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恋曲》 第一章 天命之年(一) 甄老汉在桌的这面剥花生,老伴在桌的那面睡觉。 过一段时间,甄老汉就会看一眼酣睡的老伴。老伴很嗜睡,早饭过后不到九点,就又进入梦乡了。 甄老汉叫甄蛮,蛮有不讲理的意思,但甄老汉,包括给他起名的他爸爸也不知道这个小含义。唉,生孩子一大堆,叫响叫应就得了,管他什么意思呢?再说,他也从未“蛮”过。 甄这个姓就叫人不好记,姓什么?姓甄。什么甄?怎么写?先上下后左右结构,西土瓦。什么?西土瓦?噢,红楼梦中那个甄士隐的甄,知道了。费劲不费劲?!还有蛮字,亦虫。什么?益虫!上面一个亦,下面一个虫。噢,就是小南蛮子的蛮,还招人奚落一句。 甄老汉打小就顶着这个名字长大变老的,从小只要人家问到姓名,他就给人家一边西土瓦西土瓦地说,一边亦虫亦虫的解释。 也许就是从这样简单的自我介绍自我解释中,他的性格越来越有耐性。都说五十岁天命之年是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但他觉得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在变化,心理上往成熟上变,而生理上却在滑坡。自己性格上的变化,其不急不躁其实是配合适应老伴的性格而生出来的“柔”。 柔也好,忍也罢,已经五十有四的甄老汉觉得五十多岁的色彩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作为结婚三十年的老伴薛疑似乎对这个甄老汉突然的“颓势”并不买账,最起码是不欣赏,有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些顶牛。顶牛的原因,除性格差异外,主要还是因为她还处在更年期的延续阶段,并且好像要长期处于延续阶段,也就是说,赶上她犯病,就戗的时候多;不犯病,心情好,也能凑合。 甄蛮剥花生米就体现了一个步入天命之年的人的心境。其活干得就又慢又细,他将小小的花生仁,一个一个剥出来,捻了皮,仁放到一个绿色塑料盒里,皮则放到一个盘里,盘满了就及时倒掉,倒进洗手间的垃圾筐里,免得太多了,碰出来一个半个的外壳或是仁的裹衣,弄得桌子上再行打扫、掸净,怪费事的。一个底小口大,足能盛三四捧花生米的绿色塑料盒,甄蛮已经剥了半盒,老伴薛疑却在这有节奏但不乏咔咔噪音的空间里睡得踏踏实实。 老伴的名字之所以叫薛疑?因为她老父亲是教师,意思就是叫她从小就养成凡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这样从小“育雏”不要紧,可叫和她相伴一生的甄蛮吃尽了苦头。 睡到十点,薛疑醒了,冲剥花生的老伴甄蛮说道:“哎,还去不去逛街了?都这么天景了!也不知喊我。” 听到老伴醒来说话,甄蛮停下手中的活儿,说道:“看你这话说的,你在睡觉,我剥花生等你,你睡得这么香,我怎好意思喊醒你,谁知你是愿叫喊?还是不愿叫喊?我知道你是去?还是不去?” 薛疑伸起双手做醒秧状,口中嘟念:“哎呀,好累,睡就累,不睡就困,这个年纪的人可咋好?”说完,顿了一下,又说道:“来杯喝的!” 甄蛮说:“茶水?冰奶?咖啡?还是这白水?” “你说呢?我哪时那么将就过,不都是白开水吗。”薛疑说。 甄蛮说:“我这不是觉得,今天是星期天,我有空吗?你喝什么,我都来伺候。” 薛疑道:“得,你就给我倒一碗白开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甄蛮挪动身子倒水,边倒边说:“拍马屁走手,还拍到马腿上了,挨了一撅子。” “说话大点声啊,别孙嘟噜,好话放到明处。”薛疑在其后面小声“警告”着。 水斟好,甄蛮隔桌给薛疑递上,不凉不热,正好喝。薛疑喝上两口,眯起眼,说道:“没下什么药吧?!” 甄蛮说:“你刚看到的,没有暗箱操作,明来明走……” 薛疑说:“老小子,不喊我,盼我睡过点,省的上街买东西,省钱自己娶二房啊!?” 甄蛮说:“你真瞧得起我,你我都五十有四了,还有那本事?没事,等会上街你随便添金买银,我会一百个赞成。” 薛疑道:“敢情,不花你的钱。” 甄蛮道:“问题是我没钱呀!你不是管钱吗,我挣的钱都给了你,我花还不是得和你要。” 薛疑刚睡醒有的是精神,继续和老伴逗咳嗽:“把你的小金库交出来!” 甄蛮对老伴的一连串的刁钻不愿再配合下去,说道:“你又不着急上街了?” 老两口穿衣束带,提兜拿钥匙。走到厨房,甄蛮拐弯钻了进去,对老板说道:“我拾掇一下,万一中午在外面吃,别坏了东西。” 薛疑面带笑容地说:“噢,中午想请我吃饭。好,会来事。” 甄蛮从厨房出来和薛疑比肩出门,手机响了一下提示音,甄蛮打开看了看,薛疑问:“谁的微信?” 甄蛮道:“田哥转发的一个视频。” 薛疑道:“咱说好喽,今天谁喊喝酒也不许去!” 第二章 天命之年(二) 在一家商场。 老两口并肩走着,甄蛮问:“今天有明确的东西要买不?” 薛疑说:“你不说叫我随便添金买银吗?!” 甄蛮说:“好,那你就买吧。” 恰在这时,甄蛮的手机响了。 薛疑叮嘱道:“我说过的,喊喝酒的不许去啊,今天你要全程陪同。” 甄蛮看了手机显示,又看了一眼妻子,说道:“这是石家庄的表哥打来的,绝对不是喝酒的事了。” 他划接:“表哥您好,噢,是的,我也接到通知了,我明天去,给您带个礼?好,200元,知道了。” 原来是随礼的事,到底是白事还是喜事?薛疑不大关心,老是有,麻木了。 过了一会,薛疑郑重其事地对甄蛮说:“等会,起码有两件东西要买:一是煲汤锅。你不剥一上午花生吗,以后每周日,我睡觉,你就剥花生,够一周吃的就行;等会咱再去负一楼超市买些其它佐料。咱一周接三岔五的就煲汤喝,这把年纪了,什么重要?营养和健康。营养和健康怎么来?吃的舒服。别一天到晚就是酒呀酒的!不喝出毛病来才怪呢。” 甄蛮说:“睡眠不是你的健康长寿秘诀吗?” 薛疑晒笑道:“别打岔。仅举一例,比如,花生排骨汤吧。其味美清淡,排骨中含有人必须的优质蛋白质和脂肪,尤其是其丰富的钙质,极易叫人吸收,能增加骨质密度。” 薛疑说到这节骨眼上,甄蛮的手机又响了。 甄蛮接电话:“喂,田哥您好。是,我是在外面,哦,陪媳妇逛街呢。中午啊,不行啊,我应一个场,昨天就定的了,对不起啊。” 薛疑看了一眼甄蛮:“有进步,长心眼了。” 甄蛮说:“大星期天的,休息日,我还能不分主次里外?” 薛疑说:“我不相信你。”她看了一下表,说道:“现在是十一点,要到饭点,还会有电话打来。” 甄蛮说:“您老人家太高估我了,人缘有那么好吗?” 薛疑哼了一声没言语。 薛疑接着说:“花生则是人们公认的“长寿果”之一。花生中所含油脂多为不饱和脂肪酸,可降压、降低胆固醇。此外,花生中所含卵磷脂可延缓脑功能衰退,防止血栓形成。” 甄蛮说:“是吗,你记性突然这么好,什么时候学的?” 薛疑说:“手机微信,朋友圈里发的。” 甄蛮说:“学了就卖,老父亲遗传给你的多问几个为什么?好为人师的本事你又在这派用场了。” 薛疑说:“切,你别不爱听呀,这怎么叫学了就卖呢?和你说话呢,顺便教你点学问吗,说少了,怕你反应慢,听不过来。” 甄蛮说:“我反应慢!你智商还低呢,一天起来就知道睡,都睡一脑子浆子了,还说学问。” 薛疑说:“看看就是不服。这二呢,第二就是买些既能改善我的睡眠,又能稳定我的情绪的食品。” 甄蛮说:“还是吃呀!?” 薛疑说:“看你说的,充分利用煲汤锅呀!”说着,拿出来一个食品单子,就见上面列了19种食品:主要是牛奶、苹果、香蕉、蜂蜜、小米、核桃、大枣、莲子、黑芝麻、葵花籽……” 老两口边说边走,来到一楼超市厨具区,也就是卖煲汤锅的地方,很快他们就选了一款陶瓷煲汤锅。 当给陶瓷煲汤锅打包的时候,甄蛮马上觉到鼻子不对劲,告诉妻子说:“坏了,我的鼻子又过敏了。”他掏出纸巾擦拭,一把接着一把。 薛疑说:“跟陶瓷也过敏吗?” 甄蛮说:“不一定,只要逛商场就会发生这种情况。我带来了药,你先在这儿,我去买水,服下,十分钟管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薛疑说:“我这有水,带来了,就预防你这毛病了。” 甄蛮看着妻子,不无意外地说:“喔,还有这手,我怎没注意呢。” 买完该买的东西,已经是12点半了,走出收银台,甄蛮说:“吃什么去?我打着一百元请客。” 薛疑说:“快回家吧!” 甄蛮说:“怎么说好的又变呢?把胃口都吊起来了,又回家!?咱就去那张家羊蝎子老店,要一盘羊蝎子,再要一个嘎巴豆娃,一瓶半斤装牛二,两张羊脂饼。” 薛疑笑着说:“怎么吊起来的?是刚才那俩电话吧,田哥?还是表哥?” 甄蛮说:“你这人,一出家门时,还是你自己说的叫我请客呢?” 薛疑说:“我说的就算啊?你还说给我添金买银呢,怎么?买个破锅,又假装鼻子过敏,就急不可耐地走啊。” 甄蛮说:“我的天,这是两口子逛街吗?是孙庞斗法呀!好!好!我陪你去买金买银,添首饰。”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后天是你的生日,是该考虑生日礼物了。对对,你说过已经有彩金耳坠了,还缺一个彩金项链,今天咱就看看彩金项链。” 薛疑说:“晚了,不高兴了;你没那心,我自己要也没意思,回家!” 第三章 天命之年(三) 甄蛮薛疑二人坐下来,甄蛮以不无夸张的眼神看了一眼妻子脖颈上新添的凤尾花彩金项链,薛疑有些臭美地说道:“细点了,花钱太少。” 不等甄蛮搭话,这时女服务员马上端上来这里独有的大白瓷碗,问道:“是喝白水?还是沏茶?” 甄蛮瞬间搂了一眼女服务员,心想,好漂亮啊,旋即问道:“沏茶多少钱?” 服务员说:“沏茶不花钱!” 甄蛮说:“那开水花钱?” 服务员马上想到一个小品上关于卤子面条的一句台词,笑着说:“白水和茶,二选一,都不花钱,免费。” 不等甄蛮说,薛疑说道:“白开水吧!去火。” 一个大白瓷壶端上来了,甄蛮接过,先给妻子斟上,又给自己倒满。 服务员拿着笔和夹子站在桌旁。 年轻本身就是美丽,何况这个少妇也就三十刚出头,正是生完孩子返青的时候,青春的气息、气色和气质洋溢在脸上,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迸发着美的活力,其皮肤呈现蜡质而又半透明状,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即使那头发许是三天没再梳理定型,也就那么随便一捯,但仍没破坏她已有的美,一点也不影响人们多看几眼。 甄蛮和薛疑各自从不同的角度用正光和余光欣赏着服务员,想到自己早已告别青春,过了而立不惑之年,如今已进天命之年,不免生出些多的感慨:唉,岁月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想自己当年也年轻过,当年自己也这样叫人羡慕吗?怎么不知不觉就过来了呢?老得也太快了,二十多年,弹指间,简直是猝不及防。 点菜薛疑是从来不管的,只要是吃饭店,不管是请人还是吃请,点菜一律和她不沾边,她的观点就是,不费那脑子。甄蛮瞅着服务员说:“羊骨头一份,嘎巴豆娃一份,羊脂饼两张。”他想点酒,但妻子没主动说,他瞅了她两眼,启发性地说:“你喝点啤酒?” 薛疑摇摇头:“不喝。” 甄蛮又说:“来壶姜丝可乐?暖和暖和。” 薛疑又摇了摇头:“不喝。” 甄蛮想,这彩金项链也没盯多大时候呀!他多想已经有了生日礼物的老伴说一句:“你想喝什么就自己点吧!”但她没说,更年期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漂亮的项链而驱散,也许项链买得确实细了点,但甄蛮手里确实没有小金库啊,难道这时候该有。 甄蛮对服务员说:“就这样,上吧!” 服务员转身离去。 刚才在商场鼻子过敏,吃药后,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呼吸了,但甄蛮当时用了不少纸巾,因没处扔,全都又装进口袋,想到这,他对妻子说:“我去趟洗手间!” 回来后,甄蛮又对妻子说:“你也去洗洗手吧,热水,很舒服的。” 薛疑站起身,虽然没有显得很高兴,但甄蛮觉得她好像没有在乎什么。他想趁她离开的空去要一瓶牛二,但又心里没底,一条彩金项链没哄她高兴多少,一瓶牛二就很可能叫她大脸一挂,甚至是“你自己吃吧喝吧,我不饿。”她瞅着,那样多煞风景啊!那漂亮的女服务员还不把甄老汉笑话死。甄蛮为此而没敢轻举妄动。 一盘羊蝎子上来了,真不少,整整一大盘,大梁骨、排骨,羊尾骨都有,甄蛮赶紧把仅有的一条也是最好吃的羊尾骨夹给妻子,妻子推辞两句,夹起来咬去一半,又递回来,说道:“行,味道挺好。” 甄蛮并没有马上夹捡那半条羊尾骨,而是啃食大梁骨,也不错,肉不少,再者,吃羊蝎子的食趣就在于啃骨头的过程。 两块骨头啃完,甄蛮笑着对妻子说:“挺对胃口,是吧?!” 薛疑摆着头尽兴地啃着吃着,点了点头。 甄蛮说:“那你多吃点。”说着起身来到吧台,对那女服务员说:“来个小牛二。” 女服务员递给他,他拿到手里就立即拧开了,来到桌前,对妻子说:“你来一点点。” 薛疑继续啃着骨头:“不喝,你自己来吧。” 嗨,妻子平缓的语调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不庸人自扰吗?喝吧!甄蛮一股脑全倒在了自己杯里,心想,才二两,真是少了点!可惜了。 这吃羊蝎子也得拿出吃阳澄湖大闸蟹的功夫来,虽然不必用那十几种工具,但牙啃、舌舐、唇啄、筷子捅、指甲剔,以至于掰开、拆卸、化整为零、化大为小,还是必须的。 …… 正当,甄蛮薛疑二人吃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楼上说说笑笑下来一伙人,领头的正是田哥,甄蛮一回头二人正好对脸,田哥大声嚷嚷着:“好啊,老两口子逛街,请而不到,来到这里吃独食。” 甄蛮站起来,继续撒谎解释:“那场取消了,再给你打电话也不好意思,随便吃点,还正好碰上,您再喝点!” 一伙人中还有几个熟悉的,因都喝点酒兴奋,分别和薛疑上来握手,这个喊嫂子,那个喊弟妹,其中一个眼尖:“嫂子,这大项链子好漂亮啊!哥哥新给买的吧!” 一阵的热闹,叫薛疑找到了兴奋的感觉。 田哥留下来,坐下,又和服务员要了一盘花生米,要了一瓶半斤的牛二。 很快半斤酒就顺下去了,薛疑也叫田哥撺掇着喝了一两多,等上来羊脂饼,甄蛮起身去算账,田哥唰地起来:“什么你结帐?!”一把将甄蛮推了个趔趄…… 第一章 秃奶奶逃婚 秃奶奶的芳名叫刘翠灵,但村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别说,刘翠灵老人家如今都98岁了,都成全村的老祖宗了,谁还知道她的名字呢。 刘翠灵十六七时就长出人样子来了,真够得上是出水的芙蓉,盛开的桃花,大人小孩见了都愿多看几眼。 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坑西的“大果仁”整天背着个破筐头子在村里转悠,就着眼了,就想占上,给自己当儿媳妇,可刚放出风来,就被刘翠灵的妈妈给婉言谢绝了:“俺闺女不嫁当村。”心中暗骂,丫贝嫁你家,垫粪坑子也比嫁你家强。当年我年轻时,你就没安好心,一次次来串门,出出溜溜的带双袜子,买个梳子的,小猫鬼祟,笼络人。 “大果仁”嫉恨心理特强,一下就黑上了刘翠灵一家人,下决心使坏要刘翠灵嫁不到好婆家。他在集上请爱打兔子的“洼里跑”吃饭,送给“洼里跑”一个狗皮帽子,和他合谋琢磨年轻漂亮的刘翠灵。 “洼里跑”上门提亲,说是军官,回来探亲就一天假,见面就走,警卫在门口等着呢,见面还不能当面说话,就在旁边看看,军官是私自回家,得保密,更别说相亲了。 刘翠灵和妈妈不知是计,便跑到“洼里跑”的村上偷偷看了人家一眼,便答应下这门子亲事。谁知结婚时,一起拜天地的的却是军官的弟弟“秃瘪三”,又矮又瘦,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子。刘翠灵哪干呀!当天也没入洞房。熬到第三天上,夜里趁“秃瘪三”出去,自己赶紧拾掇包袱,背着一个箱子跑掉。 跑到村北大桥底下想歇歇,哎呀这个箱子也忒累人了,出嫁带来时也没这么重啊,许是担心“秃瘪三”追上来,紧张造成的吧。刘翠灵喘着粗气,暗自思忖,想到天亮以后怎么办?不禁黯然神伤,自言自语道:“天耶!地耶!你叫我往哪里去呀!?”不想,箱子里却出了声音,答道:“天耶!地耶!你背着你的小丈夫往哪里去呀?!”刘翠灵听了,嗖地站起身,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坏了,这个秃塞子不知何时藏到箱子里去了。她拎起箱子,一使劲,给扔到河里去了…… 刘翠灵躲到娘家忐忑不安地待了三天,第四天“秃瘪三”来到门口接人,说他哥哥部队来了急令回部队了,派他来接人回去。刘翠灵魂收了回来,一声不响地含泪离家。 叫她想不到的是,这个“秃瘪三”回到家并未对刘翠灵如何,就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也不提做新郎的要求,就像没结婚一样,只当家中多了一口人。更叫刘翠灵想不到的是,半年后的一天,“秃瘪三”跟“洼里跑”到地里打兔子,枪走火“秃瘪三”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洼里跑”不无阴气地跟刘翠灵说:“这回歪打正着,他哥哥在部队还没结婚,你正好等他,放心,我给做媒,撮合这事。” 刘翠灵看也没看他一眼,心想,我相的是他,如今他却成了大伯哥,弟媳妇和大伯哥成亲,与礼与俗不合呀!她撇开“洼里跑”,抢先托人给部队的大伯哥军官写了一封长信,说明了一切,并叮嘱,不要听“洼里跑”的任何说词,死去的丈夫和现在自己的悲剧都是他造成的,他就是咱们两家人的灾星。 大伯哥军官很快回来,但,回来仅待了一夜就连夜赶回。直到今天,原来的刘翠灵变成了98岁的秃奶奶,他也没有回来。听说这个大伯哥军官可能去了台湾。 在这80多年的漫长等待中,秃奶奶生了儿,儿子很像军官,儿又给生了俩个孙子,两个孙子又有了一大堆儿女…… 漂亮的刘翠灵变成了长寿的秃奶奶。 第一章 第一回:胸有成竹说无事,事到临头犯嘀咕 公元2012年11月4日,距离十八大开会还有四天。这天下午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当时针指向四点时,突然接到县委召开紧急会的通知。市县两级派近千名干部深入到村,吃住在村里,帮助村里工作,解决十八大期间村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尤其要做好稳定工作,保证人们顺利收看十八大,学习宣传好十八大精神。 当我们带着行李往村里赶的时候,县委又追加一个口头通知:包村期间,不得离岗,做好群众工作,会议期间不能出现进京上访问题。否则,就地免职,或给与处分。 一时间政治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任何人都感到如履薄冰,生怕这期间在自己包的村里发生问题,影响到自己的政治生命。 我和市里的一个干部包的是县东北边界的一个小村——前刘村。这个村小,但却处在三县相交的点上。相互穿插的人员特别多,而且复杂。刚进村,乡里干部和村干部都乐观的对我们说:这村绝对没问题。你给他钱,他都不去上访。主要是村里没矛盾,没有遗留和沉淀的事。我们听了很是高兴。权当来到农村观光度假,真是美哉。 可是,当第二天时,村干部和包村的乡干部就在我们面前面后的小声讨论一个人。 原来,我们包的村隐隐约约还是有点稳控任务的。事情不很大,但有。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村里有个村民叫哈连德,今年39岁。一家四口人,两个孩子。其中大姑娘今年15岁。当时,长到5岁时,突遇一场车祸。没出人命,但,孩子落下久治不愈的腿部残疾。 哈连德上访理由是十年前他家孩子出了车祸,孩子落下残疾,当时,村班子从中调解,赔款给的偏少。切!当时咋不说呢?到现在翻样子。唉,村民们分析说:绝对有人给他出坏主意,叫他在十八大期间讹诈乡政府。 住进村里已经三天了,我们还没有直面哈连德。村长拍着胸脯说:没事!那是侄子,我拿他还是有根的。乡里指示:要注意了解情况,做到能掌控。既不要惊扰他,又不能放纵,以免他越级上访。 不好把握一点是哈连德两口子不在村里住,在临村街头子上开个小吃店。 明天十八大就开幕,我们没觉什么,倒是村长有点吃不住劲,但还不明说。告诉我们中午去吃点特色的,问吃什么,回答是喝羊肠汤。一起包村的乡干部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去哈连德那里?合适吗?别在引火烧身。村长说:没事!我就说你们是我请的外地朋友,回头一起去山东看活。到他那里吃饭,还给他捧场送钱去了。他没见过你们,不会怀疑。 进村就是来稳控的,可连稳控对象都没见面,情况一无所知,一旦发生意外也说不过去,挨板子是一定的。以吃客的身份见一次面,未尝不可。 走!中午,市县乡村四个干部驱车直奔哈连德的羊肠子小吃店。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近20里地的路程哈连德的“吃住经营一条龙大饭店”出现在眼前。 到底我们这市县乡村四级四位响当当的大干部,尤其是我和市包村干部马上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这一去是能安顿一个良民?还是搅起一潭祸水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章 第二回:店小客多好热闹,夫精妻憨生意忙 第二回:店小客多好热闹,夫精妻憨生意忙 书接上回,按照村长的指点,四人来到哈连德的小吃店。就见一个彩钢瓦临时搭就的两间房的屋子映入眼帘。在屋子的临街墙面上歪歪斜斜上下不齐地用黑油彩涂写着:羊肠汤,有小凉菜特色炒菜。店面稍显简陋,但它却处在三县交界的地方,且周边都是企业和公司,人员流动多,有消费市场。就见,小店的门口已经停满了摩托车,一看就知道是打工人员在此餐饮的居多。店里店外已坐满吃客,大有插足不下之势。 下的车来,我们形影踟蹰,村长冲上,示意我们:我先去问有没有座?村长大步流星走到铁棚子下,和一个正在掂大勺去搭话,我们猜知,想必那人就是哈连德。我问同去包村的乡干部老齐:那人就是哈连德吗?老齐说:就是。因距离还很远,并不能看清模样,只是看上去大约1米7的个,很忙碌的样子。村长和哈连德打好招呼,向我们一摆手。随后,我们便跟了过去。 进了铁棚子,就见满屋都是农民工弟兄,给人一种梁山聚会的感觉,嘈杂而又乱腾。 说实在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如此贴近老百姓的饭店中来。一个妇女忙里忙外的,见到村长笑着喊道:海伯伯来了。村长叫于建海。进了屋,再进一套间,早在里面的几个人见我们来,赶紧让出来,算是给我们一个雅间。这个雅间里面有床有冰箱有馒头簸了有大水缸有啤酒,墙角还堆放着一大捆子葱。一个老大爷过来从床上端下来一个硕大的发面盆,将一个破旧的用布包裹着的锅盖掴打去上面的浮土,扣在上面,算是我们的饭桌。我们四人有坐床的,有坐小板凳的围在一起。村长说:刚才那大爷就是连德的爸爸,那端盘子叫我伯伯的是连德的媳妇,等于是一家子忙这个店。村长同时招呼连德媳妇说:先弄俩凉菜喝着。于是,连德媳妇端来一个花生米一个素什锦。两块钱一杯散装的泡有鹿茸的67度白酒,一人一杯喝了起来。刚喝两口,乡干部老齐就嫌太辣,于是村长又要了一瓶二锅头,给老齐倒上,放在锅盖下。正在我们喝下不到一杯时,外面两个客人因算账吵了起来。 我们扭头看去,就见一个戴帽子的男子对一个留长发的小伙说:你牛b吗呀?你把帐结了?!我再不行我领着几个人干活,你才出道几天,跟我显摆。留长头发的说:跟你喝酒叫你结账,我丢不起那人。俩人都站了起来。这时,哈连德噌家伙跑了进来:二位,就三十元的事,谁花都一样,都是义气人。下回你再花。一人赠一碗羊汤喝,歇会再走。说完,大声喊来媳妇,交代一番。转身走到我们屋里:海伯伯你们先喝着,再十分钟我就来,还有两份焖饼。 我小声和村长等说: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不过,看两只眼有些刁钻。村长说:经常把媳妇打的住娘家去。媳妇憨厚,打就跑,接就回来,过日子。 果然,在我们喝完第一杯,刚倒第二杯时,哈连德擦着手掖着围裙过来了,在他落座的同时,也咣的一脚把锅盖下面的二锅头瓶子踢到墙角撞上了那一捆子大葱。村长说:慢着。哈连德自嘲说:唉!没治,就是这么个狗怂脾气。 和哈连德这样零距离的接触,他会看穿我们的身份吗?如果知道我们是来探底的,情况一定很尴尬,甚至会烧香惹起鬼来。 欲知后事,下回再说。 第三章 第三回:于村长编话说江湖,哈连德豪饮三大杯 书接上回。哈连德落座,我们也得以跟这位——我们的工作对象面对面。 哈连德,圆脸,小眼睛,高颧骨,短下巴。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神犀利狡黠。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人,也是一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人,遇到事也会是一个不省油的灯。 哈连德坐下,礼貌的扫了我们一眼,于村长马上给予介绍:乡干部老齐你认识。这二位是我的山东朋友,来这里进货,愿意吃特色,所以我就请你这来了。你的羊汤在这最有名了。哈连德道:哪里,小吃。不等哈连德喊叫,媳妇已灌上一杯白酒,足有二两半,端了上来。哈连德接酒杯在手,顺便嘱咐媳妇道:再加一盘花生米,羊肠汤也上。你多干点,村长领客人来了,我要正格陪着喝喝。于村长接过话题:我们喝一杯了,你是补上还是我陪你干了?哈连德说:不是一样事吗?哪时喝酒你都整我。说完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媳妇正好端花生米来,往桌子上一放,胳膊蹭了一下哈连德端酒的胳膊,哈连德手一哆嗦,酒差点撒了出来,哈连德嚷道:慢着!会干活吧。媳妇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准确点说是担心的看着哈连德喝酒。哈连德再次端起酒杯唰的一饮而尽,媳妇在他后面马上做出受惊吓的样子,用两手迅速捂着脸,小声叹道:我的娘唉。 于村长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先是递给哈连德一支,后点上。哈连德接过:客人们不会吗?我们都摆摆手。哈连德说:不抽好,我是五毒俱全,只要是对身体有害的事情咱都会。于村长说:这样,你搭口菜,接下来,我喝一个整的,你喝半个如何?哈连德并没拒绝,说道:我至少喝三杯,三杯以后,我就随便。下午我还有事。于村长说:大侄子是痛快人。那就一块再弄个整的吧!三杯以后我保护你。说完将一杯酒仰脖咽下。哈连德媳妇这时也有了点站脚的空,站在哈连德的身后。于村长喝下后,他就皱了皱眉。当哈连德端第二杯一口干下时,她又双手捂着脸,“哎呦”一声。这第二次,哈连德听到了,回过头来,呵斥道:你丫呗穷哎呦吗!媳妇转身笑着就跑。哈连德对我们说:媳妇就怕我喝酒,但管不了。我这脾气忒暴。 斟上第三个酒,哈连德并没急于和我们喝。待媳妇给每人端来一碗羊肠汤,大家都吃上。他问大家:味道还行吗?我们都说:还行,很好。于村长说:你这是跟谁学的呢?哈连德说:孟圩的一位老师傅。为学这个汤的配料火候,我给人家打工半年。于村长说:要想学得会,跟着师傅睡。 既然,被村长以山东客人冠名,我们也不便多说,生怕话多有失,带来麻烦。任村长和哈连德俩人耍活。但也不能装哑巴呀。我端起酒杯对哈连德说:见到你很高兴,回头跟你们村长到我们那里,我敬你个酒。哈连德嘴角略过笑意:这样吧!我这第三杯酒分两口喝,第一口敬你们这远来的朋友,第二口敬乡领导老齐。于村长大声称赞道:好,够周到。于是,哈连德又连喝两口将第三杯干掉。 一切都按酒场的脉络发展进行,哈连德在我们的身份上远比我们想得简单,甚至他都没想,几乎就当成一场闲酒了。在他喝下第三杯出去小解的空,村长跟我们说:一天收入不少钱,这么忙,他舍得扔下生意去上访吗?我们市县乡三个人面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如此看来,对哈连德的顾虑完全可以放弃,不必压力太大。然而,当哈连德回到饭桌上继续喝酒时,于村长的一句客气话,却叫哈连德提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来。哈连德是突然发难吗? 且待下回说来。 第四章 第四回:酒到尽兴心弦松,好话说多惹事端 第四回:酒到尽兴心弦松,好话说多惹事端 见哈连德如此给村长面子,毫无戒备之心,大家也就放松下来,只是我和市包村干部仍不敢多言。于村长就放松随便了很多,他对哈连德说:看你小店够火爆啊!咱村上人们挺惦记你的。最近没事吧?哈连德说:我能有什么事?!于村长调侃道:像你这脾气的,没事不闷得慌吗?哈连德一笑:海伯伯,我跟你说,我还真有事跟你说。大伙一下都紧张起来。哈连德接着说:海伯伯你那四大绝活叫什么来着?于村长将眼睛睁大:四大绝活?啊哦,你是说——焊雷管、焗灯泡、修复****火补避孕套。啊,那都是扯淡的事。哈连德说:你说汽车里进去老鼠怎么办?我那面包车光听见老鼠跑叫,就是不知老鼠在哪? 这个问题叫大家是一头的雾水。是侃大山吗?延续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吗?还是另有更深的埋伏? 于村长不假思索地按侃大山接话:咱村有三个大水坑,你选个深的把车推理去呆两天,把老鼠灌死了,然后把车再拉上来。哈连德没言语。一向没说话的老齐许是也感到了什么,认真说道:你在车上放包老鼠药不就结了。哈连德说:不吃。即使吃了,死在车里面更是麻烦事。市领导老崔也说话了,表示对这一轻松话题的兴趣,也许是想把问题讨论的郑重其事些吧,他说:放点老鼠爱吃的甜食做诱饵,以捕杀,不就行了吗。哈连德说:有人叫我贴几块粘鼠板。但不知哪里卖?于村长仍坚持他的调侃:嗨,费那事。就把车推坑去。哈连德说:啊,老鼠死了,车也报废了,骗傻小子。你给钱,我这辈子叫你们骗的够重的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话题转向沉重。我们都感到有风吹来。但于村长并没有被击沉,他将错就错大嘴说道:唉!这社会,谁不挨骗。我是你伯伯,我不骗你谁还骗你?凑合着活吧。要不前两天孩子上初中,我怎给他500元呢?喝酒!哈连德说:这倒也是,你确实对我不薄,还接三岔五到店里给我捧场。我感激,但喝酒散了。我有话说。于村长假装生气:连德,你要说事,咱就喝酒。你选吧?哈连德说:我也喝酒也说事。于村长说:好,咱接着喝。说完转身到车上搬下一箱子白酒:连德,今天客人到在这了,咱都尝尝这新牌子酒。不醉不散。哈连德也回身盛来一大盆羊杂碎,往桌上一放。连德媳妇害怕地站在一旁,嘟囔道:又要疯!真你奶不要脸。 这下可好,酒场越来越大,升级了。 这时市包村干部老崔起身推了我一把:咱出去方便方便。老齐,于村长也说:对,咱一块去!哈连德说:好吧,你们都轻松一下,我先把主食给你们准备准备。 出了小店故意找了间远的厕所,一路上老崔叮嘱我们,主要是对于村长说:要注意把握分寸。开玩笑也不要过头。咱是来做工作的,可他不知道,这期间是敏感期,不怕有问题,但不要暴露在现在。如果,等会喝酒哈连德一定会提起他上访的事,我们一定要先听,后化解。千万不要干人家没想上访,可因为我们说话不合适,激怒了对方,对方铤而走险,那样,我们就大错而特错了。对市包村干部老崔的关键时刻的重要指示,我们都表示点头称是。等会喝大酒的时刻,也是我们沉着应战的时刻。 可是,当我们回身再次向哈连德小吃店走去的时候,我却接到一个最叫人害怕的电话,我向大家一说,大家也不由自主的感到胆战心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下回细说。 第五章 第五回:酒场大战方正酣,督查电话落埋怨 第五回:酒场大战方正酣,督查电话落埋怨 书接上回。作为县派包村干部的我,接到的电话,不是一般的电话,正是我们怕接到的市县联合督导组的电话。对方的语气毫不客气:你是包前刘村的胡九杨吗?我们是市县联合督导组的。我一听就是一愣,禁不住捂住电话,向老崔老齐村长等递了个眼色,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十八大期间的包村干部有两怕,头一怕:所在村没稳控住,出现了上访和越级访,尤其是出现进京事件,这会上讲的很明白,就地免职或给予其他处分,这危机到乌纱帽,谁不害怕;第二怕:就是你空岗,擅离职守。临时离开也可以,但不能出村,只要工作组去查岗,看村里的情况,必须五分钟之内赶到,否则就视为脱岗。这两怕就像两把利剑悬在我们包村干部的头上,明晃晃,程光瓦亮。第一怕一般不会发生,这第二怕,随时都可能发生。都近下午三点了,包村住处还没一人。作为临时动议到哈连德处探底,我们未事先请示上级。领导知道是否怪罪?没法预料。再没考虑好之前,不敢说破。说去干其它事,于包村也无干。所以,我接到电话,赶紧递给市包村干部老崔,叫官大的来遮风挡雨。 老崔接过电话:你好。你贵姓?对方说:你别问我贵姓。我只告诉你我是督导组的。老崔和蔼地说:我是在这里包村的市纪检委的干部崔忠。对方一听是市里包村干部,口气缓和了好多:你们在哪?老崔说:在做针对性的稳控工作。这时,于村长觉的自己是在正当的工作,又不是斜的,耐不住了,二愣劲上来了,一把抢过电话:大声说道:干嘛?你找谁的?我们在稳控!对于于村长的酒后冲劲,显然,老崔感到不合适,不是官场上的语言,属政治上不成熟,闹不好在工作上是受累不讨好,会把大家的辛苦付诸东流。老崔见此赶紧又抢过电话:有事吗?对方这时,也换了个人接电话:老崔啊,你们赶紧回来,有要事要说。老崔把电话挂掉,对于村长说:市县督察组来了,我们得赶回去,你和哈连德说好点,咱赶紧回村。 于村长回到店里,哈连德站在店门口,其妻正在为接下来的喝酒大战而焦灼。哈连德倒是一脸的兴奋,一副待战的架势。 村长说:大侄子,不好意思。我的朋友生意临时出了点问题,需马上去盐山,我们需赶紧走。哈连德茫然失望,无言应对。 大家相互握手,哈连德对大家的走,显然感到不知所措,他瞅了瞅桌子上的一大盆子羊杂碎,再看看桌下那还未开封的一箱子酒,其酒未尽兴,话亦尽未兴,心想,何苦匆忙而去呢? 哈连德媳妇为这种结局喝彩:行啊,行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干吗要今天非要喝这么多。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只要身体好方能喝到老。 哈连德截住于村长不让走:海伯伯,今天走,你就瞧不起你侄子,我还有话要说! 于村长看了一眼我们,特意对哈连德说:今天不算,我的这两个朋友,暂时也不离开沧州,在咱县、岩县、孟圩县一带活动。你听着,搬下来这一箱酒放你这,另外,包括今天的饭钱,我再放着500元钱,暂不结,明天中午没特殊情况,我们会回来,他们特欣赏你的爽快劲,喝酒够有脾气也够朋友,是我的好侄子。明天中午你不许往别处去,咱不见不散。 坐在车上,于村长说:碰到个牛b侄子,刚要拿下,又来了更牛b的督导组。老崔和我还保留着一种正常的情绪和对上下级的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乡包村干部老齐则不无埋怨的说道: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你们市县的远点高点,超脱一些,村里干部是自选的,乡里一半是领导,一半是指导,一般是哄着捧着做工作,奈何不得。我们就不行了,受罪受累的就是我们包村的乡干部,村里什么事情都拿我们过问,对我们可有脾气了!今天是市县督察组来,有你们顶着,要是单就我在这那就惨了。车子在不平的路上向村里颠簸而去。 到底回到村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们下回再说。 第六章 第六回:督导小组细调度,包村干部方向明 第六回:督导小组细调度,包村干部方向明 上一回说道,我和几个包村干部接到市县联合督导组的电话,不敢怠慢,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匆匆忙忙来到村里。不想,见面后,领导们并没有横眉立目痛批一场。督导小组共三人,算上乡陪同的共四人。市领导是高福勇,县领导是刘学智,县督查办干部邢钢,乡党委副书记李启农。见面后,大家相互握手认识。在村部简易的大排椅上落座后,市领导高福勇首先说话:不好意思啊,今天贸然来看大家,路上启农同志介绍你们这里的主要情况,行进中,正看你们在咱们关注的对象哈连德那里,知道你们是正做深入的工作。想把事情办得更好一些,所以就仓促把你们喊回来,大家想研究研究,共同铲出个道来,再有针对性的,有条理的做工作,以减少盲目性,避免简单化,真正起到解决问题的作用。下面,就临时开个研讨会,大家随便发言,谁想起谁就说。 李启农说:知情者莫如村长了,于主任说说吧。 于村长说:虽然不是同姓,但哈连德轮着是个侄子。这些年私人关系很好,正因为这样,十年前我参与了他孩子车祸的调解处理,当时除医药费外,又一次性赔偿六万元,双方是有文字协议的。如今哈连德以孩子腿上残疾又加重发展为由,提出在索赔。他到县里有关部门咨询过,在村里部分人中扬言要上访,我侧面上问问他家近门,也确实有其事。最近,没见有动静,也可能叫饭店占着手,还没腾出空来。是个上访隐患,但不会形成很大问题,不过叫其他地方不良上访影响的,也不排除他在这个事上继续纠缠。也正因这样,我也把握不准,担心出问题,所以中午以吃饭为名,去摸摸底。 包村干部老齐说:经接触了解,哈连德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说是两个孩子,其实是三个孩子,去年偷着又生一个,两个女儿,一个男孩,老大上初中,老二上小学。还有年级较大的父母,母亲还常年患病吃药,生活确实存在问题。于村长附和道:也确实如此。 第一次和哈连德见面的市包村干部老崔说:看着是个爽性子的人,够暴,也像是很义气。我说:也不是很好惹。 李启农说:我分析,上访就是他的幌子,困难才是真情。他也知道事情是有协议的,没法再翻案。听说个别人上访能解决问题,于是就拿车祸出来说事,什么村干部当时向外不向里了,为他考虑不多了,为息事宁人草草了事了,目的就一个为钱。钱从哪来,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也坐着没底的轿。 其他人有重复有不重复的说了一些。 最后,是联合督导组高福勇说:大家分析的很有道理。我和咱县的领导刘学智沟通过几回,我们的分析是这样的。他对刘学智说:你要不说说。刘学智说:您说吧。还是请您作指示。高福勇说:不是什么指示。首先,不要把哈连德同志就看成一个不好做工作的人。应当相信,他会通情达理。第二,对他现在的顾虑来源于我们对他还未作进一步深入的了解,还不知从哪下手,能解决根子问题。第三,哈连德的上访动机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政策和法律的无知,以及对上访存有的侥幸心理。第四,像刚才同志们说的,他确实存有生活问题,但不知怎样依靠政府解决,而是靠少数人的“赖”,而不是依赖。 停了一会,高福勇说:为此,我和学智同志认为,今后包村干部要讲究方法,主动做工作。做到以下三个结合,同时做到三不。三个结合是:一是消除上访隐患和解决他的实际困难相结合;二是深入了解情况和建立和他的感情相结合;三是讲清道理化解矛盾和安其心励其志相结合。三不就是:不打压,不许愿,不糊弄。当然,我这仅仅是条条性的,这些你们接下来还要进一步细化、具体。 高福勇还要接着再讲点,不想,于村长这时接到哈连德打来的电话,说是孟圩县城建局的三个人找到他,叫他定期搬迁。 高福勇听了,不觉眼前一亮,马上感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了。 下一回再说。 第七章 第七回:哈连德小店遭搬迁,求解救宴前诉衷曲 第七回:哈连德小店遭搬迁,求解救宴前诉衷曲 书接第六回。于村长接到哈连德的电话,说是孟圩县的城管人员突然找上门来,告诉说羊肠小店在孟圩县的地界上,影响了该县入口的形象,这样的临建要限期拆除。市县督导组领导高福勇听了,和县领导刘学智互换了眼色,马上说道:好吧,就这样。你们马上去那里,见机行事,记住,稳控不是稳人而是稳心。因涉及到两县交界,如需要市里出头,不是原则问题的话,我可找人协调。去吧,晚上可以接着和哈连德大喝一场了,理由也更充足了,只是不要喝反了就行。大家听了一阵大笑。 我和包村干部老崔因是刚才以生意客人的身份出现的,觉得不好再杀回,于是和村长说:我们不去了。于村长说:那碍什么事?咱那还放一箱酒了,不是说回去的吗?过来把我们俩连推带拽。我们回头看了一眼市县督导组的领导们,说:那也得等送走领导们,着什么急呀!高福勇说:我们也走。刘学智说:那就分头走吧,我们还要到下一个村。两个车分头出村。 然而,当我们赶到哈连德的小店时,却不见什么孟圩的城管队员,只有哈连德和他媳妇在忙和着,准备迎接晚上来客。 于村长上前跟哈连德说:你这不瞎闹吗?喊我们回来喝酒,也不至于编瞎话呀,城管队在哪里?哈连德说:真的呢。干这些年,没碰到这事,今天撞见鬼了,来了个我影响市容。你看,这是拆迁通知。于村长接过看了一眼,递给老齐,老齐又递给我,最后递到老崔手里,大家互传着看了一遍。 通知全文如下:按我县规划和城建管理要求,你店坐落位置越过国道的限制距离,且建筑物简陋,又没有办理相关手续。根据我县2012年城是建设暂行管理办法第一条第三款之规定:限期拆除,逾期不拆者,有城管部门助拆。设定期限10天。孟圩县城管办,2012年11月7日。 哈连德像是问于村长也像是问大家:什么叫助拆?老崔说:助拆就是他们来强行拆除。说完,感到自己身份要暴露,赶紧解释:我们那里是这样,这里也许是吧。老齐说:是这样。哈连德面现焦虑之色,问老齐:乡里有办法吗?给来来,小店刚有起色,别砸我饭碗子啊。老刘说:乡政府够戗,恐怕得托县或市里。于村长:别急,刚才在村里见到市里一个领导,这两天估计他还来,到时咱跟他汇报,看有法不?我感到问题不大。哈连德说:谢谢,谢谢。转身招呼大家:咱别在这外面站着啊,你们走时,我说有话要说,我还没说呢?于村长一听,啊,你还接着说呀,怎这眼前的事还没办,还急着办,陈事就不能沉沉吗?脸色一沉,对哈德还说:我告诉你,刚才喝酒很愉快,有急事,我们又放酒又放钱赶回去,现在你有事叫我们回来,我们马不停蹄又回来,刚才那事还没办,现在你还揪住陈事不放,我可告诉你,你要再给我出难题,你谁大找谁去?!哈连德说:海伯伯,你说的嘛话,我会给你出难题吗?你别担心,咱屋里说话。 来到屋里,刚才那一大盆子羊杂碎已经撤下。大家坐下,哈连德首先说,我先说句话,等会包括外地的这两个客人谁也别走,晚上接着喝酒,我晚上一般客人不多,我们可以尽兴喝,多说会话。一是麻烦你们回头把搬迁的事给办办,喝酒花钱我听着;再者借这次机会,我把肚子里的话说说。正说着,进来一位背书包的少年。哈连德连忙告诉孩子:快叫爷爷。这些都是。孩子响亮地叫了一声爷爷。于村长看了点点头。想必这就是哈连德的那有残疾的老大。 哈连德说:村长,刘党委,这不是我家大姑娘吗?这些年,我最揪心的就是她。实话跟你们说,这孩子的腿真比一开始厉害得多。我说要上访,你们也不愿我找上级,我还真没上访,只是问了问有关部门。是有人给我出馊主意,但冲着乡村领导的一片热情和关心,我不能胡来。醋在哪头酸,盐在哪头咸,我知道啊!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有一天,我自己找到当年轧孩子腿的那人,结果怎样?嗨,后来他家孩子也叫人家车给碰了,对方是三码子,穷的叮当响,别说赔偿,连药费都没给齐。人家见我到家了给我1000元,说给孩子交个学费吧。我能要吗,蔫不唧的自己就出来了,人家送出来老远,我连头都没回。说完,一时无语。有些动情,眼圈红润,但不见泪痕。 包括于村长在内,听了他的叙述,颇感意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哈连德的媳妇在外喊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哈连德!哈连德!哈连德出去嚷道:你叫唤吗呀?!不知有客人说话吗?连德媳妇嬉笑着捂着嘴说:哎呀,我忘了。晚上,你们一起吃饭吗?哈连德说:这还用说。连德媳妇听了,转身准备去了,估计等会还上那盆羊杂碎,不知舍不舍得给添点好吃的进去。 且待下回。 第八章 第八回:小店不小关乎民生,四策并使顺乎民意 第八回:小店不小关乎民生,四策并使顺乎民意 公元2012年11月8日上午9时党的十八大隆重开幕,乡党委乡政府组织全乡村支部书记、村主任及乡直全体干部,分三个会场,集体收看了大会的开幕式,认真收看聆听了胡锦涛总书记所做的政治报告,开幕式持续两个半小时,在11点半许休会。 会议结束,党委副书记李启农将于村长和我们几个包村干部及有关部门领导叫到自己办公室:中午都别走了,我叫伙房准备了几个小菜,咱小范围吃顿饭,庆贺18大胜利召开,感谢你们稳控有功;同时,有些事再扯答扯答,该明确的明确,以保这期间平安不出问题。大家一听中午书记留下吃饭,一致兴致很高,都觉得书记人情味够浓,都没推辞。坐在书记屋里喝水抽烟。 在纷纷畅谈了刚才收看胡总书记报告的兴奋的心情和观后 感后,李副书记问于村长:唉,你们书记那病好多了吗?老想去看 看,这两天太忙。于村长说:问题不大,再几天就出院。李副书记 一笑说:不行,这么大年纪那玩意也没用了,叫医生来个根治,煽 去得了。于村长说:你书记去说吧,他是俺伯伯,我可不敢说。大 家听了,有懂的,有不懂的。 过了一会,李副书记问我们几个包村干部:昨天在哈连德那里 喝的怎样?老齐说:很好,很友好。出乎我们预料,哈连德喝前跟 我们说了真心话,还是很感人的。老崔说:应当说:是个较通情达 理的人。接下来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过程学了一遍。李副书记说: 就是,我们乡老百姓都是好的。老百姓上访有吊蛋的,但在别的 乡。他们的诉求一般都在合理范围以内。下面我说一下,乡村对哈 连德同志工作的基本思路,谁,老齐你和村长着意记一下,以便今 后抓好落实。李副书记顿了顿说:昨天市县工作组在前刘村调度 后,尤其是高福勇同志的几点指示精神非常具有指导意义,回来后 我和书记作了汇报,我们并进行认真的研究,觉得,哈连德的问题 虽然是一般性的问题,但它关乎一家一户的生活大问题。关心民生 是党和政府的重点工作,为此,今后要在以下几点做好工作: 一是抓紧协调解决好他的小店搬迁问题。这事对哈连德至关重 要,难度是他跨县界经营,不但是占地就是以后还还会涉及食品卫 生、社会治安等问题,他的小店没了,就等于是断了他的生路,社 会就多了一个贫困户,多了一个不安定因素。好在市领导高福勇同 志答应予以协调,估计不会有问题。二是将哈连德大姑娘上学的事 纳入政府部门救助的对象范围。残联、民政、教育、工会、红十字 会等部门都要考虑,要上议程,办真事。其今后高中、大学都要考 虑救助,跟踪送温暖。三是他违犯计生政策一事,要向他讲明政 策,但要暂缓处理,起码十八大期间暂时搁置,以后再说,但绝不 是不了了之。四是将哈连德列为包村干部联系人。明确跟他讲,今 后个人有什么事情,乡村会联手予以帮助解决,列为政府最关注的 弱势群体人员之一。 李副书记的话讲完了。在座的都替哈连德感受到了温暖。李书 记轻松地说:怎么样? 于村长当然高兴,这等于是搬掉了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他和李副书记开玩笑说:李书记,他那饭店大小也是个饭店,乡政 府是否考虑在他那里定点。李书记说:你在那儿定点许行,乡里嫌 那太大。听说昨天你放那一箱酒和500元钱,我看有定点的意思。于 村长说:李书记,十八大期间,我真打得这主意,我领着人天天去 那里吃,不就七天吗?我跟他靠了。我看他哪里跑。 这时李书记司机推门而入:李书记,菜上桌了,咱走啊!李书 记说:走! 第一章 我 给 父 亲 剃 胡 须 见父亲胡须又长了,我便去窗台上拿那电动剃须刀,父亲见了摆摆手说:“算了,等你哥来理发,一块。” 我拿着剃须刀说:“再剃一回,就顶年了。” 父亲听了,面无表情,很凄凉地说:“唉,我不一定活到年了。” 我深感诧异,贴着他的耳朵大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觉着就是不行了。” 仅仅是一周没见面,父亲的情绪竟是变化这么大,我不大相信,猜想一定是其中有什么缘故,心理方面大些,要是身体出了毛病,他早就说话了。父亲的心脏和脑子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两大件没问题,还会死人?父亲就是耳聋,视力差,身体好,心里明白着呢。 我依旧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听到,我们才能交流,我问他:“早晨吃多少?”我是觉得,只要饭量没减,他的身体就不会有问题。 父亲说:“一碗粥,一个馒头。” 这还会不行?饭量和我几乎一样,甚至都大,怎会不行?我用疑问的眼神凝视着他。 父亲过一会说:“这里没人管了,只有老板的姑娘给做吃的。” 果然是有缘故,我问临床大爷是怎么回事?大爷虽然和父亲同岁,但他老人家听力很好,我问为什么,大爷说:“老板住院了,家里就暂时托给女儿照看。你父亲老担心,老板垮了,公寓散了,我们这些老人没人管了。你爸一半是替老板担忧,就像是替人家过日子,一半是为自己后路担忧。” 父亲住的这家老年公寓,是家庭式的,其刚刚开办,就一年多。来人少,收费低,经营经验一点都没有。刚进来时,父亲见其就仅仅进住几个人就担心人家干不长。父亲一生是干财务工作的,对经营的盈亏特敏感,就担心人家经营不下去,殃及自己。父亲还时不时对伙食不满,嗔其标准太低。我问大爷,除为老板瞎操心外,是不是伙食标准低了下来? 大爷说:“凑合吧,吃饱就行呗。”接着又说:“你爸饭量真好!” 我心里释然,贴向父亲的耳朵说:“吃饱就行呗,又不挨饿,现在都在减肥,您也偏胖,您自己都说,吃少了好受、舒服。人家老板住院了,您得体谅,他还不知多难受着急呢!”父亲不再言语。 作为老板的朋友,知其住院了,我甚为关心,我立即拨通他的电话,是他的老伴接的,他当时正在输液,听到我的问话,他老伴说:“是的,住院了,第十天了,肠梗阻,开刀治的,劳累,又赶上喝了几场酒。” 我放下电话,对父亲继续说,看人家住院了,您不能前去看望,还闹情绪,父亲说:“他住院是真,喝酒喝的,这我知道,可这里也得有人管呀!” 我对父亲说,人家不是有女儿接管吗?这话我没在他耳边嚷,没想一定叫他听到。我还在琢磨另一个问题,都腊月初十了,一定是他焦虑,过年怎么过?心里没底,担心孤单。我再次贴着他的耳朵,握着她的手嚷道:“过了辞灶,我哥就来接您回家过年,还是您那老屋,环境气味不变,我们哥俩一起陪您睡,陪您吃,过十五再回来。” 父亲点着头,不再言语。继而又问我:“你哥怎不来呢?” 我大声说:“他一冬天没活干,这几天突然有人找他来,干活去了,就几天的活。是他叫我告诉您,回头来接您的。您不一直为他一冬天闲着没活干着急吗?总担心他过不好。”父亲听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眼神和听力好的人不一样,发直。 我接着为他剃胡须,他半推半就地说:“要什么好,不知哪天就完了。”语调中仍不乏凄凉悲哀之调。 其实,来老年公寓是他老人家自己提出,坚决来住的,我们想轮着伺候他,他还不愿意。离过年还早着呢,又赶上老板住院,他就闹情绪,真是老孩小孩。 巧的很,剃须刀电量正低,接近耗完,父亲满嘴的胡须才剃一半,它就转不动了,父亲一个劲的咬牙:“不行,疼!”。我把剃须刀插到电源板上,告诉临床大爷,叫老人家给留点心,午饭后就拔下来。大爷点头答应。 从老年公寓出来,我直奔老板住的医院,看望了老板,他说已经好了,明后天就出院,大夫正给加药呢。 三天后,我买了炸鸡腿,新出锅的,还有若干宜放易吃的火腿来看父亲,其情绪好了许多,父亲主动地说:“你哥来了,过二十四集就来接我回家。” 我看看父亲仍然该剪的头发和那剪一半留一半的胡须,我说:“我哥怎么没给您剪头发?” 父亲摸了一下脑袋说:“你哥忘带推子了。不着急,过两天,回家再剪。” 我见父亲有了悦色,开玩笑地对他说:“别等正月里再剪啊!正月推头死舅舅。” 父亲嘿嘿笑着说:“爱死就死去吧,我那舅舅早在地里烂成泥了。” 我来到老板屋,老板不在,他正在各个屋里检查和清理卫生。我找到他,他说昨天刚回来,病好了,我说,以后不能再喝酒了,他说:“跟你还得喝!咱喝啤酒。” 他陪我来到父亲的居室,三个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后,我见父亲那仍留一半的胡须,实在有点看不下眼去,于是,我再次拿起电动剃须刀,为父亲剃胡须。 老板说:“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给他理发刮胡须,可他说,等你们来再说,不好意思啊。” 我右手托着父亲的下巴,左手持着电动剃须刀,父亲左右鼓着两腮,上下鼓着嘴唇,配合着我,剃须刀哧哧响着,不一会,父亲就有了洁净而又红润的脸庞。 第三章 心霾 一 昨晚他受邀参加了杨大宝的婚前小宴。 早晨,睁眼一看手机,已是5点50,按习惯,到了起床的时间,他披衣下床,借着微弱的光线,向窗外望了望,视线仍如昨日清晨,不足十米,雾霾!依然是雾霾! 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晨练、遛狗等户外活动的,他回头又折到床上。 妻子问:“还是雾霾吗?” 他说:“是的。” 妻子叹了口气,扭头又闭上眼睛。 他想把妻子的头搬回来,拂去那昨夜的沉闷,唤醒那清晨的激情,平时都是这样做的,但考虑到距离做早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妻子还能美美地睡上一个回笼觉,就没有再伸出他那宽厚的大手。有句话叫做,有钱难买回笼觉,这时候打扰妻子,弄不好带来的不是温存,会是一个字的拒绝——去!甚至会是借用香港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拿开你的咸猪手!” 自己玩吧,他独自刷着手机,看着那些微信和朋友圈的消息。当然,他最为关心的是微信部分和朋友圈里与自己相关的“~最新消息”。 杨大宝一分钟之前发出的一则微信,内容是:“又雾霾了,大家慎重选择出门,就躺在床上,酣睡吧!!” 朋友圈里有一条最新消息,他点开一看也是杨大宝折腾的,是评论他昨天一条关于雾霾的。他发朋友圈的消息是:“霾是烟, 霾是气, 霾是尘埃未落地, 三种东西着暖床, 没有风吹,就团聚!” 杨大宝评论的也很有意思,内容还错格写的,形式上像诗,其 实就是顺口溜: “湿度小叫霾, 湿度大叫雾。 湿度在80-90%间是雾霾混合物。 怎么形成的? 专家也说不清楚。” 嘻,大宝及网友们的心态就是幽默得很,也宽得多。 正要浏览其它消息,不想妻子回过头来:“昨晚喝多少,你知道吗?” 他回应道:“知道啊,小半斤。” 妻子说:“哦,小半斤!?中午杨大宝结婚正日子,你还能去吗?” 他说:“能去啊,不但这样,咱俩都得到场。” 妻子说:“我担心你去丢人,醉鬼!” 他没言语,担心戗火。老是喝多,就是理亏,理亏就得吃话,没办法。 过了一会妻子说:“今天就是喜事,干嘛昨天非要喝多酒不可?” 他接过媳妇的话题:“我给他份子钱,顺便又给大宝一个净水器。” 妻子不无惊讶地说:“是吗?不说好了就是1000元的礼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净水器?哪来的?” 他对妻子的质问一时觉得茫然,对自己不尊重妻子知情权的做法瞬生歉意,他小声说:“也是一个朋友给的,两个,顺便送给他一个。要不人家也不留我吃婚前宴,可能觉得这么要好,就执意留下了我。” 妻子说:“做好事背我,担心我生气,是不?陷我于不厚道,你自己捞好人。也是,要是我知道了,打架,怎么办呢?岂不办不成。” 他明显感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强硬辩解,而是语气和缓地解释说:“怎么会呢?这能算背着你做事?” 妻子语言尽管刻薄,但语气上并没有明显的生气,但妻子还在继续她的埋怨,说道:“多亏你本事小,要是大了,还不知做些么呢?” 他心想,我能做什么?你不会怀疑污蔑我搞小三***吧! 他顾大局,不想和妻子冷战,中午有事,不能影响情绪,媳妇吗,再得瑟也得挺着,再不受听的话,也得忍着,何况自己已经“两错”在身——背人做事、喝婚前酒。 为化解已经发生的不快,他想,得赶紧迂回,不然,纠结起来,后果可能不好收拾,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一天,如果妻子阴云密布,像室外的雾霾,不得开心,依次,他也就会处于这不开心和“阴云雾霾”的双重压迫之下,那是非常郁闷难熬的。想到这里,他想到了常用的技巧——恭维和转移话题,他说:“我哪敢背你做事呀,这次纯属意外。说句知冷知热的话,也是家长里短的话,结婚这些年,姥爷姥姥接济咱们最多,俩老人对咱俩那是真疼,你从来不背我多给老人一分钱,这一点永远叫我敬重,你正直。” 妻子没有言语。 他接着说:“还有,哥们兄弟之间,咱条件好,人家谁指望了,谁依赖了,咱又帮谁了?不就偶尔帮把儿三姨和三舅吗。”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走嘴了,这不是明显又回到刚才那话题吗?噢,妻子说你背着她做事,你就给顶上明着帮了三姨和三舅。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等待妻子的反应,但妻子并没有说什么。 妻子和他都心知肚明的是,搬过两次家,那些淘汰的旧家具和沙发也就给了三姨和三舅,当然,三姨和三舅还来借过钱。这话题以往他和妻子都交流过好几次了,但每次他都是回避,可今天他却当护身符提了出来。他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什么?其实,后果很可怕。 二 早饭后,妻子留在厨房里剥蒜。 后天就是腊八了,每年老夫妻俩都要腌两罐子腊八蒜,够吃一年的。 他则回到卧室里上阵网。待的时间长点了,他感到不合适,妻子在干活,他哪能不管不理,自己一人玩,他还没有争取享受过这种待遇,他疼老伴,他也不屑于做甩手掌柜的,更何况他在家还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掌柜的。 此时,正好妻子的手机响了,他隐约听着妻子和对方说了几句,好像是杨大宝的电话,噢,无非是再邀请一下中午喝喜酒的事,纯属客气和要好,但具体内容,他没入耳。 他来到厨房,坐下来帮着剥蒜。 妻子却指使道:“你去买醋吧!我就不穿衣服出去了。外面雾霾,我发怵,总觉得出去呼吸几口后,嗓子就疼。”接受指派,这是没问题的,多年来,老两口之间有这种默契,女人支嘴,男人跑腿。叫他绝对想不到的是,当他瞅着窗台上的罐子说了一句话后,招致来的,竟是很严厉的“枪林弹语”。 在厨房的窗台上摆着两个玻璃罐子,一大一小,大的一个是腌咸菜疙瘩的,里面的腌液是酱油,另一个小的是腌腊八蒜的,里面的腌液是醋。这几天,说到要腌腊八蒜,他就会自然的瞅一眼那大罐的,潜意识里,他就认为那一年下来结余的半罐子液体就是醋。所以,当妻子叫他出去买醋是,他腆着脸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大罐子,就不假思索地问道:“那不是还有醋吗?!” 听到后,妻子语调哇地提高到震人的分贝值:“那是醋啊!!??你去尝尝,是咸的?还是酸的?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傻,一天起来光知道喝酒,把个脑袋都喝成糊涂浆子了!你是正格的事一点都记不住,跟你一年过的都是混日子,倒八辈子霉了!” 他一下子懵了。 他想发飙跟妻子舌干,责备妻子干嘛要发这么大的火!?但他在懵的状态下,或者说在这闷棍的重击下,他心里没底—— 难道那不是醋? 那,那绝对不是了, 妻子是那样打雷般地吼嚎, 那绝对就不是醋了。 可自己为什么就认定那是醋呢? 难道真的不是嘛? 那是什么呢?! 他过去搬起来摇晃一下,一眼搭上里面的咸菜疙瘩,脑子轰的明白了,哦,真是酱油。酱油就酱油呗,为什么要发脾气?他还在懵的状态中颤抖着一颗发怵的心,几乎用发颤的声音和妻子说道:“我去买醋!”说这句话时,他突然感到嘴唇和舌头都是干涩的,凭对多年对喝多酒后的感知和体会,他感到昨晚确实喝的有些多,小半斤?那是欺骗妻子的。 “不用!”妻子的语气很坚定。 我去呗,买什么牌子的,天立的行吗?几袋?”他想用“忍辱负重”来化解妻子心目中的怒火。 我说过了,不用!别迷迷糊糊的买不来醋,买来酱油。”她怒气未减。 他在妻子身边僵立着,等待有效的指令。过了一会,他又争取说:“我去买吧!这一罐子咸菜,我一年没捞过一次,所以也就没了记性,就以为也是腌的蒜了。你别着这么大的急呀!好说不就是了。” 妻子反问:“是一次也没捞过吗?!不怨你自己混!” 他说:“买什么牌子的?几袋?快说!”其态度已经和请示很接近了。 妻子说:“天立的,一级,五袋。你去,我也不放心!” 接令,他扭头走了,心酸酸的,腿软软的,尽管在夫妻之间,这不会算什么大问题,但它的发生,还是对他打击太大了,他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如此结束也就罢了,当他买来醋,和妻子剥完蒜,踏上喝喜酒的征程时,他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又招来“枪林弹语”摧残之后的,又一场“雹灾”。 三 坐在车上。当然,是妻子开车,他是不会的。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时间尽管已是11点钟,但雾霾没有一点减轻,视线超不过十几米。 在一处红灯下,妻子刹住车,妻子隔着玻璃照了一张雾霾的照片,发给了微信好友。此时,他判断妻子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他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其实主要还是雾!” 妻子听了,提高了声调指责他道:“你就是不开窍,还老是上网学习。当然是雾,没有雾,哪里来的霾,雾大了空气再污染,尘埃多了就是霾。企业排放、汽车尾气、垃圾乱烧就是霾的致因。你光强调雾,政府能瞎决策吗?!包括汽车限号。” 这连珠炮的话语撞击他的耳鼓,他被拍击得喘不过气来。 两次重击!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得不在想,一定是自己早晨起来“严重”惹着妻子了,甚至于从昨晚参加杨大宝婚前小宴,就已经埋下了伏笔祸根,这样就是多因一果了,至少是三因一果:说漏了背着她送净水器的事、喝婚前酒、再就是提出帮三姨和三舅之事……至少是这三因一果,这这这……就像今天的天气:霾,其因还多,多得专家都说不清楚,两者可以类比,依次来说,妻子心里有霾,是心霾。 在杨大宝的喜宴上。 他和妻子对面坐着,杨大宝过来,敬酒,一圈过后,大宝特意 把他和他妻子叫到一旁,与其是和他说,倒不如是有针对性地和他妻子说:“感谢,尤其是感谢嫂子光临,平时我们哥们聚得多,冷淡嫂子不少。今天是雾霾,我听说这么几句顺口溜叫做: ”轻度咳, 中度吐, 重度人人找不到路。” 杨大宝顿了顿,接着说道:“为防雾霾,今天我特意为嫂子准备了一套空气净化器,就是这对空气污染,主要是雾霾的,等会,会有弟兄放到你车上。” 杨大宝说完,妻子接过话题:“昨晚你哥喝得都不知上楼,是我深一脚浅一脚把他背上去的;我老担心,要一脚踩不好,再把我砸死。是你灌的呢?还是他自己愿意喝?昨晚又是雾霾灌地,要是家不去,那可怎么办?早晨,要不你打电话,我就不来了!” 杨大宝一摆手,说道:“错!嫂子,都是我的错。”说完,转身跑了。 他思忖着:“我的天,原来,是我昨天喝多了,断片了;妻子心里哪里是霾啊?!那是爱呀!!” 他的手机此时又有一个提示音,他一看,还是杨大宝整过来的,这家伙小手太快了—— 微信言:“60度灰霾下的城市一片叹息, 烟、汽、埃混合相逼, 仙境的人们面面相觑, 你不见我的眼, 我不见你的鼻, 唯见的,是那多姿多彩的口罩有史以来罕见又出奇, 不见得管事,但人们相信它至少能过滤。 我听见你的声,却已不认识你, 我在雾霾中,你处雾霾里。 风咋还不来呢?忽闻石家庄传来喜讯: 大风已从山西刮起!” 第四章 眼缘 在距你五米以外的地方,我一如过去欣赏着你的侧影。 高挑的身姿,修长的美腿,裤子黑色包身,上衣宽大过臀,披肩的中长直发烫成微卷发,蓬松乱序中营造头顶上的空灵感,一袭清新时尚的金棕黄色,披散 在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的两旁,如水一般女性特有的温柔淡雅的气质通体流淌。 一个浅蓝色的小背包,挎着双肩,如荷花贴在背后。 一只如笋的半透明小手在眼前举着手机,旁若无人的看着。 在你一脚踏上站台的瞬间,我就看到你。 而你却不曾向这边瞟一眼,是不屑于邂逅熟人?还是用那不离视线的手机故意遮挡,躲避熟人?无论怎样,这都会叫任何一个想与你的美丽“搭讪”的人望而却步。 也许你早已经看到了我,这并不是没可能,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此伫立于五六人之间,并时不时瞟一眼那北来公交;倘若如此,我又何必再次贪恋以往、自作多情呢?分别多年的时光流淌,流走的是我的自信、自傲,留下的是自卑和自甘。 在确认你绝对不会再瞟向身边任何人一眼后,我在品读着你身上的细节分寸,多角度猜度你现在的日子,你现在的情感,以至于你此时此刻的心境,许是生活给你太多的烦恼,许是你身边的人有太多的做不到,你便还任何人以冷漠,甚至于“不惜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做一个冷美人,对外界来一个无反应,不愿多知道。想当年,我对你无效的长篇挽留说词,其实已经领教和知晓,你说我说的没有错,错的是你对生活的错觉、失望和叛逃。怎么?今天,你又来到这个小城,难道要做你反思后的人生的又一次寻找。那和我无关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晓?难道又有人给你晃了“迷魂草”?抑或是你还有难以释怀的牵挂?或者又结下不了情? 情易伤人,最多的是扰人。我不想再庸人自扰,不想再痴人解梦。为避免和你坐一趟车的尴尬,我转身离开此站台,而大步流星赶往下一站,以降低最好是清零与你相遇的系数。 相逢未必相遇,相识未必相知,相知未必相交。让时光永远在我心中投下你美丽的身影。过去的,已经化作我温馨的回忆,永远被收藏在情感的册封里,贴上封条,永远被灌装在心灵的瓶子里,封上蜜蜡。憧憬的,已不再向往,你我都会在如风的岁月里绽放笑容。少一分打扰,多一份安宁;舍去今天的浪漫,会赢得明天的心香。 当我在下一站搭上公交,以小心的目光在车厢内搜寻不到你的身影,我猜想你已经从过去的两辆公交的其中一辆上去了远方,美丽的相会已经失之交臂,来过路过,已经错过。我不无遗憾而又释然的瞅着车窗外,你已是我心外的独行侠。 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你却正从人行道穿过,怎么这么有眼缘!?叫我又见到你。你行走的姿态是那样的飘逸。你不再看手机,左右看着斑马线以外的车辆。我多希望你抬起头来,叫我再一次复读你久别的脸颊,好,你看准眼前,捋一把刘海,将那金棕黄色的发线刮向耳朵一边,仰起脸,我的天耶!怎么你不是你?这人是长下巴,鼻梁也不如你好看,只是她看上去比你要年轻得多,还在小媳少妇的系列里,眼神亦比你单纯而透亮,你独有的魅力是迷离、抑郁而又多情。 唉!你看我这眼神!人都没看准,就已“慌”得不行。 第五章 马蹄表 搬家,我又见到那只马蹄闹钟。那只红色的伴我青春年华的“上海”牌老母鸡闹钟。 它简单的构架,圆圆的表盘,大大的后盖,两个简洁的支腿,两个耳朵一样的闹铃。 最为显眼的是表盘上那只低头啄米的老母鸡。 咋一看,应当是大公鸡,因为大公鸡占据着人们的文化大脑,有鸡的图案,人们很自然就想到高傲的大公鸡,有谁会想到吃苦耐劳下蛋的老母鸡。 可是,表盘上,大鸡点头的对面,有两只小小的雏鸡,在接受母鸡的教导,刨食和择食,以此一大两小的摆布,大的绝对是一只老母鸡。要是大公鸡,它哪里还会管理这些教小示教的琐事,早不知到哪里转圈打混去了。 闹钟无疑是计时显时的,报时司晨是公鸡的天职和天性,闹钟上应是公鸡的图案才对呀,可为什么要画母鸡和小鸡呢?制作者没有文化吗? 我百度,但无答案。 我请教我的一位好友网络小编,不消半个小时,他马上传给了我答案。 原来,设计这款表的人是个漂亮的女性名叫司马晨。司马晨丈夫早故,自己领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车间主任怜其生活困苦,帮助又不知从何下手,心生一计,就暗示她设计一款大公鸡报时的闹钟,年终给她评个“最佳设计奖”,以示救济。谁知,此计一出手,就叫司马晨的两个同性同事“破译”,她俩抢先设计大公鸡闹钟。司马晨于是别出心裁,抛开俗套,舍“旱路走水道”,设计了这款“爱心”表,表明自己的立身原则,并标明:我们娘仨在快乐的生活,不会接受任何的照顾和救济。担任评委的车间党委书记是一个老大妈,看了啧啧称赞,引导其他评委把“最佳设计奖”给了司马晨。车间主任下达生产通知单,不久,全国各地大的百货商店就有了“上海”牌“爱心”闹钟,农村供销社则是凭票或走后门才能买到。 好友小编或许有些“穿越”,但即便是编撰敷衍而成的故事,但其仍不乏善意和美意,并透着那个岁月的沧桑和人情世故。 历经岁月的尘埃,跑过轧过太多的年轮,如今这款老闹钟真的老了,成了不多见的古董。我给它一圈一圈地拧紧发条,感觉它还是那么有力,当拧下第一圈时,红色的细长的秒针就转了起来,老表又发出了清脆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当然,老母鸡的头也就一下一下啄起了“米”,随即分针也跟着转了起来,哇,生命力犹在!我校正时针,时针已经拨不动,岁月还是给它打下了烙痕。 是否叫内行人修一修,打开后盖,给它做一次“手术”?我想过,思过,纠结了,最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了,电脑手机随处都有计时的标识,我又怎好意思打扰已经沉睡多年、“退休”赋闲的这款老“上海”呢?我又怎好意思触碰惊扰当年设计者那份叫人赞美的爱的情怀呢? 尽管如此,我还是每天按时为它拧紧发条,亦如为它的生命力补养,当它那悦耳的清脆的滴答滴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我已经感觉很美很美,就像和遥远的隔世的一位使者握手,诉说心声…… 第六章 母爱存天胆 她,野鸽。 应该称野鸽为它,但我更喜欢称它为她。 美丽的她已在那简陋的草窝趴了好几天。 我知道,产蛋阶段已经结束,现在是孵化。 我也知道,孵化很重要,容不得打扰,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要给儿子装婚房,要锤子、气钉枪之类的叮当响起来。她的草窝就坐在婚房窗玻璃和防盗窗棂之间的一角上,再啰嗦一句,也就是说,在空间上,野鸽和屋里仅仅有一个中空玻璃之隔,能不打扰吗? 她,可能还是她,也可能是她的儿女,第二代,或是第三代,我没给她们系上足环,也记不清她们的身份辈分,但她们很留恋地在我家这间房子的窗台上已经坐窝生儿育女六七载。不知野鸽选择“宅基地”看的是什么风水,但“不打扰”是我和妻子的共识,并以此“人鸟同宅”而自得其乐。 但,这次如果惊扰了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儿子年底也要结婚,也要有个栖身之窝。 装修的要求,是要往墙上钉装那“集成整装”的板材,先是将板子裁好,涂上胶,用榔头夯齐,这是第一响,当当当;第二响是把板材的侧边用大大的气钉枪打上气钉,其声音如同放枪,咔哧、咔哧。还就别说人影晃动,但就这轰鸣的两次炸响,就足以叫野鸽魂飞天外了。 我特意叮嘱装修的小哥们,一定不要惊扰她。小哥们为难地说,这怎么才能不打扰?反正得干活呀。我知道,我也就闹一说,惊扰是免不了的。为及时排除无齿锯飞转带起来的锯末和涂胶产生的异味,小哥们还打开了和野鸽同窗的一扇窗户,这下,“产妇”野鸽听到的噪音就更如雷贯耳了。 装修的进度很快转到仅有一个中空玻璃之隔的野鸽的产窝,榔头声和气钉声呱呱作响,小哥们的集中精力早已忘了我的叮嘱,我看见窗台上的她——美丽的野鸽产妇,紧张地扭曲着身子,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屋里人的一行一动,当然,其腹部应该紧紧贴着鸽蛋,继续传递体温,继续生命的孵化过程。我猜想,如果此时中断孵化,母鸽独自飞去,腹下即将孕育而成的小生命就会“闪”死。从她美丽惊恐的眼神而又无可奈何的姿态中,我似乎读到以下鸟语: 忍耐,忍耐是应对一切困难的开始; 决不放弃,放弃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顾忌自己的性命,就会使延续的生命夭折; 还没受到致命的威胁,希望犹在; 既然选择了,就要坚守。 终于,装修的小哥越过了野鸽的“租借地”,噪音和威胁离鸽妈妈远去,当我看到鸽妈妈又有了端正放松而又幸福的孵姿,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母爱存天胆,孕子心包天。 几天后,儿子和其女朋友从外地回来,他们欣赏着新装的婚房,又看鸽妈妈的产房,当看到其腹部隐藏着的那光溜溜的两只雏鸽,儿子拍着女朋友的肩膀,不无幽默地对着鸽妈妈说:“好样的!向你学习,你是我们的好榜样!” 第八章 母爱如雨 过年,就两天不上班,儿子还是从遥远的城市赶了回来。 走时,妈妈切着给他要带的酱牛肉和腊肠,足足切了一大保鲜盒。她一边切一边对儿子说:“这几天回去,单位不开火,你就自己在宿舍热点吃,早晚搭巴点这肉、肠的。” 儿子拿一片放到嘴里,嚼着,答应着。 末了,妈妈把切好的肉和肠,放到北阳台上,说给自己,也是说给我和儿子,走时咱都想着点,别忘了。 短暂的午饭小憩后,妈妈提车钥匙下楼,对儿子说:“你拾掇自己的东西,别丢下拉下,我先下去发动车。” 当我和儿子下楼去,妈妈已经将车移出车库。 儿子调皮地对我说:“有件事情,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我说:“说呀!跟爸妈还客气!” 儿子说:“我妈切那一盒酱牛肉和腊肠,我要不带着?” 我笑着,赶紧回身上楼,哎呀,这人老了,记性就差。 赶往车站的路上,妈妈什么都说到了,就是没想起她切的酱牛肉和腊肠。等到车站,儿子下车对我们说:“调头回家,我自己进站,你们不走,我就老在这站着。”多疼人的孩子,我对老伴说:“那咱就走吧。” 车到到停车场出口也就五十米的路,我跟老伴说了三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就是简单的嗯嗯,我侧脸一看她,她已经是泪水涟涟。 别说话了,让她尽情享受和消化这母子分别的情感吧,父爱如山山矗立,母爱如雨雨滂沱。 回家至半路,她突然想起什么,蒙地说道:“哎呀,那肉和肠忘带了。”继而问我道:“带了吗?” 我说:“你下楼开车,我也忘了,孩子想起来了,便对我说,别看我妈妈给我亲手切了,但不一定舍得给我带,还是别带了,留给你和我妈妈吃吧!” “没带走!?”老伴惊讶中带着焦急。 我说:“能没带走吗。带走了。” 老伴长松一口气,接着又问道:“他真是那么说的?” 我说:“你猜呢?” …… 第九章 烧雷进炊 母亲做饭已经习惯烧那震天雷的纸筒子,要依侄孙子的观察和说法,母亲这样做是为了有活干,她逼着自己干活,以此来活动腰身,锻炼身体。 回家过年的儿子听了看了,莫大的恐惧感霎时浸袭全心,这要一个疏忽烧到一个“哑弹”,岂不炸了锅,给生命带来威胁。 母亲自己还滔滔不绝的说呢,村后底于金书家烧震天雷的纸筒子就掀了锅,村东头杨金恒的老娘烧震天雷的纸筒子,一声炸响之后,老娘的耳朵都震聋了。儿子听了惊讶而又不安,不无警告地对母亲说:“那你还烧这个!?” 母亲说:“没事。我都一一砸过,用眼一穿都透亮了,才装到编织袋子里,当柴禾烧。” 儿子对母亲说:“这真还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不小心,把没砸过的装到袋子里,岂不是隐患。” 母亲一晃脑袋,回答道:“傻呀!除非老糊涂了,我还没迷糊到那种程度。” 儿子说:“那于金书家和杨金恒家都不如你,人家糊涂呗。” 母亲说:“人和人能比吗?” 接下来,儿子跟母亲说,你为什么要烧这个呢,母亲说,要不烧什么?玉米秸和麦秸都秸秆还田了,做饭用汽行啊,我不是还需要烧炕吗,烧这个正好,过年家家户户上坟,地里坟趟子里丢得到处都是。儿子说,我不是给你买了烧炕的劈柴吗?母亲说,那不得花钱啊。现在人们手里有钱了,上坟这震天雷放的,海去了,放完抬屁股就走,谁都不在乎这点东西,倒退三十年,谁家舍得,谁家扔得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响声?真是烧钱啊,这纸筒子地里多的是,有空就去捡,捡家来有空就砸,码在门洞子里,烧着方便。废物利用还环保呢。 儿子焦急又无奈地说:“环保!?你真是我的妈?你这是烧炸弹呀!” 儿子现在是做安检工作,但之前做过十年的环保局副局长。 母亲说:“去!你别给我挂殉啊!赶紧的,到西边你老舅那坟地里,看看有纸筒子不?有,给我弄回来,扔门口上,刚才,我看你表弟他们来上坟了。” 儿子出去了,不一会回来,说,没有。 母亲又问开超市的侄孙子,侄孙子和儿子一个腔,没有。 母亲跌跌撞撞跑到自己兄弟的坟地里,回来张嘴就骂:“两个阴根!俩小崽子,糊弄我眼瞎呀!”骂完侄孙子,骂儿子。儿子和侄孙子听了,低着头,只管咯咯笑。母亲自己背着筐去坟地里捡,来回气喘吁吁的。儿子看不过,就帮她,叫她站在大门口前监视,一趟一趟全给背了回来,堆在大门口前,一大堆。 儿子想给一一砸过,侄孙子提醒说,不行的,大奶奶不会相信你的,你砸的,她不放心,她要亲自过手才行。果然,儿子坐下来仅仅用榔头砸几个,母亲听到,就跑出来,制止说:“你这是干嘛!你不会的,有空我自己干就行了,你干了,我还得费事,快歇歇吧!有空地里转转,有,就给我背回来。” 春节过了,儿子要回城上班,从环保局调任安监局当局长,工作更忙了,春节就歇三十和初一,其余时间要到单位值班。他用小推车,一车一车地推着门前母亲砸震天雷留下来的黄色的药土,把它扔到道西的沟里,来回推了足有三车;眼看着母亲码在门洞子里的一袋子一袋子的震天雷纸筒子,心里就发毛。 母亲是做酱牛肉的一把好手,每年儿子回来,她都要做上一些给儿子带走,今年,她稍微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眼神也差了,他要叫儿子帮着完成这酱牛肉的炖制,一是一年不拉地表达母爱,二是顺便叫儿子观摩着,也学学这个手艺,愿吃,他自己早晚得学会。 母亲在板上切着牛肉,儿子两腿发软地把一编织袋子震天雷纸筒子提来,扔到锅台前,母亲看了嚷道:“干嘛!快背出去!放门外头,检查一个,透亮了,再扔进来一个,够烧的就行。”儿子从心里佩服母亲的“安检”意识,担忧和好笑在心里同时泛起。 一锅酱牛肉炖好了,待凉,还没出锅,儿子来了急电,河西某村某家因烧震天雷纸筒子发生爆炸,老太太叫半锅红薯粥扣在身上,脸部烫伤,左耳轰鸣听不到声音。儿子赶紧穿衣上车…… 母亲见马上就能出锅的酱牛肉,儿子却不能及时带走,看着儿子那匆匆的行色,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儿子心情沉重地对母亲说:“看没,就因烧雷筒子出的事。” 母亲轻松地说:“行了,于金书和杨金恒家早就炸锅了,还用你说。记着处理完事,回头家来拿酱牛肉,路上慢着。” 儿子驱车而去,母亲背着筐下地,继续捡雷筒子。 第十章 瞬间失去的感觉 当一件贵重的东西突然丢失,那感觉是怎样的? 回到家,我打开百度,试图找到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态心理的词语,但都不足以表达,我回味刚刚过去的一瞬间,其情其景还原应当是这样: 一种霎时涌现的失魂落魄的心情, 一只刷地被斩头而到处乱撞的苍蝇, 一种吱地冒出冷汗湿透内衣的虚脱身躯。 就像受到电击,就像被灌顶打蒙,就像鸟儿被弹丸击中…… 因为需要,我到一个玉石大哥那里挑了一块肉石,说明了,是很好很大的一块肉石噢。 我把玉石从地下一层玉石店,用小车推到街面路边,准备打车拉走。因为很重,提和搬都是很困难的。我觉得,片刻放于路边,不会有问题。玉石大哥提醒,要不叫看车的保安给关照一下。我说,没必要,就一二分钟的空,难道会失盗。我送小车回地下一层玉石店。令我绝对想不到的是,当我放下车,回到放玉石的路边,那块叫我喜爱的肉石真的就瞬间不见了。 我霎时手足无措,找旁边看车的保安,他说,不知道。我找玉石大哥说明情况,他叫我前后赶紧追赶,就一二分钟的空,还能走远。 此时,丢掉贵重物品的三种情态在我身上显现:“失魂落魄”、“断头的苍蝇”和“浑身冷汗”。 当我无望地垂头丧气地放弃那块肉石,准备回家时,我突然发现,前边20米处,路边一位穿黄马褂的环卫大叔正和几个老爷们守着我那块肉石,指手画脚的议论着,我马上跑过去,说道:“这是我的,怎么到你们这里来了?” 穿黄马褂的大叔说:“我们正想怎么扔掉它呢?这么沉!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饭店扔掉的冻肉馅,但搬出来仔细看,死沉,又觉得不像,正乱铲怎么处理呢?” 我说:“我的天耶?!这是肉石,是贵重的玉石呢!”我赶紧从环卫大叔的小厢车里把肉石的包装绳和报纸之类全都拿出来,重新给肉石包装。 环卫大叔说:“你要不把它放到垃圾箱旁,我怎么会把它当垃圾弄走?” 围观的人是一阵哄笑。 我使足力气把肉石搬到路旁,盼望着打一辆出租车拉走,但好大一会也没有车,我回到环卫大叔身边,说道:“还是求您给送走吧,好事做到底,就是前边道口,五元。” 环卫大叔说:“什么?拉这么贵重的东西,才五元?这是我不懂,换个人早闷起来了。十元!” 一块肉石失而复得,但我那失去的感觉还在心里残留,当然,身上的汗慢慢变冷…… 第十四个故事 套 一 杨福生小名儿叫套,叫套的意思,就是网住、罩住。 套儿是初一的生日,老人们说,男怕初一,女怕十五,都是毒日,所以起名时就用盖、躲、折、挡之类的字,杨福生叫套,其意思与其相近。 套儿杨福生过百岁的时候,正赶上其当家子小叔杨德仙从外地回来。看了一眼在其父亲怀里抱着的套儿,心想,这孩子可够闷的,还叫套?不套着,长大了也出息不到哪里去。回到家,他和当妇女主任的妻子,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妻子劝他说,不要瞎给人家说,你整年在外面跑,什么培训咨询,心理服务,那是你混社会,我不管,家来了就得闭嘴,不要叫嘴得罪人。杨德仙听了,当然不服,他是谁呀,是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呀,当家子的小孩子他看不懂?猜也猜个差不离呀。 杨德仙的话很快就应验到套儿杨福生的身上。 先是,套儿说话开口晚,走路晚,再就是上学不识字不识数。上幼儿园四岁了分不清东南西北,道不明今天、明天和后天,把大人急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套儿的爷爷有祖传接骨丹的手艺,前来就医的人络绎不绝,邻村有个叫秃鹰的人每年总要因胳膊腿的扭着伤着前来就医,他时常带来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野兔,或者是美丽漂亮的野鸡哄套儿,以此取悦套儿的爷爷,好给他治病多用心思,病好得快些,别影响他晚上到洼里套野兔、套野鸡。 村里人说,套儿愚钝,但对野兔野鸡情有独钟,可能就是受了秃鹰的影响,也是巧了,套儿出生那天,正赶上秃鹰来贴药,一步迈进屋,给套儿踩了生。 套儿上学成绩不行,整天逃学跟秃鹰到地里学怎样逮兔子捉野鸡。套儿还早恋,初中勉强毕业,上了高中,高中二年没上完,就领着一个女孩子家来了,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秃鹰的孙女陈艳。。 陈艳婚前就挺起了大肚子,怀的就是一个男孩,婚后又生一女孩。 生了一男一女,杨福生的唯一爱好,专门逮野兔子、捉野鸡就更加痴迷了。有人也劝过他,这不是生财之道,爱好还行,更何况捉野鸡是涉嫌违法的,别跟秃鹰比,他一把年纪的人了,死活一样价。但杨福生听之任之。 考虑到以后的负担,杨福生生了一男一女就不想再生了。这时,奇怪的事情也来了,先是陈艳的视力不好,越看越坏,后来就一点视力也没有了;紧跟着就是听力下降,不长时间听力也没了,几近实聋。一聋一盲,看遍了周边的大小医院,每个大夫都摇头,都感到莫名其妙,一是说不应该,二是说找不到病因。叫杨福生眼前有亮儿的是,多数大夫说,可能是暂时的听力视力缺失,以后还会恢复的。村里的多数人则说,嗨,是她爷爷秃鹰和杨福生逮兔子捉野鸡杀生太多,作孽所致,而陈艳又不加以制止,装聋作哑,所以就又聋又瞎了,有恶报了。 杨福生听了没当一回事,心里骂,那是他们看我赚个钱容易,嫉妒。丫呗,恶报?我怎么还能生一男一女,你们生来我看看,现在,媳妇还挡不住生呢。 可是,接下来,又聋又盲的媳妇又连着怀孕两次,最后一次打下胎去,杨福生可吃不住劲了。他反向一想,这孩子多了还不累死呢,我不能再生了,我名字叫套,这一辈子可别叫孩子套死。 这一天,扶着刚打胎过的妻子上床休息,他半夜找到村妇女主任家。他先是问过小叔这些日是不是还在外地跑呀,并不忘恭维上一句,德仙叔就是行,自己一人独闯天下,家里就不愁吃不愁喝,下面他不敢说了,就愁没有生下小孩儿了。他知道来问不生小孩的婶子如何避孕有些尴尬,但她是妇女主人呀,不问她,那问谁去。他捏捏嘟嘟地道出了自己的问题。 妇女主任是爽快人,对他讲,就这么个事你还支支吾吾的,在乎我眼馋,告诉你,我才不呢,我不生,那是你德仙叔常年不在家闹的,我自己一人背床板能生出小孩?。 杨福生着三不着两地说,我发现我媳妇这块破盐碱地丢下籽就出苗。 妇女主任说,你一天吃饱了喝足了,除打兔子逮野鸡,就知和媳妇睡觉,天天死糗,瞎猫也能碰到死耗子。村里的人说了,你家有两扇门,一扇是生门,一扇是灭门。生门是你媳妇打开的,灭门是你打开的。你媳妇容易怀孕生孩子,你则逮兔子捉野鸡,大开杀戒,生杀相克,会出问题的。你媳妇年轻轻的就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好,这就是横生是非,可要注意了,孩子更不能再生了。她回身递给杨福生一个盒子,说,晚上睡觉时,放到枕头底下。 杨福生嬉皮笑脸地说,还村里人说?这话只有我德仙叔能说得出,他学问大。人家大夫说,我媳妇聋瞎是暂时听视力缺失,以后会好的。至于过日子,我也想精点别的,不是咱不会吗。 妇女主任说,你爷爷生前不是叫你学接骨丹吗? 杨福生说,那是医学,有那么容易! 妇女主任说,我听说你和秃鹰老头子下洼他胳膊脱臼都是你及时给接上的呢。 杨福生说,那才是赶巧了呢,我爷爷教过我,但我不感兴趣。他接过妇女主任递过的那盒,问,这能管事? 妇女主任说,当然,这就好比你戴着口罩吐痰,不影响你吐,但吐出来就粘到你嘴上了,蹿不到外边;又好比你戴着头盔骑摩托,人甩出去,头也出不去。 杨福生知道这是闹玩的话,但一下打俩比喻,他还是没有听明白,有点蒙,但他还是装着听懂了,马上回嘴道,看你说的,好像你舍不得这点东西似的,多少钱?我给;可你别拿我嘴、拿我戴头盔打比方啊。 二 过了一个月,又是杨福生陪媳妇打完胎回来,半夜里他找到婶子妇女主任。当当敲门,妇女主任问应了是杨福生,就知道这个粘糕又来瞎蒸。她开了大门,叫杨福生进来。一见面,杨福生就不无抱怨地说,你告诉的法不管用啊,我媳妇感觉好几天不对劲,到医院一检查,又怀孕啦! 妇女主任说,你真是神枪手啊!你怎么采取措施都能怀孕,你绑上刀了?我不告诉你,提前放枕头底下吗? 杨福生解释说,放了,每晚睡觉都放到枕头底下,一次也没漏过。 什么?放枕底下了?一次也没漏过?妇女主任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就问他,是不是光放枕底下就算了,从没用过吗? 杨福生睁大眼,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 妇女主任笑了,说,杨福生啊,你打兔子逮野鸡贼精,这活你却不会?唉,天不早了。她想直接和杨福生说,又觉得没法开口。 杨福生说,很难吗?比给兔子下套还难吗? 妇女主任想,也是,你那是给兔子下套,这是给自己下套,都是套。她停一会,略加思索,说道,你看啊,你把那盒里的东西你拿出来。然后——她伸出左手的中指,比划着说,就这样,往下撸、撸,一直套下来,就这样……明白了吗? 噢,杨福生看着思索着,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左手中指在裤里蹭了又蹭。 时间似乎过了两个月以后,这次略微拉长了一些,也是半夜,恰巧小叔杨德仙从外地回来,在家,妇女主任两口子正要睡觉,大门就被咚咚锤响了。 妇女主任和杨德仙说,一定又是杨福生,这样,你去吧,我估计我是没办法给他讲明白了。她把前两次的经过大致和丈夫讲了一遍。 丈夫说,看,小时我给他判断的对不,这小子真还缺门,少有啊,榆木疙瘩脑袋。 妇女主任说,也不全是,听说给别人治个脱臼,拿个错位的,有点他爷爷的真传,就是还没上道。心想,人家还能生小孩,你精,就知往外跑,连个孩子都没有,但,她没有说出来。 杨德仙还卖弄呢,说,要不我去给他现场示范一下。 妇女主任说,别胡吣啊,不近,那也是侄媳妇,你是叔,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在院子灯光下,杨福生一见面就嚷,好,小叔您正在家,这么晚了打扰你,你看,婶子这不是涮我傻小子吗,噢,不生小孩,达到避孕的目的,就把这数纸张的指套套在中指上,还是左手的,管什么夜呀,我都戴俩月了,每晚把手捂得不透气,早晨起来湿淋淋的,都要水肿了,照样怀孕。 杨德仙说,你小点声,大半夜的,不怨你傻,哦,你都戴手指上了?你这样,他伏在杨福生耳朵上说了一遍。 杨福生笑着,说,哎呀,我说放枕头底下和套在手指上,感觉着和事情不搭调呢,敢情婶子没说明白,这有啥,知道了。 爷俩愉快分手,各自回去睡觉。 杨德仙躺下也就一个小时,大门又被杨福生锤响了,杨德仙赶紧开门,杨福生失魂落魄地说,小叔,坏了,那套子掉我媳妇肚子里了。 杨德仙告诉他,用手抻出来不就行了。 杨福生却说,那,谁敢。掉里了,说明里面有挂头,硬拉硬拽会伤到媳妇的。说着,把杨德仙连拉带拽,受累去看看。 杨德仙拒绝着,这是男女之事,能瞎看滥瞧吗? 杨福生说,嗨,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艳她看不见,也听不到。 尽管这样,杨德仙走到杨福生的门洞时还是停下脚步,他告诉杨福生先进去看看,他等着。杨福生进屋去了,回来高兴地说,行了,没事了,媳妇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弄出来了,就搭在枕头上。 杨德仙总算松了一口气。 杨福生不让他走,问他以后怎么办?杨德仙为难地说,你别等软了再出来,那时岂不掉里了。 杨福生恬不知耻地说,我有在上面睡一小觉的习惯。 杨德仙说,可闹不了你了,接着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想法固定在腰上不就是了。 杨福生一想,对呀,从此,杨福生的腰里,除了皮带,又多了一圈细线,那细线几乎看不见,是杨福生用来拴套兔子扣用的那种线,这圈细线上还有两个小拴头。 杨德仙离开杨福生家时,尽管很晚,但他很高兴,杨福生给他一只足有四斤重的野兔,那野兔怯生生的样子,蜷曲在笼子里,还是活着的呢。他抱着笼子回家,一边走,他一边想,如果能养活的话,一定要养着它。 三 杨福生在集市上摆摊叫卖着他那一夜的收获——六只野兔,四只野鸡,活的,都是用套和夹子逮的。这时他小叔杨德仙溜溜达达过来了,要买这六只野兔、四只野鸡,说是回去和那只野兔一起圈养,适当时候放生,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杨福生一听放生,心想,这事好啊,我逮你放,我再逮,你再放,我卖了钱,再卖钱。不过,他说,德仙叔您啥时以慈悲为怀了,放生积德,要给我生个小兄弟了! 这时,杨福生的小子骑个电车子风风火火地跑来了,说,妈妈得“撞客”了,撞见老爷爷了,戴着老爷爷死后留下的瓜皮帽子,围着院子转圈。杨福生赶紧收拾摊子回家。 杨福生回到家,和妻子一见面,陈艳厉声发话,小套儿,跪下!你不继承我的手艺接骨丹,却偏偏走邪道,赚歪钱?! 杨福生一看是真的爷爷的鬼魂附体,其声音、发怒表情和爷爷一模一样,恰如活人在世,杨福生吓得浑身哆嗦,说,爷爷,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你看,我给你生了重孙重孙女,有男有女,要不挡着,还能生呢! 陈艳说,混账,那是你的福吗,那是我和你奶奶、爸妈积下的德,现在已经叫你们挥霍完了,接下来你们就光剩下灾祸了,可惜呀,你还执迷不悟。 杨福生说,爷爷呀,我哪里知道那么多,生孩子避孕这事我都弄不明白,问了大哥一遍又一遍,半夜敲人家门。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小叔和妇女主任,继续说,这不,他们都在,你说,我以后怎么办? 杨德仙和妇女主任妻子听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陈艳说,以后不要再下洼了,电视上老说保护生态环境,你怎么就不开化呢。 杨福生说,哎呀,我正在网上购买一种电子频谱捕捉器呢!?还想大干呢。 陈艳加大了声音,快住手吧,野兔野鸡也是性命呀!说完,昏睡过去,一睡就是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大夫检查,血压体温呼吸一切正常,第八天醒来,一问发生的事,啥都不知。杨福生这七天也是歇手不再下洼,又过了七天,陈艳开始恢复听力和视力。 杨德仙把杨福生喊到家里私下上了半天课,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从那开始,杨福生彻底断了下洼逮野兔捉野鸡的念想。 杨福生开始学习研究祖传的手艺接骨丹,秃鹰见此,赶紧前来相劝,可别,各大饭店都在推出野味菜单,别人想做还没条件呢。但杨福生已经听不进去了。过没几天,杨福生又给一家私立骨科医院打款,报名参加一个骨科培训班,不日就前往接受培训,发誓要弘扬祖业,悬壶济世,踏上人生正途。 一年以后,杨福生骨科诊所开业,小叔杨德仙领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妇女主任前来祝贺。 陈艳托着她得“撞客”戴的那顶爷爷的瓜皮帽,恭恭敬敬地递到杨福生的手里,说,戴上吧,以后这顶帽子就是你的了。 第十五个故事 三个巴掌 大山从小手掌就大,长到说媳妇的年龄,手掌都像小蒲扇似的了。 小红说,妈妈,俺嫌他手忒大。 妈妈说,你懂啥,手大有福,能搂财。 结婚第三年,给孩子过生日,俩人一高兴,买彩票,试试手气。一开始,大山不愿意扔这儿冤枉钱。但,小红坚持要买,说,我今天就试试你这大手,看看我妈妈说得灵不灵。这样,我出钱,就光用你这手。 俩人一次买了十张,小红花了一百元。 说来也巧,其中就有一张兑上了奖,而且是一等奖,30万元,完税6万元,净得24万元。 然而,在这24万元的花向上,二人却发生了争执,大山主张在老家盖小楼,小红则坚持办一所私立幼儿园。争执升级,先是小红以钱是我出的,我说了就算为由,掀翻了吃饭的桌子,接下来大山也是控制不住,抡圆了小蒲扇般大的手掌,叭——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小红当时蒙圈。醒来后,离家而去,借宿他处,坚决离婚。 然而,小红经不住大山的苦求,她不得不高抬贵手,说,不离也行,我必须打你两个大嘴巴子。大山愉快答应。 大山“领刑”这天,屋里就他们二人。小红给大山点着一支烟,叫他静心抽着;自己则破例打开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大山蒲扇大的手在抖动,心里发毛。 小红绕大山两圈,冷不防,叭——也是一个大嘴巴,声音很响也很脆,但远不及大山那一巴掌厉害,象闷雷。大山手不抖了,摸了摸嘴巴,没事,接着享受第二个。一般挨嘴巴子要是速度快“双击”的话,是一边一个,左右开弓。大山摸完左边,马上就把右边给了出来。 然而,小红却停手了,告诉大山打个欠条:“欠媳妇一个大嘴巴子,可随时执行。2013年4月1日,大山。”大山说,你一气呵成,打完不就心净了吗?何苦叫我再等呢。小红说,我手忒疼,等我练成铁砂掌再说。我也给你打个条:“借大山壹拾贰万元,三年后归还。2013年4月1日。小红。”大山说,都是你的,俺不要。 小红盖起了一所两层楼的幼儿园,能招四百多个孩子呢。 期间,大山也准备着帮个忙,但小红有言在先,不准掺和。大山偷偷去过几次,但看到的都是小红在看一本“铁砂掌功”的书,吓得赶紧缩了回来。 三年后,小红拿着12万元的银行卡给大山,要回了借条。大山没拿,说,欠你的一个嘴巴子也该清了,老是欠着,心里不踏实。你要舍不得,我就自己打,十个行吗?我冲着监控打,回头你回放,核实。 小红走出屋门,扔下一句话,说,你自己打一百个都不算,只有我有执行权。 大山听了,彻底蒙圈,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六个故事 面对你鲜艳的红裤衩 我不说,凭什么我说,我是看见了,但谁知道?谁看见我看见了?我不说,就是我没看到;反而,我说了,倒真的是我看到了。这么尴尬的事情,我才不说呢,说了,就是我爱看人家不该看,不该观察的隐私处。看了,知道了,我不说。 老陆怎么不说呢,他的眼比谁的都尖,他没看见,四个人踢毽,位置都是一样的,而且都在运动状态之中,不是静止的,他没看到?我不相信。 老唐也是,每次出来都这么匆忙,要么没穿运动鞋,要么就是上衣扣子没系好,每天都是我们踢上半个小时了,他才出来,而且,他不爱穿运动裤;运动裤一般是松紧的,它可以随腰围的变化随时扎紧放松,很贴身的,老唐倒好,穿的就是系皮带的正装,所以,运动量大了,总是看到老唐不停地提裤,校正裤的位置。 今天他依然穿一条“伊莉莎”白的裤子,上身穿一件半截袖的夏装,夏装没有扎到裤里,正好耷拉下来盖上前后,要不这样,老唐的鲜红的内裤就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就见那本该合拢的两趟拉锁开开着,显然,那是上面裤腰的扣子没系好,才叫它们分家的。尽管有半截袖的下摆遮盖着,但老唐那踢毽不惜力气的动作,还是叫人们不看也得看到,那可能是因本命年而特意添置的“西瓜红”的红裤衩,这“伊莉莎白”中偶尔露出“西瓜红”,这个鲜艳呀! 要是甄姐看到——她也肯定看到了,她不说,那有情可原,她是女性,说了,老唐得多尴尬呀,所以,看到也装没看到,正常。但,老陆不说,说明他是有保留的,原因有三:其一,等靠思想严重。他铁等着我说呢,我说了,他可以装没看到,我说了,他还赚得一笑,看看咱是一心踢毽的,不会乱看;其二,说了会叫老唐怪罪,看看,你要不说,谁也不知道;其三,他觉得无所谓,一会就散了,这事难免,发生了,就自生自灭吧,不挑明也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所以,四人踢毽,面对这“西瓜红事件”谁也没说破,当然,最心里坦然的是当事人老唐了。 回家的路上,我与老唐同路一段,我在后,老唐进家,老唐进门一个侧身,正好叫老伴看个正着,她操着浓浓的天津腔说:“哇,今天您可走光啦!跟谁踢毽呢?” 老唐说:“嘛走光?嘛走光?” 老伴说:“这尼玛大红裤衩子露着,就这样踢一早晨毽啊?!都是么人,都不说?!愿看呀?还是咋的?” 我停下脚步,没敢前进。自那,三天了,老唐早晨没出来踢毽,明天也不知出来不? 第十七个故事 卖甲鱼吗? 老魏是小区的保洁员,老路是进小区卖鱼的小贩,大热天的,俩人碰到一块阴凉底下,互相停下车,聊了起来。 老魏问老路泥鳅多少钱一斤?把老魏给难住了,老路说:“俺光卖鲅鱼和带鱼,这两样是海鱼,卖不了,能冻,明天化开接着卖,泥鳅是鲜鱼,不好存,俺不卖。这是咱俩聊天,要是换个人,我又得着急了。” 老魏问他为什么? 老路说:“有一次我发了点鱼,当然是鲅鱼和带鱼,串街卖,鲅鱼!带鱼!一个在路边卸砖的小伙听了,搭腔,有鲫鱼吗?我接着喊,鲅鱼!带鱼!其实是回答他没有。不想,他还是问,有鲫鱼吗?第三句后,我的气就来了,我下得车来,走到他跟前,说道,你这小伙拿我找乐,是吧!?我卖鱼等于是要饭的?可是,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出臭汗的;我吆喝累了,可以找个凉快地方歇歇,你行吗?主事的叫你在儿这卸,你不敢换地方卸,叫你干,你不敢歇。你还拿我找乐?!” 老魏劝解他说,兴许人家真的需要鲫鱼呢,你倒爱多生气,还正颜厉色地弄人家一顿,譬如,人家要做鲫鱼汤喝,或许家里人正坐月子需用鲫鱼催奶呢。即使他是明知故问,故意要一个“没有的”答复,他也并非恶意,为的是和你没事多说句话,赚取一笑,你倒好,叫人家笑变成苦笑了。你说他,他没言语,说明他也确实是没想买鱼,纯属没话找话。要是万一人家真想买鲫鱼,一定不会吃你这一套,你卖鱼,就得允许人家问鱼,会和你吵起来。大小事不能简单处理,轻率处置,这叫分析。我问有泥鳅吗,是因为我昨天在垃圾箱旁拾到一兜泥鳅,尽管不活了,但也挺鲜,到家老伴给炖了,还很香,小**,说什么是水中人参呢,其实,我就想问一下泥鳅的价格。 正说着,出来一个倒垃圾的,他把一个纸箱子和一兜易拉罐两个可回收的东西直接给了老魏,老魏愉快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他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说:“卖鱼的!有嘛?” 老路赶紧回话:“鲅鱼和带鱼。” 天津老乡接着问:“卖甲鱼吗?” 老路没有回答。老魏想替答,还没开口,天津老乡嘴快:“甲鱼,就是王八,王八多少钱一斤?” 老路上下打量着天津老乡一米八的大高个,光着膀子,穿着拖鞋,依旧不言语。 天津老乡追问:“怎不说话呢?” 老魏赶紧从中打圆场,解释说,人家就有两种鱼,鲅鱼和带鱼,没有王八。 天津老乡说:“我知道,他不刚说了吗,在屋里我就听他吆喝了,鲅鱼!带鱼!我是问他卖王八吗?怎么了?我问错了吗?” 老路无奈地苦恼地低下头,心想,你老人家没错,是我错了。 见天津老乡一副认真的样子,老魏知道其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找乐”,于是对天津老乡说,你是嘛意思吧? 天津老乡说:“昨天我钓鱼去,钓仨甲鱼来,咱也不会炖,我心思,他不卖鱼吗,看看不管多少钱,给个钱,给他带着,顺便給卖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