默一阵着急,刚刚拉住念无心的手臂,却被风中吹来的冰雪带来的刺痛所推开,几番阻止纠缠却都是无济于事,周遭的人只是作为一个看客,爆发之际都退的老远,生怕自己被这阵风拉了进去。 邢默很随着追了出去,只是这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早已没了踪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异常的宁静,那场风就好似没有来过一般,也没有任何痕迹可以去寻找…… 冰石堆砌而成的大殿上四周围满了各种样式的冰雕,有飞鸟,有百兽,有人,有物。念无心不觉得有些头昏,此刻的她趴倒在冰地里却丝毫没感觉到寒冷。 抬眼向上看去,大殿中央圆形的高台之上,与雪融为一体的女人从神女像里走了出来,也好似那上古的仙神一般,白色尽是飘逸脱俗。 “怎么还有无心人活在世上?”雪妖一见念无心便说道,冰冷的眼神里好似有些埋怨。 念无心听着这番话,起身看着她。无心人当真就是他们所说的,不该活在世上,连妖都看不起她。“我有我的命。”她回道。 雪妖听完笑道,“你们这些无心人是不是连性格都是一样的?” 念无心不懂。她知道世上应该不止她一个无心人,而她的话好似在询问一个老朋友一般。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念无心不理会她的问题,直接问道。 “不是你要来的么?”雪妖反问。“来找云珠。”无心人找云珠不稀奇,毕竟是可以成为他们的心脏来的。 “你知道在哪?” “在……云雀峰的某一处地方吧,我也不太清楚。不然那些人也不会大老远的来到这了无人际的地方。”雪妖的话,很是随意自在,并不像那些人所传言的那样,像个恶魔。 念无心有些诧异,她长居于此,居然也不知道。 “好像我应该知道云珠的地方?”雪妖见念无心瞪着的双眼,反问道。 念无心点头。“还是你故意不想说?”她也开始懂得去揣测这些人的心思。世人都想要云珠,不难保证这雪妖不会心动。 “我为什么不想说?不过这云珠确实有些诱惑,可我好像不怎么稀罕。”雪妖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念无心有些不相信她,她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是知道在哪的。 “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念无心有些着急了,她很想知道拥有心脏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雪妖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她依旧这样说道。 念无心眉间一阵疑问,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倒有点像是在故意的玩弄她。 雪妖一眼又看穿了她,于是说道。“你不用疑问,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好似我说的话总是让人分不出真假。”随即她又自嘲道。 “也许是因为你谎言说多了。”念无心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 雪妖一笑,“随你怎样想。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很像我之前的一位朋友,她也是位无心人。”她故意说道,留意了念无心的神色是微微一怔。 “也是……无心人?”念无心看着她。 “嗯,无心人。” “那,他……死了?”若是无心人,定会有人来除掉他们,念无心脑中能想到的也只有生死。她没有怕过生死,只是想知道有心的感觉,所以她才想要去找到云珠…… 雪妖点头,随即直接问道。“那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被杀么?”这感觉像是要告诉她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一般。 “不该存在于世上。”念无心道,这是她唯一听到的。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雪妖摇头,自顾的思量了一会,眼角下晶莹的冰珠,宛若是她眼里流出的泪珠凝结于此。她缓缓的开口道,“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你……想对我说什么?” 第90章

090 雪妖忘了是几千前,她依稀记得好似有某位仙神与一位无心的女子爱的死去活来,引起了天劫。而那位仙神因逃躲天劫抛弃了那个无心人,以至于后来,无心人的一念执着成了魔。 仙神白帝便下令除尽无心人,甚至都不允许有无心人的出现。 念无心显然不知道自己被宿命背后是有一番故事的,无心人没有不能存在,只是有一人犯了错,所有人都要接受处罚罢了。 “我不想做无心人。”念无心道。“你方才说过,可以帮我找云珠的。”雪女的这番话更是让她想逃脱无心的命运。 “那你得留下来陪我。”雪妖提出要求。“千万年来,我都是一人驻于此地,哪都不能去。你留下来,我便告诉你。” “留多久?” “难说,也可能是千百年。” 念无心下意识的蹙眉,雪妖也是直接看懂她的表情。“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念无心摇头道,她不懂得用花招手段来说一句谎。 “那我就不能帮你了。”雪妖一阵可惜。 冰雕的飞鸟突的转了一个方向,正面对向殿堂之外,顺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雪妖随即也看向殿堂的外边,白色雪地上,灰衣身影一闪而过,瞬时出现在了冰雪大殿的门口。 念无心在见到他时有些吃惊,穆青离的变化也是在不经意间,仅是几日不见,他便彻底的换了一人。 雪妖上下打量一眼便知道他是谁,他不过是借用了这个兔妖的身体罢了。 “兔子”念无心道了一声。 穆青离看着冰地上的念无心,此时与她单独遇见,是对她下手的好时机。手中在下一刻起了气焰,连一旁的雪妖都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她些微的退后了一步。这一掌无疑是针对这个无心人的。 “兔子,你怎么也来了。”念无心丝毫没有觉得有危险在靠近她,她仍是如平时那般对他打着招呼。 穆青离一怔,他在她眼神里看到的无辜瞬间让他在心口划过了一丝不忍。神隗求了他千百次说要给她一个机会,说她与其他的无心人不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也许他是否也该尝试着给她一个机会,借着穆青离的身子,他也可以好好的接近她,观察一阵子。 雪妖看到了他的些迟疑了,见穆青离手中的戾焰暗淡了下来,她这才靠近过来。念无心与她被相同的孤独所笼罩着,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既然他决定暂时不杀她了,索性上前将念无心扶了起来。 “你们来这,不用多想都是为了云珠。怎么的,都想让我帮忙。”雪妖说着,转头看向穆青离。 “云珠真在你这里?”穆青离也趁机问道,看得出来雪妖是在给他找个台阶下。 听闻穆青离一问,念无心有一瞬间有些觉得这世上的人总是有某个目的。想着此前穆青离的样子,没见他表现的明显,这会可是直接问了过来。 雪妖有意的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只是一抹猜疑留给了他。 “你也不打算告诉我?”穆青离继续问。 “我不知道,要我怎么告诉你。”雪妖道。“云雀峰这么大,要找你们就请便吧。”说着自己便回到了那座神女像里边,留念无心与穆青离两人单独在此。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有些尴尬“你也要找云珠?”念无心开口问,因穆青离的态度有些冷漠,她也只是小心的靠了上前。 穆青离看罢,回道。“我一直都要找。”说完,又是独自一人出了这冰雪殿堂。 念无心也一同跟了上去,这里边没有多余且熟悉的人,她也只能是跟着穆青离的后边。本想着可以向他问些什么,却发现穆青离根本就没有想理会她的意思。 云雀峰没有哪一处是没有积雪或冰屑。雪很松,堆积的又厚,天与地已融为一个颜色。一脚踩上去,念无心整个小腿都快要陷了下去。四周也个突兀起的枝桠或者山石能让她扶个手,每一步都难以迈开。 介于穆青离突然冷淡的态度,她也不好开口让他等一等她。只是这穆青离倒是走得轻松,雪地里几乎都没有留下他的脚印。念无心又是疑问,他的道法好似也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这让她也开始留意着他的不寻常了。 前边走过两个较为平缓的山头,过去便是陡峭的斜坡,近乎垂直,穆青离衣袖一甩直接飞上了顶端,将念无心丢的老远。念无心也是不甘落后的飞跃了几步,然而在追着穆青离的时候,没走两步,脚下突然深陷了下去,整一个身子瞬间失去支持,也在下一刻掉落。 “兔子”念无心惊叫了一声。 穆青离听到了这声呼救,脚下也是停了下来,救她与不救她好似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因为终究有一天他还是要杀她的。她现在掉落到冰井里,将来是生是死是她自己的造化,而他刚好也没违背神隗的请求。想到着,便没在理会身后的人,坚定的往前走了去。 念无心如同在一个无底洞一般,一直往下坠落,四面冰壁,着手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最终还是结实的摔在了地上。 冰井内别有洞天,与雪妖的宫殿雷同,然而这里的冰雕是各式各样的人形。在念无心看清以后,才发现那并不是雕刻的人形,而是被冰封已久的真真实实的人类,有一些清晰的连衣服都看的一清二楚。 念无心不禁又是一怔,这些人在此的时间也是有些久了,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极度的惊慌。 没过多久,好似有低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像是风的声音,又像是野兽的呼吸。念无心寻视着四面,只是顶上毫无预兆的落下了厚重的冰屑,一点点落在她的身上,刺痛难忍,似乎要将她一点一点的腐蚀。 念无心逃躲不及,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躲避,这里边的这些人恐怕也是不小心掉落下来,然后被这些冰屑一点点的堆积成一个冰雕人的。 起先还是有些反抗的余地,只是因这冰天雪地,周遭似有一股力量封住了她的道法,使他无法施展。 穆青离在走远之后,仿佛也是听到了这种低沉的声音,从地底而起。他重新回到念无心掉落的冰井口处,一迟疑又是许久。 念无心因冰屑的刺痛蜷缩在一旁,她忍着声,即使痛到她的骨头里,一直到她的脑袋。她习惯了忍耐,宁愿一切痛苦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正当她觉得自己即将要昏厥的时候,穆青离从上方直落而下。那阵低沉的声音在他落下来之后顺势也停止了。 他是白帝,在穆青离被杀之时,他便借用了他的身子,即便外形上是别人,可他体内的灵力,只要上古的仙人都会知道。 这里的冰井是雪妖的陷阱,他一下来,雪妖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灵力,所以也不敢妄动。 “兔子,你来了。”念无心的气丝有些游走。还算是有些欣慰能见到有人过来救她。 白帝二话不说将她抱起,飞离了此处。 “你不要找云珠了,即便找到,也不会留在你身上的。”白帝道。 在念无心眼中看来,这是重新见到穆青离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但同时,这句话让念无心有些不如意。 “为什么?”念无心问。 “没有为什么?”白帝道,他已经是在强迫的告诉自己暂时不要杀她了。 “我是无心人,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念无心将想法说与他听。 白帝是知道的,然而这一颗心并不能真正的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即便是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可携带云珠为心的人,必然也是众矢之的。人的**无止境,谁都是想要得到这颗云珠的,不是一颗心那么简单。 “不可能。”白帝直接回道,他将念无心放在了云雀峰的山脚下。这里的冰雪没有山峰上的那么多,而且还看得到来之前滞留的那间破旧的寺庙。 “你为什么要说不可能?”念无心的情绪有些跟着被带动起来。 “无心人就是无心人,借来的心,也只是别人的心。”白帝的语气一贯冷漠,冷漠的好似他才该是无心人一般。 念无心头一次被这些话语所刺伤。一个人天生是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再怎么掩饰过遮盖,永远都还是那个样子。 她还是不懂得所有情绪的表达,可暗沉下来的脸,在他人眼中是满满的失落。 白帝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过重了。念无心其实还小,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有一瞬间,竟然想起了殷殷,那个在他心里住了几千年的人。 “你若偏要找云珠,那也随你。”白帝道,声音也是柔了许多。 念无心仰头看着他,冷得通红的脸加上那双水汪汪的双眼,顿时又像是看到了希望。 “那你找到了,会给我吗?”念无心问,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是要云珠的怎么会给呢?于是转口又问,“你找云珠是因为什么?” “那是我守护的东西。”白帝道完,将念无心带下了山。 第91章

山脚下的巨石挡住了些许视线,邢默追着方才的那束光,寻到此处。见念无心与穆青离一起,下意识的起了防备。本想着近一步靠近,却发现就在结界边缘。 白帝看着邢默与他对视一眼,他是华衍身边的随从,介于自己现在用的是穆青离的身子,倒也是什么话都没有。 “有人来找你了。”白帝对念无心说道。 念无心扭头看去,见结界外边的邢默有些着急的看着她,可随后在他身后又见华衍飞落于此。 邢默也是出乎意料,二爷竟然会来到此处,随即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念无心出了结界,径直的去往华衍的身边。只是华衍严肃的脸在意的并不是她,他二话不说破了结界,直直逼向穆青离。 怀疑的人,他总是不愿将他就在世上。之前在麒麟山之时,杀了他居然还能复活,还真是低估了他。 白帝连连后退,故意掩饰着自己的道法。几番交手下来,见华衍是越逼越紧,不得已也让他使了全力。 后边的对峙中,两人功力持平,华衍眼下也看出了端倪,瞬间收手停了下来。 “白先生……”他绕有兴致的拆穿道。他的道**力与此前的那位白先生较为相识,步步紧逼他时,没想道还真被他试出了破绽。 “还是二爷厉害。”白帝客气道,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迟早都会被他发现,二爷是谁,混世魔王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白先生您这副皮囊又是做什么呢?”华衍有意倜傥道。 “本想是躲着二爷的,没想到还是被二爷看穿了。”两人一来一往。话语没有太过针锋相对,客气里全是防备。 此番聚集在这里,若要能拿到云珠,那还是得分个高低。然而两人也知道,云珠是不可能轻易的被找到。白帝断定是在雪妖手中的,只是雪妖有意的隐瞒,怕也是有其他目的。 相反,华衍也不可能那么着急去寻找云珠,毕竟都还没见到云珠的踪迹,他的手段通常都是抢,只看是谁先找到。 他不过是听闻念无心被雪妖抓走,这才不得已赶了过来。既然没事,那他也没必要在此久留。白先生的目的已然也是云珠,那就让念无心留在他身边,倒也不错。 “邢默,我们走了。”华衍是彻底的忽略了念无心。 “那无心姑娘……”邢默还是那般在意着念无心,她见念无心还在白帝那边,也不知二爷此时的意思如何,是带她走,还是要做些什么。 “既然是她自己要出来,遇到什么就让她自己解决。”华衍道完,头也没回的将她丢与此处。 邢默被限制着,也不好再多说,一同跟着离开。 念无心莫名的看着他们消失于此,自己好比被丢弃了一般,于是又将眼神看向一旁的白帝。 白帝随即也是扫过一眼,“他们让你跟着我。”说完,转身便往山中走去。 “为什么?”念无心追在后边。“他不要我了。” “你只是无心,并不是没有头脑,难道就想不到?”白帝反问。念无心在他看来从来都是在被人牵引着走,失去了自己本该明辨是非的能力。 这番话有点像是在给她当头棒喝,念无心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失忆的原因,自己原本坚守的某个东西被突然的转变了方向,从而也让她失去了方向。 许久,整片雪山仿佛都是静的。白帝觉得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停下脚步回身等她,然而直到她撞上了他,才发现自己走神已久。 “沉默了这么久,想到了什么?”白帝低头问道。 个子本就娇小的念无心再加上站在斜坡的下边,面前的穆青离身形的白帝显得格外的高大。 “我……想找回记忆。”这是她想了这么久唯一理清的思绪。她能明确的知道,那段丢失记忆一定是不可磨灭的一段故事,包括她本该有的一切认知。 白帝怔了一会儿,梦魇拿走她的记忆,他也是赞同的。神隗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太深了,若是重蹈此前另一位仙神的覆辙,可想而知以念无心的执着也会成魔。要是又引得她想去找回那段记忆,到底不是好事。 “怎么找?”白帝还是顺着她问道。 “不知道。”念无心摇头,她没有任何头绪,连一丝牵引的线都没有。 “那就不要找了。” “可你们会觉得我很笨。我找回记忆,至少我会明白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念无心此时的头脑倒是清楚。 白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好笑,但又像小女孩撒娇一般。她似乎在在意他刚刚对她说的那番话。 “发生的事情都是经历而来,忘记了的事,一定是不愿提及的事。所以你也别太在意。” “我没有太在意,只是想知道。”念无心道。一个无心人,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去揣摩他人,她也会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有些东西,也不是想就能得到,就能知道的。有一句话叫随遇而安。”白帝劝说道,可他也没能做到随遇而安。云珠之事,他是势必要找到。 外边的结界因华衍刚才的那一击,早已破裂,那些在山下等了许久的人刚好趁此一拥而上。雪妖是个看不见的雪精灵,指不定她会藏匿在哪一处,这些人也是格外的小心。 白帝与念无心没有太过在意雪妖会如何,只是雪妖不知何时从雪白的地上化身成人形的走了出来,拦了他们。 “本来想好好睡个觉,却发现有人坏了我的结界?”雪妖冰冷脱俗的面容瞬间变得妖艳。 雪妖的结界一破,引得她大开杀戒纵然不是什么好事。白帝斯文一笑,心想,那结界是被华衍所破,然而此时,她将矛头指向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云珠在你手上,总会有人来破你的结界的。”白帝道。“这么多人都上山了,给你加点人气不好么?比你冰封的那些冰人要好吧。” 这话倒是说道雪妖的心坎上了,她也是笑道。“我这里少的就是人气。看来还多亏了这云珠,我这里才这么热闹。也罢,那你们就尽情的找吧,要是落入了我的陷阱,那可就别怪我了。” “你这话应该对那些人去说。”白帝笑道。 “不,说给你听的。因为你总喜欢插手管一些事。”雪妖说完,顺势看了念无心,随着几声大笑,消失在这雪白的地上。 不一会儿,远处连续的几声凄惨的叫声传遍整座云雀峰。天与地是灰茫茫的一片,就连声音也连成了一片。雪妖就是雪妖,改不了杀人的习惯。 白帝深呼了一口气,最终选择聪耳不闻。一声声的惨叫在念无心的耳中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然而身后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直接吓到了念无心。念无心反手就是一掌过去,交手之后才看清她是曲洛河那个天命师。 “还以为你被雪妖杀了呢?”曲洛直言不讳。一个人的命硬到什么程度,她毕竟还是知道的。只是她被雪妖这般追赶而来,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是你把我推给雪妖的?”念无心质问道,她还记得寺庙里,在那阵风起的时候,背后暗自受的那一掌。 “我可没有这么做。”曲洛河回道,一脸无辜与不知情。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白帝不好在她们之间插嘴,眼下一个两的缠上念无心,无非也是因为她能找到云珠。云珠是神隗替她找回来的,以神隗的心思,自然也是想让她继续拿回云珠成为一个有心人。 而此时想要得到云珠,那还真的看雪妖的心情了。他虽没感受道云珠的灵力,但约莫也感知得到云珠就在云雀峰里。还有一种可能,既然云珠的灵力这么弱的话,很有可能是个假的。 “这位先生我好像没见过。”曲洛河将目光转向白帝。 “你没见过的多了去。”白帝冷声回道。这回答也是让曲洛河出乎意料。 “先生说得是,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穆青离。”白帝顺着这个身体说道。 念无心听他一说,记起方才在山脚他与华衍对峙的时候,可是听闻华衍叫他白先生。她早想到他不是穆青离,但似乎也没有必要拆穿,毕竟她也有些见不惯这个天命师。 “原来是穆先生。”曲洛河很有礼貌的低头行礼示意,藏在袖中的两只手好似在暗自的算些什么。 白帝一眼看穿,说道。“我知道你是天命师,你也不用给我算什么了。还是算你的云珠在何地吧。” 曲洛河心下一怔,这会可是遇到个厉害的人物,不仅没算出来,还被发现了,脸上又是尴尬的笑意。所以说,这无心人的身边总是有一些难猜的人。 “云珠可不是那么好算出来的。”曲洛河道。 “那就找吧。”白帝也不想多透露什么。 他贵为仙神,什么时候该舍,很么时候该得,他异常的清楚。此时等的就是雪妖将这些人处理完。 “莫非,穆先生知道云珠在哪?”曲洛河问。 “知道不知道,也与你一样。”白帝说完,甩袖便离开了此处。 第92章

见白帝走远,曲洛河不甘落后的跟了上去,念无心自然也是随在后边。 天命师算不出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妖化成的人形,一种就是仙神了。此人的气焰强大,眉宇间正气凛然,不用多想就是仙神。仙神找云珠与普通人的目的不一样,倒也是可以跟着他的后边,总比无头寻找的好。 好几声的凄惨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曲洛河尽管跟着白帝,心下也是万分的不安。 “你不怕雪妖追过来?”她有意的问着念无心,缓解着心下的不安,前边的白帝不好与之搭话,唯有找她。 念无心摇头,可随即便见身后白雪之地上突然拱起人高的雪浪,快速向他们追赶过来。 白帝同感觉到这阵危险的气息,回身就见雪浪如同一匹巨狼张大了嘴。念无心有些来不及,眼瞅着就要被大雪覆盖。白帝也是迅速的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脚尖轻点地,一跃而起,躲开这阵突袭。 曲洛河慌了神,还来不及起身,就被这匹狼直接将她吞噬,消失。 随着雪浪恢复平静,雪妖又出现在此。“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俩了。”她笑道。 “连我们也要被你冰封?”白帝回问,心想,这雪妖也不至于这么大胆。 “我动不了你,我想动她。”雪妖的话指向念无心,也算是大胆的在他面前索要着他手中的人。 “难怪你注定孤独,你都把他们杀了,哪里还有人敢留下来。”白帝顺势说道。雪妖一面感叹自己孤独,一面却又将这些人全部杀害,也是个琢磨不透的主。 “有她就可以了。”雪妖说着,瞬时出手,直接从白帝手中抢夺念无心。 云珠是在她手上没错,她不得不佩服神隗的痴情,与此前的那一位和无心人相恋的仙神相比,到底是人心不一样。这颗云珠是神隗留给这个无心人的,雪妖只是想做个样子,将她带走而已。 “你不是想杀她的吗?我替你解决了不是更好。”雪妖邪笑道。她这话是有意的说出来的,想那念无心听了自然会有反应。 两人斗法间,念无心刚好被夹在他们之间,冰火两重天的气焰游走于她的身体,一边是雪妖,一边是白帝。本就难以忍受,听到雪妖说的这番话,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这个要杀她,那个也要锁她的命,仿佛处处设下了陷阱,就等着她跳进去。 雪妖与白帝也是惊奇她着突来的力量,下一刻两人双双停手。念无心趁机逃离了此处,往山下飞去。雪妖当下也是看准了念无心逃遁的方向,钻入雪地直接追了过去。 白帝眼神一紧,追逐了几步,然而却停了下来。想着那雪妖说的话,他怎么都不可能将念无心留久的,索性就让他借他人之手杀了她也好。无心人与云珠都是他的使命,除掉一个,这样他也好安心的寻找云珠。 雪妖将念无心逼到山脚边的峡谷口,此处的积雪较少,可冰冷的温度丝毫没有上升过。峡谷口的深潭之上也是厚厚的冰层,封印着一潭死水。念无心落在冰面上,脚下微微有些不稳。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问。对于生命的存活时间,念无心也希望自己能多一天是一天,因头一次她觉得自己是四面楚歌,也没有谁再与她站在一起。 雪妖摇头。“没有好处。就和那些人类一样。” “那你还杀我?” “我没有说要杀你啊。”雪妖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念无心。“我只是为了把你从刚才那个人的手里骗出来。” “什么意思。”念无心不止一次被这些人们复杂的心思所骗,可有些时候还是一味的去相信。 “都说过,很久之前,我一个朋友也是无心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刚才那个人才会杀你。”雪妖有一丝故意的味道。“他可是专杀无心人的。” “他救过我。在你的冰井里。”念无心有些不相信,也许也在怀疑着那个人。 “你还小,姐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世间上有一种陷阱呢,会让你温柔至死的。”雪妖说道,“他想让你上他的当,觉得他有多么的好,然后趁机杀你于无形。” 念无心很难想象雪妖所说的是什么,但话语里的意思仿佛是在告诉她,这世上是没有一个人会对你好的。 “我不懂。” “拥有一个东西,你就懂了。”雪妖说道。 “什么?”念无心又疑问,她的每一步好似都是一个未知,连自己都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或要如何? 雪妖收起了之前的暴戾,笑容甜美,她过去轻柔的牵了念无心的手。 恍若隔世,周遭的景致千变万化。待念无心反应过来时,她们重新回到了雪妖的殿堂之上。 “闭上眼。”雪妖说道。顺势在她眼前划过一层冰雾,遮挡了她的双眼。 “你要做什么?”念无心被她操控着。 “等会你就知道了。”雪妖看着手中的云珠,金色的光忙,真的是极具诱惑。只是她孤傲了这么久,成为神界至尊也不是她所想,成全神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被神隗扔下界的珠子其实是他从在德凤鸟嘴里取走的灵体石,只是云珠为何会在雪妖身上,那是神隗亲手交给她的,她等的就是念无心。 念无心又一次感觉心口上涌入了什么东西,然后是一阵跳动的声音,从心口传入她的耳朵,甚至她全身的脉搏都在跳动。 “是云珠?”念无心惊道,唯有云珠才能带给她这么大的感受,不觉得很是熟悉,曾几何时像是经历过这般激烈的跳动。 “不,这是你的心。”雪妖说着解开了她眼前的冰雾。“云珠拿在手上才叫云珠,放入心口,那只是一颗普通的心。你要记着,可别再被人抢去了。”雪妖像神隗此前交代念无心时,重新交代着她。 一个“再”字让念无心又陷入了沉思,就好似云珠此前就在她的身上。“你……”念无心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雪妖问。 念无心摇头,雪妖看似冷艳残忍,可在此刻又是那么的随和,无欲无求。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云珠给你么?”雪妖说道。 念无心习惯沉默的用点头或摇头来表达她的所想及所要。 雪妖温婉一笑,说道。“受人之托,将这颗东西放在你这里。”她指了指念无心的心口。“抢夺云珠的人一涌而来,若是提前给你,以你这小小的道行恐怕也是应付不了这么多的狂妄之徒。索性先替你解决算了。” “那又是谁人之托?”念无心问。她认识的人不多,想不到会有谁能这般对待好。 “神”雪妖差点说出了神隗的名字,她也是从神隗口中得知,念无心被拿走了记忆,神隗也有交代,让她不要提及她的名字,毕竟他们两人已经是各自天涯了。“秘密。”雪妖最终说道。 “不能告诉我?”念无心追问。 “秘密就是秘密,就算你问了,那也是秘密。” 念无心还想继续追问,见白帝突然出现,当下神色有些惊慌。雪女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云珠就才刚刚出现了一会儿,换做平常人还好说,可白帝即便是微弱的一丝气息,都能让他找到源头。 “你这招瞒天过海用得可真好。但若是这样,我杀了她,再得到云珠,可谓是一举两得啊。”白帝直言道。 “也就是你死心眼,缠着无心人不放。”雪妖回了过去,暗下早已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你是妖,我是神,妖有妖的道,神有神的道,神也有神的使命。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什么东西可以不用守护,什么东西不能遗失,这可不能马虎。”白帝的话阴冷。念无心也被这样的话震慑到了。 雪妖看着他,心知道此刻又要与他正面交锋,于是趁机一甩袖,呼啸而来的狂风,又一次带着念无心,将她送下了山。神隗曾在除妖人的手上救下了她,此时也算是还了神隗的一个人情 …… 云雀峰的雪莫名的融化了些许,冰雪融化的水流声,流入了山脚下的村庄,河道里的水也渐涨了起来。 念无心被雪妖的风带到了村庄前,她一落地便望向云雀峰褪去的白色。起先还是一脸无知,只是当她看到村里有些人,突然在庆祝雪融了的时候,她才恍然的明白,雪妖应该是不在了。 云雀峰山脚下的人见到这一幕,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在说,雪妖终于走了。念无心的心口突来的一阵惋惜,也许是她不了解,再者是别人不了解,但在她看来,雪妖其实是好的。 只是她都还没弄明白,她为何要给云珠她,受人之托的那个人又是谁? 华衍的极乐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消失在层层的灰色云中。一切消息都有这只小小的红色鸟儿给带到他的耳中。 “无心姑娘。”邢默叫道。“二爷让我带你回去。”邢默不敢透露更多的消息,二爷有意让他守在此处等她,估计也是算到了什么。此番看来应是得到了云珠。 第93章

麒麟山上,群雁飞过,长鸣一声,划破长空万里。 华衍在长廊的尽头望着云雀峰的方向,衣决飘飘,手中的折扇时而摇摆着。多亏是找到了念无心的天命牌,这一切被安排的刚好。但若到了最后那一刻,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下不了手 “二爷,无心姑娘回来了。”邢默禀道,随后退了下去,留念无心与华衍两人。 念无心跟在后边叫了一声“华衍”,她的姿态越来越像一个娇柔的小女人。 “回来了?”华衍声线又是冷漠,远投的目光依旧是那片退了雪色焕发生机的云雀峰。 “我找到心了。”念无心还记得他曾也让她找回这颗心。 “真好。”华衍回道,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极乐鸟从较远的地方穿云而来,飞落在华衍的肩头,它所带来的消息也只有他知道。 念无心小心的走到他的身旁,不知该如何打断。 “无心,陪我去一个地方。”华衍道。 “去哪里?” “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念无心只当他是因为她私自下了麒麟山,他才这般要求的,也没有拒绝。 云珠现以在她的身上,从雪妖那出来,占据穆青离身子的那个人势必要除掉她。现想来,其实跟在华衍的身边,那也不错。 重回洛阳,旧景一片。念无心仍旧记不起曾在这里遇到过什么,发生过什么。 阿九守在东阁的门口,等待着华衍他们到来。 道上在传,久坐江山的大皇帝突然消失不见,谁都猜测是与二爷有关,当然这些人猜测的也没错,还真是与他有关。 从一开始,这两人之间的角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念无心不知道里边的故事,就连邢默与阿九恐怕都知不全。 东阁的大堂中央,曾经的九五之尊落魄于此。华衍高高在上,男人之间的争斗永远都只有两种,要么江山,要么女人。曾经江山不是他的,就连女人也不是她的。即便他已经不在需要这些东西,可她宁愿夺回来,再丢掉 “你把她的躯体藏在哪了?”华衍问着底下的人。 大皇帝一身伤痕累累。念无心作为一个旁观者与阿九一同站在一旁。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棋子,或者成为了他的工具。 “烧了。”大皇帝回道,满是血迹的嘴裂开了一个笑容。 “你我都想让她复活,你认为我会相信?” 大皇帝仰头长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复活的目的。这世上如此残忍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江山我可以不要,也绝不会把她交给你。” 华衍阴冷的笑看着他。“我连整个神界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人界江山?” 听闻华衍的话,大皇帝眼中闪过惊讶。回想当初那个纯净的孩子,在此刻早已被邪恶所占据。 “我没有恨你夺取这座江山,我只想弄清楚她到底是谁?”华衍问了出来,声音云淡风轻。“满心欢喜的还以为她真的嫁了我,也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手段,她又赖上了我哥,这之间的关系有点乱呢。”华衍的话语里有所指,他可笑之前到底还是太嫩了。 大皇帝也是笑着,他承认这是他的手段,扶柳最初是他安排在华衍哥哥的身边的,毕竟他哥哥是当时的皇帝。本想着就使一招美人计就足够了。而这华衍出来的也是及时,他见华衍好似对扶柳表露了微微的爱意,于是又换了一计,让她试探试探华衍,然后顺水推舟的就就让她嫁给了他。 华衍的哥哥沉稳,既是弟弟与自己同爱上一个女人,他是舍我其谁的成全了他们。这让大皇帝出乎意料,为分裂他们兄弟的情分,他再一次的让扶柳施计,重新追随了华衍的哥哥。 华衍与他哥哥不同,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在顷刻间爆发。为了一个女人,上演了一场兄弟之间的内斗战役。而坐当渔翁的大皇帝,趁此发兵,将其一网打进。 这么些年,华衍不是有意的逃避这一段,他只是在等好的时机,然后将这一切的耻辱还给他。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既然都知道的话。哪一个朝代没有阴谋,计谋。这么些年,你难道还不懂么?”大皇帝说道,话语仿佛还是在嘲笑他不懂。 华衍沉着脸,“我再问一次,扶柳的躯体在哪?” 大皇帝摆了摆头,沦落于此,也知自己气数要尽。所以也罢了。“她在云雀峰。” “云雀峰?”华衍疑问。一同连身边的念无心也是一阵疑问。 此前有人来盗取她的躯体,大皇帝派人拦截了,顺势带到了云雀峰。仅仅一个梦是不可能让他毁掉那个人的躯体的。 他顺势看了旁边的念无心,想来想去,也是在那会儿盗取躯体时见到过。 “云雀峰的冰雪已融。”华衍道,神色突然一紧,好似想到了某种情况,顺势丢下他们直往云雀峰的方向飞去。 一个人死去这么久,若想要躯体完好无损,唯有冰封隐藏。她曾被大皇帝藏于皇位之下的寒冰池,怎么就没想到换了地方也只能是有灵山灵雪的地方。 “好好看着他。”阿九交代其余的属下看好皇帝,示意着念无心一同追了上去。 “怎么了?”念无心有些奇怪,阿九私下给她解释了一番,才大约得明白了一点,她也是知道,死去的人想要保全完整的身子,是需要冰冻的。 云雀峰褪去了雪色,底下一片葱郁,好似截然不同的两座山。山间的飞鸟也开始多了,只是露出来的尸骨也是数不胜数,都是雪妖曾吞噬过的人。 “我曾掉落在雪妖的冰井里,那里冰封了一些人类,你要找的人会在那里吗?”念无心给了一个消息。她看不懂华衍易变的脸色,但从东阁里听到的那么一些话来看,他找的这个人,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冰井在哪?”华衍问道,第一次没有隐藏他的着急。 “当时是雪覆盖的,可能会好辨别方向,我现在需要回想一会。”念无心有些小心。自她的心口开始有了感觉之后,每每见到华衍时,特别是在他一言不发,那种阴沉的脸色,总有一种冷漠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是她本能的害怕。 华衍也是太过着急了,想来这里也算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也没在为难她。 “二爷,要不我们分开寻找。”跟来的邢默也提议道。 华衍点头默许,也只能是这样了。 邢默与阿九先后离开此后,留念无心与华衍一起。他这回倒是想起了稚杳的用处了,少了她,找个什么好似都有些难。 “你找的那个人是谁?”念无心也不是随口问着,她依旧想着自己是他的妻子来着,东阁里她也听见华衍说,他娶了他要找的那个人。 华衍侧眼冷漠的扫过一眼,无心理会她的这些话语。“你留在着。”他说完也离开了此处。 念无心都还来不及再说上一句,一眨眼便消失不见,无心的时候不会留意,然而当有心的时候,这突然涌上来的失落,仿佛就像是从高空坠落,没有一个人愿意将她拉起一般。 背后一片凉意传来,念无心谨慎的回头看去。穆青离的身形,直向她飞来。耳边瞬时想起了雪妖的警告,她下意识的躲了开。 “你不肯放过我?”念无心有些恐慌。 “本来是想留一留你的。”白帝道。“只可惜你占用了云珠。” “云珠只是成了我的心脏,我并没有用它做什么。”他人夺取云珠是为了神界至尊的位子,而她不是,她要的也就是一颗心而已。 “那不是你的。”白帝冷言相逼,丝毫没有交谈的余地。 “我只是一个人类,就如你曾说你是神。神拥有不灭不老的身子,而人类是会生老病死的。我不为什么,就想活好这一世。”念无心一口气说道,她无非是想现在拥有这一刻心,在她死后,仍凭这些人抢夺。 念无心的话让白帝出乎意料,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为什么,就想活好一世 “你放过我,好不好。”念无心在祈求。云珠在她的心头,感受到她的气息跟着她一起期望。 白帝看着她,那种无辜的眼神总让人不忍。 山道口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念无心如之前掉如冰井之时,那样的毫无防备。白帝顷刻间的反应过来,将她拉了回来。 念无心也是没想到,他会怎么做,仿佛也是不可思议。 “别呆在这里了,下去吧。”白帝突然柔和了起来。 “你……不杀我了?”念无心无法确定,瞪大的眼睛,除了恐慌,依旧是期许。她没能力战胜他,只能是盼着他放手。 白帝停顿了许久,她是人,他是神,一个与世长处的人,和一个短暂生命的人一瞬间他也觉得是否自己太过恪尽职守了,她与他耗不起时间。 “你走吧。”白帝最终说道。 只是刚一放手,脚踩的大地,突然的又裂开了好一些巨大的缝隙,伴随着炎热的气息。白帝当即又将念无心搂起,逃离了此处。 “云雀峰地底的深处是有一条岩浆之道,时不时的会让这里变动,喷发火焰。你赶紧离开吧。”他说道。远古之前他有听说过云雀峰其实是一座火山来着,到底是他失手杀了雪妖。若不是雪妖,底下的村庄也不会安逸这么多年。 闻言,念无心脑中下意识的想到华衍还在上山,担心的神色从心口带到脸上。 “我要上去一趟。”念无心谢绝了白帝的好意,转身又飞回了云雀峰。 第94章

云雀峰频繁的地震与波动,热流也是不断的上升。 华衍站在所谓冰井的入口,纹丝不动,这些动荡好似压根对他没有影响。冰井是雪妖的幻象,雪妖一死,这些幻象自然就不存在。 脚边的尸骨难以数尽,唯有一个绿衣青衫的女子显眼的躺在中间,仿佛睡的很安详。念无心指引的没错,她还真是在这里。 少了寒冰冷冻,加之此时的炎热的温度,然而这个死了接近五年的女人,却丝毫没有变化。华衍看着她许久,就连肤色都透露着红润,果真也不是常人。 阿九邢默两人见罢,也是一阵惊讶。 “带回去。”华衍道。“是妖是魔,都要看看她的真身。” 念无心好不容易在山谷上空见着了极乐鸟的踪迹,寻了过来,见到华衍安然无恙,瞬时松了一口气。 “这里很危险,我们赶紧出去吧。”念无心道,盯着华衍的双眼泛着一种担忧。 华衍也看得出来,他知念无心变了样子,可这样的神色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知道危险,那你还上来?”他一贯冷漠的态度反问。 “我见你们还在,所以想过来” “你可别对谁都太好了。”华衍直接打断她,他宁愿她冷漠一点,也不愿她对别人太好,特别是对他。 “我没有对谁好。”念无心回道。 “那就好。”华衍错开念无心的身旁,走了下去。 只是心中还是起了一些涟漪。 回想当时,第一次想将她留下了的时候,不过是见她功夫不错,后来才留意到她的样子,她眸子里的光自始至终的纯净,让人不忍。 他见过很多女子,恰恰她是唯一一个用她的倔强惹怒了他。她执着的坚守着某一个人,让他有些钦佩。 只不过最终留下她的原因,到底还是因为她牵扯着他所要的东西。 而如今失忆了,好似她所坚守的东西全部都忘干净了。仿佛也将她所有的思绪全都转变了。 “你最近好像不太理我了?”见华衍不说话,念无心在他的身旁试探的说道。自从上次她从云雀峰里回来之后,华衍时常对她视而不见。 “你想让我怎么理你?”华衍反问。虚假的样子做久了难免会有些烦闷与不愿。 念无心不解他的反应,她怎么都不会想法华衍一直都在利用她。 听闻他这样的话语,她不敢再开口与他搭话,会以为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 麒麟山巅的瞭望平台之上,扶柳的躯体被悬放在中央,衣带无风而飘逸。瞭望台崖边的古树下的山石上不知何时放好了一把琴。 华衍又是望扶柳许久,迟迟不愿收回目光。久远的思绪萦绕着他,使他陷入一片回忆,然而回忆从来不曾好过。 “无心姑娘。还请你奏响浮华谣。”阿九替华衍开口道。 “浮华谣?”念无心一怔莫名其妙,她失忆的脑中没有这三个字。 “就是你此前与那个丫头在后山所弹奏的那首曲子。” 阿九这一番说来,让念无心更是狐疑。那首曲子她上手就来这是真,然而并不知此曲的作用。 “请。”阿九没有多解释,硬是将她请到了琴的前边。 她看向华衍,而华衍此刻的眼中除了那个女人就再无其他。 “无心姑娘请吧。”阿九再次说道。“只需奏响浮华谣第二段便可。” 念无心的心口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似有酸涩的味道,刺得鼻尖有些疼痛。她一直没能等到华衍向她看来,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手指便抚上了琴弦。 浮华谣第二段响起之时,面前的景象如同此前在酆都城奏响之时那般,景象因琴音的响起,扭曲成一扇幻境之门。一道光影突然从幻境之门里迅速窜飞出来,直接落到悬浮在空中女子的身体之内。 扶柳身子一怔,从空中落了下来,华衍上去就将她横抱在了怀中。念无心停下手,琴音也因此落地。 浮华谣是引魂之曲,念无心这才看明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奏浮华谣,可偏偏像是所有人都知道。还有唯一能问话的稚杳,她却一直都没出现…… “那个小丫头去哪了?”念无心突然转头问这一旁的阿九,她一定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 阿九摇头,“阴阳人神出鬼没,谁知道她会在哪里。”她的话与此前邢默的回答雷同。 “不可能。”念无心不信,稚杳是一直是唤她为娘亲的,自始至终都是粘着她的,她不可能到现在都还不出现。“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阿九撇过一眼,见此时的华衍早已抱着魂归的扶柳离开了此处。“信不信由你。”她丢下这句便跟了上去。 被利用完之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念无心心口有些难受,她好似在默默地隐忍着,却又不知自己忍着什么。 “稚杳已经死了。”一旁沉默依旧的邢默,终究是告诉了她。他也知道她是想找她了解消息。然而这话恰巧被还未走远的阿九听在了耳边。 阿九回头叫了邢默一声。“二爷可没给你解答的权力。” 邢默闭上嘴,他不能多说什么,他的行动以及任何话语都被限制了,能这般提醒已经是好的了。 听闻稚杳以死,念无心当下的反应更是不相信,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都不知道。“你们故意瞒着我? “没有瞒着你。”阿九道。 念无心有些不悦她的态度,显然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只是斜眼间,见到一旁的琴,二话没说,过去就想奏想浮华谣。 既然稚杳已死,浮华谣又能引魂,那她也试试将稚杳引出来。 阿九也是警觉,见念无心的动作,立马上前一脚踢翻了山石上的古琴。 “同是引魂,你有什么好阻止的。”念无心冷厉的问道。“还是你在怕什么?” “你可别惊了二爷。”阿九道,当然也是在担心。要是她真把那个丫头的魂引了出来,岂不是又一些消息就要被她知道了么,想二爷也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别惊了二爷”念无心有些可笑,仿佛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她没有傻的太彻底,还是懂得去看人的脸色的,华衍已然不愿再见到她。“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去找她。” “你哪都不能去。”阿九再次阻止。 “稚杳是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去找她?” “这是二爷的意思。”阿九又将话语扔向华衍。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 念无心心口有云珠,怎么说留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当然所谓的安全,并不是指的她的生命,而是那颗珠子。 “那我就去找二爷。”念无心忍着气,此刻唯一能找的也就是他了。 “随你。” 华衍不曾让人进过的房间里,扶柳被安稳的放在床榻之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人许久,而念无心也是在门口看着他许久。落寞写在她的脸上,最终还是在外边敲响了门扉。 华衍没有回头,以他的功力自然知道什么人在外边。“有什么事?”他问。 “我想去找稚杳?” 华衍诧异她突然的举动,微微侧头看过去,好似停顿了一会才说道。“稚杳死了,在你坠崖的那片荆棘林里,她为了让我们出来,牺牲了自己。”他淡漠的说完,又将目光看向了床上的扶柳。 照理说扶柳的魂已经回归到她的体位了,却还不见醒来,他阴冷的面容下不禁有些烦躁。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念无心问。 “没有必要。”华衍的话语随意,显然也是没有将思绪放在念无心这边。 这些态度念无心几乎全留在眼里了,只是她心中莫名的有些胆怯,不敢直言与他相对。 得知稚杳的以死,除非她自己去寻找一切与她有关的消息,不然这些人,没有一个会告诉她。 念无心小步的挪向屋子里边,无意的瞧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很是秀美。她不知道自己的样貌在别人眼中会怎样,只是觉得面前熟睡的女子越看越美。 “她很漂亮。”念无心不自然的夸赞道。也不知自己要如何挤入他们之间。 “你想说什么?”华衍问,念无心有些话没敢像此前那般大胆的说出来,他也知道她开始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可以下山吗?” 她的话又使得华衍看向她,而她眼中又是抹期许的目光。“你要下去做什么?” 要下去做什么念无心暗自想了一会,唯一想做的还是要找回她的记忆。 什么浮华谣,什么丈夫不丈夫的,她不知道谁真谁假。从在东阁里看来,床榻上的女子才是他的妻子吧?她不知道华衍为何要冒充她的丈夫,还是她只是个妾,就连之前稚杳也没有反对,只是反对她不要信他的话。 许久,念无心说了一个“玩”字。她开始藏了心思。 “不可以。”华衍直接回道。也就如阿九想的那样,云珠在她身上,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华衍连解释都不愿。 念无心还想与之争论,只是床上的女人在下一刻猛然的睁开了眼,华衍比谁都快得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坐在了床沿边握住了她的手,这种自然的反应,直接出卖了他。 念无心看着他的举动,心口又出现了莫名的一番涩意。 第95章

095合欢梦 “扶柳。”华衍柔声叫着女人的名字。无论此前伤了他多深,可心中滞留的爱意总是能将这一切泯灭。 扶柳睁开的双眼不眨也不动,她醒来的只是一个生命,然而没有思想的她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听不进声音也说不了话。 念无心在这里就如一个看客,看了一番别样的滋味,随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估摸着华衍是没有心思再理会任何人了,他一点一点重新将他的心放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曾经掉落的悬崖边上,念无心晃荡着双脚。山下边被长久的轻云遮盖,一片朦胧,即使有微风吹过,也只是改变了它的形状而已。她也不知此时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双手抚摸着的胸口跳动不止。好似也希望他能在意她。 “你若想下去,趁现在下去吧。”身后邢默的声音给她答了一些话。扶柳没有完全的醒来,浮华谣只是引魂而已,并不能复活谁,如同也缺少一颗心。这只是邢默的猜想,但也不难保证二爷不会这般想来。 恰巧念无心是无心人,她是随后才拥有了云珠作为心脏,若二爷有此打算,定会毫不留情的对她下手,夺下云珠。 念无心看着他,邢默又是微微低下了头,形成了自然的习惯。 “怎么下去?”她问。她不知道华衍有什么目的,而她下去的原因不是躲避或者逃离,只是寻找她的记忆而已。 “我给你找了一套随从的衣服,你去换上吧。二爷现在为了那个女人的事,估计是不会发现的。”邢默道。 念无心换了衣服,随着邢默的后边出了麒麟山。 一路下至山脚,并没有谁从中阻拦。邢默不能随她出去,若是被发现,他也知道后果会是怎样,但自己也是认了。 “你以后,不要再回来此处了,更不要在遇到了二爷了。”邢默最后提醒道。 念无心不明他话里的意思,就如稚杳曾拼命的阻止她一样。华衍在他们口中,好像并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样。 “为什么?”她问。 “你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邢默道,二爷的目的谁都不清楚,他又怎么能让她再次回到这个危险人的手里。 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疑问都开始堆积在念无心的脑中。念无心有些发愣,然而这些话,她并没有觉得虚假。她也一点都不了解华衍 念无心穿过麒麟山底下的村庄,她听取了邢默的提议,重新在山下找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换上。因想着若是穿着那身随从的衣服,多多少少都会被人看穿发现,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 回想她一觉醒来的失忆,是从稚杳与梦魇口中得知的,稚杳不在了,她想也没想,就前往了去梦冢的途中。这应是她寻找记忆唯一的源头了。 丛林小道,密林阴影,是藏匿的好地方。念无心起先是飞跃了一阵子,但因功力不够,于是雇了一匹马。可事实上,她跟本就驾驭不了,到头来还是将其弃之不顾。 山间无风,树影时不时的摆动,仿佛还有蛇吐着信子的声音。念无心警惕的向后环视了好一阵子,却是什么没有,然而当她继续前行时,那个声音再一次的出现,如此反复。直到一阵怒吼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赤链蛇张大的口,獠牙已然清晰可见。念无心心下猛然一颤,迅速反应过来出掌抵挡了过去,但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这赤练此前被凤芊芊伤的不轻,如今可是重整旗鼓的归来,也是老天开眼,让他遇见了孤身一人的念无心。 他知道的消息也不比华衍知道的少,无论是这念无心还是神隗,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番他可是找准了时机,定要取得她心口的云珠。 赤练没有化成人形,念无心对付起来很是吃力,好几次险些被它缠住咬在嘴里。 顷刻间,树林里又有一些骚动,从另一方陡然窜出来的黑狼妖,也是狠狠的向她撕咬过来。獠牙划伤她的手臂,鲜血惹的狼妖更是兴奋。 念无心逃躲不急,左边攻过来的赤练也是丝毫不手软,直接将她甩至老远。 这些妖物是突然的一齐向她涌过来的,定是因为自己心口云珠的原因。云珠虽没有散发极大了灵力引更多的妖人过来,可偏偏道行较深的才闻得到她身体内微弱的云珠气息。眼前的这两只妖功力可是她的好几倍。 两两追击,念无心早是不堪一击的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血液一点点的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 “求你们放过我。”念无心喘着气,她没有稚杳的聪敏,只能是求道。 狼妖与赤链听闻她开口说话,双双停下手,却又逼近了她。 “我知道你们要云珠。”念无心又说道。 “那你就交出来吧。” 念无心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云珠若交出来,那就等同于挖了她的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云珠,她怎么可能轻易让它离开她的身体。 赤链对于云珠势在必得,每一步都是紧逼着她。 一旁默不出声的狼妖仿佛也是按耐不住,他见赤链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重重的一声吼叫。 而这一声吼叫让念无心也听出了端倪。 眼前这一狼一蛇毋庸置疑都是想私吞云珠,她不是他们两的对手,可若这两只妖因云珠的关系相互打斗起来,那她不就有机可乘了么? 索性有意的挑拨道。“你们都想要云珠,可云珠只有一颗,我该给谁?” “你这丫头想要做什么?”赤链疑问。念无心在他眼中并没有多聪明,更不会想到她会耍什么心机手段,权当她是要妥协了。 “我死过一次,也不怕死第二次。只是我现在唯一还剩下的一件事就是去梦冢托梦,你若带我做完最后一件,我便跟你走,云珠自然是你的。”念无心道,心下还是有些胆战。 赤链随即化成人形,向念无心走去。“咱们俩可是熟人,你自当把云珠给我。”他果真是没把狼妖放在眼里。 狼妖听闻,自是不甘心煮熟的鸭子被人抢走。于是见赤练没有防备,猛向他扑了上去。 “小心。”念无心有意的提醒了赤链。 这两只妖之间瞬时火花四溅。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既然都想得到云珠,那就让他们争个输赢再说。 趁他们交手之际,念无心看准时机逃离了此处。 若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连记忆还未找回,就身首异处了吧。 甩开赤链与那只狼妖之后,念无心仍旧寻找着梦冢的方位,即便体力所剩无几。 而梦冢就如之前所说,出去容易,再进来可就是难了。 她只记得一个大约的方向,然而她在一片茂密的枝桠围绕的天然屏障外找寻了好久,就是没见着进去的入口。身上的伤让她经不起太大的动作,已经是连功力都不能施展了。 见天色已晚,丛林间的石洞颇多,念无心在山间里随意的找了一个紧容得下一人的石洞内蜷缩了进去,只是怎么样都不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她知道她是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冒出一只妖或者一只怪来为了云珠而杀了她,即便是她的眼皮重的让她不愿在撑起来。 天不知何时下了雨,潮气从脚下一直蔓延上来,雨水溶解了她身上的血液,清洗着她的伤口,只是终究抵不过疼痛入骨钻心,昏死在着荒郊野外。 白色油纸伞撑在她所躲避的石洞口,梦魇看着她,连同一旁一位年轻的樵夫也看着他。 “梦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将她带回去?”樵夫问。 “她的记忆被我拿走了,但是我不能还给她。只能为她重新造一个梦。在梦里,你才是她真正的丈夫。”梦魇道,思绪里想的却是稚杳拖回来的梦。 稚杳为了让她忘记神隗,编织了一个不存在的故事,却莫名的让华衍成了念无心的丈夫。华衍这人太过阴险,她托梦回来,只是不想让念无心一味的迷上他,怕到头来又像依恋神隗那般舍不得。所以才请了他来帮忙。 梦魇心下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这插手不插手的,好似怎么样都会有点关系。 “可是梦先生”樵夫有些为难。 “你娘亲不是正愁你找不到媳妇吗?你已经二十八了。”梦魇看向一旁的樵夫,特地的提醒道。 樵夫不觉得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二十八至今未娶,确实有些难堪。 梦魇有了解他的为人,还算是值得托付的。他也暗下算过念无心与他的八字,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比起华衍或神隗,他才是她本该遇到的人吧。 “你想好了没有?”梦魇问。 樵夫在犹豫,想着家里娘亲催促的紧,又见念无心那张美若天仙的容颜,甚至会让他有些不敢直视。索性猛地一点头,同意了。心下又想着能有这样一位貌美的妻子,也是捡到了便宜。 梦冢内,梦魇要为她重新编制一些梦境。念无心与樵夫各躺在一张床上,为了不让编造的梦有漏洞,只能是让他们共同入梦。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樵夫家的门窗,念无心一身的喜服,龙凤盖头的流苏也是喜庆的晃荡着,耳边一阵锣鼓喧嚣。念无心被花童各牵一边,跨过了火盆,跨进了一个狭小的门槛。拜天地的号子喊着,她自然的随着这几声喊声,做着相应的动作。 随后,她又被牵引到另一处,一间窄小的里屋。 红烛摇晃着她的身影,她在那张铺满红色麻面的床榻上等了许久,直到喧嚣声音逐渐远去,她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就看着一双男人的脚停在了她的面前…… 第96章

念无心的盖头被轻轻挑起,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天地为鉴,红烛为证,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谷楚杨的妻子……”男人说道。 话音落地,念无心的动作随着他,一杯交杯酒,双双饮尽各自的誓言…… 梦魇所造的梦到此结束,他顺势施法将遮挡了念无心胸口云珠微弱的灵力,也因此提升了她些许的功力与道法。 在人世上生存,有这样的东西在身上,怎么都会引来一些眼馋的人。不懂得自我保护,有谁会愿意替你守护? 谷楚杨比念无心先一步醒来,而念无心还在那场梦中。合欢一梦,她甚至快忘了自己是谁? …… 朴素的房间内一片阴凉,念无心睁开眼,房间过于老旧,素灰色的床头幔帐,床脚边古朴厚重的桌椅,还有墙边好似要倾倒下来的书架,门口的布帘同样也是有一些残旧。 顺着从门口旁边撑开的窗户里望去,一个有力的男人弓着背,砍着身旁堆积的一些粗壮的树枝。 念无心瑟瑟的走了出去,发生的一切快的都好似不容她去预想。她分明记得自己躲进了一个石洞内,之后 她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之后发生了什么? 然而梦中的那个三叩首却真实的浮现在她的眼前,这就是她失去的记忆么?眼前这个正在砍柴的男人才是她丈夫,那华衍又是她的谁 “娘子你醒了。”谷楚杨见念无心在外门口,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小跑了过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娇妻自然是喜上眉梢,欣喜不止。 念无心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往后挪开了一步。“你真的是我夫君?”他的脸不陌生,可怎么都没有熟悉的感觉。 “嗯,你走失了好久,直到昨天我上山时,才发现了你。你躲在石洞里,还受了伤。现在好些了吗?”他问。 念无心点头,谷楚杨的嘘寒问暖让她有些不自在。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石桥村,这座小木屋是我自己搭的房子,以后就是我们一起的家。”谷楚杨一直扬着一张笑脸,他能想象着自己以后能育有一儿一女,不要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念无心顺势回头看去,这里与华衍那里相比,相差甚远,然而却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云珠此时在她心口平静的跳动着,不惊不喜。 只是她依旧是疑问的,她躲到石洞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此后没有任何知觉。唯独那一场梦真实的就好似确实是经历过,也许真的是自己失忆前的记忆。 “我们的女儿是谁?”念无心又问,想着能否多确定一些事迹。 “女儿?”谷楚杨先是疑问,随机又说道。“我们没有孩子,你说的是稚杳吧,他是梦先生的徒弟,是我们认的干女儿而已,这丫头机灵着,是不是又对你说了什么?”他很是自然的回答了念无心的话,按照梦魇所交代的那样,好在也是梦魇告诉了他所有的事。 念无心看在眼里,他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然而稚杳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到了现在,恐怕也没能有一个对峙了吧。 “你刚刚说的梦先生是梦魇么?”念无心继续问道。 谷楚杨点了头。 “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见过几面。” “可以带我去见他吗?”念无心猜想梦魇也是知道一切的,而她也记得自己本来也是来找梦魇的。 “我不知道梦先生所在的地方。他是神仙来着,娘子与我都是凡夫俗子,怎么能找得到他。”谷楚杨有些为难,但确实也是一句实话,就算真的相熟,他也不可能带她去找梦魇。 ‘她若安分一点,便安然无恙吧。’这可是梦魇说的。他虽不知道怎么样才叫安分。既然梦魇将她交给了他,那他能做的,只是让她留在这间窄小的家里,让她不要再回忆起此前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念无心顿时没了神色。谷楚杨也看的明白她的心思,可他真的帮不了他,索性装了个不懂,转了话题。 “娘子啊,等一会儿,我娘亲和哥哥嫂子会过来咱家吃饭,你去准备准备吧。”他刻意说道,若她自己想着记忆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什么”念无心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盖在了她的头上。她还沉浸在如何去找到梦魇的思绪中,这边的谷楚杨竟然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又是彻底的让她转变了方向,完全是猝不及防。 “你刚说什么?”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重新问道。 “等下哥哥和嫂子过来看你,我们得准备一些好吃好喝的。”谷楚杨也是重复说道。家里人知道他突然的娶了媳妇,还不信,非得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承认是真的,但事实却已经是这样了。 “我不会。”念无心很直接,这些柴米油盐,她一律都没有沾过手。 “没关系。等下我做好了,到时候你就说是你做的就可以了。”谷楚杨笑道,样子憨态可掬。 念无心有些发愣,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又是一场懵懵懂懂的突发事件。 日落西山,晚霞映照着木屋,显得宁静安和。只是没到一会,院子门前突然来了一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男女是夫妻,谷楚杨的哥哥和嫂子,老太太则是谷楚杨的娘亲,还有那个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说是他的侄子。 这八只眼睛整齐划一的盯着念无心,盯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些什么了,只等着谷楚杨出来解围。 见谷楚杨从里屋走出来,一群人也顺势一涌而上,除了那个五岁的小孩一直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讨得媳妇?”谷楚杨的娘亲是一脸的怀疑,甚至还有些埋怨怎么没有告诉她。 因怕把梦魇交代的事情戳穿,谷楚杨忙的将娘亲一伙人他们领进了屋里,一一的解释了一遍,说是她拐来的,让她们不要多说什么。 念无心探头过去瞧看着,却因为眼前这个小孩,一直也不敢乱动。 “你是我的婶婶?”小男孩问。 念无心想了许久才愣愣的点了头。“是吧”此刻的她又有种被人安排了的感觉。 “你比我娘亲要好看。”童言无忌,见到好看的自然也是离不开眼睛。 念无心不知如何回答也只能是笑笑。 矮小的饭桌前,几人挤在一起。没见一人动筷子,那几双眼睛又是看得念无心好生难受。 谷楚杨的娘亲夹了一块鸡腿放在了念无心的碗中,说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没在身边照顾楚杨,你以后就要尽道妻子的义务,好好照顾他,给我们谷家传宗接代。” 念无心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说教,她没有完全的融入这样的场面,可无论怎样也都是应声的点着头。 院门外好似有什么倒塌的声音,引起得屋里的人一阵惊疑。 谷楚阳起身没有见到什么,倒是念无心,她从窗口的缝隙处见到了赤链蛇的身影。 是云珠的关系,念无心心口一紧,没想到还是追来了。 赤链与那头狼妖可谓是两败俱伤,显然赤链是略胜一筹,那狼妖的尸骨恐怕都不知道去哪了吧。 “我去看看。”谷楚杨道,刚又一起身,就被念无心拦了下来。 “让我去吧。”念无心道,她观察了这么久,谷楚杨这一家没一人有功夫,出去岂不是送死么?而这条赤链蛇显然是针对她而来,这些人不该为她去冒险。 “你们不要出来。”念无心交代道。她的这番话反而弄得这一家子有些莫名其妙了。 谷楚杨知道些许,没有出声,她不是常人,所以就没再理会,只是心下难免也有些担心。 赤链拖着负伤的身子一掌击倒了院子门前的大树,他的气焰强到仿佛要焚尽整座村子。 念无心见着他不免还是有些胆怯。 “丫头,没想到你也变聪明了啊。”赤链蛇笑道。“要不是我在你身上放了香,我还真找不到你的人了。” “我没有逃。”念无心道,她还记得她之前说了什么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赤链望了望后边的屋里的情形说道。“不是要找梦魇的么?” “你能知道他在哪里?”念无心顺着她的话问道。 “告诉你的话,你就得跟我走。”赤链提出要求,狼妖已被他解决,总不至于还有其他的妖过来和他争夺吧。 念无心沉默了许久,见赤链蛇好似伤的不轻,当下有想着要与他对峙一番,又见这地人比较多,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念无心点头同意,只是想着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在下手也不迟。 赤链一脸的阴笑,刚刚走出村口,他回身就是一掌击向念无心。 恰巧念无心也有防备,她也是打算在此与他来个交锋。两人对立,因强大的气焰,各自都往后退了不少。 “士别三日,你这丫头的想法越来越多了啊。”赤链倜傥道。“还是因为有了心脏的原因。” 念无心不否认是那颗云珠的原因,才让她有这么多的思考,包括疑虑。只是她的话还是不多。 见赤链红着眼,念无心主动出击。她不知道自己的道法在什么时候有了些许的提高,眼前的赤链显然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原以为自己即便受伤了,对付这个丫头依旧是胜算在握,可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赤链强忍了念无心的这一击,面色很是难看,却装的自然。“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只要改天再相约了。”他说完离开了此处。 谷楚杨跟在后边偷看了许久,原本不打算惊动念无心,可念无心的敏锐早已发现了他。 第97章

097 “你也跟来了?”念无心道。 “担心,所以就跟来了。”谷楚杨还是那股呆愣的样子。 念无心有些迟缓的想着‘担心’这两个字。她记得她对华衍也做过这样的举动,就在云雀峰,所谓的心口里想着某一个人,好似放不下。 “你身上的伤都是这么来的么?”谷楚杨问道。他是俗人,不惹是非,也不想陷入是非里边,但见她因这些弄得自己满身是伤的时候,总有些无法言语,好似不是同一路的人。 念无心也不隐瞒的点着头。“因为他们都要杀我。” 谷楚杨知道这些。他在想,他是不是不该应承梦魇。 他若独自一人和她一起,自然不惧怕她引来的这些人,可若是牵挂着家人,那念无心引来的这些怪人对他的家人必然是有威胁的。 “你以后”谷楚杨有些支支吾吾。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怎么了?” “若是我娘亲他们在的话,你就别施展功夫了。”谷楚杨要求道。 “倘若他们再找上门怎么办?”这些是无可避免的,她也不想这些人再找上她。 “没事,以后有我。只是娘亲他们在的时候,就尽量的避免吧,她不喜欢这些,也不知道你的身份。” 念无心默不作声的点着头,既然已经想起自己与他成了亲,其实一切都该适应,适应着如何生存。 临近夜晚,送走了谷楚杨的娘亲和哥哥嫂子。木屋上空的皎月如玉,念无心迎头望了许久,迟迟不愿进屋休息。 屋内只有一张床,她的记忆中是还没有和男人这么亲近过的,即便她已知他们成过亲,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还是有些不自在。 谷楚杨没我表现的太过明显,他也早就看明了她的心思。于是不知从哪弄来的几块木板铺在了地上,随意的垫了些被褥,将床留给了念无心。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就可以了。”谷楚杨道。 念无心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我们,没有一起睡过?”她虽是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在疑问。成亲的夫妻不是要睡在一起的么?而谷楚杨的举动好似他们并不像是成亲了的夫妇。 “你……之前说你不习惯一起睡,所以我们一直是分开的。”谷楚杨道,他反应的也是够快的。 “是吗?”念无心半信半疑。 “是的,稚杳那丫头也是知道的。”谷楚杨又顺势说了谎话,眼神看向了一边。 梦境与现实之间仿佛让念无心有些难以区分了,她有没有说过,她不知道,一些事,她有没有经历过,她也不知道…… 夜已深沉,寒意四起。念无心见谷楚杨蜷缩着身子,好似在发抖。于是忍不住的抱着被褥,连同自己一起躺在了他的身后,她感觉到他身体是凉的。 谷楚杨被惊醒,他翻身过来看着突然贴近的念无心,心口突然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地上凉,你去上面睡。”谷楚杨道。 “那你也一起上去。”念无心也要求道。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就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冻着,而她也不忌讳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谷楚杨有些受宠若惊。“不大好吧……” “你是我的丈夫,我们理应睡在一起。”念无心道。 听到这番话,谷楚杨反而觉得这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只见念无心起了起身,示意着他一起。随后又见她将这些被褥都收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谷楚杨有些发愣的看着念无心往床的里边挪了一挪,留出一半的位置给了他,让他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未和女子有过这般亲近的时候,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上到床上,只是忐忑不安的心情让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该闭上还是不该闭上,困意也早就一干二净了。 “你怎么了?”念无心在旁边抬起她的小脑袋看着他。 谷楚杨侧头过来,念无心娇好的容颜就在他的眼前,他倒是显得不好意思,顺势慌忙的扭头直视着顶上。 “你这般样子,弄得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为什么?” “额”谷楚杨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们要,行周公之礼么?”许久,他突然说道。 “什么?”念无心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感觉谷楚杨的手向她摸了上来。随即便是他整个人翻身压上了她…… 从额头的亲吻到耳鬓厮磨,念无心从未感受到心口会跳跃的如此之快。 被窝里一番**之后,然而却在她脑袋里却轰然的划过华衍曾经说的一句话。在她靠近右边的小腹处有块胎记……她下意识的也想到了这个。 那这么说的话,他与华衍 云珠在她心又口猛然的一抖,她惊疑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这之前,仿佛仍然有许多是她不知道的消息,不知道的事迹。就连她自己是谁,都快要不清楚了。 念无心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她知道这已经关乎到自己的名节了,她迎合着谷楚杨,将这一切吞了下去 天亮之后,谷楚杨一早便运了柴堆去了出去变卖换钱。 念无心也是早早的醒来,未知的世间,与未知的人,发生的未知的事件,只是黄粱一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天色有些阴沉,外边的枝叶随着阴沉的天气里携带的狂风,骚动不止。这氛围有些诡异。没有人找来那自然是好的,可就怕是有人特地的找来。 好在谷楚杨出去的早,那堆干柴已经全卖了出去,心想着即便是下雨,也没有多大的损失。然而他不知道在自己回来的途中,有人一直跟在他的后边。 梦魇也有意的将谷楚杨这间屋子设下迷障,要找进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但若有人有心找过来,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雨在谷楚杨刚好回到家中落了下来,念无心一直站在屋内,见他进来没有理会,反而是将目光看着外边的人。 仿佛是危险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逼近。 阿九替华衍撑着纸伞,站在院门外。两人的目光,也是像她看来。 谷楚杨注意到念无心的神色,也一同向外看了去。 “他们是谁?”他知道是来找念无心的,嘴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更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跟着他来到此处的。 这种清凉的天气,华衍自始至终都是摇着手中的折扇,神色淡然的看着这间他连一步都不愿踏进来的地方。 “居然躲到这里来了?”华衍冷唇轻启。“你说你不听话就算了,非得害了邢默。” 念无心瞳孔一紧。“你杀了他?”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华衍道,话语里透露着冷淡之后的寒意。 念无心心头有些酸涩,她在意华衍对她的态度的,只是不明白现在为何是这般。 自从他带回那个女人后,所有的,好像都变了样子。 “你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念无心问,即便再怎么在意,她还是想弄清事实。他是她的丈夫?还是朋友?还是情人?还是敌人?她猜想不到。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华衍回道。 念无心摇头,“我没有与你成亲。” 华衍停顿了些许,他抬眼,看向念无心身后的谷楚杨。 “你是想起了什么?”他问。念无心她失忆之前的事迹,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个男人又是谁?他心下也有些疑问。但听闻念无心这么一说,倒想着,是不是这个男人使了什么法,让她想起了某些事。 “你不是我的丈夫。”念无心道。 “那谁才是你的丈夫?”华衍反问回去,“你后面的那个人?” 华衍的话一出,见念无心突然停顿不语,瞬间明确了他自己的猜想,还真是这个男人。“原来谁都可以骗到你。”他暗自的自语道。 她是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在下一瞬间,华衍又觉得自己对要对她下手,是不是太过残忍? “跟我回去。”华衍收起了冷厉,没在多说什么。想要得到一个人,总是要自己先软下来。 念无心又是摇头,邢默与稚杳都曾让她不要接近他,而今邢默更是因此而丢了性命,她怎么样都还得信他们一次。 “我跟你回去做什么?”念无心问。 “回去做什么?”华衍一笑,又觉得开始有些意思了。她此时的态度,像是回到之前的那般倔强了。华衍想了一会道。“你的生死契还在我这里。”她此前无心,生死契起不了任何作用,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什么生死契?”念无心不懂。 “回去以后自然告诉你。”华衍说完,他拿过阿九手中的伞直接转身离开。话已至此,若她不愿,那他就不再客气。 “我若不回去呢?”念无心追问。 华衍没有回头,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耗费不必要的时间了,云珠他也势必要得到手。 “无心姑娘,你最好还是不要让二爷动手,生死契可是会要你性命的,你的性命被二爷握在手上,这也由不得你了。”阿九站在雨中说道,却在趁其不备之时突然出手与之相对。 谷楚杨见此,瞬间反应过来挡在了念无心的面前拦下了阿九。 念无心恍然一惊,这才清醒过来,回手也是一掌抵挡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她将谷楚杨扶到一边。 “你若不回去,那我只能是带你回麒麟山了。”阿九道。她彻底的代替了邢默成为华衍身边的人。 “可你分明是想杀我。”念无心知道阿九这一掌的力道,谷楚杨已然被这一掌伤的不轻。 阿九不否认,当然,二爷也不会怪罪于她。 念无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她不知道这是华衍的意思,还是谁的决定。然而当她看到远走的华衍,她不相信他会应允阿九对她下死手。 第98章

外边的雨越落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紫you阁w.ziyouge.阿九的眼睛不眨一下,任凭自己被大雨侵袭,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盯死了念无心。二爷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了,她得替二爷夺回这颗云珠。 “是华衍让你杀了我的?”情急之下,念无心慌忙问道,她不想这样想,可不得已只能是这般连想到。 阿九不语,她定不会将他供出来。“无心姑娘,你可别再乱加猜测了。老老实实的和我回去就行了。” “不。”念无心摇头。小心的向后退着,好似在探后边有没有更好的退路。 阿九目光一紧,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顷刻间就从自己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剑,直直的逼向了念无心。 狭窄的房间内,念无心难以出手,她不舍将这间屋内的陈设打乱,故此处处防守着阿九的攻击,迂回转身之际,念无心见缝,趁机从门外逃离了出去。 她可以回麒麟山,可若真是华衍要杀她,那她回去必然也是送死。 念无心原以为阿九会追过来,可就在她回身之时,阿九手中的剑狠狠地指向了谷楚杨的脖子,她将谷楚杨牵制在手中。 “无心姑娘,你害死了邢默,总不能再因此害死另一个人吧。”阿九道。这念无心有心了,就不信她还没有一点的同情与不忍的感觉。 念无心停在外边,谷楚杨方才为她抵挡过一掌,她心下是不忍的。阿九到底也是算出了她的心思。以她的个性,即便无心,她也可能会犹豫着要不要丢下他。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谷楚杨替她说道。梦魇曾告诉过他念无心身上的一些东西,他也是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才来找她的。 阿九一听,手中的剑直接划伤了他的脖子。“你倒是挺会为她着想的嘛。” 谷楚杨有些颤抖,那阵冰凉的撕拉很是疼痛。“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为她着想。” 念无心因他的话,心中一惊,尽管她才认识他不过一天,可她看得懂他的情谊。比起华衍,她能感到,他的心是放在她身上的。 阿九嘴角反而是露出了一些笑意。“你若是知道,她被二爷完弄过,在妓院里待过,你还会娶她么?” 阿九的话太过刻意,谷楚杨脑袋里像是有轰然的一声,止住了他的思绪。 念无心摇头,她不同意她的话,就算她对她之前的事一概不知,她也不允许有人这般的说她。 “你胡说。你放了他。我回不回去这与他有和干系。” “你与他有关系就好了。”阿九笑道,完全是学会了华衍的那一套,握住别人的软肋,直接威胁。 “我与他没有关系。” “那我就杀了他......” “你住手。”念无心见阿九再次举剑,连忙打断道。 她此前是从不受任何威胁的,就算是稚杳,她也只是淡然的看过一眼便罢,此时却像是牵扯了某种过多的情分。既然华衍要的是她,那她就没必要将谷楚杨也拉了进来。 “二爷要让我回去做什么?”许久,念无心妥协下来问道。 “这可要问二爷。”阿九显然也不会告诉她。若她知道是因为云珠的话,她定不会这么好说话。 念无心的心思可谓是越来越多了,不能再像此前那般随意的一句话就能将她骗走。 谷楚杨好似在意着阿九说的那番话,可梦魇是不会骗他的,他也不该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 他见念无心因自己被威胁而妥协下来,下意识的打消了过多的杂念,迅速从暗地里从衣袖之处收出了一张报梦牌,念了几句梦魇所教的咒语。 梦魇将一些道法藏匿于这小小的报梦牌中,他也是特地的交代过他,这东西可在关键的时候就他一命,谷楚杨也不想念无心被陷入威胁的境地。 在咒语念起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从那块小小的报梦牌里散发出来,被谷楚杨吸入到了身体里。 阿九立刻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慌忙的将他推了开。 无穷的力量附在他的身上,谷楚杨的气焰直接将阿九逼退到绝地。念无心也是惊讶他突来的功力,有如神助一般。 阿九眼瞅着这谷楚杨像是变了一人似得,心下一阵紧张,她看不出的功力道行有多深,仿佛是遇强则强。无奈之下收回了手,神色慌张的遁逃而去,只得是找二爷领罪了。 在阿九走远后不久,谷楚杨仍旧定立在雨中,身子僵硬无法动弹。当念无心小心的靠近他时,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出手险些伤了她。好在报梦牌里梦魇施的咒法及时消失,才让他清醒过来。 只是谷楚杨却又像是宛若丢了魂失了魄一般,硬生生的倾倒在被雨水浇灌的泥巴地里,念无心上前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念无心有些紧张。云珠在她心口将所有的感觉告诉了她。她的害怕,她的担心,她的顾虑,甚至她心口在意的一些东西,包括此刻受伤的谷楚杨。 他一介凡人,强行了驾驭了梦魇所给的道行,身体自然是有些吃不消,就连说话都难得开口,也没能回答她的话。 念无心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弄进了屋。 虚汗夹杂着雨水从谷楚杨额头滑落,念无心细心的替他换了一身衣服。她知自己的不一般,就今日的这些事件来看,她会想着自己失忆之前的是不是也惹了不少的麻烦。 “我之前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多事?”她问道,她怕每一次的事件都会让他伤成这副模样。 谷楚杨摇头,她只是今天给他惹了事。可若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也不怕她惹再大的事。 “那你还好吗?”见他如此虚弱的样子,念无心还是有些责怪自己。 谷楚杨点头强硬的作答,只是他的脸色苍白,胸口吃力的起伏着,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太好,仿佛快没了气息。 只见他双眼也是在下一刻缓缓的闭了上去,念无心又一次泛了紧张。 她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嘴凑近了他的唇边。 谷楚杨精力耗损过多,昏死了过去,念无心只是想将自己的一些内力过到他的身体,好让他不再那般难受。 然而,猛然间的一股力量强硬的将她拉了开。念无心一阵惊吓,她回神过来,已是被华衍锁在了怀里。 “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借力。”华衍看着椅子上不堪一击的谷楚杨。“他真是你的丈夫吗?”他咬着念无心的耳朵,仿佛是为了隐藏了自己心中对她的某种感觉。 只有他自己清楚,嘴里无论说出多么强硬的话语,可心底之处,没法不去在意她的举动。 他舍不下扶柳,也放不下她。 “你怎么......”念无心惊魂未定,她惊恐他为何又突然的回来了此处。 “你又开始倔强了,所以还是我亲自的接你回去的好。”华衍道,眼神淡漠的看着谷楚杨,又说道。“你可别遇上一个男人,就把他当丈夫。” “你放开我。只有你才会骗我,我与他是拜过堂的夫妻。”念无心说道。 “夫妻又如何,我若要带你走,照样带你走。”华衍一笑,有力的手臂让念无心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谷楚杨朦脓中见到这一幕,强迫的使自己清醒过来,他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直接往华衍的方向冲了上来。 “你放开她。” 华衍只是挪开了一步,这谷楚杨便脚下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没有能力,就别逞能了。”他道。 念无心下意识的又想要上前,可华衍却偏偏不让,他是轻轻一带,直接带着她转身离开。 “你放开她。”谷楚杨提高了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吃力。他在华衍将要带走念无心之时拉住了他的腿,而这点薄弱之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带她回去,无非也是为了她心口的东西吧。”他说道,也丝毫不惧怕他说出这些话将会有什么后果。 华衍眉眼处下意识的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他还没打算这么快的就将此事揭穿,这人倒是嫌自己命长了。 念无心听闻谷楚杨的这句话也是一愣,‘无非也是为了她心口的东西……’ 她看向华衍,云珠在她这里只是一颗心而已,可她永远也不懂云珠对于他们这些人是有多大的诱惑。 这也难怪方才阿九会这般的下死手,果真是他的意思。 许久,念无心又开始在他手中挣扎着。“你……放开我。”直到现在,她仿佛才明白自己一直处在某个危险之中,甚至某个阴谋。 “你在害怕什么?”华衍顺势也看着她,眼中的阴冷刺到了她的心口。 他没有否认谷楚杨说的,然而念无心偏偏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你要云珠做什么?”念无心瑟瑟的问,她还记得此前坠入崖底之时,还是他让她去寻找这颗心脏的。 “你要它做什么,我就要它做什么。”华衍道。他还真没想到扶柳也是个无心人,若是要彻底复活她,还真得要这一颗珠子。 “心脏?” 华衍不语,念无心已然从他的神请里看了出来。 “你的心脏......” “秘密。” 华衍不打算在此纠缠,他一掌下去,直接从谷楚杨头颅之上狠狠的盖了下去。 随着他的那一掌,念无心惊吓的叫出了声。谷楚杨七窍里全部渗出了浓腥的血液,就此定格在那里。 “你是疯子。”念无心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心口猛然的又被牵扯了一下,好似她身边只要有人对她好,就会遭遇不测,邢默也是这样。 “那是他自找的。”华衍说着,强行的将她带回了麒麟山。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99章

099转变 念无心被悬放在悬崖之端,只要华衍收回那道护住她的道法,她便没有阻拦的会再次掉落下去。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华衍道,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直接索取,这可多亏了她所谓的丈夫将他拆穿了。谷楚杨的那句话算是彻底的变了他的想法。 念无心的心口突的有些难受的透不过气,她只是回想了自己初见他时的茫然,他说他是她的丈夫,她便信了。她是太傻了,傻到好似所有人都懂得来骗她。 她本无心,除了稚杳,身边没有一个人,然而稚杳现在也不在了。她无非是想找一人陪伴,可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这场命运谁说的清?到底,人都是有各自的目的,而她偏偏成了他们达到目的争夺的对象。 鼻间同样是突来的酸涩,刺到她的眼泪滑落在两旁的脸颊。这感觉仿佛是憋足了她的难受,在顷刻间崩塌下来,彻底的将她击垮。 她不懂得哭,也就在这一刻,心碎的已经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她道,声音里满是绝望。 华衍陡然一怔,这句熟悉的话语再次回荡在他的耳中,击中了他的心口。 他依稀记得那一次她紧紧地抓着他,狠狠地说着,再也不要相信他了……而这一次听来,竟然是那么的刺耳。 他自认为从没有骗过谁,可偏偏念无心第二次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你放开我。”念无心狠狠说道。 华衍看着她顿了许久,都已经快要忘了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只见到她那张脸上已经没有的之前的纯真,眼泪充盈着她的眼眶,头一次见她哭了,哭得让他不知所措。 果真,他还是不忍下手了…… 一记白光从穹顶之上猛然落下,震开了他。念无心少了华衍的光圈束缚,身子直接坠落。 华衍慌了神,正当他前去准备将念无心拉回之时,白帝不知何时从崖底的下方接住了她,顺势从崖底逃离了此处。 华衍没在追逐下去,仍旧是那张发愣的样子,任凭他们离开。 一旁的阿九很是疑问,“二爷,您方才怎么了?”方才是个很好的机会,而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阿九揣摩了他的心思,这二爷从一开始对念无心的态度就是时而有感,时而冷漠。他好似想得到她,却又怕得到,仿佛是有许多的顾虑。可偏偏迟疑在关键时刻。 只是,他若一心想着扶柳的话,又何必要拖至这么久?扶柳即便真的醒来,二爷是否和她再续前缘,那也很难说。而她从皇帝嘴里得知的消息是,二爷复活扶柳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她重新死在他的手上。 人尽皆知,扶柳自缢在东阁,她是追随了前朝皇帝。以二爷的个性,自然不允许心爱的人叛变。即便是手下的人叛变,他都定会让他们尸骨无存,何况扶柳还是皇帝的间谍。 华衍不语,站在崖口,逆风杵了许久。 这是阿九第一次见他难以决断一件事,或者是说,第一次见他如此沉思。 念无心的眼泪差点泯灭了他心中所有的目的,他的恨意,他的不甘,他的一切反叛的想法。他只是有点不相信,他居然会在意她…… “我离开一阵子。”华衍说道,脚下一跃,飞过断崖,跃到了另一座山峰,直到浓云彻底的将他隐藏。 繁杂的思绪弄的他有些混乱。复活扶柳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只是他心中的不甘。然而他从未对念无心起过一丝的心,却真的被自己猜中了,对她下不了手…… 麒麟山之北,一座矮小的山巅之上,华衍落到了一片乱石林之中,奇形怪状的山石仿佛也是历经了千万年的时光演变。 他走至一块格外凸出的一块巨石前,敲了敲。巨石内响了三声如铜铃般清脆的声音,随即里面又传来了一声低吼。全身带火的麒麟从巨石里边跃了出来,化为一位红衣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您来了。”火麒麟恭敬的道了一声。 华衍点头,只要见到他,他才会想到自己其实也算是半个上古之神,所谓的麒麟之主。 行香别院那一次,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将他从曲江雨手中救下,他说不定早就没了命。 “我有问题想问你。”华衍突然说道。一向心思缜密清楚的华衍,在此刻竟是一脸难解的愁容。 火麒麟点头,认真的听着。 华衍道。“作为仙神,是不是凡事都得看得开?”在他的世界中从来没有顺其自然之说,他理解的所谓看开,就是放下一切过往顺其自然。 扶柳是他的过往,而念无心仿佛就是他的顺其自然。他放不下过往,也不想顺其自然。 “那得看他如何控制自己。”火麒麟道,他也仿佛是知道华衍问他的目的。华衍的仇恨太多,他这般问来,定是觉得自己所做的到底值不值得了。 “控制自己……?”华衍自语,思绪游走的很远,那他要如何控制?是控制自己的仇恨?控制自己被夺走了一切?还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念无心?然而想要云珠却偏要夺得她的性命。 他仿佛陷入了一片逃不出的沉思当中...... 乱石的下边好似有一座断桥,底下的河道早已枯竭,同样是狰狞的怪石,只是却有人在断桥边上组了一组棋局,华衍自然的走了过去。 火麒麟跟在后边,继续说道。“自古神乃修道而来,而道在心间。看开与看不开也是事在人为。若是在道之内,一切难解之事,自然会有化解的方法。若不再道之内,即便是小事,也会困扰与心间。”他旁敲侧击道,有意的让华衍收心入道。 事在人为他懂,可何又为道之内?华衍问。 他不在道之内,他也根本就不属于这一类。所谓上古之神这他这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要不是他哥哥将体内的灵珠转给了他,他永远都不可能与这些人有任何干系,他没有入道的觉悟。 “说白了,是您的杂念太多了,所以才不在道之内。”火麒麟说道。 华衍一笑,“我有太多想要的东西了。”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人在世上,想要的东西是永无止境的。可我不信那些上古之神就不会有杂念。”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段故事?”火麒麟继续说道。“曾有一位得道高僧,用一碗水就测出了转世佛陀的杂念。您想试一试么?”(题外话:借用《青灯佛前》的一段情节。 “是吗?我倒要看看。” “那就试试。”火麒麟随手一挥,棋桌上瞬时出现两碗水,两人面前各自一碗。“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再看看碗中的变化。” 华衍随意的应了这场实验,随即闭眼入座。 一个凡人,他的思绪与杂念在入定的时候永远都是最多。华衍自认为他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去想,然而他还是小瞧了这不受控制的思绪。 半炷香的时间还不到,华衍就睁开了了眼,自己面前的那一碗水动荡不止,而火麒麟面前的宛若凝固的冰块一般,连风都难得吹出波纹。 “你赢了。”华衍道,不再理会这碗水到底有何变化,静不下来那又如何,他就是一介凡人。随即手中抓了一颗白子,看着面前的残局,寻找合适的地方落下。 仇恨在他心中蔓延了这么久,又怎能让自己克制下来? 火麒麟也睁开了眼,“您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静下心思,舍弃杂念么?”他试探的问了问。因记得曾对他说过,若是想好要弃杂念,入神籍时就来找他。即便他有可能是为了其他事而来,他也想让他回归正道。 华衍蹙了眉,“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我真的要成为上古之神,只是……”他顿了顿,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难解的思绪在他脸上也不曾走开。 乱石林里的日光有些灼人,他手中拿起的一颗棋子搁了许久,手心冒了一些汗意,只是突然的,他也不知这颗子该落在棋盘的哪一处。 火麒麟静静的观察了许久,伸手指了一处漏气的地方,提醒了他。 华衍陡然一惊,他似乎见着了念无心发愣的脸突然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好似她曾也为他指过同一处地方。 许久,华衍最终还是收回了棋子,说道,“我找你,是因为......魔障。 他入了魔障,云珠只有一颗,而他心口依旧充斥着散不去的恨意。他无法决定要坚持自己的恨意复活扶柳,还是留下念无心...... 火麒麟瞬间明白他说这两字的意思,他这么些年都在寻找让扶柳复活的方法,而这么些年,他自然是没忘她的背叛与她的玩弄。这些仇恨让他的yuwang变得强烈,让他的手段阴狠毒辣,让他陷入了不可挽回的魔障地界,甚至是开始迷惘了。 “您开始反思了?”火麒麟问。从华衍问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觉得他似乎准备做某个决定。 “反思?”华衍又是蹙眉疑问,他可从来没有反思过,在整个他所谋划的目的里,此刻的他只是想在念无心与扶柳之间做一个选择。 “您此刻不就是在反思么?”火麒麟道,“此前与您对弈您总是以攻为主,而现在却在处处防守。“魔障”这二字能从您嘴里出来,也实在难得。我也从未见您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您今天却全把它挂在了脸上。” “那你能告诉我,我所做的到底值得不值得?”华衍从未有过虚心的时候,这样的话语仿佛不是从他口中出来的。 火麒麟也是思量了一会,说道。“您如果心情畅快了,那就值得,您如果心情不畅快,那就是不值得。” 华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烦闷的,这场恨意的角逐支撑着他这么些年,他怕一放下,便什么都化为乌有了。 “您心中应该还是有爱的吧。”火麒麟顺势道。他见过华衍曾经的模样,那是与他哥哥一起的时候,纯真的少年变得这番模样,到底都是阴谋的牺牲品。 华衍微微一笑,再次不语,他还是不愿将所有的心思露出来,被人一一看穿。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00章

100心迹 神隗曾住过的山洞前,念无心发愣的坐在洞口前的一颗古树下,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黄叶随风一片一片的从她头顶落下,世间凄凉之景不过如此罢。 白帝站在她的身后,沉默的看着沉默的念无心。 “你在想什么?”白帝问。 “我在想,我因什么而活?”念无心答,她找不到一点支撑的理由。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好好活一世。”白帝回道,因为这一句,他将她留了下来。 “可都要杀我,不是吗?我是不该拥有心口的这颗珠子,还是就如你之前所说,我不该活下来。可我也不知我是怎么活了这么久。” “你之前不会想这么多……” “正因为我不会想,所以才总是被人耍弄。”念无心打断道。“我……还是喜欢无心的生活。” 白帝无法回答她的话,他与世隔绝这么久。也知道人心是个复杂的东西,所有的善良,邪恶,都从那里出来。而念无心偏偏遇到了所有邪恶的东西。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白帝道。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带我走。”念无心不禁有些嘲笑,这些人从来不问她到底愿意不愿意,就强硬的想要带她走,仿佛是她做惯了没有想法的人,所以这些人总是想安排她。 白帝神色有些疑问,“我只是想带你找梦魇寻回你的记忆,一个人的记忆与经过不该被截断,等你拿回记忆,你再决定你自己的路。” 念无心这才回头看向他,她就说她的记忆因是与梦冢有关,果不其然。 “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她说道。 “没有骗你。”白帝摇头。 她不相信,“是梦魇拿走了我的记忆,对不对?” 白帝顿了一会儿,好似觉得自己不该说出“梦魇”这两字。 “他们是为你好。”他说道,没有辩解什么,其实没有一个人想要真正的去害她,只是偏偏却都牵扯到了她。 “为我好就是你们一个一个的来骗我?”念无心无法控制的站起了身,看着他又一次狠狠的说道。她压抑的太久了,全都当她是一个傻子一样耍弄着她。 “我碍着你们什么了?我无心犯了什么罪。你们一个个先是让我失忆,再一个华衍又要我找回这颗心,找回来之后,换来的却是所有人都为了这颗珠子,来追杀我。你不杀我,是不是觉得我会死在别人的手上,所以你才故意充当好人,来救我?” “我没有必要来充当好人。”白帝道,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只是不想云珠落入不法之人的手上。“而且我也早说过,这颗云珠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你拥有了它,你得要有能力将它留在手中,若是不能,那也不能怪他人。” “我没有在乎云珠会被人抢夺,我在乎的是,你们都在骗我……”念无心反驳道,这就好似所有人都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一般,说是为她好,却一步步的把她推到了危险的边境,让她在谎言里信以为真。 念无心的这句话让白帝再一次的沉默,有多少人骗了她,他不知道。然而她语境里的绝望与痛心,让人听来是那般的难受与不忍。 他没有尝试过所谓的被骗,就算有,他也会觉得那是他命理所该受的。他只是不理解这样的伤痛,到底会留下什么样的疤痕? “对不起。”白帝突然道歉。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觉得她需要被道歉。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会好过一些。 念无心紧握的双拳突然一怔,他的一句道歉,好似也成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然后让她楞在那里许久.。 狂风呼啸的吹起,原本虚弱且瘦小的念无心有些站立不稳。 白帝伸了手,想要扶她一扶,却又不自然的收了回来。“你身子还没好全,先进去吧。”话还未说完,念无心就直接倒了下来。 最终还是倒在了他的怀中...... 石床之上,念无心睁着眼,目光涣散茫然。心口云珠跳动的强烈,她能感知自己的生命还在,可又觉得生命对她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已经是第七日了,她靠着石床上,不吃不喝就这么发着呆。她只是在尽量的将云珠的跳动控制到最小,甚至没有。她不想再因此而变得难受,让自己喘不了气。 白帝端了一碗粥过来,放在了一旁。他不善于劝说或者安稳,只能是默默地在这里陪着她。 念无心的记忆源被他从梦魇那里拿了回来,心中犹豫不决,若是她再知道此前与神隗的事迹,他想象不到她还会有什么反应。索性将这抹记忆重新藏了起来。 “你想要做什么,我陪你吧。”白帝道。 念无心摇头,躺身又睡了下来。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想到自己那些可笑的遭遇。 白帝也不再多说,他看了一旁的粥,想着如果再不吃的话,她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了。无奈只有等她睡着了,用自己的一滴血喂了她。 一连就是一月有余...... 外边传来扣人心弦的琴声,好听的旋律飘进念无心的梦中,一步一步的牵引着她。她仿佛在那场梦中翩翩起舞,快活的好似天上的仙子一般。只是,这场梦太过美好,美好的仿佛自己已经不再世上了,于是下一刻拼命的挣扎着,猛然的惊醒过来。 她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似乎也是太久了,久到让她觉得这个梦都太过真实了。 琴声还在,她缓缓的起身看向洞口外边,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外边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入冬下雪了,石床旁边有人为她燃起了火堆,驱走了寒意,让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石桌之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念无心见到这些,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宛若有人在她心口给她燃气了一团火,温暖了她的全身。 她端起了桌上的粥,舀了一勺送入嘴里,许久未进食的她顿时觉得这粥甘甜可口。她也知道是谁给她准备。这么些时日,白帝每天都会在她旁边放上一碗,凉了就再热,反反复复。可没吃几口,念无心却猛然的吐了出来,还打翻粥碗。 白帝听闻声音,琴声戛然而止,随即走了进来。见念无心呕吐的直不起来,忙过来扶住了她,运了真气传入她的体内。只是,没过一会,他的手陡然一惊的收了回来。 “你......怀了孩子。”白帝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不知是好是坏,他开口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心。 念无心也是一怔,仿佛连全身都开始僵硬了。“你......说什么?”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也没人告诉她这该怎么办,她望着白帝。原本难得平静下来的云珠,却因这个消息又让她慌乱起来。 白帝见她无助的神色,他也知她定是没了法。于是有意的祝贺道。“恭喜,你有了孩子,以后可就有人陪着你了。” 念无心仍是慌张的神色看着他,她还在这些惶恐之中,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突然了,以至于她从未想过接下来要该如何。 “兔子……”她叫了一声,声音里也是阵阵发颤。 “什么?”白帝眉下微微有些疑问,但想着自己还是借用那个兔妖的身子,瞬间明白了过来。“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念无心手足无措,她抓住了白帝的手,紧张的全身都开始有些颤抖。 肚子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东西,她一点知觉都没有。 “没关系,有我呢。”白帝道,这话一出,仿佛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在对她承诺。 念无心不住的点头,她身边能依靠的,除了他,也没有谁了。 “我再去给你弄碗粥,你好好吃点。女人有了孩子,一定要补好身子。”白帝继续道。 念无心除了点头也没有,她也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做。然而,这个孩子是谁的...... “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念无心突然说道。 白帝回头看着她,想了一会说道。“你腹中的胎儿,成形不过才一月。你......想想......”他猜想了是华衍,却没直接说出来。鲜为人知的事,也没必要猜测。 一月......念无心能想到的那只有谷楚杨了,她只记得那一晚。可华衍偏偏要了他的命。 “他的父亲,被杀了。”许久,念无心说道。脸色又一次的暗沉了下来,她不想再去回想那些时段,若是还能忘记,她定然也选择忘记。 白帝默默的听着,重新盛了一碗热粥,递给了她。“你先好好养身子吧。” “你会陪着我的是吗?”念无心抬头奢望道。“我知道你不是兔子。我也知道你此前一直想杀我。只是在你不杀我之时,你可以陪着我吗?在等这个孩子出世后,你若想取我性命,或者云珠。我都一一奉还。”她生怕他不同意,把话全放到了这。生命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任务了,完成任务之后,她也不想有什么留念。 她的话总是让白帝吃惊,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她。“你先养好身子。”他还是这一句话。 以后是个不定数,即使是仙神,也难预知这些未知的后事。他不想答应之后,又变了想法。 念无心拉着他不放手,祈求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加深。 见着白帝依旧不语,念无心继续说道。“你在这里守我守到漫天飞雪来临,为何偏偏不肯答应我?我没有让你陪着我一生一辈子,只是这一阵子而已......” “可这一阵子,就可能是你的一生。”白帝开口。此刻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某种同情之下,多了一抹心疼。他只是有些害怕怕这种心疼过后,就是藏逆的爱意...... 这“一生”的含义有多广,念无心不会不知道。“若是在孩子降生之前是我的一生,我宁愿这一生的陪伴只有你一个。” 他在这里守了她这么久,即便她还无心,她也会因此动容。 外边的大雪飘进了洞口,连同着寒冷被吹了进来,让人清醒。白帝看着她许久,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他只是不想自己拼命的阻止了神隗,到头来却是自己又陷了进来。然而答应与否似乎成了某种选择,可这对神隗,多么的不公。 许久,白帝终究还是应了他,他始终无法跨越心底最深的那抹心疼。 第101章

落日在麒麟山脚消失,扶柳端坐在房间门口被人摆好的凳子上,神色木讷。她不懂入冬的寒冷,也不知天正在逐渐的黑暗。 阿九守着她是整整一天,她就如一只木偶一般被人提着线摆弄来摆弄去。 华衍看着她,他几乎将他们的初识到决裂全都回想了一遍。一个男人动情至深,他都开始嘲笑了自己,只是谁能料想到这竟是一场阴谋。 他蹲了下来,手轻柔的捧着扶柳那张小脸。“你说我是拿回云珠将你换醒。还是就此放弃你?”他问。时间宛若静止了许久,呼啸的冷风吹起了她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上。 扶柳仍旧是出神的望着远方,她也无心,也从未知晓一个人动情以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也许在她的认知里,她只有一个主人,就是那个耍尽手段篡位的人。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谁为她动了情,那也不关她的事。 华衍蹙眉,他还是想念她的,心口的情从一开始给了她,怎么会放得下,只不过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把她送走。”华衍突然的说道,他毅然的起身离开了此处,终究还是将她舍下。 别人抢夺云珠,抢夺浮华谣都是为了自己,他不要江山也不要天下,也不要整个世间,为的就是心里的一口怨气,为的就是报复曾经伤过他的人。可这场报复的意义又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想起那个念无心,想起她那张绝望的脸,然而被她牵引而去。 “二爷最近怎么了?”阿九犯疑的问道,“送走?送往何地?” 一旁的邢默摇着头,他没死,这又只是一个谎言恐吓威胁了念无心。 “难道是送到皇帝那里?” “二爷去见了麒麟,至于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邢默道,好似谁都无法将他琢磨一样。 随着夜的深沉,黑色的苍穹之上偶尔有几颗流星划过,将夜空划成一道美丽的景致。 一道绿色的光影格外的显眼,转瞬消失在黑暗的云层之中。扶柳下一瞬的站了起来,望着那道光影,在光影消失之后又突然的昏死了过去。 邢默与阿九同时一惊,那道绿色的光影是有灵力的,仿佛是云珠的气味带动了她,两人交换了神色,各自分散行动。 “我去禀报二爷。”邢默道,阿九点头,随即往光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曾有一颗珠子是与云珠的灵力相同,神隗曾将它用来作为障眼的手段。可这个消息也只有神隗一人知道。 此刻见扶柳的反应,阿九猜想的就是云珠,也许那闪过的光影正是念无心也说不定。 她不懂二爷的意思,既然扶柳有这样的征兆,追过去看看也是好的,说不定二爷要将她送走只是违心之言呢?他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柳,若是就这样将她放弃,她也觉得不可能。 只是逐了许久,也不见那道光影再出现,就连那道灵力也消失不见,阿九反而迷失在云层之中,好似有人故意施了手段,无奈只有落了下来。 山谷中冷风时而呼啸,时而静止,绿光消失的地方离此处不远,阿九徒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树林下方的暗影突然的骚动了些许,她立刻警觉起来。 “谁?” 不一会儿,凤芊芊悠悠的从里边走了出来。“方才,你是在追我么?”她问道。见着眼前的阿九,有些眼熟。华衍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此前藏身在骨香阁的时候不少见。然而她与这二爷都没有任何交集,眼下这个走狗过来追她,倒是有些稀奇。 “那道绿光是你?”阿九问。 凤芊芊眼神疑问了一会,她所说的绿光应是她的灵体石,方才她的灵体石可是不小心掉落出来了。“你找那道光做什么?光可是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她故意说道。 阿九蹙了眉,那道光显然就是她那里出来的,只是她却在故意的转着话题。 “你手上若是有什么东西的话就交出来。”阿九继续道,两人的气场很是不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争斗。 “我手上有东西?”凤芊芊很是稀奇的反问,她手上能有什么? “别给我装傻了。”阿九眼下一紧,有些不悦,果真还是懒得与她沟通,上前就是一番对决。 凤芊芊往后退去,“你要找云珠?”她恍然的明白过来。 她身上的灵体石与云珠的灵力相近,多多少少都会有人误会。然而最近这些时日,这下界的人可是为了云珠都纷纷涌动了起来,她怎么没想到她是为了云珠而来?只可惜那念无心偏偏又不见了踪影,她的灵体石微微一露的话,所有的矛头倒全指向了她。 “明知故问。”阿九冷哼一声。 凤芊芊也是有些可笑,既然这样,那就顺了她的话说道。“你想要云珠,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这样动手可不太好吧。” “少废话,你若握在手里的话,那就赶紧交出来。别到时候见了血可就不好了。” “好大的口气,我看你还是别妄想了。”凤芊芊也是狠狠的回了过去,即便自己有云珠在手,她也不可能交给这样的人。 阿九被她的话惹怒,猛然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两人一番强劲的对峙,阿九明显要弱凤芊芊许多。 凤芊芊为仙神,她还没使全力,人类在她眼中有些不堪一击,所以他也不屑与这些人迂回,轻轻一掌就将阿九推至一旁。 正当转身欲走之际,华衍便赶来了此处,两人一前一后将她围在了中间。 华衍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疑问,邢默说云珠出现了,他还以为是念无心现身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有较浓的仙气,即使有云珠,她也不可能显露的这么明显。况且云珠的灵力是一直存在的,更不可能转瞬即逝,再者,若是仙神得到了云珠,那她还不得早就带着云珠回到天界,怎么可能会被阿九拦住。 他只是观察了些许,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敌对之意。见后边的阿九再一次追上凤芊芊,于是伸手制止了她。 “得罪了。”华衍道歉。 闻华衍的道歉,凤芊芊有一些惊疑,听闻这二爷可是很难说出这样的话的。她也有些好奇这二爷的神态,神游中仿佛夹着他的失落。不像他,却又是他。 “久仰二爷威名。”凤芊芊有礼的说道。 华衍冷漠的抬过一眼,算是给了她一个回应,转身即走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转头问着凤芊芊。“白帝在哪?” 凤芊芊一愣,有些吃疑他为什么要找白帝?不过这二爷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他的情绪实在是让人弄不懂。 “我也在找他。”她回道,白帝也是消失有一段时间了。 华衍又是立了一会,本想在问些什么,但还是藏了回去。他有些可笑自己心下竟然在担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 麒麟山脚,赤链盘踞在一个古树之上,仿佛刻意的等待着华衍他们的到来。 冬至节气,该落的枝叶早已随着时令一点点的飘落,除了长久青葱的松柏,其余也只是枯藤秃杆。赤链一身火红且巨型的身干在这枯林中异常的显眼。 华衍有意无意的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貂绒风衣,随后停在了入山的半道上。 “怎么了二爷?”见华衍又是突然的立在路中不动,阿九起疑的问道。 “有东西在等着我们。”华衍道,他目光直视着缠在树上的赤链,眸子里还是那般泛着阴冷之意。 赤链抬了抬它巨大的头颅看了过来,即刻快速的从树上下来,游向华衍,然后化身成人形站在他的面前。 华衍见他的一番动作,目光一紧,倒也是很淡漠的看着他。然而一旁的阿九,还是第一次见一些妖物幻化成人形,不免有些惊吓。 “二爷好久不见。”赤链笑道。 “好久不见?”华衍反问,脑中闪过一些熟悉,即便想不起也懒得猜想,于是冷眼一抬。“很少有人敢拦我去路。”他道。 赤链有意一笑,故意卖着关子。“我只是有些消息想要说与二爷听。” 念无心与白帝之间的关系,被他在神隗的那个山洞之外看得一清二楚。他单独一人想去从白帝手中夺得念无心心口的云珠,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事。心想,这华衍不也是为了云珠?倒不如先投靠他再说也不迟。 “有话就说。”华衍道。 赤链俯耳过去,一些消息就此传入他的耳中...... 念无心的小腹微微凸起了些许,白帝也是心细,替她找来了一些松大的衣服回来,以免日后肚子越来越大,被这些窄小的衣服所束缚。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点。”白帝道。 念无心摇头。“我想出去走走。”一连好几个月都在这里,不免有些闷的慌,此时的她可是有些困不住的想要出去看看了。 正说着,山洞之外突然的一阵骚动,一股妖气直袭鼻尖,白帝警觉的追了出去。 赤链有意的打草惊蛇,将白帝引离洞穴之外,白帝情急之下腾云追去。 念无心也随之心起了一些紧张之意,起身跟了出去,因腹中有胎儿,她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在洞外眺望了一会儿。 然而华衍却突然的出现于此,念无心陡然回头,见到身后之人以后,一阵惊吓的往后退了几步,断崖就在脚边,细碎的石子顷刻间从她脚边滑落下去。 他还是找来了...... 第102章

当华衍见到念无心是这番模样的时候,心下别一番滋味。%d7%cf%d3%c4%b8%f3赤链在他耳边说的他还不愿意相信,如今真真实实的样子在他眼前,仿佛是自己的东西又被人占为己有了。 特别是那微微挺起的肚子,里面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他人的种。华衍心口起了一丝的厌恶。此前的担心在这一刻,瞬间化为乌有。紧握着的手指关节也是‘咔咔’作响。 这个人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随意,与青楼的女子又有何差别。他似乎觉得所有的动情都不要太过认真。 “没想到你与白帝竟然在这里苟且过活。”华衍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的冷漠。 念无心的脚不知从何而下,兀自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我可以给你云珠,但不是现在。”她慌忙的说道,她不管他话语里是什么意思。她唯一怕的是他要强硬的带她离开,或者就此杀了她。 念无心回头望了脚边的断崖,稍不留神自己就可能掉落下去,那些紧张使得她瑟瑟发抖。 “我可没有开口向你索要什么。”华衍道。 念无心点头,他没有索要,可她知道他是来夺取云珠的,她能做的就只能是主动的顺着他。 她从此前的无畏,到逐渐变得害怕,也只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知何时,她的依靠便转了方向,依靠着这个为出世的孩子。 “只要你放过我,等孩子出世,我任你处置。”她再一次求道,也不顾之前她对白帝也说过这些话。 “孩子。”华衍本就因她肚里的种,强忍了自己的怒意,没想到她竟然还说了出来。她还不属于他,然而这两个字却也好似一种羞辱一般。华衍紧咬了牙,生怕自己忍不住,还是会想要杀了她。 “你被人骗走了多少东西。连肚子里都有了孩子。”他讽刺道。 这个敏感的字陡然的刺到了念无心的心口,她整个人又一颤。“你住口。” “怎么了?不想被提起?”华衍似乎有意的刺激着她。 “我让你住口。”她狠狠的说道。她讨厌这个字。 “我是在提醒你,所有的人,都有自己贪图,想要的东西,没有谁会真心的对你的。” 念无心冷笑了一声。“你的提醒是让我在提防你么?” “这样最好。”他说道,猛然如一阵风扑向了念无心,衣袍飞扬,直接将念无心藏在了他的怀中,飞向了另一处。 “你又要做什么?”念无心又一次被他带走。 华衍不语,一张冷面也遮盖了他的心思。 即便念无心此时跟了别人,只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不希望再在别人手里。 一边的白帝追逐着赤链许久,突然的想到了山洞内的念无心,这一招调虎离山他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于是果断的放弃追逐,转身赶回洞穴。 洞内空无一人,白帝心中大叫不好。念无心早已不见踪迹,洞口外边,一方白色丝帕被风吹起,又落下。 白帝拾在手中,他借丝帕施法,闭上眼之后,脑中浮现了一些画面,华衍的影子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带走了念无心。 如此一来,白帝心中更是紧张念无心的安慰,连同那颗云珠。想必也是因夺取云珠,与赤链串通好了,故意施的此招。 长青的翠竹林里的行香别院还是那般隐蔽,念无心对这里倍感陌生,她也想不起曾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华衍不伤她,唯一让她安分下来的方法,就是封住她的穴道。 念无心坐在一张藤椅之上,圆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华衍。她想着他什么时候会动手取走云珠,还是答应暂时放了她。 因这么久了,她也算是知道了他的手段,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她很怕,无时无刻不再紧张。 华衍还是习惯她惧怕他的神色,他也是看着她许久,兴许又是等待着什么。再或者,只是想见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找找自己还有没有心疼的余地。 因长时间的封穴,堵了一些气血传送,念无心腹中陡然的一阵疼痛让她俯身倾倒在地上,面目因疼痛而变得狰狞,额头的冷汗瞬间也是冒出了不少。 华衍随着一惊,他也没想过会有这般的情形,慌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之上。 素衣裙摆下仿佛是染了一些鲜红,不多,但也异常的明显。 念无心狠狠的咬着泛白的唇,手中无法控制的握紧了华衍的衣服,仿佛都要被她抓出了褶皱。 她动了胎气......华衍瞬间想到这,一时间又是慌忙的推出一掌,将自己的真气送入了她的体内,直到她的面容恢复平静。 他算是保住了她肚里的胎儿,然而在他收回手之后,竟然又在嘲笑着自己,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竟然会如此紧张。 “谢谢。”念无心喘过了气,明明是他让她这般痛苦,而她却还是给他道了谢。 这二字,太过生疏了,在华衍听来同样像是在嘲讽着他,也似乎太过抬举他了。 “我只是不想以后,你将所有的事都扣在了我的头上。”华衍道。 念无心撇过脸一笑,将她那张憔悴的容颜掩埋在臂弯里,两只眼里的凉意好似延续到心底。 “你难道还想推脱一些事?”她反问。“还是你也在意这些了?” “你又怕了?” “怕。为什么不怕?”念无心道。“我已经开始怕任何一个想要接近我的人了。我欠你什么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对我?” 这句话问得华衍有些无法开口,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她?他只是找不到好的方法将她留下而已。 他在扶柳与念无心之间做了选择,他可以放下仇恨,让自己轻松一点。可事与愿违,一些事总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样。 “谁的孩子?”华衍转了话说道,终究是忍不住,他心口的疙瘩始终离不开这个增大的肚子,只觉得方才不该救她。 念无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谁的孩子,好似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他说道。 “你与我有关系。”附在他的耳旁,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 念无心慌了神,她又想到了他曾清楚的告诉了她,她的胎记之处。 “我们没有关系。”她有些胆怯,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是吗?那这又是谁的孩子。”华衍的手顺势抚摸上了她突出来的小腹,一抹威胁,直逼向念无心。 她是被白帝带走的,紧是这些时日,他们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他自然也是不甘心。 扶柳曾在他不知不觉中又与他哥哥在一起,他料想自己这些事不会再次发生,可偏偏还是发生了。 念无心咽了口水,喉咙莫名的有些干涸,她不知华衍的打算,连这样的问题她都不敢回答了。 “是谁的孩子。”华衍狠狠的说道,毫不怜惜的将念无心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从来就讨厌有人违背他,而她偏偏总是这样,听不见他的话。 念无心又是一阵惊吓,她慌恐的看着他,吃疑了许久。“我说了,这与你又什么干系?”她还是这样的回到,顺势迎着他的气场,可那抹惧怕早已出卖了她。她弄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生气, “你是我的人,你知道么?”他说着,手中的生死契直接甩到了她的面前。他不愿承认他对她的心思,唯有用这样的手段,将念无心捆绑在身旁。“你还想我强调多少遍?” “这张生死契只是限制了我的生死而已,我不是谁的人。”曾几何时念无心也说过这样的话,自始至终,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她仍旧是这般执着的态度。 “我要什么还从没有得不到的。”华衍也强调了他的态度,他强硬将念无心按倒整个身子覆了上去,那张火热的唇毫不客气的向她索取着,也不顾念无心的反抗,也不顾她是否有身孕。 念无心的衣服一点点的被他撕开,嫩白的肌肤也一点点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一时间,华衍如同着了魔一般,贪婪的想要将她全部的占有。 “你是个疯子,放开我。”念无心在胸前狠狠的想要推开,纤柔的手臂被他压迫的无法施展任何力气。 华衍也已然不会听取她任何的话语,当心里被燃起了一团火,稍不留神就会引火上身,他锁住了她的双手。 “求你,放了我。”念无心抓着他,心中的恐慌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她肚子里有孩子,这么做的话,那是要她的命么...... 当华衍吻向她的耳后时,念无心在他脖子处狠狠的咬了一口。那阵刺痛让华衍停了下来,这才算制止了他。 “我求你,你放了我......”念无心哭求着,一丝不挂的身子被空气中的寒冷包围着,连同心口的害怕。 华衍也怕她这样的眼神,无辜可怜的神色总是让他不忍下死守。他停下了动作,就这么看着她,到底还是魔障,到底还是他的占有欲太强了。 无论是对此前的扶柳,还是现在的念无心,他从为改变过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别人的感受,不及他的感受,别人的害怕,宛若是他的自豪。他在这场认知中生活的太久了。 何为反思?火麒麟似乎说对了,他已经开始反思了,因为念无心那一次绝望的眼泪..... 风声又起,外边的竹叶骚动的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起身将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念无心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在那被褥里边,眼泪止不住的湿了一旁的红枕。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03章

赤链引开白帝之后,随即过来了华衍这边,他在林外转悠了许久,此时夺走云珠无疑是个好时候,却始终不见华衍动手。. 华衍与念无心之间的关系他还有点摸不透,只得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林中又是一阵骚动,白帝一身素白穿过这片竹海直接寻到了这间别院前,赤链警觉的潜藏了下去。 华衍似乎早就知晓白帝会追来此处,倒是悠闲的倒了两杯酒,小酌了几口。 “二爷可是好雅兴。”白帝见罢,随口道了一句。 华衍歪头示意他一起坐下。“白先生换了这幅容颜,看着倒有些不习惯呢。” “总比二爷换了副心肠来的好。”白帝回道。 “是么?”华衍有意反问,“不过,我倒是有些纳闷,一向高洁的白先生,居然也会抢别人的女人,还把那个女人的肚子弄大了。”话语里的指责有些明显。 闻言,白帝脸色一沉。“我抢了谁的女人,又把哪个女人的肚子弄大了?”他知华衍口中所指的是谁,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倒是有些人,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想认了。” “你说什么?”华衍眼下一怔。显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消息。 念无心从没说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华衍的眼中,她肚里的孩子自然是与她一起这么久的白帝。然而白帝从一开始就以为这孩子就是华衍的。 “我是说,有人可别害了自己的骨肉。”白帝重新说了一遍。 华衍狐疑,眉眼下不禁又是一皱,他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碰过念无心,这肚里的孩子看起来分明也才几个月大而已,唯有白帝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吻合。 不免让人想到这是不是白帝的手段,想要让他留住念无心。毕竟所有人还都是为了她心口的云珠,白帝更不希望有人来抢夺。 华衍一笑,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是我的,那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白帝神色一惊。“你想对她做什么?” “做什么,好似也不用白先生插手吧。”华衍回道,白帝如今的反应也是太过担心了,怎么看来都会有些猫腻。 “也罢,人的命运难说,插手不插手也与我无关。”白帝道,淡漠的态度也是在顷刻之间转变。 两人之间,仿佛是在暗自对垒。 别院内阁传来念无心一声惊叫,两人同一时刻往屋内看去。 随着念无心呼救的声音,这两人也是同一时刻闻声追了去,然而床榻上的念无心连同被褥一并不见。 后窗被打得大开,白帝仿佛看到了某个踪迹,一道光影一闪而过。华衍也是定睛看了便罢,赤链的气味明显,摆明了是他想来个黄雀在后,也是紧随其后。 赤链蛇窜逃的速度比此前快了不少,但白帝与华衍的速度也是够快,两人一前一后早已将他堵截在中间。他将念无心抱在怀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念无心腹中又是一阵疼痛,眼见着白帝追近,她忙叫了一声兔子。声音柔弱的几乎只有她自己听的见。 白帝神色有些担忧,有身孕的她被这么一折腾,到底有些危险。 “放了她。”他冷声道,又逼近一步。 赤链谨慎的向后退了些许,但见后边的华衍不挪动一步,也是紧张不已。他的道行不低,只是这两人联手,那就很难说了。 “一颗云珠就让你们这些人,如此疯狂。”白帝继续道。 “您贵为仙神,自然不稀罕这颗云珠,可想我们这些做妖的呢。”赤链回过去。妖从始至终都被隐藏与世,若是出现在人世,定会被一些仙神所惩治。 云珠这么强大的一颗珠子,拥有了它就可能成为神界至尊,他怎么能甘心让它成为平凡的一颗心脏而已。 “白帝,我敬重您,可若您插手了,与这些凡夫俗子又有和差别。”赤链微微一笑道。 “你是在提醒我吗?”白帝反问。“我何时说过我是白帝?”作为上古仙神,他又何尝不知自己的真身不能出现在人世,可他也从来都未以真身出现过。想从这里抓把柄,赤链倒是失算了。 华衍摇着扇,这白帝也是比他想象的要深沉有心机。 他也故意向前逼近一步,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这气焰,此时即便他不出手,也都能将人碎尸万段。 “赤链,你要带她去哪?”华衍淡漠的开口。这样的一句也远比威胁来的更为厉害。 赤链明白他的意思,念无心的踪迹是他告诉他的,还故意出主意让他带走了念无心。如今自己出尔反尔的将念无心夺过来,以二爷的个性,不出手已经是稀奇了。 赤链转念想了许久,随后轻手的将念无心放在了地上,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烫手的山芋赶紧扔掉,让白帝与华衍两人争夺,已保自己的性命。 “二爷,我赤链出尔反尔,是我的不对,现在将无心这丫头放下,还请二爷不要怪罪。”他自顾的道歉,有意的拉拢华衍,随即自己往后退了去。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赤链的这点心思华衍与白帝也是看的明白。白帝想带走念无心,而华衍却想让她留下,两人之间无论如何都会有争执,赤链无非也是想等着他们来个你死我活。 “不知白先生现在要如何?”华衍道,好似大方相让。 白帝不予理会回答,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上前就想将念无心抱走,只是华衍手中的扇子直接飞过去,挑开了白帝的手。 赤链还以为两人会就此动手打起来,心下不觉得又来了希望。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二爷手中的扇子会突然的转了方向直接逼向他。 赤链本想开口,却发现被逼迫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华衍阴狠手辣总所周知,就说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只是因为顾忌白帝有可能带走念无心,所以隐忍了罢,才没有将他逼往绝地。 白帝再一次的靠近念无心,却又被华衍打断。 “你我都是男人,无心现在可是有孕在身,与几个大男人在一起自然不是很好。”华衍道。“若白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就将念无心带回东阁,那里可是有女眷,照料起来总是会比较方便。”他换了些手段,硬着来,得利的恐怕还是他人,还不如先入为主。 白帝停了下来,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华衍这场缓兵之计用得妙。男人不懂如何照料一个有身孕的女人,何况念无心可能不久后就要生产,他恐怕也是无从下手。如此一来看似帮了她,其实将她留了下来。不愧是二爷。 白帝思索来,思索去索性同意了他的提议。 “多谢二爷有心了。”白帝道。 …… 东阁一角僻静的偏房内,华衍与白帝两人站在房间的两边,念无心被安置在床上,大夫正给她号着脉搏。 阿九与一位年长的妇人守在床边,等待着其余的吩咐。这些转变让阿九有些无所适从,前一刻还在细心的照料着扶柳,这一刻就换了人。 二爷的打算,还真不是谁人能猜测。 “这位夫人的脉象不稳定,很有滑胎的可能。”大夫收回了手说道。 念无心听在耳边,她能想象到这个孩子若是没了,也都是这些人造成的。这些人到底是在救她,还是故意献着殷勤就是为了这颗云珠。 大夫离开此处之后,白帝与华衍好似谁都不愿离开,两人的防备太过明显,谁都不可能相信谁。 邢默外边守了许久,忍不住还是敲响了门,走进去在华衍耳边说了一些话,就退了出去。 闻得消息,华衍脸色瞬时暗沉不悦。白帝耳中或多或少也听到一些。 扶柳被他复活,因少了心如同一个活死人。前段时日他见了火麒麟,白帝也是知晓的。从火麒麟口中得知这华衍变了性情,却也不尽然,华衍这人也太过狡猾,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邢默口中传来的消息是扶柳已经醒来,还开口说了几句话,说是要见华衍。这不免让人起疑,云珠还在念无心身上,她怎么可能会突然醒来。 华衍自然也是疑问,交代了几句,即便对白帝有防备,因事件的问题,还是走了出去。 白帝随后走近床边,他知道她是清醒的于是说道。“华衍留你,是因为他要用你的心去救回另一个无心人。”他告诉她,这点华衍倒没像其余那些人是为了一个至尊的位置,对于白帝也不足以有威胁,对于念无心,却都是一样。 “我们走吧。”念无心转头看过来,打断道。他不管是谁为了谁,反正所有人接近她,都是为了这颗云珠,那她倒不如选一个她还能信任的人一起。 白帝沉默了一会,说道。“华衍有意将你安排在东阁,怕也是想到我们会趁其不备的逃离。” “我们出不去?”念无心起身,向外边看了过去,四周都有人看守,的确是难得出去。 “你若信我的话,就留在这里,他暂时还不会对你下手。”白帝道,现在无论是带她离开还是躲藏,若是华衍真要追着她不放的话,那她还是会被他带回。 “你会陪我在这里吗?”她没有不信他,她不信的是华衍而已。说是让她顺利生产,保不定他还会做出其他的事来。 华衍留给人的印象已经是这般样子了,即便他洗心革面,可谁也不会再相信一个魔鬼的话。 “我曾答应你会陪着你,自然就会陪这你。”白帝道,他的目光透亮认真。 念无心仰头看着他,只在下意识的,她抱住了她,她没见过谁可以对她无私这么久……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04章

念无心的拥抱让白帝微微一怔,他的手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兔子,我突然发现,我离不开你了。”念无心无畏的说道,心口的喜欢在一点一点的蔓延。 “无心,你不能这样。”白帝有些慌乱,他的心疼就如他之前担心的那样,在悄无声息的变成某种爱意。这样的贴近,这样的话语,毫无疑问也透露了她的想法。 “你到时候,还是要一个人的。”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但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是吗?”她反问,“孩子出世前就是我的一生,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这一生的。” 这些话出现的有些矛盾,连他自己都无从回答了,只得用沉默掩盖。 返回来的华衍停住了脚步,这些话一字一句的传到了他的耳中,阴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他还没弄清自己对念无心是个什么感觉,仿佛从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他只是想留着她,想要占有她。他始终觉得,她是他的,就算没有爱,她也是他的。 “这是在做什么呢?”华衍走了进去,即便心中很是不悦,还是有意的倜傥道。 念无心松开了抱着白帝的手,将头侧向白帝的身后,她又是连见都怕见到他了。一个人在他心底到底留下了多深的伤口,才使得连见上一面都觉得恐惧。 “这样的一个女人白先生也要?”华衍继续讽刺。 “不知二爷此话是何意?”白帝冷声回道。 “就是话里的意思。”华衍说着有意将目光转到了念无心的身上。 念无心咬牙不语,她能感受到那双阴冷的眼睛游遍了她的全身。而她那双手不自然的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不清楚,可她清楚的是自己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二爷既然让无心留在这里,还给她请保胎的医生,白某已经感激不尽,但话语里不至于说的这般难听吧。”白帝反说道,无形之中给华衍带了一顶帽子。 这华衍一开始就以为他与念无心之间有些关系,刚好又被撞见他与念无心在一起,索性顺理成章的就让他误会好了。 听罢,华衍微微变了脸色,不明显。但白帝也知这些话影响到了他。 “是吗,照顾不周,还望见谅。”华衍冷冷的说道,仿佛是从嘴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两人的目光都露着寒意,谁都不肯让一步。 “无心需要休息了。”白帝话语里直接是下了逐客令。 华衍一咬牙,终还是一笑。“那就不打扰了。” 前边草堆中,一颗透亮的珠子闪烁着光芒,耀眼万分,华衍看了过去。邢默见罢,直接过去替他捡拾了过来。 “是什么?”华衍问。 邢默摇头。“这里面有一团金色的浓雾在游走,看不出是什么。” 华衍拿过来定睛看了许久,双眼仿佛要刺透了这层金雾,直直的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一抹笑意在他看明了这摊游走不定的东西之后,露了出来。 “去把赤链给我再找来。”他吩咐道。随即将这颗珠子藏了下来。 念无心失忆不是偶然,果真是有人取走了她的记忆源。这颗有关她记忆的珠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从白帝手中掉落的。 …… 黑暗的洞穴内,阴气逼人。华衍站立在洞穴口,外边光影将他的身子拉长,打在着空荡的洞穴内。 “二爷突然又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赤链的声音从洞穴深处幽幽的传来。 “神隗是谁?”华衍直接问道。 “神隗是白帝身边的一只神兽。”赤链道。“二爷问他做什么?” “他在哪?”神隗这个名字他是从念无心嘴里得知的,他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他还记得念无心曾为了找到他,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如今她的记忆被拿走,倒是将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了。 “二爷要找神隗?” “你能找着他?” “白帝曾让神隗下界除尽无心人,因为他放了念无心那个丫头,所以现在被白帝关在了一个幽暗深渊里边。” “白帝要杀无心人,他现在可是和那个人女人打得火热。莫不是......”华衍有意顿了顿。 “莫不是什么?”赤链从洞穴深处游了出来,一些未知的消息总是很具吸引。 “莫不是这白帝与那个神隗同时喜欢上了这个女人,白帝为了得到她,所以才将神隗关了起来。”华衍道,这样的解释毫不违和,甚至还万分合理。再由此推算来,这念无心的失忆也定是与他相关,为了让她忘掉神隗。 赤链恍然的有些明白过来,“没想到这白帝为了情,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华衍道。“替我把神隗找出来。” “二爷这可是在求我帮忙?”赤链也是抓到机会,饶有一番打算的说道。 华衍斜眼一抬,这些人惯用的伎俩也就是一物换一物。“你若是想要云珠做交换,别怪我没提醒你,会死的很难看。”他也明说道。 “二爷可是明知我要的云珠。” “我也要云珠,你别让我杀了你,你连想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句话就将赤链的嘴封死。 原说是这些世人无不忌惮他,可想他赤链是一代蛇王,竟然会被他的气场所折服。 “找神隗,我需要一些时日。”赤链妥协。“幽暗深渊存在于虚幻之间,除白帝外,很少有人能找得到那个地方。” “我可不管这些,若能找出来最好不过,若找不出来,那你就想法的将我说的消息给他传过去。”一主一仆为了同一个女人反目,也不失为一出好戏。 赤链又是难想象得到,这华衍阴狠到什么程度,他得不到的,即便是毁得不留一点也不会让他人得到。 凤芊芊一路尾随至此,白帝与神隗之间定不会是华衍所说的这般。白帝的为人她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像华衍所说的为了女人,到底是他的手段。 想到这,连忙转身离开,她得赶紧将此事说与白帝听,一个误会若是没人能帮忙解开,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况且神隗是那么的爱那个女人。 凤芊芊只顾着着急,也是忘了身上的灵体石。不料,这灵体石又一次的掉落,直接显露了她踪迹。 绿色的灵石带着一些灵力一闪而过,华衍一惊,这灵力有些熟悉,于是连忙追了出去。 凤芊芊还未来得及逃离,追出来的华衍就落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荒山秃领间的,有人特地来此自然都是稀奇。 “二爷您也在啊。”凤芊芊笑道。“听闻白帝与念无心都在您的手里,想来,就跟着您了。”她本就是一个闲散之人,想去哪就去了,如今恰巧撞见了就撞见了。 “是吗?”华衍道。“这路途跟的可是有点远啊。” “那您来这里又是为何?”凤芊芊接着反问回去。“这里可是妖界。” 两人的话语都是在相互质疑,凤芊芊有一丝逃不了的感觉围绕着她,斜眼间又见赤链慢悠悠的从洞穴里边游了出来。恐怕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些人是想要封了她的嘴吧。 “看这样子,倒是我的跟来的不是了。”凤芊芊赔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正要转身离开,赤链却猛然的跳跃起来扑向了她。 此前他被这凤芊芊伤的可不轻,用了多少时日他才恢复了身子,现在撞见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还不得好好教训一番。 凤芊芊连连往后退去,她有些可恨在之前没有直接杀了它,现在留他一个机会竟与华衍走到了一起。 此时的赤链与凤芊芊来了个平手,倒也不枉他这么久的修炼。 华衍久久不动,好似没准备动手,又好似在观测这凤芊芊的道行去到何处。毕竟是仙神,不会差到哪里去。见赤链有些不敌之后,他才猛然的出手。 凤芊芊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华衍一来就是这么强的气焰逼身,瞬时有些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华衍随即也收了手,只是这赤链又重新逼上来。一对一的打斗指不定谁赢谁输,然而他们轮番上阵,就好似要耗尽她的体力一般,况且那华衍还未使劲全力。凤芊芊心知自己可能是逃不了了。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有可能会坏了二爷的事。”赤链替他回道,好似也推脱了某些责任。华衍斜过一眼,也随他说了。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神隗。”凤芊芊转念说道,反正他们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倒不如自己先与他们一道,见后面的情况在做定夺,现下保命才是紧要的。 “虚假的话我听得有些多。”华衍说道。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一看就知道。仙神一族很难有人叛变,他们的信念太过强大。既然她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不想了法的去通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 “二爷总是不爱相信他人。”凤芊芊故作苦笑的样子。 华衍也是随着温柔一笑。“看样子你也是了解我的?” “二爷的事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耳闻的。”凤芊芊道。 只是华衍的动作也总是让人摸不透,他眼神微微一紧,缓缓的开口道。“太了解我的人也是活不长的。”话还未说完,暗下给出一掌直将凤芊芊打退至老远。 凤芊芊起身还想反驳回去,华衍不留余地的又是一掌,狠狠的将她的灵体震碎。 赤链也是一阵惊吓。与仙神搏斗是常有的事,可若是杀掉仙神,那可是犯了大忌。“二爷,您这......” “不该杀么?” “不该。”赤链肯定的回道。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有什么该与不该。只有活该。”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05章

苍穹之上一颗星石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于西方天际,白帝眼下一惊,掐指算了一算,果真是一颗仙灵石从天界陨落。 仙神不老不死,如此消逝,定是有人破损了他的灵体,他想也没想,遗忘了念无心,便追随了过去。 上古仙神本就少之又少,如今又落下一颗,而这些神邸也因此跟随着消失,甚至再无踪迹了...... 华衍在东阁内的一处凉亭里温了一壶好酒,自斟自饮。凉亭所对应的位置正好是念无心的门前。这些时日他像是安分了不少,闲下的时间也恐怕是与念无心这肚子耗上了吧。当然,他也只是等着赤链什么时候能带回消息,或者是神隗什么时候出现。 念无心挺着的肚子也已有九月了,离生产也是越来越近了。她刚一踏出了门口见华衍在外边,于是又转了回去。 “你还是怕我?”华衍说道,自顾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还是那般随意自然。 他的声音不大,念无心也是听了进去,只是她没有理会。一个她从心底讨厌和害怕的人,她不愿在于他多说任何一句,尽量的能避开就避开。 华衍有意阻拦,在她关上门前他手中的折扇直接甩了过去,将她的动作打断。 “我的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还想做什么?”念无心有些不悦,强忍了一些怒意,她不明白华衍为何要三番五次的好似要来作弄她一番。 “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华衍又一次的问道。 “那不是你的骄傲么?”她反问。 “我的骄傲?”华衍忍不住的笑了一声,“也是,所有人都怕我。倒是我,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他仿佛觉得自己说了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念无心看着他,华衍的眼神出奇的没有向她看来,然而他却在下一刻收回了笑容。 有意摆满桌面的酒杯,被华衍一点一点的倒满,然后饮尽一杯一杯的醉意。 随着一声酒壶破碎的声音,念无心被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当她回神之时,华衍已经在她面前了。他凝视着念无心许久,逼得让她没有往后退的余地,而那对视的眼眸中仿佛也无意的流露出了某些情感,从而变得深邃。 “你知道么?我有些喜欢你。可这是个多么荒唐的事......”他突然说道,荒唐的都不愿意承认。可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着,能在这一刻能将她拥有那该多好。 念无心脑中猛然一片轰隆隆的声音,她从没想过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怔怔的说道,也不愿承认自己听到了这样的话,更不愿意见到他变得认真的眼神。 又是沉浸了许久,华衍似乎是回想到他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要是爱上了,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看来,倒是如了当时说的这句话,如何是好...... “你懂我在说什么。”华衍放低了声音,他险些控制不住的又将念无心拉入自己的怀中,最终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念无心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躲在暗沉的屋内,她懂他的话,可她也不懂这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故事。换做此前,她也许还会期待一下,可如今,真的荒唐。 “我不想懂你在说什么。”念无心回了过去。 华衍还是忍不住的将她拉了过来。“不想懂?你说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倔强。为何从来都不肯屈服与我。” “屈服?”念无心有些可笑。“华衍,你别把自己看的太厉害了。” “是么?我倒是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华衍诡异的笑容,随着他手中拿出来的一颗透亮的珠子一起显现,他没想过这么早就让她知道此前的记忆,然而手中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狠狠将这颗珠子捏得粉碎。 “我替你找回了记忆。一些事,一些人你总该要想起来。”他说道,珠子里边的金色浓雾,猛然的穿进了她的额心。 念无心心下一阵不安,这阵害怕仿佛只有死亡前才可能出现,然而此刻蔓延至了全身...... 断片的记忆在神隗丢下她的那一刻,碎影也在她眼中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曾想不起的人,宛若是在梦中温柔的待她。她曾找了多久的人,竟然在她心口没了他的踪迹。 念无心有些呆愣,是她依旧进入了某个谎言,还是她根本就没曾从谎言里出来过,还是这只是一场梦,而神隗也只是她梦里依恋的人....... 华衍的目的仿佛已经达成了,然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磨她,紧紧也只是因为得不到她。 念无心有些踉跄,仿佛身上的力气被瞬间吸干,整个人直接歪倒了下去。华衍慌忙伸过去的手,却只握住了她衣袖上的丝带。 腹中的疼痛传遍了她的全身,腿间有一摊水渗了出来,宛若也是命运安排好的一切,她腹中的胎儿注定要早点降世,她注定也要早点离开这些人。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似从没有被老天眷顾过,一个人的命运苦成这样,她居然还在犯傻的希望自己在多活一次。 华衍着急的叫了人,只是念无心好似永远也看不到他紧张她的时候。 毕生的痛苦仿佛就在这里一刻,在孩子降生之后,念无心心口的云珠骤然停止了跳动。她抚摸了原本还跳动的心口,如今却没有任何起伏的频率。 反而在她早产的孩子的心口上,有一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接生的稳婆没有太过在意,当她把孩子给念无心的时候,念无心也是才反应过来,这颗云珠无疑是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外边的突来的打斗声传到了她的耳中,仿佛是有人想要闯进她这间刚生产完的房间,又好似声东击西,牵制住了守在外边的华衍。 也就在下一刻,扶柳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床头,阴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色彩,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念无心刚生下的孩子。 一旁收拾的稳婆,见到突然出现的扶柳,也是一阵惊吓,本想上前打个招呼问问。那扶柳伸手就将稳婆吸在手里,直接掐死在手中。 念无心警惕的将孩子护在怀中,白帝曾说过,华衍要云珠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扶柳是个无心人,她需要靠这颗云珠完全的清醒。显然她出现在此也是因为这颗云珠,一个活死人却能自由的行动,无不让人怀疑。 扶柳的眼睛里泛着红色,像是被人操控着,她再次伸手又是直接掐住了念无心的脖子。 刚生产完的念无心只有微弱的一口气息支撑着她,如此一番受力自然是承受不了。她挣扎了许久,然而扶柳突来的一股神力将她拉起身,甩至老远。她腿间还未完全止住的血,再一次的浸染了她的衣摆。 婴儿还在床上,稚嫩声音听着让人心。扶柳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念无心本能的起身过去护住从自己生死掉下的那块肉,扶柳见她过来又是狠狠的一掌将她推了开。 早产的小儿生命力本就不强,仿佛也感受的了某种威胁,哭声陡然停下之后,便再无任何声音动响。 念无心已无法动弹,她亲眼见着扶柳那双纤细的手插入了她孩子的心口,将那颗云珠取了出来,然后冷漠的离开。外边的打斗也随之消失...... 念无心一声痛哭的叫喊,瞬间传遍了整个东阁...... 听闻声音,华衍破门而入,房间里边入眼的景象已是狼藉一片,血泊里的念无心惨白的脸颊,同样也无任何知觉。他忙将念无心抱入了怀中,将一些真气传入了她的体内,算是护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白帝在随后赶来此处,这一番景象,不禁也是让他一阵惊吓。 “你对她做了什么。”白帝一把拉起了华衍。一向强势的华衍,在此刻居然没能开口说一句。这里可是他东阁,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念无心在血泊里微微抽搐了一下,白帝放下华衍,直接抱起念无心飞离了此处。随后便听见华衍一声怒吼,整座房子毁于一旦。 谁有与他结下了梁子,他定不会放过他。 ...... 白帝用了近千年的道行才将念无心从死亡里拉回来,然而,她却怎么也不肯醒来。 天界之端,仙雾缭绕瑶池里,念无心浸泡在这圣水里清洗着全身的伤痕。 白帝用回了自己的真身,她看着念无心,蹙紧的眉头掩盖着他的疼惜。人的命运多波折,多少次他有偷偷的算过她命理,可无奈是一片空白。 好似曾有天命师也给她算过,然而那个天命牌仿佛是那个天命师故意编织的一段故事,与她真实的命理不符,到底也都算不出她的命理。 一身“娘亲”的叫唤,划过念无心的脑中,将念无心从沉睡中唤醒过来。只是一睁眼,那经历过的伤痛仿佛就在昨天,她痛失了一切。 瑶池里她冷漠着一张脸,深陷的眼窝,写满了她的恨意。 孩子出世前就是她的一生,她是否已经过完了一生了?而此后是否又是她另一个人生?她问着自己,若是这样,在此后,她只能是加倍奉还。 “你又救了我。”念无心淡漠的开口说道。 瑶池里的水流声悦耳,柔软的好似一抹青丝缠绕,听者无不心旷神怡。白帝仍旧是看着她,隔了一会说道。“你应该有你的命运,不应该那么早的离开。” “命运?”念无心蹙眉。“可我从不知道命运是什么。” “顺其自然吧。”白帝说道,“我不能在陪着你了。” 此话一出,念无心怔了一会儿,也是,他的承诺实现了,她也没理由在留在他这里,或者再缠着他了。 “在我离开之前,你能送我一个东西么?”念无心问, “你要什么?”白帝环顾了四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天界之上,除了几根神柱就再无其他。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第106章

“我想要神隗。:紫you阁w.ziyouge.”念无心说道。经历了这么多,她无法确定自己还对谁有感情,她承认她爱上过白帝,只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神隗。她忘了他这么久,然而在记起他的时候,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发生这么大的动荡。 白帝也早该料想如此了,她的记忆恢复了,他也不该夹在中间了。 一片洁净瑶池圣地之上,白帝思量了些许。他将神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囚禁,到而今,当一些事再也无法避免之时,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好。”他答应道。 ...... 幽暗深渊之底,银身蓝眼的巨蛇被封锁在一滩透明的光圈里边,暗沉的光影环绕。赤链先一步的找来了此处,华衍交代的,他倒还没忘。 黑暗将赤链隐藏在幽暗之底,神隗被囚禁在悬浮在光圈里很是显眼。 “好久不见。”赤链仰头,一副审视的样子看着上边的神隗。 神隗只闻得到底下有声音传来,他低吼了一声,在看清是赤链之后有些疑问。“你找来做什么?” “来看看老朋友好不好。”赤链笑道。 “你若有事,就直说吧。”神隗不与他过多的交流,特地找来此处的,不用多想都知道他是有其他的目的。 “我要说的事,你听了可别太激动了。”赤链继续笑道,嘴角的不怀好意异常明显。 神隗也跟着哼笑了一声。“你说,我听着就是。想你也不会带来好消息。” “却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前不久,我看见了无心丫头,她......”赤链却故作难以开口的样子。 这番有意的停顿,让神隗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心下莫名的有一丝担忧。他离开了她这么久,无时无刻不再担心,想着她。就算只是听到她的名字,也会让他想到,她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伤。 “她怎么了?”他问。 “她挺着个大肚子。”赤链道。“然而这肚里的孩子,我万万没想到会是白帝的。”他毫不忌讳的将此事直接说了出来,仍旧是故作姿态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替他感到不值。 这突来的消息,让神隗整个人一颤,他的身子在那道光影里边被晃荡的扭曲,不禁压低了气焰又是低吼了一声。 “白帝是那么高洁的一个仙神,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赤链,你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么?”这些话仿佛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我何必要挑拨。你想一想,白帝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自古以来都会有仙神与凡人相恋,你与念无心情投意合,他为何要阻止你?而且你我都知道,白帝曾经也是与某一个凡间女子相恋过。”赤链道,完全是遵循了华衍的旨意。 神隗强忍了一些怒意,赤链深知他不会相信他说的这些,于是暗自施了幻法。 神隗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随即便是一阵昏昏沉沉。 “白帝一心想要除掉无心人,可你见他有动过手么?念无心如今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况且念无心已经失忆,他早就忘了你。他们在一起,也算是很自然而然。”赤链尽可能的将这些消息是灌输到他脑中。 这本就是一场巧合,恰巧很合理的被串联成了一场故事。然而这样的手段似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些人瓦解。 神隗因赤链的幻法,脑中一片混乱,他的话有意无意的影响到了神隗的分辨,他无法分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眼前好似被人串联了一场场画面,满是念无心与白帝的在一起的样子。 “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为什么?”神隗隐忍的说到,死命的摆着自己的头,也好似知道自己中了某种障法。 “我只是出于朋友的一句好意的提醒。”赤链边说着边加重的咒法。“你应该也想想这一切为什么会这么巧合,白帝先是阻止你,再是让念无心失忆,他认定了你会去求他,所以借这样的一个理由来接近念无心。” 神隗再一次的晃神,赤链将每一句都串联在了一起,他回想了当时白帝的阻止,说无心人不该存活于世,他求了多久,才让白帝软下心来。在念无心被拿走记忆,在他被囚禁于此时,他从未想过,他们两人之间会有瓜葛。 仙凡不能相恋,况且她还是个无心人,这是白帝囚禁他的理由,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不必要的劫难......他有些不懂,他只是微微动了心而已,为什么会这样?这就好似被安排好的一场阴谋,只等他跳入进去。 顶上的一束亮光落于此处,太阳刚好路径此处,神隗迎头就是一声怒吼,强大的气焰震碎了这周遭的石壁,宛若惊扰了四方神明,就连赤链险些被震开。 这是对一个人在意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听到她的这些消息之后,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甚至想要挣脱。 束缚着他的光圈也在他这一声巨吼中破裂,神隗看准缝隙冲了出去,直至天界之端。赤链坚持跟随着一跃,追着神隗一起跃上了天界。 念无心还在瑶池之处,神隗宛若凌空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是一次被遗忘了已久的容颜在这一刻让她重新记起,她向他迎了上去。 神隗衣袖猛然一甩,却直将念无心推至一旁,径直逼向白帝。 白帝眼神一紧,他看出了神隗的不寻常。“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要除掉无心人的么?为何她还活在世上?”神隗指着念无心上前对白帝就是一番质问,眼中仿佛是失去了理智。 念无心跟过来的步伐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骤然放停。‘为什么她还活在这世上?’她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见到她了么?还是他也是想要杀她的...... “神隗......”这是时隔了多久第一次叫着他。她没见过神隗发过脾气,这样的神隗陌生到她已经不敢再靠近。 当神隗转身反逼近念无心之时,白帝好似出于本能的挡在了念无心面前。“你要做什么?”他阻止道,赤链的幻法早已让神隗失去了他原有的斯文与冷静。 白帝的举动太过明显了,神隗忍不住的一阵苦笑,可想他此前拼了命的想要除掉的无心人,而在此刻却是在维护着她。“你果真也爱上她了?”他问。 白帝眼下一颤,瞬间明白了他变成这番模样的原因。人心善变,他也承认自己遗忘了千万年的道行,还是忍不住的回想要心动。 “没有。”白帝隔了许久才回道。 若是承认了,那他便违背了天界的道义。他也清楚此前是他阻止了神隗,让他断了这些心思。现如今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丝无奈与可笑在他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神隗觉得有些讽刺。“孩子都生了,怎么可能没有爱上......” “神隗!”白帝厉声喝止道,他只是怕念无心听到孩子后,再一次疼痛到无法呼吸。“你从幽暗深渊逃出来,我没有问罚你,你在此胡闹什么?”。 “胡闹?”神隗有些可笑道。“仙凡不能相恋,这可是你说的。我听了你的话,放下了她,而你呢?你故意囚禁我,到头来却是你去占有了她?你现在是不愿意承认么?” 白帝的气焰宛若被神隗的这番质问所掩盖,他没有对念无心怎么样,然而因为那不经意的动心,就让他丧失了主动权。 他想解释,可以说是替他守着念无心,这些理由无疑太过牵强。一个从天界初始以来就遵守着除尽无心人的神,最后将这个无心人留了下来,除了牵动了情丝,还有什么好的理由? “你承认了。”见白帝一阵沉默,神隗也大概的能猜想到了。 念无心站在白帝的身后,不敢往前,不知如何开口,她以为白帝不会有这样的情愫,仿佛也是在顷刻间,她才明白过来。白帝始终不肯接受她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神隗。 他知道她失忆前对神隗的依恋,所以他才会对她表露的心迹装作不懂。只是在当她那段记忆消失之后,她没想过自己在绝望的时候会爱上了第二个人。 “神隗,不是这样的。”念无心从白帝身后走了出来,开口想要替他解释,可发现自己也不知从何说来。从神隗离开之后,她已经不想再回想那段不堪的往事。 “你要相信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更加没有孩子。”孩子已经夭折,谁又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孩子,她对神隗有亏欠,只能是将一切不如意的隐瞒。 “无心,你在也辩解么?” “没有。”念无心摇头。神隗的这番不信任,让她有些害怕。原来这世上,除了被骗是伤人的,就连不信任也是如此伤人。 “全都是因为云珠。”念无心继续说道。“因为云珠我险些丧命,是他救了我。因为忘了你,除了遇到他,我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相信的人。他们都只是想得到云珠。”她眼中噙着泪水,所有的苦痛在一点一点的被她吞下去。她也尽可能的让一切听起来简单。 “我知道神隗你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做一个有心人,可我偏偏没有这个命。”念无心的眼泪再也含不住的掉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了,这些痛苦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对着世间充满了绝望。 白帝看出了端倪,手起的一束光圈盖住了神隗,直接破了赤链的幻法。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