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安世》 第一章 梦在欲安世 遗西城在寒烨宇的最西边,面积很大,却都是沙漠和零星的枯草地带,当真可谓“大漠沙如雪,孤烟绕荒野。”世道衰微,经济萧条。 王二开的“王二食铺”,里面只能摆开十三张桌子,但在遗西城来说,已算个中等的饭馆。既不大也不小,来这里请客吃饭,虽不奢华,也不寒酸,还有几分体面在。另外加上王二做菜手艺独到,色香味美,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 来王二食铺吃饭的食客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很多男人吃饭的同时,是为欣赏王二的女儿的。 王二的女儿芳名仙姿,人如其名,长得清丽秀雅,容色绝佳。玉面不施粉黛而如朝霞映雪,玉骨冰肌,滑腻似酥;虽常穿一套青布白花的素衣,却挡不住她丰盈窈窕的身材。 有这样一个貌若仙子的女儿,即使生意不红火,王二本该欢喜才对。他虽早年丧妻,但到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年芳二十,对他悉心照料,体贴孝顺。一个人刚到不惑之年,便能享受到晚年的幸福,还有何求? 食铺生意红火,但这几天王二掌柜的脸色总是阴阴沉沉的,毫无欢喜的表情。造成他满面愁容的原因,和他们店里的小二方逸安关系甚大。而且那原因颇为奇怪,就是方逸安做了一个梦。别人做梦,王二自然不会在乎,但偏偏是方逸安做的梦,就不免令他寝食难安了。 方逸安虽是个店小二,但王二食铺中的所有人从未有把他当作店小二的。他天生就长成了富贵公子的身躯和样貌,有一种别人甘愿受他统领,被他颐指气使的气质。 王仙姿平日里在后厨给王二打下手,食客太多的时候,他就帮着方逸安给客人端酒上菜。 王仙姿每每走在堂间,举箸端杯的男客无不停将在半空或嘴边,却只敢偷偷地看一眼,不敢直眼逼视,怕她怪罪。不少强抢民女的官府富家纨绔子弟,来到食铺中,见了王仙姿,那乖戾蛮横的脾气也都使不出来了。 其实在食客不多的时候,王仙姿也常给方逸安帮忙。她给方逸安帮忙,当然不是为了那些男人艳羡的眼光来满足她的虚荣心。说实话,她心里很讨厌那些男人,给他们上菜时她看都不愿看一眼。但她心疼方逸安,怕累到他。为了方逸安,她可以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一个普通的店小二竟如此被王仙姿这样傲若冰雪的绝世美人体贴关心。推测便知,他定也不是等闲之人。难怪他做了一个梦,都会搅得王二心神不宁。 事情还得从六月八日的晚上说起。 王二食铺每天午时初开张,子时初打烊。每日打烊后,方逸安回到房里,便会翻阅他书桌上的几本书,《论语》《道德经》《韩非子》《庄子》《礼记》《中庸》《孙子兵法》……还有两本武功秘籍。一本是外家功夫,名曰《博败天下功》,另一本是修习上乘内家功夫的《道通灵》。 《博败天下功》上篇中的轻功、兵器、拳脚等功夫方逸安已练到登堂入室,信手拈来的境界。下篇里面的五行八卦、机关埋伏、变声易容等奇术他不太喜欢,也无心修习。王仙姿冰雪聪明,闲来无事,常常读阅,倒学得如痴如醉,学得精通了然。 那《道通灵》共分十层,方逸安只练到七层就难有进境了。他每日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道通灵》。 而这天晚上打烊后,方逸安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手中拿着《道通灵》,和王仙姿一起走入了王二的房间,他把《道通灵》放在王二面前,非常神秘地说:“王叔叔,这些天来,我每阅完《道通灵》的第七章,晚上睡觉就会做同样一个梦,已经三天了,一直做同一各梦!王叔叔,这是怎么回事啊?您看看,您看看第七章,看看您看完了,会不会也做和我同样的梦?——” 王二看着那黑色的封面上,印着的“道通灵”三个字,他的表情非常恭敬,又非常不安,但他的不安只是稍停即逝,并未让方逸安看到。他摸都没摸那书一下,过了一会,缓缓地道:“逸安,你怎么又在读《道通灵》?我给你讲过,《道通灵》不是修炼内功的武功秘籍,它只是一部修身养性的著作。” 方逸安没有接王二的话题,又接着问道:“王叔叔,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二一直低着头,他听方逸安这样一问,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平静,道:“你父母在十六年前,传染了瘟疫,最后无药可救,都病死了。那时你才六岁,我和你们家是邻居,你父母就把你托付给我照顾。我家你王婶婶,也就是仙姿的母亲,也在那场瘟疫中死去了!”说着,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方逸安审视着王二,坚定地道:“王叔叔,你在骗我!我做的梦里不是你说的那样——” 王二淡淡地道:“你做的什么梦?讲给我——” 方逸安坐到桌前的凳子上,开始讲道:“那梦在十八年前一个秋天的中午,我看见一顶绿幔盖帏,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梅花的豪华轿子,那轿子有两个人抬着,前面一个人就是您。 您那时候好象三十多岁,颌下无须,玉笄束发,身穿红色袍服,袍服的胸前的背后都绣着一朵玉盘大的菊花,腰扎玉带。后面那个人的衣饰和您一样,年纪也和您相仿,却是一脸的落腮胡子,肤色黑亮,嘴厚眼小,远不如您这般相貌堂堂,但豪气却不输。 您和那个黑脸大叔轻功了得,竟抬着那顶豪华的轿子在一片松林上飞行。我六岁,和我的父母坐在轿子里。 我的父母和我都穿着白色镶金边的衣服,我父亲和我所穿衣服的前胸后背都绣着紫色的梅花,我的比我父亲的花朵要小上一半,我母亲衣服上绣的是鲜红的牡丹花。我父亲四十多岁,神威潇洒,盛气凌人;我母亲长得绝美,似乎比我父亲小了十岁。我父母好似是一个国家的帝王和王后,非常的尊贵。 我见我的父亲正双腿盘坐在轿子中,双掌在胸前上下相对,正在练功。 又在空中行了一会,我听您说道:‘圣尊!我们已到十里松林正中,跟踪我们的逐天教的人还在三里之外。’ 我父亲道:‘好!落到这松林中,伏击逐天教的人!就让他们葬在这松林之中吧,他们的同党也发现不了。《道通灵》我才练到第六层,在神功未练成之前,一定要赶回‘圣尊盟’,我不想和任何人交手。’ 我父亲刚下完命令,您和黑脸叔叔就带着轿子从空中消失无影,躲入了松林之中。而且那松树丝毫未受影响,动也未动一下。可见您二人武功之高,动作之快。 逐天教的人动作也不慢,少时就追了上来。他们来了一百多人,十八般兵器都各有所持。他们身穿黑色的劲装短衣,隐隐一股杀气。 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个人三十多岁,身穿华贵的红色蚕丝长袍。那长袍鲜红如血,好似就要流淌下来,别人见了直有一种死亡的感觉。他蓝色的头发,惨白色的脸。眼睛好象很大,很明亮,又很阴鸷,但只要看他的眼睛一眼,就会感到不自在。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钩镰戟,在正午太阳的照射下寒光闪闪。 他们来到松林中央,不见了轿子。蓝发人一挥手,命众人落在树枝上,他那鹰一般的眼睛向四周环望,突然大喝一声:‘快退!’ 那蓝发人武功了得,他说快退,瞬间就退出了五丈。而他的手下,就不如他那般迅疾了。他们刚想退,长在树枝上的松叶好似一枚枚钢针,射了上来。那些红衣人顷刻间变成了红衣刺猬,周身都被扎满了松叶。 那一百多人,一声惨呼也没发出来,就都气绝身亡,栽进了松林之中。 那蓝发人逃得奇快,只一转眼的功夫就奔出了十多丈,在我父亲眼里,那并不快,他道:‘不能留下活口,免得暴露我们的行踪!’ 他刚说完,黑脸叔叔就追了上去。他的速度比蓝发人要快两倍,很快就会追上蓝发人。但他刚要追上蓝发人,那蓝发人的身法骤然加快了,又把他落在了三丈之外。 黑脸叔叔仍紧追不舍,过了少时,距蓝发人又不远了。他本以为这下可以把蓝发人阻住,毙了他。 黑脸叔叔的兵器是个一尺来长,一寸粗细的黄铜大烟袋,他的烟袋锅子就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他只和蓝发人相差一臂的距离,他抽出烟袋就可以把蓝发人的头颅砸碎,但蓝发人突然又箭一般地窜了出去,又把他落在了三丈之外。 黑脸叔叔大是错愕,他不知蓝发人用的是什么轻功,是不是有意要引他走远。怕他还带了伏兵,若追得太远,岂不正遭了他的埋伏。黑脸叔叔不敢再追下去,把烟袋向蓝发人砸了过去。 黑脸叔叔手中的烟袋脱手飞出,在空中打着盘旋。他虽是普普通通的一掷,却是积聚了几十年的功力。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难避过。只见脚下的松树都被那强劲的内力折断了,随着烟袋一起飞在空中。 而那蓝发人见烟袋飞来,把他那钩镰戟向后一挑,就把烟袋钩在戟间,戟杆一抖,黑脸叔叔的大烟袋就被挑了回来,后面的跟随的断松树也都被打落。而且那烟袋旋转的速度极快,简直都看不出是一个烟袋的形状了。 黑脸叔叔一面追赶蓝发人,一面极目注视着烟袋。而那烟袋旋转的速度虽然快,回来的速度却不快。但黑脸叔叔却不敢把目光移开,他怕稍有疏忽,就会被自己的烟袋吸去了性命。 黑脸叔叔从来没见过这种高明的手法,他加快了脚步,想冲过去把烟杆捉在手中。但他刚提了速,那烟杆却不向他的方向来退了,反而旋转向前了。 黑脸叔叔的烟杆仿佛被蓝发人操纵着,而他仿佛又被烟杆操纵着。他就那样凝视着烟杆,眼睛一眨都不眨。不知不觉中,他已随着烟杆快离开了松林。 黑脸叔叔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水流声,恍然惊醒。 原来松林那面是寒烨宇四大名河之一的奔流河。奔流和是寒烨宇内最长、最急、最险的河流,它几乎流经了寒烨宇的千里平原,万仞高山。它的河道只有一丈之宽,水流量又大,是以湍流迅疾,水声隆隆,震人耳骨。 黑脸叔叔突然恍然大悟地大叫道:‘你是‘勾魂使者’殷郁?’ 殷郁见他的慑魂术被水声破坏,他也无力再施。他也知道松林那边有奔流河,但黑脸叔叔的内力精纯,他也无法完全操纵。他本想把黑脸叔叔带向松林的东面,避开奔流喝,但他的内力还不够精纯,致使慑魂术也不能信手施展。 以前见过他‘勾魂使者’殷郁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今日他遇到黑脸叔叔这样的高手,他不能克敌,只好逃走。他想把黑脸叔叔引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再给他用慑魂大法。他的轻功不凡,弥补了他武功上的不足。 黑脸叔叔已把他的大烟袋拿回了手中,他取出火摺子,点燃了烟袋,猛吸了几口,顿时烟雾缭绕,他用内力一吹,一股烟柱直喷向殷郁。 殷郁知道黑脸叔叔那烟雾中含有剧毒,吸上一点就会昏死过去。他的手向后一抖,冒出一股白烟,白烟迅速扩散,织成了一张透明的网。那网也不知道有多大,似乎能遮天盖地,而且不断地摇晃。黑脸叔叔看着那网就头晕目眩,烦乱恶心。 黑脸叔叔知道又中了殷郁的慑魂术,他一时破解不了,只得先防住身上的要害,以防殷郁偷袭。 与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那张无形的网才消失,黑脸叔叔才停止头晕恶心。他向四处一望,连殷郁的影子也看不到,想是他逃了。 黑脸叔叔想到您和我父母还在松林之中,怕你们遇到不测,忙转身回去。 黑脸叔叔回到松林,见您和我父母安然无恙,便说道:‘圣尊,刚才我追赶的那个蓝发人是大漠的‘勾魂使者’殷郁,我险些被他的慑魂术害了。他的慑魂术另人意想不到,刚才被他逃了。’ 我父亲吸了一口冷气,道:‘那‘勾魂使者’殷郁常年隐居在大漠,武功倒也平平,只是他的慑魂之术发在无形之间,另人猝不及防!当年他纵横江湖时,不知有多少好手被他勾魂夺魄,你能安全回来就好!’ 没想到常心久创立逐天教只短短的三年,就能如此壮大,敢与圣尊盟抗衡,想灭掉圣尊盟一统天下。想必他的‘冰火神功’已经练成了。他把大漠的‘勾魂使者’殷郁请了来,大漠的‘小雷公’ 镇天是殷郁的结拜弟弟,想必他也请来了!—— 暴枫,你快发信号,让探马迅速秘密告之驻守总盟的四大护法,一定要守住圣尊盟,等我回去!” 原来黑脸叔叔叫暴枫,他听我父亲吩咐完,抱拳道了一声:‘是!’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拉了引线,一颗闪光雷射向空中。过了一会,却未在空中绽放,又落了回来,在松林中炸开了,火花和碎片直向我父亲你们射来。 只见您抽出围在腰间的薄如柳叶的软剑,向外一刺。软剑立时坚硬笔直,剑气把射来的火花和碎片都击开了。 只听一个声音嬉笑道:‘好凌厉的剑气啊!‘至柔剑’杨谦,你的至柔剑法终于练到了顶层,正所谓物极必反,至柔则刚了!练到你这火候,定已是刚柔并济了!当真要恭喜恭喜了!’ 王叔叔,原来您不叫王二,而是叫杨谦。”方逸安说完,看了王二一眼,向他求证姓名的真假。 王二却早已在看他,见他目光转来,冷冷地道:“接着说你的怪梦便是,不要多言不相干的事——” 方逸安什么也没探出来,只得继续讲道:“说话那人声音低沉,如闷雷般让人听了不痛快。 大家寻声太头一望,只见头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施展着上乘的轻功站在半空中。我父亲正在练功,心无旁骛,若在平时,早知道强敌已至。 那人身高体奘,比正常的高个之人还要高出一头,臂粗腿长,脸圆耳阔,耳垂其大,身上的衣衫也是红蚕丝裁成的,做工精致,却肥大宽松,完全走了样。放眼看去,那人宛似一个大金刚罗汉,又似巨灵天神。他的手背负在身后,让人琢磨不出那双手在做什么把戏。 我父亲你们都认得此人,您抱拳道:‘原来是大漠的‘小雷公’镇天,你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小雷公冷冷地笑道:‘实在抱歉,我是来杀你们的!’ 您也冷冷地笑道:‘就凭你一人之力,恐怕实难办到吧?’ 小雷公笑道:‘非也!——人都来吧!’他话音刚落,竟有一万黑衣人施展轻功,献身松林之上。他们每十个人合力提着一张大鱼网,那鱼网上系满了牛眼般大小的弹子。 只少许工夫,我父亲你们还不知那些人提着鱼网要所做何事,那一万黑衣人就把系着弹子的鱼网盖满了十里松林,又迅速地退去了。那动作熟练,一万多人,丝毫不乱,显然是经过精心训练过。 小雷公欢快地笑道:‘我的‘天雷阵’已经布完,你们叉翅也难逃了。只要你们轻轻一碰鱼网,鱼网上的弹丸就会引暴,一个弹丸炸了,这十里松林上的弹丸都会暴炸,到时候这十里松林就变成十里平原了,你们也就都跟着变成灰尘了!’说完,得意阴鸷地笑着。 强敌来范,我父亲知小雷公的功力在您和暴叔叔之上,为了大家安危,他再无心练功,只好收了式,走出轿子,向镇天抬眼一望,道:‘你的‘天雷阵’再厉害,也未必就攻无不克吧?’ 我父亲的眼睛炯炯闪光,不怒而威,他那一望,着实令小雷公心中一凛。 小雷公把脸上的得意收敛,道:‘方正圣尊,我也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知道《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是圣尊盟的镇教之宝,只有圣尊盟的盟主才有权修炼。逐天教的常心久教主让我想向方正圣尊您借《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一阅,特让我前来把您留在此地,他稍后就到。’ 我父亲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何必劳他常教主的大驾,你帮他带回去便是。’说完,把《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举在手里,示意小雷公过来取。 小雷公看见《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眼睛一亮,但身体却未动。他知道我父亲想用《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引他过去,然后生擒了他,好挟持他带着安全离开‘天雷阵’。 小雷公当然不会上当,反而后退了五丈。然后道:“我自知身份卑微,武功低劣,实在没有资格承接《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说着又后退了五丈。 我父亲知道小雷公怕被他偷袭,才连连退后。他却毫不在乎,《道通灵》他虽只练到第六层,但威力已可惊天动地。他想杀一个人,无论那个人逃多远,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我父亲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弹,眼前松树上的一枚小松球被他真气震掉,直冲向小雷公。 小雷公早有防备,一直背负的双手迅疾地伸到前面来,十颗小弹丸脱手而出,从不同方向阻击那松球,同时身子又向迅速地向后退去。 可他没想到那松球飞到半途,里面的七粒松子迸射出来,射向他前身七处大穴。 小雷公悚然动容,身体倏地向地面坠去,同时又有十多颗弹丸从他手中射了出去。他先前射出那十颗弹丸遇到我父亲射来的七粒松子,轰轰炸开,一团团火焰在空中燃烧。我父亲和小雷公被火焰阻隔,相互之间都看不清楚。 我父亲又用真气接连弹射过来三枚小松球,两枚阻挡小雷公的弹丸,另一枚仍是取小雷公的性命。 弹丸遇到松子,又轰轰炸开,空中的火焰和烟雾更浓。我父亲射来的最后一枚松球里的松子逼近小雷公时,小雷公才看到。他也料到我父亲的松球会源源不断地射来,他也早在趋避躲闪,但终究又火焰和烟雾阻挡,爆炸声又阻挡了听觉,迫使他防不胜防。 小雷公距飞来的松子还又一丈,他无法躲开,只好掏出弹丸来相击。他反射完毕,忙转过身去,双手捂住耳朵,奔走逃离。 但还没走上两步,那弹丸就炸开了,一团团火焰狂卷他的后背。小雷公只觉身后炙热难耐,爆炸声似要把他的手掌掀开,钻入他的耳朵里。他的手似乎都被火焰烤焦了,但他不敢从耳朵上移开,只要移开了,他的耳朵就会被震聋,以后都别想再听到声音。 小雷公还在忍耐,他的衣服已经被燃着。 我父亲你们看见一个火球在半空中乱飞,还有小雷公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一股焦臭味。 小雷公在空中胡乱飞了一会,就向地上跌来。我父亲怕他燃烧的身体跌下来,引燃了天雷阵上的弹丸,那大家都难存活了。他手掌一推,一股真气如一道狂风从掌中极快地吹去。 小雷公被真气吹到,身体就象风筝一样,飘了出去。过了一忽,已没了踪影。 敌人退去,我父亲凝视着那天雷阵。过一会道:‘杨谦、暴枫,你们退进轿子中去。’ 您和暴叔叔进到轿子中后,我父亲刚欲掀开轿帘进去。图听一人笑道:‘圣尊,但请留步!’ 那声音自一里之外传来,声如洪钟,如在耳畔。 我父亲听出那声音是逐天教的教主常心久所发。他的密宗传音只功莫说一里之遥,就是二十里之内,也能清晰颗闻。 我父亲本想赶快走进轿中,但目光意转,心生一计。又转过身来,停在轿口。 原来我父亲所乘的轿子,轿厢都是用二寸厚的钢板铸造而成,轿口两边也都夹者钢板,只要一推,轿口就可合上。别说是小小的弹丸,就是威力再大上三倍,人坐在轿子中也安然无事。 常心久在一里之外,也在着松林之中,就是也进入了天雷阵之中,到时候轿子飞天,撞上弹丸,把天雷阵引爆,他们便会被炸得尸骨难存。 我父亲想道这里,就想坐在轿子中去,合上轿口,运功驾驭轿子离开松林,引爆天雷阵。但又一转念,常心久武功极高,天雷阵即使引爆,他听道爆炸声,便会逃了。天雷阵炸得再快,恐怕也追不上一里外的常心久,那样被他白白逃了,再想灭他,也就不易。 我父亲这才停在轿口,等常心久来道眼前,再冲进轿子,引爆天雷阵,以确保杀他万无一失。到时候让他们玩火自焚,岂不快哉! 那常心久的轻功飞快,我父亲转身站在轿口不久,他就到了我父亲跟前。提气站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我们。 那常心久身穿白缎锦衣,上绣九条神龙,盘满全身。白金腰带上镶嵌着一颗碧绿的宝石,头戴束发金冠,脚登厚底蚕丝靴子,右手中拿着一把名贵的折扇,在左手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他那十根手指上都戴着黄金戒指,戒指上镶着颜色各异的各种珍奇宝石。 他只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体却已经有些发福了,但那光滑无须,白亮油光的胖脸上,神情威风傲慢,目空一切。仿佛天下唯他独尊,别人在他眼里就都只是奴隶,别人对他不准有一丝违拗,只要他想让谁哭谁就得哭,让谁死就得死,让哪个女人扒光了站在他面前,那女人一定要满面笑靥地服侍他。 常心久居高临下,放诞无礼地对我父亲道:‘方正,今天你成了网中之鳖,如果你识时务,现在就臣服于我,把《道通灵》和《博败天下功》的秘籍呈上来,还有你那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方夫人让她昼夜服侍于我寝榻之中,我还可饶你一条性命!’ 我父亲史武林中的圣尊,常心久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声望和我父亲相比,远远不及。他这样跟我父亲讲话,是想在心理上激怒我父亲,交手时,他才有取胜的希望。 我父亲阅人无数,岂能猜不穿常心久的小伎俩。听他讥讽,也不理睬,掀帘进轿。 这时,常心久一拍他手中的折扇,一把半寸长短,薄如纸片的金钱镖射了出来。 那飞镖又小又薄,发射的速度再猛,在空中飞行时也发不出气流和声响。它发射时,顶尖高手也很少有能判断出自己是否被暗器袭击。 常心久就凭这把喂了剧毒的小金钱镖,从背后偷袭,不知伤了江湖伤多少绝顶好手。 我父亲也未觉察,飞镖距他只有一尺,仍自向轿内走去。 那金钱镖上所喂的毒药名叫‘弑仙死’。意思是神仙中了毒,也别想活命。正常人中了毒,周身立即化为一滩脓血。那毒镖眼见就要射在我父亲身上,我父亲突然一拂袍袖,似是在扫身上的尘土,那毒镖已被他卷在了袖子之中。 常心久心中暗暗一惊,他见我父亲举手投足间就轻而易举地收了他的致命毒镖,也不知他把《道通灵》练到了几层。 常心久只好道:‘方正,你若不要你的儿女兄弟了,你就进入那金刚所铸的轿子中,做兔子逃跑吧!——你不妨回头看看——’ 我父亲听到‘儿女兄弟’几个字,心中一惊,莫不是常心久强进了圣尊盟,擒了盟中他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有他的四大护法。 我父亲猜得不错,他一回头,便见一条粗长的铁链栓着十个人,那四个年近三十,身上绣着兰花的汉子,是我父亲的四大护法,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少妇各自带着一个四五岁,面容清秀,一看便是美人坯子的小女孩。那分别是您和暴叔叔的妻女。再有一对十四五岁的金童玉女,便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了。但四大护法等人都不说话,显然是被点了哑穴。 铁链的两端,各有一个常心久的手下牵住。那两个人乃是常心久的两个徒弟。他俩人用强劲的内力把十个人托在空中,武功自然非比寻常。 我父亲威然道:‘常心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我的嫂子、侄女、兄弟和儿女,快放了他们,如若不然,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常心久笑笑道:‘方正,你以为我常心久是吓大的吗?我的‘冰火神功’已经练成。《道 第二章 若现梦中事 方逸安的后背被抽出了一条很长很深的血痕,严重的部位,已流出鲜血,鲜血把衣服粘在了皮肉上。 王仙姿一面用纱布给他擦洗伤口,一面心疼地流泪。在她心里,方逸安就是他的神,如果方逸安有何闪失,她的心会疼得碎了。 方逸安亦是如此,在任何时候,他都会不顾一切地保护王仙姿。他见王仙姿为他伤心流泪,心里更舍不得,他把她抱在怀里,抚慰道:“小姑娘,这只是皮外伤,你都给我擦了金疮药,包扎好了,过几天就没事了。” 王仙姿抽噎着道:“哥,你还疼不疼啊?” 方逸安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啊?打的时候都不疼。” 王仙姿仍不安地问:“可是,我父亲说你练功走火入魔了!这可怎么办啊?郎中能医好走火入魔吗?你现在有没有感到身体不适?” 方逸笑道:“傻姑娘,叔叔一定在骗我。我在讲我的梦的时候,说道我父母,和你母亲他们时,叔叔面上虽无表情,但他颈部的血管却跳得非常厉害,显然他是因为我说的事受到了刺激,心跳才那么快。 他不让我修炼《道通灵》一定有别的缘故,绝不是我走火入魔了。” 方逸安不是特别聪明,但他的观察能力和思维方式很细腻,遇到任何事情想得都很周全。他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人。王仙姿当然更信任他。王仙姿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她不像别的同龄姑娘,有貌无才,方逸安那么一说,她很快就转入方逸安的想法,道:“哥,得用什么方法才能知道《道通灵》的秘密?” 王仙姿的聪慧,是方逸安喜欢她的另一方面。他想什么,王仙姿也能想到,他很高兴。道:“好姑娘,叔叔一定知道《道通灵》的秘密,只能从他口中知道。 咱们遗西城不是有个无敌擂吗?你学了《博败天下功》中的易容奇术,你把我易容成叔叔的容貌,我假扮叔叔去挑擂。到时候制造些小事端,惹无敌擂的人来食铺找叔叔,到时候就知道叔叔会不会武功了!我想叔叔一定会武功,到时候他隐藏不住,只好把秘密告诉我们。 以前我想去挑擂,叔叔不让。今天情非得已,只好事后再向叔叔赔罪——” 说到这里,房门突然开了,王二从门外走进来,道:“赔罪?赔什么罪?” 王二说:“赔罪?”时,方逸安和王仙姿心都快跳了出来,以为王二听到了他么的事。后来王二又说:“赔什么罪?”,方逸安才知他只听到余音,立刻编慌道:“我又偷读《道通灵》,对不起叔叔,刚才和仙姿商议,要给您赔罪,请您不要再生气了。” 王二面色稍霁,道:“事情发生了,就不要总想了,解决了就是。我有事跟你们两个说——”王二顿了顿,道:“逸安,你今年二十二岁了,仙姿也年芳二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了黄历,七天后是吉日,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方逸安和王仙姿听了,脸色绯红。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方逸安从小就知道呵护王仙姿,王仙姿对他也倍加体贴。两人从小到大,架都没吵过一次。等到情窦初开的年龄,更是彼此喜欢爱慕。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深挚感情,两人却从未表达。就如那两句诗一般:“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只要两个人同在一个夜空,彼此有心照不宣的朦胧就足够了。 有王二在场,两人羞得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话更不敢说一句。也不知是否应该说话谢谢王二。 王二看两个小孩局促紧,才知话说得唐突了些。咳了咳道:“逸安,今晚也不用苦捱不睡了,你没有看《道通灵》,想必也不会再做梦了。咱们家又安睡的药,让仙姿给你熬了,你每晚睡前喝一剂。婚后如果还做怪梦,我再找高人给你看看走火入魔的病症,这两天食铺打烊,准备婚事。——你们两个说话吧。”说完,走了出去。 王二出去后,方逸安和王仙姿更心跳紧张。两人想跟对方说心里话,但又不知该怎么说,也羞得不敢说。想找个事情转移这心跳紧张,却也想不出来有何事可做。 两人就一直默默地站着,站了良久,王仙姿才道:“哥,我去给你熬安睡的药。” 方逸安忙回过神来,道:“好!你去吧!” 王仙姿独自来到灶间,把门关紧,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方逸安在房里推窗望月,此时节正是初夏,农历十七,皓月当空,一泻千里。方逸安突想起原来有个食客讲的阿细族“跳月求爱”的习俗。中秋之夜,各村寨的男女青年,聚集在山村开阔地跳舞,腰束披纱的姑娘们和头缠布带的小伙子们,在皎洁的月光下,跳起当地的民间舞蹈,唱著悦耳动听的歌曲,边跳边唱,互诉爱慕之情。 他想他作为男子,也应像阿细族的男女一样,表达自己的爱情,免得日后了成婚,他和王仙姿在一起,还羞涩尴尬。 想到这里,方逸安豁然地笑了笑,推门走去灶间。 王仙姿刚放好了药,把药罐放在火炉上。听见门开的声音,转身一看,是方逸安,羞得又转回身去。 方逸安笑着走到王仙姿身后,把她抱在怀里,他感到王仙姿的身子惊得抖了一下。他笑着道:“小姑娘,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小姑娘,你不知道,我早就期盼这一天了。” 王仙姿脸红心跳,羞羞怯怯地道:“哥,你喜欢我做你娘子吗?”问完了,看也不敢看方逸安一眼。 方逸安道:“当然喜欢了!有你这样温柔贤惠的妻子,是我的福气。” 王仙姿甜甜地笑着,心情不再那么紧张了,温柔地道:“我也喜欢你做我的夫君!” 第二日,方逸安和王仙姿换了一身新衣,去集市上采买结婚所需,顺便买些易容必用的物品。 方逸安从未给王仙姿买过什么物事,趁结婚大喜,正好弥补。两人走进一个金银珠宝老店,珠光宝气映照整个屋子,各种古今金银珠宝令人目不暇接。 两人走到西北角,方逸安见红缎锦盒中摆着一个金镶玉步摇,金钗上端如翅,镶着精琢剔透的玉片,满饰银花,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饿。 方逸安一眼就瞧上了这对步摇,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锦盒中取出,插在王仙姿的云髻上。串饿下垂,来回摇荡,玉片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发光。王仙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增了几分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清丽。 那珍宝店的老板早已过来,他虽年过五旬了,但家财万贯,对美人的欣赏绝不亚于年轻人的眼光。他一方面为了取悦王仙姿,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生意,垂涎地赞道:“仙姿姑娘,你插上这金镶玉步摇,当真是娇花照水,国色天香,恰到好处,最为相宜。” 王仙姿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方逸安也赞道:“当真美极了!” 王仙姿平日里听人赞得她多了,别人赞她,她只是像刚才似的一笑应对。而方逸安无论说什么,即便是方才一句质朴的赞美,也会令她喜不自胜。她身姿楚楚一摆,嫣然笑道:“真的吗?” 方逸安道:“新娘子就是这么美的!——掌柜的,这枚金镶玉步摇多少银子?” 掌柜的道:“两千两白银。” 王仙姿赶忙把金镶玉步摇从发髻上摘下来,放在手里,惊奇地道:“要两千两白银啊?太贵了些!” 掌柜的道:“这可是汉代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佩戴的,这是汉代流传下来的金镶玉步摇,我卖给别人都要五千两银子,我看姑娘与这金镶玉步摇最为匹配,才忍痛割爱给姑娘的。——仙姿,你要做新娘子了?夫君是谁啊?” 王仙姿幸福地道:“是我哥啊。”说完把金镶玉步摇放回锦盒,道:“我们买不起。掌柜的,打扰了!”说完,拉着方逸安向店外走去。 掌柜的看着方逸安的背影摇了摇头,心说:“方逸安的品貌尚可,终究是店里的小二,无名无利,王仙姿这个绝色佳人嫁给他,这一世的命运可再无回转了。” 走出珠宝店,方逸安闷闷不言。王仙姿体贴地道:“哥,咱们过日子,不需要那些金银珠宝,只要咱们夫妻恩爱就好了。” 方逸安把王仙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感慨地道:“仙姿,你虽美丽,却不像其他美丽的女子那样浮华,无欲无求。我方逸安一生能有你这样一个妻子,足以了!” 王仙姿笑道:“我有你就足够了!要其他的有什么用呢?” 方逸安欣慰地笑笑,道:“你唯一想要的爱情,我一定要给你最完美的。——我先不想《道通灵》的事了,我要好好地把我的妻子娶过门。——哎!仙姿,你看,这个步摇跟那个金镶玉步摇一模一样。” 王仙姿低头一看,她身边的小摊上摆着一个银色的步摇,果然跟那个金镶玉步摇的造型相同。王仙姿把那个步摇拿在手里,高兴地道:“老板,这个多少银子?” 老板笑呵呵地道:“王姑娘,这个镀银的步摇一两银子。” 王仙姿欢喜地道:“这个好!老板,我就买这个了。”已低头,又看见案上摆着一块方形镂空的“圆”字玉佩,玉质虽是普通的瑕疵乌玉,但雕刻得特别美观。王仙姿道:“老板,这块玉佩多少银子?” 老板道:“这个也一两银子。” 王仙姿转头道:“哥,孔夫子说:‘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古之君子必配玉,你戴上最好了,把这个买下,就当是咱们给彼此的信物吧。咱们拜堂时,你给我戴步摇,我给你戴玉佩。好吗?” 方逸安笑着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再好不过了。” 卖物事的老板很是慈祥和蔼,抱拳恭喜道:“二位原来要大喜了,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啊!” 方逸安和王仙姿赶忙谢卖物事的老者,会了银子,又去买新装,红烛等东西。 很快,遗西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方逸安和王仙姿要成婚。城里的男子无不羡慕,嫉妒。 城主火公子这日在遗西城最大的酒楼“百花楼”喝酒,听到此事,勃然大怒。手掌在酒桌上一拍,桌子登时粉碎。 原来火公子对王仙姿倾慕已久,若换了别的姑娘,他早已抢了去。但对王仙姿却不敢用强,只好耐心等待,博得王仙姿芳心。 听到王仙姿要成婚,他怎能再按捺得住。 火公子是三年前来接任城主的,他来时,只说敝姓火,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性情暴躁,武功奇高,他不说,也从来没人敢问。他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堂堂,锦衣软靴,因此他身边的人就叫他火公子。 脾气暴躁的人很多,但像火公子那样脾气暴躁,又凶狠毒辣的人却不多。在遗西城中,他就是天,他想做什么,从没有人敢违拗。 他的亲信手下隋诸见他发怒,就知道方逸安和王仙姿的婚结不成了。 方逸安玉王仙姿筹备婚礼的第三天早晨,他们刚梳洗完毕,正欲用早饭。突听前面食铺一声剧烈的门板碎响,他们赶忙来到前面食铺。但见食铺的门板被一队人撞开了,为首的那人就是火公子,他后面那个头大脸方,上粗下细的随从就是隋诸。 再见饭桌上,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铜钉大箱子,里面装着聘金、凤冠霞帔、大饼、冰糖冬瓜、桔饼、福丸、猪脚、面线、红烛数对、礼香两束、糖果、铜镜,铜台等聘礼。 王二,方逸安和王仙姿见这诸多聘礼,大是诧异。 只见火公子上前给王二拜了一拜,道:“岳丈大人,今日小婿特来下聘,后日来迎娶仙姿。” 王二惊道:“你说什么?你要迎娶仙姿?仙姿四日后就要与逸安成婚,万不能嫁你啊!” 火公子愀然道:“仙姿既然还没有成婚,我为何不能下得聘礼?仙姿以后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这个没出息的方逸安只能一辈子吃苦受穷。” 王仙姿婉言道:“我和我哥两情相悦,自会一声幸福的,火公子还是令择佳偶吧,我实在配不上火公子,火公子请收回聘礼。” 火公子向王仙姿走近了两步,强做笑意,道:“仙姿,一生幸福,不可草率啊!” 方逸安笑道:“火公子,你虽是城主,即便又呼风唤雨的法力,也左右不了别人的爱情。一个城主,做事如此不通,太令人耻笑了!” 火公子听完方逸安这几句话,故作的笑容立刻收敛,别人还没有看清,他已到了方逸安身边,一拳打向方逸安的肚腹。方逸安只一转身,就绕到了火公子的背后,伸指点住他后背上的灵台和魂门两穴。 火公子被点中穴道,一动也不能动。他的目光惊愕地向后面看,他想看到方逸安。他来遗西城三年,从未听人提起过方逸安会武功,他经常来王二食铺吃饭,也从未发现方逸安像是个会武功的人,而且武功这么高强,一招就把他制住。 方逸安从火公子身后走出来,站在火公子对面道:“让你的人把聘礼都收回去吧!” 火公子道:“好啊!”说完,给隋诸使了个眼色。隋诸一摆手,十几个随从一同动手,很快就把聘礼搬出了食铺。火公子道:“方逸安,聘礼我都搬出去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解开穴道,让我回去了吧?” 方逸安见那火公子态度陈恳,走到他背后,给他解开了穴道。 刚给火公子解开穴道,隋诸就猱身攻了上来。他手中那一把拨风刀横腰猛砍方逸安。 从容不迫,《博败天下功》中收有各家外功和兵器的破解之法,方逸安知隋诸那拨风刀是从关王偃月刀的三十六路刀法中演变而来,他这一招“横空出世”并非砍自己的腰腹,不过是抛砖引玉,下一招“分道扬镳”可攻自己上上路,也可攻下三路,才是实招。 方逸安自学《博败天下功》以来,迫于王二的管教,从不敢显露武功与人拆招。这时上阵,临敌经验不足,不知隋诸攻他上三路还是下三路,向后躲闪又已来不及,只好跳跃到半空。 隋诸见方逸安拔起,刀锋果然在半空一转,砍他下三路。 隋诸的刀很快,方逸安的双脚被他的刀锋罩住,转眼间就被劈下。而方逸安也不知怎样躲闪,额上豆大的汗珠都被吓了出来。他似乎感到一阵剧痛,仿佛双脚已被砍到。生死关头,他想起连环腿的招数,立时双脚一措,踢出几脚,把隋诸的刀踢歪。 这时火公子又攻了上来,他的两名手下将他那条两尺来长的纯金赶尸金鞭扔了过来。那金鞭上雕着一男一女两具干尸,甚是骇人。 方逸安还未及细看,赶尸金鞭已攻向他的下三路。他忙后退躲闪,同时右脚踢那赶尸金鞭。 不想火公子攻下三路是虚招,赶尸金鞭直竖而起,戳向方逸安的阴部,想要让方逸安断子绝孙。 方逸安凌空再向上一纵,脚尖塔在火公子赶尸金鞭的鞭头上。借此之力,跳去踢火公子的面颊。 隋诸的拨风刀又从身后追来,仍取他双脚。方逸安双脚踏在刀背上,身体向下一坠,那刀刃就向火公子的头颅劈下。火公子忙回鞭挡格,隋诸也迅疾地往回抽刀。 方逸安下坠之势甚猛,隋诸的刀哪有抽回的机会,一下砍在火公子的赶尸金鞭上,继续回抽时,和金鞭拉出一道火花。火公子只手提鞭也难擎住方逸安整个身体下压的力道,眼见金鞭就要砸在自己头上,忙奋力把金鞭一移,金鞭砸在了肩头之上。火公子肩头一阵剧痛,伸手去抓方逸安的右腿。 方逸安站在高处,不易向下俯看。他刚见火公子的左手伸过来,右腿腿腕已被火公子钳住。他左脚向下用力一踩,想把火公子踩痛,逼他放手。没想到火公子却咬牙挺住,手上一用力,把他往地下摔去。 方逸安头向下朝地上猛跌下去,以火公子那奇大的膂力,头撞在地上,定会脑浆迸裂。方逸安忙伸双臂在地上一撑,一个空翻,站在地上。若换了别人,在空翻立足之间,就会出招反攻火公子与隋诸。而方逸安全无进攻的意识,眼看着对手右攻上来。 一刀一鞭左右开工,方逸安不敢以血肉的手掌与刀鞭相对,只好闪转腾挪。 火公子的赶尸金鞭和隋诸的拨风刀暴风骤雨般袭来,每一鞭每一刀都直击方逸安要害。 王二食铺场地有限,方逸安躲闪不开,十招过后就被逼到了墙角。他这时才知火公子的厉害,刚才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纯属侥幸。隋诸的拨风刀的刀光耍起来,也有如索命鬼影。 眼见无处可躲,方逸安抄起桌上的一把筷子,去挡火公子的赶尸金鞭。 筷子本是易折之物,但到了方逸安手中,却有如镔铁。方逸安练到《道通灵》的第七层,内力强劲,从筷子上发送出去。火公子的赶尸金鞭一碰到筷子,一下就被震了回去,他虎口一震剧痛,赶尸金鞭险些脱手。 火公子的赶尸金鞭刚刚败阵,隋诸的拨风刀见缝插针,直劈方逸安左肩,方逸安把筷子往左肩一递,隋诸的刀正劈入一把筷子中,方逸安手腕一转,隋诸的手掌便抓不住刀柄。一个使刀的人,若丢了刀,日后在江湖上便会声明扫地。 隋诸见方逸安被他和火公子攻得无处可退,他想方逸安的武功也不会多么高强,手上一用力,想握紧刀柄,翻转刀锋,把方逸安手中筷子砍断,一刀劈了他胳膊。 可方逸安的内功惊人,他哪想得到,他的刀锋没被翻转,却被方逸安把他翻在了空中,他在空中猛转了几圈,头晕目眩,身体失衡,仰面摔倒向地上。摔下去时,后劲磕在桌脚上,一下晕死过去。 火公子心中一凛,把赶尸金鞭移到左手,右掌凝聚真力,一掌击向方逸安前心。方逸安忙出掌招架。两掌相击,只见火公子直被震飞了出去,飞入了对面的一家绸缎庄。 火公子的随从忙去绸缎庄内查看火公子的伤势,有两名和隋诸关系甚密的随从,把隋诸架出食铺。 其余随从来到绸缎庄之内,见隋诸晕倒在地上,绸缎庄的老板和伙计吓得在旁直打冷战。 随从们大喊:“火公子”,又给火公子掐人中穴,火公子却没能醒来,他们只好架着火公子赶回城主府邸。 王二和对面绸缎庄的施老板是故交,他怕施老板的绸缎庄受到损害,忙过去相看,方逸安和王仙姿也跟在后面。 施老板见到王三人,心情稍稍平定。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逸安啊,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啊!” 方逸安与火公子和隋诸交手时,遗西城的百姓都远远地躲着,这时纷纷过来道:“方逸安你真是为民除害啊! 总算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是啊!这个恶贼城主,打死他才好! ……” 方逸安只是面容淡定地跟相亲们点点头,也不居功自傲。王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施老板道:“老哥,你的绸缎庄没什么事吧?” 施老板道:“没事,没事。就是货架倒了,扶过来就可以。咱们人没事就好!” 王二道:“恩,那就好。逸安,仙姿,快来帮施伯伯把布料收收。” 方逸安正要过来帮忙,刚走了一步,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中中还带着冰霜。 王二已经,看方逸安头发,眉毛和全身都挂着冰霜,随即晕倒过去。 王二忙把他扶住,王仙姿惊道:“哥,你怎么了?”说着,眼泪就流在了下来。 周围的百姓也都为方逸安担心,不知是不是受了内伤。 王二道:“老哥,你快帮我把逸安扶回屋里去!——仙姿,没事!” 周围的百姓,身强力壮的男子也有的过来帮忙,帮着王二他们把方逸安抬回他自己的房中。 王二道了谢,让众人都退了出去,让王仙姿守住房门,不准外人进来。 他坐到床上,把方逸安扶起,给他输送真气。 原来王二竟也是内功高强,深藏不漏。王二是不是方逸安梦中的杨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二给方逸安运功驱寒,一个时辰以后,方逸安体内阴寒之是被抑制没有加剧,却丝毫未有减弱。而王二也渐感真气不足,额角渗出了细汗。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二内力不济,实在坚持不住,晕倒过去。 王仙姿在外面等了快有两个时辰,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轻声地问了一句:“爹,逸安哥怎么样了?” 屋内却没任何回应。这时,只听有人敲门大喊。王仙姿惊得不知所措。 王二给方逸安运功疗伤前,就让王仙姿把所有门都关好。他早想到方逸安受伤定会有火公子的手下知道,回去报告给火公子,到时候城主的手下一定再回来袭击他们。这时果然来了。 房门锁得再紧,终究是木头做了。火公子手下好手众多,一个房门怎么能挡得住他们。 房门很快就被砸开,王仙姿惊得赶忙开门走进了方逸安的房间,用门栓把门插好。他见到他父亲和王仙姿都躺在床上,两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冰霜。哭着奔过去,抱着他们喊道:“爹,哥,你们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这时火公子的手下开始砸方逸安的房门,王仙姿大哭大喊着王二和方逸安,让他们醒来。她还没喊几声,房门就被撞开了。为首的人仍是隋诸,他被人抬回城主府邸,就醒了过来。接到线人报方逸安受伤的消息,立即带人赶了回来。 隋诸冲进屋里,指着王仙姿跟他手下道:“先把这个姑娘给我绑了,但千万别弄疼了她,这可是未来的城主夫人。” 王仙姿拔下头上的镀银步摇,猛地刺向自己的咽喉。 隋诸喊道:“快阻止她,别让她自杀。”说时,自己也掏出一颗飞蝗石打了过去。但他却没敢用多大力道,怕打疼了王仙姿。其实,向王仙姿这样的美人,谁都怜爱,隋诸二十二三岁,正是追求爱情的年纪,但他不敢与城主争。 隋诸不是暗器高手,这一次却打得很准,王仙姿的阳溪穴一麻,镀银步摇跌落在地上。随即上前,点住她的云门穴,王仙姿站在那里不能动,不能再自杀。 方逸安还躺在那里,就如无力反抗任人宰割的动物。隋诸提刀走到他身边,他的刀尖扎在方逸安的咽喉上—— 王仙姿流着眼泪,祈求着隋诸:“求你别杀我哥,我跟你回去,嫁给你们的火公子,只要你别杀我哥!求求你!求求你!……” 隋诸不敢转过来看王仙姿那可怜的眼神,他怕会因为这个美人心软。他的刀剑已扎到了方逸安的肉里。他还是犹豫了,否则这一刀就是在咽喉里。 但是杀方逸安这种人,绝不能犹豫,一犹豫,就没机会再杀他了。 因为方逸安突然睁眼,双手嵌住了隋诸的刀面。隋诸用尽了平生功力,也不能让他手中的刀再动一动。 而方逸安的手却开始动了,他一动,隋诸的拨风刀就断成了数节。他的手掌向外一推,刀的断片就飞了出去,隋诸等七个人的咽喉,眉间都插着一截刀的断片。 七个人都倒在地上,另外七八个人已经骇傻了,手中的兵器乒乒乓乓落了一地,转身就逃。 方逸安道:“都站住,把他们的尸体都抬回去!” 方逸安的话很有效力,没有人敢违拗,他们每人架着一具尸体,仓皇而逃。 那些人都走了,方逸安的神情突然委顿下来,整个人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移着步子,走到王仙姿身边,给她解开了穴道。 王仙姿忙把他扶住,焦急地问:“哥,你怎么样?” 方逸安又踱回去坐下,很疲倦地道:“我刚才差一点就起不来了。我一定中了冰掌,常心久所练的冰火神功中的冰掌。叔叔刚才 第四章 浪退波未平 方逸安和王二追寻着“矮脚鬼兄”在无敌府中不知走了多少回廊甬道,那“矮脚鬼兄”始终跑在他们前面,相聚只四五丈,却总是追不上他们。 追了许久,王二有些纳闷,那“矮脚鬼兄”的轻功的确常人难比,但以方逸安的轻功造诣,绝不会追不上他们。但他也没想到他和方逸安中了火公子的幻术。 又追了几圈,方逸安心中急躁,运足了真气,一声狂吼,“矮脚鬼兄”登时从眼前消失,无敌府中的灯也亮了起来。方逸安和王二一看,他们仍在无敌府的门口,他们穿了那么多回廊甬道其实不过是在门口转悠。方逸安道:“父亲,我们又中了幻术。” 王二道:“这无敌府中诡秘得很,我们快先退出去。” 两人不敢停留,忙向后纵身而去。 刚才方逸安那一吼,内力奇大,火公子放在桌上的赶尸金鞭被震得从桌子上滚落,火公子忙捡起来从新施法。但方逸安和王二已从无敌府内退了出来。 方逸安和王二退出无敌府,就跃上了无敌府前的无敌擂。站在无敌擂上,临高望远,只见无敌府内乌光满布,令人看了心情烦闷。 王二仔细观察了一会,道:“逸安,你看见无敌府中央那田字房没有?” 方逸安沿着王二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无敌府内有一座田字房。便道:“看见了。” 王二道:“这无敌府中只有这田字房与其它的房屋不同,也许那就是红衣人所去之地,你把这无敌擂上的匾额和竹木都拆下来,掷到那田字房中去,看看那里有无动静。” 方逸安道:“好!”说着先把擂台上的匾额拆了下来,掷向田字房。匾额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田字房,正斜插进田字房的中央。那匾额乃是镔铁所制,方逸安一掷的力道也非同寻常,那田字房的中央一下就被匾额震塌。 火公子和土公子确实在那田字房的中央,那匾额穿进房内,火公子身旁红头鬼的左臂被匾额削掉,火公子和土公子他们被大骇,忙奔出屋内,他们刚跑出来,房屋就塌了。紧接着方逸安掷来的竹竿圆木纷纷插进四周的屋子,火公子和土公子还哪敢再在屋内停留,让矮脚鬼兄护着他们钻入密道。 火公子和土公子他们以为方逸安和王二发现了他们,怕一会方逸安和王二就会追来,也不敢在密道中停留,匆忙向出口奔逃。 方逸安把无敌擂台拆了一半,把那座田字房毁成了瓦砾。但并不见一个人出来,不禁有些灰心,坐下来休息。 他刚坐下来,就听王二道:“逸安,你看无敌府后的半山腰上有五个人影。”借着月色,方逸安定睛一看,果然有五个人影在动。 王二道:“逸安,我们快追上去,他们一定是从无敌府内出去的。” 这边方逸安和王二去追那五个人影,金公子带着王仙姿正往遗西城外走。他想遗西城的所有人都见过王仙姿,若去客栈投宿,一定会暴露了行踪,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他和王仙姿在一起。 金公子轻功绝佳,抱着王仙姿两个时辰就奔出了遗西城。他有些累,便在城外的一个月老庙休息。已快辰时,天色正要发亮。早晨寒气大,他怕冻坏了王仙姿,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王仙姿披上,又把王仙姿抱在怀里。 王仙姿的身体很柔软,金公子的手就放在王仙姿的背上。他抱着王仙姿,自己也很快暖和起来。月光下,王仙姿的睡姿很美,金公子一直凝视着她的脸。夜很静,静的就像把他们两个抛弃出了人世,什么人也找不到他们。 金公子的心跳变得有些快,谁的怀中抱着一个美人,那美人又被点中了穴道,那个人的心跳都不会正常。 金公子的手开始移动,从王仙姿的后背一直移下去,直到深入了王仙姿的长裤内。他抚摸着王仙姿光滑的臀部,开始很温柔。紧接着他抚遍了王仙姿的后背,他发现自己有些疯狂。他闭上了眼睛,因为他觉得做那种事很难为情,他不想看。他闭上眼睛后才感到自己出汗了,身上很热,他发现王仙姿的身体更热,但与他身上的热不同,她身上热得烫手。 金公子忙把手从王仙姿的衣服里伸出来,在王仙姿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王仙姿的额头很烫,又摸了一下她的唇,似乎干裂了。 王仙姿生病了。 方逸安不知道王仙姿生病,他此时还很高兴,他很快就要追上王二发下的那五个人影。那五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火公子兄弟和“矮脚鬼兄”。 王仙姿是火公子抓走的,只要抓到了火公子,很快就能知道王仙姿在哪。方逸安想到这里,似乎全身都是力气。 那火公子等人逃得也不慢,跃过山顶,冲下后山,很快奔上后山的大路。其实逃命之时,火公子等人轻功稍差,本不该跑上大路,那反而给了方逸安机会,若在山间,借助树木等屏障也许还有机会脱身。但火公子在逃命之时,发现山后那条路乃是通往遗西城最大的妓院烟雨楼的,他心生一计,才带土公子和“矮脚鬼兄”冲上了大路。 火公子等人在路上逃出不远,方逸安就追到了他们身后。方逸安正要出招,“矮脚鬼兄”反身拦他,土公子遁入地下,火公子仍向前奔逃。 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方逸安看清逃走的是火公子。但“矮脚鬼兄”把他拦住,他心中有些忌惮,因为“矮脚鬼兄”打不死,而且还有一个会遁地功的给他们助阵,一时摆脱不了他们,火公子便又逃走了,寻找王仙姿又失去了线索。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气馁,同时心中气愤异常,出招猛恶。 方逸安劈出一掌,红头鬼用哭丧棒招架,一下被他击飞出去,接着提气跃起,又是一掌,击在红头鬼的天灵盖上。红头鬼的天灵盖被击碎,整个头颅都被击入了脖腔之中。但红头鬼却丝毫不受影响,双掌又交错攻来。白发鬼与黑发鬼的两只黑白幡也戳了过来。方逸安猱身上前,把红头鬼拥到一侧,一手抓住白发鬼的白幡,手上一用劲,想把它夺过来,但白发鬼却死死抓住不松手,但他哪拉得过方逸安,右手握着的白幡连着右臂一起被方逸安拽了过去。方逸安把哭丧棒一挑,打在黑发鬼的手腕上,黑发鬼手腕被打折,哭丧棒也弯了下去。 方逸安又待出招,突感脚下震荡,刚要躲闪,隐藏在地下的土公子已到他的背后,锋利的金铲自方逸安的后脑劈下来。方逸安忙向前一扑,手掌着地,双腿连踢土公子下盘,土公子连忙后退,但金铲下劈之势不减,想铲掉方逸安的一条腿脚。方逸安的出招又快又猛,土公子的金铲还未劈下,他的右腿就被方逸安踢到,急速向前倒来。方逸安手掌撑地,撤回双腿,一用力从地上腾起。土公子正倒到他身前,他手中白幡一扫,打在土公子腰间,土公子一下被扫飞出去,腰间奇痛,一动也不能再动。 土公子生性鲁钝,却对练武痴迷,武功造诣也较常人出类拔萃,在他兄弟几人中,他与金公子武功最高,自出入江湖以来,少遇敌手,所以一向自恃武功甚高,他虽听火公子说方逸安武功奇高,但他却没有把方逸安放在眼里。这番与方逸安交手,如此惨败,他又气又恼,但却仍不服输,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再勤练武功,与方逸安较量。 土公子是有血有肉的人,被击退并不难,但“矮脚鬼兄”非人肉之躯,怎么打也打不退。 方逸安在这边退敌,王二早赶了上来,见他被“矮脚鬼兄”缠住,也不管他,隐蔽地从山林间穿过,去追火公子。 王二追上去后,见前方一里外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奔跑。他料定那是火公子,他与火公子的轻功不相上下,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把火公子跟丢了。 又奔了一会,火公子就到了烟雨楼。 那烟雨楼果真气派,又三层楼之高,楼体装饰得富丽堂皇,就如哪个皇帝给宠妃修建的宫殿。墙壁上的彩绘浮雕手法考究,四大美人和苏小小、鱼玄机等古代名妓的裸体彩图,更是绘得栩栩如生。 火公子向上一跃,就跃到了三楼中央的一间房屋前。推开窗子,翻了进去。 火公子进去的乃是一间闺房,闺房内所有的摆设都是鹅黄的颜色,屋内燃着八根一人多高的鹅黄长蜡,照得屋内灯火通明。鹅黄的玉雕香炉上燃着袅袅的鹅黄色厌恶,那烟雾乃是茉莉花的香味,熏得整个屋子香气袭人,令人淫欲丛生。 那鹅黄的床榻上,鹅黄的暖被里正躺着一个美人。那美人雪肤花貌,长相雍容华贵,当真可称得“绝代容华无比方”。 那美人听见有人进来,睁开了眼睛,却未起身,一见是火公子,便又闭上了眼睛。 火公子走到那美人床前,坐下来,手伸进了被子内,在那美人身上抚摸起来,那美人把火公子手从被子里推出来,骂道:“拿开你的脏手,你的城主府邸被人烧了,才想到上我这里来避难了?” 火公子见美人生气,忙赔笑道:“我的好媚儿,今天我来,有事求你。你可知道这遗西城的王仙姿?” 那媚儿听到火公子说王仙姿的名字,突然冷笑起来,道:“你在王仙姿那里碰了钉子,才想起我来啊?” 火公子听媚儿讽刺他,也不生气,仍好言好语地道:“好媚儿,我不是糊涂吗?还是你最好。方逸安正在追杀我,我没时间了,你快起来,易容成媚儿的模样。你一边易容,我一边跟你说这其中情由。” 说着,把媚儿从床上扶起来。媚儿见火公子僵硬我笑容难掩心中的焦急,知道若再玩笑,火公子非恼了不可,便适可而止,起身去易容了。这样知趣的女人,难怪火公子对她宠爱。 火公子把他的计划草草地跟媚儿说了一遍,他刚说完,突听窗外又响动。火公子知道是王二来了。 王二与火公子相距甚远,在远处只见火公子进了烟雨楼三楼的一个屋内,但并未瞧清楚火公子进了哪个屋子。所以正攀在楼外,捅开窗纸,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查看。不小心弄出响动,被火公子听到了。 火公子忙悄声道:“媚儿,我的仇家来了,你快一些,我去把他引开。”说完,从媚儿的闺房内走出去,走去别的房间,再出烟雨楼,那王二便不知他是从媚儿的屋子出去的了。 王二正在搜寻,突见楼西最后一个房间有个人影飞出。天已开始放亮,他一眼就看出是火公子,忙提气追了过去。 火公子一看是王二,也放心许多。他与王二的武功和轻功在伯仲之间,他只为拖延时间,只向远处奔逃,也不与王二交手。王二一时也追不上火公子,手扣三枚铜钱,先后射了过去。火公子听到脑后有风声袭来,手中赶尸鞭在身后挥成一个圈子,把三枚铜钱打了下去。随即身体下坠,钻入一条胡同之内。王二再追上去时,火公子已不见了。王二思索一下,那胡同弯弯曲曲,号称“十八弯”,藏身之处众多,火公子躲在暗处,便不好找了。他只好也跃入胡同,以身试险,引火公子出来。 但火公子那肯出来与他交手,见他走过了,便跟在他的身后,只等时机成熟再现身。 方逸安那边仍被“矮脚鬼兄”缠住,“矮脚鬼兄”的肢体已被方逸安打得七零八落,红头鬼的左臂又被方逸安打断,白发鬼的右臂也被他削去,黑发鬼的头颅连着左肩也被打掉。 “矮脚鬼兄”少了那些肢体,进攻的招式也不那么紧密,方逸安进攻更加急速。他把手中那把哭丧棒当做长刀来使,舞得呼呼生风,又打了十多招,“矮脚鬼兄”的肢体都被他废掉,只剩下双腿还在路上乱怕,已不能再来攻击。土公子躺在地上观看“矮脚鬼兄”的惨状,对方逸安的出招又是敬佩,又是惊骇。 方逸安打碎了“矮脚鬼兄”,见土公子躺在地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也不管他,紧忙奔去寻火公子。 火公子与王二在胡同里周旋了一炷香的时间,心想媚儿已经易容好了。突然现身从王二背后偷袭一招,转身便逃。王二转身躲过火公子那虚招,连忙追上去。 火公子钻出胡同,奔向烟雨楼,本想卖个破绽给王二,好实施他的计划。突见方逸安围堵过来,那条赶尸鞭一下戳在他的肚子上,他倒在地上,痛得再也起不来了,一捂肚子,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方逸安的赶尸鞭一挥,鞭头扎在火公子的喉头,问道:“仙姿在哪?” 火公子捂着肚子,也不回答方逸安,仿佛方逸安根本不再他眼前。 方逸安喝道:“快说,仙姿在哪?” 火公子道:“我肚子疼得很,若想知道王仙姿的下落,你最好先把我的伤疗好了。” 方逸安没见过这种事情,看了看王二。王二在火公子的腰阳关穴上踢了一脚。火公子立时痛苦地叫起来,背脊上仿佛有千百条虫子在咬他。过了少时,火公子便忍不住疼痛,喊道:“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带你们去找王仙姿。” 王二又在他后背上踢了一脚,火公子的疼痛解除。慢慢从地上起来,抬头道:“王仙姿就在烟雨楼三楼中央的屋内。” 方逸安一薅火公子的脖领,带他纵身跃上三楼,王二也随后跃了上去。火公子推开窗户,方逸安忙带着火公子跳进去。果然见到王仙姿坐在床上,兴奋异常。突感腰部一麻,身体便不能动弹,原来他兴奋之际,对火公子没有防备,被火公子点中了穴道。火公子点中了他的穴道,奔过去,把王仙姿掳在怀中。幸好王二在方逸安身后,接开了方逸安的穴道。 那媚儿假扮王仙姿,按火公子的计划行事,见火公子掳了她,便哭喊道:“逸安,父亲,快救我!”说着,竟流下泪来,装得果然很像。 媚儿的易容术已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方逸安和王二也没看出她的破绽,竟真以为她是王仙姿。 方逸安见王仙姿又被火公子擒到,焦急地:“火公子,你快放了仙姿。” 火公子道:“我放了王仙姿,你得答应放了我和我五弟,否则我和王仙姿同归于尽。” 方逸安着急地道:“好!你五弟是谁?” 火公子道:“就是会地遁功,用金铲那一个。” 方逸安道:“我扫了他一棒,不知他是死是活。” 火公子倒非常中兄弟情义,一听方逸安说不知他兄弟是死是活,眼圈中含了泪水。若他五弟真死了,他也无心在世上活了。他一轻生,也不再提防方逸安,把王仙姿往他怀里一推,夺门逃走。 方逸安和王二说话算话,也没有追他,只顾着王仙姿了。 王二道:“丫头,火公子把你抓到这里来,这里的老鸨子没有为难你吧?” 媚儿道:“没有,火公子让他们好生照顾我,他们也不敢怠慢。” 王二道:“好!那就好!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 方逸安等三人从烟雨楼出来,天已大亮,走在路上,王二道:“火公子这次去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不能在遗西城在住下去了,咱们先找个小客栈休息,今夜子时出城,去大孤岛。” 火公子从烟雨楼逃出来,按原路返回,看到土公子躺在路边一动不动,他以为土公子真的死了,冲过去,扑在土公子身上痛哭起来,道:“老五,是四哥害了你,四哥对不住你!” 土公子突然笑道:“四哥,我没死,我的命门穴被方逸安点住了,你给我解开穴道就没事了。” 火公子忙给土公子解开了穴道,土公子从地上坐前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是感到身上还有些疼痛,并无大碍。 火公子笑道:“太好了!我以为方逸安把你打死了,你若死了,四哥也陪你一起死。既然没死,我们兄弟一定要报仇。老四,你先回去,把方逸安的事禀报父亲,说不定他就是父亲要找的人,我已想好了一个计策,借刀杀人,我去办这件事。” 土公子道:“好!” 方逸安等人,走了很远,找了一个小客栈歇息。王二心神疲惫,吃了早饭,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方逸安与王仙姿新婚“久别”,在床上紧紧抱着“王仙姿”不睡,生怕她再丢了。 那媚儿乃是烟雨楼的老鸨子,遇到好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她想方逸安这样的人物,乃是个道德君子,与火公子那种坏人截然不同。生的也潇洒俊俏,躺在被子中,不禁淫心四起。但她不知方逸安根本不懂男女之事,等了很久也不见方逸安动他。她早已按捺不住,拉着方逸安的手,送到她的乳房上。 方逸安第一次碰触女人的乳房,只感软绵绵的如雪一般,抚摸着很舒服。 媚儿被方逸安抚摸了一会,淫欲已难控制,脱去了方逸安和自己的贴身衣服,引导着方逸安与自己云雨。 方逸安第一次尝到女子的美妙,在媚儿的身体里,舒服受用,如仙人一般,他却不知自己已酿成了大祸。 当天夜里子时,方逸安三人穿房跃脊,奔向东城门。火公子早已吩咐撤了各个城门的守卫,不用捉拿方逸安等人。所以,那几个守卫都倚着城墙边睡着了。 王二不知是不是火公子摆的空城计,停在远处,先让方逸安用石头打中了几个守卫的昏睡穴,又向城墙上扔了几块石头,见城墙上无任何人出来,这才跃过城门,往大孤岛的方向走去。 在跃过城门时,媚儿扔下了一张纸条,正落在城门里面。他们刚走,就从城门旁走出来一个人,捡了那纸条,教给火公子。 火公子见那纸条上写着:“去大孤岛”几个字,从屋内奔出,去了马厩,骑上最好的一匹黑马,连夜赶去了位于凌刹城的武林总盟。 大孤岛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因此王二才想到带方逸安和王仙姿去隐居。它也在凌刹城内,和去武林总盟的路途相差不多,都是三四百里路。王二等人赶到大孤岛要七八天,而火公子奇快马赶去武林总盟,天亮前就能到达。 再说王仙姿病重,金公子顾了一辆四匹马的马车,日夜兼程,赶往遗西城南三百里的悬湖山,去找“药祖”吴霍给王仙姿诊治。 他们清晨出发,申时便到了悬湖山下。悬湖山有三四十丈高,山上药草繁盛,溪水自山顶潺潺流下,人站在这优美的山色中,当真是回归自然的感觉。倒真是:“眺望山前一片绿,高山流水泄风光。”如此胜景,也应是“葡萄美酒情人依”的情景,火公子却无心在美景中寻找浪漫,王仙姿病得很重,嘴唇发黑,脸色惨白,呼吸也不如常人那般徐缓。他踏草而行,只想早些见到“药祖”吴霍。 来到山上,山上还一个方圆一里的小湖,小湖北岸的石壁上刻着“悬湖”二字,字迹鲜红平缓,给人一种生命的温暖。吴霍就是这样一个人,悬壶济世,制药救人,他年近五旬,别人看见他,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老人的和蔼可亲。 吴霍正在湖西的竹屋前晾晒药材,看到金公子抱着王仙姿走到山口,忙招手道:“孩子,怎么了?快到这边来。” 金公子忙抱着王仙姿走过去,走进竹屋,把王仙姿放在竹榻上,吴霍先点燃了一株香草,盖上香炉,走过来,也没有给王仙姿号脉,便道:“小伙子,这姑娘病来得急,是卯中时发病。” 金公子道:“先生说的是,她正是那个时候发病。轻问先生,她得的是什么病?” 吴霍道:“这姑娘因遇到大事,不堪承受,心肺迅速衰竭,病症才来得这么急。” 金公子着急地道:“那请先生一定要救救她啊!”说完,跪倒作揖。 吴霍把金公子扶起来,道:“你点了姑娘的昏睡穴,不利于姑娘的血脉运行,你快帮她解开来吧。我的香炉里燃着荷叶草,可帮姑娘安神,也利于姑娘血脉运转,且不会疼痛。” 金公子道:“好!”上前解开了王仙姿的穴道。 吴霍道:“姑娘这病倒也不难治愈,只要服用百年灵芝,再用我的的针灸疗法,十天半月就可痊愈了。公子,你不必担心,去歇息吧。” 金公子本想说不累,经吴霍这么一说,突然全身疲倦,四肢酸软,骤时晕倒在地上,他晕倒前才知自己中了吴霍的毒药,但知道也为时已晚了。 金公子倒在了地上,吴霍一捋下颌胡须,笑着道:“少年人,不该如此唐突佳人,还要老夫帮你收拾残局。”说完转过身来,坐在王仙姿床榻前,拔出腕上护腕里插着的银针,在王仙姿头部颈部等各处大穴都插上银针,给王仙姿调理病情。 插完银针,便仔细端详起王仙姿的容貌来,捋着胡须自言自语地赞道:“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却为什么被臭男人骗了呢?”说完,脱去了王仙姿下身的长裤。 王仙姿的下体一丝不挂,吴霍搬开王仙姿的玉腿,低下头,仔细观察起王仙姿的私处来。原来这慈祥的老者竟是衣冠禽兽,变态猥琐。 正在这时,金公子的身体突然动了几下,接着身体冒起了白气。突然喷出一口绿色的液体,立时醒来。金公子能突然醒来,只因他所练武功的缘故,他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醒来,也是后来练武才得知的。 金公子见王仙姿裸露着下体,吴霍正在猥亵于她。怒从心起,立即起身,手中折扇点他后背大穴。 吴霍不会武功,但金公子中了他的毒药,真力不能尽发,动作未免迟钝。吴霍听到脑后呼呼生风,忙滚下地去躲闪。一枚银针反手射向金公子。金公子用折扇一拨,拨开银针,吴霍的穴道却没有点着。他见吴霍倒地,紧接着手腕一转,折扇向下戳去。吴霍这次再也躲闪不开,金公子的折扇一下戳在他的命根子上,用劲奇大,他的命根子被金公子废了。疼得他满头大汗,惨呼一声,晕倒过去。金公子施完这一招,突感全身酸麻,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凌刹城未磨山,山高只有百尺,山体上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台阶,从山脚直通山顶,山顶平坦空旷,有百亩面积。 武林总盟,就在这未磨山的山顶上。房屋一千间,用最好的砖瓦,石料,木料和蒯鲁班的遗传下来的高超技艺建成。众房屋最前面的武林总盟大殿,雕梁画柱,碧瓦飞檐,富丽堂皇。大殿高达五丈,可容三千人同时议事。每日辰中时,武林盟主东方冷都会在武林大殿与众人议事。 火公子正在辰中时,武林盟主东方冷踏入武林大殿的时候进入了武林总盟。 火公子和东方冷是结拜兄弟,武林总盟的人见到他,就如见到武林梦中本人。火公子出入武林总盟,就如进出自己的家一般方便。但今天火公子并没有从正门进去,因为他不想让武林总盟的任何人知道他进入了武林总盟。 武林总盟内,轮流巡逻站岗的守卫每个差班就有两千人,一天十二时辰从不间断。火公子进入武林总盟而不想让人知道,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火公子进入武林总盟,确实无一人知道。因为他在武林总盟西侧一百丈外的密林里挖了一条密道,那密道直通东方冷新近续弦的小夫人连爱的闺房之中。 连爱是火公子的情人,火公子那样的坏男人总是有很多女人喜欢的。 火公子从连爱的妆台后面出来时,连爱正在熟睡。她每天睡得都很晚,因为她要满足东方冷。东方冷已年过五旬,但他的身体就如三四十岁的人一般健朗,头上没有一丝白发,颌下胡须每天都刮得干干净净,若不知道他年龄的人,真以为他像三四十岁的人。 大多数人睡觉时候都很难看,但连爱睡觉的时候也很美。“吹气如兰均匀细,满带桃花如梦乡。”正是她此时的睡姿。而且酥胸半露,景色醉人。火公子爱昵在她胸膛上摸了一把,轻轻推了推她肩头。连爱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火公子,欢喜地从床上坐起来,勾住火公子的脖子,在火 第五章 父子中毒计 第二日,金公子给吴霍解开了穴道,带王仙姿下山。 刚走到山脚下,从小酒馆里跳出来三个人,正是鲁杰,小二和厨子。 鲁杰手中拿着一个铁算盘,小二手中拿着一个端酒上菜的托盘,厨子手中握着一把炒菜的铁勺子。 三人拦住金公子和王仙姿,鲁杰拿着铁算盘比比划划一番,小二翻译道:“他说:‘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你有多少钱?都给我们?自己可以留点盘缠。” 金公子道:“好!”从怀中取出一把散碎银子,递给小二,道:“就这么多了!” 小二并不接银子,转头为难地问鲁杰:“二哥,他把银子给咱们了,怎么办?他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咱们要钱他就给?” 鲁杰气愤地手舞足蹈,小二看完,低头向厨子道:“二哥骂我,你译吧。” 厨子学着鲁杰刚才的动作和表情,指着小二骂道:“笨蛋,他既然舍得银子,咱们就不要银子,要他身边那个妞。这妞长得太漂亮了,给我玩玩,反正玩完了吴大哥能给她恢复处女之身。——跟他说,我要他身边的妞!” 小二转身正要与金公子传鲁杰的话,只见金公子携着王仙姿向后纵去,转眼间退开了五丈。 小二愣在当地,转过头来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哥,他跑了。” 鲁杰又非常生气地打了几下手语,小二又委屈地看了看厨子。厨子又对着他喝道:“笨蛋,那还不快追,用你的托盘把他打下来。” 译了鲁杰的话,小二听完醍醐灌顶,把他手中的托盘如飞镖一样掷出。别看他傻里傻气,那托盘一掷,行家一看就知道他功夫不低。而且他那一掷手法非同凡人,他的托盘追上金公子,被金公子躲过,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向金公子砍去。金公子右手抱着王仙姿,行动不便,那托盘飞来的方向极其诡异,他在空中变了三个方向竟躲不开,只好从腰间抽出折扇格挡。他那一格,只觉虎口剧痛,手腕发麻。他心中打了个冷战,有种不详的预兆。 金公子把小二的托盘挡开,那托盘在空中转了一大圈,又重返回来。金公子几次把托盘打退,打向鲁杰等三人,但托盘飞到三人身前,又被小二控制调转方向飞了回来,缠住他不放。 那托盘力道非凡,金公子格挡了几次,竟感到t体力不支。他知道自己体内有毒,弄得他整天混混沌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他不想与鲁杰等三人交手,但被小二的托盘困住,眼见那三人追来,他只好放下王仙姿,振作精神,与他们一拼。 金公子突然停下来,用尽全力把飞来的托盘再一次打向鲁杰等三人。小二再一次用真力驾驭托盘,却没想到这次托盘飞回来的力道迅猛,他竟控制不住,怔在原地。鲁杰和厨子一面跑一面口中“呜呜”地向小二叫着。小二又傻乎乎地向厨子道:“你快译!” 厨子终于忍受不了,破口大骂道:“笨蛋!还翻译个屁!二哥让你快逃命!” 小二这才趋避躲闪,托盘从他头顶呼呼飞过,把他的帽子削断了半截,直飞向后面的酒馆。酒馆前有一面悬挂酒旗的木杆,被托盘拦腰截断,托盘仍未停止旋转,又斩折了支撑屋檐的两根圆柱,整个酒馆的屋檐都踏了下来。整个托盘插进了土里。 鲁杰等三人转身看到这惊心的一幕,才知道金公子真力不凡。小二捂着自己的头顶,如芒在背地叹道:“幸亏厨子刚才译得及时,要不我的脑袋就搬家了。” 厨子骂道:“他妈的,二哥打手语骂你,别人看不出来,你非得让我译过来让别人知道二哥在骂你。 鲁杰又向他俩比划起来。小二译道:“二哥说,咱们不能轻敌,先将这小子子围住,等他出招,再找他破绽攻击。” 小二说完,鲁杰狠狠地在小二头上打了一下,又向厨子打了几下手语。厨子也狠狠地在小二头上敲了一下,骂道:“笨蛋!刚才说的是机密,谁让你说出来的?” 金公子见三见三人实在好笑。他手摇折扇,带着王仙姿,镇定自若地向前步行。鲁杰等三人上来围住他跟着走,但不出招。 走了四五步,金公子突感周身烦躁不安,头晕恶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怕被鲁杰等三人看出来,向他进攻。 又走了两步,金公子直感天旋地转,从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他已快坚持不住。 鲁杰等三人看出金公子脚步有些踉跄,鲁杰向小二比划了一下,小二搔搔头,向厨子询问:“厨子,这句话是不是机密?译不译?” 厨子怒气冲天地道:“难怪你做小二,你还真二,你应该叫大二,这句话译。” 小二突然大和道:“上!”就这一个字,有如晴天霹雳。金公子完全没有防备,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刚才勉力支持的一股真气立即溃散,周身痛苦不堪,险些栽倒。 正在这时,鲁杰的铁算盘上的珠子脱离算盘飞了过来,罩住了他全身的穴道。 金公子忙把王仙姿推出圈外,喝道:“你快走,乔装改扮一下,去快走,乔装改扮一下,去东陵驿站,就说是我的表妹,让他们帮你寻找你父亲和相公。”一面说着,一面把折扇一开一闭,鲁杰的算盘珠子被他收在折扇里面。他刚想挥扇把珠子打回,厨子的炒勺递了过来,在他面门前连攻了三招,都是炒菜的方法。炒菜的方法,用在武功招数上,极其怪异。金公子用扇子抵挡三招,两招都挡错了方向,只有一招砸在炒勺的勺把上,幸好他躲闪及时,才没被打到。 大敌当前,王仙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听金公子的话,转身逃走。刚走了两步,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把她挡住,她抬头一看,正是药祖吴霍。吴霍道:“丫头,我来救你,快跟我走!” 平日里吴霍对王仙姿悉心诊治,王仙姿心中把他当成一个慈祥的长辈。见到吴霍,心中欢喜,叫道:“前辈,成锦被那三个人围攻,请您也去助他一臂之力。” 金公子见吴霍挡住王仙姿,心中大惊,喊道:“仙姿,他不是好人,快跑,别跟他走。” 王仙姿道:“前辈救了我,他怎么不是好人?” 金公子焦急地道:“他救你,是想对你不轨,你千万不能和他走。” 吴霍喝道:“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胡说?我怎么会害丫头,我是想帮她。” 金公子与王仙姿和吴霍交谈,分散了心神,被厨子的炒勺打中腹部。他痛得弯腰捂腹,小二一脚踢了上来,鲁杰又打下去一掌。 金公子被前后夹击,身体又痛苦难耐,那一脚一掌他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开。鲁杰打下那一掌势大力沉,他只能躲那一掌。身体向下猛冲,脸颊正迎上小二踢来的一脚,大脑翁的一下,骤时一片空白,但疼痛却仍清晰可觉。他抱住小二的小腿,转身贴地翻滚。鲁杰的手臂不及地面,未能打到金公子。 金公子在地上翻滚,他抱着小二的小腿,小二也被他带倒在地上。两人在地上拆起招来。他在地上翻滚,空门百出,鲁杰和厨子专攻他空门。 金公子这一倒地,被三人围攻,一时难从地上起身,他体内的毒素发作,身体越来越痛苦,鲁杰等三人打在他身上,竟抵不过毒药的对他的折磨。 王仙姿在一旁看不下去,毕竟金公子对她有恩,她不能眼见金公子命丧黄泉。她向吴霍求道:“前辈,你快去救救成锦吧!他快被他们打死了!” 吴霍皱眉道:“一个臭男人,死不死与你何干?不要管他,快跟我走!”说完,拉着王仙姿的胳膊便走。 王仙姿用尽全力拉着吴霍,哀求道:“求您了,您救救他吧!他快死了——” 吴霍拔出一枚银针,在王仙姿昏睡穴上一扎,王仙姿睡了过去。 金公子听到王仙姿为了自己向吴霍哀求,心中一阵感动温暖,从厨子的双腿间看到吴霍把王仙姿点了睡穴,就要带走,又听小二译鲁杰的话道:“大哥,二哥说把那小妞先带走,我们把这个小子收拾了,我就去与那小妞一夜春宵。不是‘我’,是二哥。我想二哥也不让,等我二哥与小妞那个了,你再给她恢复处女之身。” 金公子一听,更为王仙姿担忧,怒吼一声,把折扇一开,方才收住的那些算盘珠子登时激射出来,鲁杰和厨子急忙退开,小二被金公子抓住,躲闪不开,被珠子打中会阴穴,痛得晕了过去。 金公子一招“鲤鱼翻身”,从地上跃起,奔向吴霍。吴霍见他追来,脚下加速,边逃边喊:“鲁杰,你们快拦住他。” 金公子本来已坚持不住,为了王仙姿却奔得飞快,鲁杰和厨子在后面追不上他。厨子把炒勺向他掷去。他一心想着王仙姿,忘了后面还有危险。厨子的炒勺转眼即至,打在了他的后心上。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扑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能站起来。鲁杰和厨子追上来,双双抬脚踏向他的后心。 金公子刚才被炒勺砸中后心,已是生命垂危,若再被鲁杰和厨子踏中,非死不可。 鲁杰和厨子的脚刚要踏上金公子的后背,突然口吐白沫,全身发青,身体僵硬,笔直倒下。 鲁杰手中算盘上的珠子摔在地上,滚了一地。金公子捡起滚到眼前的一颗珠子,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弹了出去。正打在吴霍后背的命门穴上,吴霍立时站在当地,身体一动不动。 金公子口吐着鲜血,道:“仙姿,快走!” 吴霍喝道:“仙姿,快解开我的命门穴。” 王仙姿站在吴霍和金公子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对吴霍道:“前辈,我不能解开你的穴道,刚才你让他们杀了成锦,我解开你的穴道,你一定会杀了他。他快死了,我得先救他。” 吴霍道:“他不是好人。你想想,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是想帮你啊!” 王仙姿听吴霍说:“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心中犹豫了一下,金公子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而且不断地出现,她也猜不透金公子。但想起刚才吴霍让鲁杰拦住金公子,可想而知他们是一伙的,要置金公子于死地。她看了一眼金公子,金公子躺在地上,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黄土。她不忍看他死去,跑过去,把金公子抱在怀里,焦急地道:“你怎么样?你哪里痛?” 金公子气息奄奄地道:“你快走吧!我的心脉——已经被震碎了,我——不行了,你快走,——去找——你父亲和夫君。” 王仙姿紧张地道:“不行,我要救你!我怎么才能救你?” 金公子咳出一口鲜血,接着道:“你救不了我!你快走!六个时辰后吴霍的穴道自行解开,你就走不了了。” 吴霍喊道:“只有我能救他!仙姿,你解开我的穴道,我来救他。” 王仙姿转过头看着吴霍,乞求道道:“我不能解开你的穴道,您是药祖,你身上一定有救命的灵药,你给我一颗,别让他死去好吗?”说着,走向吴霍,跪在吴霍面前。 吴霍道:“成锦练了一种邪门武功,他身上暗潜剧毒,我的药救不了他。刚才我那兄弟三人与他交手,突然倒地,就是因为他出招时内力含有剧毒,才把他们毒倒。” 王仙姿道:“您是神医,您一定能救他的。” 吴霍道:“让我救他,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让我帮你恢复处女之身。” 王仙姿道:“好!前辈,我答应你!” 金公子拼尽气力出言阻止道:“仙姿,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的谎言。” 王仙姿转头道:“你放心,我相信他是好人。” 吴霍道:“那解开我的灵台穴吧,我来救他。” 再说这日,方逸安和王二带着“王仙姿”进入凌刹城境内。走到城门前,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道:“因小女与家人生气离家,至今未归,如有知情或遇到小女者,敬请到城西腾飞酒楼告知,必有重谢。”那告示上画着的失踪女子的头像,竟是武林盟主东方冷的小夫人连爱。 原来东方冷找了几日找不到他的爱妻,遂命人贴了一张告示。但又怕别人知是他的夫人不敢干预,便说是腾飞酒楼的千金离家出走。 方逸安等人也不认识连爱,看过后就进城了。进城后,天色将黑,三人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媚儿是风月场中的好手,这几天方逸安和她在一起,渐感精力不支,每晚行完了房事,便一直熟睡到天明。 媚儿却睡不着,她正在等待火公子。到四更时,媚儿听到窗格响了一下,她睁开眼睛,见窗外有一个人影。她忙和衣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方逸安缺乏江湖经验,睡觉时什么也听不到,也因他没有怀疑王仙姿是媚儿假扮的,没有戒备之心。王二这些天来担心火公子等人追杀,时刻都在提放。他在隔壁,听到了媚儿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披上衣服出来查看。 “仙姿,你去哪?”王二看到媚儿的身影,轻声问道。 他这轻轻一问,媚儿听到觉得比晴天霹雳还要响,她吓了一跳。立时止步,身体打了个冷战。但转过身来,镇定自若地道:“爹,你吓死我了!我出去如厕。” 王二道:“噢,那快去吧!” 媚儿来到房外,便向茅房走去边向四处观望,不见有人。便走向茅房,走进茅房后,火公子突然跟了进来。从她身后把她抱在怀里,左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右手摊开一张纸。那张纸正是城墙上寻找连爱的告示。火公子在媚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说完,在媚儿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就消失了。 媚儿从茅房出来,又轻手轻脚地返回到屋子中,在屋子中坐了一会,又去茅房。来到茅房,取出身上携带的刀笔、胶水、胭脂、铜镜等易容工具,就着茅房里油灯的光亮,在一张特制的面皮上画了起来。画了一会,又返回来回屋稍坐,避免王二的怀疑。等她再去茅房,王二果然又出来查看。她编慌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跑了肚子。王二也没有怀疑,只让她多穿些衣服,别受了凉。…… 火公子离开后,就去了城西的腾飞酒楼。腾飞酒楼的客人也早一走光了,但后院的一间屋子内还亮着灯,那是东方冷命人置的联络点,若有知道连爱消息的人来,武林总盟的人就在那间屋里接待。 火公子当然早已摸清了那间房子的用途,他在那间房子对面的房脊上坐下来,等待着媚儿易容完成。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火公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那纸团中还裹着一块石头,他手腕一抖,那纸团飞向了对面亮灯的屋子。纸团还没有打进屋子,他已经在房脊上消失了。 那屋子中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面上无须,剑眉方脸,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竹笛,正躺在床上酣睡。 另一个人比他年纪稍长,坐在桌前,狮鼻阔嘴,正在吃菜喝酒,桌上摆着一条铜锏。这两人正是武林总盟千音堂的两个堂主,天下之事,鬼神不知,他们却能查得一清二楚。床上躺着那个是“妖难变”毛飞,喝酒的那个是“鬼难逃”冯追。这两人是武林总盟的四大天差的其中两位。 火公子所掷的纸团破窗而入,那冯追看也没看一眼,右手一提,就把那纸团夹在筷子中。躺在床上熟睡的毛飞突然醒来,冯追刚用筷子接住纸团,他已纵身来到窗外的房脊上。身形之快,犹在方逸安和金公子之上。他四处一望,房脊上根本不见人影。他心中诧异,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比他的轻功更快。以他的判断,纸团飞来的速度和力道,应该是在五丈之外发出的,发射纸团的人即使逃走,也应在他的视线之内。而他却没有想到,火公子并未逃走,而是跃下房脊,躲进了那间屋中。他在方圆十丈内兜了一圈,不见任何人影。 等他返回来,冯追站在门外,道:“这上面写道‘所寻女子在一柳客栈人字三号房。’不知是真是假?” 毛飞想了想,道:“是真是假,去看看便知。” 媚儿早已易容成了连爱的模样,她又脱光了衣服,躺在方逸安的身边,等待着武林总盟的人来。 突然,屋内油灯燃起。方逸安和媚儿的窗前站着两个人,就是毛飞和冯追。媚儿睁开眼,轻声道:“快救我!” 毛飞和冯追见床上躺着的女人果真是盟主夫人。冯追铜锏一指,去点方逸安的气户穴。他的锏间距方逸安的穴道只有一寸,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铜香炉,把他的锏打歪了两寸。他把锏一收,定睛看去,一个年近五十,皮肤白净的雅士站在门口。这人正是王二。 原来王二自“王仙姿”进进出出的去茅房他便没睡,听到窗格的轻微响动,心中觉得有事,就过来查看,这一看救了方逸安一命。 王二厉喝道:“逸安,快醒来!——你们是谁?要害我孩儿?” 冯追道:“你孩儿拐走武林盟主东方冷的夫人,我们特来拿他,解救夫人。” 王二道:“休得胡言,我孩儿已经成亲,怎会拐武林盟主的夫人。” 毛飞道:“盟主夫人就在你孩儿的床上。” 这时方逸安已经醒来,王二只听他惊异地喊道:“父亲,这女子是谁?” 王二转目一看,心中一凛,躺在方逸安床上的哪还是他的女儿王仙姿。他心念一转,想起城墙上的那张女子画像,此时躺在方逸安床上的就是那女子。王二大惊,忙辩道:“二位,我们遭了别人暗算,这女子原本是我女儿,现在却变成了武林盟主的夫人。这女子一定是易容的来害我们。” 方逸安怕床上的女子跑了,点住她的璇玑穴。匆忙穿好了衣服,跳下床来。 毛飞竹笛一抬,一枚响声镖发了出来。镖声刺耳,扰人心神。方逸安本想抬手去捂耳朵,却见响声镖已到了咽喉,忙伸手接着。只听毛飞道:“不要动,你拐了盟主夫人,还想逃了不成?” 方逸安道:“刚才我父亲说了这女子一定是刀圭易容的,先验了她的脸再说是不是我拐了你们盟主夫人。” 躺在床上的媚儿哭道:“两位天差快救我!那日辰时我还未起床,这个淫贼不知怎么进了我的闺房,把我掳走,每天强行让我与他交欢。这淫贼武功奇高,你们快去叫盟主来。他们说我是刀圭易容,就当着盟主的面验我是真是假,有盟主在,也不怕他们逃走。” 毛飞移动身形,倏地来到窗前,竹笛向窗外一指,一按机括,一个弹丸射向天空,在空中炸成一团红色火焰。 伏在暗中武林总盟的人看到天空中的红色火焰,也向空中发射一枚弹丸,一时间天空中尽是炸开的红色焰火,一直传向武林总盟。 方逸安听着爆炸声,心中焦急,道:“父亲,我们快走吧,少时武林总盟的人来了,我们就难以脱身了。” 王二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等他们来人好了,我们若现在走了,好像我们真的拐了盟主夫人,我一定要当面揭穿这女人的真面目,还我们清白。” 冯追道:“先生果然爽快,也免得我们动手干戈。先生,你们这边来坐。” 王二等几人围着方桌坐下,只等武林总盟来人。媚儿镇定自若地躺在床上,面不变色。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身材高大枯瘦,手臂比别人长出五寸,一双手掌满是老茧,显然是练的铁砂掌一类的气功。他那一双眸子奇亮,做了亏心事的人,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什么事都会招出来。他进来后,扫了王二和方逸安一眼,他两人却也感到通体不自在。媚儿偷偷看了长臂人一眼,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这人就是武林总盟猎恶堂的堂主冷面。四大天差之首。人如其名,令人如芒在背,天下恶人只要被他知道,再也难逃,只有乖乖地伏法。 再看另一个人,让人心里稍暖。那人长得白白胖胖,四十多岁,一脸赘肉堆在脸上,就像是堆着一脸的笑容,根本不显得累赘,若他瘦了下去,就可能不会那般喜兴了。正值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刚刚开始发热,那胖子却已热得受不了,手中拿着一片枫叶,不断地扇着解热。他那片叶子可不是普通的叶子,而是用黄金打造的,有蒲团那么大。此人正是武林总盟疏金堂堂主万贯,四大天差的老二,武林总盟收支的金银都由他掌管。 王二见这两个人进来,心说不好。冯追和毛飞就已难对付,这两个人更不是一般的人物。 冯追和毛飞起身分别向冷面和万贯叫了声大哥二哥,更他们两人让座。冷面只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万贯道:“三弟,四弟,可有线索了?” 冯追向床上一指,道:“二哥你看!” 万贯一看床上的媚儿,笑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是谁这么大胆子,连盟主夫人都敢偷了去?” 毛飞道看着王二和方逸安道:“就是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说这个女子是刀圭易容的,要等盟主来查验,还他们清白。” 万贯看了王二和方逸安一眼,心想他们并非一般常人,这其中定有蹊跷,也不说什么,还谦虚有理地向二人笑了笑。 冷面道:“那就等。” 冷面很少说话,万贯等人听冷面这么一说,心想此事并不简单,不会草草就有定论。 不久,之间屋外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冷面和万贯连忙起身。 一个人头戴金冠,身披猩红披风,神威凛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屋内。此人正是武林盟主东方冷。四大天差齐抱拳道:“盟主!”冷面却没有喊,他不爱说话,这是东方冷给他的特设。 东方冷身后的四个护卫搬着一把金雕虎椅摆在屋子正中。那四个护卫身披黑色披风,头戴金盔,分别是黄、绿、红,蓝四种颜色。他们四人都二十多岁,傲慢狂放,武功深不可测,他们的地位不次于四大天差。 东方冷一眼便看到床上的媚儿,椅子也不坐,走过去,抱起媚儿道:“连爱,我可找到你了。” 媚儿哭道:“盟主,我日夜都在思念你,你终于来了。你快杀了那个年少的淫贼,给我报仇。” 东方冷用被子把媚儿裹好,转过身来,戟指道:“小子,你竟偷走我的夫人?” 方逸安站起身来,辩道:“你这夫人是别人刀圭易容假扮的,我正等你来查验。” 东方冷见媚儿的声音容貌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喝道:“放肆,竟敢与我讲条件。四大天差,四大护卫,把他给我拿下!” 方逸安双掌一挫,护住要害,道:“你纵是武林盟主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一面之词。” 王二也起身道:“你的四大天差,四大护卫武功奇高,我们两个绝不是对手,你何必急于杀我们?难道你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竟也是宵小作为?” 冷面道:“盟主,应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东方冷“哼”了一声,道:“四大护卫,查验夫人是否易容。” 那四大护卫抱拳道:“是!”声如洪钟,房梁上的尘土都被震了下来。 那四大护卫精通天下奇术,眼厉如鹰,什么事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黄盔人在媚儿发间仔细摸索了一会,又在她的脸际摸索,摸索到耳后,眼睛一亮,手指用力,一张人皮面具被他揭了下来,露出一个女子的容颜。 王二和方逸安面露欢喜。 东方冷面色惊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张脸。他的思念又将他拖到深渊。他指着那个女子,声音颤抖地道:“你是谁?是谁指使你变成我夫人的容貌?” 媚儿焦急地道:“夫君,是我啊!我是连爱!你好好看看啊!你们快拿镜子来!” 东方冷见媚儿的举动,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挥手道:“快拿镜子来!”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