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丑妃》 卷一 心有千千劫 001 议论 听雨搂。 莫国帝京最大的茶楼,亦可以说是莫国最大的茶楼。 这是座装饰豪华的茶楼,来这里喝茶的,既有达官贵人,豪强贵胄;也有文人雅士,也有富商巨贾``````因为这里既可以展示他们高雅的身份,亦可以让他们结识更多的权贵。 因为人多嘴杂,于是各种小道消息或流言蜚语飞走传散。 所以,听雨楼不仅仅是一座茶楼,还是一个收集消息,散布流言最好最有效的地方。 而一天之中,傍晚时分,是听雨楼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收集消息最有效的时段。 这里,有着最敬业的“狗仔”,有着最勤劳的“三姑六婆”,帝京里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家里的任何一件变故,都会在这里无比放大,然后扩散,传播。 当然,皇家也不例外。 据说听雨楼是由一个神秘人创办,而他的身后,有着重权贵人的支持,从皇室里弄点消息出来,无伤大雅,却可以帮助听雨楼提高声誉,吸引更多的客人。 “哎,你听说了没有?原来,今天上午才入宫的妃子下午的时侯就被打入冷宫了。”一茶客压低了声音说。 “不会就是宰相大人的女儿吧?”有人插嘴道。 “不可能吧?宰相大人的女儿不是当今最受宠的云贵妃吗?她怎么可能会被打入冷宫?你唬我们呢!” 说到这里,众人一片唏嘘之声。 宰相大人几天又送一个女儿到了宫里,这可是近日来的热点话题,居然有人不知道。不过也是啦,几乎没有听说过,宰相有两个女儿,不知道这个女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茶余饭后,帝皇家的那些家事,无比的吸引着众人,大家没有皇帝的那份福气,不能权倾天下,不能后宫三千,听到帝皇的家事,好的事情,便唏嘘一阵,暗自感伤自己的命怎么会那名苦,没能生在帝王家;而听到帝皇家的丑闻,更是一阵唏嘘,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生在帝王家,少去了那么一份烦恼。 “哎,我这个消息可是从知情人士口中套出来的。其实,宰相家有两位女儿,一位美若天仙,便是当今的云贵妃;另外一位,哎``````”说道这里,那名茶客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倒是吊足了各位客人的兴趣。 “她长得很丑?”一人长舌地问道,“所以宰相府里就隐瞒了她的消息?” “丑倒是不说。而且,她还很懒,不懂得打扮,最要命的是,她还无比的泼辣,刻薄,小气呢!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将她打入冷宫吗?” 众人纷纷摇头,脸上的好奇更是难以掩饰。 “因为她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因为她不爱洗澡。”一边说,那茶客一边摇头。 众人一阵干呕,彷佛不是听到了,而是亲眼所见。 “你们知道不?据说皇上要将她指给一个王爷呢,毕竟她是宰相之女。”茶客眨了眨眼睛,“大家说,皇上会将她指给谁呢?” “七王爷吧?七王爷为人和蔼亲切,说不定七王爷见那么妃子遭皇帝抛弃,一时同情,便娶了她呢?” “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是四王爷。不是说四王爷脚跛吗?皇帝应该会将那妃子赐给四王爷吧?” `````` “会不会是十五王爷呢?”一个白衣少年好奇地问道,见大伙儿将所有的王爷都算计到了,甚至就是那个已经五十岁的老王爷也算计在内,唯独五王爷被排除在外,满肚子的好奇。 “切,那怎么可能?十五王爷风流名声在外,谁不知道他只爱美人?失宠的丑女?除非天塌下来!” “不说不说了,听说赌坊已经开始下注了,喝完茶,我们去下吧,看谁运气好,眼光佳!” “好呀!” ``````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2 初闻 楼下的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而楼上的雅阁里,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高贵男子嘴角噙着笑,看着下面争吵的人不语。 “哎,我真佩服你。一件妃子被打入冷宫的事情,也可以被你说成这样,你可真是厉害呀!”卫少阳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笑得一脸邪恶的男人,愤愤地说道。 “你干嘛这么生气?难道是最近欲求不满吗?”东方毅依旧一脸邪恶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的好友卫少阳,眼光最后落在他的某个关键部位,“再说了,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你想干嘛?”卫少阳赶紧捂住那个部位,一脸的恐慌,讪讪地说道,“我可是我们卫家五代单传的独苗,你可不能这么做呀!” 每次有人想做坏事的时侯,那个家伙就会露出这么一副诡异又邪恶的笑容。 没错,那个人就是坐在他面前,身穿紫色长袍,墨玉束发,右手小拇指带着一枚羊脂玉戒的东方毅,也正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十五皇帝——十五王爷是也。 “我只是好心地想请你去水榭阁去会会她们的新花魁罢了。”东方毅收起笑容,装出一脸的苦闷,低沉着嗓子说道,“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卫少阳狐疑地盯着东方毅,一张俊脸上写着三个字:不相信。 “我的信用有这么差吗?”东方毅又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那是他发怒的标志。 卫少阳毕竟他这么多年的玩伴,对他发怒的前兆自然是了若指掌,原本想说的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虚假地说道:“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你十五王爷说话一言九鼎呀?” 一言九鼎个屁!卫少阳心中暗自咒骂,想起往事,卫少阳简直悔不当初,他怎么就和这么一个痞子一样的家伙成了朋友呢? 不知道是谁在读书的时侯想出宫,让他帮忙骗太傅,说给他带翡翠阁的红烧狮子头,结果,他挨了一顿揍,被揍得像一只狮子头,结果却没有等到红烧狮子头的安慰。 还有,不知道是谁在先皇最爱的玉床上撒了一泡尿,告诉他只要他帮助隐瞒,就可以帮助他脱离他家老父的折磨,结果倒好,当他家老父捧着一大捧账本要他看的时侯,某人在一旁还说着风凉话,告诉他看账本是为了培养他将来赚钱的本事。鬼都知道,他家的财富就算他睡着吃喝拉撒都可以持续五代。 ``````` 这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可是,他现在偏偏还要违背自己的良心,说某人一言九鼎,他真的是对不起自己的老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愧对天下呀!“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东方毅不满地吼道,也不怕自己的吼叫声摧残这座精致的雅阁。 “崇拜你的眼神呀!”卫少阳言不由衷地说道,跟着东方毅这么多年,他别的没有学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学得不差,“你说请我去水榭阁是怎么回事?你拣到金元宝了?” 不是卫少阳怀疑,而是某人平生小气得不得了,每次吃饭,喝茶,甚至去青楼,都是他出资,他怎么就这么惨呢?对方一个堂堂莫国的王爷,难道比他还穷吗?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可真是觉得不值呐! “没有发财,不过马上就要发财了。”东方毅懒得理会他那副萎靡的神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在埋怨这次又要他请客,“你刚刚听到楼下的人说什么了没?他们在赌呢,我只要买十五王爷的话,不就是通吃吗?” 卫少阳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方毅,东方毅刚刚说什么了?不敢相信的卫少阳使劲地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再次张大嘴巴。 “嘴巴这么大,口水都流出来了,丑死人啦!,居然还自称是莫国第一美男,丢死人了。”东方毅扔给他一个白眼,拿起桌上的一杯碧螺春茶,一饮而尽。 “你说,你要娶那个丑女?”卫少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求证。 “我说的话就那么不可相信吗?”东方毅挑了挑眉,笑意若隐若现。 “不是,不是!”卫少阳紧张得满头大汗,不怕死地问道,“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这还不简单。她长得丑,自然不好意思阻挡我出去寻花问柳,而且也不用担心她会给我带绿帽子,不是说她不爱打扮吗?那我可就省下了一笔银子呢!而且,娶了她,皇兄肯定会觉得亏欠了我,以后自然会照顾我。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赚好多的银子!”东方毅得意洋洋地说道,瞧瞧,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多好。 卫少阳不敢说话,其中一点,东方毅曾经有一个侧妃,两个侍妾,却都在东方奕不在府的时侯勾引了他。 虽然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是,他还是有一次喝醉酒,没能把握住自己。给东方毅带绿帽子的人,正是他卫少阳! “你不要多想了,我没怪你。”东方毅捶了卫少阳一拳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最了解卫少阳的人,永远是东方毅。 “毅,我问你一件事情!”卫少阳无比严肃地说道。 “有屁快放,一个大男人,说话扭扭捏捏的!”东方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就是,你很缺钱花吗?”卫少阳无比英勇地问道,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要他即将前往参加战役一般英勇。 “卫少阳,你找死是不是?” 果然,狂狮发怒,一吼震得听雨楼都抖了三抖,外人还以为里面发生了谋杀案呢。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3 弃妇 御书房。 云宰相,云贵妃,还有昨日才入宫,却在当晚就被打入冷宫的云桑梓,前两者均是一脸的不安,只有云桑梓是一脸的坦然。 云宰相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处得罪了当今圣上,使得在新婚之夜就被皇上打进冷宫。虽说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但是老年收养的这两个女儿无比乖巧,在他的心里,她们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贵妃则是不解东方墨的想法。毕竟当初是她极力推荐自己的妹妹入宫,这样做的目的嘛,外人说是因为她想与云桑梓联手击跨皇后,实际上则是因为偶然听到妹妹云桑梓曾经说过想进宫,因此她才费尽唇舌说服皇上让云桑梓。 但是,昨夜皇上却来到她的寝宫,并且不回答她的任何疑惑,只是告诉她今天就可以知晓一切。 而云桑梓,则是期待地看着东方墨——当今圣上。 她还记得,昨夜皇上掀开她的盖头的时侯,一脸的震惊。她知道,是自己左眼下一块火焰形状,长约一指的红色胎记吓坏了他。 “皇上,您觉得臣妾不堪入目吗?”云桑梓记得自己当初是这样问的,看到他对自己的恐惧,她的内心居然觉得雀跃。因为她可以不必卷入复杂的后宫,不必与那三千佳丽去争夺一个男人的恩宠。 “为什么你的画像上没有这块胎记?”东方墨颤抖着手,指着她的左眼,又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太稳重,连忙收回了手。 “哦,可能是因为画师想把臣妾画得美一些吧!”云桑梓云淡风轻地说道。 东方墨则是一肚子的怒火,这个狗屁画师,什么叫实事求是呀,只懂得美化,就不考虑考虑他的心情吗?肯定是云宰相那只老狐狸教的。 “皇上,您要是对臣妾的外貌十分反感,臣妾有一法子!”云桑梓浅笑着说道,看到皇帝恐惧的眼神,她反倒更加开心了。 自由,她终于可以自由了,不用“一入深宫深似海”,不用老死深宫。她不是云曦姐姐,她不爱皇上,所以她不能忍受长居深宫,不愿和一堆女人娶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朕都娶了你,还能如何?”东方墨一脸的不快,为难地说道。 不恩宠她吧,又怕得罪了云宰相那是老狐狸;恩宠她吧,他又觉得十分勉强。他的后宫三千,那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的俏丽佳人? “请皇上立刻将臣妾打入冷宫,择日将臣妾赐予任何一位王爷。”云桑梓将自己老早就设计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立刻打入冷宫,这样的话,整个宫廷,甚至莫国都会知道她在新婚之夜被打入冷宫,大家都证实了她的清白;其次嘛,当然不能让皇帝休了自己,那样只会给宰相府带来羞辱,她爹肯定不许这么做! 除非,她被赐给别的人。只要将她放出去,就算跟着一个王爷,做个侍妾,都比在深宫里自由。 “你好像早就计划好了?”东方墨皱眉,看着她雀跃的表情,不满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朕好像被你设计了一般?” “嗯,臣妾只是先前为自己找了一条出路罢了。臣妾自知姿色丑陋,不配做皇上的女人。还请皇上尽早将臣妾打入冷宫,以昭示臣妾的清白,以便将臣妾驱逐出宫,亦不毁皇上盛誉。”云桑梓飞快地转动脑子,果然,一个谎言,还需要更多的谎言来补救。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恐怕你也不是真心想要嫁予朕,朕更不能耽误你。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开心的样子?毕竟你是弃妇呢!”东方墨还没有昏庸到不知道她的意图,但是对她一心摆脱自己的意图十分不悦,毕竟从来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他。 满心的愤怒,他又朝门外大吼一声,说道:“来人!” 带服侍皇上的公公和宫女都进来,东方墨假装愤怒地摔下云桑梓的盖头,咆哮着吼道:“给朕弄来这么个丑女人!将她打入冷宫,摆驾云霜宫。” 云霜宫,是云桑梓姐姐云曦的寝宫。 故意说她是丑女人,是为了惩处她急于逃离自己;而摆驾去云霜宫,则是为了安慰云宰相那只老狐狸,暗示他他女儿在宫中地位依旧稳固得很。 “桑梓,你在想什么?皇上叫你呢!”云曦拉扯着云桑梓的袖子,提醒着她这个魂游天外的妹妹。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4 赐婚 “桑梓,你在想什么?皇上叫你呢!”云曦拉扯着云桑梓的袖子,提醒着她这个魂游天外的妹妹。 “啊?”云桑梓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姐姐。云曦眨了眨眼睛,头微微朝东方墨的方向摆了摆,反应过来的云桑梓连忙望向东方墨。 见东方墨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云桑梓直视着东方墨的眼睛,浅浅一拜,问道:“不知皇帝姐夫刚刚说了什么?” 东方墨一笑,果然,她从不想做自己的女人,在她的眼睛里,他只是姐夫罢了。 而他呢?看了看云曦,他的心彻底定了下来。或许,就算他是皇上,他的心也窄小地只可以容纳一个人。有了她之后,他不想再要别的女人。 “不知道妹妹看上了哪个王爷呢?”东方墨说道,眼光从云桑梓的身上移开,落在站在云桑梓旁边的云曦身上,再没有离开过。 “十五王爷东方毅。”云桑梓简短地说道。 外人都知道,东方毅脾气古怪,而且为人风流放荡,但是她看上的就是他的风流。 只要他风流,她不介意给他多娶几房侍妾,以换取她的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是云曦教她的,虽然云曦为了爱情放弃了自由,但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最爱的,还是自由。 “桑梓``````”云宰相和云曦皆不解的看着云桑梓,而云桑梓则立刻投给他们一个叫他们放心的眼神。 东方墨一愣,接着忍不住大笑,硬是笑得云曦一头雾水。 “皇上,你没事吧?”云曦走近东方墨,伸出柔柔玉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轻轻地在他的胸脯上锤了一下。 东方墨抓住她的柔夷,放置嘴边,轻轻一吻,云曦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姐夫,要亲热的话等会儿。先下圣旨吧!”云桑梓戏谑道。 “这么快就等不急了?你是不是和十五弟看上眼了?难怪十五弟一早就进宫请求我将你让给他!”东方墨回敬道,继续啃咬着爱妃的手指头。 什么? 云桑梓如坠冰窟。 她应该不认识东方毅吧? 为什么他会请求皇上将自己赐给他呢? 云桑梓摇了摇头,不管那些,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什么,都阻挡不了她追求自由的决心。 “皇上,别玩了。”云曦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媚眼看了东方墨一眼。 “好,好,下旨,朕赐婚。免得今晚云妃不让朕进云霜宫。”东方墨回给云曦一个“晚上等着我”的眼神,提起笔,开始拟旨。 终于解决了。 云桑梓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心头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难道,她追求自由之路,真的会很不顺利吗? 而云曦和云宰相,则是一脸的不解,云桑梓什么时侯与十五王爷有那么深的交情了?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5 取笑 听雨楼。 人山人海,不同于平日的喧哗,今天这里异常混乱。 因为,半个月前,大街小巷上忽然张贴了金灿灿的皇榜。 皇榜曰,宰相小女云氏虽相貌有缺,但贤良淑德,温柔大方,故赐封“丑公主”。又思及丑公主与逍遥王爷情投意合,因此赐婚丑公主与逍遥王爷,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特此布告,咸闻天下。 众人没有料想到,他们认为最不可能娶那丑妃,不,现在应该说是丑公主的人,却偏偏答应了娶她。 原本看到皇榜时,以为凭十五王爷放浪不羁的个性会搅得天翻地覆,结果十五王爷却一如往昔,吃吃喝喝,逛逛青楼,捉弄捉弄朝臣。 而明天,就是十五王爷迎娶丑公主的日子。 “没有想到,十五王爷真的要娶丑公主了呢!原本还以为他会大闹皇宫的!” “可不是嘛!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丑女呢?听说了没?据说那丑公主不仅一脸的麻子,而且还长短脚,走路一跛一跛的呢!” “不是吧?哎,十五王爷难道真的爱上了她么?” “不可能吧?谁不知道十五王爷非美女不爱呀?不然,怎么会有‘逍遥王爷’之称呢?皇上册封他为‘逍遥王爷’,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哎,不管那么多啦。我们来赌赌,这次,王爷多久会休了那丑公主?我上次可是输了一千两银子呢!” “我上次输了六千两呢!这次,我赌十五王爷进门就休了她!” “好,我赌一万两,赌十五王爷在一个月之内休了她。” “我赌``````” `````` 还是那间雅阁。 还是一紫一白的两个男人。 卫少阳摇晃着手上的折扇,嘴里委屈地喊道:“东方毅,你赚了那么多银子,叫你花一万两帮我赎回花魁,你都小气地将我踢出了水榭阁。你,你``````”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某人正用那双老虎眼死死地瞪着他。 “我怎么了?继续说呀!”东方毅没好气地说道。 “没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怕我沉迷女色不可自拔!”卫少阳一脸的谄媚,如果对老虎谄媚可以保住他的小命,他不介意更谄媚一点。 “少来,你的身体关我何干!”东方毅依旧沉着脸,黑得都可以和锅底一较高低了。 “毅,你在苦恼什么呀?”卫少阳凑过头,看着东方毅一头的苦水,他觉得十分新鲜,毕竟没有人看过十五王爷有过这种表情,从来都是东方毅整得别人苦爹喊娘,愁眉不展。 “你知道吗?皇上告诉我,说那个丑女自请下嫁于我。看来,我估计很难摆脱她了。当初真的是不该呀,为了小小愚弄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东方毅沉默了半晌,最终别扭着说道。 原来是为了女人? 从来留恋于花丛中,对女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居然会担心自己被缠上? 卫少阳强忍着笑意,装作一副不懂的模样,“虚心”请教道:“你会担心甩不掉她吗? 东方毅瞪了他一眼,依旧一脸的别扭,犹豫着说道:“可是,听说丑女看见了美男会像苍蝇看到了狗屎一样呢,怎么甩都甩不掉,麻烦死了!” 卫少阳目瞪口呆,原来东方毅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无所畏惧,而是,害怕丑女纠缠。 这要是传出去,应该可以换不少的银子吧? “卫少阳,你少打我的主意,否则,我要你死无全尸。”东方毅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友在遭罪,他卫少阳居然毫不在乎,还用那种看到银子一样的眼光盯着他。 “这个嘛,毅,这是你当初的选择。何况,你当初不是下定决心要将她丢到一旁纳凉吗?害怕什么呀?”卫少阳觉得自己快憋到内伤了,看到东方毅彷佛踩到狗屎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卫少阳,你居然敢给我笑?”东方毅恼怒地吼叫着,刚想伸手,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东方毅没有好气地说道。 “王爷,外面有一独眼男子要求见你!”听雨搂的掌柜毕恭毕敬地说道,毕竟眼前站的人是他的两位老板。 “独眼?”东方毅念叨着,他认识这样的男人吗?不会是他的师兄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派人来祝贺吧?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6 初识 “王爷,外面有一独眼男子要求见你!”听雨搂的掌柜毕恭毕敬地说道,毕竟眼前站的人是他的两位老板。 “独眼?”东方毅念叨着,他认识这样的男人吗?不会是他的师兄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派人来祝贺吧? “叫他进来。”东方毅略带不满地说道,掌柜的赶紧退了出去。 “十五王爷,既然你有贵客拜访,我也不好叨扰。青山不再,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话音刚落,只见雅阁的门飞快的打开,又飞快的关上,而卫少阳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卫少阳,你居然开溜,胆子忒大了吧?”东方毅愤怒地拍着桌子吼道。 “看来王爷的怒火不小呀!”一青衫男人慢步走了进来,头发用一个蓝色的发带束起,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虽说他的身材有点矮小,却丝毫不损他温文尔雅的形象,风度翩翩,竟然不必卫少阳逊色多少。 他的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上,嘴唇红润,鼻子笔挺,鼻头圆润,眼睛也黑白分明,神采飞扬。 只是可惜。 他只有一只眼睛。 另外一只眼睛被黑布蒙着,真的是个独眼家伙! 真是可惜了一个美少年呐! “王爷看够了没有?”来者好笑地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男人,这个男人也太没警惕感了吧?如果存心害他,估计他早已经死过不下十次了。真不知道传说中聪明狠厉的人,到底是不是眼前的男人。 “咳——”东方毅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到了,他是什么口气? “本王认识你么?本王没有见过如此低俗的男人。”东方毅挑衅地看着她。 青衫男子浅浅一笑,空中彷佛飘过花儿的清香,直视着东方毅挑衅的眼神,缓慢地说道:“我也没有说认识王爷,因为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狗屎。” 东方毅一愣,顿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气得身体都抖了起来:“你敢说本王是狗屎?” 青衫男子很认真地说道:“王爷真的很聪明呢!不过,难道王爷不是吗?我刚刚可是亲耳听王爷所说的呀!” 东方毅想都没想,狠狠地说道:“放肆,本王怎么可能自己说自己是,额,‘狗屎’?” 看着东方毅扭曲的表情,青衫男子憋着笑容,谁说十五王爷是个暴戾之人?他的这副模样,明明就像是一个被人打了一巴掌的小孩却不知道如何反击一样委屈嘛! “王爷真的没有说吗?”青衫男子正色说道,学起他的口气,缓缓说道,“‘可是,听说丑女看见了美男会像苍蝇看到了狗屎一样呢。’” “不知道这句话是谁所说。”青衫男子甩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嘴角散不去的是嘲讽的笑容。 东方毅再次一怔,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句话是本王所说。”东方毅终于想了起来,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承认。 青衫男子甚是佩服东方毅敢说敢当的品质,但是他的羞辱还是会还回去,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王爷认为云姑娘是丑女,她看见你必然会像苍蝇看见了‘狗屎’一样缠着你,是不是?” 青衫男子特意在“狗屎”两个字的发音上加以强调,似乎生怕他听不明白。 “你,厉害!”东方毅咬牙切齿地说,说不过他,他认栽,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王爷缪赞了!”青衫男子故作谦虚地回敬道。 “你``````”东方毅气得俏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还真是谦虚呐! “我怎么了?脸上很脏吗?吓得王爷脸色都发青了。”青衫男子继续取笑道,真想看看老虎发威时侯的样子,毕竟传说真是传说,他还真是没有见识过呢! “没有,你的脸干净得很!”东方毅气得脑袋里浆糊一片,哪里听得出青衫男子的取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为何寻本王?” “王爷太抬举在下了!在下紫颡,本与王爷不相干,不过不久之后,王爷即将成为在下的妹夫,因为王爷所说的丑女,恰巧正是在下的师妹!”面不改色地说道,不露声色地占东方奕的小便宜。 “你说,你是那丑女的师兄?”东方毅一阵惊讶,怎么可能?要是那个丑女和她师兄一样牙尖嘴厉的,那他不是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见东方毅嘴角抽搐,两眼发呆,紫颡觉得十分满意。 他要得就是这样的效果,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然后再好言相劝,给他娶妾的权力,来换取云桑梓的自由。 “妹夫,姐夫我先走了,你慢慢享用!”端起一杯茶,紫颡一骨碌喝进嘴里。上好的碧螺春,他可真是会享受呀! 当东方毅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紫颡早已人走茶凉。 怔怔的,东方毅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丑公主,你完了,看本王如何先下手为强,“报答”今日你师兄的羞辱!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7 愤恨 逍遥王府——当今十五王爷府邸。 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 进出的达官贵人,豪门贵胄,皇亲国戚数不胜数。 家丁收礼收得手都软了,眼睛也被那些礼物晃得花了。 南海珍珠,长白山人参,东海红珊瑚,白玉盖杯,白玉三羊执壶,贝雕,镀金镶宝杯,金八宝双凰纹盆,金制宝冠瓶,蓝玛瑙镶金宝象,美人扇,青玉、白玉制水仙,青玉石雕,玉石雕```` 所谓应有尽有,不应当有的也都有。 文武百官只盼望十五王爷娶妻后能收心养性,从此不再以刁难他们,捉弄他们为爱好。 而那些贵胄只希望能伺机结识十五王爷,进而直步青云。 除了这些大官富豪外,最开心的,莫过于的帝京的乞丐啦。 十五王爷成亲,在逍遥府大摆筵席。逍遥府门前,更是摆了三里的流水筵席,供他们免费吃喝。 “王爷真的要娶那个丑公主呀?”乞丐甲啃着一只大鸡腿,口齿不清地说。 “是呀,真是可怜!”乞丐乙抓起一只红烧猪蹄,满嘴流油地回答着,并致以自己最深切的同情。 “哎,王爷真是可怜呐!”另外一个人站在他们旁边,对天长叹。 “你干什么?我们不认识你,你快走,走!”刚刚还在抢着鸡腿的乞丐们,此刻一哄而上,将那名另外一名乞丐打扮的家伙赶到另外一边。 想抢他们的鸡腿,没门儿! “真是惨呐,我居然连乞丐都比不上,可怜我堂堂王爷呀,居然被一丑女逼迫得家也不敢回!”东方毅狠狠地瞪着家门口,似乎要将自己府邸的朱门瞪出一个大洞来。 不过,等等就有好玩的啦!看那个丑女不羞辱致死! 正当东方毅在逍遥府外等着看好戏的时侯,王府里的卫少阳正哭丧着脸,跪在皇帝和云宰相的面前。 “你说什么?十五王爷让你抱着一只肥公鸡和我女儿拜堂?我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只大公鸡?”云宰相气愤地吼道,丝毫不顾及一旁的皇帝。 而东方墨,则是强忍着苦笑。这算什么回事?云桑梓是他自己要求娶的,现在倒好,居然躲在一边不肯出来,还弄一只老母鸡来羞辱人家。 不过,这的确像东方毅会做的事情。或许是近来过于太平,他觉得苦闷吧!可是,再怎么恶劣,也不能拿云宰相的女儿来开玩笑呀,这而是攸关云桑梓名誉的大事呀! “皇上,微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与一只公鸡拜堂。”云飞坚持说道,云曦和云桑梓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在他的心里,她们就是他的亲闺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们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是,朕已经召告天下了呀!”东方墨苦着一张脸,昨日他才答应云曦,以后会尊重云宰相的想法,不再与云宰相作对。 “可是``````”云飞气恼着,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事关重大,他不能拿皇家的盛誉开玩笑,否则,他以何脸面去见先帝?◎◎◎◎◎◎◎◎◎◎◎◎◎◎◎◎◎◎◎◎◎◎◎◎◎◎◎◎◎◎“皇上,花轿已经到了。”正当东方墨和云飞怒瞪着卫少阳,差点拆了卫少阳骨头的时侯,张公公那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岳父大人,请!”东方墨不敢再在他面前自称“朕”了,害得云桑梓受辱,要是被爱妹心切的云曦知道,今天晚上肯定又不让他进云霜宫。 哎,天哪,为何他就这么凄惨呢?又不是他弄来了一只大公鸡来与云桑梓拜堂,为何所有的苦果都要他来背呢? “皇上请!”云宰相做了个请的动作,弯身低头,为人臣子必有的礼貌丝毫不缺,一点都没有仰仗云曦受宠来自抬身份。 东方墨很满意云宰相的动作,但是心头的郁结还是存在。当他准备出门的时侯,看见了跪在一旁的云国小侯爷卫少阳,狠狠地朝卫少阳的心口踹了一脚,以泄自己心头之恨,谁叫他没有看好东方毅! 卫少阳挨了东方墨结实的一脚,却不得不忍住胸口的疼痛,一声不坑,谁叫他为人臣子呢? 云宰相见皇上已经动身,这才跟着皇上,准备出去。见皇上踹了卫少阳一脚,他的心里不禁觉得安慰,都怪卫少阳这个家伙,要不是他放跑了东方毅,云桑梓就不会受到羞辱了。 这么想着,云宰相也朝卫少阳的胸口再踹了一脚。 卫少阳抬起头,刚想训斥云宰相一顿,毕竟他是侯爷,而云宰相是臣子。 “不要发狂,我可是皇上的岳父,同时也即将是逍遥王爷的岳父!”云宰相诡异地一笑,踹了卫少阳一脚,心里头果然舒服多了。 卫少阳抽搐着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命苦呀! 不仅要受皇上的脚踹,就连那只狡猾的老狐狸,都可以狠狠地踹他! 都怪东方毅! 想到东方毅,卫少阳的牙齿就恨得牙痒痒。看着笼子里的那只大肥公鸡,卫少阳的眼里浮现出东方毅的脸。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卫少阳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只大公鸡,开始一根一根的拔毛,以发泄自己心头的不满。 不一会儿,逍遥王府里,从王爷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公鸡的尖叫声,还夹杂着某人的喘息声。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8 拜堂 大堂。 人声鼎沸,众人莫不露出欢喜的神色,彷佛新郎官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只是坐在堂前的当今圣上和宰相大人,脸上却带着一丝愤怒。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想到以后十五王爷不再恶整他们,对以后的美好生活憧憬着,脸上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新娘子到!请新郎迎接新娘!”喜婆大嗓门从鞭炮声中传了进来。 众人等了半晌,没有看到身着大红蟒袍的新郎,再左看右看,依稀没有看到新郎的身影,不禁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卫少阳,还不快给朕滚出来!”东方墨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一吼,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门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而从侧门,走出来一位白衣男子。那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原本生得一副好皮相,但是他的衣服有些凌乱,更是一脸的苦相,头发上甚至还可笑地粘着几根鸡毛。 而最可笑的是,他的抱着一只大公鸡,公鸡很肥胖,像是恶斗过一场,身上的毛只剩下为数不错的几根罢了。而公鸡的身上,正戴着应该是新郎才戴着的大红花。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少阳的父亲卫诚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手捧脱了毛的大公鸡朝门口走去,诧异地看着皇上。 “别问朕,朕什么也不知道!”东方墨一脸的无奈,愤愤地说。 都是东方毅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而门外的喜婆,看着走出来的是一位浑身素净的美男子,而他手中捧着一只公鸡却戴着大红花。见过不少以公鸡代新郎迎娶新娘的人家,喜婆倒也见怪不怪。 “请新郎踢轿门!”喜婆欢喜的大喊一声。 卫少阳委屈地瞪了喜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一步走近花轿,伸出一脚,飞快地踹了轿子一脚。 而坐在花轿里的云桑梓,因为脚下的一双绣花鞋太紧,将脚尖抵住轿底,左右摇晃着脚踝,希望能将绣花鞋撑大一点,可是轿子忽然一晃,她的脚一崴,只听见“咔”的一声,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脚底蔓延开来。 而喜婆被卫少阳的那一眼瞪得只冒冷汗,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掀开大红的轿帘,小声对云桑梓说道:“姑娘,下轿了!” 听到喜婆的声音,云桑梓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一崴一跛地走了出来。 见新娘子果然是跛脚女子,不仅是卫少阳,还有站在人群中的东方毅,都是吓得一脸的苍白。 虽然知道她会是个丑女,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她会如传闻中的那么丑,毕竟传言总会有所夸大嘛! 但是,看到新娘的脚一崴一崴的,他们不得不相信,那天从听雨楼里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假,新娘不仅是个丑女,而且还是个跛脚。那她的脸上,肯定还有满面的麻子。 “咳——”喜婆大声咳了一下,这才将魂游天外的卫少阳唤醒了。见喜婆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卫少阳低头一看,这才将一头系在公鸡身上,另一头被他握在手心的红绸递了过去。 毅,不能怪我呀,要怪,只能怪你玩过头了,从此以后,你就多了一个又丑又跛的王妃了!卫少阳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而府外,夹杂在一群乞丐中的东方毅,眼睛微眯,嘴角上扬,一副等待好戏的模样。既然是丑女,那就让她出丑到底吧。 此时,云桑梓在喜婆的搀扶下,一走一跛地朝大堂中走去。 “咦,原来新娘子真的是个跛子哦``````”不知道是那个多事之人在旁边嘀咕了一声,引得卫少阳全身一个战栗。 完了完了,到时候东方毅那个家伙不会不认账,将这个女人强行塞给他吧? “卫少阳,你在干什么?”东方墨见卫少阳左顾右盼的模样,不由得气打一处来,厉声吼道。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09 混乱 云桑梓一愣。 她要嫁的人不是东方毅吗? 难道她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东方毅? 想到那日的相遇,云桑梓的嘴角不禁噙着一个笑容。 像东方毅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应该不会就这么乖乖的娶她吧? 正当云桑梓陷入沉思的时侯,那只大公鸡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啼鸣。 “哎呀,看来鸡相公等不及了,快点拜堂吧!“喜婆连忙打着圆场,她没有想到,坐在大堂上主婚的当今皇上,居然当众发怒。 “等等!” 说话的人不是卫少阳,也不是东方毅。 而是盖着红盖头的云桑梓。 原来是要她嫁给鸡相公,想以这种方式取笑她。 想到那天东方毅一脸不甘的表情,云桑梓忍不住嗤笑。 既然他设计了这场游戏,他应该在附近旁观吧?不然岂不少了观赏的乐趣? “哎哟,新娘子在盖头掀起来之前是不能说话的。”喜婆赶紧在云桑梓的胳膊上掐了她一下,小心提醒道。 而一旁的卫少阳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打破禁忌,开口说话,一时闪神,手稍稍一松,而正在此时,被卫少阳捧在胸前的大公鸡似乎感受到了卫少阳心头的震惊,也随之翅膀一展,居然带着身上的红花,一下子飞到了离云桑梓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众人纷纷避让,生怕那只鸡相公和十五王爷一样,嚣张得在他们的头上拉屎。 而云桑梓手中正握着那条连接着她和那只鸡相公的大红绸子,原本脚便受了伤,一时之下竟然被那只鸡相公的力道给扯了过去。 没有了众人做壁垒,于是她很不幸的,刚好扑倒了一张桌子。 打翻了桌子不要紧,更要命的是,桌子上原本精致的食物都被打翻了,蔬菜,肉食,汤水,一股脑地铺了一地。 而她的脸,恰好就栽进了那一旮旯的杂碎。 唯一幸运的是,她没有被同样破碎的瓷碗割伤脸。 喜婆一时呆住。她主持过那么多场拜堂,却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 云宰相哪里忍心看到爱女受如此大的折磨,一下子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把将云桑梓扶起,冷冷地说道:“我云飞的女儿,论不到要嫁给一只公鸡!” 皇家的颜面他也顾不上了,他从来没有看到女儿如此的狼狈不堪。 云桑梓心里“嘎蹬”一响,要是父亲真的将她带回家,她肯定还得向从前一样,永远呆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绚丽多姿。 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云桑梓扯下已经脏了、却还在自己的头上歪歪倒倒的盖头,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恳切地说道:“父亲大人,我嫁给十五王爷是皇上的决定。身为莫国的子民,我们不能违背圣上的旨意!” 东方墨翻了个大白眼,明明是自己要嫁的,明明自己要娶的,结果偏偏将一切赖在他的头上。从来没有见过谁当皇帝当得像他这么窝囊的。 没有人看到东方墨的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云家父女吸引。 “桑梓,我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十五王爷太过分了,他欺人太甚!”云宰相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众人,则是一阵沉默。 如果要他们是十五王爷,他们肯定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因为云家的二女儿和传说中的一样,脚跛,一脸的麻子,而且还很泼辣。 脚跛,是他们亲眼看到的。 麻子,也是他们亲眼看到的,她的脸上,一颗一颗的小黑点,满脸都是。而且,她的左眼处,居然有一块巨大的胎记。 很脏,头发很乱,一个新嫁娘,居然是这副模样,那平时呢?岂不是更邋遢?丝毫没有想的,刚刚那场意外的主谋是谁! 而她的确也很泼辣,既敢在盖头没有掀起来之前说话,更敢当着这么多人忤逆自己的父亲,这还不是叛逆吗? 云桑梓没有理会旁人怎么想,却对着屋外看热闹的一群人大声说道:“我知道十五王爷肯定在现场,如果你能出来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我和一只公鸡拜堂,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众人顿时一阵唏嘘。 原来云家的二女儿不仅丑陋,而且还痴傻。十五王爷怎么可能站在那一群人之中呢?要知道,那群人大多都是乞丐呀! 但是,出乎众人所料,一个身着破烂,一身褴褛的家伙从众乞丐中走了出来。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0 挑衅 只见他一张有棱有廓的脸上,剑眉入鬓,一双大眼丝毫不掩暴戾,鼻子高挺,嘴巴抿成一条线。纵使满身凌乱,破碎不堪,却无法掩盖他浑身散发的高贵气息,那是只有王者才有的魄力。四周的人被他的那种王者气魄所压倒,不禁退到两边,让开了一条小道。 那不是东方毅,还是何人? 传说中的十五王爷长得俊逸绝伦,不过真正如此近距离看到的时候,还是让人忍不住会吃惊。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俊秀精致得无可挑剔,却又丝毫没有让人感觉有损其男子气概。子夜般的眼,墨黑的发,白皙的脸庞有着刚毅的线条,唇角带着一丝戏谑又邪魅的笑。 不可言喻,再次见到他,云桑梓依旧被他如此出彩的外貌感到吃惊,毕竟上天同时将财富,权力,俊容赏赐给同一个人,毕竟是极为难得的。 “我只是觉得,同类才能在一起,所以找了这么一只又肥又丑的公鸡来和你拜堂,又何不妥吗?”东方毅一挑眉,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到云桑梓的名誉问题。 云宰相听东方毅这么一说,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指着东方毅的手只发抖,气恼地说道:“东方毅,我云家的女儿不是用来给你羞辱的!” 东方毅没有好气地看了云桑梓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哼,又丑,又跛,居然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不了皇妃,就想来做王妃吗?我看你还是比较适合做一只鸡,至少鸡比麻雀大那么点儿嘛!” 云宰相几乎快要口吐白沫,云桑梓的小手在他的背后挠了挠,温柔的一笑,和气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王爷要我和一只大公鸡拜堂,这是你从堆乞丐中走出来的原因,我也只好遵守原先的承诺,和这只又秃又丑的鸡拜堂了!” 东方毅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众人更是满脸的鄙视。话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愿意和一只公鸡拜堂? 顿了顿,云桑梓继续说道:“既然王爷认为那只公鸡是您的替身,认为那只鸡和您一样,可以代表你,我也不方便说什么。另外,我之所以会被指给王爷,据说是王爷特地进宫请旨的吧?不知道我和这只鸡拜堂后,王爷是不是会承认我的身份呢?不过,假如王爷要做个出尔反尔的人,那我也只有和父亲大人回家,您是王爷,您有出尔反尔的权力!” 众人一愣,好一个嘴尖牙利的女子! 谁人不知,十五王爷最大的特点,就是说到做到,绝对不出尔反尔。 东方毅怔怔地看着这个一身狼狈的女人。原本以为他的那番话可以气得她泪流满面,羞愤致死,却没有料到她还有反击的力气。 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很好玩! “好,我娶你。让你知道,本王绝非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东方毅话一出口,顿时震惊了所有的人。 只有卫少阳,呆呆地盯着云桑梓,他看到了,看到了云桑梓的面容,那绝对不是丑。除去左眼那块火焰形状的红色胎记,她的气质,就和仙女一样娟秀空灵。 而刚刚她那不卑不亢的巧妙回答,却悄悄地敲开了他那扇不曾为任何女人敞开的心扉。 多么可笑!当他动心的时侯,她却执意要嫁给他的好友。 卫少阳自在一边悲凄,而这边,云桑梓似乎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东方毅。 “没有想到,原来我未来的夫君有爱扮乞丐的兴致呀!下次是不是要给未来夫君打做一个铁质饭碗呢?这样就不会被打破,等未来夫君兴致来的时侯,即可以拿它出门乞讨!” 东方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没有想到,他居然被一个丑女当众诋毁,并且被呕得说不出一句话,这简直就是有损他英明的形象。 “我进去换衣服!”为了避免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东方毅咬牙切齿地如此说道。 “各位来宾,刚刚是个小小的意外,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小女子先去小小收拾一番,呆会儿再回来继续未完成的礼仪!”话毕,云桑梓轻轻一拜,随即在喜婆和贴身丫鬟文雅的扶持之下,走近了内室。 众人一片惊呆。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呀,就连十五王爷,居然都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可惜,那张脸,实在难以入目! 东方墨怔怔地看着刚刚上演的一场戏,忽然觉得,云老狐狸果然不简单,既能叫教出像云曦那些活泼可爱的女子,还能教出如此牙尖利齿的女儿,真是不简单!看来,他这个放浪的十五弟,终于遇到自己的克星了! 而云宰相,也是愣愣地站在一边,任由下人将他扶到座位。 桑梓,真的长大了,真的可以自己处理好问题了!那魄力,就连他这个纵横庙堂多年的老将,都甚感佩服呀!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1 短暂的温柔 过了先前的那些窘事,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没有一个人喧闹,整个逍遥王府,安静得不像是喜堂,反而像是灵堂。 云桑梓悄悄地握紧额双手。 这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她嫁给东方毅,不是真心要嫁予他,而是想与他达成协议,放她自由。但是,为何这没有人祝福的婚宴,她却觉得如此难受呢?毕竟,她已经嫁过一次,那次嫁人是那么的风光。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的双手紧紧包围。 温暖的大手,温暖着她的心。 但是,与那双温暖的大手不一样的,是那狂狮怒吼:“你们他娘的都是哑巴呀?喝酒不说一句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逍遥王府在办丧事呢!” 一句怒吼,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骂到了。 “东方毅,你居然敢骂我?”云宰相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指着东方毅怒骂道,“你要是敢伤害我女儿,欺负我女儿,我就是做鬼也不饶恕你!” “那么,岳父大人,要是你做人,我欺负你女儿,伤害你女儿,你就会饶恕我了吗?”东方毅好笑地说道,讥讽云宰相的爱女心切。 云桑梓听他这么一说,刚刚心里的感动顿时化为火气。 不管怎么说,惹了他的人是她,他为什么一定要和她的父亲过意不去呢?不管怎么说,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怎么可以不顾及她父亲的颜面呢? 云桑梓使劲地想抽出上手,但无奈他手劲之大。好像是为了惩处她想要逃跑的小手,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痛得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却没有叫出来。 “好啦好啦,吉时已经过了,不能再拖了。”喜婆大声说道,尴尬的气愤终于缓和了许多。 东方毅这才松开她的小手。刚刚看到她小手青筋暴出,紧紧地握在一起,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想到,她的手居然是那么的柔软,柔弱无骨,这是他唯一的反应。 猜测到她内心不满,于是他大声吼叫了这堆不识好歹的家伙们一通,却没有料到她的父亲居然当众和他作对。向来狂妄的他忍不住还嘴,却感觉到她的小手似乎想挣脱。 没有想那么多,简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想到她的避让,他忍不住生气,手上力道加重,以示惩罚。 “一拜天地!”喜婆的一声大吼,东方毅忙不迭的一拜。 “二拜皇上!”喜婆再次大声说道,他领着云桑梓,对着皇上坐着的地方,不甘愿的一拜。 这一拜,可是把东方墨乐昏了头。原本绝不在他面前低头的东方毅,终于低头了,虽是一脸的不情愿额不满,毕竟是拜了。从此以后,他可以以此为要挟,看东方毅还敢不敢在他的面前嚣张。 “夫妻交拜!”冷冷瞪了东方墨一眼,这才转身,对着一身红妆的她微微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喜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看来,皇家的媒婆,也不好做哇! “闹洞房,闹洞房``````”不知道是那个不识趣的家伙大声说道,却换来众人的一致鄙视。 “你们要闹洞房吗?”东方毅浅浅地一笑,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邪恶。 卫少阳终于死了心,却惊觉东方毅诡异的笑容,连忙说道:“不闹,不闹呀!春宵一夜值千金,还请王爷多多惜金!” 东方毅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卫少阳,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少阳呀,刚刚我还忘记你了呢!要不要进来闹闹洞房,热闹一下呢?” 卫少阳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刚刚他为什么要插那么一句话呢?其实他就应该找个时机偷偷溜走,然后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哀嚎他那没有来得及开始却立刻结束的初恋。 “哎哟,五王爷,您贵人多往事,小人身份低微,不足王爷挂念!”话毕,脚底抹油,朝门外飞奔了出去,好像有恶鬼追赶一样。 见卫少阳脚底抹油,东方墨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卫少阳是最了解东方毅的人,连他都暴走,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云宰相,我们先回去吧!我还有要事和你商量!”东方墨有模有样地说道,“大家不要客气,朕先回宫了,免得大家吃得不自在!”说完,对云宰相使了个眼色。 在朝廷混迹了一辈子的云飞,岂会看不懂东方墨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他也提出了离开。 在大伙目送下,东方墨和云宰相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逍遥王府。 皇上为何叫下官出来?”刚走出逍遥王府,云飞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好一只老狐狸,明明不知道自己为何唤他出来,他却听从命令的出来了。在讨论国家大事上,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长长地叹了口气,东方墨在云宰相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十五弟生气了,在里面的家伙全部都会倒霉!” 云宰相倒抽了口气,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加阴险的小人呀!这皇帝,远远没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2 交换 新房,一片寂静。 龙凤烛燃着,不时发出“噗哧”的一声响。 云桑梓感觉自己坐了好久好久,而东方毅依旧没有进房。 她叹了口气,头顶的凤冠压地她的脖子酸疼。 他怎么还不进来呢? 只要他进来,她和他说清楚一切,她从此以后就可以过她的幸福生活,当然也会还他一片宁静的生活。 正当她这么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嘎吱一声响,雕花木门被推开了,随之一股柔风夹杂着酒气飘进房间。 他喝酒了? 低下头,透过盖头的边沿,她看到了一只穿着靴子的脚,慢慢地朝她走近,然后停留在她的面前。 是他! 直觉的,云桑梓便觉得,立在她面前的人就是东方毅。 当然,此时进来的人,除了东方毅不会再有别人! 只是,他沉重的脚步,只怕代表了他满心的愤怒吧? 果不其然,她的盖头嗖的一声被揭开,抛到了一边。 “丑女!” 东方毅鼓足勇气掀开了盖头,仔细看了看,即是经过梳洗,她依旧是丑女。 虽然说她的皮肤很白皙,滑嫩到可以掐出水来;她的唇很红润,也很诱人,小巧的鼻子很可爱。可是她的鼻梁上都爬满了黑灰色的麻子;再看看她的眼睛,光是那只左眼上火焰大小的胎记,简直叫人叹而观止。 想起她白天的羞辱,东方毅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从嘴边逸出这两个字。 云桑梓的一愣。 心头莫名地忽然泛起一阵苦味。 但是,这正是她要的,不是么? “看来,我的面容吓坏了王爷!”云桑梓幽幽地说道。 该死! 她就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好像他有多欺负她一样。 他才骂了她一句“丑女”罢了;她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罔顾他王爷的面子呀! 见东方毅不语,云桑梓嘴角泛出一个苦笑。 又是一个男人因为容貌而讨厌她。 云曦曾经告诉过她,女人不能以色事人,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那个人的相貌,家世,和一切外在条件。爱你,只因为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云桑梓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镇定地说:“既然夫君觉得臣妾丑陋,那臣妾愿意和夫君做一个交换。” 东方毅厌恶地看着她,小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怪不得主动要求嫁给他,原来是有事相求呀! 见东方毅一副厌恶的表情,云桑梓故意忽略心头那股莫名的心绪,继续说道:“我知道因为我是皇上指给你的正妃,所以你心情很不好,很埋怨我。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换。” “交换?”东方毅虽然觉得愤怒,但是却不禁好奇地问,可是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嗤笑,他十五王爷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有需要和这个丑女交换么? “是,交换。我可以放任你自由,不管你去青楼,还是娶妾,必要是我可以让出正妃的宝座。”云桑梓径自摘下那沉重的凤冠,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不是要求自己守身如玉,不许再出去鬼混? 东方毅一阵愕然,原本以为她会死死地缠着自己,可是实际上她却如此大方的要求。既然这样,她为何要嫁给他呢?东方毅可不会和卫少阳那样,以为她是爱死了自己,所以只求呆在他身边呢! “你要我给你什么?”东方毅嘴角微动,不自觉地说道。 家财吗?她身为宰相千金,不需要;权力么?嫁给皇上不是更好?他可是清楚,进冷宫是她自己的主意。她还有什么要他给的呢? “我要自由,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云桑梓急迫地说道,眼神里满是对自由的渴望与向往。 “自由?你选择嫁给我要的是自由?”东方毅不甘心地吼叫道,丝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愤怒,或许是因为云桑梓的这番话,严重挫伤了他大男人的尊严。 “是!”云桑梓见他满脸愤怒的表情,心底忽然打起了小鼓,原来传说中惹毛了老虎的后果就是这样。 “为什么是我?”东方毅强烈压抑着自己内心想要掐死她的欲望,狠狠地问道。 “因为你够风流!”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3 缘由 因为他够风流,所以肯定会耐不住寂寞;因为他够风流,所以她能够拿这些条件来和他交换;因为他够风流,所以她选择了他。 东方毅嘴角扬起一个冷笑。 原来,她选择自己,只是因为他够风流。 看着东方毅的冷笑,云桑梓忽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你会答应吧?”云桑梓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一个怒火将自己碎尸万段。 “我为什么不答应?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的,更不会爱上你,丑女!”东方毅愤怒地在云桑梓的耳边咆哮着说。 云桑梓的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从来没有希望他爱上她。假若有一天他爱上了她,她不会觉得高兴,她只会觉得难为。毕竟,她更希望的是自由,她爱的男子,应该是那种温柔如风的男子。 看着云桑梓嘴角那满意的笑容,东方毅忽然觉得异常刺眼。在淡淡的烛光下,那抹笑容简直就像极了对他的嘲讽。 没有等云桑梓再说些什么,东方毅再次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皇帝不要的女人,一个极其丑陋的女人,一个我为了少量银子而要求迎娶的人。不要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你最好自由个够,然后红杏出墙,和奸夫远走高飞!” 云桑梓的心头莫名滑过一丝痛楚。 明知道这一切的,为什么听他亲口说出来,胸口会如被坼裂一般的疼痛呢?就像在阳光下,被人解开伤疤,任人观赏的那种痛感。 贝齿轻轻的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你该死,你不是很会说吗?你干嘛不说话?”东方毅狠狠地抓着她的双肩,摇晃着她的身体,发狂地怒吼。 “我可以出去了么?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云桑梓强忍着内心的痛楚,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她长得丑又如何,他凭什么来羞辱她? “哼,你说的那些原本都是我应该有的,你凭什么拿那些和我交换?你要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自由,难道你就不该付出点代价吗?”刚刚还怒火冲天的东方毅,嘴角忽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在云桑梓的耳边轻语。 他的笑容,意味深长,云桑梓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我要你,你利用我,用你的身体做代价!”东方毅无情地说道,双手抓住她喜服的衣襟,用力一扯,她的肚兜便呈现在他的眼前。 云桑梓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也无话可说。 是她想利用他,不是么?她的确是该付出代价!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她要自由,必须得付出代价,只是没有想到,代价竟然会是她的身体! 虽然他也是别有用心的娶了她。 但是,他的确好似没有义务和她交换。 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左眼角滑落。 火焰,泪珠,莫名的悲伤,散不去的忧愁。 微风,从半掩半合的窗户里钻进来。 龙凤火烛的火焰飘忽不定,时暗时明。 她的眼泪悄悄低落,落在东方毅的手臂上,打湿了他的皮肤,冰凉一片。 东方毅忽然停下手,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怎么会这样? 愤怒地推开他,东方毅站了起来,走近窗户,眼睛直直地眺望着夜空,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难堪。 他怎么会这样做呢? 她是他自己要求娶的,只是恰好她也提出了要嫁给他罢了。 即使她别有用心,但至少,她很诚实。 长长地叹了口气,东方毅阖上窗户,又走回到雕花红木床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坐在了床沿。 云桑梓全身轻轻一颤,双手握着披在身上衣服的衣角,将衣角拧成一团。 “刚才,抱歉!”东方毅蠕动着嘴唇,最终说了出口。 “嗯?”云桑梓诧异地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他的眼神好深沉,宛若浩淼的夜空,漫天繁星却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 “刚刚是我冲动了。”东方毅别过头,不去看云桑梓的眼睛,她的眼睛好清澈,好明亮,看得他的心都觉得空了。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4 似曾相识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利用你!”见东方毅厌恶到不愿意看她一眼,云桑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恶。 纵然外人传说十五王爷多么洒脱,十五王爷多么霸道,十五王爷如何潇洒,十五王爷如何风流。但是,她也不能因为这样利用他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自由呀! 世界上有谁愿意自己被他人利用? “不用了,反正我的王妃头衔空着也是空着。正如你所说,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的王妃,我休了你便是!”东方毅极其不自然地说道,或许从来没有试图过去安慰一个女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便十分别扭。 “好。”云桑梓连忙说道。既然伤害已经造成,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补偿他。抬起眸子,云桑梓再次凝视着东方毅。 东方毅转过头,恰巧对上她的双眼。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的确十分漂亮,眼角微微上扬,宛如扇的卷翘睫毛覆盖在她的眼脸,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更加生动活泼地扇动着。 当然,前提是除掉她左眼的那块一指长的胎记,十分碍眼的胎记。因为那块胎记,将她眼睛的美给完全遮蔽了。 只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需要你同情!”东方毅忽然察觉她的眸子里有深不可测的同情,顿时满心怒火,再也无法空置自己的心绪,当场发起狂来。 云桑梓不语,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眼光,盯着自己的鞋头,大红色的绣花鞋,鞋头处绣了一朵牡丹,牡丹怒放。 “你说你想要自由,你想如何自由?”东方毅十分懊恼自己刚才的时空,低沉着嗓子问道。 云桑梓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开口,向他讨要自由?要是再惹怒东方毅,谁知道他会不会兽性大发,就算她不漂亮,她好歹也是女儿家! 见她低头不语,东方毅内心的怒火再次燃烧,他极力克制自己想要摇散她全身骨头的冲动,狠狠地说道:“你说,你想要如何自由?我不介意,因为在我眼里,你这个一脸麻子又脚跛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我的正妃。” 云桑梓抬起头望着他,红唇微微分开,满眼都是诧异,一丝难以琢磨的眼神一闪而逝。 “你休了我吧!”红唇微启,吐出这么几个字,却如万斤铁锤落在东方毅的心头。 一把抓过云桑梓,对上她的眼睛,东方毅愤怒地说道:“嫁给我是你,要我休了你的人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凭借你爹的权势,你让皇帝封了你做公主,嫁给了我;现在又要我休了你,你想得美!我们皇族不是这么被你们云家玩弄的!”“疼``````”云桑梓的肩膀被东方毅抓地锥心地疼,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道。 “你这个女人会知道疼痛?”东方毅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冷哼道,“我还以为你的血是冰凉的,能够利用别人而不眨眼睛。” “我再冷血也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下手!”云桑梓别过头,不看东方毅,冷冷地说道,原本打算退让一步,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得寸进尺,“再说了,当初你不也向皇上请求将我赐婚给你?不要以为我稍做退让,就以为我屈服了你!我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说完这番话,云桑梓斜靠在床柱上,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你``````”东方毅指着云桑梓,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云桑梓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床榻,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这个丑女!还有,你那个师兄,竟然敢羞辱我,下次见了他,看我不整死他!”东方毅再瞪了瞪云桑梓,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不是丑女不必王爷来评论,这和王爷没有关系吧?”云桑梓转过头,斜眼挑衅地看了东方毅一眼,玩味地说道,“莫非王爷是希望以小女子的容貌来衬托你的高大和俊美?不过,可知道有个词叫‘衣冠禽兽?” 东方毅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云桑梓略带挑衅地斜着眉,忽然,他有种错觉,为什么她看起来会这么熟悉呢? 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云桑梓连忙危襟正坐,无比严肃地说道:“臣妾闺名叫桑梓,王爷和臣妾从未见过!” 东方毅狐疑地皱眉,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他们以前并不相识。那抹熟悉感,肯定是因为天下的丑女都长一个样儿!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5 和解 “明天我会给你另外安排一座院子,除了你的陪嫁丫鬟之外,我会再给你安排几个丫鬟。记着,你只是担着我妃子的名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情纠葛。假如哪一天你有了心仪的男子,我会让你走的。”东方毅眼睛看着那对燃烧的龙凤烛,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话语里却没有那股暴戾之气。 见东方毅不再怀疑自己,反而大方的说起了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云桑梓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安定了,但是又满面愧色地说道:“不知臣妾能帮王爷做些什么?” 东方毅嘴角扬起一个诡秘的笑容,凑近云桑梓,暧昧地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做一个好王妃。以后在外人面前,特别实在太后和皇帝面前,要表现地我们十分亲热。” 想到太后和皇帝时常逼婚,甚至有几次还在宫里给他弄了个相亲大会,看着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搔首弄姿,他差点没用吐出来。 或许,这才是他当初要娶云桑梓的原因吧,皇太后和皇上自以为给他挑选以为美女做王妃,他会感激涕零。娶她,或许也是对皇太后的一种挑战,也使得皇上欠了他一个人情,毕竟他帮助皇上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而且,从今天开始,他有了这么一个好借口,他可以完全自由地去逍遥快活。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 只是原本以为,她这个没用飞上枝头的麻雀会对他感恩戴德,却不料她居然也主动提出嫁给他。原本担忧她死缠烂打的东方毅,更是出乎意料地在洞房之夜听到她的“谬论”——因为他够风流,所以她才嫁给他。 “好!”云桑梓赶紧用力地点了点头,既然两个人讲明了条件,相互利用,那么她就不用觉得内疚感到自责了! “呃,你也不用自责了,其实我娶你也是有用意的。“东方毅别扭地说道,棱角分明的俊脸闪过一丝绯红。 “臣妾知道。“云桑梓浅浅地说道,东方毅肯定不会没有缘由地娶她这个“丑女”,他不是说过娶她只是为了银子么?虽然这是个蹩足的借口,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你不问我原因?”东方毅皱起了俊眉,她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不关心她“夫君”的事情呢? “王爷想说的时侯自然会告诉臣妾。”云桑梓淡然地说道,事实上,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她没有打算要去了解他,因为他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何须了解? “好,这是我们的协议!”东方毅满意地点了点头,环视着四周,又说道,“天色已晚,我们睡觉吧!” 云桑梓的脸爆红,好似一只煮熟的大螃蟹,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睡觉``````?” 东方毅好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我睡床,你睡地上!” 云桑梓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脸色更加红润。但是,他要睡床?这样是不是太没用风度了?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东方毅慢条斯理地说:“别希望我怜香惜玉。首先我不懂得,其次你不是什么香,也不是什么玉。” “我睡地上!”云桑梓连忙说道,丝毫不怀疑,假如她再说些什么,他肯定会更加挖苦。一天的繁杂礼仪,她已经十分疲倦,没用力气再和他斗嘴了!更何况,他是否怜香惜玉,又与她何干? 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恐怕世间没有人会有她这种经历吧? 想到以后美好自由的日子,她的嘴角噙着一个欣喜的笑容,缓缓地沉下眼皮``````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6 晚起 “小姐,小姐,起床了``````”文雅在云桑梓的耳边轻语,却带着一丝焦急。 王爷吩咐过不能吵醒她,但是,今天小姐得陪王爷进宫拜见太后和皇上,如果迟到了,那可就不好了,说不定太后还会降怒呢! “嗯——”云桑梓伸了个懒腰,朦胧的睡眼慢慢张开,看见站在一旁的文雅,又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不禁花容失色,“文雅,我怎么在床上?” 文雅失笑,从来没有看过小姐如此手足无措的模样,反问道:“小姐,你不在床上难道在地上睡觉吗?” 云桑梓双手抓紧被子,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感动。或许,东方毅并非那么没有风度。 “好啦!”云桑梓娇嗔了文雅一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问道,“现在几时了?” 因为隔着一道宽大的屏风,门和窗户又紧闭着,她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只是依稀看得见些许的亮光,天应该已经亮了吧? “小姐,你昨天肯定是累坏了。”文雅暧昧地笑道,“现在已经巳时了。” “巳时?”云桑梓大惊,“我睡了这么久?” 一边说,一边赶紧下床,今天要进宫的,要是得罪了太后,她可就完蛋了。听云曦说,太后是个极其难以对付的老太婆! 但是,慌乱间,她昨日在花轿上被伤到的脚踝不小心又被触到,顿时一股疼痛钻心地传来。 云桑梓忍住疼痛,忙吩咐文雅替她穿衣打扮。 在文雅替她打理衣服的空当,云桑梓接过一旁婢女端过累的茶水,漱了漱口,又端起温热适中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 一切完毕的时侯,文雅刚好帮她床上那件复杂的宫服。 墨绿色的宫服,微微露出锁骨,绣着花纹的黑色胸襟,饱满的胸部包裹托起,露出美好的沟壑,腰际一块带着细纹的褐色束腰带,宽大的袖口处镶金黑色绸,下摆带着些许褶皱,长裙曳地,将云桑梓姣好的身材展现地淋漓尽致。 “小姐,你还真的适合做王妃。你瞧瞧,这件衣服多合身!”向来心直口快的文雅也不顾及房间里还站着几个派来听云桑梓使唤的丫头,兴奋地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云桑梓挥了挥袖子,宽大却轻柔的袖子轻轻飘起. 那几个丫头福了福身,听话地退出了房间。 “文雅,这里毕竟不是宰相府,不是我们自家的地盘,以后你说话要注意一点。”云桑梓见丫鬟退了下去,这才提醒到,“人多嘴杂,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比我清楚。” 文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甚是不好意思。“好啦,你快来帮我打扮吧,本来就已经晚起了。”云桑梓一边说,一边绕过屏风,朝屋子里的梳妆台走去。 那里,放着文雅带进来的檀木盒,里面装是她的饰品。 文雅赶紧跟着,嘴里却依旧好奇地问道:“小姐,昨天我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特意用眉黛在鼻梁处点了那么多的黑点呢?刚刚都不洗脸,是怕洗掉了吧?难道你希望王爷认为你很丑吗?” 云桑梓嗔了她一眼,着急地说道:“文雅,你是不是希望我进宫遭太后训斥呀?” 文雅头摇得像小拨浪鼓似的,连忙上前,拿起木梳,打理云桑梓乌黑的秀发。 待云桑梓打点完毕,在文雅的搀扶下走到大堂的时侯,东方毅正坐在那张紫圆桌旁边享受着他美味的早餐,他身后站着几个仆人,在看见她的时侯连忙鞠躬拜谒。 “王爷,我们今天不是应该进宫拜见太后的吗?”云桑梓对那些仆人微微点头,但是攫住她注意力,让她有点诧异的是,东方墨那毫不在乎的态度和慢条斯理的模样。 这让云桑梓觉得十分挫败。 他难道就那么讨厌她吗?昨晚不是已经谈好条件了吗?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本还以为他对自己已经不是那么排斥了,可是,现在,他的这幅模样,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强烈的失落感,来自于某人的无动于衷和视而不见。 “看来你一点也不饿嘛,”东方毅眼睛抬也不抬,冷冷地说道,竟而伸过大手,将他对面的那碗燕窝粥取到自己面前,慢腾腾地拿起调羹,有一着没一着地吃着。 云桑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见太后并非她一个人的事情。但向来传说太后极其疼爱这个并非她亲生的儿子,等会儿去见太后,估计她就是那个替罪羔羊——虽然她是晚起了,可是,拖延的人似乎是东方毅,可是太后不会这么想。 这样的话,待会儿拜谒太后,假如现在不吃饱,肯定有她受的。 想到这里,云桑梓径自走到东方毅对面的椅子坐定,对东方毅身后的仆人吩咐道:“再去准备一份早膳!” 东方毅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喝粥。 只是他的动作,似乎更加缓慢,更加有一搭没一搭,好像在等待。 而文雅,则是站在云桑梓的身后,看着云桑梓笔直的背脊和微微颤抖的双肩,知道,她家小姐,似乎在生气!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7 乘轿 一顿早膳,在沉默中开始,也在沉默中结束。 “安福,你马上备两顶轿子!”东方毅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来云桑梓一眼,对门外站着的家仆吩咐道。 “是,小的马上去!”话毕,安福同样奇怪地看了云桑梓一眼。 文雅垂下头,生怕看到东方毅的眼神,那凛冽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眼,他看的对象也很明显是自家小姐,可是文雅就是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冷颤。 “王爷是不敢和臣妾同坐一顶轿子吧?”云桑梓悠悠抬起头,丝毫不畏惧东方毅的眼神,淡淡地说,“原本以为王爷是个胆大之人,却没有想到``````” 东方毅皱起浓眉,直直地盯着云桑梓左眼那处碍眼的胎记,不快不慢地打断云桑梓的话,取笑着说道:“王妃,你似乎很喜欢用激将法嘛!本王昨天上了一次当,你当今天还会上当吗?” 云桑梓不自觉地捂着自己的左眼,嘴上讽刺道:“王爷,你既然这么聪明,那昨日为何会被臣妾的话惹得暴跳如雷形象尽损呢?” 话毕,忽然意识到自己莫名的举动,悄然收回手,藏于袖中,两手交叠,搁在腿上,脸上却波澜不惊,不见丝毫的慌乱。 “哼!”东方毅扭过头,不去看云桑梓,等着站在他身后的仆人,冷冷地说道:“还不撤下这些剩食?难道要本王帮你们做这些事情吗?” 可怜的下人战战兢兢地上前,颤抖着双手,撤下那些没有吃完的早膳。 天见犹怜,平素他们可都是在王爷用完早膳后退出膳堂才撤下食物的,今天一早王爷不仅吩咐将早膳送到大堂,还异常地命令他们撤下剩食,向来对王爷有恐惧之心的他们,几乎吓得个半死,生怕行动慢了一步,会被王爷丢出王府,失了这份薪水优渥的活儿。 “原来王爷恼羞成怒的时侯就只知道朝下人撒火儿呀?”云桑梓挑起唇角,不屑地说道。 东方毅用力地回头,恨恨地盯着她,如果他的眼神是火,估计云桑梓早已经变成了一火球。 一次又一次败在她的手上,东方毅实在不想多说些什么。 “不想被太后骂的话,马上给我出府!”东方毅撂下话,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文雅这才抬起头,扶着云桑梓,踏着小碎步,朝门外走去。 “小姐,你一点都不怕王爷吗?他都生气了,你居然还故意刺激他。”文雅在云桑梓的耳边轻声说道,偷偷看了东方毅的背影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能吃了你!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儿罢了!”云桑梓用食指轻点文雅的眉心,浅笑道。 “可是我看见王爷就觉得很可怕嘛!”文雅委屈地小声抱怨着,“小姐,你要是不故意装跛扮丑,王爷肯定不会这么讨厌你!” 文雅都看出来了,东方毅很明显是在折磨云桑梓。坐两顶轿子?不就是想告诉市井之人,他的妃子不是他爱的,他不把他的这个妃子放在眼里吗? 云桑梓蹙眉,严肃地说道:“文雅,记住,我的脚是跛的,我本来就很丑,就算不要这些假的麻子,我还是很丑。” 文雅不解地看着云桑梓,忽然觉得,她对自家小姐越来越不了解。 记得归云观里的主持当年看了云桑梓的面相后,坚定地说她是人中龙凤的命,这辈子注定要做女人之首。为什么她进宫后却会被打入冷宫呢?为什么她会嫁给王爷呢?而嫁给王爷后,为什么她要装跛扮丑呢?在文雅眼里,云桑梓从来都是一个美人,不是因为她的脸蛋多漂亮多妩媚,而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 “文雅,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提醒你,王府毕竟不是我们家,树大招风,我们要想好好的过日子,必须这样做。”见文雅心不在焉的模样,云桑梓不由得心疼起来。毕竟,文雅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的眼里,文雅从来都不是她的婢女,而是她的朋友。 “慢腾腾地要到什么时侯?”东方毅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云桑梓一眼,文雅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云桑梓温柔地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臂膀,加快步子,脚踝处在此疼痛起来,但她强忍着,脸上依旧平静地好似一汪泠冽的清泉。 走到一顶稍微小点的大红轿子前,云桑梓弯腰正准备进轿,只见原本站在另一顶轿子旁边双手抱胸的东方毅大步走过来,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本王的‘爱’妃,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和你分坐两顶轿子吗?” 云桑梓身子微微一直,但随即坐进轿子,嘴角上扬,浅浅地说道:“王爷的用意只要是人都知道,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问臣妾呢?是觉得臣妾应该愚昧点儿,还是王爷明知故问?” 东方毅无趣地挑了挑眉,讪讪地说道:“知道就好!” 女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要那么聪明呢?聪明吧不是你的罪,你为什么要这么嚣张,连他十五王爷都比了下去呢? 东方毅摇了摇头,一边思忖着,一边朝自己的那顶八抬大轿走去,满心地挫败感,只因为他居然被一个无盐女给比了下去。原本想羞辱她一番,结果倒好,他准备满肚子的话没有说出来,反而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那噙着嘴边的嘲讽之意,他岂会听不出来?他去问她一个人人都知道的问题,不是她愚昧,而是是他愚笨! 他的这一举措,表面上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结果,因为他的那句挑衅的问话,他倒成下风了。 想到这里,东方毅狠狠地踹了那顶深紫色的轿子一脚,恶狠狠的问其中的一个轿夫:“你知道本王为何要和王妃分开坐吗?” 被问话的轿夫脸色惨白,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小的`````小的不知道!” 东方毅脸上扬起一个舒心的笑容。 对,不是他愚笨!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8 太后 云桑梓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脚踝处一直疼痛着。弯身抚摸着自己的脚踝,她的峨眉忍不住紧紧蹙起。 为什么轿子走得如此之慢呢?记得前日进宫的时侯,轿子走得挺快的,今天怎么会如此之慢呢?假若照这样的速度前行,然后在皇宫再耽搁点时间,她的脚踝肯定会肿得很大,那她不用被人误会成跛子了,因为她将直接变成一名副其实的跛女。 正当云桑梓在轿子里龇牙咧嘴的时侯,轿子外一声尖细得好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鸭子嗓音大声喊道:“十五王爷到——,十五王妃到——” 话音刚落,轿子稳稳当当地着地,云桑梓赶紧坐直了腰身,脸上摆出一贯平静的表情。 “‘爱’妃,该下轿了!”原本应该有文雅掀开的轿帘,居然被东方毅握在手中,而文雅则是颤抖着身子远远站在一边,东方毅顺着云桑梓的眼神看去,嘲讽着说道,“幸亏你的丫鬟不和你一样牙尖嘴利不时好歹,否则,本王可真担心本王的王府会被你主仆二人闹得鸡犬不宁!” 一边说,东方毅还不忘伸出另外一只手,递到云桑梓的面前。 云桑梓眯着眼睛,深感赞同地说道:“是呀,要是文雅和我一样不时好‘歹’,不然的话我可真担心她以后会遭遇某些不耻之徒,幸亏她使得歹人,知道闪躲地远远的。” 东方毅的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别人面前,在那些朝廷高官面前,在卫少阳面前,在他师兄凤兖面前滔滔不绝地他,为什么一遇到这个无盐女,总是会被逼到无语之境。 没有理会东方毅的痴呆表情,云桑梓径自走出轿,朝文雅走去。 东方毅迅速走到云桑梓的面前,一把将她拉扯到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耳边诡异地说道:“云桑梓,记住我们交换的条件,在外人面前,我们必须表现得很恩爱!” 被东方毅紧紧抱在怀里的云桑梓全身僵硬,脸色绯红,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过,从来没有。乍得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的气息诡谲地包围着她,她的心开始慌乱,不知所措。 东方毅见她浑身不舒服的模样,自以为是地理解为她十分排斥自己的拥抱。 对此,东方毅亦是觉得十分不爽。要知道,在青楼里,有多少女人等着他的眷顾;朝中大臣,有多少人想着把女儿嫁给她,有多少名门闺秀希望做他的妃子。 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又丑又跛的女子,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是百般挑衅,现在,居然明目张胆地变现出对他的厌恶。 想到这里,东方毅圈住云桑梓的双手更加用力。忽然而来的窒息和疼痛,云桑梓一把推开东方毅,更是对自己刚刚的心里的悸动感到震惊。 她最爱的不是自由吗?她最想要的生活不是和一个温柔如水的男子一起妙居山水之间吗? 刚刚肯定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接触过,也或许是因为东方毅身上的那种压迫感,才会导致她刚刚短暂的窒息。 想到这里,云桑梓反而释然了。 而不能释怀的人,是一脸青色的东方毅。 他的双手停滞在空中,眼神呆滞,身子僵硬,彷佛一只千年不死的老僵尸。 “王爷,您没事吧?”云桑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摇晃着他那只僵硬的右手,忍住笑意,柔声问道。 东方毅猛然一个颤抖,似乎忽然间回神,见云桑梓一手扶住自己的臂膀,抬起头仰望着她,眼角是潜藏不住的笑意,东方毅忽然感到很愤怒,十分的愤怒,异常的愤怒。 是的,他愤怒,因为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居然被一个女人排斥,居然会傻傻地因为这个女人感觉到不快。 她严重地伤害了他大男人的面子,和他高贵的尊严。 他答应配合她,给她自由,可是,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如此难堪。 环视四周,稍微懂得擦眼观色的奴才全都敛眉垂首,莫不是装聋作哑,或是旁观左右。但即使如此,东方毅依旧觉得,在最低等的奴才面前,被一个丑颜女子拒绝,他的颜面扫地。 见东方毅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握住他右手臂膀的手,了然一笑,云桑梓自觉地收回了她那只自作主张又多余的手。 或许对东方毅而言,被她这么一个丑容女触碰,是件极其厌恶的事情吧! “太后宣十五王爷觐见!”太后身边的木圭公公扯着嗓子喊道。 东方毅眉心微微一蹙,但随即迈开步子,朝太后的寝宫痕裂宫走去。 身后的云桑梓,脸色微沉,但是却高高地昂起头,双手笼于袖中,,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送东方毅。 直到东方毅的身影消失在痕裂宫,众奴才才敢抬起头,均长长地松了口气,但是却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云桑梓——太后拒绝接见十五王爷的正妃,那表示的意思是,皇家根本就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妃子,就算她是皇上赐婚,只要太后不同意,那么,她就不是皇家的妃子! “你们都退下吧!”云桑梓话语里不带任何温度,这些奴才眼里的庆幸神色并不是没有落在她的眼底,但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人的眼神而导致自己心绪不佳。 毕竟,用别人的话语来惩罚自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对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何人不是以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的不幸来映衬自己的幸运呢,从而使得自己内心得到平衡的呢? “小姐,我陪你吧!”文雅走近云桑梓,以小手当伞,想要挡住如烈焰般的骄阳。 云桑梓轻轻推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说道:“文雅,你先回去。这里是宫里,不是我们的家,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文雅,只好泪眼朦胧地看着云桑梓,带着心头剧烈的疼痛,依依不舍地跟在轿夫后,朝宫外走去。 看着文雅离开原本高昂着的头忽然低沉,宛如被风霜欺凌过的花朵,耷拉着不见一丝的生气。 她知道太后会因为他们的迟到而惩罚她,原本以为只是会当众责罚她,让她识得好歹,却不料太后居然用这种方法,不露声色。 嘴角逸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太后毕竟是太后,能够得到先帝的宠爱,能够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太后做事情怎么会让她猜测到呢?或许,她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后要惩罚她,的确有理由,只是这个理由还不足以严厉地惩罚,至多只是几句辱骂。 毕竟,她的爹,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她的姐姐,是当今皇帝宠爱的妃子。纵使太后如何气她不的迟到,也不敢对她处以重罚。 但是,太后单独召见十五王爷,这确实极为正常的。 只是`````` 抬头看看骄阳,白花花的刺眼光芒,照得云桑梓眯上了眼睛。 在阳光的灼烧下,左眼处那块火红的火焰胎记,似乎更加红得鲜艳,火得瞩目。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19 愠怒 地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云桑梓的额头已经挂满细细的一层汗珠。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轻轻拭去。 但是,更难受的不是满脸的汗水,脸部的灼热之感只能让云桑梓稍稍不适;最让云桑梓难受的是,她的背心处以及胸前,一道一道的汗珠顺着身体朝下滑落,彷佛一根调皮的手指,似乎挠着她的痒痒,这让向来怕痒的云桑梓觉得特别的难受,就连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似乎都没有原来那么刺骨。 眼睛似乎渐渐地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逐渐地摇晃,分散,又合拢。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云桑梓狠狠地在自己的左臂上掐了一把。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太后看扁,她知道,太后不喜欢云曦姐姐,因为太后总是觉得云曦姐姐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心思。 云曦姐姐因为爱着皇帝姐夫不敢也不想得罪太后,可是,她必须明确地告诉太后,云家的女儿,不是那么懦弱,不会畏惧她的权威。 今天,她要证明,她不怕,不怕太后的刁难! “太后传云姑娘进殿!” 正当云桑梓咬着牙齿不断地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下去的时侯,那声尖细的鸭公嗓子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云桑梓在此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汗珠,轻轻地用手拍打着自己已经发烫的脸蛋,深深的吸了口气,两手紧紧握拳,这才昂首挺胸地朝痕裂殿走进去。 直到进了殿堂,她才知道,原来东方毅是个多么可恶的男人,比传说中的可恶要更加地可恶。 在外面烤了半天太阳的她走进殿,忽然迎面而来的一阵凉意和稍微黑暗点的光鲜,使得她的眼前稍稍一黑,脚步略微一拐,但仅仅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而已。 但是,东方毅却得意地笑了起来,直指着她,哈哈大笑,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丽人儿同样捂着嘴娇笑着,眼里满是鄙视。 而端坐在宽椅上的一个头戴后冠帽身着宫装的妇人,看上去年仅三十出头的贵妇人,则是冷冷地看着她,满眼都是厌恶, 但是,当她看到云桑梓左眼的那块胎记,眉头却微蹙,眼角闪过一丝惊讶。可是随即,她又回复了她原本那种高贵又冷冰的态度。 “云姑娘,本宫就和你直说了吧!本宫从来就不承认你是毅儿的王妃。皇上受了妖妃的挑唆,先是执意娶你进宫,却因为你的丑陋外貌而将你打入冷宫;随后又因为云宰相和妖妃的劝说,又将你嫁给了毅儿。” 顿了顿,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杯盖轻轻摩挲着杯身,好像是母亲温柔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爱儿。 “但是,你知道的,皇上至今没有子嗣。不管皇上将来没有龙子,能做上龙椅的,只能毅儿的儿子,这是先皇下的遗诏。而皇子的母亲,注定了只能是齐侯之女倾城郡主!不要以为先皇托宰相辅佐皇上,本宫就会任由你们云家胡来。” 太后放下茶杯,眼神凌厉地盯着云桑梓,似乎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眼神里的恨意那么强烈,这让云桑梓不禁吓了一跳。 就算因为她的出现,导致了太后计划的失败,就算因为云曦姐姐的出现,夺走了皇帝姐夫对太后的千般顺从,但是,太后也不至于如此恨她呀! 云桑梓怎么能理解太后对云家的愤恨呢?如果当年不是云家,太后现在不会是太后,而是和她心爱的男人一起老去。现在,她也不会如此恨那个人,恨到,连云家也一起搭上! 那个人,带走了她的爱,留给她无尽的恨!痕裂,恨烈,这一辈子,都恨! 而眼前的云桑梓,更让她感到愤怒。云飞以为将这两个女孩子送进来,她就会原谅他们以前对她做的一切吗? 但没有时间理会那么多,云桑梓直视太后的眼睛,丝毫不畏惧地说道:“太后,云桑梓来晚,是云桑梓的错,云桑梓愿意领受一切惩处。不过,太后口口声声地骂云曦姐姐为妖妃,这未免有失您太后的风度了!” 那不卑不亢,沉稳的回答,不仅让太后诧异,说得倾城目瞪口呆,更是让一旁的东方毅觉得万分诧异,不自觉收敛了嗤笑。 原本还以为云桑梓只是针对他,以为她挑衅他只是她用来吸引他的一种手段,却没有料到,她居然敢直面太后的权威,更不畏惧惹恼太后。 如果不是她不识好歹,不懂得分寸,那么,她肯定是觉得云家势力庞大到足以让她好不畏惧。 没有想到,她依旧是一个仗势的官家小姐罢了,虽然她敢挑战太后的勇气可嘉! “云桑梓,你不要以为你爹是当朝宰相,本宫就不能拿你如何!你爹向来藐视朝廷,甚至连皇上都不放在眼底,你这小小的丫头,居然也敢顶撞本宫?” 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一时气急攻心,随手一挥,那盏刚刚还被她当女儿抚摸的茶杯,顿时落地,茶水洒了一地,带着白色带着蓝色花纹的茶杯碎了一地。 云桑梓冷冷地看了眼那破碎的茶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太后如果希望云桑梓的下场和这茶杯一样的话,可能还劳烦太后费心了。不过,假如太后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来换回和自己想要的那些情感,您大可如此做。云桑梓听过这么一句话,‘缘木求鱼,南辕北辙’,只希望太后的方式不要将那个人推得更远。” 皇上和太后因为云贵妃关系不合,天下人恐怕都知道。云桑梓意有所指,指的人,当然是皇上。 “云曦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宫里的路,你还是得自己走下去!”在心里,云桑梓默默地说道,她相信太后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应该明白她说的道理。 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你不能一味地排斥他身边的人,特别是对他恨重要的人。所谓“爱屋及乌”,有一天,当他发现,你对他重视的人是那么的好,他才会发现你的好! 不是这样吗?这个这么浅的道理,为什么太后却不明白呢?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0 郡主 “本宫如何做不需要你这个小小的丫头来教我。”太后的声音明显柔和了些许。她自己夜明白,以前一味的排斥云曦,总认为云曦夺走了皇上对她的尊敬和母子之情。 但是刚刚云桑梓的一番话,却让她明白,一直以来,是她将皇上推到了云曦的身边,因为云曦不会和她作对,忍受着她的一切为难,云曦这样做,赢得了皇帝的疼惜,却对她更有意见罢了! 不过,纵然云桑梓解开了她纠缠在心中最长最混乱的疑团,但是,在东方毅的问题上,她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更何况,这么一个聪明到一眼可以看穿别人心事的女人,更是不能让云桑梓当十五王妃——因为十五王妃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后。 一个聪明的太后可以很好的掌管后宫,但是一个过于聪明的太后,只怕会扰乱朝政。 只有帮住先帝守护好他的江山,才能不辜负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宠爱! “云桑梓,今天你晚到的事情本宫不和你计较。”太后扭转身子,看了看站在东方毅身边的娇小女子一眼,又看着云桑梓,严肃地说道,“你的长相,绝对不可能当上王爷的正妃,更别说贵为太后。只有倾城,她的长相,她的气质,她的谈吐,才配为我莫国太后。” 云桑梓淡淡的看了眼那太后口中有长相有气质有谈吐的倾城郡主,的确是有长相,所谓以花为容以月为貌,艳如桃李,千娇百媚,如花似玉,整个人站在那里,楚楚可人,亭亭玉立。 长长地叹了气,原来莫国的太后是这么选出来的呀! 云桑梓回过头,直视太后的眼光。 察觉到太后寻找的眼神,云桑梓鄙夷地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假若王爷想要娶倾城郡主的话,我不介意让出正妃的地位。不过,如果太后想要寻找我受打击内心受创的话,您还是罢了吧。” 太后微微蹙眉,云桑梓今天似乎故意在挑衅她的耐性,心里暗自哂笑,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想向自己挑战,真是活腻了。 但是,一直以来没有人敢和她斗嘴,她也觉得十分无趣。 今天,她倒是想好好地和云桑梓斗一番。她就不信,云桑梓会对东方毅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点爱意也没有。否则,云桑梓又为何请求皇上赐婚给东方毅呢? “倾城,你听到没有?云姑娘答应你和毅儿的婚事,你还不快点过来喊姐姐?”太后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着云桑梓说道,“不对,你应该叫她妹妹,因为她虽然先入门,但毕竟是侧妃,或是侍妾,你才是正妃!” 倾城款款朝云桑梓走来,缓慢地走到云桑梓面前,微微弯身一拜,柔声说道:“姐姐这厢有礼了!以后还请姐姐多加关照!” 那声音柔弱而又娇媚,让人听了不由得觉得酥骨。 还没有等云桑梓来得及回话,太后佯怒地吼道:“倾城,我不是说了吗?你应该叫她妹妹!” 倾城回给太后一个娇笑,眼神微微一闪,又对云桑梓浅浅一拜,说道:“妹妹,以后姐姐还是要妹妹照顾的!” 太后拍了拍桌子,但是愠怒根本没有到达眼底。 倾城“颤抖”着柔若无骨的身子可怜兮兮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才回过头,扳起脸,严肃地说道:“妹妹,以后姐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桑梓安静地看着那一老一少在一旁表演,嘴角渐渐上扬。 当倾城严肃地说完最后一番话,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的时侯,云桑梓淡淡地说道:“多谢姐姐,虽然妹妹我年龄稍小,但是还是会照顾自己的,至少不会让自己瘦得像一只猴子,而且还是一只瘦猴儿!” 倾城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云桑梓的话语明显是嘲笑她年龄已经偏大,身材更是瘦的皮包骨头。 女人原本最忌讳别人别人谈论她的身段和年龄,而云桑梓,却将她全部都打击到了。 看着云桑梓合身的宫装,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忽然觉得很羡慕云桑梓。 就算云桑梓的脸蛋真的很难看,但是她年轻,她的身材是那么的妩媚! “你们讨论够了没有?”一直沉默不语想看热闹的东方毅忽然开口,嘴角噙着一个笑容,温暖却诡异。 站起身子走近云桑梓,轻轻在云桑梓的额头盖下一吻,浅笑着说道:“母后,你很喜欢倾城妹妹吗?” 云桑梓全身僵硬地立在那里,对东方毅的这种举动十分不满。虽然不知道东方毅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很明显,他这么做肯定是在利用她。 “倾城不够好吗?你们一起长大``````”太后睨了云桑梓一眼,缓缓地说道,准备将东方毅与倾城小时候的事迹讲出来气气云桑梓,却不料她的话语被东方毅打断。 “既然母后觉得倾城妹妹好,那母后去娶倾城妹妹吧,毅儿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东方毅放声大笑,倾城的脸顿时呕得通红。 她想不通,为什么东方毅会这么对她。以前,东方毅和皇上都对她很好,可是,皇上有了云贵妃之后,再也不理会她了;今天,东方毅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丑女,也不理会她了吗? 想到这里,倾城的心涌起一阵慌乱。自小,她的愿望就是嫁给东方毅,做他的王妃,她怎么能任由这个丑女毁灭她的愿望? 丝毫不记得,刚刚是谁暗自羡慕着云桑梓的身段和年龄。 “毅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后皱眉,不满地说道。但是纵使不满,她也不能拿东方毅如何,毕竟东方毅养成今如此嚣张的性格,是她的杰作,是她的纵横。 “我说的当然是人话呀!”搂着云桑梓,东方墨直接朝门外走去,背着太后挥了挥手,大声说道,“母后,毅儿下次再来看你了!” 云桑梓全身僵硬地任由东方毅搂着朝门外走去,毕竟她也早就想离开这里。 而身后,一双怨怼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云桑梓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1 怒打王爷 “没有想到,你居然敢和太后斗嘴,你可真行呀!”东方毅搂着云桑梓的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先前憋的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有发泄出来呢! 云桑梓不客气地拍下他的手,冷冷地说道:“我再行也比不上你呀!说实话,那个倾城郡主真的和你登对。” 云桑梓不笨,岂会听不出东方毅的取笑? 东方毅嘴角自信地一笑,凑到云桑梓面前,讪笑着说道:“怎么了,吃醋了呢?假如这样的话,以后还有得你受的!” 云桑梓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取笑道:“我会吃醋?我只是觉得你们气质形似而已,因为我觉得,倾城郡主还真自以为聪明呢!至于以后的日子呀,你要是愿意,我完全不介意你把你的王府办成妓院,只要别妨碍到我就可以了!” 东方毅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云桑梓,确信在她的脸上的确找不到一丝的吃醋的痕迹,这才认命的相信,他那自以为傲的个人魅力,对云桑梓丝毫影响力也没有。 忽然又开窍觉悟了一样,食指指着云桑梓,气呼呼地吼道:“云桑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自以为聪明吗?” 云桑梓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王爷听不懂我的话吗?为什么每次我说话你都要问我我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说的话有那么深奥吗?还是,因为王爷本来就不够聪明?” 东方毅气得直翻白眼,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云桑梓的反问。 忽然,东方毅大手一伸,一把子将云桑梓拉进自己的怀里,云桑梓想也不想的直觉上挥上一巴掌。 “砰——” 一声清脆的手掌很大力气地触碰俊脸的声音。 云桑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红红的手掌心直发呆。她没有想到,她居然打了他——没有意识的,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 她以前从来没有打过人的。 先前被东方毅吻过的额头还滚滚发烫,好不容易不露声色地挣脱东方毅的搂抱,谁知道他居然又伸手?这实在怪不得她! 而被打的人,则是黑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你敢打我?”东方毅咬牙切齿地问道,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被人打过。 今天,居然,被人打,而且还是被女人打,更甚至,那个女人还是一个丑女。假如他就这么放过她,要是传出去,他东方毅干脆自己找面墙,自己撞死得了! “我,我``````”云桑梓颤抖着嗓子回答道,尽管这两天东方毅一直被她惹恼,他也很生气,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样。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黑沉着脸,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是那股暴戾之气,只见他双手紧紧握拳,手骨暴出,依稀可以听见他手骨咯咯地声音。 云桑梓咽了咽口水,她记得东方毅说过,他从来不会怜香惜玉,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香什么玉。 她丝毫不怀疑,东方毅那坚实的拳头,说不定在下一刻就会落到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你先抱我的,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云桑梓不是个糊涂人,知道什么时侯可以挑衅,什么时侯眼前的男人是危险的动物。 现在,东方毅,就是一直暴怒的豹子。要是不小心再得罪他,完全有可能被他撕裂成碎片。 “你不是故意要打我?”东方毅直直地盯着云桑梓,嘴角忽然展现一个诡异的笑容。 云桑梓吓得脸色苍白,却强装一副强硬的模样,指着东方毅的眼睛,大声吼叫道:“东方毅,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还要打女人,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难不成真想打回来?” 东方毅看着云桑梓明明害怕得要死,却硬要装出一副无畏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忽然熄灭。 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何使得云桑梓撕下她脸上的这层假面具,展露出她的本性。 不知不觉,那双握紧的双拳慢慢地松开,嘴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却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冷冷地说道:“这个方法似乎不错!” 要是平时,东方毅的怒火已经无故消散,现在说的一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云桑梓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是,现在云桑梓满心都是畏惧,不是她不够坚强,东方毅那一拳头,真的可能会打死人呀! 她云桑梓不是怕死。只是,她还没有见过大江南北,还没有游览名山大河,更没有享受够自由,叫她这么无辜死去,那未免太窝囊了? 能屈能伸,云桑梓最后决定采取这个策略。 “那个王爷,您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吧!”云桑梓低眉说道,心里却将东方毅咒了一万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没有风度的男人。 这次,使得云桑梓彻底看清楚了东方毅的真面目——小气又睚眦必报,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当然,云桑梓不是那么吃亏往肚子里咽的人。她不能拿他怎么样,总有一个人可以制住他! 紫颡,也该你出场了吧? 见云桑梓低头认错,东方毅倒是出乎意料。 她不是一直都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吗? 这次怎么可能如此顺从如此谦卑地道歉? 低下头,使劲地看了再看,忽然察觉云桑梓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暗喜,这更让东方毅不解。 但是,终于看到这个女人低头,他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 不过,要是东方毅知道了云桑梓心里的算计,或许他会直接在这里掐死她吧? 东方毅的一时失误,却成了他日后久散不去的噩梦的根源。当他知道他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时侯,他差点没有掐死自己,怪自己的一时心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你,给本王站住!”东方毅眼睛一瞟,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几个小太监正准备开溜,指着那几个小家伙,将满心的怒火撒在他们头上。 “是,十五爷!”一个小太监一时没有同伴脚快,只好愁眉苦脸地留下来。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方毅看了那个小太监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十五爷,小的眼睛不大好使,所以什么也没有看到!”小太监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你没有看到?本王的‘爱’妃低头给本王请罪,你没有看见?”东方毅声音里的暴怒,硬是吓得那个小太监双脚开始颤抖。 云桑梓终于看不下去了,缓缓地,她开口道:“你先下去吧,王爷和你开玩笑呢!” 小太监感激地看了云桑梓一眼,满眼的泪水,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云桑梓觉得无比的内疚。 东方毅的目标,其实是她呵! “你居然放他走?”东方毅气愤地吼道。 云桑梓一副大无畏的气概,愤恨地说:“你有气直接冲我来,折磨下人算什么呀?难道你就不怕他将你挨打的事情都出去?” 昂起头,死死瞪着东方毅。是死是活,她认了,没有必要牵连到别人! 东方毅迅速变脸,回瞪着云桑梓一副找打的样子,冷冷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很爱管闲事嘛!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巴掌!” 说罢,二话不说,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脸苦闷的云桑梓。 当然,云桑梓不可能是因为东方毅的一番话而苦恼,而是因为——她的脚受伤了。 先前在痕裂宫里一直强忍着,现在疼的厉害。别说走回去了,就算叫她走出宫,都觉得是件极其困难的举动!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2 二女斗法 “哟,这不是十五王妃吗?怎么还在这里呢?看不出妹妹如此喜欢痕裂宫呀!”坐在树荫下一张石凳上的云桑梓,忽然听到这么一个带着讽刺地声音。 不用回头,云桑梓就知道这么尖细的声音是从谁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云桑梓头也不抬,安然地回答道:“原来郡主不喜欢痕裂宫呀?要不要我去帮你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呢?免得在此耽误您的大事!” 倾城瞪着坐在石凳上一脸悠闲的云桑梓,被云桑梓的反问气地脸红,愤愤地说道:“谁说我不喜欢痕裂宫?” 云桑梓依旧没有回头,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柔声说道:“既然倾城公主如此喜欢痕裂宫,那么,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吧!相信太后很乐意你一直陪着她的。” 倾城气得脸色发白,刚刚在痕裂宫里不是已经说白了吗?她是要嫁给十五王爷的人,是将来的太后。但是东方毅当面的拒绝,无疑是是给对她的羞辱。 没有想到,现在,就连这个丑女,都敢嘲笑她。 凭什么?她倾城长得比这个丑女漂亮,又比她先认识东方毅,为什么成为王妃的人偏偏是这个丑女? “王妃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难道是毅将你扔下不管了么?”倾城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相信这样说,一定能成功地羞辱云桑梓。毕竟,谁能忍受被自己的夫君抛弃呢? 云桑梓缓缓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倾城,忽然唇边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愠不怒地说道:“怎么了?郡主难道是因为自己连被自己夫君抛弃的机会都没有而嫉妒么?” 倾城哼出一个冷笑,双肩一耸,厌恶地说道:“不知羞耻!居然庆幸自己被抛弃。怪不得皇帝哥哥不要你。” “是呀,幸亏皇上休了我。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与云贵妃一样,被人‘不小心’推到河里去呢!”云桑梓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看着倾城的眼睛眨了眨。 咦? 倾城吓了一跳。 她将云贵妃‘不小心’推到河里去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知道?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是被她推下去的,云桑梓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倾城佯做镇定,却掩饰不了自己心虚的气息,紊乱的气息。 “我还以为只有你的嘴巴才是鲜红的呢,我的嘴唇没有你那么红!”云桑梓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要以为她在家里,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云曦自有她的办法于云桑梓保持联络。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云桑梓才会清楚地知道,后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原先得知云曦姐姐落水的时侯,她还担心地说要进宫陪云曦姐姐呢,只是后来见此事后皇帝姐夫对云曦姐姐更加疼爱与关心,她才放心了些许。 只是,云曦说服皇帝姐夫接她进宫,可能还是因为她那时候关心则乱时侯的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云桑梓长长的叹了口气,云曦呀云曦,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难道你就连心爱的人都愿意分享吗? 云桑梓在叹气,一旁的倾城却因为云桑梓刚刚的一番话而气得脸色忽青忽白,眼睛瞪得好像牛眼睛那么大。 云桑梓没有理会倾城的脸色,依旧安静地坐在一旁,好像刚刚的话语只是玩笑之词。 倾城毕竟在皇宫里长大,也看多了后宫里的阴谋诡计。深受起熏陶的倾城,自知无法从云桑梓那里占得口头上的便宜,心里思虑了半晌,这才陪出一张笑脸。 “云姐姐,你今天是第二次来皇宫吧?以前都没有来过呢,不然倾城带你到处走走吧,观赏皇宫里的美景?”倾城笑得极其灿烂,语气也非常地诚恳。 云桑梓默不作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不是对宫里的环境有兴趣,毕竟她不喜欢这座用金子装饰起来的牢笼。但是,她想知道,倾城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刚倾城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阴骘,她不是没有看到。而倾城居然一改先前霸道而又嚣张的态度,变得如此谦卑,必定有“独特”的想法。 倾城又想玩什么把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可能,云桑梓比介意帮云曦姐姐摆平一个暗地里的敌人。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3 落水 一言不发地咬着牙关跟在倾城的身后,任由倾城带领她走出痕裂宫的范围。 倾城见云桑梓不说话,她倒也懒得主动去找话题来说。 毕竟,在她眼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和云桑梓说。虽然她曾经一度羡慕过云桑梓的身段,但是,在仔细观察之后,不难发现,云桑梓居然带着一点小跛。 两人一路沉默,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又是荷花池! 云桑梓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倾城就这么喜欢荷花池吗? 云曦姐姐上次好像也是掉进了荷花池。 “倾城郡主,你好像很喜欢荷花池嘛!”云桑梓取笑道。 倾城哪里会联想到那么多?此刻,她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狠狠报复云桑梓。 暴戾的人,眼神通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邪恶的神色。 云桑梓看着满池子盛开的粉红和洁白的花朵,在似乎打了蜡的翠绿圆叶的映衬下,各显现出不同的娇艳。在烈日的照耀下,似乎更加神采飞扬。 “姐姐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荷花?”倾城诧异地看向云桑梓,不解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花。而每个人喜欢的花,都代表了她的心境。”云桑梓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了倾城一眼,只见她的脸上飞起一抹娇红。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呢!荷花一直一来都象征着出淤泥而不染,我可喜欢了!”倾城手舞足蹈地说道,简直恨不得立刻化身为荷花。 “是呀,倾城郡主,我也觉得你与荷花有莫大的关联。”云桑梓意犹未尽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倾城不笨,就算她听不出云桑梓话语里的深意,但是云桑梓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那么明显,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倾城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云桑梓眼神落在不远处半开的一朵花苞上,半开半闭,含羞待放,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像极了一个人的笑容! “倾城郡主,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有个人的气质与荷花很相像。在我眼里,她不仅是我的恩人,还是我的亲人,更是我心里不可亵渎的神,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云桑梓看着倾城,幽幽地说道,一步一步朝倾城逼进。 “你说的是云贵妃?”倾城震惊地问道。 “不错。所以,既然她是荷花,你只能是荷花下的淤泥。你要是再敢动她,我保证,你就算真的嫁给了东方毅,我也有办法让你一辈子得不到他!”云桑梓初次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眯着眼睛,看着倾城。 倾城瑟瑟发抖,云桑梓没有用很大的声音来和她说话,但是,云桑梓的脸上只写了两个字,那就是危险。 不由自主,倾城的脚向后退了两步。 “倾城郡主,你不是很喜欢推人下水吗?今天,我会再给你这个机会。记得,这次之后,不许再为难云曦姐姐。否则`````”云桑梓抓住倾城想后退的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最后,话语转化为轻轻的笑意。 随后,云桑梓手一推,自己反而往后一倒,宛如一只折翼的蝴蝶,飘进河里。只见大小不一的水珠子溅起,在烈日下,展放出七彩的光芒。 倾城的双手定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桑梓。 她,她这是想做什么? “倾城,你这是干什么?”太后诧异地吼叫着。 原本只是想跟着过来看看倾城和云桑梓到底想干些什么,却没有料到,云桑梓居然被倾城推到了荷花池了。 “来人,快来人!”太后大声呵责,因为天气较热,现在又接近中午时分,又加上这处原本就是一个人烟稀少之地,来去的人并无几个。 跟在太后身边的木圭公公也连忙扯起后来,大声尖叫:“来人呀,快来人!” 太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瞪了木圭一眼,木圭连忙闭上嘴,默不作声。 “你,给本宫下去把她救上来!”太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姑姑,她不是我推下去的。”倾城在一旁讪讪地说道。 但是,她知道,这句话,不会有人相信。 她是云桑梓落水前唯一近身的人,而且,她的手当时被云桑梓拉住,她的确有挥手想摆脱云桑梓的举动,虽然那并不会将云桑梓推下去。 太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倾城,要是云桑梓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倾城全身一个颤抖,为什么? 太后不是很讨厌云桑梓的吗?为什么会因为云桑梓来责骂她?自从她五岁那年因为爹爹战死沙场,她就被交给太后抚养。至今为止,太后从来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为什么?为什么云桑梓,就能让太后如此狠厉地对待她? 云桑梓,抢了她的东方毅,现在又来抢太后的宠爱吗? “木圭,你还等什么?给本宫下去下去!”太后没有理会倾城逐渐变色的眼睛,狠狠地吼着身边的太监,准备一脚踹他下去。 木圭绝望地看着荷塘,他不会游泳呀,怎么办?他要是下去,肯定会死!可是,不下去,惹恼了太后,一样是死! 正在木圭绝望的时侯,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荷塘里传来:“不用了!” 话音刚落,原本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忽然荡开一圈涟漪,一颗湿湿的脑袋从河里探出来,仔细一看,不是云桑梓又是谁!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4 太后的异常 “云桑梓?你没死?”太后异常激动,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云桑梓上岸。 云桑梓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看起来像短命鬼吗?太后,就算您老人家很讨厌我,很想我死,估计很难如愿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太后这幅带着一丝焦急地模样,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轻轻触碰,一股暖流悄悄滑过她的心底。 那是只有爹爹和云曦姐姐才能给她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死丫头!”太后狠狠地说道,又回过头,瞪了木圭一眼,说道,“还不把王妃拉上来!” 王妃? 云桑梓一愣。 倾城一怔。 太后,居然承认了云桑梓的地位。 为什么? 倾城的连瞬间变得苍白,血色全无,身体更是冰凉。 太后也不帮她了吗?没有了皇帝哥哥,没有了东方毅,也没有了太后的支持,她还能怎么办? “太后,我可记得,你先前可是死不承认我是王妃的,而且,我还是比较喜欢听‘死丫头‘这个称呼!”云桑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云淡风轻地说道,“更何况,我还想请倾城郡主拉我,这样就当我和她和解吧。不知道倾城郡主如何认为?” 倾城好似灵魂出窍,一动不动,脸色死一样苍白无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略显透明,更增恐怖之感。 “城儿,你怎么啦?”太后皱了皱眉,走近倾城,在她的脸上拍了拍。 倾城恍然大悟一般,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款款上前,用刚好可以被太后听见的声音柔声说道:“姐姐,刚刚妹妹太不小心了,才会一时将姐姐撞了一下,不料姐姐却掉进了河里,妹妹太不该了!” 走近云桑梓,倾城弯下腰伸出双手,在云桑梓耳边轻声说道:“云桑梓,这次算你狠,我答应你的提议!” 云桑梓嘴角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握住倾城的手,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原本还以为太后会包庇倾城,却没有料想到,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太后,刚才只是云桑梓不小心失足,实在怪不了倾城郡主!”云桑梓一上岸,就走到太后面前微微一拜。 从水里出来,真的是凉快了不少呀! 太后冷冷地看了云桑梓一眼,刚刚的惊慌失措完全消失不见,淡淡地说道:“虽然你现在是王妃,但是记得,王妃之位,你还是得让给倾城!” 云桑梓看了一眼倾城,倾城眼里闪过得意之色,但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云桑梓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东方毅还真是有女人缘呐! “太后的吩咐云桑梓记得了!”云桑梓脸上不带一丝温度说道,向来习惯别人如何对自己,自己就如何对待别人的她,自然不会对冷眼的太后有多大热情,就算刚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木圭,将王妃送会王府,免得在宫里丢人现眼!”太后声音变得更加凌厉,和那个忧心的太后判若两人。 “奇怪的女人!”云桑梓轻轻嘀咕了一声,跟在木圭的身后,朝宫外走去。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牢笼了,在这里,云桑梓只有笼中鸟的感觉,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当然,太后刚刚异常的举动除外。 “姑姑,您真的相信她吗?”倾城瞪着云桑梓渐渐远去的背影,轻声问道。 太后蹙眉,半晌不语。 “本宫不是相信她。而是,本宫想利用她牵制毅儿。城儿,以前你见过毅儿求我么?以前你看过毅儿在本宫面前笑得如此开心吗?” 正当倾城以为太后不会回答她的时侯,太后忽然淡淡地说道。 听到太后这番话,倾城顿时放心不少,至少,太后还是帮助自己的。 只是,东方毅,会对那个丑女动心么?这不符合他以前的作风呀。 假如他没有爱上那个丑女,为什么会求太后放过云桑梓,心疼云桑梓在外被烈日灼烤,为什么他在云桑梓走进痕裂宫的时侯会笑得那么开心? 倾城又开始担忧了。自小她便被告诫,她今生必须做东方毅的妻子,这是他爹爹和娘亲的遗愿,她不得不完成,更何况,在见到东方毅的时侯,她的心,便由不得自己了。 而太后,没有看倾城一眼,自然不会看到倾城眼底的那丝狠厉和怨恨。 太后只是盯着云桑梓的背影,看着她一走一跛的姿势,心头忽然闪过一丝疼痛。 万般罪,孩子无罪呀! 看到云桑梓,她就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如何能真正对云桑梓狠得下心? ◎◎◎◎◎◎◎◎◎◎◎◎◎◎◎◎◎◎◎◎◎◎◎◎◎◎◎◎◎◎◎◎◎ 正值云桑梓这边落水的时侯,东方墨正在召见一个神秘人——至少,这个人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极为神秘的。 “我叫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东方墨如是说道。 此时,东方墨用的是“我”,而不是惯常用的“朕”,除了在云曦面前,东方墨也只有在他面前会用“朕”这个字。 “回皇上,烈焰教的教主以及四大护法尚未确定其真实身份,但是,其总部和分坛地点微臣有准确消息。”他是这么说的,很严肃,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口气也甚是尊敬。 即使,东方墨并未在他面前摆出皇帝的架子。 “可是,知道他们分坛的地点也无用呀。先帝曾多次派人攻打其分坛,但是每次攻打的时侯,那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东方墨懊恼地说道。 烈焰教,一个秘密兴起的组织。其首领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不知其具有何种魅力,却能够召集数千民众追随。 更重要的是,烈焰教,是以推翻东方氏的统治为目的,针对的,就是东方氏。 其实就烈焰教本身而言,烈焰教并非一个胡作非为的组织,甚至可以说,甚得民心。曾经几次旱灾,烈焰教不惜开仓赈灾,做得比朝廷还好。 但纵管如此,不管如何,只要威胁了江山,越得民心,对江山的威胁越大。 先帝临终前亲自率并剿灭,但未果,只是给烈焰教的教主沉重一击。但是事隔八年,烈焰教又有兴起之势。加上先帝临终前嘱咐再三一定要消灭烈焰教,这让东方墨如何不急? “皇上请不要召集。我派出去的探子很快就会有四大护法的消息,相信围攻烈焰教,剿灭烈焰教,迟早可以完成。而且,微尘怀疑,朝中有人与烈焰教相互勾结,才会导致每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东方墨静静地看着他,愁眉深锁,半晌不语。 朝中一片平静,但是进来时时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故,并非东方毅的故意挑起,而是借由东方毅的名义而发生。面对这些事情,东方墨身心俱惫。 现在居然又怀疑朝中有人与乱党勾结,他更加揪心。 “皇上,微臣会以微臣的生命宣誓,一定会解决烈焰教!”他跪下,举起右手,对天宣誓。 东方墨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是因为伪装的时间太长,还是因为他本性就是如此顽劣?对天宣誓,这个人会相信天?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5 无欲阁 “小姐,你可出来了!” 云桑梓刚刚走出宫门,就看见一道浅绿色的影子朝自己扑来。 抓住那个差点扑倒自己的人儿,云桑梓点了点她的额头,略带责备地说道:“文雅,你看你,总是这么鲁莽!” 文雅抬起头,顽皮地朝云桑梓吐了吐舌头。抓着云桑梓手臂的手忽然感觉一阵潮湿,文雅惊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仔细打量,文雅才发现自家小姐原先精致的发髻已经被卸下,乌黑的秀发顺着她的肩膀垂下,宛若一片黑色的绸缎般顺滑。因为云桑梓的衣服是深色的,打湿与否不去触碰,倒也不是那么明显。加上一路走来,骄阳的烘晒,光从头发和衣服看实在是难以发现。 “没有什么,只是和倾城郡主走路的时侯,倾城郡主不小心推了我一下!”云桑梓浅笑着说道,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木圭公公微微颔首,又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文雅。 文雅乖巧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悄悄塞给木圭,木圭看着云桑梓,见云桑梓满脸的柔笑,这才放心地收下。 “多谢木圭公公送我家娘娘出宫!”文雅对木圭公公鞠躬,诚心地说道。 “不敢当,能送十五王妃出宫,是木圭的荣幸!”木圭的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像极了一朵开到快要败的花朵。 “以后还麻烦木圭公公多照顾我们姐妹了!”云桑梓轻声说道,这样的事情,恐怕云曦姐姐永远不屑这么做吧?心里不禁暗自嗤笑自己越来越庸俗。 “王妃客气了。云贵妃深得皇宠,还请云贵妃以后多多照顾小的才是。”木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云桑梓浅浅一笑,温柔地说道:“木圭公公,我刚刚从头发上摘下来的饰品,你就不用送回王府了,就当对你的打赏吧!” 木圭公公眼神嗖地放出光彩,激动地嘴唇都开始颤抖。 云桑梓回过身,朝她来时候坐的那顶轿子走去。 脚步忽然一顿,眼神在那顶紫色的轿子上停留半刻。 他不是早就出宫了吗?怎么轿子还在这里呢? “你们留下等王爷回来,我们先回去!”云桑梓淡淡地吩咐道。毕竟,这是他的奴仆,她不能只顾自己。 弯身入轿,随着红艳的轿帘垂下,隔开了她与文雅,也隔开了她与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 “小姐,我们到了!”正当云桑梓昏昏欲睡的时侯,文雅清脆的声音从外传来。随着文雅的声音落下,轿帘随即被文雅掀开。“恩!”云桑梓微微颔首,刚刚走出轿子,就看见站在朱红大门前的台阶处,站着一个年级稍大,一身青衫的男子,他的身后,还站着二位婢女打扮的女子和四位仆人打扮的家仆。 “你找我有事?”云桑梓在文雅的搀扶下上前,在青衫男子面前站定,缓缓问道。 “回姑娘,我是王府的郑管家``````”郑管家毫不在意地说道。 话还没有说完,云桑梓倏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道:“我是你的主子,是名正言顺嫁进来的妃子,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你居然不叫我王妃?王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原本不会计较这么些毫不关己的称呼问题,但是郑管家那蔑视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 “是,王妃!”郑管家嘴角扯出一个嗤笑,不屑地说道,“王妃,王爷吩咐了,你回来后直接入住西边的无欲阁。” 逍遥王府,东有梅园,南有兰园,北有桂园,西只有无欲阁。 梅园,是给正妃居住的地方;兰园是给侧妃居住的;桂园则是侍妾住的;而无欲阁,则相当与皇宫中的冷宫,是给那些失宠了的女人住的地方。 郑管家当然知道王爷的用意,昨天王妃给了王爷那么大的羞辱,王爷岂会容她?再加上王妃实在长得叫人难以恭维,比起那些个个精雕细琢的女人,王妃的位置,实在不是她能坐得稳的。 “无欲阁?”云桑梓一怔,无欲吗?他是讽刺看到她就无欲吗? 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无欲,她就让他不在有欲! “郑管家,带我们过去!”云桑梓冷笑道,以为这样就可以羞辱到她么? 郑管家看着云桑梓嘴角的嗤笑,不是气愤的笑容,而是哂笑,这让郑管家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可以如此事不关己呢?她的那个笑容,毫不掩饰的是对王爷举措的哂笑。 “王妃,这几位是王爷分给您的丫鬟!”忽然察觉,此王妃不是普通女子,郑管家立刻吓得满头大汗,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 其实,他也希望能有个人可以制得住十五王爷,使十五王爷收敛点,免得他这把老骨头时常得提心吊胆。 “不用了,我有文雅足够了!”云桑梓坚决拒绝,她不会用东方毅王府里的丫鬟,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不值得相信。 “王妃``````”郑管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接触到云桑梓坚决的眼神,只好打住。挥挥手,那几个仆人听话地退下。 “带我们过去吧!”云桑梓事不关己地说道。 住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只要身是自由的,心是自由的,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6 交心 “小姐,王爷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呢!”文雅自从进入无欲阁开始,就不断地抱怨着。 “文雅,你不要再抱怨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呀!”云桑梓坐在刚刚由文雅抹干净的椅子上,又有些歉意地说道,“文雅,我不要奴婢会不会使得你比较辛苦?” 文雅嗔了她一眼,不甘心地说道:“小姐,我只是为你不平。什么无欲阁,很明显就是一个冷宫嘛!你才进门呀,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云桑梓感激地看了文雅一眼,柔声说道:“文雅,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有事和你说。” 文雅看了看干净的椅子,被打扫完毕的地板,点了点头,慢慢走过去坐在云桑梓的身边。就像不久前,在宰相府的时侯那样。 “文雅,你还记得云曦姐姐给我们讲的那些故事吗?”云桑梓的眼神渐渐变得遥远,陷入了那些记忆里。 “小姐,你说得是大小姐说的,高山,流水,瀑布,甚至高耸入云的大房子,还有那些带着箱子满街跑的轮子?”文雅好奇地问道,其实想起来,她也好羡慕大小姐,做梦也可以看到那么多好奇的东西。 “是呀,我多么希望可以看到,那些冬天可以使房间变得温暖夏天使房间变得冰凉的东西。不过,姐姐说那是她们那个时代的东西。我现在,只是想走出去看看,看看那些名川,亲自体会那种自然的神奇。”云桑梓开始回忆,一起的那些日子,是那么的快乐。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开心。因为有云曦姐姐的陪伴,因为云曦姐姐讲的那些故事,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她生存下来的意义。那些成天坐在房间里绣花弹筝的日子,那些原本她觉得应该是那样的日子,在听完云曦姐姐讲述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生活是多么寂。 有了云曦姐姐的讲解,她开始期待,开始有了希望,希望能和云曦姐姐一起去体验那些自然的鬼斧神工。 可惜,偶然之下,云曦姐姐爱上了皇帝,最后嫁入深宫,只留下她和文雅。 她甚至想过,她要进宫,再去听云曦姐姐讲那些美妙的事情。 可是,当她真的入宫的时侯,她才知道,她要的,不是云曦姐姐讲那么简单,她变得更加贪心,她更想自己出去体会。 出去走走,出去看看,走遍莫国,深居山水之间。 她要的,是自由。 来去自由,毫无牵挂。 “小姐,那你为什么要嫁给王爷?”文雅不解地问道,“我记得当初归云观的主持曾说过你是皇后的命呢!” 云桑梓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对那个没兴趣。如果真的要和一个男人厮守一生,他必须愿意陪我走遍天涯海角。” 文雅瞪了云桑梓一眼,撅着嘴巴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给王爷呢!” 云桑梓托着下巴,缓缓地说:“因为王爷够风流呀!他肯定会因为风流而答应我提的条件。只要我给他在外风流的自由,他就会应我不限制我的活动,给我完全的自由。我们,只做表面的夫妻。” “可是,可是``````”文雅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可是,今天早上王爷交给宫里的帕子上,明明就有``````” 云桑梓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那一点,这是宫里的规矩,她听云曦说过。只是不知道,原来王爷的妃子也需要那鲜红的一缕证明。 东方毅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小姐,王爷夺了你的清白还这么对你,太过分了!”文雅回过神,大骂道。 云桑梓低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声:“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王爷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披着羊皮的大野狼``````”文雅正骂得上口,却听见云桑梓蚊子一样的一句解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说,你是说,王爷更本没有碰你?”文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 云桑梓只好一一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雅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点掉下来。 “文雅,你说,我的洞房花烛之夜是不是很有特点?”云桑梓见文雅痴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你还真是``````”文雅瞪了一眼笑得前俯后仰的云桑梓,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嘛!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可以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啦。”云桑梓摇晃着文雅的胳膊,诚心说道。 “哎,你也只有在我和大小姐面前会出现这调皮的模样!”文雅被云桑梓摇晃地头都快晕了,忙忙抓住云桑梓的手,“小姐,我好怀念一起的你!那时候的你好快乐,不会像现在这样`````” “文雅,你知道么?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在为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奋斗,以前的我只是懵懂地活着,没有目标地活着。我觉得,现在的我变得独立,变得坚强了许多。我不再需要爹爹和云曦姐姐来保护我,我也开始要学着保护他们了。为爱而付出,往往比收获爱更加让人兴奋呢!”云桑梓的脸因为激动,有些许的绯红。 以前的她,只是个等待嫁人的千金小姐,嫁人是为了生孩子,生孩子是为了娶亲,娶亲是为了生孩子,一个多么无趣的过程,多么没有激情的日子。 但是,因为云曦忽然间开窍,忽然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她才会有了自己的目标,才会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渴望。 “小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记得我啊,一定要记得带上我!”看着云桑梓眼中的那种渴望,那种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渴望,文雅忽然感到害怕,害怕那一天到来的时侯,云桑梓会就这么离开她,永远地离开。 “傻丫头,我们是姐妹嘛,只要你没有嫁人,我会一直带着你的!”云桑梓刮了刮文雅的鼻子,玩笑地说道,“你看看你,这么大一人了,还哭鼻子!” 文雅张开手,一把保住云桑梓,将头埋进云桑梓的怀里,掩饰自己的窘迫。 是呀,她怎么舍得离开小姐呢?当年,被好赌的爹爹打得差点昏厥,然后又差点被爹爹卖身进青楼的时侯。 那时候年龄还小的小姐救了她。为了救她,小姐死死地咬住她爹爹的手背,被 她的爹爹一把甩到好远的时侯,小姐又追过来紧紧地抱着她爹爹的腿,任凭她爹爹又打又踹,小姐硬是不放手,因此小姐却被她爹爹打得全身是伤,也使得原本遮住小姐面容的轻纱被打落。 虽然后来因为小姐的奶娘过来才制止她爹爹的打骂。而小姐不计较,反而请求奶妈救她。她爹爹打她的时侯小姐没有哭,当外人笑小姐丑的时侯小姐没有哭,但是,当小姐求奶妈救她的时侯,小姐哭得好惨,知道奶妈答应小姐。 虽然救得了她,她成了小姐的贴身侍婢,但是因为这件事情,从那以后云宰相不许小姐出门,就连乞巧节,端午节等节日,小姐都被关在房间里。 是她害得小姐失去了自由。一切都是她的错! “小姐,是文雅害了你!”文雅轻声说道。 耳尖的云桑梓听到文雅这句话,再加上文雅哭得越来越大声,云桑梓自然知道文雅想到了以前。 温柔地抚摸着文雅的头,安慰道:“文雅,不要哭了。这么多年来,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丫鬟,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我的脚昨天的时侯受伤了,你能不能弄点热水给我敷下?” 知道文雅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云桑梓故意如此说道。 果不其然,文雅立刻抬起头,泪珠子还挂在眼角,着急地问道:“小姐受伤了?” 云桑梓轻轻点了点头。 文雅忽然想到小姐走路一跛一跛,原本还以为小姐是故意假装的,就想小姐拜堂前特意支开喜婆和别的丫鬟,在她的帮助下在鼻梁处点了满满的麻子一样。 听小姐这么一说,文雅才知道小姐原来是脚受伤了。 “小姐,你等下,我马上去弄热水来!”文雅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立刻跑了出去。 她终于不再觉得小姐变了,小姐还是原先的小姐,只不过生活得更加积极了一些罢了,她不是应该为小姐感到高兴么? 而看着文雅的背影消失,挂在云桑梓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这样的日子,纠缠于这些繁杂的事务中,担心云曦姐姐,放不下爹爹,她自己的行为也愈加反常。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崩溃? 这样的日子,还要到什么时侯?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带着她游遍千山万水,愿意与她携手山林呢? 摇了摇头,云桑梓努力笑了出来。 假如,没有那个男人,那么,就让她变成一个男人,游遍世界!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7 黑白脸之争 “小姐,小姐`````”刚刚才出去的文雅,提着裙角,小跑着进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叫着云桑梓。 “文雅,这么急,什么事?”云桑梓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王爷回来了,王爷来了!”文雅跑到云桑梓的身后站定,双手交叠捂着胸口,想要压住狂乱的心跳。 带着诧异,不解,云桑梓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落时分。午膳只是草草敷衍了事,因为她们要搬家,又要打扫。或许,现在,也应该是填饱已经有点饿的肚子了吧? “文雅,看到王爷来了也不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吧?”云桑梓轻声取笑,实在不明白,向来胆大的文雅,会如此惧怕东方毅。 “我哪里是激动?王爷黑着一张脸过来了!”文雅跺脚,委屈地叫喊着。 “谁说本王黑着一张脸?”东方毅刚刚踏进无欲阁,就听见有人不知死活地这么说他。 云桑梓感觉身后的文雅身子直接颤,悄悄地伸出手,捏了捏文雅的小手,无声地安慰她。 果然,文雅渐渐地安定了些许。 “王爷怎么可能会黑着一张脸呢?”云桑梓嘴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柔声说道,“王爷的脸向来白的很,怎么可能是黑脸呢?黑脸的是谁?是那公正不阿的阎罗王,王爷哪里有资格是黑脸呢?” 听到云桑梓前面的一句话,东方毅还觉得挺动听的,嘴角也配合的扬起一个笑容。但是,听到后面的话,越听越觉得诧异,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叫他的脸很白? 什么叫他没有资格黑脸?黑脸的是公正不阿的阎罗王? “云桑梓,你的意识是说本王是小白脸?你说本王不够格黑脸,是说本王自私?”东方毅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 云桑梓撇了撇嘴,懒得理会东方毅。 “云桑梓,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毅见自己认真的话反而遭到云桑梓的不屑一顾,气打一处来,一把抓住云桑梓的胳膊,很用力地握住。 “是我错了,王爷是黑脸,是一张大黑脸!”云桑梓别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东方毅为何就不能成熟点呢?老是这么随性子而动,这会造成她的困扰的呀! “你说本王是大黑脸?”东方毅沉着一张黑脸问道,倒真还有那么点儿黑脸阎王的感觉。 “王爷,你除了欺负女人,恶吼吓人,你还会干什么?假如你不是王爷,假如你是生在平常老百姓家,你还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云桑梓眯着眼睛,决定一次性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你只会仗势你王爷的身份,玩弄朝臣,游戏花丛。但是,你就没有想过,你的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吗?你是黑脸是白脸自己不知道么?为什么要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呢?你的心里没有答案么?” 话刚出口,云桑梓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是怎么了?她的冷静呢,她的自制呢,都跑哪里去了? 身后的文雅见云桑梓的胳膊被东方毅死死的握住,尽管心里十分害怕,但是想到小姐对自己的关心,文雅咬着牙跳了出来,指着东方毅,手指颤抖,声音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王爷``````你放开小姐`````小姐`````” 东方毅见文雅的护主举动,直觉得好笑。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偏偏要跳出来惩英雄。狠狠地等了文雅一眼,文雅的声音最后还是吞进了肚子里。 “文雅,你去厨房端膳食!”云桑梓瞟了东方毅一眼,看着眼泪还在眼睛里打着转儿的文雅,心疼地吩咐道。 直到这个时侯,她终于明白这两天自己举动忽然异常的原因。 开始的时侯因为偶然听到东方毅哂笑自己,于是忍不住出手报复他的羞辱;进宫,因为看不惯太后和倾城郡主有心或是‘无意’为难云曦,她才会挑战太后的权威,才会出手惩戒倾城。 而刚才,她实在看不下东方毅每次都故意威吓文雅,才会如此为难东方毅,讽刺东方毅。 或许也是从东方毅身上看到了那个出声良好却没有人生目标的模子,她才会说刚刚的那番话。 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心中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她可以去得罪东方毅,太后,倾城,不惜任何代价。 她不能失去他们,他们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是她心灵的避风港。当她的心想要寻找自由的时侯,她知道,总会有那么些人,再等着她! 自由,和亲人,塾轻塾重? 或许,在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面前,自由,还是居于后吧! “云桑梓,你未免也太多事了吧?本王的人生本王自己自会把握,我看你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东方毅不屑地说道,但是,眼神却仔细打量着云桑梓。 他很好奇,云桑梓,这个官宦千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新婚之夜,她语出惊人,说自己想要自由,已经让东方毅十分惊奇。但是,今天云桑梓的这番话,更让他吃惊。尽管对云桑梓刚刚的侮辱气得想杀人,但是,此刻的他,居然平静地打量着云桑梓。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呢? 敢于挑战他的威严,敢于挑战太后的权威,就连皇上,居然也被她唬着顺她的意,将她打入冷宫。 她长相是如此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可是为何,她却有着如此冷静的品性,如此胆大呢? “是,臣妾僭越了!”云桑梓低头,语气极其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道王爷来找臣妾有何要事?” 东方毅见她垂首敛眉,忽然觉得十分无趣。讪讪地松开云桑梓的手,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要我给你安排的奴仆?” 云桑梓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直言不讳地说道:“因为我担心他们出卖我。”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8 井水与河水 “出卖你?你怀疑本王招的下人都是蛇鼠虫蚁之辈?”东方毅咬着牙齿,硬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么句话。 云桑梓扫了东方毅一眼,不觉得对这样一个偏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同幼稚孩儿一样的男人绝望。 因为她怀疑,那些下人就是蛇鼠虫蚁之辈吗?又或者说,因为那些人是蛇鼠虫蚁之辈,所以她就要怀疑吗? “说实话,臣妾不相信的人,其实应该是王爷。照王爷这个说法,王爷也是蛇鼠虫蚁之辈么?” 淡淡的声音,柔柔的表情,似乎再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或许,对云桑梓来说,的确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然而,对自己信誉十分重视的东方毅,被云桑梓的怀疑弄得怒火中烧。 “云桑梓,本王哪里对你不好了,给你吃,给你住,太后为难你的时侯还帮你解围。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不仅当中羞辱本王,打本王,居然还怀疑本王?” 东方毅愤怒地吼叫着,如同一只失去了幼犊的母豹。 云桑梓冷眼旁观,懒得理会。 东方毅的脸黑得与锅底有得一比,但是云桑梓回敬给他的只是沉默外加“你真是幼稚”的眼神,让他想发作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发作。 两人僵持着,云桑梓一脸的悠然,东方毅满眼的愤慨,但没有人说话,院落里沉寂得宛若荒宅。 半晌。 “砰——”一声脆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道拱圆门望去。 文雅站在门外,手足无措,慌张地看着两人。 “文雅,你再去领一份膳食过来,王爷今晚在这边用餐。”云桑梓终于开口说话,对象却是一旁的文雅,声音是那么的柔和,与刚才的冷嘲热讽完全相异。 东方毅皱眉,为自己遭遇如此不公平对待觉得不爽快。 文雅害怕地看了东方毅一眼,又望着云桑梓,摇了摇头。她看见了东方毅一脸的阴沉,她担心东方毅会作出对自家小姐不利的事情。 云桑梓岂会看不出自己丫鬟的心事? 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柔声说道:“文雅,你就快去吧,顺便叫他们送点热水过来!” 文雅无奈,只好点点头,不甘愿的离开。 “我可没有答应你要在你这里吃饭。不过,假如你求我的话,我考虑考虑!”东方毅收起自己王爷的架子,垂涎着一张脸,笑嘻嘻地说道。 云桑梓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爱吃不吃!怎么,怕我下毒毒死你呀?也对嘛,您是王爷,王爷的命贵着呢!” 声音越到后面越古怪,最后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 东方毅气地只想掐死眼前的人,她就不能正常对待他?怎么着他们也是合作伙伴吧? “云桑梓,今天原本太后是想让你在太阳下曝晒,要不是我,你肯定已经成人干了。你怎么着也得感激我吧?”东方毅咬牙狠狠地说道。 云桑梓眼睛眯了眯,瞳孔微微缩小,看着东方毅,嘴角噙着一个笑容,配合地说道:“那可真是感谢王爷了,臣妾不是请你在这里吃饭么?只是王爷面子大,臣妾请不动罢了。虽然王爷如此做只是想告诉太后,您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太后不必给您安排官家小姐或是将倾城郡主塞给您而已!” 东方毅那么明显的利用,她岂会看不出来?她可不会和别人那么傻傻地以为,他会爱上自己。 “很好,的确聪明!有你这么聪明的‘爱’妃,本王真是觉得庆幸呀!”东方毅觉得自己刚刚和她说好话,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感情。 “是呀,不过,臣妾可没有这种‘庆幸’!”云桑梓笑着说道,那个笑容有多么讽刺,东方毅也看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够聪明?”东方毅气急败坏,不知道为什么云桑梓老是这么针对他,“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本王说话,一定要与本王针锋相对?女人出嫁从夫,你不是不懂吧?” 云桑梓睨视着东方毅,淡淡地说道:“王爷,您这就不对了。首先,我可没有针对您,是您一直挑桑梓的问题,又总是羞辱桑梓,桑梓只是回敬您罢了,毕竟,桑梓的处世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停顿了片刻,看了眼东方毅,云桑梓继续说道:“其次,王爷,别忘了,您答应给我自由。我要的自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自由,还要心的自由,您不能要求我从夫。假如王爷觉得桑梓说话是针对您,那么很简单,从今以后,王爷与桑梓之间保持井水与河水的关系,在外人面前方表现出夫妻情深,这样该符合王爷的心意了吧?” 东方毅冷眼,不发一语。 被云桑梓调教了两天,每句云桑梓说的话,东方毅都得仔细思考,因为云桑梓说话老是夹枪带棍,言外有意。 “你的意思是你给本王的羞辱是本王自找的?”东方毅思考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云桑梓的“言外之意”。 云桑梓蹙眉,她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东方毅会如此认为呢? 但云桑梓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于她而言,对不重要的人,她向来不习惯解释,误会就误会,她不在意。 而云桑梓的沉默,在东方毅的眼里无疑被认为是默认。东方毅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气愤,他好心来关心她,却没有想到,在她的眼里,他只是过来自寻羞辱罢了。 “好你个云桑梓!本王从今以后与你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东方毅低沉着嗓音说道,“但是,今天你在痕裂宫打了本王一巴掌,你必须做出补偿。” 云桑梓默默昂起头,闭上眼前,等待着东方毅还她一掌。 东方毅见云桑梓主动找打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 她以为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他还真的会打女人么? “云桑梓,明天本王陪你三朝回门之后,你就给我去四王爷府当一个月的奴仆,当作是对本王的补偿!” 云桑梓张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恢复正常,冷冷地看了东方毅一眼,毫不在乎地说道:“好!” 这里本来只是一个暂居之地,她原本只是想借由东方毅来活得更加自在,却没有料到东方毅如此喜怒无常。 既然他给她另外的一个选择,她为何不答应? “那我回来后,请王爷记得您说过的话!”云桑梓低下头,不再看东方毅一眼。 东方毅别过头,将自己满心的怒火压抑下,冷冷地答道:“放心吧,本王对你还没有那个兴趣!” 话落地,东方毅随手扔下一个长约一指的宝蓝色瓷瓶,二话不说,朝门外走去。 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云桑梓视线落在那个瓷瓶上,弯下腰,轻轻拾起,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容。 那是御用治疗灼伤的药,因为云曦姐姐曾悄悄地给她弄过几瓶,所以她认得。 东方毅这算是关心她么? 笑容渐渐凝固,她,是不是真的太针对东方毅了?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29 三朝回门 天,刚亮。 太阳还来不及从东边升起。 但是云桑梓已经起床,在文雅的帮助下,很快就打扮完毕。 不用穿那么紧身的宫装。 只是一袭白色的长裙,腰际一条宽大的束腰带,将她的小蛮腰凸现地更加细软。 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乌云髻,斜插着六根羊脂玉白头钗。 左眼处,有意无意地垂下一缕乌发。 刚刚遮住那处胎记,又带有一丝朦胧,引人遐想,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简约,不失雅致。 这是她最爱的打扮。 一身的洁白,坐在自己院子里的那棵梨花树下,或是古筝,或是琵琶,与云曦姐姐一起,琴瑟合鸣。 闲来听云曦讲那些奇闻轶事,或而笑得前俯后仰,或而惊奇大叫。 那是她们的世界。 可是,她们都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云曦选择的是爱情,放弃了与云桑梓承诺过的自由。 而云桑梓,因为没有得到过,一直向往着的,是自由。 只是,因为挂念,而放不下。 否则,以她的性子,完全可以在圣旨下来要她进宫的那一刻选择离开。 挂念云曦,也挂念着爹爹。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文雅放下木梳,满意地看着又恢复了先前模样的云桑梓。 “文雅,眉黛石拿过来,我要云曦姐姐特制的那一块!”云桑梓看着雕花铜镜里的自己,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般的黛石画眉之后容易脱落,云曦也却在黛石里加了蜂蜡,这样的黛石,画眉后绝对不会轻易脱落,除非用热水洗面,并轻轻揉搓才会脱落。 见她要那块特别的黛石,文雅岂不知道云桑梓想要干什么。 紧紧地抱着装着梳妆饰品的木盒,文雅使劲地摇了摇头。 “文雅,你是想帮我还是害我?”云桑梓佯怒,蹙眉低声说道。 “小姐,如果这样打扮,肯定能吸引王爷。”文雅还是不能理解自家小姐的做法,毕竟小姐已经嫁给了王爷。 “文雅,昨天都白跟你说了么?我要的不是王爷的宠爱,而且,东方毅爱的不是我这样的丑女,而是貌若天仙的女子。”云桑梓这次真的是有点气愤,不过气的人不是文雅,而是东方毅。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 或许,只是因为昨日东方毅的示好,让她觉得有点愧疚吧! “小姐`````”文雅无奈地递过黛石,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嫁人了之后还想着离开,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在文雅的眼里,她的愿望就是,能够嫁给一个家世清白的男子,相夫教子。以前那些梦想,统统都愿意自动放在一旁。这样的她,自然是无法理解云桑梓的想法。 细细地在自己的鼻子四周点上麻子,云桑梓嘴角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顺手拔下玉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文雅说道:“文雅,帮我把头发全部都盘起来。” 文雅叹了口气,只得上前,拿起木梳,按照云桑梓的要求重新给她梳妆。 头发高高盘起,云桑梓只选了一根金色的发钗,斜斜地插在左边。 金色的麦穗流苏在她的左耳边晃荡着,将人的视线均引到她的左眼那处火红的胎记处。 “小姐,你这是故意的?”文雅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不是最美丽的,但是在她的眼里,小姐向来都懂得打扮,为什么今天,小姐却有故意扮丑的嫌疑呢? “文雅,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云桑梓站起来,在文雅身前调皮地转了个圈儿,笑着说道,“好了,我们找王爷吧,相信他也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可是,小姐,现在天色还早着呢。你是因为担心老爷才起得早,可是王爷不见得起床了呀!”文雅提醒着云桑梓。 云桑梓一怔,是呀,她怎么会这么性急呢?因为担心爹爹会着急,所以她一大早就起床了。可是,东方毅不会和她这么着急。 “好吧,”云桑梓想了想,继而说道,“那我们就去做下好事,请王爷起床吧!” 文雅盯着云桑梓,不敢相信地看着云桑梓眼底飞快闪过的一缕诡秘的笑意。 “走吧,发什么傻呢?”云桑梓推了推文雅的肩膀,取笑着说道。 “王妃,王爷还在睡觉,您不能进去!”郑管家满头大汗,想张开手臂拦住云桑梓,但是却因为估计云桑梓的身份而不敢出手。 “本王妃就是要去叫王爷起床。”云桑梓气急,在这里先是与王爷的侍婢说了好久,结果引来了郑管家,郑管家一来,又和她念叨了好久。 回头看看太阳,在初升的阳光的映衬下,天边霞光一片火红,与她眼角的那块火焰胎记那么相似。 “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王爷睡觉的时侯禁止任何人去打扰的。”郑管家也不知道如何说服云桑梓,只得搬出东方毅,以为云桑梓会屈服。 “那好,什么事情我担着!”云桑梓真的急了,在家的时侯爹爹都习惯早起,现在恐怕已经等了他们好久吧? 回过头,对文雅飞快地眨了眨眼,文雅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游戏她们不是没有玩过! “小姐,你让开,我来说!“文雅一副凶神恶煞的口吻说道,云桑梓自动退让到一边。 双手叉腰,文雅大声吼道:“王爷王爷,着火了,快起床啦!” 郑管家直直地看着文雅,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文雅在那边放声大喊。 直到他回过神来。 “你这是干什么?”郑管家冲上前,一把捂住文雅的嘴。 文雅脚踢拳打,不断地挣扎着。 “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东方毅懒懒地推开房门,不悦地瞟了眼在自己的门外打闹着的人。 “王爷,你的管家非礼我的丫鬟,臣妾是不是该管管?”沉默在一边的云桑梓带着笑意说道。 东方毅一愣。 他没有听过云桑梓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顺着心里的感觉,朝云桑梓站着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几乎是将他心底所有的想法统统破坏。 她的穿着十分得体,简约无华。可是,她的发髻,她头上带着的那枚发钗,与她的打扮居然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东方毅的睡意在一瞬间被云桑梓吓得全无。 云桑梓要是这幅模样回门,他肯定会成为全帝京的笑话。 一个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故意这么自爆其短,云桑梓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侮辱他! “爱妃,不知道你来找本王有何要事?”东方毅还记得昨日有一个顽固的女人不知死活地说要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呢! “王爷,今天是臣妾三朝回门的日子,相信身为夫君的你,应该有身为别人夫君的自觉吧?”云桑梓见东方毅一脸得意洋洋想要她乞求的样子,原来觉得自己太过于针对东方毅的那点后悔之意顿时消散殆尽。 世间有一种人,你不能对他好;你对他好点吧,他反而骄傲得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么回事儿。 东方毅显然就是属于这种人。 于是云桑梓决定自动忽视他,蔑视他。 “王爷,是谁一大早这么吵呀?”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忽然从东方毅的房间里传出来。 东方毅没有回答,却径直盯着云桑梓,对云桑梓刚刚暗含讽刺深感不爽快。 他怎么没有身为别人夫君的自觉了? 他昨天不是还说今天陪她回门么? 可是,今天她这幅打扮,不就是想召告全帝京的人,他十五王爷的确娶了一个丑女? 云桑梓没有看东方毅,也没有心思去嘲讽东方毅。 她的注意力被屋子里那个娇媚的声音吸引。慢慢的,云桑梓的眼神移到了东方毅的身上。 因为东方毅的腰际,被一女子环住,她仅仅穿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 女子杏眼柳眉,皮肤白皙水嫩,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娇艳无双。 原来是因为美人在怀所以起不来? 云桑梓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东方毅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晚点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说罢,掉过头,大步微跛着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心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她还真的将东方毅当成自己的夫君了么?还是因为东方毅昨天的那个温暖的举动? “小姐诶,小姐``````”文雅跟在云桑梓后面小跑着,一边叫唤着。小姐刚刚的表情似乎过于奇怪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姐的那副表情。 痴痴地,傻傻的,又有点恨恨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东方毅瞪着环住自己腰际的女人,深沉地吼道:“滚!” 女子被吓得近乎痴傻,居然愣愣地看着东方毅,不语也不动。 东方毅大手一扬,只见那个女子宛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呼的一声落到庭院里。 “滚!”低沉地声音,源于心情几度不好的东方毅。 柳盼如不敢相信地看着东方毅,直到身上的疼痛蔓延,她才回过神来。 东方毅真的动手打女人! 柳盼如意识到这一点,赶紧站起来,衣服也不顾整理,直接朝府外快步走去。这个地方,不是她能留下来的。 而东方毅,一直靠在门边,看着云桑梓消失的方向。 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就要失去她了。 忽然,东方毅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微笑,那个笑容与云桑梓的笑容是那么相似。 只是,东方毅取笑的人,是自己罢了。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何来失去之说呢? 再者,这样的女人,从来都不是他要的,丑陋又聪明,这样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不是么?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0 秘密 两顶轿子,一大一小,一紫一红,先后进入宰相府邸。 路人均站作两旁,好奇地观望着。有好事之人,甚至如蛤蟆那样上窜下跳,想要看清楚轿子里的人,其实,更想看的,还是那个传说中又跛又丑的王妃。 可惜,轿子完全封闭,怎么看也看不进去。 直到宰相府邸关上大门,那些闲来无事的路人才纷纷散去。 轿子停下,轿帘掀开。 紫色轿子里走出来一白衣男子,自耳上的头发用一个银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手上握着一把羽扇。 红色轿子里走出来一水绿色衣衫的姑娘,头发简单地梳成两个辫子,发梢处扎着同色系的小花。 “爹,我回来了!”云桑梓点头示意轿夫可以暂作休息,自己往大厅的方向小跑过去。 “桑梓,你回来了?”云飞阔步出来迎接,看到来人却大吃一惊,“你怎么扮成这幅模样?十五王爷呢?” “老爷,您不知道,王爷有多过分`````”云桑梓还来不及回答,快言快语的文雅在一旁埋怨着,“今天我们去叫他起床`````” “文雅,”云桑梓打断她的话,瞪了文雅一眼,又转过头看着云飞,笑着说道,“爹,别听文雅胡说。我在王府好着呢。今天东方毅有点事情所以来不了了。您肯定也知道,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什么事情都随着性子来。” 云桑梓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在心里将东方毅骂得半死。 “桑梓``````”云飞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岂会看不出来?那天拜堂的时侯东方毅并非心甘情愿,他只是希望,云桑梓可以以她自己的良好品质吸引东方毅。 但是他却不相信东方毅,毕竟东方毅的风流韵事的确已经传遍了帝京。 “好了,爹。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别一直担心女儿了。”云桑梓浅笑着,上前拉着云飞的手,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是呀,很多年前。 她有多少时间没有如此亲近过自己了? 云飞眼角湿润,看着现在的云桑梓,他好像看到了以前那个幼小地对着他浅笑着的小女孩儿。 “好好好,爹不罗嗦了。”云飞爽朗着笑着,转身领着云桑梓走进大堂,又对大堂里的家仆说道,“你们先行退下。” 文雅看了看云桑梓,这才和下人一起退下,临走前还不忘记关上大门。 “好了,爹。他们都走了,你有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云桑梓坐下,仰头望着云飞,带着一丝不解。 “哎!”云飞没有说话,倒先长长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问道,“桑梓,你昨天去见太后的时侯,是不是和太后闹矛盾了?” 云桑梓诧异地看着云飞,点了点头。 “桑梓,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太后才会为难你的!”云飞沮丧地说道,“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 云桑梓仍然不解,却依旧点了点头。 云飞仰着头,看着雕梁画栋的屋顶,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之中。 当年,他与柳梦蝶,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是表兄妹的关系,因为柳梦蝶双亲早逝,因此被寄养在云飞家里。 平静的终点,源于他高中状元。 那年,极其爱才的东方涵,也就是先帝,亲自去云家府邸拜见。 当时替东方涵开门的人,巧好就是柳梦蝶。 东方涵一见柳梦蝶,就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要册封柳梦蝶为后。 尽管当时朝廷众多官员反对,但是向来和善的东方涵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因为他错误地认为,柳梦涵也一样的爱上了他。 但是全然相反。 接到东方涵的圣旨,柳梦蝶吓得全身是冷汗。 万般无奈的她,只好向云飞坦白,告诉云飞她早已经心有所属。原来在一年之前,她去祭拜父母的时侯,差点被一帮劫匪侮辱,恰好被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所救。 男人在打败劫匪之后不久即陷入昏厥,柳梦蝶为了报恩,只得将此男子到进她为父母守孝而建在父母坟边的小草屋子里。 然而,男人身体所手创伤极重,她只得收留那个男人长达一年。 孤男寡女,难免日久生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竟然私下定了终生,已有夫妻之实。 原本准备择日向云飞家里说明一切,却不料皇帝忽下圣旨,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听完柳梦蝶的话语,云飞连夜去找了那个男人,坦白地向那个男人讲明了一切,带着柳梦蝶亡命天涯与将柳梦蝶送进宫里享福,任由那个男人选择。 没有想到,当柳梦蝶再去找那个男人的时侯,发现木屋已被人焚烧,哪里还见得着那男子。 柳梦蝶在那一天心死如灰,甚至差点寻了短见。被下人发现,请来大夫,却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云飞只得上书皇帝,禀明柳梦蝶得了重病。原本以为皇帝会放弃,却不料皇上却宽限柳梦蝶进宫的期限。 直到柳梦蝶产下一女。 那女娃,眼角处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如火焰一样耀眼。 因为柳梦蝶生产后身体极其虚弱,云飞只好替她请来大夫。大夫临走前一瞥,截然断定女娃眼角那处并非胎记,而是中毒的表现。 云飞大惊,悄悄请来各处神医,却得出一致结论,女娃是中了一种名唤“美女泪”的毒,此毒由母体传给孩儿,但是却不会威胁到母体的身子。中了这种毒药的女娃,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而要解此毒,只能中毒之人能够死而复生;总而言之,此毒就是无药可解。 云飞追问柳梦蝶为何会中毒,但是柳梦蝶不语,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个月。再出门的时侯,她亲手掐死了女娃,决定进宫为后。 但是那之后,她坚决地断绝了与云家的关系,誓死不承认云飞和她是表兄妹的事实。 自此,云飞也再也没有见过柳梦蝶。就算国宴,柳梦蝶也是离他远远的,每次都以极恨的眼神看着他。 “桑梓,她一直恨着我,恨我拆散了他们,她甚至怀疑使我下毒害她的孩儿的。”云飞的眼睛湿润了,脸部肌肉颤动着,难过地说道,“可是,她的孩儿也是我的侄女呀。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娃娃呢?”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1 东方毅的母亲 “可是,你们怎么能够骗得了先皇呢?太后已不是清白之身``````”云桑梓狐疑地询问道。 “是呀,这就是为什么太后如此宠爱十五王爷的原因了。”云飞叹了口气,太后的宠爱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这才导致今日的十五王爷成天无所事事,留恋于烟花之地。 顿了顿,云飞再次缓缓讲起。 原来,在进宫之后,柳梦蝶以大病初愈为借口,三番五次拒绝皇上的宠幸。皇上倒也没有为难她。 就在那段时期,柳梦蝶救了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柳梦蝶待她情如姐妹,那宫女倒也知恩图报,主动提出了要帮柳梦蝶。 于是,在一个夜晚,柳梦蝶喝退了所有的宫女,请来了皇上,将皇上灌醉,然后来了个偷龙转凤,那宫女成功得到了皇上的恩宠。 这次的成功,使得柳梦蝶非常欣喜。她原本并不爱皇上,当初为什么进宫的原因也只有她才自己知道。 但从那日以后,每当皇上要宠幸她,她都用这个法子。 直到有一次,皇上十分高兴,大白天便去找柳梦蝶。当时那宫女因为出去帮柳梦蝶办什么事情,柳梦蝶才被迫成了皇上的人。 但是只有那一次而已。以后,柳梦蝶再也不让那宫女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就是那一次,柳梦蝶便有了龙种,便是当今皇上东方墨。 原本以为一切就这么进行下去。 可是,六年之后,那宫女却也有了孩子。 柳梦蝶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而那宫女真心待她,她也无法亲眼看着那宫女打掉自己的孩子,只好将那宫女送到当时已经身为提督的云飞的府中。 心怀对柳梦蝶的愧疚,当时也不知情的云飞竟然真的相信了那宫女和柳梦蝶的说辞,以为孩子是宫女与宫外的男人私通的孩子。 知道孩子出世,那宫女才向云飞表明了一切,请求云飞带为收养。 当时极端震惊的云飞,只得向皇上禀明小皇子的事情。 但是,当皇上召见那宫女的时侯,那宫女却一口咬定当时是她用迷药迷晕了柳梦蝶,代替柳梦蝶承蒙皇宠。 皇上极端愤怒,一气之下命令赐死宫女以及那名未被承认的皇子。 就在那个时侯,柳梦蝶惊慌失措的出现了。 她抱着孩子,哭着请求皇上饶恕那宫女。对柳梦蝶极其宠爱的皇上自是看不得柳梦蝶痛哭,只得原谅那宫女。 却没有料到,那宫女原本也是性子极烈之人,居然一头装向大殿里的石柱,当场暴毙。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宫女得知云飞告诉了皇上一切的时侯,她担心皇上会怪罪孩子和柳梦蝶,这才下了决心,写信给柳梦蝶,将孩子托付给了柳梦蝶,抱着必死的决心觐见皇上。 或许她也知道,只有将孩子交给柳梦蝶,这个孩子才会得到皇上的眷顾。 果然,在宫女死后,身为皇后的柳梦蝶便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东方毅。 不过,那宫女还是高估了皇上。皇上依旧不喜欢东方毅,怎么看东方毅都不顺眼。 东方毅只有两个朋友,两个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一个是当今皇上东方墨,还要一个便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喜欢缠着东方毅的卫少阳。 柳梦蝶见皇上不愿意面对东方毅,心里对那死去的宫女也益发愧疚,于是便更加溺爱东方毅,这才导致了东方毅无法无天的个性。 知道当今皇上登基,东方毅方才有了王爷的头衔。要知道,别的皇子的头衔都是先皇册封,唯独东方毅,是但今皇上册封。 听云飞讲完这一切,云桑梓忽然觉得东方毅十分可怜,怪不得每次他都是那么幼稚的和她吵架,和她争论。 他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爹娘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他的爹不爱他,太后也不是他娘。就算太后万般宠爱,能给他的,终究不是母爱。 “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云桑梓不解,为什么感觉爹爹有些怪异。 “桑梓,你知道吗?你不是我的孩子。”云飞沉默了半晌,终究开口说道。 云桑梓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坚定地说道:“爹,你就是我的爹爹。就算我是云曦姐姐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云飞一怔,他没有想到,云桑梓居然知道这一切。 “其实,云曦姐姐三朝回门的时侯您对云曦姐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云桑梓使劲笑着,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你和云曦姐姐就是我的亲人,不管我能活多久,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她记得爹爹说看见她的胎记的时侯就会想到一个人,因此才收养了她;刚刚爹爹说那个身中奇毒的孩子的时侯看她的眼神那么怪异,她便已经知晓,她脸上的不是胎记,而是中毒的征兆。 云飞老泪纵横,伸出手,抱着云曦。中年得女,却又注定了老来丧女,他如何不感到悲凄? 当年,他就是看见了云桑梓脸上的那块胎记,想起了那个可怜的侄女。请来大夫,方知道云桑梓居然也中了那种叫“美女泪”的毒。 要不是因为云桑梓的年龄和那孩子有点差距,他也曾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人用席子卷着埋进了坟里,他差点就会以为云桑梓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爹,所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活着,我也会好好地保护你们。太后为难云曦姐姐,也老是找你的岔,我会解决的。”云桑梓抹掉眼里,坚定地说道。 假如所谓她只能活到二十岁,那她还有四年的时间。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四年,她必须做好她想要做的事情。 “桑梓,你这个傻丫头!”云飞拍了拍云桑梓的头,宠溺地说道,“爹已经决定归隐山林了,云曦姐姐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的。所以,你只要自己照顾自己便好了。” 云桑梓诧异地抬起头,她没有想到爹爹居然要归隐山林。假如她知道,她还会要嫁给东方毅吗? “爹,我要陪着你!”云桑梓撒娇说道。 云飞点点云桑梓的鼻子,摇了摇头。 他所说的归隐山林只不过是个借口,他想要去寻找,寻找云桑梓所中之毒的解药,他不相信,世间有解不了的毒。 “孩子,就像云曦所说,完整的人生必须要享受爱情。所以爹才会答应云曦送你进宫,这也是为什么爹和云曦会逼着皇上答应将你嫁给你挑选的人。” 云桑梓再次惊呆,原本她以为只是自己当初一番胡言乱语才导致云曦姐姐逼迫皇帝娶她进宫,现在方才知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爹,您别担心,女儿会的,我会很用心地去爱东方毅!”云桑梓重重的许下承诺,眼前浮现出东方毅那张极易愤怒的脸。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桑梓,其实,云曦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云飞说出最后一个秘密,“她可以说是从天而降,我刚巧在院子里纳凉,然后接住了她!” 云桑梓浅浅一笑,柔声说道:“爹,其实,我和云曦姐姐早就知道了!” 云飞长大嘴巴,诧异地看着云桑梓。 没有想到,他自以为藏了多年的秘密,却早被她们知晓。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3 同情 “王爷好大的火气呀,难道是昨日床第之事不顺么?”紫颡摇晃着那柄白扇,扇柄处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随之轻轻摇晃,不小心居然迷了人眼。 “本王床第之事关你何事?”东方毅怒瞪眼前的白衣男子,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卫少阳静静地站在一旁,眼前的人,太熟悉了。自从那次不经意的一瞥,她的样子就像是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她算不上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儿,但是,她的才情,她的胆量,她的气魄,却无一不深深地吸引着他。 只是,当他真的发现自己动心的时侯,这个人儿,却将嫁作他人妇,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已经错过一回,就算东方毅说不在意,可是,他依旧觉得十分自责。 这次,尽管他心已动,却不敢冒昧,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紫颡忽然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微微蹙眉,但很快就不着痕迹地隐藏了。嘴角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对东方毅说道:“原来王爷还真是欲求不满呀!不过,真的是不关我的事呢!” 卫少阳见“他”居然胆敢反过来以东方毅的话,心里暗自佩服“他”的胆量。不过,当初,吸引他的,其中不就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胆量么? “你``````”东方毅的脸气地乌紫,直想跳起来封了紫颡的嘴。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下手。 相似的脸庞,一样的说话夹枪带棍,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新婚之也夜觉得他的“王妃”是那么的眼熟。 因为,眼前的“男人”,和他那个丑妻长得很像。 此刻,他忽然觉得,他那丑妻脸上的麻子和跛脚,忽然变得无比地可爱。至少,他那个丑妻,不会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探讨他是不是欲求不满这样的问题。 “卫少阳,你去叫掌柜的给我们送些饭菜上来。”东方毅强忍着内心的愤恨,对一旁看着紫颡发呆的卫少阳吼道。 卫少阳那副痴呆的模样,还真是给他丢脸呐! 卫少阳像是忽然回神,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低着头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他居然还偷偷回头看了看紫颡。 但与东方毅大眼瞪小眼的紫颡,哪里顾得上身后的男子依依不舍的目光? “东方毅,怪不得你没有朋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紫颡咋咋说道,看着东方毅的眼神加了一丝怜悯。 “该死的,本文可恨还是可怜,关你何事?”东方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狠狠地说道,“本王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紫颡浅浅一笑,以为“他”爱管呀?原本在家好好吃饭,却听下人说看到了十五王爷去了听雨楼,禁不住爹爹的缠磨,“他”才这样出现的。 没错。 眼前这个男装打扮的清秀才子,正是原本应该好好呆在宰相府邸的云桑梓。 不过,因为她的脚被云飞请来的大夫整治过,虽然带有一点小跛,但是如若不仔细看,还是难以发现的。 而脸上用眉黛石点的小麻子,自是被她擦拭去了。 这样的她,以一个独眼男子的面容出现在别人面前,还是没有人认得出来的。 紫颡,桑梓,反过来而已。 她的暗示如此明显,她的身份能否被解开,只是看对方是否足够聪明了吧? “东方毅,你以为我爱管你的闲事么?要不是你不陪我师妹回娘家,我怎么会来找你?”云桑梓径直坐下,双手抱胸,懒懒地说道。 虽然,她曾经几次想狠狠地恶整东方毅一番,但是听完爹爹讲了他的身世,忍不住对他赋予无尽的同情。 一样的身世呵,不受人欢迎的生命。 可是,她遇到了真心疼爱她的爹爹。 而太后是不是真的对他那么好呢?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你那是什么神情?不要用那种悲天怜悯的眼神看着本王。你以为你是西天如来还是玉皇大帝?”东方毅极其厌恶地瞪着云桑梓,因为云桑梓眼神里的同情而怒吼。 是的,他厌恶别人同情的目光。 太后总是那样的看着他。 后宫的妃子也是那样的看着他。 就连那些宫女太监,都极其同情的看着他。 时刻提醒着他,他东方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运的人。 身在帝王家,实则是一名贱奴。 云桑梓见东方毅眼底闪过被羞辱的神色,心里暗自一惊。 她怎么忘记了呢?东方毅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男人,那么骄傲的男人,他怎么容许别人同情他呢?对他的同情,在他的眼里,恐怕只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吧? “你哪里有什么需要我同情的?你眼睛瞎了一只么?”云桑梓直指自己的眼睛,哼道。 有些人,即使再可恶,也不应该去触碰他心里的伤痛。 至少,云桑梓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她才决定饶恕东方毅,从此不再同情他! 东方毅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怎么能如此好不顾及的提到自己的缺憾呢? “好了,你们说什么呢?”卫少阳推开房门,钻了进来,笑着说道。 他还真是佩服云桑梓呢!没有想到,她居然是骗过了掌柜的,名正言顺地进到了雅阁。还真庆幸她不是坏人呐,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没什么!”云桑梓和东方毅异口同声地说道。 话音刚落,两人互瞪了一眼,冷冷地说道:“干嘛学我(本王)?” 卫少阳在一旁看得愣愣地。 没有想到,他才出去一会儿,两人就进展地如此神速。 “好了,这位‘公子’应该没有用午膳吧?一起用吧!”卫少阳再次盯着文桑梓,意味深长地说道,眼神在她的左眼处停留。 云桑梓蹙眉,为卫少阳那探寻的眼神感到不安。 “王爷,侯爷,您们点的菜来了!”掌柜的敲门后推开门,大手一挥,几个端着托盘的伙计上前,讲菜一一摆好,随后恭敬地退下。 “王爷,侯爷有什么吩咐地直接唤小的就可以了,小的在外面侯着!”说话这番话,掌柜的自动退下,临走前还不忘记带上木门。 站在门外,掌柜的不禁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见刚刚的白衣公子果然是十五王爷的熟识,不禁为自己刚刚的放行感到庆幸。 而屋内。 “好啦好啦,坐吧!我快饿死了!”卫少阳看着一脸苦相的东方毅,胃口不禁大好。 不是他太不够意思,而是,他看多了东方毅嚣张的模样,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他真的很难不大笑出来。 东方毅抬头瞪了卫少阳一眼,眼神警告他,要是敢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卫少阳赶紧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东方毅的警告,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2 可恶的东方毅 当云飞与云桑梓在宰相府邸叙说完那一切常年往事后,大致在用午膳之时。 外边的听雨楼里,人不多,但是却来了两位重量级的人物。 听雨楼分为两层,上面一层大多是雅阁,能进雅阁的人大多权重一时并且富甲一方。二者却其一,则只能居于一楼的各红色原木桌。 最大的那间雅阁,自然是为听雨楼两位最大的老板而留。 紫檀木方桌,一盏洁白的宝蓝色的花纹镶边,旁边围绕着五个小巧玲珑的白瓷杯。 依旧一身白衣,卫少阳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怔怔的看着一脸苦相的东方毅。 他很想笑,因为长这么大,几乎没有看过东方毅如此“精彩”的表情。 但是,他不敢笑,而且,心中也担心着那个女人——被人误传为丑女的女人。 “毅,你确定你不去宰相府邸接回你的王妃?你就这么出来了,她回去看不到你会不会生气?还是多陪陪她吧,毕竟你已经娶了她!”卫少阳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根本就不用我陪!”东方毅愤愤地抬起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木椅的把手,青筋暴起,看着卫少阳说道,“她居然不等我,直接说动郑封准备两顶轿子出门了。” 咦? 卫少阳瞪大了双眼。 不是东方毅不愿意陪她?而是,她不要东方毅陪? 不会有女子会如此有个性吧? “毅,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么?”卫少阳虽然和东方毅一起留恋花丛从很多年,但至少还算得上是怜香惜玉的那类翩翩公子,还算是比较了解女人的心事。 东方毅蹙眉,冷冷地说道:“没有。她还一大早就来吵了我休息呢!” 听东方毅这么一说,卫少阳心里暗自一惊。 东方毅的意思,不是说他与他那新婚的王妃分房而居吧? “毅,你不是真的要让你的王妃‘凉快’吧?”卫少阳微微倾身,眼巴巴的看着东方毅。 东方毅抬眸,见卫少阳一脸的惊喜,不解地问道:“卫少阳,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卫少阳收起脸上的笑容,长长地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毅,你自己好好把握,小心以后后悔!” 东方毅丢给卫少阳一个奇怪的眼神,淡淡地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我和那个丑女的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丑女? 卫少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东方毅的脾气他了解,或许他替她说得越多,反而会使得东方毅越讨厌她吧? “好了,你说吧。听说你正火急火燎地找我,有什么事情?”东方毅瞪着卫少阳,原本还在家里因为云桑梓的“抛弃”而满肚子火气的东方毅,找不到发泄怒火的出口,只好将卫少阳抓出来喝茶消火,而卫少阳却刚巧说找他有事。 “我听说九王爷回来了,昨天甚至进宫见过皇上。”卫少阳神秘兮兮地说道。 东方毅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口喝下,不语。 卫少阳瞪了东方毅一眼,夺过东方毅的手里的茶杯,恶狠狠地说道:“东方毅,茶是用来品的,你不要每次都浪费我这上好的碧螺春!” 天知道,他为了收集这些上等品里的极品,花费了多少力气。 “小气!”东方毅在卫少阳肩膀上用力一拍,卫少阳马上龇牙咧嘴,乖巧地将茶杯奉上,见东方毅爱理不理的样子,卫少阳赶紧倒了一杯茶,恭敬地说道:“逍遥王爷请喝茶!” 东方毅懒懒地看了卫少阳一眼,发现看到卫少阳这幅模样,他胸腔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还是卫少阳了解自己呀!要是那个丑女能这么乖巧,那还差不多! 见东方毅的脸色好转,卫少阳悄悄地松了口气。 东方毅这个人,脾气古怪暴躁,容易发火儿,却也特别容易哄。或许是小时候被太后宠溺过度,他才会如此嚣张吧?不过,要是拿捏准了,东方毅其实还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九王爷回来了,他肯定会暗地里整你的!”卫少阳见东方毅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连忙好心提醒。 “他不是被大哥派出去查探烈焰帮的事情么?”东方毅看着带着淡淡绿意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呀,所以他忽然回朝,这才让人感到奇怪!”卫少阳右手食指弯曲着敲打木桌,满心的不安。 东方毅放下茶杯,左手轻轻地摩挲着右手小拇指上的那枚羊脂玉戒,收起平素不正经的脸,严肃地问道:“卫少阳,你查到了什么?” 卫少阳一惊,没有想到此刻东方毅居然摆出了他另外一个身份,赶紧站起来,差点就要三跪九叩,但是东方毅伸出手拦住了他。 “回王爷,微尘查到烈焰教的教主,居然``````”卫少阳谨慎地走到门边细看,见听雨搂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而雅阁大部分都是关着门,这才走到东方毅身边,在东方毅耳边悄声说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东方毅蹙眉,但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卫少阳,看不出来你办事这么有效率。这样吧,今天我请你去水榭阁,这次,我将柳盼如送给你!” 卫少阳诧异地盯着东方毅,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他不是为了柳盼如,连那个侧妃和侍妾都休了么?那些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他能忍受,却忍受不了那些女人对柳盼如的羞辱。 这么宠爱柳盼如,他会将柳盼如送给自己? 见卫少阳一脸惊恐的表情,东方毅的怒火再次迸发,一掌拍向卫少阳的头,卫少阳赶紧屈身一闪,一边委屈地嚷嚷着:“毅,你想拍死我呀?” 东方毅不置可否地邪恶地笑着。 卫少阳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气到东方毅的? 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好啦,你到底要不要去水榭阁?”东方毅没好气地问道。 “去呀,当然要去。东方毅抛弃妻子,在娘子三天回门的时侯不陪娘子回娘家,反而去逛窑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皇家盛誉可就这么给毁了!你可恶的名声倒是也可以更进一层楼了!” 门外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卫少阳一怔,刚刚还没有看到人影的,为何有人靠近,掌柜的也不来通知一声呢? 东方毅一听那个声音,这个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想起那天的事情,东方毅顿时咬牙切齿,因为这个人,就是那天羞辱了他之后“逃之夭夭”的男人——紫颡! “还不让他进来?”东方毅对卫少阳吼道,这次,他一定要狠狠地羞辱那个男人,将那个男人撕碎!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4 丢丑 东方毅闷不作声地挑了云桑梓对面的椅子坐下,时不时抛过去一个愤怒的眼神。 而卫少阳,厌恶地瞥了桌上的某道菜色。若不是因为东方毅喜欢,他估计早就将那盘菜扔到窗外去了。 云桑梓恰巧捉到了卫少阳眼里的那抹厌恶,嘴角不禁仰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最讨厌别人用探寻的眼神打探她了。 卫少阳,你这次完了。 挑起一勺子蒸蛋,送到卫少阳面前的瓷碗里,微笑着说道:“卫兄弟辛苦了,这是犒劳你辛苦去为我们点菜的!” 卫少阳嘴唇抽搐地抬起眸子,诧异地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嘴角的那抹恶笑,与某人居然害死那么的相似。 看了看“他”虚假的笑容,又低下头看了眼碗底那团看起来像是某动物排泄物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 “卫兄你怎么了?”云桑梓假装关怀,一脸无辜地问道。 心里却暗自笑开了,没有想到,卫少阳居然如此厌恶吃蒸鸡蛋。她可是爱死了这道加了燕窝再蒸的鸡蛋,柔软酥嫩。实在难以相像,这么美味的食物,居然有人会厌恶到想呕吐。 卫少阳实在忍受不了那股味道,恨恨地对云桑梓说道:“‘公子’请慢用,我出去有点事情!” 话毕,赶紧站起来,双手捂住嘴,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的样子好像我看到过的一个大婶的模样呢!”云桑梓低头,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到卫少阳狼狈逃跑,她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并未表现在脸上。 “是么?为什么?”东方毅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识了“他”和云桑梓一样的得理不饶人,他倒是想见识下“他”还有什么论调。 “卫少阳刚刚的反应,和那大婶害喜的时侯一摸一样!”云桑梓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东方毅冷不丁被云桑梓的这番话弄得一惊。 害喜? 卫少阳? 想起卫少阳刚刚捂嘴逃跑的模样,还真是像呢! 嘴角不禁裂开,一个笑容慢慢绽放开来。 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含在东方毅嘴里的一块鸡肉,居然在他张嘴大笑的时侯滑下,恰好梗在他的喉咙处,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刚刚的笑意马上凝固,东方毅双手掐着脖子,似乎有掐死自己的想法。 云桑梓见东方毅一副自寻短见的模样,心里担心他还没有噎死却被自己给掐死,连忙好心的勺了一碗鱼汤,给东方毅递了过去。 东方毅看了眼眼前的白衣“男子”,看到“他”的脸上满是的诚意,这才放心地接下鱼汤,一仰而尽。 东方毅脸色渐渐好转。 “东方毅,我救了你一命呢!”云桑梓得意洋洋地说道。 忽然,东方毅张了张嘴,再次用眼神恨恨地瞪着云桑梓。 “你干嘛?怎么可以对救命恩人如此凶恶呢?”云桑梓见东方毅的眼神似乎想要杀人的模样,不禁有点害怕。 东方毅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像看仇人一样瞪了眼那碗鱼汤,云桑梓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会那么背吧? “你不会是被鱼刺卡住了吧?”云桑梓强忍着笑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东方毅瞪了云桑梓一眼,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云桑梓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赶忙朝门外走去,丢给东方毅一句话:“我去找掌柜的给你弄点陈醋过来!” 走到门外,恰好见卫少阳在门外徘徊踌躇。 “咦,你怎么不进去?”云桑梓“关怀”地问道。 卫少阳张了张嘴,看了眼掌柜的,半晌没有出声。 掌柜的看了看卫少阳,又看了看云桑梓,进退两难。 “哦,掌柜的,王爷被鱼刺卡喉了,你去帮忙弄点陈醋过来吧!”云桑梓好心地提醒着掌柜的。 而看到卫少阳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禁蹙眉,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头滑过。 “卫兄,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云桑梓主动询问道。 卫少阳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是么? “王妃可真有兴致呀,居然追王爷追到了这里!”卫少阳带着一丝的心疼,二分的醋意,七分的调侃,缓缓说道。 云桑梓一怔。 卫少阳发现了么? “卫兄可真爱开玩笑。王妃乃是在下的师妹呢!”直觉,云桑梓直接否认。 “云小姐,你还要装到什么时侯?”卫少阳实在不想说得如此直接,但是,见云桑梓一口气回绝,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只得如此试探。 “卫兄,云小姐此刻应该在宰相府邸吧?”云桑梓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云桑梓,而是紫颡。 “是么?”卫少阳挑眉,带着一丝的怀疑。 “当然!”见卫少阳开始动摇,云桑梓更加坚定地说道。 “当我错认了吧!”卫少阳拿不出证据,只好这么说道,“既然这样,紫兄也开口唤了我卫兄,不如你我二人结拜吧?” 咦?云桑梓再次愣住。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紫兄不是不愿意吧?”卫少阳担忧地问道。 对这个可以气到东方毅的人,虽然拿不出“他”就是云桑梓的证据,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怀疑。 “好吧!以后紫弟就劳烦云兄照顾了!”云桑梓无奈,只得这么说。 只是没有料到,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卫少阳日后竟然甘愿为她冒那么大的危。毕竟,她一直都不知道,卫少阳对她,还有另外一番心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你们在嘀咕什么?”雅阁的门忽然被然打开,一声怒吼传来。 “我们在说如何给王爷消火呢!”云桑梓笑着说道,看着东方毅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心虚的表现。 “哼!”东方毅冷冷地应了声,转身直朝门外走去。 “毅,你要去哪儿?”卫少阳带着笑意看了云桑梓一眼,又掉过头,跟在东方毅的身后追问。 “本王要去接那个丑女回家!”东方毅站定,回过头瞪了云桑梓一眼,冷冷地说道,“至少她比某个心怀歹意的男人可爱多了。” 回过头,却看见掌柜的捧着一碗陈醋,站在东方毅的面前,满头都是大汗。 “把醋给那位公子!”东方毅抬手,指着站在二楼的云桑梓。 云桑梓嘴角抽搐,东方毅说要去宰相府,那她不就暴露了吗? 见云桑梓怪异的表情,卫少阳倒是更加肯定“他”就是云桑梓。既然她死不承认,应该也是有她的用心吧? “毅,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水榭阁的吗?”卫少阳插话,替云桑梓解围。 “是呀是呀,王爷去水榭阁吧!”云桑梓赶紧配合着卫少阳,巴巴地说道。 难得见紫颡如此低眉顺眼的样子,东方毅心情大好,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还是去看看我的王妃是不是回家了吧!” 云桑梓诧异地站在原地。 东方毅的意思,是说不去宰相府邸,而是回王府么? “我的王妃?”? 叫得那么顺口。 早上不是还抱着另外一个女人么?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云桑梓的嘴角扬起一个诡笑。 等她回王府么?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5 约定 太阳渐渐西沉,炽热的温度逐渐消沉,温热的风袭袭而来。 提前用过晚膳,云桑梓与文雅便向云飞告别,在云飞的护送下出了宰相府。 依旧是两顶轿子,一紫一红,紫的在前,红的在后。 一路安静地前行,绕过几道弯,穿过几条街,走到十五王爷的府邸,没有停顿,直接进了王府。 轿子落下,一只小脚从红色轿子里伸出来。接着,穿着水绿色衣衫的女子走了出来。 而那紫色的轿子,居然半晌没有动静。 绿衣女子走进紫色轿子,弯身恭敬地说道:“小姐,我们到了!” 轿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文雅心里顿时涌起不详的预感。 伸出下手,猛地掀开轿帘—— “回来了?”东方毅在下人的回报后走出大堂,只看见文雅手上拿着一张白色书笺,怔怔地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樟树下傻傻地发呆。 “发生什么事了?”东方毅蹙眉,大步走进文雅,一把夺过文雅手上的那枚书笺。 “王爷:臣妾已循约定前往寿王府邸,望一个月后再次相见之时,王爷勿忘约定。” 娟秀的几个小字,落在雪白的书笺上,淡雅温婉,像极了她对文雅说话时侯的笑容。 东方毅一把将那书笺揉成疑团,愤恨地看着文雅,低沉地声音吼道:“为什么不看好王妃?” 文雅抬起头,强忍着心底对东方毅的畏惧,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小姐是因为你才走的。你和小姐做了什么约定?” 东方毅挑挑眉,看着眼前绿色衣衫的丫头。 呵,跟着云桑梓这么久了,胆子还真是变大了不少呢! “王爷,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做鬼也不原谅你!”文雅见东方毅面无表情,丝毫不见一丝担忧,更加忿恨不已地说道。 东方毅没有理会文雅,转过身,手上握着云桑梓写给他的书笺,朝大堂走去。 “来福,立刻给我将那几个轿夫赶出逍遥王府!” 忽然,东方毅像是想到了什么,诡异地回过头,嘴角噙着一个邪恶的笑容,压低声线,怀疑地问道:“文雅,你家小姐可有孪生胞兄?” 文雅张大眼睛,诧异地盯着东方毅,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东方毅猛地转过身子,脚步沉沉的,再也没有说话。◎◎◎◎◎◎◎◎◎◎◎◎◎◎◎◎◎◎城东。 一颗高大的槐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女子。 她带着一顶青箬笠,箬笠边沿黑色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直直地,她瞪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两旁各站着两名侍卫打扮的青年,黑色剑梢金黄色的剑柄,在大门两侧的石狮张牙舞爪的映衬下更显得威风凛凛。 低下头,狠狠地跺脚,最后牙齿一咬心一横,那女子似乎鼓起了自己所有的涌起朝那四侍卫走去。 “来者何人?”其中靠内的两侍卫拔出利剑,拦住云桑梓前进的道路。 “我是来找许管家的。”云桑梓看着那晃眼的剑锋,有点心虚地说道。 “你来了?”许掩从一侧走出来,眼神示意两侍卫放人,一副熟识的模样,对云桑梓极其亲切。 云桑梓点点头,再次看了眼那两侍卫,这才跟在许管家的身后,走进了寿王府。 “云姑娘,你确定你要来寿王府做王爷的贴身丫鬟?”许管家带着一丝怀疑,不相信地问道。 “恩!”云桑梓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王爷的脾气,恩,不是很好!”许管家小心翼翼地说着事实,却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云桑梓摘下箬笠,一张丑颜顿时出现在许管家的面前。嘴角仰起一个笑容。 脾气坏?有人的脾气坏得过东方毅么? “许管家,我说过,我的长相很丑!”云桑梓没有回答许管家的问话,反而再次申明道。 这样的她,会不会吓倒传说中病泱泱的寿王呢? 还真是只得期待呐! 吓倒了当今皇上,吓倒了当朝的十五王爷,现在,又轮到了寿王么? “云姑娘,长相并不重要。我是听丫鬟说你的腿,额,也有点问题,希望你能以你自己的经历劝服王爷,走出房间吧!” 许管家一副拜托的模样,脸上掩盖不了的是对东方落的关怀。 “我尽力而为吧!”云桑梓浅笑着,温柔地说道。 看着云桑梓一副瘦弱的模样,许管家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的一个纤细的女子,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四王爷发脾气时侯的竭斯底里么? 可是,她能够想到借用卖菜大婶的口来联系他,至少,她还是聪明的吧?希望换过一百九十六个侍婢的王爷,能够对这个她感到满意才好! “好吧!以后我叫小云可以吧?”许管家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座院落,那里人烟稀少,人迹罕至。可是,却住着这座府邸笠最高贵的人。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云桑梓微微蹙眉。 看来,那个寿王的脾气,可能真的十分古怪呢! “小云,现在天色已晚,我先带你去你住的地方,顺便叫厨房给你弄点吃食!”许管家回过头看着云桑梓,轻轻地叹了口气。 云桑梓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跟在许管家的身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时回头,看着那座孤独的院落,带着一丝沉重。 ◎◎◎◎◎◎◎◎◎◎◎寿王府外的那棵大槐树上。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树梢。如若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黑色的人影眼神冒着怒意,死死的盯着云桑梓一去三回头的背影。 她还真是聪明呀,这么进了寿王府邸不说,居然还真的愿意近身伺候寿王。 为什么她对谁都可以那么毫不在意,那么温柔淡雅,唯独对他,永远的针锋相对?她为何就不能好好地和他说次话呢? 长长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不解呀! 不过,看到了她的安然无恙,他倒是放下了那颗高高悬起的心。 丝毫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挂念一个老是羞辱他的丑女? 莫非,他真的生来就很下贱,喜欢别人对他冷嘲热讽?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6 初见寿王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夜间的温凉渐渐被燥热取代。 云桑梓在初识婢女红儿的领下,走进了那座因为孤独而显得空寂的院落。 那里,宽敞的院落里,只住着一个人。 那就是寿王。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座院落——挽枫苑。 挽枫苑门口。 “云姐姐,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红儿羞愧地抬起小脸,带着些许的歉意说道。 云桑梓打量着这间院落,细看才发现,原来这座院子是如此的精致。 拱圆的石门,连接着一条青石平道,平道两旁栽种着些许小花,沿着道路,两旁竖立着翠绿的柳树。 平道蔓延,岔开为两条小路,一边通向磷峋的假山,另外一条往前连接着一座小木桥。 木桥下,是一弯池子,池子里种了好多荷花,粉红的,洁白的,开得灿烂。荷花随风舞动,几乎可以问道荷花的清香和荷叶的清凉。 “红儿,多谢你了!”云桑梓握着红儿的手,真诚地说道。 红儿的脸迅速绯红,低下头,摇了摇头。 “那我进去了!”云桑梓松开她的手,笑着说道。 昨天晚上晚膳的时侯,许管家已经告诉了她许多关于寿王的事情。 原本一直是先皇心爱的皇子,却不料遭到恶人陷害,双腿受残,无法行走。原本温柔的寿王,脾气变得极其暴躁,阴晴不定。 “云姐姐,你要小心哦!”红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说道,“王爷脾气不大好,老爱扔东西。” 云桑梓感激的一笑,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步履坚定地走进了挽枫苑。 只要呆了一个月,她就可以和东方毅保持应该有的距离了! 不过,目前,还是见见那位性格古怪的寿王吧! 按照昨日许管家描述的道路,走过小木桥,穿过八角凉亭,往前走,转过一道弯,终于看到了那栋很大的房子,看起来却已经十分破旧,可能是因为长年失修的缘故吧! 悄悄上前,云桑梓将耳朵贴到雕花木门前,眼睛不去看那木门上的一层灰白色的灰尘,以及快成黑色的纸窗户,矮着身子,想听听屋子里有何动静。 但是,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云桑梓伸出手,用力一推,破旧的木门发出匡铛一声巨响,居然就这么被散了架。 迎面而来的是一层厚厚灰白色的灰尘,呛得云桑梓忍不住咳出了声音。 双手捂住鼻子,眯着眼睛,弯腰,云桑梓踩着那扇已经报废的木门,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子。 抬起头,忽然吓了一大跳。 一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眨眨眼睛,云桑梓的心才定下来。 原来屋子里真的还有人。 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男人。 他背对着窗户,透过窗户的光线被他遮住了些许,但余下的一丝光亮却从他的身子两旁斜斜射出,反而使得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看到这样的他,云桑梓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他太瘦了。 四王爷,按照排行,他应该比东方毅年龄还要稍大点。 可是,他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一个未发育成熟的孩子。身材羸弱,脸色苍白,连嘴唇,看起来都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因为长年没有见过阳光的原因,他的皮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透明的。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像与空气融为了一体,消失在了空气里。 假若不是那双大得突兀的眼睛带着恼怒地瞪着她,云桑梓或许会以为这样的一个男人,早已经死去多时。 “你是寿王?”云桑梓小心求证,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虐待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仅仅是因为腿残了吗?到底还有什么原因,使得一个身份高贵的男子,居然成了这幅模样? “滚!” 喉结似乎滚动了下,东方落吃力地咽了咽口水,不满地瞪着这个忽然闯进自己领地里的女子。 她很丑,眼睛那里有块巨大的火红胎记,鼻子上爬满了黑色的麻子。 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东方洛这才发现,她居然带着一点的腿瘸。 她为何可以如此坦率地在他的面前暴露她的缺点? 她就不怕他嘲笑么? 低下头,东方落看了看自己无用的双腿,再次低沉着声音吼道:“滚!” 云桑梓当作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一步一步走进他。 她的心忽然感到剧疼。 不是因为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情。 而是,看到他那双近乎绝望的黑色眸子,她似乎陷进了无底的深渊,就这么沉沦在他无边的眼波里,无法自拔。 伸出手,缓缓的抱住他,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东方落诧异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居然有人会如此温暖地抱着他,那股清淡的体香飘进他的鼻子里,化作一股暖流,滑过他的心间。 僵硬的身子慢慢的变软,一颗带着防备冰冻了好久的心,忽然在这一颗慢慢地融化。 温暖呵,那么熟悉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气味哟``````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7 偷窥 倏忽松开手,东方落一掌推开云桑梓。 他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那个熟悉的女人,那个身上有着清香的女人,不是早就已经死去了么? 没有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也没有人会真的像她那样地对他。 云桑梓忽然被东方落一推,几步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勉强站稳,云桑梓抬起眸子,看着东方落再次淡如死灰的双眼,里面居然带着那样浓厚的恨意。 恨么? 又为何而恨? “东方落,你很过分呢!怎么可以这么推我呢?”云桑梓双手叉腰,挺起胸脯,对东方落咆哮道。 或许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东方落才会有反应吧? 果然。 东方落的眼睛眨了眨,眼角泛出一股湿润。 好熟悉的动作,好熟悉的表情。 他还记得,每次他犯了错误的时侯,她也是一副这么凶悍的模样,双手叉腰,狠狠地骂他,然后又抱着他,告诉他应该如何做。 见东方落的表情温软了片刻,云桑梓又走进他的轮椅,在他的身前趴下,双手温柔地抚摸着他那双残疾了的双腿。 东方落全身一个颤栗,身子好似触电一般。 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表情是这么温柔,看起来和记忆里的她一摸一样? “你,你是谁?”哽咽着嗓子,东方落艰难地突出这么几个字。 或许是因为太长的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口音也不是很清晰,带着一丝模糊与凌乱。 “我是新来的丫鬟,以后专门伺候你的!”云桑梓抬头,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东方落的心忽然慢了半拍。 那双纯净的双眼,那双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没有嘲笑,也没有讥讽,只是带着沉沉的心疼。 她是心疼他么? 伸出手,东方落捂住她的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低声问道:“你会离开我么?” 云桑梓的眼睛处传来他手心的冰凉,一直到达心尖。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自己一个月后即将离去,她还是温柔地说道:“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东方落松开手,死灰般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一丝光彩,但随即淡了下去。 一直陪着他? 当年她不也是这么说的么?可是,最后,还不是在他的眼前头也不回地死掉? 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额头的血液是那么的鲜红,就好似她素日喜欢的蔷薇一般。“你出去,我想静静!”东方落如是说道。 他低垂着脑袋,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后脑的头发凌乱地垂下,像极了他此刻烦躁的心思。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她有着一样眼神的人呢? 上天发现了他的存在,来救赎他了吗? 还是,因为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他没有出手相救,现在,上天要惩罚他了? 他不知道。 但是,从手肘间看到那个女人离去时侯孤独的背影,他的心开始疼痛,一点一点,他的感觉恢复了,他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她的面容。 “你还好吗?”伸出手,颤抖着嗓子问道。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夹着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穿着她一直素爱的鲜红衣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没有一丝恨意,没有一丝责怪。 他原以为她会责怪他的啊! “你为什么要那么忠心的对太后?为了她,你连我也不要了么?”他这么说道,话语里满是无奈。 她依旧笑着看着他,半晌不语。 “你还是恨我吗?”东方落沉默了,低下头,眼角终于湿润,那颗泪水终于肆意地掉了下来,“我当时也想救你的,可是,我当时,真的好怕,父皇很生气,你``````” 红衣女子的身影开始模糊,黯淡,渐渐的散去。 “蝶姐姐,不要走,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么?”东方落嘶吼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心都吼出来。 只是,那个影子继续模糊,化作一丝轻烟,消散而去。 “呼——” 一声低沉而压抑地吼叫,好似一只受了伤的烈豹,舔舐自己伤痕的时侯不经意发出的一声喘息。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 蝶姐姐? 为什么又和太后扯上了关系? 云桑梓猫着身子悄悄离去。 或许她这种偷窥的行为实在有失光明,可是,当她听到东方落的喃喃自语,她却忍不住停下了离去的脚步。不料得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或许也是值得了吧? 想着东方落那消瘦的身体,云桑梓不禁有又想到了许管家的话。 寿王每天只吃一餐,每次都是喝点白米粥。而且,每次都是让他送到那栋屋子的窗前,等他离开后,寿王才会从窗户里端进去。 有一次他咬牙观察,竟然发现,几乎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寿王才将膳食端了进去。那白米粥不是都已经凉了么? 或许,做为东方落的丫鬟,首先要做是,是调理他的身子。 至于他的心结,或许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8 疑惑 离开了那座精致却失修已久的大木屋,云桑梓终于直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云桑梓迈着小步,回到那座八角亭,坐在靠近荷花池的栏杆处小憩了一会儿。 满池的荷花,粉红的娇嫩,洁白的纯洁,鲜艳绽放的妩媚迷人,含苞待放的娇羞迷人。 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地在墨绿的荷叶上滚动,时而大露珠一分为二,,时而合小露珠二为一,莫不流露出活泼动人的一面。 但是,纵使面对如此美景,云桑梓的心头已久被一股沉沉的压抑之感包围着,仿佛一团丝线,缠缠绕绕,越缠越密,越缠越紧,叫她难以呼吸。 长长地叹了口气,云桑梓手扶着雕着栩栩如生荷花荷叶之景的木栏杆,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回头,再次看了满池的荷花,不紧不慢地朝假山那头走去。 一路畅通地走到厨房而没有迷失方向,这还多亏了昨日许管家带她熟悉了寿王府的环境。 “云姐姐,你怎么来了?”一脸震惊的红儿一下子扔掉手上正忙着要摘的青菜,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像一只兴奋的麻雀一样跳到云桑梓身边,前蹦后跳,仔细打量着云桑梓,忽然兴奋地拍手大叫,“云姐姐居然没有被王爷伤到呢!” 红儿的这一声惊喊,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力,挑水大叔,烧火大婶,洗碗大娘,切菜小哥,几乎是每个人,均莫不是带着佩服的眼神盯着云桑梓。 一时居然成为了焦点人物,云桑梓对众人投来的崇拜目光深感不自在。 而众人崇拜的眼神,更让她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东方落的脾气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一个下人,伺候过他的下人,仅仅因为全身而退就能获得众人的崇拜与恭敬,这还真是叫人难以接受呀! “呃,我来这里是想给王爷弄点粥的!”云桑梓眼神穿透过众人之间的空隙,落到一个小小的角落。 那里,开着一株紫色的小花,宛若一个秀丽的佳人,浅浅盈笑,诉说着顽强的生命力。 “小云丫头,王爷愿意进食了么?”许管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听到云桑梓的话语,心头备感安慰,忍不住说道。 听到许管家带着些许欣慰的声音从外围传来,不知不觉之间围绕着云桑梓的众人自觉地散开,垂手立于两旁,给许管家让出一条道路。 “王爷说不进食你们就顺从着他么?”听到许管家欣慰的化运,云桑梓反而感到一股愤怒在胸腔里燃烧,责怪的口气不言而喻。 为何东方落都成那个样子了,他们这些下人还是只知道盲目的顺从么?“这`````”许管家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神色,云桑梓的责怪也对,这是他的错,他一直以为,顺从王爷才是一个好的管家,可是,他却忽略了,自己的顺从,居然是那么的盲目。 云桑梓见许管家衣服自责的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愤怒,居然在这里训教许管家,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此刻丫鬟的身份。 “这个,许管家,您吩咐他们给王爷做点粥吧,我给王爷端过去!毕竟,我不知道王爷的口味!”云桑梓万分不好意思地说道,为自己刚刚的鸠占鹊巢和口不着择言,声音也低了下来。 或许是不忍心看到有人将自己折磨成那副模样,所以她才会那么愤怒吧!真正的原因呢?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偏偏对东方落的事情如此关心呢? 凡事关心则乱呀! 云桑梓继续懊恼着自己刚刚过于冲动的举措,脸色也更加苍白透明,贝齿咬着自己的唇,留下青白色的牙印。。 她不知道,没有人会因为她说话的口气而责怪她,每个人依旧十分崇拜她,因为这是惟一一个能够忍受寿王的脾气,并且没有被寿王赶走的贴身婢女。 或许她的到来,可以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家动作快点,给王爷准备小米粥!”许管家连忙吩咐道,王爷愿意进食了,对他来说,最激动人心的事情,莫过如此了。 云桑梓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对整个寿府而言,是那么大的一件喜事。 每个人脸上的阴霾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绚丽的笑容。为了一碗米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献出一份力量。 挑水的大叔继续挑水,步履似乎轻盈不少;烧火的大婶赶紧去点燃火折子;切菜的小哥更是从红儿手中接过青菜,一阵规律的切菜声像一曲好听的歌儿一样在厨房里崩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长年呆在王府里无所事事的缘故,每个人都表现出来极其巨大的热情。 云桑梓静静地退到一个角落,在那棵紫色小野花盛开的角落。或许是因为曾经下人一时的慵懒,没有认真出去王府里的杂草,才使得这颗极具有生命力的小花在此骄傲地盛开。 蹲下,感受那棵小花散发出来的芬芳,因看到寿王自我折磨以至不成人形而导致的心情郁结顿时散去。 心情渐渐归于平静,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寿王如此古怪的性格。 而刚刚,寿王对着空气,迷糊地说出的那番话,又有着什么样子的秘密呢? 又再次牵扯到太后。 理智告诉云桑梓不应该去插手多管闲事。 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弱小的声音,一直蛊惑着她,叫她去探察,探察那埋藏在深宫里多年的秘密。 深宫里的秘密,与她无关,却与云曦有着莫大的关联。要迫使太后真心接受云家的人,或许,只有解开这个秘密。 她还是忘不了,当爹爹提及柳梦蝶这个名字的时侯,满心的愧疚和一脸的遗憾,眉头深锁的爹爹,恐怕也希望太后真的过得好一些吧? 再次回头,盯着那棵紫色的小花,那剁小花好似有魅惑力量一般,领着她的思绪,越飘越远,从深宫,飘到宰相府邸她的家,又飘到了她“夫君”的家。 紫色呵,有一个人,不也是爱极了紫色么?初次相见,他也是穿着一袭紫袍。 此刻的他,在忙什么呢?恐怕又是沉浸在了烟花繁华之地,沉沦在富贵温柔乡了吧? ◎◎◎◎◎◎◎◎◎◎◎ 红罗帐,绿纱窗,佳人如花,美酒如澧。 金黄色的酒杯,在他的手上摇晃着,酒杯里的琼浆玉液,随之流动,透明如玉,宛若灵蛇。 举杯至嘴,仰起头,一杯酒就这么被他一口咽下,可是那满心的愁绪呵,也能这么被咽下去吗? “王爷,您`````”柳盼如轻启朱唇,莺莺之语却终究没有吐出口,终究还是咽在了嗓子处。 这么看了他一夜,这么陪了他一夜,超乎寻常地,他喝了一夜的酒,却咽不下满心的愁绪。 到底是为了什么?富贵如他,权势似他,俊美若他,到底还有什么愁绪可言? 假若没有愁绪,为何他的眉头深锁,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却是那么的苦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从她出道,从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 为何,他会苦苦地在此喝着闷酒? 不禁又想到了昨天,那个脸上有着大片麻子的女人,那个走路一崴一跛的女人,那个左眼处有着血红胎记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他第一次对她有了脾气。 是那个女人么? 她想问,可是,她又问不出口。她害怕,她只要一开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头。 “盼如,什么时侯,你会十分挂念一个人?看不到他的时侯想着他,看到他的时侯却又很想掐死他,因为他老是针对你,不会畏惧你的权势,不会在意你的财富,也不管你有多么俊美?” 语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东方毅却无比清醒地说道。他烦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忧心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挂念一个人。 “王爷``````”柳盼如的声音哽咽了,一直以来,从她出现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只有她么?现在,终于有一个人来取代她的地位了么?或许,是那个人彻底超越了她的地位了吗? “你不知道吧?”东方毅抬手,一手扔掉金黄的酒杯,酒杯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半眯着醉眼,朦胧地眼睛却闪出疑惑的眼神,东方毅大笑着,仰头长笑着说道:“我居然会挂念那个丑到不能在丑的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我。” 笑容慢慢地僵硬在他的脸上,猛地站起身子,身下的木凳因为冲力居然倾倒在地,东方毅狠狠地拍着桌子,愤愤地吼叫着:“为什么她不在乎我,就像那些人,为什么都不在乎我?他们不是我的亲人么?为什么都不在乎我?” 仿佛一只手上的狼王,在月下凄惨翱叫着,却没有一个在意,他的伤口在滴血,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来真的关心他。 “王爷,你醉了!”柳盼如呆呆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东方毅如此软弱的一面,骄傲如他,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呢? 他会这么真实的表现自己的真实意愿,那只有一个可能,向来千杯不醉的十五王爷,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失去了本性。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39 秘密 “云姐姐,你干嘛呢?”红儿脆脆的一声呼唤,顿时将思绪杂乱的云桑梓轻轻唤回。 缓缓侧身回过头,云桑梓浅浅一笑,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干。 “许管家唤了你好多遍呢!”红儿蹦跳着走进云桑梓,小手指着不远处的许管家,弯下身子在云桑梓耳旁轻语,带着一丝的娇嗔。 云桑梓感激地瞥了红儿一眼,这才缓缓直起身子,一崴一跛地朝许管家慢慢走过去。 眼中带着疑惑与不解,在望向许管家的时侯甚至尚未来得及隐藏自己的心绪,却直直对上了许管家的眼。 “小云,你十分好奇王爷的事情么?”许管家慈祥地笑着,宛若春风般亲切。 不可言喻,对这个长相虽然不是很出众,却真心关心王爷的女子充满了好感。他从来没有看到,有一个女子,会如此真心的关心王爷,甚至为了王爷而大发脾气,大无畏于他身为管家的权威。 假若她真的想知道,或许他不介意告诉她一切他所知道的,只为了,能让这个可爱而又聪明的女子,能够更加真切的了解王爷。 更为了,她能心甘情愿地一直呆在王爷的身边,照顾王爷。 假如有可能,她要是能成为王妃就好了! 这样的话,王爷的心病,或许有痊愈的那一天。 云桑梓摇了摇头。许管家眼底的期盼她岂会看不见? 可是,她对寿王,只是心疼,并非男女之间的爱意。对寿王的秘密好奇,只是为了她要守护的人,并非想要更深切的了解寿王。 “小云,为何你明明想知道,却要拼命的拒绝抵制呢?”许管家望着云桑梓,满是皱纹似乎皱得更紧,皱纹之间的沟壑也愈加深厚了,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他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许叔,假若你是想告诉我而让我知道,我可以一听;假若你是有条件地让我知道,我可以拒绝知道。”云桑梓对上许管家的眼,身子挺得笔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微微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倔强。 许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转着脑袋看了看身边带着欣慰忙碌着的下人,对云桑梓努努嘴,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步履有些沉重,粗布鞋子的硬鞋板触到地板的时侯发出啪啪的声响。 云桑梓低垂着额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原先挺得笔直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这场不形与色的“战斗”,她应该赢了。 她可以从许管家那里得知关于寿王的秘密,却不用付出许管家希望的代价。 一路向北,再次回到了那座高大的假山下。 奇山怪石,磷峋百状。每一块石头,都有着自己不同的形状,组合在一起,堆彻在一起,却又形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许管家右手握拳抵住嘴唇,轻轻地咳了咳嗓子,摆出庄重的样子,严肃地对云桑梓说道:“小云,我派人调查过你的身份。” 云桑梓一怔,背脊处滑过一阵凉意。她怎么疏忽了这个呢? “我知道你爹是一位师塾教书先生,因为你爹沉迷上了的赌博,你才被迫卖身来王府的。”许管家眼睛里溢满了同情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开口缓缓地说道,“我觉得你聪明伶俐,很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王妃,希望你多多关心王爷,能够得到王爷的喜爱。” 云桑梓的心情刚刚放松片刻,听到许管家后面一段无语的时侯,后脑勺不由得霎时滴下几颗冷汗。 许管家的意思,不是想撮合她和寿王吧? “许叔,你还是给我讲寿王的事情吧。”云桑梓急迫地打断许管家的话,不希望他再继续这个话题。 许管家见云桑梓好奇而又急迫的样子,忍不住暧昧地笑了出来。 看来,这个小丫头,果然是对寿王有那么点心思呀! “其实,寿王生下来的时侯很健康的,只是后来,被人下了药,才会双腿残疾!”许管家抬头看着天空,眼神迷蒙。 早晨的太阳已经渐渐升上了东方的天际,一片白云遮住了它的光辉,自身反而被镶上一层金边。 学着许管家抬头望天,云桑梓漫不经心地问道:“寿王心里的那个‘蝶姐姐’是何人?太后么?据我所知,太后的闺名,也带‘蝶’字呢!” 许管家全身一个哆嗦,看着天空的迷蒙的眼神渐渐变得兴奋,眼神变得痴痴的,却一闪而逝,转瞬间又充满了恨意,那股强烈的恨意,似乎连天空上的太阳也难以承受,倏忽一闪,一下子跳进了云层里。 云桑梓没有忽略他眼神的百转千回,她的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网,紧紧的裹在一起。 好像有一只手,不断地推着网中的人朝中心方向走去,然后,等待着收网,将这些网中之人一网打尽。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网中人,又有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网外之人。 “‘蝶姐姐’到底是何人?可是太后?”云桑梓再次问道,声音却变得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有股害怕在蔓延,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些什么。 “蝶,她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人呀!”许管家望着天,喃喃自语地说道,话语里满是赞美,满是崇敬,却又有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可惜,好人,不长命呀!” 话尾,消失在长长的叹息声里。 一个美好的女人,一个短寿的女人,一个,带着秘密的女人!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0 震惊 “那女人可是太后?”云桑梓急迫地问道,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焦急。 她的心开始紧缩,一点一点的,像是被人握在掌心使劲揉捏,疼痛着,几乎让她窒息。 如果是太后,那么,爹爹给她讲的一切都是假的么?假若不是,为什么会有人与太后闺名一样?先皇真的宠爱太后,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避讳肯定是必不可免的,岂能容忍另外一个叫“蝶”的女人出现在宫里? “太后?”许管家收回视线,静静地盯着云桑梓,嘴角忽然咧出一个嘲讽地笑容,“太后配么?她从来只在乎自己,哪里会去在乎别人?” 云桑梓错愕地回望着许管家,眼睛里的疑惑更加浓厚了。 不是太后,那么,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能够以“蝶”字在深宫里行走呢? “蝶,可怜的蝶呀!”许管家深深叹了一口气,双手遮面,使劲地揉捏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在与痛苦的回忆做最后的挣扎。 片刻,他才松开双手,面露愧疚地看了看云桑梓一眼,缓缓说道:“蝶,其实是寿王的母妃,这件事情除了先皇,蝶儿,已故的仪妃和我知道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是第五个知道的人。” 云桑梓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怀疑地看着许管家。没有人知道,又为何要告诉她?连她的身份他没有查出来,他会这么相信她?还有,她的那么一个假的身份,是他捏造的么? 云桑梓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深潭,越陷越深,里面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她应该是个局外人,可是,如果许管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扯进了这个深潭里,无法自拔,无法解脱。 “为什么要告诉我?”云桑梓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抬起眸子,直视着许管家,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得到王爷的喜爱,好好地陪伴王爷。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许管家镇定地回看着云桑梓,丝毫没有半点心虚。 云桑梓偏过头,视线从他的肩膀穿过,躲避着他期盼的眼神。他想的,她做不到! 许管家沉浸在往事里,没有发现云桑梓表情微妙的变化,低沉地嗓音,许管家继续说道:“王爷口中的‘蝶姐姐’,芳名忆蝶,与我是青梅竹马。可惜她刚刚及姘之时,便被选做采女。先皇没有珍惜她,可是,蝶却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了先皇。” 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许管家开始沉默,眼神迷离,好似已经飘离了这个时空,回到了从前。 云桑梓诧异地看着许管家,他的身上被一层阳光笼罩着,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云桑梓的心头忍不住思绪万千。 他是痴,还是傻?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却甘愿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他人所生的儿子么? 从许管家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云曦姐姐的影子。一样的执着,一样的执拗,爱上了,便不再放弃,不管对方是否已经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不管对方是否一心系在自己的身上。 云曦姐姐为了皇帝放弃了自己想要的自由,许管家呢?或许他也放弃了他生命里最想要的追求了吧? 世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难道,真的是爱到深处无怨尤么? 这样的话,那么她呢?她也会和云曦姐姐一样么?洗手做汤羹,安心嫁作他人妇么? 她不会。云桑梓这么告诉自己。她现在留下来,只是因为放不下云曦姐姐和爹爹罢了! “既然先皇没有看上仪蝶,为何她能怀有先皇的骨肉?”云桑梓迅速的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看着许管家依旧一副追忆往事的神情,原本不忍心打破他的回忆,可是,他们总不能在这里相看两不厌吧? 许管家扬起右手用力地搓揉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呀! “若是忆蝶一直不得先皇宠幸,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可是,一夜原本打算宠幸仪妃的先皇,居然看上了当时被分配给仪妃做丫鬟的忆蝶。就是那一晚,忆蝶居然有了身孕。可是,先皇不知道珍惜忆蝶,就算忆蝶有了他的骨肉,他也不愿意承认忆蝶!” 许管家的声音渐渐沙哑,说话变得哽咽,想到那些往事,他的心就如被刀割一样疼痛。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女人,在那个男人身边,却草芥不如。 “许管家``````”云桑梓小心翼翼地叫唤着,不知道是否该打断他痛苦的回忆。 许管家身子往后一靠,不顾假山石头磕着他背部有多疼,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这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久了,以至于他的心都疼的麻木了,身上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寿王出生,先皇封了所有人的口,甚至找了一个借口,想要除掉忆蝶!”许管家眼角变得湿润,所有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涌而出,“没有想到,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太后,居然阴错阳差地救了忆蝶。苦命的忆蝶,出了狼窝,又掉进了虎口!” 许管家眼底泪珠晃动着,却咬牙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儿流血不流泪,假若一个大男人真的落泪,那只是说明,他的心,真的很疼,或许已是千疮百孔。 云桑梓几乎能够将一切事件串联起来。 那个宫女,也就是东方毅的亲生母亲。 临死之前托孤给太后的那名宫女。 这点让云桑梓异常震惊,难道,东方落与东方毅,实则是胞兄? 寿王之所以叫她“蝶姐姐”,或许是母爱使然,所以她时常去偷看寿王吧?而寿王,因为看到了她的死亡,所以郁结在心头,心病由此产生? “许管家,你别再说忆蝶姑娘的事情了,好么?您给我讲讲寿王双腿的事情吧!”云桑梓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她眼前落泪,加上后面的事情联系爹爹所讲,她也能够猜到一二,于是出口阻拦许管家在此回忆那些尘封已久的伤心过往。 “寿王的双腿?”许管家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声特别尖锐,听起来极其刺耳,“害他的人,料谁也猜不到。” 话毕,神秘兮兮地盯着云桑梓。 云桑梓蹙眉,对许管家故弄玄虚十分不满。假若要说,一次说个痛快,假若不说,她亦不会勉强。 “云丫头,你难道没有好奇之心么?”许管家摇头,实在难以理解,他讲述了一半,为何她会打断他。他不相信,人会没有好奇之心。 假若当年他能够和她这么平静,或许当年的他,也就不会沦落到这样,改名换姓,忍辱偷生吧?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1 惊闻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假若你想说,你必定会告诉我;你若是不想说,我勉强不来!”云桑梓挑眉,浅笑着说道。 面容上的不在乎,并不代表云桑梓真的可以云淡风轻。 这件事情牵连太广,现在的云曦姐姐在宫中举步维艰,爹爹到现在还在自责难以放下曾经的一切。她不可能不在意,不在乎。 双手握拳藏于袖中,掌心已经泌出些许的细汗,黏湿的感觉,并不好受。 “算了,你这个丫头太冷静,我也不吊你胃口了。王爷曾经被人下毒,但是御医已经治疗过,毒不深,已解。只是王爷一直无法行走,御医盗瞧不出原因。”许管家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没有原因的腿残? 云桑梓愕然。 想到东方落眼神,淡无波,平如镜,静而无波,死寂一般,黯然无神,带着深深的绝望,或许,哀莫大于心死,他不是腿残,而是心已死已残了吧?看着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他是怎样的心情? 或许,至死,忆蝶的眼睛,都是望着他的吧? 那个时候,于她而言,或许没有了她的存在,仪妃才会真心疼爱东方落,皇后才会愿意代替她照顾东方毅吧?又或许,是她承受不了面对自己的儿子无法相认,甚至还要与自己的儿子姐弟相称吧? 当时的她究竟如何想的,谁人能知呢? “是谁下的毒?”云桑梓蹙眉,寿王贵为王子,谁能下毒伤害到他?仪妃么?忆蝶已死,寿王便是她的儿子,她会这么做吗? 许管家小心翼翼地探头,打量着四周,见四周没有一个人影,这才神秘地说道:“是先皇!” 先皇? 云桑梓双手握得更加用力,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她怎么能够相信? 爹爹尽忠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先皇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的儿子呢? 再者,先皇对太后那么宠爱,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坏人呀? 更何况,先前不是一直都说,先皇极其宠爱寿王的么? “云丫头,你在想什么?在怀疑我的话吗?”许管家微微探身,上半身靠近云桑梓,双腿依旧保持原先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脸上探究的意味更加浓厚。 云桑梓习惯性地扬起浅浅的笑容,一脸的平静,缓缓地说道:“我什么也没有想呀!” “云姑娘``````”远远的,红儿就对云桑梓招手大声呼喊着,一边挥手,一边小跑着朝云桑梓奔过来,小脸因为气息不稳而变得通红,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来了!”云桑梓也对她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已经听见了她的叫喊,又回过头低声对许管家说道,“许叔,王爷的肉粥估计已经熬好了,我给王爷端过去!” 话毕,头也不回得朝红儿快步走去。 她知道,从红儿的角度应该难以看得到许管家的身影——许管家刚好靠在假山的凹部分,假若看到了许管家,红儿也不会如此大声的叫唤她。 她不能让王府里的人知道她与许管家之间的秘密,这样会使得她以后在这里难以得到更多的小道消息。 大家畏惧许管家,这并不难以发现。假若大家知道她与许管家走得较近,以后谁会透露给她寿王府的消息呢? 许管家的话,她并非完全相信,谁知道他会隐瞒些什么呢?对一个陌生人,并非知根知底,他到底有几分真? 先皇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许,有一个人更了解,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会更加准确吧! “云姐姐,你对着假山干什么呀?”红儿好奇地问道,一双大眼睛配合地眨巴着,打断了云桑梓的思绪。 “我在发呆,不要告诉别人哦!”云桑梓学着红儿,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地在红儿的耳边轻声说道,将自己的心事完好地掩饰着。 “好,红儿不说!”红儿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望着云桑梓。 云桑梓看着红儿天真无邪的动作和眼神,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捉弄的笑容,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却不知,身后的许管家,正一脸玩味地盯着她的背影。 穷家女么?到底是什么力量阻止着他探察她的身份? 太后?一个穷家女,岂会知道太后的闺名? 查不到,她却自爆其短。关心则乱么? 许管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太阳照在假山上,投下一个斜斜的长影。 影子落在许管家的身上,更显得他脸上笑容的诡异,看起来,好像是来自地狱鬼怪的笑容,残忍,鬼魅,没有一丝温度。 ◎◎◎◎◎◎◎◎ 一大清早。 一顶青色的小轿,藏青色的粗布轿帘,四个打扮并不整齐的小厮抬着,小厮似乎没有睡醒,睡眼朦忪,一走一晃。 这顶轿子,怎么看也不似有钱人家的轿子。 轿子一路直朝卫国侯府后门晃去。 卫国侯府邸后门的巷子小弄,一顶青色的轿子安静地立在那里。 狭长的巷子空寂幽深,两边的院墙覆盖着红褐色的琉璃瓦,厚实而高大,初升太阳温暖的光线,亦难以照射。 四个小厮似乎被巷子里的冰凉气息惊醒,眼神倏忽变得凌厉,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身子一跃,分四个方向隐藏而去。 巷子里一片死寂。 “嘎吱”一声,卫国侯府的后门轻轻打开,可是开门的声音在清冷的小巷子里却显得异常刺耳。 卫少阳惨白着一张俊脸,一袭白衣也不似平时那么洁净。向来讲究的他,似乎在匆忙之间选了一件皱巴巴的外衣,外衣上甚至还带着一块一块的脏乱。 大概是轿中人听出了卫少阳促浮的脚步声,轿帘的一个角落微微掀开,一只握着一道牌子的手伸出了轿门。 一只纯金令牌,双龙戏珠,华美精致,令牌下金黄色的流苏在空中微微摆动着。 “属下行云,拜见主上!”卫少阳脸色更加惨白,赶紧曲膝跪地,低头恭敬地说道。 那道令牌,里面夹着先皇的圣谕。见令牌者,如见先皇。 想当初,他,还有另外一名女子,分别被先皇赐名“行云”和“流水”,暗中辅佐先皇内定的皇储——并非当初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东方墨,而是另外一个皇子,也就是他必须以生命守护的那个人,他的主上。 不知道先皇为何这么安排,但是,身为臣子,卫少阳,尽管当时年龄很小,但是却深深的记得。 先皇仙逝了四年,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人提起,那道令牌,亦随着先皇的驾崩,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天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冷冷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的声线,不带一丝温度与感情。 “是,属下已经按照主上的吩咐办妥!”卫少阳不解为何主上会干预她的事情,但是,事关她的安危,他倒也是心甘情愿地去办妥。 昨日傍晚,太阳刚刚下沉,正打算前去探望东方毅的卫少阳,忽然间接到了一个命令,一个以他的主上身份发下的命令。 命令他迅速去给云桑梓塑造一个真实的“假”身份,否则,云桑梓将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只有先皇才知道如何饲养的黑鸽带来的命令,卫少阳一时甍了。他想不到,四年过去了,他会再次看着这只熟悉到陌生的黑鸽。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照办。毕竟,这是关系到他那聪明的“义弟”的安危,不容许他有任何迟疑。 毕竟,那个聪明的“义弟”,还是缺乏处事防人之心,连他那么“光明正大”的跟踪都没有察觉,他不得不为她担心。 果然,在他按照主上的吩咐才收买了一个教书的先生之后,便有一个神秘兮兮的人特地打探云桑梓的身份。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云桑梓居然不在逍遥王府。 “行云,你上次的事情根本没有办妥。本王记得,先皇临终前曾安排过一个女孩儿去了寿王府。你负责联络那个女童,并叮嘱她负责云桑梓在寿王府的安危。要是她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是知道的!”冰冷的声音再次下达着主人的命令,严肃不带一丝嬉戏,话语里的关心却丝毫不掩。 “是!”卫少阳忙不迭地回答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职责所在,更是因为,他绝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顷刻之间,巷子的四个角落飞奔出打扮各异的四少年,看也没有看卫少阳一眼,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抬着轿子,一语不发地朝外面走去。 卫少阳静静地盯着轿子。看得出来,那四个少年并非常人,虽然那顶轿子从外面看似乎晃得厉害,可是轿子里面,肯定是绝对的安稳。 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主上会如此关心云桑梓的安危。莫非,主上与云桑梓有莫大的关联? 一袭晨风,夹带着露珠的纯净之气抚来。 淡淡的,里面居然还夹着着酒香。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2 醋意? 云桑梓端着银质的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层绯红色的棉布。 棉布上,一盏同样为银质的盅,圆状而简单朴素,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圆顶盖子完美的遮住盅的圆口,但是依旧有淡淡的肉香从边缝里逸了出来。 浅浅盈笑着,云桑梓加快脚步,朝寿王的那座木屋走去。 直接进了那间房子,破烂的木门依旧破损地躺倒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越过门槛,云桑梓捧着那盅肉粥,站在寿王面前,愣住不语。 东方落依旧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双手环住自己的脑袋,沉沉地将脑袋埋在胸前,瘦弱的身子在从窗户缝隙透射过来的阳光下,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王爷,您的早膳!”云桑梓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吓坏了瘦小的寿王。 怎么有一个大男人可以如此瘦弱? 骨瘦如材,皮包骨头,这些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羸弱。 修长的手掌,手骨凸起,每一根指头的关节都凸起来,手臂上的筋脉,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轮椅里,那么缩着身子,看上去,只有一团,想一只可怜的小白猫。 听出了云桑梓的声音,东方落缓慢地抬起头,大得突兀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翘起,淡淡的眉毛微蹙,沙哑着嗓子说道:“不吃!” 云桑梓端着托盘走进,轻轻地将托盘举到东方落的神情,俯身温柔地说道:“很香的。我特意吩咐他们在粥里加了点荷叶,这样的话就不会太腻了!” 东方落干燥的唇嚅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神依旧落在云桑梓的脸上,带着一丝的迷惑,分不清,到底她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还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救赎。 “可能是太烫了吧?要不凉凉再吃?”见东方落犹豫闪躲的眼神,云桑梓退回到房间中间处的红木圆桌边,轻轻地将托盘搁到桌面。 手指不小心接触到桌面,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手印。 暗自叹了口气,寿王到底将自己关在了这间房子里有多久了?因为内心的痛苦与后悔,于是就给自己铸造了这么一间牢笼么? “东方落,你准备逃避多久?”转过身子,云桑梓凶着一张脸,坏人她来做,谁叫她看到了他呢? 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她,终究还是无法忽视那双迷离的眼睛,那双绝望的眼睛,那双孤独的眼睛,那双无助的眼睛! “你``````” 看着云桑梓因为愤怒而闪烁的眸光,亮堂堂的,宛若夜空中闪动着的星光,一颗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她关心他,因为关心,所以她生气么? “你,再怪我,没好好照顾自己吗?”嘴角扬起一个不大自然的弧度,两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颤抖,东方落用沙哑的喉咙,有些兴奋地问道。 “是!”云桑梓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是的,她关心他,就像对云曦一样,关心着他。 这种因为心疼而产生的关心,她终于能够体会得到了。当初,云曦姐姐拣到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疼呢? “我吃!”东方落嘴角的笑容渐渐绽放,眼神也光彩照人。 此刻的他,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因为一个像极了“蝶姐姐”的女人,因为一个女人来自真心的关怀。 她的眸子那么清澈,又是带着那么强烈的倔强,他相信她的关心是真实的,不带有一丝的功利之心。 云桑梓满意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弯月亮,发出柔软的光辉,看得东方落心灵一动。 云桑梓走到东方落的身后,将那轮木制轮椅,推到木桌的旁边。 解开圆盖,一股清香随着丝丝飘飘而上的蒸汽散发出来,整一个屋子都是淡淡的肉香,清凉的荷叶味道。 张开嘴,东方落眼睛里闪着明亮生动的光芒,等待着云桑梓的喂食。 就像一只幼稚的小鸟儿,等待着母鸟给它喂食一般,眼睛里带着期待。 叹了口气,云桑梓只得顺从地用银质雕花柄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他,时不时用嘴吹吹,防止太烫而伤到他——谁叫她现在是东方落的贴身丫鬟呢? 东方落痴痴地看着云桑梓,傻傻地笑着,一口一口的接着她喂过来的食物。 他,终于重新看到了阳光! ◎◎◎◎◎◎◎◎◎◎ “还要看吗?” 一个促狭的笑声,兴趣盎然地问道。 东方毅冷冷地瞥了身边的男人——东方尘一眼,掉头便走。 “十五弟,别走呀!这个秘道可是九哥我好不容易才派人弄出来的``````”声音渐渐变小,越来越远,可是声音里面的笑意仍然不见。 “滚——”远处,一个愤怒的声音,低沉地吼叫着,发泄着自己满心的不满。 同样是王爷,为何要遭遇如此迥异的对待? 那个女人,太过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居然,那么亲密地给东方落喂食! 太过分了! 一拳狠狠地捶打着眼前的一颗大树,树干晃动,树枝也随之摆动,哗哗地,飘落几片翠绿的叶子,不巧不好,刚刚落到他的头顶。 绿油油的树叶耷拉在他的头顶,像极了一顶帽子——绿色的帽子。 而他满面的怒容,则像极了一个发现自己妻子被夫偷汉的男人。 “娃哈哈——”身后的笑声更加放浪得意,大概,是真的没有见过东方毅如此狼狈如此失措的模样吧!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3 怀疑 “吃饱了么?”递给东方落一块洁白的丝绸帕子,云桑梓柔声问道。 “恩!”东方落眼角带着笑意,结果云桑梓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唇,眼神却一直落在云桑梓的身上。 正在收拾银盅的云桑梓感觉到东方落落在她身上灼热的眼神,心里终究还是有丝慌乱,一不小心纤手一抖,银盅的圆盖居然滚落而下,恰好落在东方落的膝盖处。 东方落微微皱起了眉头,长年的静坐,加上很少进食,他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仅仅一个银质的圆盖,就砸得他的膝盖生疼。 云桑梓连忙弯下身子,一手扶着他的小腿,另一只手给他细致地揉捏着膝盖处,带着十足的歉意说道:“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东方落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一丝倔强,声音里的嘶哑没有原先那么严重,却依旧有些沙哑,咳了咳,绯红着脸,东方落说道:“叫我落,不要称自己为奴婢!” “您是王爷,奴婢就是奴婢,奴婢不能僭越!”云桑梓头也不抬,沉着地说道。早上与许管家的一番话,使得她越来越怀疑寿王府里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许管家一个下人,居然知道那么多当年深宫里的往事,明眼人皆可知他并非一个普通的人。 虽然说东方落应该不会涉及当年的那些令人困扰的事情,但是,与东方落从交过甚,对她并无好处。关心他是一回事,与他交往过甚又是另外一番事情。毕竟,她不想落人口实。 “叫我落!”东方落固执地说道,话语里是不可质疑的坚决。 云桑梓的手顿时凝固,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东方落,不知道东方落为何会这么坚持。 “王爷``````”云桑梓有她自己的坚持。 “要么走,要么叫我落!”东方落的声音再度变得嘶哑,口气似乎也变得有些不悦。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握得很紧,青筋暴出得更加明显。原本因为喝了肉粥而略微红润的脸颊,此刻也因为愤怒而变得苍白。 云桑梓无奈地叹了叹气,低头再次给他揉捏着膝盖,退让一步地说道:“落,在无人的时侯,我可以答应你,叫你落,你也可以叫我云儿;但是,有人在场的时侯,必须分清楚彼此的身份!” 东方落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放松。 毕竟,他也并非真的想让她离开。 “你的膝盖会疼?”云桑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抬起头,直直对上东方落清澈的双眼。 “恩!”东方落点点头,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小孩子。 云桑梓微微怔住,眼前一闪而过一个人的模样,那副气鼓鼓的模样,却是像极了一个讨不着糖吃的小娃。 使劲的摇了摇头,云桑梓想要将东方毅的模样赶出脑海,对自己居然会想到东方毅而觉得诧异。 “你不舒服?”东方落见云桑梓一脸的古怪,还使劲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担忧地问道。 “没有!”云桑梓赶紧低下头否认,对这样一个全然相信她的人撒谎,她还真的感到不自在呢! “你的腿有感觉,这么说,你的腿应该可以走路的!”再次抬起头,云桑梓的嘴角噙着一个甜甜的笑容,笑容是那么的灿烂,东方落不禁为之一怔。 “不能走路,这是我的惩罚。”东方落垂下头,喏诺地说道。 这是他当年懦弱的惩罚,是他逃避的惩罚。 看见东方落垂头丧气的样子,云桑梓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东方落的腿残不是因为他真的腿残,而是因为他内心的愧疚,是对自己的真没,就像他多年以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只吃一顿饭一样。 “落,我推你出去走走怎么样?”云桑梓自知要解开东方落的心结并非一天两天之事,要想解开他的心结,必须一步一步来。进食,出门,然后,才是尝试着站起来。 “不要出去。”东方落摇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云桑梓,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猫。 “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好漂亮!我们去凉亭里赏花吧!”云桑梓放低声音,柔柔地说道。 看到东方落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想放弃,可是,却又想做最后的尝试。 荷花? 东方落眼睛微微眯起,以前,不是有个人,也爱极了荷花么? 看着云桑梓期盼的眼神,东方落的心开始渐渐动摇! “好!”东方落终于还是敌不过云桑梓的期盼,还是点头说好。 云桑梓开心地笑着,眼睛弯弯的,眸光闪烁。 荷花,的确开得很漂亮。 如明珠的荷塘上面,放眼望去是墨绿的圆叶。叶子亭亭而立,躲藏在层层的叶子中间的是,娇嫩的白花,粉嫩的粉色花朵。含苞待放的有,正努力绽放的也有。 微风袭来,送来缕缕清香,荷花的淡香中夹杂着荷叶的清香,让人头脑为之清醒。 “落,荷花如此之美,你为何长年住在这里,却不来瞧它一眼呢?”云桑梓眼神落在荷塘的那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何不给它一个绽放美丽的机会呢?等到它凋谢了,再来惋惜么?或许,就算你惋惜,它也不需要了。它要的,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品尝莲蓬与莲藕的味道。可是,你却不赏花,亦不尝莲蓬与藕。” 东方落盯着开得正欢的荷花,看着云桑梓的眼神忽然开始慢慢变化,眼神不再飘忽不定,不再飘渺难以琢磨。 他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澈如水。 或许,真的是时侯品尝莲蓬与莲藕的滋味了吧? ◎◎◎◎◎◎◎ 逍遥王府。 文雅狠狠地盯着东方毅,身子却瑟瑟发抖,心里,究竟还是畏惧着他的。 “王爷,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很有气魄的一声吼叫,可是,话毕,文雅却缩着身子,躲到离东方毅最远的一个角落。 东方毅气恼地盯着文雅,冷冷地问道:“你等我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还有,云桑梓不再是你家小姐,而是本王的妃子,你得叫她一声‘王妃’才对!” 想到云桑梓和东方落那副亲热的模样,他就一肚子火气。 他很生气,气得想要将云桑梓抓起来狠狠地暴打一顿。 怎么说,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逍遥王府的妃子,居然与别的男人那么亲热。 更不敢承认的是,他居然会想念那个女人,那个将他的尊严踩到脚底,却对其他男人温柔浅笑的女人。 想着她在洞房花烛夜勇敢对他提要求,想她每次指着他时侯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却强忍着的表情,想念着她每次将他气得无话可说`````` 她的大胆,她的勇气,都是他未曾在别的女子身上看到过的。 更让他无法忘怀的,她是第一个无视他的女人,不在乎现在的他权倾朝野,不在乎他俊美无铸的外表`````` “王爷,王妃到底去哪里了?”文雅见东方毅的脸色黑得吓人,原本想拔腿便跑,可是,因为担心小姐的下落不得不鼓足勇气问道。 “你马上给我消失!”东方落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文雅,似乎想将她暴打一顿的模样。 文雅全身吓得发软,终于不敢再次询问,只得离开大厅,另寻他法。 而东方毅,则是咬着牙齿,回想着他看到的那一幕。 愤怒,除了愤怒,他没有别的感觉,他真的好想将云桑梓抓回来。 忽然,云桑梓的脸再次浮现再他的眼前。 左眼处的那块胎记,似乎愈加眼熟。 终于,他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云桑梓就觉得刺眼,原来是因为`````` “来福,请九王爷在翡翠阁柳姑娘那里一聚!”东方毅对站在一旁的来福吩咐到。 会是他猜想的那样么? 那个人,那么着急地打探云桑梓的身份,真的是他找寻了好久的那个人么?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4 探望 荷花开的谢了,淡黄色的花蕊包裹着绿色的小莲蓬,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绽开了。 荷花依旧,荷香依旧。 半个月的时间,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云桑梓静静地坐在凉亭里,眼神落在不远处扶着凉亭栏杆练习走路的东方落。 她终究还是成功了。 东方落终究愿意敞开心扉,愿意重新尝试。 那一天,首次带东方落出来赏花。 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东方落忽然想开了,他愿意每天按时进餐,因为她的“粗鲁”而毁坏的房间,他也愿意离开;甚至,还主动要求,尝试着走路。 想到第一天他的尝试,双腿僵硬的他,咬着牙齿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挪着。不到一会儿,他的头顶就满头大汗。没有支撑多久,他就重重地跌倒再地。 她担忧地上前,伸出手来扶他,却遭到了他坚决的拒绝,因为他要靠自己站起来,重新走路。 于是,每天,就看着他跌倒,站起,再跌倒,又重新站起。 如此往复,时间长了,他居然可以在栏杆的支撑下,不再摔跤,而是完整的走路,拐弯。 “想什么呢?”东方落摇晃着走到云桑梓勉强,腾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摇摆着,想要换回她的失神。 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可以比较好的掌控自己的腿了。他还记得,刚刚开始的时侯,他的腿僵硬地似乎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使劲地与他作对。 但是,每次跌倒,看到她关心的眼神,看着她鼓励的眼神,他就会咬着牙齿爬起来,再次尝试着,明明知道,站起来之后,还是会摔倒。 但是,现在,他不再摔倒了,甚至可以慢慢走路了。他的腿,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慢慢的踏实。 往年的噩梦不再,不再梦到蝶姐姐的那双不舍却有似乎满足的眼睛,不会梦到,母妃时常防备着他的眼神,他终于可以安稳入睡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鼓励。 不再将她看作是蝶姐姐的替身,而是,她就是她,一个善良的女子。 “还说我发呆,你才发呆吧!”云桑梓站起来,伸出手将他扶到轮椅上坐着。 虽说他现在可以在外物的扶持下走路,但是欲速则不达,云桑梓坚持让他在练习之外的时间坐在轮椅上。 “你刚才在想什么?”东方落微笑着,笑容如春风般柔和温暖。 “落,你有没有觉得,许管家的行为举止怪异?”云桑梓将憋在心里将近半个月的问话终于说出了口。“恩?”东方落挑眉,好奇地看着云桑梓。 半个月前,云桑梓想问东方落这件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东方落本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虽然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无害之人,但是,人不可相貌,他的为人究竟如何,她也拿捏不准,只好将疑惑藏在心底。 但是,这半个月以来,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东方落几乎很少与许管家说话,甚至有一次,她发现,许管家居然看到东方落掉头便走。 有这样的管家么? “为什么他会成为寿王府的管家?”云桑梓避而不答东方落的问话,反问东方落。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在寿王府呆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感到怪异。 有一次,她偶然发现许管家居然与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躲在假山里的一个洞穴里密谈。许管家诡异的笑容在她的耳朵边回荡着,几次将她从梦中惊醒。 “许管家当初来寿王府的时侯,全身是伤。因为看着他可怜,所以才收留他的,不过他倒是忠心,将王府打点得条条是道。”东方落偏着脑袋想了半晌,这才想起当初的事情。 “那他来后寿王府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云桑梓凑近东方落,盯着他的眼睛,怀疑地问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东方落回视着云桑梓,嘴角依旧是那抹柔和的笑容,淡淡地说道,“好象在许管家来了之后,我就开始做噩梦。不过,那纯粹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云桑梓退到凉亭离东方落最近的角落,长长地叹了口气,失望地低下了头。 东方落怎么会如此相信许管家呢?她一个外人都有感觉,她就不信东方落不知道,肯定是东方落故意在隐瞒着她。 现在的她,都不敢单独和许管家在一起。每每看到许管家的笑容,她就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出来,心里一股巨寒。 “云儿,这些事情你不要过问了,我会处理的。”见云桑梓垂头丧气的模样,东方落手足无措,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安慰过女人。 听东方落这么说,云桑梓更加肯定东方落是知道些什么事情,只是不愿意告诉她而已。 云桑梓正准备开口询问东方落,将东方落知道的事情统统都逼迫出来,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打断了她的意图:“四皇兄还真是好兴致呀!” 循着声音看去,来着居然是东方毅。 一袭黑色镶金滚底的长袍将他身上冷漠如冰的气息衬托得恰到好处,子夜般的眼睛发出冰冷的眸光,唇角噙着一个邪魅而带着愤怒的怪异笑容。他的左手正兴致盎然的玩弄着他右手小拇指上的一枚玉戒,直直地看着云桑梓和东方落。 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一脸诡笑的许管家。 “十五皇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落望向这个很久没有见过的皇弟,但是这些日子听云桑梓对外面世界的描述之时,也略微听到了些许关于东方毅的事迹。 “没有想到,四皇兄长年不出门,反倒认识我这个皇弟呢!”东方毅嘲讽着,眼神却飘向东方落身后站着的女子。 东方落蹙眉,不明白东方毅为何出口嘲讽。 毕竟,曾经的他们,是进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互不相干。 “四皇兄似乎很满意她的服侍嘛!”见东方落蹙眉不语,东方毅再次开口询问。 “云儿体贴细心,本王当然很满意她的服侍了。”东方落看了眼站着东方毅身后的许管家,若有所思地回敬道。 “云儿?叫得可真亲切呀!”东方毅咬牙切齿地说道,半个月来他和东方尘忙得死去活来,他们两个倒好,居然悠闲地赏花,想到这里,东方毅更加火大,冷冷地说道,“四皇兄,其实你应该喊她一声皇弟妹的呢。” 话毕,东方毅挑眉,眼带挑衅地盯着云桑梓。 而站在东方毅身后的许管家,在听到东方毅的话后,居然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嘴唇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后悔。 皇弟妹? 东方落诧异地回头,不敢相信地盯着云桑梓。 云桑梓浅浅地笑着,算是默认,心底却对东方毅恨得牙痒痒。揭露了她的真实身份,她还如何呆下去?莫非,他已经反悔,一个月之约,由此作罢?想到这里,云桑梓更是满心怒火,她实在是厌恶那些出尔反尔,不守承诺,没有担当的男人。 “逍遥王爷,想必你也是逍遥惯了吧?不知道上门拜访之前应该递帖么?”云桑梓斜眼冷冷地看着东方毅,又对东方落说道,“寿王,您可曾接到逍遥王爷的拜帖?” 东方落回头看了看东方毅铁青的脸,憋住满肚子的笑意说道:“没有呢!” 犹记得小时候,东方毅总是一副大无畏又好象什么也瞧不起的模样,现在看到他那张铁青色的脸,东方落真的很想开怀大笑。 “想笑就笑吧,要是憋出了病来可就不好了!”云桑梓温柔地说道,眼神由东方毅身上收回,又落在东方落的身上。 “哈哈——”果然,东方落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 云桑梓一愣。 她从来没有看到,东方落如此开怀的模样。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5 金佛 “你笑够了没有?”东方毅死死地瞪着东方落,似乎想要在他的身上瞪出一个大洞,方才解得满心的郁结。 真的想不明白,东方落到底有什么好的,云桑梓居然如此护着东方落,甚至还和东方落一起捉弄他。 “没有笑够呢!”东方落不识趣地回答到,不过倒是渐渐收敛了笑意。 云桑梓嘴角渐渐上扬,一直以来,东方落在她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纯真的孩童一样,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见云桑梓眼神落在东方落的身上,是那么柔和的眸光,嘴角还噙着一个淡淡的笑意,而东方落亦是望向云桑梓,同样微笑着,如春风般明媚。两个人就那么望着,似乎忘却了世间万物,眼底只剩下彼此。 东方毅瞧得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快步冲上前,一把将云桑梓拎到自己的身后,隔开两个人。 “东方落,她是你皇弟妹,你少打心思!”东方毅咬牙切齿地警告着,极力忍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 东方落抬起头饶有意味地瞥了眼东方毅,收起笑容,淡淡地问道:“十五皇弟今日前来,莫非是要接云儿回逍遥王府?” 眼角眸光一闪,落在站在凉亭外的许管家,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恰好让许管家可以听到。 东方毅原本十分步满东方落对云桑梓的称呼,但是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只得暂且忍气吞声,等到回到逍遥王府,在彻底整治这个不识好歹的东方落。 “爱妃,你贪玩离家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回去了?”缓缓转过身子,东方毅温柔地对云桑梓说道,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眼角流露出捉弄的笑意。 云桑梓走近东方毅,虽然步明白东方毅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瞧见许管家眸中精光闪现,东方落亦是不时斜眼偷看许管家,而东方毅这么阴阳怪气,也不好拒绝得太过明显,只得走近东方毅,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仰头对着他宛若子夜般黑亮的眼睛,低声说道:“东方毅,算你狠!” 话毕,云桑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才推开东方毅,退到东方落的身边。 但是这次,东方毅没有暴怒。 云桑梓靠近他的时侯,从她身上发出的悠悠女儿香,她说话时侯气吐如兰,那温热的气息,依旧盘绕在他的脖颈处,久久不散,他的心居然有种莫名的悸动。 见东方毅一副痴呆的模样,东方落再次大笑出声。 看来,这次东方毅,是真的载倒了。 “十五皇弟,你发什么呆呢?”东方落调侃地声音带着十足的笑意,眼神却落在云桑梓身上,有一丝失落,却又带着一丝欣慰。 “东方落,你居然敢嘲笑我!”东方毅涨红了一张俊脸,愤怒地指着东方落,狠狠地说道,但转瞬之间,他有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嘴角挂着平素习惯的邪笑,冷冷地说道,“不知道寿王可有兴致去逍遥王府一坐?毕竟寿王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府邸时间也够久了,兄弟之间不走动走动,只怕外人道我们兄弟失和呢!” 东方落眯着眼睛望着云桑梓,温柔地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十五皇弟,恰好我还舍不得云儿呢!” “叫她皇弟妹,不许叫她‘云儿’!”东方毅终于按耐不住,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云儿,推我回房收拾下包袱,我要去逍遥王府多住几天,免得外人误解我与皇兄皇弟失和!”东方落没有理会东方毅的咆哮,看着云桑梓笑意盈盈地说道。 云桑梓蹙眉,不知道东方落为何如此称呼她。两人不是说好了的吗,在外人面前,以主仆相称?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还是走上前推着东方落朝他的房间走去。她知道,东方落夜间必须要枕着他那个玉枕,方能够入眠。 “王爷,您不能出府!”许管家一听东方落说要出府,满心焦急,终于按耐不住,快步走到东方落面前,张开手拦住他的路。 “许管家,王爷出府还得需要你同意么?”东方落浅笑着说道,可是话语里的不满溢于言表。 许管家一直盯着东方落,好久好久,他终于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双手,垂头丧气地侧身站在一旁。 云桑梓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推着东方落,朝他的房间走去。 身后,东方毅正一肚子窝火,瞧了眼许管家,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许管家,听说你有个很可爱的孙女儿吧?”东方毅凑近许管家,嘴角的笑容更加鬼魅。 “你`````”许管家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断倒退,不敢相信地瞪着东方毅。 “哎,你那个孙女真的蛮可爱的,不过,要是她知道她那可亲的爷爷,居然是烈焰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并且还是那个最让人敬畏的‘金佛’的时侯,不知道她会不会更加兴奋呢?”东方毅的左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右手上的玉戒,波澜不惊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许管家毕竟经过市面,一时的惊慌失措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见自己身份反被拆穿,索性坦白地问道。 他自知,这么多年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精心设置,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 “能够调动烈焰教的整个黑翼来探察一个无名女子的身份,这股能耐,除了作为黑翼头目的金佛,还有谁能够做到?” 黑翼,一个地下组织,隶属烈焰教,专门打探各类小道消息,其成员,遍布天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黑翼的人。 东方毅垂下双手,眼睛微眯,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乖乖地呆在寿王府,否则,不仅你那可爱的孙女,就连‘水蛙’,恐怕也保不住了。” 金佛,水蛙,木距,土藏,就是烈焰教的四大护法。 这半个月以来,在他和东方尘的不懈追逐下,方才能够确定金佛和水蛙的真实身份。 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金佛,居然藏躲在寿王府,隐姓埋名,难怪他一直难以查到。 这次阴错阳差地将云桑梓弄到寿王府,却意料解开了这个秘密。而素来以沉稳智谋闻名天下的金佛,这次为了探察云桑梓的身份,居然如此大意犯了这么一个错误。 “本王的爱妃似乎很得许管家的注意呐!”没有等许管家开口,东方毅肯定地说道。 “逍遥王爷自己不会查么?”许管家挑眉,不在乎地说道。 想要从他嘴里诱出秘密,下辈子吧! “本王当然会查!”东方毅大笑着,对许管家的坚持嗤之以鼻,“不过,许管家,你要是不希望绝后的话,还是奉劝你暂时呆在寿王府。毕竟,寿王府也不是一个易进易出的地儿!” 许管家嘴角抽搐着,极力隐忍着满心的怒火。 没有想到,东方毅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可是,他却不得不服,东方毅,的确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他的孙女,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或下来唯一的支撑。 那是他曾经的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家人。 就算她已经不在了,他的承诺,依旧还在。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6 关心? 两顶八抬大轿,一顶是东方毅惯用的紫色轿子,另外一顶则是鲜艳的大红色轿子。 坐在轿子里,东方毅不时掀开窗帘,探头朝跟在后面的那顶红色轿子望去,却因为实在看不到他想要看的,又愤愤放开窗帘,缩回头,在轿子里生着闷气。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轿子,云桑梓就是愿意选择和东方落坐在一起,而不愿意与他同坐,怎么着,他也是她的夫君呀! 想到刚才东方落居然喝退一顶专门给云桑梓备用的轿子,请云桑梓与他同坐的得意表情,东方毅就一肚子火。 于是,作为云桑梓的夫君,他也不甘落后的请云桑梓与他同坐,见云桑梓为难,东方落那家伙居然伺机要求云桑梓自己选择。 原本以为云桑梓会选择与他同坐,毕竟他才是她的夫君嘛,与东方落坐一顶轿子,传出去多难听。 可是,云桑梓居然带着嘲讽的笑容,没有理会他带着“期盼”的眼神,径直弯身走近了东方落的轿子,当时的他三分震惊七分恼怒,而东方落却带着胜利的眼光瞅着他。 想起来就觉得可恶。 云桑梓果真是一个不是好歹的丑女人! 可是,他居然就是该死的在意,在意她居然和别的男人同坐一顶轿子。 他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他!哪怕要他对着她的那张丑颜,只要她愿意与他温和地说着话,对着他温柔的笑着,他就觉得很满意了! 可是,她却从来不会和颜悦色地对他! 一拳重重地打在轿子的座椅上,轿夫因为东方毅一拳的冲击而摇晃着差点东倒西歪,但随即站稳停下。 不过幸好,逍遥王府已到。否则,真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波冲击呢! “王爷,王府到了!”一个轿夫走上前,拎开轿帘弯身恭敬地说道。 东方毅大步走出轿子,立刻冲到后面的红色轿子前,一举掀开轿帘,只见东方落一只手搁在云桑梓的额头处,另外一只手位于自己的额头;而云桑梓,则是绯红着脸颊,带着笑意浅浅地看着东方落。 “东方落,你在干什么?”东方毅的声音异常冰冷,眼神凌厉似剑,死瞪着东方落。 东方落原本因为没有经过通报而轿帘却被掀开的事情深感不悦,但是见东方毅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也知道东方毅为何会如此恼怒,心里的不悦反而渐渐消散。 “云儿好象感染了风寒!”淡淡的,东方落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睛却斜斜地瞟向东方毅。 东方毅眼神瞬时转变,带着些许的担忧,他伸出手,朝云桑梓的额头摸去。 原本意识已经有点模糊的云桑梓,忽然看到东方毅伸手朝自己摸过来,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朝东方落身后躲去。 东方毅的手僵在那里,脸色顿时一黑,缓缓的回过神,带着些许挫败地收回手,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府里走去。 “杨成,谢晖,你们一个立刻去宫里找舒太医过来,另外一个负责将寿王推进府里。寿王的轿子就直接抬进无欲阁。” 站在门前等候东方毅的两名护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立刻按照东方毅的吩咐,一个往宫里的方向走去,另外一个,朝寿王的轿子走去。 “本王不下轿!”东方落倔强地喊道,他不要离开云儿嘛,而且,云儿是因为要陪着他才生病的,他要是丢下云儿,未免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逍遥王爷要奴才请寿王下轿!”杨成弯身走近轿子,不理会东方落的反对,直接将东方落推出了轿子,又对四个轿夫使了使眼色,大红色的轿子径直被抬往无欲阁。 “你这个奴才,竟敢不听本王的话!”东方落气急败坏的叫喊着,可是,那愤怒的话语,从他那不够大的嗓门里喊出来,那气魄似乎有点`````` 哎!谁叫人家杨成是东方毅的人呢? ◎◎◎◎◎◎◎◎◎◎◎◎◎◎◎◎◎ “你醒了?” 云桑梓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只是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东方毅便迫不及待地柔声说道。 听到东方毅的声音,云桑梓吃力的张开眼睛,却看见东方毅凑近她,眼睛里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关心。 关心?云桑梓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来她还真的是发烧烧糊涂了,东方毅怎么可能会关心她呢?看到她,他不是闪躲都来不及么? “你的头疼吗?”东方毅见云桑梓一睁开眼睛就揉自己的额头,担忧地问道。 云桑梓放下手,蹙眉不解地盯着东方毅。 看着云桑梓“疼”得连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东方毅倏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喊道:“来人,马上去将舒太医给本王喊过来!” 云桑梓终于清醒了,这不是她的幻觉,东方毅的确再次不正常起来。上次他不正常的时侯差点要了她的身子,这次的不正常,居然`````` “王爷,你是不是``````”等东方毅转身又回到她的床沿边坐下,云桑梓古怪地看着他好久,终于开口说道。 可是,畏于东方毅的暴怒,云桑梓还是聪明的选择不将那句可能惹怒东方毅的话语说出口。 “怎么了?”东方毅耐心地放低声音,按照东方尘教的方法,“温柔”地对待云桑梓。 “王爷,你是不是发烧了?”云桑梓指着自己的额头,比划着说道。 东方毅的脸色顿时挎了下来,一张脸沉得像是漫天乌云。 “哦,王爷原来没事呀!”看到东方毅又回复了原本的样子,云桑梓拍着胸口,放心地说道。 “云桑梓,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现云桑梓在自己变脸后居然一副放心的模样,东方毅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只有看到他发怒的表情,她才会觉得开心么? “王爷,你刚才的表情真的``````”云桑梓垂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毕竟,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本王刚刚的表情怎么了?”东方毅更加恼火,云桑梓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真是叫他深感挫败呀! 东方尘不是说了吗,只要他放低语气,温柔地和她说话,笑着看着她,她就不会对他冷言冷语了么? 为什么他都那样做了,云桑梓却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呢? “王爷刚才的表情很古怪!” 看吧,果然,有些话就是不适合说出口。 她的话才落地,东方毅立马跳了起来,低下头瞪眼看着她,眼神忿恨,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本王那是关心你!”咬牙切齿,东方毅恨恨地说道。 问苍天,为什么他关心的表情,在她的眼底居然是那么古怪?为什么她在接受东方落“动手动脚”的关心的时侯,却是一脸的娇羞呢? “关心?”云桑梓怔住,原来他那关心她的表情,不是她的幻觉,但是,依旧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关心我?”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7 心疼 “我就不能关心你么?”东方毅眼睛里简直就快要喷火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云桑梓将自己的身子窝紧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颅打量着东方毅。 不敢相信呐,他东方毅居然会有关心她的一天? 她还一直以为东方毅恨不得将她逐出逍遥王府呢! “云桑梓,你居然敢怀疑本王?”东方毅一步一步走近云桑梓躺着的床前,晕黄的烛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一片黑色的影子压迫着云桑梓。 云桑梓咽了咽口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气,终于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王爷,臣妾没有感受过王爷的关心,所以,王爷刚刚的关心着实叫臣妾吃惊。” 没有关心过她? 东方毅的心里一凉,她就从来没有感受到她被人关心着么? “云桑梓,本王没有关心过你?”东方毅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被忽略了,因为他做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当她在寿王府邸里的时侯,是他找卫少阳帮助她隐瞒身份,只是因为东方尘怀疑寿王府管家的身份,而寿王府邸的管家确实一直在打听她的身份; 当她偶然听到了许管家和水蛙的谈话之时,是他找的人保护了她; 当她差点被许管家的人差点推下寿王府邸的荷花池的时侯,是他找的人救了她,并且将许管家的人推进了荷花池; 当许管家派人在她的床上放了一只巨蝎的时侯,是他找的人拉着她彻夜聊天,使得许管家的诡计无疾而终; 当许管家递给她一双柳筷的时侯,并且亲切夹给她一块河豚肉的时侯,是他派去的人打翻了饭桌; ````` 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因为她将那一切都当作是偶然。 只是,他不想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不是为了让她感激而做,所以,他不屑讲出来。 “王爷,舒太医来了。”门外,文雅带着些许害怕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太医来了,你好好地养病!” 东方毅深深地看了云桑梓一眼,转身,踏步而去。 留下的一缕背影,在晕黄色烛光的照耀下摇摆不定,带着一丝落寞。 云桑梓的心头忽然一疼。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东方落和东方墨,她完全可以敞开心怀;可是,面对东方毅的时侯,她却不由自主的提防着,不由自主地想躲闪,然而,当真的远离了他,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有想到他。 打开门,东方毅回头,再次看了云桑梓一眼,眼神百转千回,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转身,孤独地离去。 ◎◎◎◎◎◎◎◎◎◎◎◎ “小姐,你这半个月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文雅了。” 舒太医一走,文雅就趴在云桑梓躺着的床沿,带着些许哽咽,抱怨着说道。 “文雅,我是怕你坚持跟着我,所以才提出离开的。”云桑梓有些心虚,弱弱地答道。 “哎,小姐,你不是答应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带着文雅的么?”文雅低垂着脑袋,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了,“小姐,你就这么走了,文雅还以为你不要文雅了呢!” 云桑梓吃力地坐起来,斜斜地靠在床沿,伸出纤手,温柔地抚摸着文雅的头,心疼地说道:“傻文雅,我怎么会丢下你呢?要是真的要你离开我,肯定是因为你找到了你的意中人嘛!” 文雅抬起头,眼角果然挂着晶莹的泪珠,见云桑梓就这么靠着床沿,文雅马上站起身子,从床头拿过另外一床被子,搭在云桑梓的身上,将她围得紧紧的。 “小姐,文雅永远都要和小姐在一起。”一边细心地给云桑梓掖了掖被角,一边嘟着嘴说道。 云桑梓咳了咳,腾出手捂着嘴,半晌,才镇定下来,又在文雅的怒视下将手缩回被子里,任由她再次将自己裹得好似一颗圆滚滚的粽子,慢悠悠地说道:“文雅,要是有一天遇到了你的情郎,可不要怪小姐我不放人哦!” 文雅的脸绯红,讪讪地收回手,但是很快,她就回复了镇定。侧身坐在床沿,看着云桑梓坚定地说道:“小姐,文雅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云桑梓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浅笑着说道:“要是你一直没有找到意中人,我就让你跟着。” 文雅郑重地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 “文雅,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么?”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久的丫头,云桑梓岂会看不出来。 文雅点点头,站起身子,快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看了看门外,夜色已深,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文雅这才关上门,走到云桑梓面前,低下头说道:“小姐,我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云桑从来没有见过文雅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里慢慢荡漾开来。 “说吧!”云桑梓的声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定与淡然,该来的,终究会来。 “小姐,你消失的这半个月,我曾回云府想找老爷商量寻找你的下落,但是,”文雅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云桑梓,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可是,我发现老爷似乎有什么秘密,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和老爷吵得好大声音,府中上下都听到了。而且,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 云桑梓蹙眉,心里的不详之感更加强烈。 她自是知道文雅觉得爹爹奇怪之处在哪里,向来不信佛不信道教的爹爹,怎么可能会和道士有过节呢? 道士? 云桑梓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道士的模样,那次,她似乎看到,许管家与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假山的小洞里谈笑着。 莫非,爹爹会和许管家有什么关系? 云桑梓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的病了,不然,她怎么会连自己的爹爹都怀疑上呢? “小姐,还是不要想了。你没有用晚膳,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儿?”文雅见云桑梓在听了她的话后愁眉深锁,忍不住说道。 “我不饿,文雅,你先退下吧。我想歇着了!”云桑梓淡淡地说道,心湖,却早已被搅乱了。 到底,爹爹有什么是隐瞒着她的呢?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8 放肆 一夜的未眠,换来的不仅仅是一圈黑色的眼带,更是让云桑梓的一颗心都凉了。 晨曦的光辉斜斜地洒进她的房间,从窗花下的缝隙里投下一丝带着彩色灰尘的光线。 云桑梓张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床顶,红木的原木上雕刻着绽放着正灿烂的花儿,可是,她的心,却跌进了冰谷。 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结果偏偏一夜难眠,忍不住去思量那一切。 最后,觉惊然发现,她居然被骗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爹爹会有骗她的一天。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爹爹和云曦姐姐是她这辈子唯一可以相信,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却没有想到,爹爹还是欺骗了她呵。 假若不是因为她太相信爹爹,又为何会被爹爹所骗? 按照爹爹说所,那个宫女产下了东方毅,是在太后产下东方墨之后六年。 可是,东方墨排行第一,东方毅排行第十五,六年的时间,两人的排行却相隔了这么远;更让她震惊的,还是,她居然疏忽了她,东方墨和东方毅三人的年龄。 东方墨看起来至多有二十五出头的模样,而东方毅,年龄应该在二十出头。 再者,那次她见过太后,太后的年龄,应该不出三十岁,就算她再会保养自己,她的年龄,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而更大的破绽,爹爹说她是在太后进宫差不多几年之后拣到的,否则就会误以为自己是太后的那个女儿。 按照爹爹的这个说法,那么,她与东方毅年龄应该相差无几,可是,她才十六岁呀! 眼泪,终于滑下了眼角,顺着太阳穴,落进自己的耳朵里,湿润的感觉,却像是淹没了她的心。 为何,爹爹要欺骗她?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她那么相信的爹爹,她那么敬爱的爹爹,居然欺骗了她! 泪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一颗连着一颗,打湿了她的耳垂,打湿了她的黑发,也打湿了她脑袋下的那个柔软的枕头。 心里越来越闷,好象有一块巨石,压迫着她的心房,让她无法窒息。 “云儿,你起床了没有呀?”正当云桑梓泪水肆意流淌的时侯,门外,传来东方落温柔的声音。 彷佛具有魔力一般,云桑梓的意识忽然清醒了。 她不再陷于泥潭不可自拔,不再将自己逼到万劫不复的伤心之境。 爹爹毕竟是爹爹,有事情不告诉她,肯定是有着他的原因的。她为什么要如此怀疑爹爹呢? “东方落,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本王的地盘,别再次放肆。”门外再次想起一个声音,极度愤怒的声音,竭斯底里地咆哮着。 “毅,你居然这么对我!”东方落委屈的声音再次飘到云桑梓的耳朵里,云桑梓眼前不禁浮现出东方落最初看着她的那副无辜又可怜的表情。 “滚远点儿,本王何时与你那么熟识了?”东方毅压低嗓门的声音,却依旧传进了云桑梓的耳朵里,想到东方毅昨日那难得的关心,她的心房滑过一股暖流。 他们其实都是关心着她的吧? “你们好了没有?吵到病人似乎不大好哦!”一个带着些许促狭的笑声,带着看好戏的韵味传进了云桑梓的耳朵里。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可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侯,云桑梓忽然有了想见这个男人的冲动。 不可置否,这个声音,既有东方落声音里的那股温柔的气息,还带着东方毅声音里的那种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有点鬼魅的感觉,两种不同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这次响起的依旧是东方毅的声音,不过,尽管愤怒的意味没有丝毫减弱,但是很明显,他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是怕吵到她么? 云桑梓的心,此刻真的被感动了,像是一股温热的暖流,填满了她的心房。 没有想到,从前只知道凶她的男人,居然真的会愿意细心的关心着她。 不过,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 云桑梓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了。一夜的她,就是想得太多,才会怀疑她最相信的人,才会使得自己莫名的悲伤。 “爱妃,假若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卧床休息,本王会吩咐下人给你送膳食过来的!”东方毅隔着一扇木门,对云桑梓说道。 不过,特意在“爱妃”二字上加重音调,以提醒某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少打她的主意。 云桑梓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这,算是关心她么?或许,对东方毅那么一个人来说,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关心一个人吧。做到这样,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渐渐变小,最后消失。 太阳恐怕已经升起了,强烈的光线,终于可以照亮整个房间。 闭上眼睛,云桑梓终于沉进了梦乡。 就让她,放肆一次吧! ◎◎◎◎◎◎◎◎◎◎◎◎ “爱妃,假若身子依旧不舒服,就卧床休息,本王会吩咐下人给你送膳食过来的!” 东方尘学着东方毅的声音,调侃着说道,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撩起东方落的下巴,暧昧的语气,放肆的眼神,东方落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 “九皇弟,你这是``````”颤抖着声音,东方落结巴着问道。 东方毅冷眼旁观,不理会东方尘对东方落的“调戏”。 对东方尘向来不按理出牌的性子,他还算是深有了解。 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先皇临终前委任,另外一个是当今皇上任命的追寻探察烈焰教的“钦差”。不经意的偶遇,得知了彼此相同的任务,于是两人便开始了合作。这么多年了,对彼此,不算了若指掌,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落,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十五皇弟的女人!”东方尘开门见山的说道,原本不想伤害这个好不容易愿意走出自己房间的皇兄,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而手足相残。 “我知道!”东方落点点头,看了看东方毅,眼神迅速闪过一丝悲哀,但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感谢她给了我勇气,让我重新站起来罢了,没有别的心思。九皇弟不要误会了!” “但愿如此!”喜欢在外流浪的东方尘,自是看过各色的人物,对人物的心思常常是看得一清二楚。东方落的那个苦笑,又岂能瞒得过他? “你们讨论够了没有?”东方毅终于按耐不住,冷冷地打断他们的话,“关于烈焰教的四大护卫,我们现在只知道两个,还有两个人的身份暂且难以知道,而烈焰教主的身份,更是隐蔽得叫人难以查询。尘,你看看该如何着手?” 东方尘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你见过金佛,你确定他不会离开?” “要是他离开了,你在寿王府里挖的那么多的地道,不就是白挖了?你的手下,应该不会那么不济吧?”东方毅挑了挑眉头,毫不在意地说道,眼神却飘向东方落。 果然不叫他失望。 东方落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变黑,指着东方尘,大声悲愤地吼叫着:“东方尘,你居然敢在本王的府里挖地道!” “落,你听我说````”东方尘悲愤地看着一脸诡笑的东方毅,委屈地叫喊着。 “你还是去和阎王说吧!”东方毅好心地提醒着他,“你还不快跑?不知道四皇兄的腿已经可以跑了么?” 东方尘迅速瞥了东方落一眼,果真看见东方落大步朝他走过来,不由分说,迈开步子飞快地逃了出去。 无欲阁里,只站着东方毅一个人。 偌大的院子里,两边种满了各色花朵,花香随风飘过来,乱了他的心。 怔怔地,看着那扇雕着花纹的木门,里面,躺着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牵挂着她。 或许,就像东方尘所说,他真的就像一匹野马,而她,就是那个握着缰绳的人,时不时地训斥他,让他感到自己并非是真的一匹野马,而有个人,关心着他。 更或者,他只是嫉妒,嫉妒东方落可以得到她的笑容,嫉妒文雅可以得到她温柔的关心。 但是,原因是什么重要么? 他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挂念着她,担忧着她,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49 片刻动心 当舒太医确定云桑梓的风寒的确已经痊愈,并且经过了将近五天的休养之后,东方毅方才同意让东方落和东方尘再次踏入无欲阁。 屋檐下,夏日的余辉浅浅地洒下,染出一片亮丽的金黄。 睡塌上,云桑梓静静的躺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慵懒地散落在耳鬓,全身被夏日的余辉渲染上一层光辉。 文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羽毛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或许在她的意料之中,东方毅对小姐禁足,不让小姐踏出房门半步,每天的膳食,都是由郑管家亲手端送,每天舒太医都会来给小姐把脉看病。 直到舒太医几近崩溃得差点对东方毅苦爹喊娘地保证云桑梓的身体的确已无大碍,方才同意云桑梓踏出房门,不过也只限于屋檐底下。 无奈的看了看站在屋檐下的另外两个少年,文雅长长地叹了口气。东方毅的举动太过于霸道,虽然是因为关心小姐他才这么做,可是,小姐想要的,并非这样的关心。或许,她是该找个时侯悄悄地提醒东方毅,否则,恐怕他对自己小姐的心思,会落得一场空。 “十五皇弟,没有想到,十五皇弟妹居然有如天仙般的惊人气质呢。”站在通往云桑梓住处的青石铺成的道路的尽头,一座拱圆状的石门前,东方尘啧啧赞美道。 一袭白衣,乌云般的秀发,落日的余辉洒在她的身上,斜斜地靠在睡塌上,娴静的她,看起来居然别有一番韵味。 东方毅皱起眉头,没有料到她居然就这么靠在睡塌上沉睡。大步上前,双臂用力地将云桑梓抱起,朝里屋走去。风寒才好,居然就胆大的在屋外睡着,难不成还想再次感染风寒么? 原本就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云桑梓,忽然被人拦腰抱起,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觉,勉强张开眼睛,却惊然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居然好似东方毅,一时的错愕,竟然不直到说些什么,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东方毅。 直到东方毅将她放到床上,又拉过丝绸锦被盖着她的身子,甚至准备给她脱下绣花鞋的时侯,她终于从过度的惊吓里叫出了声。 “东方毅,你这是干什么?” 东方毅的手怔住,这才抬起头望着云桑梓,眼睛里依旧带着怒火。 “你居然在外面睡着了?”冷冷的声音,丝毫不掩饰他的责怪,但是,难掩的依旧是话语里沉沉的担忧。 “这个``````”云桑梓看了看他握着自己双足的手,脸颊处飞起两抹娇红。 “王爷,小姐没有睡着呢!”一直默默地跟在东方毅身后的文雅,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小姐说话,“小姐只是闭着眼睛享受日光罢了!以前小姐也很喜欢在夕阳下闭着眼睛坐着或是睡着呢!” 东方毅狠狠地瞪了眼文雅,文雅忍不住后退,后退,再后退。 忽然,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诧异地回过头,却看见一个一身白色长袍的俊雅男子,嘴角噙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柔声说道:“文雅小姑娘,你的脚放在我的脚上,而且好象很用力哦!” 文雅痴痴地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脚踩着的那个软软的东西,恰好就是他的脚。 几乎是跳了起来,文雅一下子蹦到离他三丈之外,又羞红着一张俏脸,低下头不知所措。 “九皇弟,不要捉弄云儿的丫头!”带着些许责怪的气息,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抹蓝色,与雨后洁净天空的蓝色足以媲美,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比雨后的天空更加让人眼前一亮,因为他看起来比雨后的天空更加清新。 他的脸有些瘦削,身材高大,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瘦弱;下巴有些削尖,脸上的气色也不是很好,脸色有些苍白,假若不是因为看到他那双湛亮的眸子,肯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垂死之人。 不过,他微微蹙起眉头,眼睛略眯,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全身亦散发着一股儒雅的韵味。 文雅怔怔地看着来人,原本以为,东方毅已经算得上是长相出众,气势迫人之人,但是,看到眼前的两个人,她总算知道,小姐常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当然,她的意思并非说东方毅比眼前的两个人差了很多,三个人属于不同的类型,但是,却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之力。 “落,你来了?”云桑梓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站在文雅和另外一个陌生人之间的东方落,连忙掀开被子,一双脚也是伺机离开了东方毅的双掌,从床上站了起来。 落? 东方毅的脸色更加铁青,他的妃,居然当着他的面,如此亲热地叫唤着另外一个男人? 缓缓的站起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桑梓的身后,眼神却如利刃一样,狠狠地瞪着那一身蓝色衣装的男子。 “十五皇弟,再瞪的话,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不给皇兄介绍下皇弟妹么?”东方尘察觉此刻房间里诡异的气氛,赶紧打着圆场,他可不想看见,自己的兄弟血溅当场呢,那样,他还得给那个受伤的一方收拾,太难为他了! 云桑梓一听白东方尘揶揄的话语,诧异的回转身子,却一下子撞到了来不及收住脚步的东方毅的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东方毅立刻伸出手,将云桑梓环在怀里,不让她后退,免得摔倒。 云桑梓哪里会想到东方毅会在外人面前对她有这种亲密的举动,虽然在她生病期间,东方毅时不时过来看她,会摸摸她的额头,给她掖掖被角,她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慢慢接受,可是,还是没有想到,在外人面前他会这么亲热地对待她。 一时错愕,云桑梓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很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东方毅忍住疼痛,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低下头直对上云桑梓的双眸。 那双眼睛,带着一丝害怕,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虽然左眼处的那抹红色胎记掩盖了她眸子的清澈,鼻梁处的小麻子污染了她白皙细嫩的皮肤,可是,他的心居然再次跳动得有些慌乱,甚至觉得那些跳跃着的小黑点是那么的可爱,眼睛处的胎记如火一般照亮了他的心。 “你们要对视多久呀?我快要饿死了!”东方尘不识好歹地在一旁叫唤着,破坏东方毅与云桑梓难得的宁静相视的时光。 云桑梓的脸羞的粉红,白皙的皮肤,更显得绯色诱人。 刚刚,对着东方毅那双墨如子夜的双眼,她居然失神了,忘记了还有外人在场,忘记了现在的她,依旧在东方毅的怀里。 东方毅冷眼瞪了眼东方尘,又看了看在一旁低下头,似若有所思的东方落一眼,心里略有得意,这次,东方落也该死心了吧? 低下头,温柔地说道:“云儿,我们一起去享用晚膳吧!” 云桑梓没有忽略他眼底的那抹得意,却不知道他为何而沾沾自喜。 缓缓地推开东方毅,退出他的怀抱,带着些许的怀疑,问道:“我可以出去么?” 东方毅关了她这么多天,假若不是因为她的心情一直不好,并且身体的确是不大舒服,而东方毅对她亦不吝关怀,否则,恐怕她早就已经与东方毅决裂了吧,毕竟,东方毅曾经答应过要给她自由的。 “当然可以出去了!”东方毅点了点头。 “我可以出府?”云桑梓再次问道,希望得到他的确定,毕竟,她可不想成天被两个黑着一张脸的家伙跟着,并切还美其名曰要保护她周全。 “出府?现在你的情况不适合出府,还是过段时间再看吧!”东方毅皱眉头,想到现在的局势,他是真的很担心云桑梓的安危。 没有想到,金佛居然逃出了寿王府,而原本掌控在他手里的金佛的孙女,亦不知被何人残忍所杀,金佛定是怀疑是他所为。 而她,原本就莫名地被金佛盯上了,现在又因为这件事情,肯定会是金佛想要急切除去的眼中钉。 现在,除了逍遥王府,没有一个地方,是他能够放心的。 见东方毅依旧要限制她的自由,云桑梓失望地看了眼东方毅,再也没有说话。 她怎么会以为东方毅会真的懂她呢?对她好,只是为了要将她关起来么?那他们曾经说好的交换,难道就作废了么?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50 愧疚 铺着深蓝色格子桌布的圆桌,围坐着四个人。 一顿晚膳,精美的瓷碗,鲜美的食物,可是,却几乎没有人安然的吃下。 云桑梓自从离开无欲阁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东方落,则是一直低着头,同样的一语不发。 东方毅讪讪地盯着云桑梓,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为何他说了不让她出府之后,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当然,还有一个人,依旧是大吃大喝,一边吃,一边还口齿不清的大喊好吃,那粗俗的吃相,那兴奋的声音,与他那儒雅的气质,真是相差甚远。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他居然就是当今的九王爷。 “你们都不吃吗?真的很好吃呢。毅,你府邸的厨子借我几天吧!想我在外面四处飘零,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鲜美的食物了!”东方尘似乎没有察觉在座三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一边喝一碗甜美的鸡汤,一边哇哇大喊。 东方毅终于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东方尘这才不语,继续喝他的鸡汤。 半晌之后,云桑梓终于站起了身子,缓缓地说道:“我饱了,先退下了!” 没有人出声,东方毅与东方落却同时抬头看着她。 “咯——”一声饱嗝,算是东方尘对她的回答。 云桑梓故意无视东方毅落寞的眼神,却对东方落弯身行礼,温柔地说道:“落,我先离开了!” 东方落并没有因为云桑梓只理会他而忽略东方毅觉得欣慰,相反,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诡异,有些心疼,有些复杂,说不清的情绪,剪不断的不舍。 “我送你!”东方毅猛地站了起来,座椅一下子翻到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东方落收回落在云桑梓身上的眼神,有些落寞,继续失神地望着桌子上被东方尘残卷席云过后的残羹冷炙,一颗心,却飘向了从前。 多么希望,他一直呆在寿王府邸,和她一直过着先前那样的生活平静无波,不会有人打搅。可是,那毕竟只是奢望呀,她已是别人的妻,他还来不及争取,却已经丧失了争取的资格。 “毅,你留下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东方尘懒洋洋的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东方落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至于皇弟妹嘛,还是让四皇兄送吧!” 东方毅嘴唇嚅动着,原本实在不愿意让东方落与云桑梓再有私下的接触,但是,看到东方落刚才落寞的眼神,他却狠不下心来拒绝。向来以冷漠著称的他,居然会有狠不下心的一天。 那个人,偏偏是他的四皇兄。假如是别的男人,或许他会不管对方死活的拒绝,可是,偏偏是东方落。他们的关系是那么的亲密,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对待这么一个将自己关闭了如此之久的四皇兄? “四皇兄,云儿就交给你了!”东方毅低沉着声音说道,默默地转过身子,不再去看云桑梓。 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她交给东方落。 她从来就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他,嫁给他,只是因为他的风流,她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他做些什么,只要不给她自由,他就永远都是错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谁叫他要先于她动心呢? 假如,云桑梓真的选择了东方落,他只希望,云桑梓在烈焰教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要离开逍遥王府。 长长地叹了口气,东方毅没有理会东方尘,更没有看到东方落诧异的眼神,以及云桑梓略带失落的眼神,径直朝饭堂外走去。 他需要夜间晚风的安慰,他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他无法再次对着云桑梓与东方落。每一次,云桑梓亲切的唤着东方落的时侯,每次东方落温情款款地望着云桑梓的时侯,他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他亲手将云桑梓推到了东方落的身边,可是,当初的他,只是想挫挫云桑梓的锐气罢了。一直以来,东方落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脾气暴躁,可是,她却出人意料地收服了东方落。 看着重新站起来的东方落,他有点欣喜,毕竟,东方落是他现在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当初,让能言善语的云桑梓前去寿王府,或许他也是有那么一丝期盼,希望能够看到全新的东方落。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忽略了他自己的心意。 她离开之后,当他看到柳盼如的时侯,脑海里却浮现另外一个女人,不似柳盼如精致的面容,只有一张丑颜;当他再次听到东方尘说寿王府可能会藏匿着烈焰教之人的时候,他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乃先皇遗诏持有者的身份,前往寻找最能够相信的卫少阳,派他给她编造一个假的身份,更是连先皇先前插放在寿王府邸以监视寿王府邸异常情况的女子都用上了。在这时,他才真的相信,自己居然牵挂着她。 东方尘笑话他,笑他居然爱上了一个无盐女,简直是侮辱了他经营多年的风流王爷的形象,可是,那又如何? 抬起头,仰望着夜空。或许东方尘说得对,他只是占尽了先机而已,假若不是她嫁给了他,现在的她,应该是幸福地与东方落在一起,赏月观花,笑意不断吧? “毅,你有点怪呢!”东方尘跟在东方毅的身后走出饭堂,却只听见了东方毅的长吁短叹,忍不住插话道。 东方毅依旧看着夜空,浩淼的夜空,挂满了点点繁星,不由自主,居然想到了她的那双眼睛,灿若星光。 “毅,记得父皇曾告诉我们的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勉强得到,却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我们不能重蹈父皇的覆辙呀!”东方尘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东方毅,只能出言警示。 “尘,你说,假若父皇当年不是那么固执的要娶母后,那么今日,会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东方毅收回眸光,若有所思地说道。 到底当年,是谁的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以为应该是他的,结果却发现,只是导致了更大的错误。 更没有想到,居然有朝臣利用了这件事情,掀起朝野内外的一场风波。 “毅,你恨过父皇吗?毕竟,假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你的母妃,现在应该是在颐养天年!而你,现在应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了!”东方尘好奇得问道,多少年了,他一直想问这件事情。 “不恨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不对么?”东方毅淡淡地说道,前人的事情,前人自由他们自己的选择。 只是,他却不得不继续处理因为他们当初的执着而遗留的问题。假若说真的要怪,只怪父皇,在意的不是江山。 “这一切,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让大哥知道?”东方尘再次问道,虽然说东方墨现在将莫国内政外交都处理得很好,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承担这么些秘密,而东方墨就可以安然地做他的皇帝?他一直就有一股冲动,想要告诉东方墨,东方墨的皇位,只不过是父皇一时的报复而已,只是后来来不及改变格局却已经撒手人寰。 “尘,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东方毅冷冷地看着东方尘,低沉着声音说道。 有些东西,真的还是不适合改变,否则,恐怕只会给莫国上下带来灾难。 “哦!”东方尘背手而立,抬头望着天,淡淡地说道。 假如这是东方毅自己的选择,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 “落,谢谢你送我过来!”云桑梓站在无欲阁里的大院里,月华洒在她的面容上,浅浅的笑容更是恬静怡人。 “云儿,我有话想告诉你!”东方落一路沉默,终于鼓起勇气,有些紧张地说道,掌心,亦是因为紧张而沁出湿润的小汗珠。 “恩?”云桑梓挑眉,狐疑地看着东方落。 “云儿,我知道你其实已经将十五皇弟看作了自家人,否则,你自是不会在他面前直接唤我的名字,毕竟,在外人面前以主仆相称,是你的坚持,哪怕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主仆关系,假若不是因为你将十五皇弟当作自家人,断然不会在他面前唤我‘落’的。” 东方尘一口气地说道,这段在他心底酝酿了好久的话语,终于被他说出口了。 云桑梓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东方落所说的一切。但是,他说的却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她的确在东方毅的面前,是那么称呼东方落的。 莫非,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东方毅看作了自己的家人? “云儿,假若十五皇弟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的王妃之位,会永远为你留下的。” 东方落低下头,脸色绯红,一股灼热从耳根处开始蔓延。 云桑梓这次不紧瞪大了双眼,更是连嘴巴都快要张开了 东方落的意思,不是````` 猛地抬起头,却发现云桑梓一副震惊的模样,却无一点欣喜之感,东方落苦笑着,她果然对他并非男女之情。 “云儿,刚刚那样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了,你也不要因此而困扰!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像当初在寿王府邸的那样笑着!” 云桑梓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略带愧疚地对东方落说道:“落,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子的!” 更美好的女子? 还能有谁,会像你那样真心呢?谁能够愿意对那样一个像他那么颓废的人付出真心呢? 心里尽管这么想着,但是,为了让云桑梓真的放心,因为自己刚刚一时的冲动而带着沉沉悔意的东方落,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明明知道不可为,却偏偏还要执意说出口,不是为了让她对自己多分同情,只是希望她能够明白,任何时侯,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那弯月牙,不知何时躲进了半片云朵里,月华的皎洁被遮盖着,漫天的星光,看起来却带着些许的惨白!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51 离开 自从那一夜之后,东方毅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了。 算了算时间,也快有一个月了吧? 夏日的炎热也渐渐的消散,原本在院子里一直聒噪叫嚣着的知了也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繁花落了半地,还剩下一半在枝头做最后的挣扎,不愿意离开。 那夜之后,东方落亦离开了逍遥王府,据说是搬去了九王爷的府邸,可能是因为觉得无法面对她吧! 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本只是想帮助他,可是,最后却还是伤害了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那么羸弱的一个人,那么一个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伤害的人,终究还是被她伤害了。 她以兄妹之情去对他,却不料他对她的感情却已经变质。没有血缘做保障,男女之间真的能有兄妹之情么? 当她说出“你会遇到更美好的女子”的时侯,他眼底的落寞与孤独,她并不是没有瞧见。只是,她心疼他,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对他,只是兄妹之间的情意。 她不能骗他,更不能骗自己。 想着他离去时侯的背影,惨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就是那么一步一步坚决地离去,没有回头,身子却如石一般僵硬。 将他从他那封闭的心房拉了出来,然后再狠狠地伤害了他一次,她可真是狠心呐! 就这么被关了一个月,她也想了一个月。当然,除了每日的胡思乱想,她也的确无事可做了。 原本以为嫁给东方毅之后一切会按照她原先设想的发展,却不料,人算尽却比不上上天的算计。纷纷扰扰,似乎卷进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此刻的平静,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的安稳,隐隐的,她只是感觉到,似乎有更大的阴谋到来。 背手站在屋檐下,眼睛眺望着远空中自由自在漂浮的云朵,任意幻化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形状。 她羡慕那些漂浮的云朵,就算无所归依,它们至少是自由的。 而她——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在她的身后,站着两个阴沉着黑脸,似乎与她又千仇万恨一般,两人均是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现在,她不仅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就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她的天地,也仅仅限于无欲阁这块小小的弹丸之地。 无奈的笑了笑,最终将自己推进这个死胡同里的人,不就是她自己么? 一直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她的掌控之中,与姐姐云曦的一个玩笑,却被云曦认真而导致她的进宫,来不及反对,一道圣旨,她就被接进了宫里。但是,一切还是如她所想,她成功的离开了;可是,当她遇到东方毅的时侯,方才发现,一切,似乎早已经乱了套儿。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忍耐已经达到了边缘,原本对东方毅仅存的一丝好感早已经破坏殆尽。 最初嘱意嫁给东方毅,除了因为他本人花名在外,素来以风流王爷显称于市,就连宰相府的下人都时常议论到他,其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爹爹最欣赏他的一点——重承诺。原本以为,只要他答应了与她之间的协议,她以后就不用担心他反悔,可是,现在他的举动,无疑是打破了他自己的承诺。 就算他曾经对她很好过有如何?难道要她牢牢地记着他的好,然后安心地替她守着王府么? 这一切与她的设想几乎是背道而驰,她真的很累了,很想离开,可是,她能罔顾爹爹的名声么,毕竟,爹爹是当朝宰相呀!更何况`````` 爹爹自责的眼神依旧在她时时眼前浮现,云曦姐姐被太后刁难后却独自舔舐伤口时侯的无助模样仍然常常出现在脑海里`````` 假若真的决定离开,那么,在她离开之前,先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然后云曦姐姐和爹爹坦白一切。这样以后,她才能真正的放手离开吧? 只是,要查明前朝后宫之事,是何其困难之事? 看来,她只能去找一个人了,她依稀记得,太后在看见她左眼胎记时侯的震撼。 “小姐,小姐``````”云桑梓正在思寻如何能够再见太后一面之际,却听到文雅惊慌失措的声音,抬起头,只看见文雅双手提着自己的群摆,一路狂奔而来。 来不及刹住脚步,文雅一个趔趄,身子差点撞到云桑梓。 张开双臂扶住文雅,云桑梓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急切地说道:“文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文雅抬起头,防备地看了看云桑梓身后站着的两个虎臂熊腰的男子,这才说道:“小姐,听说王爷受了重伤!” 云桑梓蹙眉,文雅说的人应该指的是东方毅吧? “很严重吗?”云桑梓淡淡的问道,他都没有打算让她知道,她也没有必要为了他着急吧? “我听郑管家说的呢!”文雅的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嘴角对着云桑梓瞥了瞥,眼睛还不停地眨巴着。 云桑梓顿时大悟,原来`````` 回过头,云桑梓低沉着声音说道:“杨成,谢晖,你们立刻去王爷那里伺候着!” 两名侍卫互相交换了眼神,却一致地摇了摇头。 虽说心里实在是担心着王爷,但是,王妃的安全同样也很重要。他们还记得,为了保卫王妃的安全,王爷甚至不惜调用先皇临终前交给他的金牌。那块金牌,可以调动朝中所有的军队,比军符的作用还大。王爷藏了它整整四年的时间,只为了不给朝中带来混乱,毕竟,先皇曾说过,他的遗诏藏于金牌里,当今圣上没有拿到遗诏,只是凭借他太子的身份,在宰相的扶持下方才登基。 可是,却为了她方才使用。可见王妃在王爷心底地位真的不一般! 云桑梓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但眼前却急于将他们赶走,毕竟,文雅还有重要事情与她说。 “王爷现在更需要守护!要是王爷出了事,谁能够负责?你们是王府里最厉害的守卫,你们不去护卫王爷,难道是觉得我的命比王爷的命还重要么?”云桑梓厉声说道。 杨成与谢晖再次互相看了看,眉宇间均流露出矛盾的神色。 “你们去照看王爷吧,我绝对不踏出无欲阁半步!”云桑梓严肃地说道,心里却暗自思忖,不踏出半步,踏出很多步,应该不算食言吧? 杨成和谢晖终于放心了,这才对云桑梓鞠躬,齐声说道:“王妃,属下等先行告退!” 看着两个人疾步而出,云桑梓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才回头,对文雅说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 文雅嘟了嘟嘴,委屈地说道:“王爷是真的受伤了,我没有说谎!” 云桑梓的笑容僵在唇边,见文雅再次认真地说着东方毅的确受伤,她的心忽然有点疼痛的感觉。 “他伤得很严重么?知不知道为何受伤?” 文雅摇了摇头,又从胸口处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云桑梓。 一看那粉色书笺,云桑梓的心再次一沉。 粉色书笺,是云曦姐姐与她联络时侯专用的书笺。 莫非,云曦姐姐又出了什么事情? “小姐,我去厨房的时侯,忽然看到浑身是血的小白,厨子们正准备宰了它呢!”文雅轻声说道,她看到小白的时侯,同样也很焦急,毕竟,小白浑身是血,这种情形她从来没有见过。 小白,是云曦养的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颇具人性,每次云曦与云桑梓联系,都是靠着它,原本以为它只识得王宫到宰相府邸的路,却没有想到,它能够找到逍遥王府里的她。 但是`````` 颤抖着双手,云桑梓眯着眼睛,紧紧地蹙着眉,担忧地打开那张书笺。 片刻,云桑梓猛地将书笺揉成一团,转身朝外走去,一边吩咐道:“文雅,我们立刻离开逍遥王府,回宰相府!” 卷一 心有千千节 052 决然 “小姐,你真的不去看一眼王爷么?”文雅再次在云桑梓的耳朵旁边轻言,脚步却依旧匆匆地跟着云桑梓的步子。 “他自有人照看着,不需要我!”云桑梓淡然说道,因为走得太快,脸色显得异常的红润,额头也挂着细密的汗珠。 比起东方毅,云曦的事情反而更加她牵挂担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逍遥王府的后门居然就那么地敞开着,似乎是为了她特意打开一样。 没有费什么力气,她就顺利地从逍遥王府离开了。 但是,心里却总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因为一心挂念着云曦,云桑梓反倒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考虑其他的问题。 云曦给云桑梓的书笺上只写了两个字:速回。字体凌乱不堪,不似她先前的字体那般娟秀,更有点点泪水依稀落在书笺上,泛出暗黄色的泪印。 云桑梓没有见过云曦的泪水,因此看到书笺的时侯,她才会那么慌张。 “小姐,大小姐到底说了些什么?”文雅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眼看着宰相府就快要到了,她忍不住问道。 云桑梓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着拖着文雅朝宰相府邸前行。 “桑梓,你终于回来了!”云曦远远地看见云桑梓,便小跑着出来迎接,粉色的衣衫上站着些许的灰尘,双眼浮肿,脸颊上带着淡淡的泪痕。 云桑梓点点头,上前挽住云曦的胳膊,回头对文雅点头示意,文雅乖巧地退下,眼睛里却带着一丝无奈与歉意。 云桑梓没有注意到文雅轻微的变化,回过头对云曦淡然一笑,两人相携,小步朝大堂里走去。 大堂里,一片空寂,没有看见一个仆人,空荡荡的感觉,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爹爹,我回来了!”云桑梓大声喊叫着,满心都是不安,她还曾记得,三朝回门之时,爹爹曾说过要归隐山林,莫非````` “桑梓,爹爹已经离开了!就连府邸的下人,都已经被遣散了!”云曦上前,伸出双臂,将云桑梓纳入怀中,就像小时候,抱着生病时侯的云桑梓。 “云曦姐姐,爹爹不要我们了么?”云曦身上熟悉的味道传进云桑梓的鼻子里,云桑梓的手抓紧了云曦的衣裳,鼻子一酸,哽咽着地问道。 云曦拍着云桑梓的背部,安慰着说道:“傻瓜,爹爹怎么可能不要我们了呢?” 云桑梓轻轻推开云曦,嘴角扬起一个无力的笑容,是么,爹爹不可能不要她们么?那为何,他要不辞而别? “爹爹可是向皇上辞官了的?”云桑梓抬起眸子,直直地看着云曦,却错愕的看到,云曦的眼睛里,居然带着些许的疲倦的神色。 “不知道!”云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仿若云桑梓刚刚提到的人,是她心头最恨之人。 “云曦姐姐,你与皇帝姐夫吵架了么?”云桑梓不安地问道,她从来没有看过云曦眼底如此深重的仇恨。 “桑梓,不要提他!”云曦咬牙说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脖颈处的锁骨凸起,更显得她近日以来的消瘦。 “云曦姐姐``````” 云曦的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无力的笑容,那抹笑容,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更显得怜人。 她的双手,颤抖地捂着她的肚子,心像被剜一样,可怜的孩子,居然就这么断送在那个无的男人手里,她的心,也随之死去。假若曾经有爱,那么,现在,满心都是痛苦,满心都是仇恨。 “桑梓,我想,我快要回到我以前的世界去了。”云曦决绝地说道,脸上的笑容亦更加僵硬,“只是,假若我离开了,桑梓,你该怎么办?” 云桑梓听见云曦的话,吓得全身是冷汗,云曦的笑容是那么的决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地离开。 她以前的世界?是那个她一直寻找通道想要回去的世界么? “云曦姐姐,你找到了回去的道路了?”云桑梓的语气里有些惊喜,却又有着更多的担心,她希望云曦姐姐找到回去的道路,那是云曦姐姐一直的期盼,可是,她又害怕云曦姐姐知道那条通道,因为那意味着,她与云曦姐姐永远的别离。 “恩!”云曦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但更多的,是她心里的无可奈何与满心的伤害。 “云曦姐姐,你舍得放下皇上么?”云曦看着云曦,双手急迫地抓着云曦的臂膀,不解地问道。 “我恨他!我会让他永远难以忘怀,叫他后悔一辈子!”云曦冷冷地说道,身体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凝结。 云桑梓的手无力地垂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曦的眼底,居然有着那么沉重的恨意。 似乎不到两个月的,可是,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爹爹离开了,云曦姐姐的心境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而她,内心里则是一片混乱。 “云曦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云桑梓不安地摇晃着云曦的臂膀,小声问道。 “爱一个人,明明知道会失去自由,还是会傻傻地做出承诺。”云曦仰着头,抑制眼底泪水的滑落,“可是,一方的委曲求全,那还能叫做爱情么?我为他放弃了自由,可是,却换不来他的真心对待。桑梓,你一定不要重蹈姐姐的路!” 云桑梓怔怔地看着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犹记得,当初云曦姐姐嫁进宫里的时侯,当时的她,云曦曾信誓旦旦,愿意放弃自由,只因为她爱上了万人之首,只是,现在````` “桑梓,你知道当初,姐姐为什么要你进宫么?”云曦低下头,避开云桑梓的眼睛,柔声说道。 云桑梓摇了摇头,她以为的,只是她的猜测,并不知知道云曦姐姐是如何想的。 “我记得我落水之后,你说过你最大的愿望是进宫。”云曦咯咯地笑着,眼底却依旧掩饰不去那抹落寞的神色,“当时,我以为你爱上了皇上!” 云桑梓的脸顿时羞红,赶紧摇头,额头上的一缕黑发随之摆动。 云曦帮她捋了捋那缕头发,浅笑着说道:“当然,现在我知道,你想去皇宫,只是因为我在那里罢了。但是,当时我那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云桑梓依旧疑惑地看着云曦。 “桑梓,你知道你是我捡回来的。当时的我才四岁,可是,我却清晰的记得,当我拣到你的时侯,你全身都被寒冰包裹着,嘴唇发紫,脸色懂得乌青,当时我都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云桑梓蹙眉,她知道自己是被云曦姐姐捡回来的,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可怜”。 “云曦姐姐可是要说我中毒之事?”云桑梓直白地说道,“你担心我还来不及体会你说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希望我进宫?甚至愿意让我与你共享一个男人?” 云曦错愕地看着云桑梓,却在须臾之间意识到云桑梓已经知晓了一切,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桑梓,是爹爹告诉你的吧?那么,你想过要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故意避开云桑梓的问话不答。 和云桑梓共享东方墨么?她与那么多的女人共享着那个男人,又何惧多一个妹妹?更何况,这个妹妹,与他一样,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就算效仿娥皇女英,只要他们都在她的身边,开心快乐着! 云桑梓哪里知道云曦的心事,只是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云曦姐姐,你和爹爹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在她的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询问着她,到底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去知道。 “桑梓,以后,爹爹和姐姐都不在你身边,什么事情,你都要以自己为主,不要再顾虑姐姐和爹爹了。”云曦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云桑梓的脸,云桑梓所作的一切,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云曦姐姐,你真的要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吗?”云桑梓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云曦姐姐会舍得。 “桑梓,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上苍要我体会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我已明了,相信,也是时侯带我回去了。现在的我,就等着那个契机,等待着上苍将我带回去。” 云曦怅然若失地笑着,就算已经明了,可是,她依旧难以放下。或许,如果东方墨不是做得那么决绝,她亦不会下定决心,或许,她真应该“感谢”东方墨! “真正想要的?”云桑梓傻傻地重复着,她知道自己想要自由,可是,想起来,她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样的自由,却不是真正的明了。 “这要你自己去体会了!”云曦收回自己的手,笼在袖中,忽然想到正事,这才问道,“桑梓,你让小白带信儿叫我速回,到底所谓何事?” 云桑梓大惊,对云曦的话不明所以。 不是云曦姐姐叫她回来的么?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一个怪异的场景,她的心顿时明了。 东方毅受伤,小白受伤,怪异的字体,她出门时侯后门大敞不见了侍卫,还有,文雅怪异的眼神。 “云曦姐姐,你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云桑梓握着云曦的手,温柔地嘱咐道,“云曦姐姐,不管如何,你都要照顾好自己。你先回宫吧,我还有收拾点东西。” 云曦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云桑梓往门外推去。 无奈之下,云曦只好朝门外走去。 一去三回头,眼底满是不舍,不知下次,再相遇之时,是否有时间交谈。 “文雅,你在哪里?” 待云曦离开之时,云桑梓这才往文雅在宰相府的住处走去。 忽然,一只握着粗布帕子的粗糙之手,从她的身后绕过她的脖颈,死死地捂着她的鼻子。 浓烈的香气,熏得她只想打喷嚏,双手使劲地想要掰开那只手,双脚乱蹬着,只是挣扎了片刻,她的意识渐渐地涣散,眼前一黑,身子如泥一般摊倒再地。 “你可以放过我娘了吧?”文雅咬牙,狠狠地瞪着眼前道士打扮的男人,气恼地说道。 “文雅,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爹说话呢?”道士的嘴角噙着一个放荡的笑容,看着云桑梓的眼睛充满了得意,“不过,看在你帮我抓到这个丫头的份上,我就将那个老不死的女人还给你!还有,还少了一个,什么时侯,再给我将那个美人儿约出来!” 话毕,道士打扮的男人俯下身子,一把将云桑梓扛在了肩膀上,回过头,冷冷地说道:“明日亥时,城西百年槐树下,带来云美人,我自会放过你娘。” 大声放浪地笑着,转身走到一堵长着青苔的墙边,摸索着,一个旋转,长满青苔的墙壁居然转开,形成了一扇石门,道士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文雅,厉声说道:“要是你敢去告诉逍遥王爷,你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 眼泪,终于滑下了文雅苍白的脸颊。 双手掩面,文雅跪倒在地上,全身蜷缩着匍匐于地,无声的哭泣着,忏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