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津卫当埋尸匠的那几年》 第一章 我埋的第一个人 烧尽了尘三炷香,身死莫问生前事。 江流神情肃穆,拿出三根香。 这第一根香,上给东方掌教无量天尊;第二根香,上给西方管事释迦摩尼;第三根香,上给大西方老大耶稣。 江流身边也没个佛像或油画,他把三根香往香炉里一插,就全当献给那三位大佬了。 但可惜,这三炷香,没有一根烧完。不仅没有烧完,反而是“一长两短”的凶兆。 江流无奈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尸体,深吸一口气。他拿出麻绳,把尸体捆得里三圈外三圈,好似在包粽子。之后,江流又拿出一个铁秤砣,塞进尸体的嘴里。江流本来还想给尸体剪剪指甲,但这指甲硬如钢铁,差点把剪刀硌出个缺口。 最后,江流往地上一跪,朝尸体磕了三个响头,说:“师傅啊,今儿是徒儿第一次干这埋尸体的活儿,您老人家可不要为难你的乖徒弟啊。” 这床上躺着的尸体,正是江流的师傅。江流重情义,不想让师傅抛尸野外,而他又没钱请人来帮忙,只好自己去埋了师傅。 江流拿起一个草席,把尸体一卷,背起尸体朝城外走去。 江流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因意外来到民国初年的天津卫。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期间,一直跟着师傅学习手艺。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江流进的门,叫阴门。凡是与死人打交道的,比如扎纸人的,做棺材的,卖寿衣的,缝尸体的等等,都可以叫做阴门中人。而江流的职业,就是阴门中的埋尸匠。 这身体的上个主人是个智障,脑子不好使,跟着师傅学了十年,一点本事没学到,就学会了挖坟。 直到一个月前,这蠢小子拿个铲子学孙大圣耍棍,不小心把自己脑袋敲破了,结果一命呜呼,这才让江流占了便宜,穿越到这个身体中。 来到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江流本来充满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但城外三天两头有炮响,江流一听见这炮声,再摸摸自己那小胳膊小腿,觉得还是先猥琐发育一阵子。因此,江流就老实跟着师傅学点谋生的手段。可惜啊,才学一个月,师傅他老人家就仙去了。 这师傅死了也不安生,尸体僵硬无比,指甲还疯长。江流一看,觉得还是让师傅早点入土的好。 此时正值民国二年,革命党刚刚推翻清王朝,百废待兴。天津卫实行宵禁,夜里大门紧闭,不让进出。 但这难不倒江流,他继承了前世的记忆,这天津卫城墙上哪地方有狗洞,这狗洞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至于宵禁一说,就更是形同虚设。那帮衙役换了身衣服,但没换人。天津卫那么大,这些警察拿着点微薄薪水,根本不会认真巡查。况且,这天津卫晚上不安生,路上碰见个人,是人是鬼都说不定,这些警察更不会老实巡逻了。大部分情况,这夜里的巡警都是找个路灯,随便睡过一晚。 江流背着草席,来到一处城墙脚。他拔开茂密的杂草,果然发现一个狗洞。江流把师傅的尸体推出城墙,随后趴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来到城墙外,江流拍了拍身上的土,扛起草席,接着背师傅。刚把草席背上,江流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草席好轻啊。 江流赶紧放下草席,往里面一看,师傅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咚咚咚。” 寂静的夜里,忽然出现不明的声音。江流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发现师傅的尸体正站在城墙边,不停地拿头撞着城墙。 江流看到此景,身上汗毛竖立。他赶紧捂住口鼻,不敢呼吸。 师傅的尸体撞了会城墙,发现撞不开,又转了个方向,朝不远处一家工厂跳去。 这个工厂江流认得,叫“西洋第一火柴厂”,是个洋人开的工厂。这工厂此时灯火通明,里面有不少工人还在工作,万一师傅到达了那工厂,估计要出大事。 江流心中急忙思考对策,眼看师傅离工厂越来越近,江流急的大喊:“师傅啊,那是洋人开的厂子。你要是喜欢洋人,我明天让那扎纸的给您扎个丰乳肥臀的洋妞,给您烧了。” 尸体好似听懂了江流说的话,他转过身面朝江流,随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江流急忙拿着草席,把尸体一卷,重新背在身上。 背着尸体,江流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一处大杨树下。这杨树下,还有一个无碑坟墓。据师傅说,这坟墓是他师傅,也就是江流师爷的。 江流身体瘦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把师傅背到此处,差点把他累的半死。江流放下尸体,坐到杨树下,打算休息一下。 一往地上坐,江流这眼皮子就直打架,不一会,他就睡了过去。 梦里,江流梦到了师傅,师傅语重心长地告诉江流:“都是报应啊。徒儿,你记住,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江流应付地点着头,忽然,师傅神色一变,面露狠色。他一把抓住江流的手臂,朝他喊着:“我不甘心,为何报应落到了我头上?我还债那么久,还不够吗?” 江流受到惊吓,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死死抓住左手手臂,已经把手臂掐出了紫块。他心中把自己骂了一百遍,心想自己太不小心了,身边一个坟头一个死人,这还能睡着? 江流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草席那看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借着月光,江流发现,师傅的尸体虽然还在,但面容已经严重腐烂。 江流记得师傅说过,人死后若尸体僵硬不化,那必是有冤有恨。现在师傅的尸体腐烂了,是不是说明师傅安心去了? 江流不再敢停留,拿起铲子,开始挖坟。挖好了坟,江流又朝师傅一跪,说:“师傅,您安心去吧,我们下辈子再见!” 江流把尸体连带草席,一股脑扔进坟里,随后埋坟添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出来了。 埋好尸体,江流觉得眼前一花,脑海中浮现出大片山川。山川之上的天空,悬浮着一块黑色金边匾额,其上有“埋尸造坟,广积阴德”一行金字。紧接着,一行字出现在江流眼前。 “王九仁,命格二两三钱,奖励‘请仙术’”。 江流心中一乐,终于是等来了自己的金手指。看来,自己的金手指是通过埋尸体获得奖励,而所埋的尸体生前命格越高,自己所获得的奖励就越好。 这命格的重量,是根据袁天罡定下的规矩,由人的生辰计算得出。出生年,出生月,出生日,出生时辰分别有各自重量,四者相加,就是人的命格重量。命格重量由二两二钱到七两一钱不等,一般来说,人的命格越重,命也就越好。 二两三钱命格,在袁天罡的秤骨歌中被这样描写:“此命推来骨自轻,求谋作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应难许,别处他乡作散人。” 其中的意思是,二两三钱命格的人,干啥啥不成,连个老婆都娶不到,最终还要在他乡终老。 江流一想,这还真和师傅的人生对上了号。师傅打了一辈子光棍,身边也没个亲戚朋友。呵,怪不得江流一说要给师傅烧个洋妞,师傅就老实下来了呢。 想明白了金手指的道道,江流这才查看起奖励。本来江流以为,这“请仙术”和“出马”相似,都是请些黄大仙胡大仙之类的仙人,可没想到,这“请仙术”竟然是门骗术。 “请仙术”是门控制脸部肌肉的技巧,可以让人的面孔摆出奇怪的表情,利用此术,可以假装自己被仙家上身。 江流把“请仙术”消化完毕,他又朝着坟头拜了拜,说:“师傅您先在这儿将就着,徒弟我开了金手指,离发达之日不远了。等徒弟我发达了,就回来给您换个镶金边的棺材,再给您立个大墓碑!” 江流拜完起身,就要转身回城,忽然听到身后有古怪的声音传出,就好像有人用手指划着木头。 江流愣了下,感觉一股阴风吹着自己。他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就要跑走。 “吱吱吱!” 巨大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江流瘫坐在地上。他艰难地转过头,发现奇怪的声音是从师爷坟里发出的! 江流心里哀嚎:“惨啊,刚刚只记得拜师傅,把师爷晾到一边了,师爷他不会记恨住我了吧?” 第二章 灰老鼠 江流看着师爷的坟头,冷汗不住地流,他急忙爬到师爷坟前,狠磕三个响头,随后说:“师爷啊,徒孙江流不孝,刚刚把您忘了。您放心,我一定也给您换个好棺材,再加个大墓碑。” “吱。” 坟墓里还是有声音,江流的眼球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大喊:“师爷啊,您的棺材,一定用百年木料做。您的墓碑,一定用纯净大理石,上面给您用汉语梵语英语写满功德文章。” “吱。” 又是奇怪声音传来,江流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说:“我懂了,明天我让那扎纸的,扎几个美女,什么东方的西方的外星球的一股脑都给您送过去。您要是觉得妞太多,我再烧颗龙虎丹给您,保证您雄风不倒!” “吱。” 江流一怒,狠狠朝坟头踢了一脚,他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老鼠叫吗? 这师爷的棺材里进了只老鼠,江流不能不管。他抡起铲子,开始挖坟。不一会,师爷的坟墓便被挖开。 坟墓里果然有一口棺材,江流见了棺材,心想这埋尸匠一代不如一代,师爷入土还有棺材,到师傅这代,就只能裹个草席了。 师爷的棺材已经腐朽,江流一推,把师爷的棺材板推开,果然在棺材里发现一只灰老鼠。 只不过,这灰老鼠大的有点过分啊,光这身子,就有一个婴儿般大小,再看那尾巴,和江流半个手臂一样长。 这灰老鼠看到江流也不害怕,它好像把棺材当成了自己家,把江流当成了入侵者,正对着江流呲牙咧嘴,好像一个小老头在斜着眼瞪江流。 江流一看怒了,自己对付不了鬼怪,还对付不了一只老鼠?别以为就老鼠会摆表情,我江流也会! 江流运起请仙术,顿时感觉自己面部肌肉成了一团面团,可以随意揉捏。第一次使用请仙术,江流就随意搞了个面容,随后瞪向灰老鼠。 谁知灰老鼠看到江流的面容,吓得原地起跳,后背落地,四肢一蹬,尾巴一伸,直接吓死了。 江流赶紧撤销请仙术,他拿起铲子捅了捅老鼠。这老鼠被捅了也不动,看来是死透了。江流用铲子把死老鼠铲起来,扔出师爷的棺材,又把棺材板盖上,把土回填。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江流收起铲子,赶紧往天津卫跑去。城内有善人在早上布施,去晚了就没早饭吃了。 跑到城墙边,江流找到出来时钻的狗洞,开始往里钻。 这狗洞不高,江流要把脸贴在地上才能过去。因此,在钻狗洞时,江流除了地面,什么也看不到。 江流正往城里钻着,忽然感觉狗洞那头有东西阻拦,仿佛城墙那边也有人在钻狗洞。江流心里一惊,心想谁会在这大早上钻狗洞啊? 江流小声说:“对面的大哥,让我先过吧,我回城有急事。” 江流等着对面的回答,可惜对面并没有回应。江流心里一寒,心想这都马上天亮了,怎么还能碰见怪事啊。 无奈,江流只得缩了回来。他低头一看,一条黄狗从洞那头钻了出来。黄狗出来后晃了晃脑袋,不屑地朝江流看了眼,随后一溜烟跑了。 江流也犯不着和一条狗怄气,反正这是狗洞,你是狗,就让你先钻咯。 不过,经过这一耽误,当江流到达布施现场时,现场已经挤满了人。每天布施的粥有限,江流估摸着是轮不到自己了。 即使吃不到早饭,江流还是在布施现场等。这布施,是黄家商会主持的。每天早上,黄家商会的小姐都会来亲自布施。黄小姐完全满足了江流心中民国美女的形象,长得漂亮气质佳。 早饭可以不吃,但人不能不看。 不一会,铃铛声响起,黄小姐出现在布施现场,她拿着碗,亲自给他人盛饭。 江流看着直流口水,也不知道是对着早饭流的,还是对着人家黄小姐流的。 布施完毕,黄小姐走了,江流也回到家中。说是家,其实就是个屋子。据说这屋子以前闹鬼,死了好几任主人。师傅他不信邪,以极低的价格买来住。两人住了那么多年,一点事也没有。 屋子的门框掉了一个,江流还没来及修复。屋内就一张床,床上只有一个薄的透明的被子。因为没钱吃饭,屋子里连个生火的炉子也没有。 真正的家徒四壁啊。 那坏掉的门框江流也不想修了,反正家里也没有贼来光顾。 江流往床上一躺,就听到肚子咕咕叫。昨天晚上累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又没有吃饭,江流此时已经是饿的眼冒金星了。 没钱寸步难行啊。 江流觉得自己要列一个赚钱计划,身为穿越者大军的一员,自己可不能是个穷鬼。江流想了想,凭借自己的知识,不说别的,当个文抄公还是可以的。自己把什么《再别康桥》啊,《围城》啊一发表,不就可以等着数钱了吗?看到自己如此有才华,那些学生妹不还得主动投怀送抱? 想着想着,江流的口水都流了下来。他鬼迷心窍,完全忘了昨晚做梦时,师傅对他说的话。 “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江流忽然一拍脑袋,自己的想法是好,可自己不会写繁体字啊!更何况,这民国初年,还没开始白话文运动,自己写出来的小说也没几个人能看明白。 办法总比问题多。江流想到一招,让高中生代写。民国的高中生都属于知识分子的行列了,这些高中生里,有人从农村过来,只需花少许钱,就能让他们代写。 可江流现在没钱啊。 “死结!死结啊!” 江流仰天大喊,忽然听到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问:“埋尸体的老九在吗?” 这时代的人,没人会关注一个埋尸匠的死活,师傅的死讯,也只有几人个知道。看来,此人还不知道师傅已经死了。 江流从床上下来,说:“我师傅已经死了,有埋尸的活儿,可以找我。” “什么?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中年人只听到江流的前半句话,完全没在意后面的话。 江流干咳两声,大喊:“有困难,找江流。” 中年人对江流很不信任,他说:“你行吗?要埋的尸体很奇怪的,你可不要逞强。” 师傅还活着的时候,带着江流处理过不少诡异的尸体,通常情况下,一泡童子尿下去,尸体就老实了。 世界上没有师傅一泡童子尿降服不了的尸体,如果有,就让江流再补上一泡。 这叫一招破邪祟! 江流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那中年人好像也找不到其他人埋尸体,没办法,只好把江流带向自己家中。 第三章 请仙术 这中年人叫李卫,出问题的尸体是他爹李广。李卫家离江流家不算近,需要走一会。 无论是江流的家还是李卫的家,都属于贫民区。这时期的天津卫可以分为三个区,一是老城区,里面都是富户,都是老天津卫人。第二个区就是租借区,这天津的租借区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地的租界区是真多,自打一八六零年,共有英,美,法,日,俄,德,意,奥,比等九国先后在天津强占了租界。除了这俩区,天津卫其他地方都是贫民区。 李卫家虽然也在贫民区,但离老城区很近,因此,李卫是属于小有积蓄的那一类人。 一路上,江流翻过一个又一个桥,早已经是累的不行。这天津卫怎么那么多桥呢?这要从一句话说起: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远古时期,黄河下游九条支流在天津大港地区合流注入渤海,因此也就有了“九河下梢天津卫”的说法。至于“三道浮桥两道关”,则是在说天津卫码头多,货运量丰富。 据师傅所言,江流与这河也是有缘。当年,师傅在河边方便,忽然听见河里有孩子哭声,他胆子大,借条船划到河中央,竟然捡到一个孩子。师傅看这孩子从江河中漂来,就叫孩子“江流”。 多河也就多桥,这桥一多,就苦了江流。江流前世是北方人,河都少见,更没走过几次桥。今天一走,是累的不行。 又翻过一座桥,江流是又累又饿。忽然,江流闻见一股香味,他循着香味,发现桥头有一家羊肉泡馍。闻到那羊肉汤的香味,江流的肚子直接叫了起来。 江流算了算时间,该吃午饭了。今天午饭就吃羊肉泡馍吧,虽然江流没钱,但旁边这位有钱。 江流说:“李卫老哥,这时间不早了,咱不如吃了饭再走了。” 李卫还指望着江流办事,不敢得罪江流,只好与江流一起来到羊肉泡馍的摊位前。 这时期的个体经营户,大都是一老一小两人合作。小的负责收钱上菜,老的负责做饭。二人推着个两轮车,车上载着锅、食物、板凳等用品,哪里热闹就去哪摆摊。 这羊肉泡馍也有讲究,一是看羊肉腥味去除的干不干净,二是看这羊肉的鲜味保留的彻不彻底,三是看着葱花香油加的适不适量。 这羊肉泡馍摊位也有两道菜,一道羊肉泡馍,一道羊杂泡馍。羊杂,就是富贵人家不要的羊肠羊肚羊内脏。商贩们收集起来,做成羊杂汤。听说,这租借区里也能产出不少羊杂,那些洋人认为吃羊杂会惹得恶魔附身,所以把羊杂扔掉。 江流点了份羊肉汤加两个烧饼,李卫点了一份羊杂汤加烧饼。羊肉汤刚端上来,江流就把鼻子伸到汤上面,用力吸了一口。 够香!够地道! 接着,江流把烧饼撕成小块,泡在羊肉汤里,顾不上羊肉汤烫嘴,开始大快朵颐。正吃着,江流发觉李卫嘴里闪着金光,仔细一看,这李卫嘴里竟然镶了颗金牙! 看来这李卫比想象中有钱啊。 江流挥手,叫来小二,说:“再加份羊肉,哦不,再加两份羊肉。” ...... 江流吃了个饱,连走路速度都快了不少。毕竟吃了李卫的饭,干起活来也要积极啊。 江流来到李卫家中,发现李卫家还不小。这李卫家中有四房一院,一件堂屋,两间侧房,一间伙房,一个小院。 江流在李卫家走着,觉得奇怪,这李卫死了爹,怎么家中一点白布白纸都没有。终于,走到堂屋,江流在房梁见到一朵白色寿花。 只不过,这花看起来破旧不堪,怎么都像捡的别人不要的。 看来,这李卫虽然有钱,但依旧不妨碍他是个扣门。 一个棺材停在堂屋中央,江流看到这棺材,心中一愣,又跑过去敲了敲棺材,心中一阵无语。 这棺材也太薄了。老鼠轻轻一咬,这棺材估计就破了。而且,这棺材竟然连漆都没上。 这李卫真是个大孝子啊。 李卫哭丧着脸说:“江流小弟啊,这个棺材,邪门的很,怎么抬也抬不动。劳烦你看看怎么回事。” 江流试了试,这棺材果然抬不起来。一般来说,棺材抬不起来,说明死者还不想离开家中。至于为何不愿离开,大部分情况是因为有东西没带走。 江流问:“你父亲可有不舍之物,而你没有将这物品放进棺材?” 李卫下意识摸了下牙,说:“这,我还真不知道呢。” 江流看李卫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接着说:“我要推开棺材板,仔细看一看你父亲。” 李卫一听要开棺,吓得跑出堂屋,在外面扒着门观看。 江流就当李卫同意了,他打开棺材板,看向里面的尸体。江流小心扒开尸体的嘴,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个豁口。 这下江流明白了,他背对着李卫,使出请仙术,把自己五官搞扭曲,随后压低了声音,说:“李卫,过来。” 李卫看没有危险,就来到了江流身边。他听到江流在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一边仔细聆听,一边靠近江流。 终于,李卫听清楚了江流所言。 “还我金牙!还我金牙!” 江流大喊一声,猛然转身,一副扭曲的面孔吓得李卫魂飞魄散。 江流边喊,边朝李卫走去。李卫两眼一翻,吓晕过去。江流见状,扣下李卫嘴中的金牙,放回尸体嘴中。再一试,棺材果然恢复了正常重量。 江流接了盆凉水,往李卫头上泼去,又猛掐其人中,总算把李卫搞醒。 李卫一醒,急忙摸了摸嘴,大喊:“我金牙呢?” 江流指了指棺材,说:“老人家他拿回去了。要不,我再请他还给你?” 李卫急忙摇头,他拿出一袋银钱,让江流赶紧把他爹埋了,能埋多远埋多远。江流差点被气笑了,摊上这么个大孝子,这老人家想安息都难。 江流把钱收起来,自己一个人是搬不动这棺材,得找点帮手才行。 江流告知李卫,晚上准备点好吃的,自己带上几个帮手,吃完晚饭就去埋人。 第四章 夜路莫回头 凭江流的小身板,他也扛不动那棺材,他要请帮手。 这阴门一派,在天津卫可不止埋尸匠这一个行业。师傅生前有两个好友,一个是从河里捞尸体的武头,一个是扎纸人做棺材的老崔。这两人都是阴门中人。 因为要和死人打交道,所以这阴门中的人,命格都不高,大都是孤独终老。像埋尸人这脉,一直都是一脉单传。而那老崔就更惨了,一把年纪徒弟都没收着。 但这捞尸体的却不一样,这一脉人丁众多。除了武头,捞尸一脉还有四个徒弟。捞尸一脉人丁之所以兴旺,是因为这捞尸队的成立。捞尸队是天津卫警署的编外机构,算是吃半把皇粮的地方。武头是捞尸队的队长,招起徒弟来也方便很多。 这捞尸人经常下水打捞尸体,他们怕被水鬼扯住当个替死鬼,因此从来不用真名。这武头自然也不是真名,他下面四个徒弟,分别起名“武大”、“武二”、“武三”、“武四”。 而江流要请的帮手,就是武头的四个徒弟。这四个小伙子也和江流不同,江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他们因为有编制,每顿都至少能吃个半饱。 因此,找这四个人来抬棺材,再合适不过了。 武头有事去了警署,捞尸队就剩下四个小伙子百无聊赖。一听江流说有活干,还管顿丰盛晚饭,有鸭有鱼,这四个小伙就来劲了。 虽然这四人算吃皇粮的,但他们头上还有个师傅。工资都是给武头的,他们也得不到几个钱。 武大锁上门,带着三个师弟和江流去警署。他们要去和武头汇报,武头同意了,他们才敢和江流去抬棺。 一行五人来到警署前,四人在门外等着,武大独自一人进去找武头。过了一会,武大笑嘻嘻地出来了,说:“事成了,咱们赶紧走吧。” 江流再回到李卫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卫备好了晚饭,正盼星星盼月亮般等着江流,看到江流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江流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心里笑开了花。这桌饭菜是从附近德庆楼买回来的,味道没得说,还有一盒得意坊的饭后糕点。 有句话叫“京油子,卫嘴子”,一是说天津卫人能说,二是说天津卫人会吃。老城区每家饭店小楼,都有自己的特色菜。当然,这价格也是极高的。 此时是民国二年,而银元,也就是“袁大头”,是民国三年才有的东西。此时的天津卫,各种货币都有,但最常用的,还是法国人发行的银币。之前李卫给江流的酬劳,就是法元。 众人大快朵颐,吃的是满嘴流油。吃完了,武大包起一条没动过筷子的鱼,带回捞尸队孝敬武头。 吃了李卫的饭,五人休息了下,开始搬棺材。之前说过,这棺材板极薄,里面的死者又是个干瘦老头,再加上这棺材里又没有陪葬品,四个人抬起来都很轻松。 为什么说是四个人呢?因为这顿饭太丰盛,武头四个徒弟都不好意思再让江流搬棺材了。 自己爹要入土,这大孝子李卫却不跟着棺材,反而是江流他们刚把棺材抬出大门,李卫就“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反正钱给了,饭也吃了,李卫什么表现都和江流无关了。他们扛着棺材,一路走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兵似乎认得武大,看到他扛的是棺材,就直接放五人出城。 五人走到一片荒地,江流看了看风水,说:“就埋这吧”。 这埋尸体的活也不是容易做的,埋尸匠什么都要会一点。比如这风水,江流的水平虽然看不出哪地方的风水好,但却能看出哪块地埋人不会出问题。 埋尸匠的手艺不止这些,拿江流来说,只要加钱,他也能吹唢呐,帮忙哭魂。要是死者家人愿意,江流还能讲点“英格累死”,说几句洋文。 武家四兄弟把棺材放下,江流拿起铲子,开始挖坟。之前的江流,虽然脑子不太行,但挖坟这件事,可被他整明白了。别人花半个晚上才能挖好的坟,他一个时辰就能挖好。 江流继承了挖坟的本事,不一会,一个坑就挖好了。武家四兄弟把棺材往坑里一放,江流就开始填土。 做好这一切,江流开始等着系统提示。 “李广,命格三两,奖励腹语术。” 江流心中一喜,赶忙查看起奖励。这腹语,是门民间奇技,人不张嘴,就可与常人说话无异。而这系统奖励的腹语术更加高级,不仅不用张嘴就能说话,还能模仿他人说话的语气和音色。 江流想着武头的声音,用腹语说:“老四,蠢货。” 众人吓了一跳,看着四周的荒地,心里发毛,赶紧离开。江流跟在后面偷笑,忽然听到模糊的声音,他仔细一听,好像是“饿,让我吃”。 江流一激灵,赶紧追上武家四兄弟,往城里走去。 五人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半夜。江流与四兄弟分开,独自一人往家走去。行至一道小桥,江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这人推着一个推车,火急火燎,来到江流身边时,一个脚滑,连车带人一起滚到了河里。 江流目不斜视,心想这年头连水鬼的演技都那么浮夸了。他不理会落水之人的呼救,赶紧从桥上走过。 走下了桥,江流一摸口袋,暗叫一声不好。那李卫给江流的一袋子赏钱不见了。江流把身上摸遍,确定钱不在自己身上。他想了想,自己在上桥前曾经摸过口袋,那时钱还在。 这么说,钱应该是掉在桥上了。江流回头看了眼桥,发现桥上的路灯好像坏了,桥面被一片黑色笼罩着,显得有些恐怖。 看到此景,江流心里在打退堂鼓。但他转念一想,这笔钱可是自己一周饭钱,不能不要。况且这桥上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只要不靠近水,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流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回来桥上。他仔细搜索,终于看到了钱袋。只是,这钱袋的位置处在桥边,半边悬空,好似随时都会落入河中。 江流不敢过去捡,怕自己弯腰时被水鬼拉下水,又不愿意走,毕竟舍不得这一周的饭钱。所以江流决定等,等到天亮,再去捡。 大半夜的,江流一个人站在桥上,耳边却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江流!江流!” 这声音似乎很着急,非常迫切地希望江流回应自己。江流不上当,夜间行路,最忌讳在听到有人叫自己后做出回应。据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双肩各一个,头顶一个。夜间行路,若是转头,火就灭一把,若是回应呼喊,火再灭一把,若是和鬼说上三句话,那最后一把火也会熄灭。 三把火全熄灭,那人也就危险了。 江流跟着师傅学艺,自然知道其中门道。任凭那人叫破嗓子,江流就是不回应。 “嗯,江流,啊。” 那声音忽然得娇媚无比,每一声都叫到了江流的心里面,搞的江流心中好似猫抓了一样,真想立刻回头看看是什么美女在叫自己。 江流立刻分散注意力,想到前世自己搞cpdd,碰到个声音如天仙般的妹妹,见了面才发现是个长相可惜的胖姑娘,吓得江流没敢相认。这样一想,江流瞬间觉得这声音没了吸引力。 “江流,我好痛苦啊。” 江流心里一惊,这次竟然是师傅的声音。师傅的惨叫声不断在江流耳边想起,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酷刑。 江流在心里拜完道祖拜菩萨,拜了菩萨拜耶稣。可师傅的惨叫声就是不停。 “江流啊,我受尽折磨,你竟然都不回头看师傅一眼。” 这话说的江流心头一酸,他鬼使神差地就要扭头。 一丝阳光忽然打在江流头上。天亮了,邪祟全数消失。 江流又急忙看向钱袋,可惜那钱袋最终还是掉入了河中。不过,在桥边,却还有一点银光,江流走近一看,竟然是一枚法元。 江流赶紧捡起来,放入口袋。这法元的含银量比较高,购买力强,虽然如今物价飞涨,买几笼肉包子不是问题。 江流算了算时间,该去布施现场排队了。江流觉得今天布施的粥少了点滋味,也许因为不是黄小姐亲自盛的。 黄小姐今天为什么没来布施,江流是不清楚。这江流为啥天天惦记黄小姐呢?没其他原因,纯粹是养眼。有没有其他想法呢?肯定是有的,但人家毕竟是黄家商会的小姐,也不是现在的江流能高攀起的。 江流吃了早饭,开始往家走。这天津卫的高中都是寄宿制,现在是六月,要等七月学生们放假后,才能展开文抄公的计划。 江流刚回到家,就往床上一躺。昨天一晚上没睡觉,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一睡,江流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根本睁不开。江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空有意识,却没法醒来。 江流心里一愣,不会是鬼压床了吧?可自己在这屋子住了那么多年,偏偏今天遇到鬼压床? 脑海中,师傅的身影忽然出现,他手臂上长满红色的斑点,伸出极长的指甲,掐住江流的脖子,一边摇晃江流,一边喊:“我好苦啊,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江流心里也苦啊,师傅你连仇人是谁都不说,我怎么替你报仇啊?况且你再掐下去,徒儿就要被你掐死了,怎么给你报仇? 这么一想,师傅的身影就消失了。江流睁开眼睛,发现武四正在摇晃着自己。 看到江流醒来,武四急忙说:“江流哥,别睡了,出大事了。” 江流翻身下床,一看外面的天空,发觉此时都已经黄昏了。他觉得后背有点凉,用手在后背上摸了下,摸出来一根水草。 江流把水草扔外面,心想以后还是少接近河流比较好。 武四一把拉住江流,说:“江流哥,你赶紧跟我来。” 江流一脸懵逼,一路上问了好久,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 原来小王庄刑场今天枪毙了个白莲教的妖人,枪毙的时候还没出问题,但妖人死后开始不安生了。 具体什么个情况呢,这妖人的尸体啊,抬不动。 刑场的负责人找来五六个大小伙,合力去搬尸体,可尸体却纹丝不动。负责人赶紧把这事上报给警署,警署的人也不会处理这邪门的事,就去找武头。武头到地方一看,说这事只有埋尸匠能解决。 就这样,任务落到了江流头上。 江流一听有尸体可以埋,那还等什么?加快速度,走快点。而且现在已经是黄昏,江流觉得那尸体本来就邪乎,到了晚上估计还要发生什么变化。 江流和武四一路小跑,来到小王庄刑场。这刑场虽然叫小王庄,但还是在天津卫城中。以前天津卫没扩张时,这里确实是个村。只不过天津卫越来越大,才把这小王庄吞了进去。 这刑场是个十字路口。据说,人死在十字路口,再大的怨气都得消散。 此时,十字路口已经围满了人。这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就爱看热闹,一听说哪有热闹,地也不种了生意也不做了,全往那地方挤。 江流和武四好不容易挤进了十字路口,来到了尸体边。 武头也站在尸体边抽烟。这武头天天垮着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看到江流来了,武头指了指尸体,说:“小心点,别逞能,解决不了就算了。” 这武头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不过,师傅把手艺都交给了江流,江流有自信处理这尸体。 江流来到尸体旁,看着这个穿着白色行者服的尸体。这死者连囚服都没换,估计是刚抓到就送过来枪毙了。 在两三年前,那时候还流行砍头。天津卫的人就喜欢看砍头的,每次有人被砍头,都要把小王庄刑场围个里三圈外三圈。 等人头落地,就有人拿着馒头,去沾那死刑犯的血,再回家吃掉。那时候的人都迷信,觉得这“人血馒头”能包治百病,强身壮阳。 现在围观的人少了,一是因为现在流行枪毙,一颗黑枣下去,溅不出来多少血。二是因为这子弹不长眼,打到围观群众身上怎么办? 再说了,这乱世,枪声炮声天天响,老百姓们听都听腻了。 这脑袋中间有个黑洞,江流跪下仔细观察这个被子弹打出来的伤口。他顺着伤口,想象着子弹穿过脑袋的情景,站起身走了几步。 果然,在不远处,江流看到了一滩黑血。他走到黑血前,发觉这滩黑血不太对。 好像有人拿东西沾了这黑血,仔细一看,还能发现掉落的馒头渣! 第五章 纸人 江流看到这滩黑血,心知不妙。他问旁人:“哪位身上带火了啊?” 刑场的负责人听后,掏出一盒火柴,递给江流。 江流拿出根火柴,擦着了,往那滩黑血一扔。 这人的血大部分成分是水,火柴往水里扔,肯定是要熄灭的。但这黑血就不一样,遇到火柴,反而像石油一样着起来火。 众人看的吃惊,但江流却皱起了眉头。师傅以前带江流处理过这种情况,当时一根火柴下去,血很快被烧干净,随后,地上的尸体也能搬动了。 但这滩黑血邪性太大,遇到火,只是微微被点燃。看来这火柴的火力不够,要加点火气。 江流看了眼武四,说:“老四,脱裤子撒尿。” 武四脸一红,说:“别把,流儿哥,这一圈人都看着呢。” 武头一烟枪敲在武四脑袋上,说:“让你尿你就尿,别那么多废话。” 这旧社会的师徒关系,虽说是如父子一般,但许多时候,还是如主仆一般。武头发话了,武四不敢不从,脱下裤子,对准那滩黑血。 等了半天,水龙头拧开了,就是不见出水。 武四支支吾吾地说:“人太多,我尿不出来。” 武头冷哼一声,拿烟枪迅速顶了下武四的尾椎骨,武四随即尿了出来。 这尿按说大部分都是水,浇到火上,理应会把火熄灭。可这尿浇到黑血上,反而使火越来越旺。 江流一看,火还是不够旺。这黑血烧了好大一会,也就烧掉了十分之一。这样下去,天黑前是烧不完的。 江流的法子都用光了,想想自己认识的人中,只有老崔能解决这滩血了。 武头和江流想到一块去了,他说:“老四,我们走。” 虽然武头和老崔都是师傅的好友,但这两人天生不对付。武头是水上捞尸队的,一辈子和水打交道,而老崔是扎纸人的,纸人这东西邪性啊,一般人镇不住纸人。但纸人是纸做的,最怕的就是火。老崔这人阳火大得很,镇得住这些纸人,所有他才能安稳做这生意。 武头和老崔,一个天生属水,一个天生属火,两人一直不对付。有武头在的地方,老崔肯定不会出现,有老崔在的地方,武头绝对不会来。 武四一脸懵逼地跟着武头走了,只留下了江流一人。可江流也是分身乏术啊,自己一方面想去找老崔,一方面又要找到人血馒头。 虽然吃了人血馒头能治病的说法是封建迷信,但真的吃了,也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险。可这黑血不一样,这血太邪性,谁知道吃了有什么危害。 江流看了眼刑场的负责人,告诉他,自己要请救兵,分身乏术,让他去寻找刚刚拿馒头沾血的人。如果找不到,明天这片多了几十具尸体,也是可能的。 负责人听后吓了一跳,他看到江流点燃黑血,认定江流是个高人,就信了他的话。他自己一家老小都在这片住着,万一明天死的是自己家人怎么办?他一声令下,带领一队人马去寻找人血馒头。 江流看了眼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所幸老崔家里这不是很远。江流一路狂奔,来到了老崔家。可这人啊,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崔家大门紧锁,屋里没人。 江流这下急了,忽然想起来老崔有个能喷火的葫芦,说不定落在了家中。那葫芦是个宝贝,里面喷的火应该能烧干净那黑血。 江流一翻墙,进入了老崔院子里。院子里,扎好的纸人被随意摆放在地上,这纸人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些上了颜色的,和真人无二。只是纸人们面色惨白,又画着诡异的妆,感觉阴森森的。 江流一进入院子,就感觉无数个目光盯着自己,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所有纸人都面朝自己的方向。江流咽了口吐沫,走了几步,再次观察四周,发现所有纸人还是面朝自己。 江流硬着头皮来到内屋门前,他推了推门,发现屋子的门没关。他用力一推,门被打开,一个圆球状的东西落在江流面前,江流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一颗人头落在了江流脚边。不过当江流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奇怪的灯笼,虚惊一场。江流告诉自己别再自己吓自己,他往屋子里一看,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葫芦。 江流拿起葫芦,不愿在这多待,转身离开。可当他来到屋子门口时,却出不去了。 屋子外,本来散落在各处纸人,现在全都挤在了屋子门口,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给江流留。 刚刚也没刮风啊,这些纸人怎么就跑到屋子门口了呢? 江流擦了擦头上的汗,忽然又听到一阵声响。院子里有一个上好了漆的棺材,声响是从那里发出的。 之前进入院子的时候,江流也没注意这口棺材,他当时心想,这棺材肯定是个空棺材,无需留意。但此时棺材里出现声响,江流才暗骂自己太大意。 江流死死盯着那棺材,却见棺材板被顶开,一只手伸了出来,随后,棺材板掉在地上,一个人从棺材中坐起。 那人看到江流,说:“老九的徒弟?你来我这干啥?” 此人正是老崔。这老崔除了扎之人,还会做棺材。他这人很有工匠精神,充分考虑用户的需求,每做好一个棺材,他都要躺进去体验体验,看看躺着舒服不舒服。如果舒服了,才会交给顾客。 看到从棺材里出来的是老崔,江流松了口气,怪不得老崔家薄门矮墙,也没有贼光顾。估计这一片的小偷,都有过被老崔吓到的经历吧。 但想到自己“借”了人家的宝贝,江流内心又紧张了起来。 老崔从棺材里出来,把院子里的纸人随脚踢开,来到了江流身边。老崔说:“你来到我家门口时,我就知道你来了。只不过没在棺材里躺够时间,我不会出来。我对你印象很好,你小子心中有正气,说说你来我家干嘛吧。” 看到老崔没有责怪的意思,江流松了口气,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老崔听后神色凝重,他拿回葫芦,与江流一起来到刑场。 第六章 喷火葫芦 二人一到小王村刑场,就发现一名妇女在地上嚎啕大哭。妇女好似抱着什么东西不放,在她周围还围着几名警察。 这几个警察似乎有些忌惮妇女,又想抢夺妇女怀中的东西,只好拿警棍击打妇女的手臂,试图让她放手。 这妇女却是刚烈,死死搂着怀里的东西。 老崔这人属火,性格暴烈,又有侠义心肠,见不得这场景。老崔怒吼一声:“干什么呢!” 几名警察看向老崔,眼神不善。江流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这是我请来的救兵,大家都是自己人,切勿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几名警察识得江流,便收起来恶意。随后,陈识宝向他们打听这名妇女的事情。 原来,这妇女就是那沾了人血的人,而这妇女怀中抱着的,正是她的孩子。这孩子还不到一岁,不知生了什么病。妇女以为人血馒头能救人,就把人血馒头喂给孩子。黑血邪性,孩子哪能受住,再加上孩子重病垂危,吃下馒头后,直接死了。 “嘻嘻,我家宝贝没死,只是睡着了。” 妇女好像也疯了,抱着孩子傻笑,她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江流,说:“你们谁都别想抢走我的孩子!” 江流不敢看妇女的眼睛,这孩子死前吃了黑血,他的尸体肯定要处理掉,但从一名绝望母亲的母亲手里抢走她的孩子,江流又不忍心。 眼看天就要黑了,要赶紧想个主意才行。 江流一拍脑袋,想到了好办法,他动用腹语术,发出婴儿的哭声。 “咿呀,咿呀。” 旁边的警察猛然听到哭声,又看了看妇女怀中的婴儿,纷纷下意识后退几步。 妇女听到哭声反而喜笑颜开,她举起婴儿,说:“看吧看吧,我的娃没死。” “放我走,放开我,我要投胎。” 妇女的笑容戛然而止,她颤抖着双手,将婴儿尸体放在地上。随后,她趴在地上,哭着说:“我命苦地娃,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江流见状,赶紧上前拿起婴儿尸体,来到老崔身边。正常的一岁婴儿,平均体重大概二十斤,可这婴儿瘦的皮包骨头,一只鸡也比他重。 江流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算幸运的,至少活到了十六岁。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婴儿死亡呢。 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江流在心中告诫自己,猥琐发育,争取活到49年。 老崔此时已经来到了黑血边,江流把婴儿递到老崔手中。老崔接过婴儿尸体,把尸体和黑血放在一起。 此时,黑血上的火已经灭了,江流说:“崔师叔,该你显威了,放火,把这黑血烧掉。” 老崔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黑血是怎么回事,他举起葫芦,将葫芦口对准黑血,嘴中念念有词。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汇,火气腾腾。发!” 说罢,老崔狠狠拍了拍葫芦底,下一刻,葫芦中响出噼里叭啦的声音,好似在酝酿雷霆。再接着,老崔拔开葫芦口,一道火喷射而出,烧向黑血。 怪不得江流师傅常说老崔是火神下凡,这葫芦里的火确实非同凡响。黑血一碰到葫芦里的火,如果石油碰到火星,直接燃起大火。 黑血燃烧,传来一股恶臭,江流赶紧捂着鼻子离开。 黑血烧了一会,被处理干净,那婴儿的尸体也在一旁,也一并被烧着了。 老崔盖上葫芦口,随后收起葫芦,说:“事了,吾走了。” 那群警察之前对老崔不善,但在见到老崔这手“葫芦喷火”之后,纷纷改变语气,恭送老崔离去。 老崔走后,江流看着白莲教妖人的尸体,心中乐开了花。这妖人的黑血如此难缠,想必他的命格应该不低。自己把他埋了,获得的好处应该也不会少。 江流看了下几名警察,说:“几位大哥,这妖人的尸体不能放在此处,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吧。” 那群警察不想碰这邪性的妖人,这刚好如了江流的意,他主动请缨,表示自己会处理这尸体。警察们也开心,就把尸体交给江流处理。 江流背起尸体,来到埋尸地。这埋尸地在城外,专埋天津卫的死刑犯。此处地势低洼,常年积水,风水不好。但此处的土地湿润,挖坑方便,所以警署的人喜欢把尸体埋在此处。 这里常年积水,多有蚊虫,又埋了不少死人,空气中都散发着臭味。江流知道此处细菌很多,他小心避开水洼,挖起来坑。 这坑是埋死刑犯的,再加上江流不想在此处多逗留,所以江流挖得很不用心,但也挖得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坑就挖好了。 江流把尸体扔进坑中,又把土回填。 果不其然,江流脑海中再次浮现山川与匾额,随后出现一行字。 “吴智用,命格二两八钱,奖励‘快口’。” 所谓快口,就是用极快的语速说话,还能保持言语清晰的本事。快口不是什么绝技,但没个三年功夫也练不成。而这快口,也只有乞丐会练。 都说同行是冤家,乞丐这一行,也不例外。两个乞丐蹲在同一个地方要饭,别的地方是别谁更惨,而天津卫不同,这里的乞丐比谁能说。 说白了,就是两个乞丐先后来场莲花落,谁唱的好,这位置就归谁。莲花落还分两种,一种是职业唱莲花落的,如金叶子、柳叶红、小蜜蜂等人,这些人就相当于江流前世的明星,而乞丐唱的莲花落,则是第二种。 莲花落本事表达普通百姓生活的一种艺术形式。乞丐们听了莲花落,保留了曲,改编了词,将主题思想变成自己多么惨多么穷,就成了乞丐唱的莲花落。 快口是乞丐独有的唱法,职业莲花落中是没有的。江流习得这项技术,却并不开心,自己有房无车,还没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 不过,说相声倒是能用上快口。但这天津卫的相声界,一是讲究辈分,二是讲究门派。各个说相声的场子相互竞争,为了保证用人安全,都是找那些十一二岁的小孩当徒弟。江流此时已经十六岁了,肯定不会有场子收他为徒。 这向相声演员拜师,也有规矩。定这规矩的,正是天桥八大怪之一的“穷不怕”朱绍文。朱绍文定下规矩,想要拜师,要满足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分别是:拜师学艺、代拉师弟、带艺投师。而江流一把年纪,想要拜师,只有走带艺投师这一条路。 江流想了想,这似乎也是个好的谋生方法。当文抄公,也不一定非要抄小说诗词,抄相声也是可以的。江流思索着,自己把《五官争功》、《邻里之间》这些优秀的相声剧本编好,带艺投师,说不定能混个好出路,总比自己现在一天饿两顿强。 这年代,说相声的,还真混得都不错。 君不见那李德钖,得了称号万人迷。君不见那周德山,漏雨天桥变高堂。 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江流越想越心动,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相声社里拜师。 “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师傅的话忽然在江流脑子里响起,江流打了个寒战,赶紧离开了埋尸地。 第七章 画,衣 江流回到家中,往破床上一躺。江流这屋子,真是“举手抚摸夜间风,抬头望见满天星”,这是雅一点的说法。那俗一点要怎么形容呢?就一个字,破。 虽然破了点,但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乞丐强多了。 江流睡了一下午,现在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但没有困意也得睡啊。不睡觉,肚子饿。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一百个水饺。” 这人越想睡,就越睡不着。江流闭着眼睛数水饺,数到一千了,还是没能入眠。数水饺有助于睡眠吗?这还真有。“水饺”与“睡觉”同音,数水饺,其实也是个心理催眠过程。有些中国人喜欢数绵羊,这其实是不对的,“绵羊”是老外数的。“sheep”与“sleep”发音相似,所以老外才会数绵羊。如果中国人想靠数绵羊来入眠,那效果可要打上折扣了。 江流不知数了多少水饺,刚想睡着,却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一阵喧嚣。江流爬起来,把耳朵贴在墙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啊,别让他跑了。” “大家出力,他受伤了,跑不远。” “抓住了,重重有赏!” 喧嚣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枪响。江流一听这几声枪响,顿时感觉不一般。这枪声,悠长又有穿透感,不像是警察的枪,倒像是英国人的钢枪。 这现代的警察,很少有配枪的,但在民国时期的天津卫,警察配枪是件常事。其中的缘由要是讲起来,那要说个五六百字,但江流现在没时间细想这些,咱也就先按下不谈。 本来,江流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这事和自己一个淳朴老百姓无关。可他越听越不对劲,这喧哗声和枪响,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江流暗叫倒霉,看来是那被追捕的人,跑向自己家附近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家中那关不上的门还开着,这万一被追捕的人见自己房门大开,钻进自己家中怎么办?那人若是怕江流走漏风声,再赏江流一个白刃,怎么办? 嘈杂的脚步声离江流越来越近了,江流求佛祖拜耶稣,希望不要有人进入自己家中。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嘈杂声终于远离来自己家附近。 江流松了口气,赶紧下床,搬了个桌子,堵住房门。做好这些,江流转身想回床上休息,模糊间看见黑暗中有两点亮光。借着朦胧的月光,江流看清了那两点亮光是什么。 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哪路神仙都靠不住,该进来的,还是进来了。江流现在只希望这进来的人,不是白莲教的。 说起白莲教,不少人都听说过。这白莲教起源南宋,元末正式成立。本来白莲教只是个宗教团体,给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贫苦人民一点精神寄托。可白莲教发展到了清末,造反成瘾,逐渐变了味。到了民国,皇帝都被推翻了,这白莲教还想着造反。不仅如此,白莲教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邪乎,终于是成为了让人闻声变色的恐怖组织。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江流一不可能赶他走,二不可能请他好好歇着。无奈,江流只好一捂眼睛,当作没看见此人,转头往床上走去。 江流不敢寄希望于此人不会滥杀无辜,他背对那人,施展起请仙术,准备随时回头吓他一跳,为自己争取逃生时间。 江流全身肌肉紧绷,忽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他转头看去,进入房中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江流靠近那人,往他鼻子上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 接着月光,江流仔细打量起此人。此人留着短发,身穿西装,腹部一片血迹,看来是负伤了。 观看此人的打扮,不像是白莲教的人。而且此人身穿西装,不像个恶徒。江流深知,此时是民国二年,袁世凯当道。袁世凯在北京筹划着自己的复辟美梦,而天津是北京的前站,天津的治安至关重要。袁世凯大手一挥,从北洋军队中调了一千五百人,脱下军装,换上警服,当起了耳目。 因此,此时的天津卫,如果不是在租界,你穿着西装,是一定会被警察盘问的。 江流虽然怕死,但又不想见死不救。但无奈,江流对医术一窍不通,他是有心无力啊。 江流觉得把人晾地上不太好,他小心抱起西装男,将它放在床上。江流虽然关心这人的生死,但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好傻乎乎地看着西装男。 江流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再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如今放松下来,困意上头。江流差点要睡着,却听床“吱吱”响,再看西装男时,他已经清醒。 此时,西装男脸上泛起异常的潮红,江流见到此景就知道,这人回光返照了。 西装男看着江流,好似要说话,但又充满迟疑。江流看到西装男的表情,想了想,在他耳边悄悄说:“三民主义。” 西装男眼睛忽然瞪大,他张开嘴,似乎在说什么。 江流赶紧贴上耳朵去听,只听到西装男的微弱声音:“画。” 画? 江流眉头一皱,没明白什么意思,他接着听,又听到西装男另一句话:“衣。” 衣? 这又是什么意思?江流再看向西装男,可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江流把手探到他鼻子见,却感受不到气息。 这人死了,而江流却丝毫没有理解西装男所说的话的含义。画,衣。这两样东西,有联系? 但人已经死了,江流也没法再问。现在是晚上,刚刚起了风波,江流打算等明天白天,再去把这人埋了。 江流忙碌了许久,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困意上涌,不一会,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边。江流看着床上的尸体,自言自语,说:“这位大哥,非我不愿救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你莫要怪我。我找个好点的地方,将你安葬,把坟给你挖好一点,你安心走吧。” 说罢,江流开始脱去西装男的衣服,对着西装男的身体仔细观察。这可不是江流有什么特殊嗜好,而是江流在寻找这人身上有无纹身。如今虽然是民国,但不少组织保留了纹身的习惯,将某种图案或文字刻在身上,当作暗号,方便自己人相认。 江流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这人身上有什么纹身。无奈,江流叹了口气,说:“大哥,为了方便你家里人找你,我把你的衣物留下。我提前告知你,这可不是我江流贪财,我这是为你好。” 说罢,江流把他的西装和裤子叠好,扔进床下。江流之前翻过这人的衣兜,里面十分干净。 做好这一切,江流用草席把尸体一卷,扛着尸体离开了家。 第八章 女史箴 俗话说,南有上海滩,北有天津卫。在民国初期,这两个城市,就是全中国最繁华的两个地方。上海如何,我们不说,就单说天津卫。 天津卫是北京的东大门,过了天津,往西一马平川,直达天子住所。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刚打到天津,慈禧太后就收拾着准备往西行了。天津卫的军事地位不言而喻,从明代崇祯十二年开始,此处就一直修建炮台,用来对付满人。但可惜,这炮台没能守住明朝。满人建立了清朝,到了晚清,洋务派又开始在天津卫修“黑炮台”,试图抵御洋人。但可惜,“黑炮台”也没能守护住清朝。 所以说,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坚船利炮虽然可以守江山,但人民的支持才是最坚固的长城。上面说了天津卫的军事,下面再说说天津卫的商业。 有句话,叫帝国主义用船和炮打开了中国交易市场的大门,用这句话来形容天津卫的贸易,最合适不过。早在1860年,英国人就在天津设立了租界。随着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签订,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天津设立租界,最高峰时,一个天津卫,就有九国租界。为何列强都想着在天津卫设立租界呢?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天津卫东临渤海,跨国贸易十分方便,便于列强倾销货物。 另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原因。洋人从京城偷出点宝贝,想快一点带着宝贝跑出中国,最快的方式,就是来到天津卫,坐船出海。如果偷东西的事情被发现,洋人就往租界一躲,好吃好喝,等时机到了,跟着大使馆的人一起回国。 当然,这是晚清时候的情景,到了民国,情况有些不一样了。民国成立后,人们的意识开始觉醒,对国宝的保护也越来越重视。虽然天津卫的警察依然不敢进入租界,但民间的奇人异士,可管不了那么多。 此时,英租界的一个三层洋房里,一名英国人看着桌子上的画,面色难看。 这英国人大概五十岁,带着单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好似个标准的英国绅士。但这绅士此时的表情,并不太友好。 一幅被裁剪的画拼凑在桌子上,为了将这画偷出来,有人将其剪成九份。但是,眼前的画,只有八份。 英国人身前还站了一个年轻人。他深深吸了口烟,对着身前的年轻人说:“约翰,我把英租界的巡警队都借给了你,巡警队甚至都跑出了租借区,为何你还是没有抓住那小偷?” 约翰老实低下头,说:“对不起,汉斯爵士,这是我的失职。那小偷腹部中了我一枪,以中国人的水平,救不活他。” 汉斯爵士指了指那缺失的画,说:“我不在乎小偷的死活,我只在乎这幅画的完整。给我去找,找不到,你就永远留在中国吧!” 约翰连忙点头答应。 门卫,两名中国人正在站岗,汉斯爵士的咆哮传到二人耳朵里,年纪小的人撇了下嘴,说:“呵,小偷小偷,明明自己就是小偷,说起别人还理直气壮。” 另一人赶紧让他闭嘴,说:“别乱说话,饭碗不想要了?” 那人还是嬉笑着问:“那老头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气成这样?” 年纪大的回答:“好像是个叫《女史箴图》的画,我一个粗人,也只知道个名字。行了,别说了,别被那老外逮到我们闲聊。” ...... 江流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挖了个好坟。什么叫好坟呢?又深又方的坟,就是好坟。像昨天江流给白莲教妖人挖的坟,深度很浅,这就不是好坟。 此时江流给西装男挖的坟,深有一米五,四四方方,有棱有角,这就是好坟。再好一点的坟,如江流给他师傅挖的那个,不仅又深又方,坟的四壁还有用铲子雕刻了图案。规格再高一点的,那就叫墓了,埋尸匠只管挖坟,修墓的事,不在业务范围内。 江流抬起尸体,说:“大哥,我对你可是尽心尽力了,这一个坟值庆功楼三顿饭,你就安心去吧。” 说罢,江流把尸体放在坟中,随后填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起来了。 山川与匾额再次浮现在江流脑海中,随后,一行字出现。 “李得知,命格三两九,奖励‘正骨术’。” 之前的奖励,都是些“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可这次奖励的“正骨术”不一样,这是个能吃饭的本事。 天津卫有一奇人,名叫苏金散,是个正骨的大夫。这人在小白楼一带开所行医,正骨拿环。苏大夫本事了得,他的正骨手段,可以在天津卫挂头牌。别说中国人,就是那洋人赛马摔着咯,也得来求他看病。 苏大夫看病有多神奇呢?有人伤筋动骨了,来找他。苏大夫手指一摸伤处,隔皮戳肉,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随后,苏大夫手指上下翻动,只听见“噼里啪啦”,病人还没反应过来,苏大夫就把骨头接上了。之后,再拿上苏大夫开的药方,夹上夹板,病人就可以回家等着了。 苏大夫手下的病人,没有回头客。如果病人第二次来苏大夫这,那准是来送“妙手回春”的匾额来的。 要说苏大夫医术高超,那理应受人爱戴吧。可情况相反,背后骂苏大夫的人还真不少。苏大夫之所以是奇人,除了他那手正骨的医术外,还有他一个规矩。也正是这个规矩,让苏大夫没少被人骂。 苏大夫原名苏金散,人们表面上叫他“苏大夫”,暗地里叫他“苏七块”。苏大夫有个规矩,无论亲疏远近,贫苦贵贱,想让他看病,先交七大洋的保证金。 所有人一进医馆,先往柜台上摆七块大洋,苏大夫这才正眼看你。苏大夫也不是把这七块大洋全收,多退少补,但你若是拿不出这七块钱,呵呵,你还是换家医馆好。 有人说苏大夫只有医术没有仁心,只认钱不认人;有人说苏大夫那叫守祖宗的规矩,有原则。至于这人到底是个好人坏人,各有各的看法,咱也说不清。 第九章 乞丐王妙对魏学士 苏大夫还有许多奇事,江流一个没记住,就记住了“七块大洋”。他想着,靠自己这手“正骨术”,也去开个医馆,那不是数钱数到手软? 至于这医馆的宣传语,就写“违背祖宗的决定”。 把这计划定下来,江流又对着坟头说:“嘻嘻,好兄弟,拖你的福,让我得到了这个好技术。我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你的。” 说罢,江流就回到了城中。来到城里,江流发现了个怪事。 平日里,天津卫的乞丐很少扎堆聚集,可今天,乞丐们纷纷两两集合,在一起练习串口。江流眼珠子一转,去买了两个肉包子。他先把一个肉包子放进一个乞丐碗里,随后开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乞丐抱起肉包,三两口吃完,这才解释起发生了什么事。 乞丐说:“乞丐王要让位了。” 江流一听,瞪大了眼睛。在天津卫,要是有人说不认识乞丐王,那他一定是外地来的。江流虽然没亲眼见过乞丐王,但可听到过不少乞丐王的传闻。 据说,乞丐王是个消瘦老头,其真实姓名无人知道,他老家在哪里,还有没有亲人,也无人知晓。乞丐王是个跛脚,大家以前都叫他“赖皮脚”。 这个乞丐王,可不是那种统领全城乞丐,组织他们要饭的。也不是像武侠小说里,拿着打狗棒,耍降龙十八掌的。 大家想想,乞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每顿都有饭吃啊。这赖皮脚就是做到了这一点,才被大家称作“乞丐王”。 这赖皮脚能成为乞丐王,离不开一个人,此人就是前朝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魏拜文。清朝的官级共有九级,每一级又分正、从。魏拜文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是从四品官职。 魏拜文当了几年官,有了不少积蓄,辞官后脑袋一热,来到天津卫做生意。刚来天津卫的时候,魏拜文开了个酒馆,叫“飘香楼”。为了给自己新开的酒馆造势,魏拜文举办了一个活动。 魏拜文是个读书人,喜欢对对子,他出了个上联,说只要对得出下联的人,就可以提一个小要求。 天津卫虽然商人多,但也有不少读书人,这些读书人一听这消息,都聚集到魏拜文家中,想看看是什么对子。不少人想着,对出来下联,让魏老爷保举自己一手,当个小官,岂不美哉? 可这些人啊,一看到上联,大多是抓耳挠腮,张口却不发声,偶然有人说出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下联,之后就在众人的倒喝彩中掩面而逃。 上联:鸿是江边鸟。 这上联,首先是个拆字联,“鸿”就是左边一个“江”,右边一个“鸟”。其次,下联若想工整,也不容易。“江边”是个位置,“鸟”是个动物,这对子确实不好对。 一连几天,整个天津卫的读书人都来了个遍,还没有一个人能对出下联。来往的人累了,就往魏拜文开的酒馆中一歇息,要点酒肉,吃饱喝足了再想。 几天下来,对出下联的人没有,反而是魏拜文新开的酒馆生意火爆。魏拜文看着滚滚白银进入自己口袋,心中了开了花。 要说读书人的心黑起来,那是真的黑。魏拜文自信无人可以对出这个上联,为何呢?原来,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有本《绝对书》,其中记录了李鸿章收集的绝对。某天,魏拜文趁李鸿章不注意,翻阅这本《绝对书》,仓促间记录了三个上联。 李鸿章何许人啊?他眼界多高,肚子里笔墨多深,大家都知道。能让李鸿章天天琢磨的上联,天下有几个人能对出来? 所以说魏拜文心黑啊,他把这上联摆出去,那是压根没想让别人对出下联。 就这样,一连七天,没人对出下联。魏拜文看酒馆的名号打响了,就想把这上联收了。当天,魏拜文宣布,举行收联仪式。 这收联,就和江流前世的兑奖一样。那饮料瓶子上写着“再来一瓶”,截止日期三天后。你第四天拿着瓶盖找商家兑奖,人家不认。 这一收联,之前的承诺可要作废了,这把那群文人急坏了。 这当天傍晚,在魏拜文的大院子里,魏拜文刚想把写着上联的纸撕下,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哈哈哈,我以为有多难呢,就这啊?” 众人赶紧寻找发声之人,却发现一个跛脚乞丐从门口走入院子。本以为发声的人是个满身书卷香的清秀文人,可实际上却是个满身恶臭的乞丐,院子里的读书人纷纷讥讽起来。 “哪来的乞丐,这里是你要饭的地方?” “目不识丁的东西,别污了魏大人的家。” “家丁呢?赶走他!” 在听到那声自信的笑声后,魏拜文心中还有点小慌张,但看到来人是个乞丐,他又恢复了淡定。 魏拜文说:“大家不要恶语待人,任何人都可以来对对联。”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众人拍马屁。 “魏大人海量啊。” “这度量,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啊!” 听着众人的马屁,魏拜文表面不动,内心可笑开了花。 另一边,跛脚乞丐慢慢走上台,问:“听说对了下联,可以提一个小小要求。那这样,我若对出下联,你包我一天三顿饭,持续七天,怎么样?” 魏拜文说:“你若能对出下联,我请你一个月的三餐又如何?” 乞丐摇了摇头,说:“那不行,这对联,只值七天饭。” 全天津卫的读书人,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也对不出下联,这足以说明上联的难度。可这乞丐却说这对联只值七天饭。这句话可是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一时间,人群气愤填膺。 魏拜文大喊:“你这乞丐,莫再口吐狂言。你若真能对出下联,我请你一个月的三餐。” 乞丐缓缓说:“蚕为天下虫。”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鸿为江边鸟】 【蚕为天下虫】 这两句话,皆用到了拆字。“鸿”拆成“江边鸟”,“蚕”拆成“天下虫”。同时,“江边”与“天下”都表示位置,“鸟”和“蚕”又同是动物。 “妙啊,妙啊!” 院子里,不少人下意识地为下联喝彩。这喝彩声好似有传染力,下一刻,院子里响起隆隆的掌声。 可这掌声传到魏拜文耳朵里,可是真不舒服。一个月的饭而已,就算这乞丐放开了吃,那也花不了魏拜文多少钱。 关键是丢人啊,丢面子啊!读书人最好什么?面子啊! 听着满堂彩,魏拜文决定要找回面子,他大喊:“好一个蚕为天下虫,厉害,厉害!我这还有一个上联,你若能对出下联,我管你一年三餐!” 乞丐忙问:“当真?” 魏拜文回答:“当然当真,不过,你若对不出下联,那你这一个月的三餐也会被取消,你敢不敢?” 乞丐大笑,说:“有何不敢?出招吧!” 前面说过,魏拜文看过《绝对书》,从里面背了三个上联,他此时说出来第二个上联。 “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 众人一听此联,只感觉乞丐那一个月的三餐要没了。此联加上标点符号,也就是断句,应是“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别的不说,光是上半句“惺惺惜惺惺”,就要难倒不少人。《水浒传》第十九回有提到,“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绕是施耐庵的文学功底,也写不出完全工整的下联。 光是上半句就难死人,再加上后一句“惺惺相惜”,此上联可谓是天下少见的难对! 而且,此上联还隐藏着一个陷阱,上联只用了“惺”、“惜”、“相”三个字,每个字的使用次数分别是6、2、1。如果下联不按照这个规则来,那估计被被判不工整。 乞丐沉吟一会,笑着说:“这个也不难,且听我下联,漫漫路漫漫漫漫长路。” 【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 【漫漫路漫漫漫漫长路】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此话,只觉得脑袋里有银瓶乍破,被震得不敢出声。太妙了,真乃天下绝对!能在一晚上见识到两联绝对,真是不虚此行。 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彻在院子里。这些声音落在魏拜文耳朵中,让他怒冠冲发。本来想杀杀这乞丐的威风,可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乞丐的垫脚石,魏拜文双目充血,大喊:“还没完!我这还有一个上联,若你对出下联,我管你此生三餐。你若对不出来,立刻滚出去,敢不敢?” 魏拜文状若疯癫,乞丐却一脸平静,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招吧。” 魏拜文是个聪明人,在翻开《绝对书》时,他直接去翻最后三页,也就是最难的三页。其它书页上,都有李鸿章的批注。可这《绝对书》的最后一页,却是空白一片,没有一丝墨迹。这说明,《绝对书》最后一个上联,难的李鸿章一点想法也没有。 魏拜文有自信,这最后一个上联,谁也对不出来。 “炭去盐归,黑白分明山水货。” 说完上联,魏拜文回归了自然神色,双手一背,傲然看着乞丐。 众人听后,皆是抓额挠腮,此联语言朴实,没有经过雕琢,但这联难啊,难在什么地方?难在此联包含自然规律。 碳是山上的木头烧成的,盐是海里的水晒成的,所以碳为“山货”,盐为“水货”,合起来就是“山水货”。而“黑白分明”,则代表了碳与盐的颜色。 院子里的人水平参差不齐,有人脱口而出:“这有何难?我给个下联:暑往寒来,青黄不接天地人。” 像这个下联,就只抓住了“形”,而没有抓住“意”,自然被大家嘲笑一番。 一名老秀才开口:“传言此上联,是一名卖炭翁所出,无人可出下联。最后,被一名制帘师傅给出来下联:竹横麻竖,青黄交错软硬帘。” 【炭去盐回,黑白分明山水货】 【竹横麻竖,青黄交错软硬帘】 “好啊,秒啊!” 院子里的人一听,纷纷拍手叫好,这下联给的好,就不知这乞丐能给出什么下联。这老秀才实际上是偏向魏拜文的,他说出一个下联,让众人有了评比标准,也抬高了人们的期望。即使乞丐给出下联,但若没有这个下联好,那也难以服众。 果然,听了老秀才的话,赖皮脚眉头紧皱,他闭上眼睛,慢慢思考。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乞丐再睁开眼时,会说出什么下联。 许久后,赖皮脚叹了口气,他自知对不出更好的下联,就要打算放弃。赖皮脚睁开眼睛,看到天边的日夜线,看着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的天空,鬼使神差地说:“月升日落,黑白交替阴阳变。” 月亮代表“阴”,太阳代表“阳”,合起来,就是“阴阳变”。而月升日落,则正是“黑白交替”。 【炭去盐回,黑白分明山水货】 【月升日落,黑白交替阴阳变】 太妙了,太美了。在场的人沉浸在这绝妙的对联中,院子中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好!” 不知谁带了头,全场响起欢呼声,声音透天响,盖过了钟楼滴答声,盖过了船舶呜鸣声,也盖住了魏拜文吐血倒地声。 还好魏家的家丁眼尖,发现了倒地的魏拜文。人们赶紧搭把手,把昏倒的魏拜文送到医馆。医馆的医生摸了摸脉,只说气血攻心,随后开了点药,让魏拜文回家调理。 这下子好了,本来对对联,只是文人间的事情,可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当魏拜文醒来的时候,“赖皮脚对晕魏拜文”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天津卫大街小巷。魏拜文得知自己丢人的事情传遍了全城,又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说也是做到从四品的人,魏拜文手段真的厉害。魏拜文深知,做生意,一定要讲诚信,自己放言管赖皮脚一辈子饭,那就必须管。之前的魏拜文,肯定是天天白水煮青菜喂赖皮脚,但当魏拜文再次醒来后,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魏拜文在酒馆前搭了个草棚,请赖皮脚入驻,每天让伙计把自己酒楼里的饭菜,端到那草棚里让赖皮脚吃。客人们走到酒馆前,看赖皮脚吃的开心,自己也食欲大盛,即使原本打算去老字号,也乐意拐进魏拜文的飘香楼里尝尝。 不仅如此,这三层的飘香楼,每一楼都用木板刻着赖皮脚对的一个对联。其他城市的人来到天津卫,看见这三副绝对,二话不说,立马进去吃饭。 酒馆每次有了新菜,也是先让赖皮脚吃,赖皮脚若说好吃,酒馆的餐单上就加上这道菜;赖皮脚若说不好吃,那这菜就回炉重造。有时候赖皮脚还会告诉魏拜文,今天的盐多了,昨天的鱼不新鲜了,魏拜文一听,立马让酒馆整改。这样几年下去,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到如今,飘香楼的名气已经与天津卫的老字号齐名。 魏拜文手段了得,硬生生让丑闻变成美闻,还让飘香楼远近闻名。而赖皮脚一个乞丐,也因为顿顿吃香得喝辣的,被人们叫做“乞丐王”。 至此,“赖皮脚对晕魏拜文”也变成了“乞丐王妙对魏学士”。 第十章 让位 自从“乞丐王妙对魏学士”之后,天津卫就没人再举办过类似的对对子活动。乞丐王也是个奇人,他在那飘香楼前吃了二十年,一直不曾吃过其他餐馆的饭菜。 江流回想着乞丐王的事迹,那是心驰神往。按说江流身为穿越者大军的一员,他内心是想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做点大事。但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用小碧宰治在《阴间失格》里的话描述,就是“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江流目前的主要矛盾,是饿着的肚子与干瘪的荷包间的矛盾,他打算先解决这个矛盾。 这乞丐王在飘香楼前吃了二十年的饭,怎么又要让位了呢?江流又给了面前的乞丐一个包子,让他详细讲一讲。 今天早上,这飘香楼的伙计把饭菜端给乞丐王,乞丐王只吃了一口,就把所有饭菜都扔了出去。这可把伙计吓坏了,往来的客人都看着乞丐王的举动,判断今天的菜水平如何。乞丐王吃得多,今天的菜就好吃;乞丐王吃的少,今天的菜就难吃。可今天,乞丐王直接把菜给扔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伙计一瞧不对劲,立马跑到后厨报告这事。主厨立马尝了口菜,这菜没毛病啊,好吃的很。众人又把这事汇报给管事,管事一听,立马叫来了魏拜文。 魏拜文此时已经一把年纪了,他听了这事,早饭都没吃完,就立刻来到了飘香楼前。 魏拜文见到乞丐王,问:“今天的菜,不和胃口?” 乞丐王回答:“吃你家饭菜有二十年了,第一次碰见那么难吃的菜。” 听了这话,一众厨师们脸色都变了。 乞丐王又说:“你这家的食材,用的是洋人种的,太难吃了!”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洋人往中国倾销棉花大麻,这都常见,可人家闲着没事,隔着大洋,给你运菜?魏拜文好说歹说,乞丐王就是不听。到最后,乞丐王扬言,他要退位,要把这乞丐王的位置,让给别人。 乞丐王说他准备了三个上联,能对出三个下联的人,就可以继承乞丐王的称号,还有飘香楼的一日三餐。正常人谁稀罕“乞丐王”这称号啊?倒是这飘香楼的一日三餐,馋坏了不少人。 一时间,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口口相传,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天津卫。有想法的人都已经翻起对联书,开始准备了,而江流才刚刚得知这消息。 乞丐说:“这让位的事,中午开始,你现在赶过去,估计还能看看热闹。” 江流一算时间,等自己到了飘香楼,对联大会都要结束了。但江流又不死心,决定去飘香楼看一看。这对对子和江流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江流前世参加了文学社,就喜欢对对子。他本身有点水平,再借助互联网,看了众多网友的对联,江流的对对子水平,其实是不低的。 到了飘香楼,看热闹的人群把酒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天津卫二十年没举办过对联活动,再加上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所以才有了那么多观众。 江流问旁边的人:“老哥,现在出到第几个上联了?” 老哥回答:“哼,第一个上联还没答出来呢。” 江流一愣,又往前面挤了挤,终于在一块白布上看到上联。 【苦,荒原草下怕作古;】 江流看到这上联,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这上联是个拆字联,“草下古”正是“苦”。拆字不难,难的是这意境。此联表达出了一股时不待我的紧迫感,有“我已年老,却未曾建功立业”的感觉。 在飘香楼大门口,乞丐王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魏拜文也坐在一旁。一会,一名学生打扮的人在二人面前低语,二人听后,点了点头,让学生进入飘香楼中。江流见状,想了想,也走到二人面前,给出来下联:“愁,离人心上恨经秋。” 乞丐王眼神一亮,问:“小子,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江流老实回答:“晚辈江流,天津卫一埋尸匠。” 魏拜文听后,下意识远离江流。他还要做生意呢,可不想让这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埋尸匠进入他的飘香楼。乞丐王却点了点头,让江流进入酒馆,随后示意酒馆伙计,把上联收了。 江流进入酒馆一楼大厅,这里大概有七八个人。这些人衣着光鲜,不像江流一样,衣不遮体。这群人本来欢快地谈论着,可当他们看到江流后,纷纷皱起了眉头。 “哪来的乞丐啊,别来这里要饭。” “伙计呢?出来把这乞丐赶走。” 这群人都是高堂上的读书人,不愿意与江流坐在一起。伙计走出来,向他们解释,江流也是对出上联的人。读书人们嘲笑着问江流对的下联是什么,江流也不想理他们,毕竟文人相轻,他们是不会认同自己的下联的。 江流的沉默被读书人当成了怂,更加放肆地嘲笑起江流。这群人还相互吹捧起自己的下联,江流听了一圈,发现这些下联都是对形不对意。 乞丐王来了,他说:“恭喜大家对出第一个上联,下面是第二个上联。这第二个上联包含了一个人名,而这个人,刚刚对出了最好下联。” 众人一听,纷纷打起精神,看这上联中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乞丐王也不卖关子,给出了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众人听了这上联,猛一听,没有自己的名字。那群读书人都已经相互介绍过,他们相互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名字都不在这上联中。他们心中生疑,难道那乞丐的名字在上联中? 江流知道读书人的下联,对于出现自己名字这事,他一点也不惊讶。江流细细思索,给出了下联。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乞丐王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那群读书人可变了脸色,他们连构思还没有,这乞丐却把下联对出来了。 第十一章 《咸报》 “哈哈,这就是中国人的对联吗?也太逊了吧。” 众人还在品味第二个对联,一阵嚣张的声音却传来,惹得众人火大。那群读书人怒视发声之人,可看到来人是谁后,他们又都低下了头。 来人大概四十五岁,穿着和服木屐,手握一把折扇,留着小胡子。这是个日本人。江流发现,这人不请自来,却没人敢惹他,再看他身边的几个满脸横肉的日本武士,江流断定,此人大有来头。 果然,魏拜文见到这日本人,不顾年老体迈,还迎接上去,说:“小岛社长,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一听到“小岛社长”,江流就知道了眼前这个日本人是谁。 外国人在天津有了租借,又倾销了货物,有了地皮又赚了钱,那下一步自然打算给中国人洗脑。对付普通人,洋人们的武器是宗教;对付知识分子,洋人则使用报纸。英国人的《时报》和《京津泰晤士报》,德国人的《直报》,都是用来宣传西方思想的工具。别的不说,单说这《京津泰晤士报》,因为印花美观、报面整洁,在上流社会中都是收藏品般的存在。那些军阀富商的姨太太们聚会打麻将,到了桌子前,先把当天的《京津泰晤士报》放桌子上,倍有面子。 而《咸报》,则是日本人创办的报纸。江流眼前这个嚣张的日本人,就是《咸报》的社长,小岛一郎。《咸报》属于后起之秀,建报不足四年,销量就直逼老牌报纸。《咸报》是日本人创建的,同属于儒家文化圈,与西方的报纸相比,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当然,日本人不认“儒家文化圈”,他们宣传的是“大东亚文化圈”。 其实,《咸报》的成功,也在一定程度上提现了当时中国人对日本的好感。那时候的人一说要出国留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本。再加上当时日本人还支援过革命党推翻清王朝,人们对日本人有好感也不令人意外。 这时候,日本人的狼子野心还没显露,但江流身为穿越者,自然知道表面和善的日本人,在未来的十几年里会给华夏大地带了多少伤痛。并且,江流也知道,《咸报》不仅仅是份报纸,同时也是个间谍组织。 民国时候的军事设施不像现代,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在现代,在军营等军事管制区拍照,那是要被抓的。可在民国初年,这些日本记者拿着相机,走街串巷收集城市信息,去城墙搞采访采集军事信息。到最后,连天津卫的城墙上有几门炮,每台大炮在哪个位置,日本人都一清二楚。凭借着这些信息,在七七事变后,日本人果然轻易攻陷了天津。 《咸报》做着间谍的勾当,那《咸报》的社长小岛一郎,自然就是间谍头子。看着小岛一郎来到大厅中央,江流默默退到众人身后,冷眼旁观。 小岛一郎找了个椅子坐下,对魏拜文说:“魏老先生,你们飘香楼举办那么盛大的对联大会,怎么不请我来啊?” 魏拜文赶紧赔笑,说:“小岛社长,大家都知道你忙,这点不起眼的小会,哪敢叨唠您啊。” 小岛一郎端起小二上的茶,喝了一口,随后说:“魏老先生说笑了,这全天津卫的读书人,都聚集在你这飘香楼前了。这是盛会,不是小会。” 魏拜文见风使舵,说:“社长你说错了,你来之前,是小会,你来之后,是盛会。” 小岛一郎听后,非常受用,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神色忽然一变,惋惜地说:“人数如此多的盛会,可上台的都是些肚子里没墨水的小丑,可惜啊可惜啊。” 一听到这话,魏拜文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更别谈那几个年轻气盛的读书人。他们一个个握紧拳头,却不敢正眼看小岛一郎。 按理说,这小岛一郎只是个报社社长,怎么大家都怕他呢。原来,小岛一郎的弟弟,小岛次郎,是日本租界警察厅的厅长。这哥弟俩一文一武,又感情极好,都不是善茬。惹了他们中的一个,另一个也会跟着来报复你。而小岛次郎又是警察厅的厅长,心黑手辣,大家更不愿招惹二人。 据说,有个叫张三的人惹怒了小岛次郎。张三很小心,怕遭到报复,从不靠近日租界。但小岛次郎有办法,他花钱买通张三的朋友,在晚上趁其熟睡时,把他抗到了日租界。张三第二天一醒来,看见小岛次郎和一群日本警察,大声质问他们为何离开日租界。小岛次郎嘿嘿一笑,让张三仔细看看这是哪里。张三起身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日租界里,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至于张三的下场,有人说他被砍了双脚,扔出了日租界;有人说他被套上麻袋,扔进了江中。各说纷纭,但可以肯定,张三的下场是极惨的。至此之后,小岛次郎的凶名就在天津卫人人皆知了。 因此啊,大家是不敢招惹小岛兄弟。小岛一郎继续数落着在场的读书人,众人心中愤怒又不敢发作,只好掩面而去。 看着离去的众人,小岛一郎说:“大家别走,我知道大家心中不服气,那这样吧,我们就使用读书人的方法,来测试下你们是不是废物。” 魏拜文问:“不知社长打算用什么方法?” 小岛一郎说:“我出上联,你们对下联。对不出来,那就说明你们中国人的文化水平太低,而我们大日本帝国才是大东亚文化的中心。” 此言一出,走了的人又回来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众人都在心里窝着气,打算怼一怼这嚣张的日本人。小岛一郎的嚣张言论也传到了飘香楼外,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都非常愤怒。 小岛一郎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继续说:“其实吧,你们走不走,没有区别。以你们的水平,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在我看来,天津卫有微弱可能对出下联的人,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说罢,小岛一郎转动折扇,对准了乞丐王赖皮脚。 第十二章 金银枪硝烟灭邪威,埋尸匠文笔杀日寇 在场的人现在都明白了,这小岛一郎就是来闹事的。乞丐王代表了天津卫的文化水平,要是乞丐王对不出上联,那岂不是说整个天津卫的文人都是饭桶吗? 乞丐王神色也不好,他年纪太大了,晚年不祥,甚至连身上都长出了红毛,大多数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也没信心再对出下联。至于魏拜文就更不用说了,他靠着《绝对书》里的三个上联,狐假虎威了近二十年,实际上他水平不高。 但魏拜文是个人精,他在小岛一郎带着四名武士不请自来之后,就暗示伙计去报官了。当然,报官是他习惯的说法,现在叫“报警”。魏拜文算算时间,警察也差不多该来了。 “那么热闹啊,有什么好事,不叫上我啊?” 果然,一阵声音响起,随后是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警察进入了飘香楼。江流一看这队警察,就知道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到头了。 江流发现,这队警察一共有七人,六个普通警察,一个警长。前面说过,天津卫的警察都是袁世凯从他部队里划拉出来的,那都是真的上过战场见过红的狠人。再看这六个,步伐整齐、精神良好、衣着整洁,又比那些兵|混子组成的警察队不知道厉害多少。 这是精英中的精英啊。普通的警察如此,那带头的警长更是气质非凡。只见他大约二十出头,面红齿白但不显阴柔,他穿着蹭亮的皮靴,伴随着“啪啪”的脚步声,来到小岛一郎面前。 警长搬来椅子,坐在小岛一郎对面。他拿出两个手枪,放在桌子上。江流看到桌子上的手枪,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双特制的勃朗宁1906手枪,枪体漆黑,只不过在枪把手处使用的材料,是洁白的象牙。在象牙上,一只手枪镶金,一只手枪镶银。 勃朗宁1906的自动方式为自由枪机式,能连续按七下扳手。同时,勃朗宁1906还是世界上第一款袖珍型自动手枪,是后面袖珍手枪的设计模板。这手枪现在没什么人用,但江流知道,再往后几年,这手枪就成了军统中统特务的标配。 这双独一无二的枪一出场,那这名警长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金银枪”戴文武! 戴文武的父亲是有名的盐商,而他小叔则是一个不小的军阀。戴文武自幼读书,长大后又去德国留学。归国时,清王朝都变成了民国。戴文武回到天津卫,就去警察局讨要了个警长的位置。这天津卫的警察都是当过兵的,再加上戴文武长相英俊,谁也不服这个毛头小子。大家只看着戴文武的两个长辈的面子上,假装服从他而已。 但戴文武也是有心机的,把自己的这群手下看得透彻,他知道手下不服自己,便一直寻找着机会立威。过了几日,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那天,小王庄刑场压了个白莲教妖人,要枪毙。本来枪毙而已,一颗黑枣下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这妖人不简单,行刑的人瞄准了妖人,一按扳机,子弹却没打在妖人身上。这下行刑的人脸上挂不住了,他又打了几枪,还是没中。 这位准头不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换个人再开枪。可这一连换了七个枪手,子弹壳都掉了一地,这白莲教妖人还是没中一枪。要不怎么叫“妖人”呢,您说这邪乎不。这下好了,不出半天,整个天津卫的人都知道有个犯人打不死。而且这事越传越离谱,一开始是说子弹打不中妖人,后面又说妖人中了子弹还不死,到最后说这妖人被绑在台上,一张嘴,围观的小孩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那妖人在台上叫嚣:“判我枪刑,你们打了我那么多枪,也该打够了吧?打够了,就放了我吧。” 这话传到警察局长耳朵里,局长大骂一群饭桶,正要提着枪前往小王庄刑场赏那妖人一颗黑枣尝尝。但想到那妖人的诡异手段,他又打了退堂鼓。 这手下打不中人就算了,要是自己这警察局局长也打不中,那天津卫警局的面子搁哪?但总不可能真放这妖人走吧?这妖人是个强奸犯,从北京到天津流窜作案,毁了十三个黄花闺女的清白,哪能轻易放他走。 见没人能收拾自己,白莲教妖人越来越嚣张,说话也越来越放肆。 “我劝你们还是用刀吧。” “用刀不会这么丢脸。” “你们到底杀不杀我啊?不杀,就放我走啊。” 这妖人其实怕刀,所以他用了手激将法,让警局不好意思用刀。妖人以为自己性命无忧的时候,戴文武带队从城外归来,听说了这事。戴文武一听这事,一拍手,心想到自己立威的时候了。 二话不说,戴文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自己手下来到小王庄刑场。白莲教妖人没把戴文武当回事,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 戴文武骑着马上了台子,他骑在马上,来到看热闹的群众前,说:“这个妖人,毁了十三个黄花闺女的清白,让他轻易死了,那是便宜他。乡亲们,你们想看我打他哪里?我就朝哪里开枪。” 群众们一时人生鼎沸,戴文武仔细一听,大部分人喊的是“下身”。 戴文武大喊:“乡亲们,我这就没收了这淫贼的作案工具。” 说罢,戴文武掏出金枪,耍了一个枪花,引得众人喝彩,随后,戴文武连头也没扭,弯臂一枪,只听见“砰”的一声,白莲教妖人响起了惨叫。 “啊,我的命根子啊!” 妖人夹着腿,痛苦地惨叫,再看戴文武时,眼神中只有恐惧。戴文武这枪下去,引得群众们欢呼,而他那几个手下也被这枪惊到,纷纷感觉自己的头儿是有本事的。 戴文武是个智勇齐全的人,他在台下时,就仔细观察了这妖人。他越看妖人,就越觉得眼花,不一会,这妖人好像有了百个分身,谁也分不清他本体在哪。 戴文武看着头晕,赶紧捂上眼睛,再把手拿下时,他心里就有了主意。他把子弹里的火药取出来,放在烟盒上,再将烟盒放在自己眼睛前,随后一点火,顿时硝烟四起。 硝烟散去,戴文武眼冒金光,好似那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再往台上一看,白莲教妖人的身影一览无余。这之后,戴文武才上了台。 戴文武又问围观群众:“大家还想打这淫贼什么位置?这淫贼强奸十三人,我们就赏他十三枪!” 群众们纷纷提出意见,有说打眼睛的,有说打手指的,还有说打菊花的,戴文武一一都从了。戴文武随后又开了十一枪,每一枪都打在了群众们要求的位置,就连菊花那一枪,都准确命中。妖人正对戴文武,这戴文武是怎么把子弹打进妖人的菊花里的,没人知道。但这年青警长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是深深刻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勃朗宁手枪一个弹夹有七发子弹,戴文武点火药用了一发子弹,又开了十二枪,现在,他只剩银枪里的一发子弹了。戴文武大喊:“这最后一枪,我瞄准妖人的太阳穴,送他上西天!乡亲们,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枪声就响起,随后是“扑通”一声,白莲教妖人倒在了地上,在他脑袋上的太阳穴位置,果然多出来一个血窟窿。 戴文武十三枪惩妖人的故事从此在天津卫传开,他一手金枪,一手银枪,所以人送“金银枪”的外号。而他的手下在见识到他的枪法后,再也不敢小瞧他。戴文武此后在警局一路高开,最终成了天津卫最杰出的警长。 戴文武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天津卫半个警界。在日租界,他或许忌惮小岛兄弟,但在天津城中,他还没把这俩日本人放在眼里。 魏拜文见到戴文武来到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有戴文武镇场,他是不怕小岛一郎身后的武士闹事了。 小岛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换上和善的表情,说:“戴警长何必气势汹汹,我来此,只是为了宣传博大精深的日本文化,以文会友。警长你是不是该把你的金银枪收一下,别坏了这飘香楼中友好和善的氛围。” 小岛一郎倒打一耙的本事真厉害,把楼中氛围搞砸的分明是小岛一郎自己,他却怪到戴文武头上。戴文武听后,只得把双枪收起来。 乞丐王此时说:“我为了让出位置,出了三个对联,现在说了两个。既然你这个日本人想插手,那这第三个上联,不如你出吧。” 乞丐王晚年不详,知道自己不比当年,不一定能对出上联。所以他把这第三联,让给小岛一郎出,这样,即使乞丐王自己对不出来,那还有大家可以同心协力呢。 小岛一郎笑了笑,说:“无妨,我这上联,全中国人都对不出来。我现在就说给你们听。”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听了上联,众人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个上联,“琴瑟琵琶”皆是王字头,再响应后半句“王王在上”,说明此上联不易。而且,对出的下联,不仅对仗工整,还要反击才行。 反击什么呢?这“琴瑟琵琶”,一共八个“王”,暗指侵华的八国联军,再加上“王王在上”,不就在说那些洋鬼子比中国人高贵吗?虽然上联说的是清王朝,而清王朝也没了,但中国人还是中国人,这上联,还是在骂中国人呢。 江流也被气到了,八国联军欺负的是清朝,你这日本鬼子在民国还敢神气?戴文武也是读过书的人,他自然听懂了上联中的隐藏含义。戴文武冷哼一声,拿出双枪,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看着众人紧皱的眉头,小岛一郎刚想出言讥讽,就被戴文武吓了一跳。小岛一郎见戴文武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先别激怒此人。 小岛一郎等了会,随后站起身,说:“此上联确实很难,你们想不出来,也正常。我给各位中国文人一周时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乞丐王心中着急,要是让这小岛一郎跑了,那这对联其实就输了一半,可他现在脑袋混沌,虽然想出来几个对仗的下联,但却无法还击上联的侮辱。魏拜文心中也着急,这小岛一郎是《咸报》的社长,他掌握着发声通道,谁知道他会在报纸上大放什么厥词。 小岛一郎得意地离开飘香楼,走到大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先别走!” 小岛一郎转身,发现出声的人是个少年,这人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也就比乞丐好一点。这少年之前龟缩在角落里,谁也没注意到他。小岛一郎问:“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流上前一步,大声说:“你这上联没难度,我已经对出下联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那几个书生却纷纷指责江流不自量力,不要给中国人丢脸。江流看着这几个读书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撕了,这群人窝里斗就算了,对外的时候还要扯别人后腿。 戴文武和魏拜文惊讶地看着江流,而乞丐王浑浊的眼中却发出光亮。小岛一郎轻笑一声,说:“快说出你的下联,我很忙。” 江流缓缓说:“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 众人细细品着下联,越品越觉得妙。“琴瑟琵琶”每个字上面都有王,“魑魅魍魉”每个字左边都有鬼。这下联不仅对仗工整,还将洋人都比做犯边的小鬼,有力地还击了上联的侮辱。 众人听了下联,都感觉长舒一口恶气。而小岛一郎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有人能如此快对出下联,他代表的是日本文化,前来挑战中国文化,现在下联被轻易对出,这就代表了自己的挑战失败了。 想着之前自己说的大话,小岛一郎脸色又是一变,他恶狠狠地看向江流,问:“小子,你叫什么?” 江流笑着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燕双鹰。” 燕双鹰? 小岛一郎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后忌惮地看了眼正对自己耍枪花的戴文武,接着带队离开。江流自然不会告诉这小日本自己的真名,他可不想哪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人扛到了日租界。人怕出名猪怕壮,江流现在还不想出名,他在进入飘香楼前就把自己的脸抹脏,即使小岛一郎有意寻找,江流也相信自己不会被找到。 第十三章 话别说太满 江流本以为自己成了新一任乞丐王,从此以后就要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老天似乎不愿意让江流如此安稳一生。 午饭是在飘香楼吃的,魏拜文、赖皮脚、江流摆了一桌,江流放开了肚皮,吃的满嘴流油。这是江流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 吃完了午饭,江流回家美美睡了一觉,在梦中,江流梦见自己天天在飘香楼吃大餐,竟然吃成了个大胖子。 但可惜,江流的美梦,只持续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饭的点,江流意气风发地走向飘香楼,想到此生的吃食不愁,江流顿时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得意之人。可当江流来到飘香楼时,等待他的不是殷勤的伙计、温热饭菜,而是漆黑的枪口、闪亮的警徽。 魏拜文死了,而且是中毒死的,中毒时间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而江流与魏拜文吃的一桌午饭。还有更坏的消息--赖皮脚失踪了。 江流得知这一切时,他已经被警察带到了审讯厅。江流活了两世,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局子。 天津卫的审讯室比江流想象中的要“文明”。这里不像清朝,嫌疑人一进衙门,先用刑,再审问。 江流一个人在审讯室中待了许久,终于有人推门进入了审讯室。 来人有三个,一个警长,还有两个抱着一叠资料的警员。 警长坐在江流面前,说:“我问,你答,不要说谎。” 干净利落,是个老手。 江流点了点头,说:“警长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警长抬起头,一双灰白的眼睛盯着江流,问:“你和赖皮脚有什么关系?” 江流以为,警长会直接问“你是否承认你杀了魏拜文”这种问题,可警长问的却是线索。 江流老实回答:“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今天之前,我不曾认识赖皮脚。” 警长却摇了摇头,说:“你和赖皮脚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赖皮脚不会告诉你下联。” 江流一愣,原来警长怀疑自己与赖皮脚勾结,毒害了魏拜文。江流轻笑一声,说:“为何非是赖皮脚告诉了我下联,这下联,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吗?” 警长双眼放光,缓缓问:“你是一个埋尸匠,没上过学堂,你哪来的文采,对出下联?” 江流哑口无言。他的文采,来源于前世的学习,来源于他这穿越者的身份。可他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师傅也不识几个大字,这对对联的本事,他找不到合理的来源。 这一切,似乎都指明了江流与赖皮脚勾结。失踪的赖皮脚似乎是最大嫌疑人,而江流如果被证明与赖皮脚有勾结,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生路似乎被迷雾覆盖,但江流还是看见了一条通道,虽然不知道这条通道会走向何处,但江流只能走。 江流说:“我确实回答出了赖皮脚的两个上联,这可以用我们二人相互勾结解释。但第三联,也就是小岛一郎社长出的上联,我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吧。” 警长又低下脑袋,说:“这就是你为何在审讯室,而不是在小王庄刑场的原因。” 江流忽然有点感谢小岛一郎,如果不是这个嚣张的日本人横插一脚,那自己此时已经成了身上带枪子的尸体。 警长又说:“与对联的事情相比,我更关注你的动机,或者说,是赖皮脚的动机。” 江流沉默不语,魏拜文管吃管喝,“伺候”了赖皮脚二十年,这二人有什么仇呢?江流慢慢思索,不自觉地将自己带入警察的角色,他下意识地说:“赖皮脚杀魏拜文,有可能是后者掌握了赖皮脚的把柄。” 警长却说:“不对,一个不知姓名的老乞丐,能有什么把柄?我看,是赖皮脚掌握了魏拜文的把柄。” 江流听后,摇着头说:“不对,赖皮脚若是掌握魏拜文把柄,那他应该以此要挟魏拜文,以谋求更多的好处。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凶手不是赖皮脚。” 警长意外地看着江流,说:“那赖皮脚为何会失踪呢?他不是畏罪潜逃吗?” 江流有自己的猜测,他回答:“因为赖皮脚在魏拜文死亡现场,而且知道真凶是谁,而且这个凶手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杀死魏拜文。赖皮脚知道,即使自己出面指认,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话,所以,他只能潜逃。” 警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去英国学习过审讯和推理,他顺着江流的思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警长说:“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我也要警惕着,你这个少年,在故意诱导我的思路。所以,在案件未结束之前,你都要在牢房里呆着。” 说完这些,警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脚步,转头说:“你似乎很聪明,而且不是那种小聪明。我提醒你哦,你要尽快发挥你的聪明。魏拜文的家人追问得很紧,你要是不抓紧时间,很有可能被拉出去顶罪。” 江流虽然心中有预感,但当从警长嘴中听到这句话后,他还是心中一阵紧张。这是江流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最大危机。但当江流面临危机后,他却发现自己心中毫无恐惧。 江流知道自己还有机会翻盘。 被狱警扔进监狱后,江流就坐在草堆上,背靠墙壁,细细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可惜,江流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在牢房的角落里,不断传来哭泣声。江流转头,此时才发现自己还有个狱友。 这位狱友穿着西装,戴着圆框眼镜,好似个新时代读书人。江流本以为进局子的人都应该浑身肌肉疙瘩,满脸横肉,没想到,自己的狱友,竟然是个清秀的读书人。 江流被这位打扰得无法集中注意,只好问:“这位先生,你在哭什么?” 狱友白了江流一眼,说:“后天中午我就要被枪毙了,你说我哭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流一激灵,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原来被打入死牢了。被打入死牢,江流并不怕,但江流担心,自己的时间太短了。 江流记得警长所说的话,魏拜文的家人催的很紧,自己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拉出去顶罪。 江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朵火花,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魏拜文的家人催的很紧。 就是这个!此刻,江流脑海中的火花,已经变成了电闪雷鸣。 第十四章 灰鼠咬出残画 按理说,死者家人想要早点找到凶手,自然会催的比较紧,尤其是像魏家这种有钱有名望的家族,基本上会给警局更大的压力。 但死者家属最期望的事情,肯定是找到真凶,反观魏拜文家属的反应,似乎是想尽早结案,对于真凶是谁,则不是那么在意。 或者说,魏拜文家属知道真凶是谁,而这个真凶,家属们则不愿意让其暴露。再结合赖皮脚失踪的猜测,江流已经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 魏拜文今年已经七十九了,而他的大儿子魏尽孝,今年已经六十岁了。江流在大街小巷里听说过魏家的传闻,魏拜文是个典型的大家长,家中的所有产业都是由他把持,儿子魏尽孝已经年近六十,却还是只能在家混吃等死。魏尽孝也颇有抱负,但他的父亲是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再加上魏尽孝身体一直不好,清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55岁,民国因为战乱不断,平均寿命只有35岁,也就是说,魏尽孝没几年寿命了。 这爷俩谁先死,也是天津卫一些地下赌局乐于开盘的事件。 江流眉头一皱,在他心里,魏尽孝这个大孝子已经成为嫌疑人了。在民国,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情况比比皆是,魏尽孝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证据了。 一想到证据,江流就头疼,如今他被关在死牢里,出都出不去,更不要谈寻找证据了。江流开动脑筋,想想有谁能帮助自己。但江流孤苦伶仃,他还真一时想不出谁能为自己提供帮助。 很快,江流就迎来了第一个探监的人。 武大来了,虽然这里是死牢,但凭借着半个警察的身份和武头的本事,他还是进来了。武大是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大,性格最稳重,也是对武头最忠诚的人。 武大看着江流,说:“大家都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我们帮不了你。我在你家里找到了一身西装,特地带给你。” 江流看着武大,问:“大哥,这大热天的,我穿西装干嘛?” 武大惋惜地说:“你吃枪子的时候穿这身衣服,走的也能体面些。那些勾魂的小鬼看到你穿的体面,想必也不会过于为难你。” 江流听了武大的话,也不知道是要感激他,还是要骂他。武大将那身西装给了江流,随后就被狱警带离。 江流抱着西装坐回角落,随手将西装放在地上。江流感慨,这西装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没想到,自己还要穿着这身西装变成死人,真是世事无常。 江流心中捉摸着如何自救,但人要是倒霉,连喝水都能噎住。 “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忽然响起,江流扭头一看,一只巴掌大的灰老鼠正在咬着西装。 江流暗骂:“你这死老鼠,我是杀了你祖宗吗?连我的丧服都要咬?” 江流心中这样想,手下却不留情,一巴掌拍下去,打的灰老鼠抱头鼠窜。老鼠在监狱里乱跑,江流留了个心眼,注意着老鼠的行踪。 老鼠跑了一会,似乎找回了冷静,它沿着墙角,从墙壁的破洞中跑了出去。这破洞大概一个拳头大小,老鼠通过这个洞,可以自由进出监狱,可惜人不行。 传闻江湖中有一门叫缩骨术的绝技,如果掌握了这门绝技,江流兴许能跑出去。 但可惜,江流不会。而且如果会“缩骨术”,那就成了天上地下无所不入的人,这种绝技,估计要埋皇亲国戚那种人才能获得。 江流沮丧着来到西装前,发现西装被这老鼠咬出一个破洞,他心疼地摸着西装上的破洞,却忽然发现西装里被缝了一张纸。 江流之前摸过西装的口袋,本以为西装里没有东西,却没想到,因为一只老鼠,江流发现了西装的秘密。 江流小心将纸张拿出来,他碾平纸张,发现这是一张画。确切地说,这是一张画的一部分。画的内容是一名古装侍女,这女子体态多姿,凤眼迷离,好似跨越了千年,正注视着江流。 江流赶紧将这画收起来,他此时已经猜到了死在自己家中的西装男为何被追杀了。这残画应该具有极大价值,但江流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残画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江流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狱友在意味深长地看自己。 狱友说:“小兄弟好雅兴啊,都快死了,还在看春宫图。不知这图质量如何,能否借我一观?” 江流笑了笑,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古画,于是说:“都是些不堪入眼的东西,就不脏了你这种读书人的眼睛了。” 狱友还不放弃,说:“食色性也,这种对美的追求,无论古人今人、洋人华人,都是持欣赏态度的。君不见那洋人,还用摄像机记录女性的身体,美名人体艺术。所以小兄弟,你不要不好意思,让我看一看呗。” 江流心中疑惑,这人后天就要被拉到小王庄吃黑枣了,咋还有闲心看黄图呢?反正这残画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自己不能轻易交出来。 江流回答:“呵呵,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这么好色,对得起孔夫子的教诲吗?” 狱友呵呵一笑,说:“孔夫子的教诲?呵,狗屁一堆。封建礼教毒害中国几千年,早就该被全盘废弃了!” 中国人捧着圣贤书,读了几千年,却被洋人的洋枪大炮打得头破血流。全盘否定儒教,是当时思想进步的体现,不少引领一时思潮的人,也都是对儒教持全盘否定的态度。 江流是现代人,自然知道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全盘肯定,这不符合唯物辩证法。但江流没心情解释,这些人的历史局限性摆在哪呢,你把鲁迅的“拿来主义”讲给他们听,他们不仅不听,反而会更加骂你。 那时候的文人骂架,可不像现代的网络喷子,只会试图没收对方双亲,以及证明对方的血统一半来源其母,一半来源某种动物。 民国时的读书人,尤其是思想领头人,一是在乎面子,二是保持偶像形象,不会向市井之徒一样骂人。 他们骂人,要文雅许多。 第十五章 民国大喷子 说起民国第一喷子,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鲁迅。可实际上,讯哥喷的对象不是具体的人,而是封建礼制和腐朽的思想。因此,说讯哥不是传统的喷子。 那么说到针对个人的传统喷子,最厉害的当数黄侃。黄侃何许人也?章太炎大弟子,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先驱、着名语言文字学家,国学大师。 您要是不认识黄侃,那您总该听说过胡适吧。黄侃和胡适有什么关系呢?哎,黄侃啊,就是靠喷胡适出名的。 胡适,留洋归来的博士,白话文运动先驱。黄侃,国学大师,语言学家。这俩人一个搞白话文一个搞文言文,就和武头与老崔一样,天生犯冲。尤其是黄侃认定的接班人被胡适拐跑之后,这俩人的矛盾是放在台面上了。 黄侃一逮到机会就要骂胡适,但读书人不能明着骂,这样掉身价。 有次胡适讲课,和现代的公开课一样,谁都可以去听,黄侃也去了。胡适在宣传白话文的好处,黄侃听了一跺脚,站起来说我不同意。 黄侃表示,白话文贵,随后举例:“胡适的妻子死了,家人发电报通知胡适本人,若用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若用白话文,就要写成‘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呀’,11个字,电报费要比用文言贵两倍。” 胡适听了,那是肚子里窝火,气的不行。黄侃不仅骂人家老婆,练人家父亲也不放过。 有一次,胡适讲墨家。黄侃骂道:“现在还讲墨家的,都是些乌龟王八蛋。” 胡适听了赫然。黄侃又骂:“就连胡适的爹,也是乌龟王八蛋!” 胡适听后大怒,骂本人就算了,还骂人父亲,不可忍。胡适刚要发作,却听黄侃哈哈大笑,说:“适之先别生气,我这是在试探你。墨子讲兼爱非攻,是因为他没有父亲。可是你有爹,哪有资格谈论墨学啊!我不是骂你,不过聊试之耳。” 胡适听了,脸上通红,若是承认自己有资格讲墨家,那也就承认了自己父亲死了;若是承认自己父亲健在,那就证明自己没有资格讲墨家。进退两难啊。 从黄侃的故事可以看出,这年代的读书人,骂起人来是相当不积德,不仅要没收人家双亲,还得要人家颜面扫地。 而现在,江流正遭受着这样的谩骂。狱友对江流私藏“春宫图”的事情很生气,出言讥讽:“哎,有图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干生火。可怜的孩子,都快死了,还没能体验到男女间真正的乐趣。” 江流老脸一红,算上上一世,自己确实母胎单身超35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处男。 但江流也不是吃醋的,前世有“祖安键仙”之称的江流,开始了还击。 “呵呵,你体验过男女间真正的乐子?你知道什么叫巨舌鞭挞吗?听说过69、观音坐、老汉车吗?” “你非要在你老母亲大寿上唱歌,唱什么不好非要唱大悲咒,结果把你老母唱过去了吧。” “你是不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江流的骂人语句,融合了互联网的所有糟粕,再加上天津卫市井无赖口语,最后配合一点文人酸臭,骂得狱友脸上通红、咬牙切齿。 但狱友也想明白了,骂是骂不过的,所以他接着哭了起来。 “哇哇,我要看春宫图,呜呜。” 狱友看出了江流在想事情,故意发出哭声,打扰江流的思考。江流捂着耳朵,却难抵魔音贯耳。 江流心想,要不就给他看一眼吧,也不会出什么事。 “曲行之,你在鬼叫什么?有人来探监了。” 狱警的声音传来,狱友瞬间不叫了。不一会,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少女来到了牢房前。这少女是江流的熟人,江流几乎每天早上都要从她手里接过一碗布施粥。 黄家商会的大小姐来探监了,而探监的对象是自己旁边的四眼仔?江流的双眼顿时被柠檬覆盖。 黄小姐递给曲行之一包糕点,后者却说:“一盒不够吃,要两盒才好。” 黄小姐听后神色一变,随后说:“好吧,那等你死后,我给你烧两盒。” 这俩人说话,可不是嘴巴贴着耳朵的悄悄话,反而是说话声音不小,让一旁的狱卒和江流都听见了说话的内容。江流心想,这黄小姐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人家都快被枪毙了,你是真不在乎人家都想法,还说这种话。 可曲行之听了却神色不变,又与黄小姐闲聊了几句,大都是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故事。二人说了一会,黄小姐便被狱警带离了监狱。 江流对二人的表现感到奇怪,探监死刑可不容易,这二人不说些山盟海誓,也不交代遗言,反而闲聊一番,完全不像将死之人的表现。但江流也没心思细想这二人的怪异之处,因为他此时身陷囵圄,脑子里想的都是脱罪的方法。 江流左思右想,忽然听到狱警在喊自己--又有人来探监了。而这次来的人,正是“金银抢”戴文武。 戴文武来到牢房门前,单刀直入,说:“我不相信你杀了魏拜文,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江流想了想,说:“我要去案发现场。” 戴文武皱了下眉头,在天津卫,他是管理治安的头,但管理探案的头,是“老鹰眼”刑荣。这个刑荣,也正是之前审讯江流的警长。江流能不能去案发现场,那是刑荣说了算,可戴文武与其并不对付。 戴文武留下句“我尽量”,随后离开了牢房。戴文武的到来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狱警对江流的态度有所改善。狱警解除了江流的手链脚链,还给了江流一床被子。 从铁窗照射进来的光,由深黄色变成了皎白色,月生日落,荒诞的一天即将过去。江流站在铁窗前,看着巴掌大小的星空,想起了经典歌曲《铁窗泪》。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能重返我的家园。” 第十六章 梦境擒凶 梦是什么?有人说,梦是人的不自觉的意识活动;有人说,梦是神与凡人交流的通道;还有人说,梦是人灵魂所在的世界。 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今天,能上九天,能下深海,可对于梦,还是众说纷纭。但无论是东方的庄周,还是西方的弗洛伊德,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梦有实际的意义。 要我说梦能破案,您信吗?你先别不信,江流前世就听说过这样一件奇案,这案子,就是依靠梦才被破的。 2008年的夏天,有人在自家门前的土堆中发现一件血衣,警方经过调查,发现这件血衣属于受害人张某成。 张某成身高一米八,在村里人缘好,没有仇家,家中财物也没有被抢夺迹象,再加上其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警方只能按照失踪对待。 直到某天,受害人的姐姐张某燕忽然告诉警方,自己弟弟的尸体被埋在一个接近长白山脚下、靠近铁路的具体地方。警方好奇询问张某燕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张某燕却说是死者给自己托梦了,让姐姐替自己敛尸。 警方赫然,本不以为意,但张某燕言辞确凿,再加上她一个外地人却说出了本地的详细地址,这让警方决定去试一试。 警方来到埋尸地点,果然发现了有翻土的痕迹,他们调集人力开挖土地,在地下两米深的位置,真的发现了张某成的尸体。凭借着尸检,警方迅速破获案件,找到凶手。 江流初听这新闻,也觉得离谱。但今天晚上,他算是真的相信这事的真实性了。 今晚,江流就碰见了传说中的托梦,而托梦的人,正是魏拜文。 魏拜文见到江流,说:“我一岁学会说话,十三个月大学会走路,五岁开始读圣贤书。历经十八载,蒙承皇恩,终于榜上有名,此后矜矜业业,未有愧于圣上。然后年老体弱,圣上开恩,准我辞官回家,我又来到天津卫,首先开了家餐馆……” 江流纳闷,别人托梦,都是直奔主题,这老学究怎么如此啰嗦,恨不得把自己一生经历的事情都讲出来。江流等的花都谢了,魏拜文才开始说关键。 “我一生纵横官场商场,也算是不辱魏家先祖,可我却没能延续家教,致使魏家出了两个不肖子孙。” 江流听到此话,立马打紧精神,注意聆听。可魏拜文此时却闭嘴了,他化成一团灰雾,遮住了江流的双眼。 当江流再次能看清周围景物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监狱中。 “喔喔喔!” “汪汪汪!” 鸡鸣犬吠响起,天亮了。江流懊恼地抓着头发,心中暗骂魏拜文不懂得珍惜时光,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导致没来及说出自己的死因和真凶是谁。 梦一般是模糊的,人醒来后基本不记得梦的内容,但江流此时醒来,却清晰地记住了梦中魏拜文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江流断定,昨晚是真的魏拜文托梦。 江流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看看能不能再遇见次魏拜文。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三个水饺……一百个水饺,干!睡不着。” 曲行之讥笑道:“呵,封建糟粕,想睡觉,就要学习洋人的先进入眠法,要数绵羊。” 江流不屑地笑,看来这个四眼仔是个“全盘(和谐)西化”派,随后他解释起了数水饺的原因。曲行之听后一脸震惊,没想到这个乞丐一般的少年还知道这种事情。但曲行之也没多想,就当这少年从市井里听说了这些传闻。 江流心中有事,曲行之心中也有,江流是想洗脱冤屈,但曲行之不一样,他是想越狱。最好,能带着旁边这个乞丐越狱,至少也要把他手里的第九节《女史箴图》给带走。 这可是他立功的好机会,而他也自信,没有一个死刑犯可以拒绝越狱的诱惑。 曲行之变成之前胆小懦弱的书生形象,内心却细细打磨着语言,想着如何把江流拐跑。 狱警又来了,这次,他又重新给江流带上手链脚链,狱警对江流说:“别担心,带你去指认现场,不是奔赴刑场。” 狱警带着江流来到警局门前,与一队人马汇合,而领头的人,正式昨日审讯江流的那位警长。 狱警来到警长身前,低身弯腰,说:“刑老大,人已经带来了。” 刑荣点了点头,让狱警退下,随后,他的手下压着江流,来到魏府。 在清朝,这“府”字后缀,可不是说你有钱、住宅大就可以加的,只有具备官方背景的人的家,才能被称作“某府”。到了民国,大家也不论套了,再加上天津卫商贾云集,有钱人多,一时间,各家院子大门上都多出了“某府”的匾额。 可实际上,真的配得上“府”字称号的人家,也没几个,但“魏府”确实配得上。魏府本是纯中式古典建筑,在后来的改建中,又增加了西洋建筑。魏府由四合院组成,平面呈田字形,院内分南北两部分,内设花园和西式建筑风格的“洋书房”,室内陈设精致,环境幽雅。 实际上,天津卫可以说是天然的“世界建筑大观园”,英国人来到天津卫,建英式建筑;日本人来到天津卫,修建日式建筑;意大利人来了,修意式建筑。因此,别看天津卫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天津卫的市民在建筑方面的见识,还真不少。随便在天津卫找个乞丐,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英租界的庆王府;溥仪携皇后婉容、淑妃文绣居住过的静园;法式小洋楼“瓷房子”;岭南风格的梁启超故居。 民国时期的天津卫建筑,风格各异,在一个小小的天津卫,能看尽全世界主流的建筑风格,实在是一件奇事。 江流来到魏府门前,他苦中作乐地想,前世要参观这种建筑,那要掏至少二十元软妹币,今天被押解到此,也算省了趟门票钱。 在路上,江流一直在苦苦思索魏拜文托梦的用意,虽然魏拜文在关键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但江流想了一路,总算抓到了一个关键之处。 第十七章 像这样的不肖子孙有俩 魏拜文昨晚托梦,说了一堆废话,刚说了一句关键之处,江流便梦醒了。 这老学究当时说:“我一生纵横官场商场,也算是不辱魏家先祖,可我却没能延续家教,致使魏家出了两个不肖子孙。” 江流抓住了关键“两个不肖子孙”,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呢?原来,老魏家虽然有钱有名望,但他们家一直人丁稀薄,到了魏拜文这代更惨,三代单传。魏拜文是独生子,他只有一个儿子魏尽孝,而魏尽孝也只有一个儿子魏镇。 许多人对三代单传有误解,古代的女性地位低,所以即使生了女孩,那也叫三代单传。因此在古代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一个三代单传的家族里,还有许多姐姐妹妹。 所谓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魏拜文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一生纳妾不少,但这些妾都不给力,也没能给魏家再添一个男丁。魏尽孝也是一样,纳了不少妾,但依然只有一个男孩。但魏家有的是钱,生了男孩是妾,没生男孩就算半个女仆。 魏拜文老了,有心无力,但儿子魏尽孝还有点力气,再喝上碗生龙活虎汤,还是有机会给魏家添个男丁。那时候的人都比较迷信,把生不出男孩怪罪到母亲头上。但实际上现代人都知道,生男生女的几率都一样。当时清朝人的思想,是一个小妾生不出男孩,那就再纳一房。 这不,魏尽孝在前天又纳了一房小妾。被纳妾的女子也在天津卫有些名声,这女子三十左右,长得那叫一个好看,眉似初春柳叶,常含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简单来说,这人活在西周,那就是褒姒;活在宋朝,那就是潘金莲;这人要是成了皇帝的妃子,那肯定会有一批老臣上书皇帝,说这妃子祸国殃民。 那问题来了,这人样貌如此勾人心魄,为何三十岁了还能被魏尽孝纳妾?其实啊,这女子之前嫁过五个男人,当然,这些男人都死了。这女子是清朝时出生的,有名无氏,唤作石氏,因其死了不少丈夫,大家都叫她石寡妇。 从清朝到民国,都一直有人在查石寡妇,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她丈夫属于自然死亡,石寡妇不是谋杀犯。虽然罪名洗脱了,但当时的社会环境对女子不友善,石寡妇死了五任丈夫,在天津卫也就成了不幸的代名词。但总有人不信邪,魏尽孝就是其中一个。 那日,魏尽孝上街,看到街边卖豆腐的石寡妇,魂都被勾走了。二话不说,就要纳了这人为妾。魏家人无奈,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可石寡妇这次再嫁人,没死夫君,却死了爹。 石寡妇当天中午进的魏家门,第二天下午,她的新爹魏拜文就死了。这下子,魏家人都把不幸的源头当成了石寡妇,他们对石寡妇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嫌疑人赖皮脚和江流。没办法,赖皮脚不知所踪,再加上他是可能的凶狠杀人犯,而石寡妇一个弱女子,当然是任凭魏家人欺负。 江流被压到魏家门前,看到一名女子跪在地上痛哭,不用说,这肯定是被净身出户的石寡妇。邢荣警长学习过国外的探案技术,是接触过国外思想的,他感慨:“西方的思想在中国出现这么多年,时至民国,却还是能看见这种乱象。” 江流也有感触,他却说:“思想难改,习俗难易,但女子也不是无法有作为。看那杨贵妃,武则天等人,身为女子,不也可以在封建社会叱咤风云吗?即使是女子,也是有力量的,只要有石破天惊的勇气,也可以扰动风云。” 邢荣听后,轻笑着说:“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江流说:“道理是客观存在的,不依附于人。如同西方的先贤哥白尼,说出道理的人被迫害死了,但他说的道理却被永远保持了下来。况且,我这条小命,阎王爷似乎还不想收。” 邢荣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先进份子,但这个少年,总是能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江流又说:“邢警长就等着看戏吧,我们先去现场。” 一队人马进入了魏家大院,但没有人注意,门口的石寡妇在听到江流的话后,便停止了哭泣。当四下无人时,石寡妇站起来身子,双拳紧握,一双钩人心魄的美目已经因充血变得通红,正死死盯着魏府。 魏府的人提前知道了江流今日要来指认现场,妇女老幼大都门窗紧锁,闭门不出。魏尽孝染病卧床,来迎接邢荣的是他儿子魏镇。 魏镇与邢荣寒暄几句,随后便离开了。魏府的管家接着来接待众人,江流想了想,首先去了魏拜文身亡的地方。 魏拜文死在自己的卧室里,当天下午,仆人打算叫醒正在午睡的魏拜文,却发现他脸色紫青,已经身亡了。 江流进入魏拜文卧室,却发现这房间被整理过,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这年代的人可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即使房间里之前有证据,经过打扫后也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了。 江流装模作样探查一番,他也不是真的在找证据,毕竟他脱罪不是靠科学,而是靠迷信。 魏拜文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有两个不肖子孙,而魏家只有两个男丁,那么凶手也不言而喻了。 儿子联合孙子谋杀爷爷,这一家三代,也是奇葩。 江流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找证据,他只需要暗示旁边的刑荣警长,以这位的本事,只要往这方面想,那是一定能查出真相的。 江流装模作样地找了一番,随后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向管家问道:“魏老先生除了那顿飘香楼的午饭,还吃过什么?” 管家听了江流的话,默不作声,就和没听见一样。江流无奈了,还好刑荣出手,又问了一遍问题。 管家回答:“魏老爷回到家后,还喝了一点饭后茶水。” 第十八章 西洋毒药 江流听后冷笑一声,说:“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杯茶水,应该由魏尽孝和魏镇献上的吧?” 管家面色大变,呵斥道:“口无遮拦,你在暗示什么?这世上怎么有小子陷害老子的道理?少爷怕老爷吃的油腻,献上茶水,本是一片孝心,怎么到你口中,就变了味道呢?” 刑荣听了江流的话,也说:“魏拜文喝的茶水,他的儿孙也喝了。三人喝的茶,是从同一罐茶壶中倒出的。三人都喝了水,但只有魏拜文一人中毒,这显然不对。所以,魏拜文的饭后茶水,是没有问题的。” 江流却摇头,说:“水没问题,那盛水的杯子呢?只要往魏拜文的茶杯中提前放入毒药,那就可以做到喝同一壶茶,却只有一人中毒的现象。” 管家接着说:“呵,荒谬,毒药都是粉末状的,这世上哪有毒药可以放入杯中还不被人发现?” 江流冷冷说:“西洋的化学毒液,无色无味,如同白水。只要滴在茶杯中,谁也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毒药。如果你们愿意验尸,便可以得到毒死魏老爷的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江流是埋尸匠,自然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死者的态度,他们是不可能让外人见到死者遗容,更别谈验尸了。 果然,一说到验尸,在场的魏家人全都显得义愤填膺。刑荣说:“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江流埋头深思,随后抬头,说:“有。” 众人来到堂屋,叫来中午端水的丫鬟,让其找到魏拜文喝水用茶杯。 西洋的毒液不易识别,这是其好处,而坏处就是,其依附性很强,即使丫鬟有意清洗,依然可以检查出有毒成份。 邢荣让手下带走那茶杯,江流却拿起魏尽孝的茶杯,让手下一并带着。 管家神色不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回答:“带我去见一眼魏尽孝,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管家不同意,表示魏尽孝身体生病,在房中修养,不能见风,无法开门让众人进去。江流却说无妨,古代神医隔着窗帘能给深闺女子看病,他江流也能隔着门了解他人的身体情况。 埋尸匠一脉有个奇特的技术,就是遇到将死之人,心中会有感应。这就和现代骗子看人一样,在电信上骗老年人,就找那些微信头像是花草山水的人,不找那些挂着二次元头像的人。 靠着这门手艺,师傅每次都能找到哪家人要死,和秃鹰一样,提前在哪家门口蹲着。等那家人出来找人办丧事,师傅再出来毛遂自荐。 江流同样也有这门手艺,虽然比不上师傅那般神奇,但也能确定魏尽孝还有多久活头。子孙杀魏拜文的动机是掌权,而魏拜文一死,掌权的就是儿子魏尽孝,可对于孙子魏镇来说,只是头上的大山由两座变成一座罢了。 对于魏尽孝,这样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对于魏镇,这样的结果是不能接受的。所以,魏镇会把头上的最后一座大山除掉。 江流判断,魏尽孝一定也中了毒。当然,他可不会傻到直接说出“我看看魏尽孝死没死”这种话。他需要个理由接近魏尽孝。 但管家是横在他面前的难关,江流一个指认现场的嫌疑人,没法对他发号施令。邢荣也不会让江流胡来,他只会满足江流合理的要求。 江流又陷入了难关,茶杯上的残留毒液是证明他无罪的有力证据,但检测的人是否会被收买呢?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江流还需要找到一个不以人力而改变的证据。他需要一个铁证。 “我带你们去夫君门前。” 一声天籁传来,江流看着发声之人,发现说话的正是刚刚被赶出去的石寡妇。 见到石寡妇,管家面色不善,喊到:“不是让你滚出去吗?你还敢回来?来人,把她赶出去!” 几名家仆架住石寡妇,就要她拖走,石寡妇却忽然跪在地上,队邢荣说:“大人,民女有罪,民女有罪。” 邢荣敏锐地闻到不寻常的味道,他叫住家仆,问石寡妇:“你有什么罪,说来我听听。” 石寡妇跪下,将头挨在地上,说:“民女犯下了知证不报的罪。魏镇少爷曾经找过我,让我在夫君的茶碗里加入奇怪的水。小女未从。” 邢荣听后瞪大了眼睛,对管家说:“快去带我见魏尽孝。” 管家脸色巨变,支支吾吾地说:“老爷他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见。” 江流冷冷地说:“古有吕布三姓家奴,而你虽然没有改换姓氏,却在两天内连换三个主人,也是耻辱啊。” 管家头上冒汗,却还是说:“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江流缓缓说:“为仆则忠,你本是魏拜文的仆人,却在魏尽孝的诱惑下成了他的手下。当你成了魏尽孝的手下后,魏镇又抛出更大好处,所以你又跟随了魏镇。我说的对吗?” 管家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说:“你胡编乱造。” 江流却说:“那我们不谈为仆的事情,我们来谈谈你是如何往茶碗里下毒的吧。” 管家听后,大喊:“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邢荣想明白了江流的意思,他问丫鬟:“管家有碰过茶杯吗?” 丫鬟看了管家一眼,回答:“没有。” 在丫鬟回答时,邢荣苍白的双眼好似在发光,他再次大呵:“如实招来!有没有?” 丫鬟看见那双白眼,吓得她嘴巴打结,下意识说:“有,有。” 邢荣冷哼一声,手下迅速将管家和丫鬟拿下,随后,众人在石寡妇的带领下,来到魏尽孝房前。 当众人打开门时,魏尽孝正神色痛苦地趴在地上,当他看到管家时,他艰难地伸出手,指着管家说:“你,害,我。” 说了这话,魏尽孝脑袋一歪,躺在地上。众人手忙脚乱扶起他,发现此人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 邢荣大喊:“把魏镇叫过来!” 众人又是满院子寻找魏镇,可找了半天,依然不见人。最终,邢荣确定,魏镇是畏罪潜逃了。 第十九章 救宝队 红尘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少人为了一个“利”字,做出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拿魏家三代人来说,为了钱权,儿孙联手害死爷爷,孙子又害死儿子。最后这三代人,两死一逃,什么也没捞到。 他们惨就算了,还连累了旁人。江流不用说,赖皮脚这老乞丐还不知道跑到何处了,至于魏家内部就更乱了,老太太听了这事,直接气晕了过去,半天没醒。至于三代人的小妾,大半则是带着自己首饰金银,回娘家咯。那家丁丫鬟更不用说,当晚就跑了一半。 一个庞大的魏家,俨然在一两天的功夫间,就有了分崩离析的症状。 要说封建社会的家族为啥喜欢出荒唐事,那都是最大的家族带坏的。最大的家族姓什么?两千年来,换了几门姓,多少人,改不了利益熏心,手足相残。 说到这,封建社会最大的家族大家也清楚了,就是“皇家”。隋炀帝在他爹刚死后,就睡了陈贵人;唐太宗前脚搞死了弟弟李元吉,后脚就上弟媳妇杨氏的床;更别说清朝时期“九子夺嫡”,大家都听说过,手足相残的典范。 帝皇家的荒唐事,足够写本百万字的小说。怪不得有“臭汉、脏唐、宋埋汰、元迷糊、明邋遢、清鼻涕”的说法。往前也有荒唐事,比如秦的芈月,再往前的大舜他爹。 最大的家族带头使坏,下面的家族风气能好吗?中国古代的辉煌成就,是劳动人民用血汗铸就的,封建帝制只是历史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这是民国知识分子的共识。 人人都明白这道理,可惜此时民国最大军阀袁世凯,还没想明白这事。此时,袁世凯已经悄悄背叛了革命,正筹备着他的复辟美梦。 北京的风已经刮起来了,这风刮到天津卫,还剩下了不少波澜。魏家的事情也越闹越大,越传越凶。 但这些风波暂时与江流无关,也刮不进天津卫的监狱。在茶杯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前,江流还是嫌疑人,还需要再监狱里睡一晚上。 再次进入监狱,江流就轻松了许多,不仅手链脚链没了,狱警还给江流送来了晚餐。江流拉着狱警的手,表示狱警对待自己很好,自己会替他美言几句。狱警则心里笑开了花,很快就和江流称兄道弟起来。 基本洗刷了罪名,江流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哼着《好日子》,在监狱里悠闲地躺着。 这监狱里悠闲的人不止江流一个,他狱友曲行之心情也不错。 江流看见曲行之的模样,心中纳闷,这人明天中午就要来出去吃枪子了,怎么还如此高兴? 江流问:“这位大哥,你是犯了什么罪?” 曲行之:“我可没犯罪,我是被冤枉的。你呢?小兄弟?” 江流回答:“真巧,我也是被冤枉的。” 曲行之又说:“被困在此处,我才知自由的可贵。” 江流深表赞同,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曲行之一愣,一个乞丐般的少年竟然知道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短诗,这让曲行之更加高看江流了。他说:“我们有缘,要不结为异性兄弟?” 江流能不知道曲行之肚子里装的什么水?等二人结拜兄弟后,再问自己要残画是吧? 江流果断拒绝。 想到残画,江流现在有了心思,想仔细研究一下,但以他的水平,估计是研究不出来什么了。 但没关系,江流旁边这位,似乎认得这残图。江流也有办法让曲行之乖乖开口。 江流装作着急的样子,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他的表情非常生动,吸引了曲行之的注意力。 曲行之一开始冷眼旁观,直到江流翻遍牢房,叹息地坐在地上后,才忍不住开口问:你什么丢了,不会是《女史箴图》丢了吧!” 说了这话,曲行之连忙给自己一嘴巴子。而江流也终于知道了那残画的名字。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女史箴图》!《女史箴图》为中国东晋顾恺之创作的绢本绘画作品。原作已佚,现存有唐代摹本,原有12段,因年代久远,现存仅剩9段,收藏于大英博物馆中。 《女史箴图》先后由梁内府,唐太宗,宋徽宗,严嵩,顾正谊,项墨林,张孝思,康熙,乾隆经手,最终被洋人盗走,放入大英博物馆中。 前世,江流每每想起这画的故事,总是叹息国宝被洋人带走。而这一世,国宝的一段,竟然就在自己手中! 江流收起感慨,警惕地问:“曲行之,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件残画的来历?” 曲行之咬咬牙,向江流解释起来事情的经过。 前面说过,天津卫的外国的文物贼最喜欢的去处,他们在此处销赃偷来的文物,好不快乐。眼看越来越多的国宝被运出海,永远也回不到中国,有识之士着急了。有人号召,我们要成立“救宝队”,保护国宝。 一时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救宝队就此出现。救宝队与洋人盗宝贼交锋了不少次,但每次都失败,还折了不少人手。一些出钱的大商人意志不坚定,怕东窗事发,得罪了洋人,纷纷要退出。 救宝队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士气,稳定金主的军心,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计划,而计划的内容,就是从英国的汉斯爵士手中,抢到《女史箴图》。 计划没成功,救宝队只偷出了一段残图。计划也没失败,因为汉斯爵士等着找回丢失的残图,还没有离开中国。 而曲行之,也是救宝队的一员,他因为偷进大户人家找残图,被误认为淫贼,才被抓到监狱中。 江流来到民国快两个月,一直浑浑噩噩地讨生活,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加入了历史的洪流中。江流心想,说不定自己就此还能在历史上留名呢。 江流顿时感觉心潮澎湃,说:“我手上的,确实是你们要找的图。这是我从一位壮士的遗物里发现的,我现在就归还给你们。” 可当江流伸手摸向口袋后,他愣住了,这残图,似乎不见了。 第二十章 手搓雷管 江流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再摸口袋,还是没摸到残画。 随后,江流脱下衣服,使劲晃荡半天,总算是确定残画丢了。他一摸口袋,发现口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他将破洞拿到眼前观看,发现了破洞边的老鼠牙印。 这老鼠估计趁江流睡着的时候,把他的口袋咬出了洞。老鼠上街,人人喊打,而此时的江流,对老鼠的恨意更大了。 但江流心中还有一点希望,而这点希望在他翻遍牢房后,也没有了。 曲行之看见江流的表现,慌张地问:“你丢了什么,不会是残图吧?” 江流此时也是懊恼坏了,残图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牢房里,那只能是丢在前往魏府的路上,或者丢在了魏府中。江流抱着头后悔,本以为自己总算逮到了加入历史进程的机会,没想到自己见到了历史的长船,却因为没有门票而上不了船。 曲行之则在一边哀嚎,他是真的差一点就能完成救宝队的任务,还有什么比看到了希望后再失去希望更让人苦恼的呢? 两个人愁眉苦脸地蹲在墙角,江流莫名想起了前世听说过了历史注定论,即人穿越到过去,也无法改写未来发生过的事情。按照历史,九节残图是被洋人带走了,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国宝的命运吗? 曲行之忽然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第九节残图没落到洋人手中,我们还有机会。” 这句话让江流重燃斗志,他明天就可以被放出去,到那时,他有机会再走一遍上午的路,说不定还能找到丢失的残图。只可惜,自己的狱友明天就要牺牲了。曲行之却不再是一副懦弱读书人的模样,他推了下眼镜框,让江流等着晚上看好戏。 江流看曲行之一脸自信,本以为会有大人物保他出狱,可江流没想到,这读书人出狱的方法是越狱。 当晚,警局附近发生了火灾,一时间,寂静的夜晚人声鼎沸。曲行之拿出昨天收到的糕点,从里面分离出隐藏的黑火药,然后将糕点包装卷成封闭圆柱,并将黑火药灌入其中,最后将糕点包装的特制提线当做引线,这样,一个收工雷管就完成了。 手搓雷管!抗日神剧都不敢这样演啊! 江流看着曲行之的神操作,眼睛都要瞪掉了。看着曲行之把雷管塞进那个老鼠洞中,江流瞬间明白了这四眼仔要做什么。 江流低声说:“你要越狱!” 曲行之得意地说:“来,老弟,我带你重回自由。” 江流赶紧说:“大哥,你越狱别带上我啊!我已经洗刷了罪名,明天就可以出狱了。” 江流愣住了,曲行之也愣住了,现在情况有点微妙。按照此时的治安条例,江流发现狱友有越狱迹象,要主动报告狱警。如果窝藏狱友企图而导致其越狱成功,江流就难逃死刑了。那现在,有了两种后果。曲行之越狱成功,江流被枪毙;江流举报,曲行之被枪毙。 江流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他现在理解了地下党抓捕自己同志时的心情了。现在,似乎有一个人要注定牺牲,而江流在扪心自问,自己做有敢于牺牲的勇气吗? 曲行之也想到了此时的处境,他看江流在发呆,悄悄来到江流身后。 “小兄弟,委屈你了!” 江流听到这话,猛然转头,只见一块搬砖朝自己门面飞来,在昏迷前,江流总算想明白了一件问题。曲行之准备了雷管,那他的火从哪里呢,而他拍晕自己的搬砖又是从何而来?恐怕,狱警中有他的内应。 ...... 江流昏迷了不知多久,再睁眼时,他看到的是明亮的灯光。 一名年青护士正睁大眼睛,看到江流醒来,她欣喜地问:“你没事吧?” 江流扭头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整洁干净,与天津卫格格不入的病房。 看见这病房,有那么一瞬间,江流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是房顶的十字架将他拉回现实,这是外国人建的基督医院,自己依然在民国。 护士拿出汤勺,将水喂入江流嘴中。江流用力吸取水分,总算是能发出声音了。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马大夫纪念医院。是警署的人把你送过来的,他们还留言,你的罪名洗脱了,可以直接回家了。” 江流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不仅自己嫌疑人的身份被洗刷了,连带着曲行之越狱的事也没人追究自己。这么看来,曲行之那一板砖没白拍。 护士又俯身喂了江流几口水,江流在喝水时,一直偷看护士的胸口……上的标签。 “贾玲玲,实习护士。” 江流说:“贾护士,你还在实习啊?” 贾护士双手合十,说:“感谢仁慈的主啊,给了我成为实习护士的机会。” 贾护士说话三句不离主,比她父母还亲。江流对种情况见怪不怪,马大夫纪念医院是家基督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不仅要学习医疗知识,还要学习基督教义。不仅医生护士要学习,病人也得学。 果然,贾护士接着说:“主保佑,你平安醒来。” 江流附和道:“感谢主,我身体无恙,可以走了。” 江流刚要起身,贾护士立马将其按在床上,说:“你再多休息一下,我还要观察观察。” 实际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有人为江流检查身体。贾护士开始了传教时间,内容无非就是写“你能无恙都是因为主的保佑”,“你此前的不幸是因为没有信奉主”,“你信奉了主,余生就不会有灾难”之类的话。 清末民初,基督医院在中国大地开花,这种医院兼顾治疗和传道,为了更方便传道,推出了许多措施。比如,治疗价格低,但病人要听讲教义;“弟兄姐妹”们看病有优惠,甚至小病免费看。 贾护士一直讲述基督教义,最后以自己的经历结尾。 “我幼年时,因为自己是女儿家,父母就将我卖给了别人。但主眷顾我,贾神父带我来到天津,送我进医校读书,最终成为了一名护士。我信奉主,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你或许也可以试一试。” 第二十一章 马大夫 听了贾护士的话,江流心生感慨,基督教在清末迅速发展,是因为充斥着不幸与痛苦的土壤过于肥沃。再加上如基督医院,教堂布施等行为齐头并进,基督教在中国迅速扎稳脚跟。直到现代,中国依然有超过6000万的未注册的家庭教会成员。 当然,现代的基督教在中国的情况如何,听下面一个段子就知道了。 “神说要有光,经党委批准,于是允许有光。” 当然,民国初年的基督教,又是另一番情景了。拿这马大夫纪念医院来说,这是英国人的医院,受英国庇护。所有人,一律不得持武器进入,否则,就是对英国的主权侵犯。这也是一些地下党一暴露就往医院跑的原因,那些反革命份子不敢进来啊。 说了这么久的马大夫纪念医院,光听这医院的名字,就知道这医院与“马大夫”关系亲密。那这马大夫是何许人也?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呢? 说马大夫之前,不得不提另一个外国医生,彼得·伯驾。 彼得·伯驾,美国人,职业是传教医生。1835年11月,时年30岁的彼得·伯驾,来到广州,在十三行内新豆横街丰泰行里开办了一家俗称“新豆横医院”的眼科医院,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所西式医院。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前往广州主持禁烟,但是疝气发作,广州的中医都束手无策。 这时候,伯驾站出来,表示要给林则徐治病。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洋鬼子安的什么心,不让林则徐去他那看病。林则徐不是一般人,非常坦荡,直接去了新豆横医院,而彼得也是轻松治疗好了林则徐的疝气。 不仅如此,他还应林则徐之邀,为鸦片上瘾者开出了戒烟的药方;帮忙审阅林则徐给维多利亚女王,恳请她阻止鸦片贸易的书信;帮忙翻译《万国公法》。 伯驾在中国干了许多事,但还没来得及传教,就回到了美国。伯驾走后,他的故事还留在中国,此后的外国传教士为了方便,都基本往伯驾身上靠关系。这人虽然来中国的目的是传教,但也为中国人做了不少好事。 那伯驾又与马大夫有何关系呢?伯驾治疗人的目的是为了传教,但有一个人,是真的怀着一颗救苦救难的心来治疗中国人的,这人就是马大夫。 马大夫,原名约翰·肯尼思·麦肯齐,中文名马根济,英国人。1874年,一则刊登在爱丁堡医学杂志上的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伦敦会正在向爱丁堡医学院征集前往中国工作的医生,马根济随即报名参加。1875年,马医生到达汉口,开展医疗工作。不久后便声名鹊起,许多病人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他治疗。 1878年,马大夫身为英国教会的传教医生,来到天津卫。刚到天津卫,马大夫就治好了李鸿章夫人的病,李鸿章随即集资,在三岔口的大王庙建立了一家先进的西医医院。 大王庙西医院的宗旨是“凡局之经费,皆中堂之仁施”,对于前来就医的病人,只收挂号费,不收医药费,生活贫困者则连挂号费也免交。再加上马大夫医术精湛,前往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马大夫不仅看病救人,还关心着中国的医疗教育。在说服李鸿章之后,“总督医院附属医学校”的医学堂正式开学,这个医学堂,也是北洋医学堂的前身。 但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马根济在37岁时因劳累过度,死在工作岗位上,后人称赞其“贫民医药之救,本慈善之怀,不分国籍、不分种族。” 更可惜的是,这马大夫心地干净,只为救人,但后世为了纪念他的“马大夫纪念医院”,却成了传教场所。 要想让江流信基督教,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那外国老头能保佑江流在埋尸体时不出问题进行。但那洋老头离天津卫半个地球远,估计他也保护不住江流。所以,江流还是供着东方老头无量天尊比较好。 江流一直没有宗教信仰,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江流面对贾护士的传教,应对自如,让贾护士差点以为江流成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贾护士对江流更热情了,她把江流送出医院,拉着他的胳膊说:“欢迎再来啊。” 江流表面答应,心中则想,无论是看病还是参加宗教活动,自己都不想来这。为啥呢?浪费时间。在贾护士传教的时间里,江流嘴上应酬,心却跑到了魏府。 按理说江流洗脱了罪名,和魏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江流还惦记魏家什么呢? 江流惦记魏家两样东西,一是可能落在魏家的第九节《女史箴图》,二就是魏家老中两代家主的尸体。 《女史箴图》不用说了,这魏家的两位家主中,魏拜文活到八十,一生享尽荣华,妻妾成群,他的命格,至少价值五两。而儿子魏尽孝虽然没活到六十,但也是衣食无忧,一生不少妻妾,命格应该在四两以上。 要知道,江流之前埋的人,命格最高的人是藏着《女史箴图》的西装男,他的命格也才三两九。眼下得知两个高命格人的身死,江流心中好似有猫在抓,痒的很。现在,江流眼里只有那两具尸体,就算小泽老师在他面前脱衣服,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得三上老师脱衣服才行。 现在的问题是,魏家人对待江流的态度如何。按理说,江流是找出杀死魏拜文真凶的人,那魏家人应该感谢江流才对。但另一方面,江流也是把魏家最后一个男丁变成潜逃犯的人,魏家人似乎又会恨自己。 魏家这种大家族,肯定会请许多人来筹办葬礼,想混进给魏家送丧的队伍,那要搞定目前魏家的话事人。 而江流经过打听得知,现在魏家的话事人是魏李氏。魏李氏是魏拜文的第四房小妾,现在已经将近五十五岁了。为何现在的魏家是由排名第四的小妾掌权呢?因为这魏李氏也不简单。 她有个厉害的爹。 第二十二章 民国阿姆 从魏李氏这名字大家就能看出,这老太太的娘家是李家。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百家姓里,“李”排第四,是个大姓。天津卫的“李家”也不少,管河运的李家,贩盐的李家,开餐馆的李家,都是在天津卫有名的大户。 而魏李氏的娘家更厉害,她们那个李家,是开工厂的。李家的工厂涉及种类繁多,有火柴厂,炼钢厂,是个大企业家族。 本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魏李氏也许此生都和娘家没什么联系,但魏家的三个男丁,死的死跑的跑,却让李家看到了机会。 魏家没了接班人,那魏家就是一块无主的蛋糕,谁都能来切下一角尝尝味道。李家凭借着快人一步的行动和魏李氏的运作,已经将魏家这块蛋糕,写上了李家的名字。 现在,魏李氏成了魏家的话事人,她广告天津卫,表示要搞一场隆重的丧礼,来送魏拜文最后一行。 江流听到这消息时心中疑惑,怎么只为魏拜文搞送丧,他儿子魏尽孝呢?难道是怕家丑外扬,所以偷偷把尸体埋了? 这两日,魏家在召集人手,筹办丧礼,所有来帮忙的人,都可以留在魏府吃饭。 一听这消息,全天津卫吃不上饭的人都跑到魏府去了。但人魏家又不是搞慈善的,为了防止乞丐无赖进来吃白食,魏李氏专门派人在门口进行挑选,能出上力的人才会被放进来。 江流一开始信心满满,他乔装打扮一番,扛着个铲子来到魏府门前,就要往里走,家丁却把他拦住了。 江流表示自己是个埋尸匠,你看我这蹭亮的铲子,一看就知道我是个挖坟高手。 家丁听后嗤笑,魏家人的坟,一年前都提前备好,每天还有专人清尘驱虫,就等着抬棺下葬呢,不需要挖坟。 江流也没想到大户人家能有这待遇,但不能挖坟,他还有其他本事。江流身材瘦弱,肯定选不上抬棺材的活,他嗓门也不高,也干不了哭坟的活儿。要在以往,江流肯定是进不去魏府,但现在江流有了“快口”这项绝技,情况就不同了。 埋了小王庄刑场那个吐黑血的白莲教妖人后,江流获得了“快口”这门技术,可以快速且清晰地说话。可这技术,在丧礼上有什么用呢? 原来,魏拜文人死后,他家人请了众多和尚来念咒,为魏拜文积德。这些和尚念什么的都有,像《大悲咒》,《往生咒》之类都有念的,每个经文念一遍,增加一点功德。 魏拜文生前不信佛,所以没怎么积德,而魏李氏信佛,没替魏拜文积攒足够的功德前,她不让下葬。这下子,天津卫附近的和尚都往这赶,但僧少经多,念不过来。 没办法,魏李氏放宽了条件,不是和尚也能来念经。江流心中盘算的,就是这个位置。 江流说:“两位大哥,我还能念经,为魏老爷积德。” 这念经的工作没有门槛,想参加的人自然很多,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进去,或者进去了摸鱼,魏家人还设立了考核。 门卫拿出一张纸递给江流,江流一看,纸上写的正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简称《大悲咒》。 按照内容文字的多少,《大悲咒》有广、中、略三种不同的版本。现今通行的“伽梵达摩”84句《大悲咒》,其经本以《大正藏》的底本为依据,是一个变化差异较大的晚期增改本,并非“伽梵达摩”译本的原始面貌。但此版流行度最高,也是江流目前所拿的版本。 江流手中的也不是梵文,而是汉化后的中文,江流匆匆看了眼全文,随后就开始念到:“皈依三宝,皈依圣观自在,菩萨摩诃萨……” 念经文的人中,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的,这两个家仆见江流年纪小,下意识认为他也是试图蒙混过关的人。江流前几句念的一般,可越念越快,让家仆皱起了眉头。 “大悲,即说唵,一切禁缚断除能令,一切疾病除灭能令,一切如是灾难毁坏能令……” 江流语速越来越快,嘴巴像蹦料豆子般,蹦出一个又一个文字。两个家仆听傻了,这人语速飞快,但吐字却异常清晰,丝毫不含糊。 大悲咒的译本大概有485个汉字,正常人每分钟可以说120至180个字,也就是说,正常人念完一遍大悲咒,需要三分钟左右。而江流念完一遍大悲咒,只用了一分钟出头。 不江流仅速度快,吐字还异常清晰,家仆看呆了,直到江流提醒家仆自己念完了,家仆才反应过来。 别人念一遍需要三分钟,江流念一遍只要一分钟,速度提升了三倍,正是魏四奶奶要找的人啊! 家仆换上客气热情的嘴脸,招呼江流往魏府进。江流这也是第一次使用“快口”,没想到效果那么好。江流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回到现代,凭借着这“快口”,自己参加说唱选秀,那一定是中国的埃米纳姆;参加主持人选秀,那一定是华少二代;参加牛郎选秀,那一定是富婆快乐… 扯远了。 这是江流第二次跨入魏府,上一次是被警察押解进来的,这次则是自由身。江流变了,魏府也变了。上次的魏府,还保留着魏尽孝纳妾石寡妇的一些红色喜庆,如今的魏府,则是白色的世界,白纸白漆包裹着庞大到魏府。 一进魏府门,江流看见的是个宽敞院子,院子中央摆了个大火炉,上面插着几根粗香。不少人往火炉里扔些冥币纸人,让炉火更加旺盛。 江流看见了老崔扎的纸人,他扎的纸人太容易辨认了,怎么辨认呢?看着像真人,那就是老崔扎的。全天津卫,没有谁扎的纸人更像真人。 江流看了眼院子角落摆放的纸人,他比量了下,发觉老崔的库存应该被买来大半。 老崔今天应该赚了不少钱,但武头就不行了,要是魏拜文淹死在水里,那今天的主角就是武头了。 江流本想着应该见不到捞尸队的人了,可他一撇,却还是看见了熟人。 第二十三章 我的名字 武头有四个徒弟,老大最稳重,老二最老实,老三最调皮,老四年纪最小,比较贪玩。武三总能想出些鬼主意,惹出过不少祸。而江流在魏府见到的两个熟人,就是武三和武四。 这俩人一身道士打扮,不知怎么混进了魏府,看他俩嘴上留油,估计刚吃过美餐。江流见到二人,赶紧躲开,他乔装打扮一番,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魏府的人对自己态度不明确,自己还是不要暴露好。 正对大门的屋子被当做停尸房,从里面传来凄惨的哭声,当然,这些哭声自然也是由外人代替魏家人哭的。左边的屋子门前放了个佛像,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右边的房屋人声嘈杂,估计是戏班子等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 魏府这几天人流量巨大,江流对从这里找回女史箴图不抱有希望了。目标a失败,那就执行目标b,想办法参与魏拜文的葬礼。 江流正要往左边房子走去,却莫名觉得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他以为是武头的两个徒弟在看自己,实际上却不是。俩徒弟背对着自己,且处于院子角落,而那道目光是在院子中央。这目光冷冷,看得江流浑身不自在,他来的院子中央,试图寻找谁在看自己。 江流顺着目光,来到院子中央的火炉旁,他将火炉旁的人看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看自己的人。但奇怪的是,那目光还在持续不断地看着江流。 江流停下脚步,仔细寻找,才发现那束目光来源于纸人堆。江流感觉身上一阵恶寒,被一堆纸人看着,他心里可不好受。江流拿起一个个纸人,誓要好好看看那个妖魔鬼怪在看自己。他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个看自己的纸人。 江流拿起纸人,觉得这个纸人非常眼熟,面貌像一个自己天天见到的人,他想来想去,一摸自己的脸,忽然明白了这纸人像谁。 像自己。 看见一个和自己面貌相似的纸人,江流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把纸人翻到背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真晦气! 江流一跺脚,心里骂起了老崔。他想,这老崔表面未曾怪自己,但心中还在记恨自己偷他葫芦的事情,竟然变着法子恶心自己。江流也不觉得这纸人是别人扎的,他可以肯定在天津卫没人能扎出这么好的纸人。 江流把纸人踩扁,又从火炉里拿出燃烧的香,将自己的名字划掉。做好这些,江流把纸人叠好,放入口袋里,打算完事了找老崔找个说法。 收起了纸人,江流来到诵经房,找了个蒲团坐下。魏家人担心这些人出人不出力,派了丫鬟专门盯着,念够了足够次数的佛经,才能去休息吃斋。 江流打起精神,开始快速念起佛经。江流念经的速度比其他人快三倍,而且这魏李氏只要求速度,也没要求质量,江流只管放开了念,也不管心中信不信、虔诚不虔诚。 平常人保持每分钟四百字的语速说话,最多也就持续个一分钟,可江流一旦开口,就没有停下的打算,除了喝水,他一直在念经。丫鬟哪见过这阵势,惊讶的目瞪口呆,也忘了数江流念了几遍佛经。 江流自己也记不清,他也没记录,反正斋饭只是他的次要目标,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念了半下午,江流嗓子都快哑了,终于停止了念经。 丫鬟见江流停止念经,马上说:“大师辛苦了,请去喝茶吃斋,休息休息吧。” 江流却叹了口气,装作回忆往昔的样子,说:“我来此为魏老爷念经颂德,不是为了吃口斋饭,而是为了报答魏老爷的恩情啊。” 江流的话引起了丫鬟的兴趣,丫鬟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江流解释,自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乞丐,靠吃剩饭剩菜为生。那日,自己三天没吃一点饭,饿晕在飘香楼前。魏老爷心善,给了自己点吃的,救了自己一命。 江流大喊:“没有魏老爷,我早就死了,魏老爷啊,我的魏老爷啊,你走的太早了,我还来及感恩你呢。” 江流一番表演被丫鬟看在眼里,这年代的丫鬟,大都是年幼时被卖身的,她想起自己年幼时的悲惨经历,和江流产生了共鸣。再加上魏拜文对家仆们不错,丫鬟真把江流当成来报恩的人了。 江流表示自己想见魏老爷最后一面,丫鬟却说,你一个外人,想见魏老爷,这事要魏奶奶同意才行。江流立刻摆出遗憾的神色,丫鬟看见了,又说:“别担心,你为魏老爷诵经那么多遍,魏奶奶一定会同意的。我这就前去禀报,你稍等。” 江流的演技其实一般,但奈何他的表情生动,感情自然,容易让人相信。江流最近也没闲着,他苦苦钻研“请仙术”,将这个骗术应用到表演中,控制自己的表情,以此做到以假乱真。想要获取魏李氏的信任,就要依靠自己的演技了。 丫鬟走了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将江流带到另一个房间里。这房间中央,魏李氏一身白色丧服,正坐在对门的椅子上。 魏李氏和魏拜文感情颇深,在听了江流的故事后,非常感动,同意让江流进入堂屋,祭奠魏拜文。她带着江流来到堂屋,本来稀疏的哭声随着魏李氏的到来,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一个漆黑的厚木棺材停在屋子中央,棺材有半个成年人高,一朵白花挂在棺材上,在棺材两头还写着“奠”字。江流一进屋,立马扑在棺材前,大声哭起来。 本来,江流的嗓子因为念佛经而有些嘶哑,这下又大哭起来,喉咙只发出嘶哑的声音。魏李氏把这一切放在眼里,心中更加感动。这世风日下,魏家出了丑事,家丁都跑了一半,而这个少年还前来祭奠老爷,真的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啊。 江流表情姿态是装的,但嗓子哑了是真的。他哭了一会,哭不出来了。 魏李氏说:“起来吧,孩子,老爷一定感受到你的心意了。” 江流却依然跪在地上,说:“我不起来,除非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二十四章 拷问纸人 魏李氏眉头一皱,对江流的态度变得冷淡了。她以为江流想来趁机要些好处,心中有些生气。 江流察觉到魏李氏的表情变化,连忙说:“夫人,我想送老爷最后一程。我的命是老爷救的,我想陪老爷走完最后一段路。我想给老爷填坟。” 听到这个请求,魏李氏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江流。她心生愧疚,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孩子,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江流连忙说:“谢谢夫人,我的遗憾已经没了。” 总算混进了送葬的队伍,江流松了口气,在魏家吃了晚饭后,他离开了魏府。 离开魏府后,江流并没有着急回家。他来到老崔家门口,敲响了老崔家的门。 “崔老头,在不在,开门!” 因为心生怨气,江流的语气并不友善。他敲了会门,门被人打开了。 老崔皱着眉头,看着江流,说“你这小子是吃火药了吗?怎么那么大的脾气?” 江流冷哼一声,说:“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看看你干的什么事!” 随后,江流拿出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人,将其扔在老崔脚边,说:“崔老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竟然扎了一个像我一样的纸人,还把我的名字写在纸人上面,你这是什么居心?” 老崔拿起纸人,查看一番,没有说话,随后拿起自己院子里的一个纸人,回到江流身边。 老崔说:“这个纸人不是我扎的。” 随后,老崔打开自己的纸人,把纸人的天灵盖对着江流,说:“我扎的纸人在他们天灵盖的地方,都会绘制一个火焰的图案,而你拿来的纸人并没有这个图案。” 江流一看,果然发现了两个纸人的区别。原来老崔也知道自己扎的纸人太像真人,他也怕出什么邪事,于是在他扎的每个纸人上都会留下这个火焰印记,以此来镇压住纸人,防止生乱。 随后,老崔把两个纸人复原,又让江流仔细对比下两个纸人的区别。 老崔做的是小本买卖,他的纸人的用色都是用的有杂质的染料,而江流拿到的纸人,上面的用色却非常鲜丽。另外老崔扎的纸人虽然像真人,但是却没有邪性。而江流拿来的纸人,明显带着邪气。 这么一对比,江流发现,这个纸人还真不一定是老崔扎的。那这纸人是谁扎的呢?江流心里想不明白,但老崔却有了答案。 老崔随手把纸人放在地上,大声告诉江流,说:“这个纸人太邪性了,我去拿火把它烧了。” 说罢,老崔假装转身离开,江流看着地上的纸人,惊讶地发现纸人正在往门口移动。 这也没一点风,纸人怎么就移动了呢? 正当纸人要离开大门时,一只脚忽然踩在了纸人上面。去而复反的老崔捡起纸人,面色不定。 老崔问江流:“小子,你最近惹到什么人没有?” 江流想了想,自己非常老实,很少与他人起争端。但这两天,说不定真有一个人会记恨自己。 那人就是魏拜文的孙子,魏尽孝的儿子,魏镇。想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在逃犯,江流心里就不踏实,这魏镇能做出杀爷爷杀老爸的举动,江流是真担心被他记恨了。 江流在心中祈祷,魏镇啊魏镇,你别恨我呀,都是你自作自受啊。 江流把这事给老崔说了。老崔收起纸人,对江流说:“按你这么说,那魏镇此时应该正在被警察追捕。他应该也没有什么精力对付你,你小心点就好了。这个纸人留我这吧,我查查它的来历。” 纸人又不是真人,又不能像个人一样说话。要怎么查纸人的来历,江流是真不知道。但老崔扎了半辈子纸人,他肯定有办法。而且老崔说的没错,魏镇自己还自身难保呢,自己也不必要神经过敏。 想到之前自己怪罪了老崔,江流不好意思地说:“崔爷,你别生我气,我改天带着好酒来看你,我先走了,您接着忙。” 江流走后,老崔拿着纸人回到屋子中,他把纸人放在桌子上,对纸人说:“哪来的妖孽,快把你的来历交代了!” 大家可能会想,这老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问纸人话有什么用?纸人一听不见,二说不出,问了也是白问。 趴在墙角偷听的江流,心里也是这么想。他听到老崔说要查纸人来历,心中痒的很,便假装离开,实则拐回来偷听。 果不其然,纸人安静地躺在桌子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江流只听见老崔大喊:“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火!” 拍葫芦的声音响起,接着,江流听到老崔惊讶地说:“魔童子?” “魔童子?” 江流心中疑惑,那是什么东西?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江流还想再听听,可老崔却像个哑巴一样,不再说出一句话。 江流等了半天,不见老崔有动静,只好离开,他想了想,或许可以向武头打听打听,什么是魔童子。 老崔这人,比较侠义,对人是能帮就帮。而武头则比较势利,想让他帮忙,得拿点好处费才行。 天色已晚,江流也来不及准备,只好先回家休息,明天就是魏拜文的安葬之日,他得养足了精神。 以往江流埋人,都是包揽了挖坑搬尸埋人全套流程。明天下葬魏拜文,江流可以蹭一下搬尸埋人环节,不知道少了一个环节,金手指还能不能显灵。 江流费了那么大劲,要是因为缺少环节,导致埋了魏拜文而没有奖励,那就亏大了。 江流这样想着,回到家中,找来木板钉锤,把家里的那扇破门给修好,现在有人记恨上了自己,那自己就还是保持警惕为好。 江流往床上一躺,透过屋顶的破洞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想有钱了也要把屋顶给修补修补。 …… 一觉醒来,江流晃了晃脑袋,昨晚,他好像又梦见魏拜文了。梦里,魏拜文感谢江流找到了真凶,还告诉江流,自己有个小金库,藏在了某个位置,让江流去取。 江流醒来后,怎么也记不清这个位置在哪。这梦做的迷迷糊糊的,不像上次可以清楚地记住魏拜文的每一句话,也不知这次是托梦,还是真的在做梦。 第二十五章 厚葬(4100) 今天早上,江流依旧来到黄家商会门口,他在等黄小姐会不会来。曲行之是救宝队的成员,黄小姐协助曲行之越狱,那她也应该是救宝队中的一员。没想到,这外表文弱的小姑娘,勇气倒是很大。 也不知道曲行之有没有被抓回来,黄小姐有没有受到牵连,别的不说,再见到曲行之,那一板砖肯定要拍回来。 黄小姐今天依旧来主持布施,江流从她手中讨了点粥,当做早饭。 吃了早饭,江流来到魏府,今天对于天津卫来说,有一件大事发生。 为了纪念魏老爷,魏家的所有餐馆免费为穷人提供一顿午饭,吃多少都行,但就是不能带走。 除此之外,魏老爷的葬礼,也要在今天举行。 为了防止一会没力气,江流又在魏家蹭了顿早饭。 本来魏家为了这次葬礼,做了许多准备,但司仪这个老糊涂忘记件事情,导致葬礼出了岔子。 在以前,阴门还有个职业,叫抬棺匠。有些人可能就好奇了,抬个棺材,有力气不就行了?还能分出一个职业? 其实,能当抬棺匠的人,力气大不大倒不是主要的,一个棺材8到16个人扛,人多力量自然就大了。抬棺匠,主要确保棺材从苦主家中起棺到墓地下棺的这一路上,不犯禁忌。 这其中禁忌很多,比如抬棺材的人不能和死者命里犯冲、五行相克;抬棺的过程中少说话;棺材在抬的途中不能落地。这其中的道道很多,不一一细说。 但可惜,抬棺匠这职业渐渐没落了,这行的禁忌一部分被丧葬司仪继承,一部分彻底失传了。 中国人对死者和祖先的尊敬,构成了中国复杂悠久的丧葬文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文化并没有传承下来,一些是被当作“封建迷信”打没了,一些是找不到传承烂在老师傅肚子里了。像那扎纸人的老崔,多好的手艺,要是搁现代,妥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找不到徒弟,没人学,再好的手艺也得丢。 再说魏拜文的葬礼,司仪精挑细选了十四个大小伙,来给魏拜文抬棺,可到了该起棺的时候,司仪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那几个人的生辰了。 魏拜文属虎,那属猴、马的人就不能抬他棺材。魏拜文是丑时生的,那子、亥出生的人就不能抬他棺材。这样一排除,十四个人里面有四个不能抬棺材的。 这魏拜文的棺材又大又重,十个人抬起来很困难,得再找人才行,可起棺的时间快到了,上哪去找何时的人呢? 江流看着心急,他与魏拜文虽然不犯冲,但他这小胳膊小腿,也出不了多少力气。 “我与魏老爷不犯冲,我来吧!”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从和尚堆里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这汉子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是个光头,脖子上戴着粗大佛珠,似乎是个和尚,但他身上肌肉凸起,一双豹眼闪亮,又丝毫不像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汉子来到棺材前,说:“鄙人鲁能,有些力气,一个人抵四个。”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太相信,在场不乏一些赖皮地痞,有人说:“净吹牛,我看你是吹牛的本事,一个抵四个。” 鲁能闻言,发出一声牛哼,大步走到地痞身前,单手握住那厮,直接将其举起。 鲁能露了两手,忽然有人说出了他的身份。 “疯和尚”鲁能。 天津卫的老爷老板们没听说过此人,但如江流这种市井之人,都曾听说过“疯和尚”这个外号。这人此前是个和尚,后来还俗参加义和团,杀了不少洋鬼子。义和团运动失败后,鲁能隐姓埋名来到天津码头,当搬运工为生。在天津卫的码头上,没有比他力气更大的人。 司仪同意让鲁能抬棺,时间刚刚好,马上到起棺时间。但在起棺前,还有一道程序——摔盆。 封建社会对于丧礼是十分隆重的,《礼记》记载,丧礼的时候,亲人必须要做出“毁”的动作,一是“毁人”,就是要求后人披麻戴孝,守灵三年;二是“毁物”,死者的生命逝去,为了表示生人的哀痛悼念,要把家里最值钱的陶器摔碎。 据说这个民俗,和陶业祖师爷“商圣”范蠡有关。范蠡烧制陶器发了财后,每年搭棚施粥,深受老百姓爱戴,有一次他烧出来一个绝世好盆,有人建议送给皇帝,有人建议高价销售,有一个年轻人说等范蠡百年后摔给他,范蠡认为这个做法好,就说以后自己的家产全部归这个年轻人,所以摔盆的寓意就是分家产。 当然,把自家最贵的陶器摔了,一般人做不到。但总的来说,摔的盆越贵,越能代表子孙有孝心。可魏拜文也没有子孙,所以这摔的盆也不是名贵的东西。 这个盆,不止要贵,在盆的底部,还要有孔,而这个习俗,就和孟婆有关了。 人死了下地府,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忘记前世的一切了。那大家有没有想过,喝孟婆汤的那个碗,是孟婆提供的,还是死者自带的?要那么多人用一个碗喝汤,多不卫生啊。 所以这摔盆,也相当于送死者一个碗,这还是个漏水的碗。死者拿这碗接孟婆汤,汤都从底部漏了,死者假装喝汤,试图蒙混过关,希望来世还能记得今生的家人。 当然,这只是家属们表达对死者的怀念与不舍罢了。要说摔盆,唯一的实际用处,就是提醒众人,该上路了。 “啪”的一声过后,司仪高声大喊:“魏拜文,该上路咯。” 下一刻,“音乐队”该行动了,一时间,唢呐响,喇叭吹,两片铙钹啪啪叫。 疯和尚鲁能带头,抬起魏拜文的棺材,往魏府外走去。来到魏府大门口,抬棺材的就遇到了第一个难关。 封建社会的人家门槛都高,寓意把小人小鬼拒之门外。但这阻止活人进门的门槛,此时却成了阻止死人出门的门槛。 要是棺材过不去门槛,则说明死者心中还有不舍,这送葬就要取消,改天再进行。 好在疯和尚鲁能不是一般人,他的力气是真大。鲁能在棺材的最前面,把棺材的异常平稳,棺材也是有惊无险地闯过了第一关。扛棺材的人来到大街,与外面的人汇合。 送葬的队伍很长,走在最前面的,是探路的人。这些人穿着白帽子,脚力快,为送葬队伍探路,发现路况不好就及时通知大部队改道。 再后面,是两个驱逐野猫野狗的人。他们手持打狗棒,防止野猫野狗冲撞了送葬队伍,保证死者的安宁。 这两个属于先锋队,后面的才是队伍的主体部分。先是一左一右两个扛着白旗的人,左边白旗上书“死者往生”,右边白旗上书“活人避让”。 再往后的人手持火盆纸币,走一路撒一路。这些纸币就是买路钱,不是向活人买路,而是向死人买路。这些纸币是给小鬼的,让小鬼们不要作乱,影响了送行的队伍。 再往后是吹拉弹唱的乐队,后面接着是送行的男家属,魏家没了男丁,但还是找来几个远房亲戚来送行。 这之后就是棺材了,棺材后面是送行的女眷和客人,还有几个扛着长板凳的人跟着。这些人扛的板凳,可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给死人用的。 送葬的路途遥远,扛棺材的难免会累,需要休息。但棺材一起来,除了下葬,一路上是不能沾地的。当抬棺匠们需要休息的时候,后面的人就把长板凳垫在棺材下,抬棺匠把棺材放在板凳上,这样既可以休息,棺材也没沾地。 抬棺材的人一路上要少说话,尤其不能说“重”这个字。每说一个“重”字,棺材的重量就会多几分,导致抬棺匠的压力大涨。 送葬的队伍一路上平平安安,没出什么问题,可来到魏家的墓园后,众人才发现出事了。 一只黑猫不知何时爬上了棺材,这黑猫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皮毛如绸缎般光滑,它往黑色的棺材上一趴,谁也发现不了它。 当抬棺材的人将棺材稳稳放在坟墓里后,这只黑猫才被惊醒,它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 死者的尸体,最忌讳接触两样东西,一是月光,二是黑猫。据说,尸体一碰到黑猫,就会立马尸变。所以,众人的第一反应是抓住黑猫。 抬棺材的人最先行动,他们纷纷伸出手,试图抓住这黑猫,但这黑猫及时反应过来,化为一道黑色闪电,在坟墓里乱窜。 这坟墓放下棺材后,就不剩多大空间了,那几个抬棺材的在坟墓里弯腰转身都困难,更别谈抓猫了。 后面的魏李氏听说了前方的消息,大喊:“我苦命的夫君,死后为何还不得安生啊。” 说罢,老太太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江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赶到坟墓前。墓中,黑猫凭借身材优势,一直在墓里乱窜,谁也抓不到它。 江流见状,大喊:“各位,都出来,人越多越不好抓。” 众人一听,觉得在理,墓中的人都爬了出来。这墓挖的非常深,大约一米八,上面的人搭把手,里面的人才能上来。 人能上来,但猫可跳不上来。这猫试了几次,出不来,急的它直叫。 有人提议:“要不咱把这黑猫一起埋了吧。” 这话引来一顿臭骂,为了让棺材不那么快腐蚀,连填坑的土都经过筛选,不让虫子混进去。要是猫也被埋在土里,它的尸体不知道要吸引多少虫蚁呢。 有人提议:“我们让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下去抓吧。” 众人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但谁下去呢?大家都是拿钱办事的,又不是魏家的人,谁愿意下墓里面找晦气呢? 江流看周围人神色不定,大喊:“让我来!” 江流是个埋尸匠,整日与尸体打交道,他可不在乎晦气。 江流拿起打狗棒,跳入墓中,开始追逐黑猫。黑猫似乎有灵性,绕着棺材与江流进行捉迷藏。 江流见状大喊:“帮帮我,大家拿出木棍,阻断黑猫的路。” 上面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捡起树枝木棍,捅向黑猫。黑猫用力躲闪,可还是被狠狠捅了几下,速度减慢,不一会就被江流追上了。 江流把黑猫堵在死角,此时才看清了这猫的面目。这猫岁数不大,似乎刚刚离开父母,脸上还有些稚嫩。此时,黑猫半脸恐惧,半脸凶狠,正朝着江流呲牙咧嘴。 江流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抓,这猫肯定没打过防疫疫苗,被它抓下或咬下,江流自己也不好受。 这猫虽然是个黑炭球,但长相却不赖,江流越看这猫越喜欢,决定放它一条生路。所以啊,别说是人,就算是个猫,颜值高了都有好处。 江流又接过一根打狗棒,两根棒子夹住黑猫的腰,用力往天上一甩。黑猫被甩到天上却还能保持平衡,落地后,黑猫不仅没受伤,还四肢落地,飞快跑向远方。 众人还想再追,江流赶紧喊:“阿弥陀佛,放它一条生路吧,今日不宜开杀戒。” 几名和尚也劝说,魏老爷下葬,不要杀生,众人这才作罢。 黑猫的事情解决了,众人一鼓作气,把土回填到坟墓里。江流也拿出铲子,帮忙填土。 将图填好,江流感觉眼前一花,久违的山川与黑色牌匾再次出现,随后,一行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魏拜文,命格五两一,奖励‘相猫术’”。 “哈哈哈。” 看到魏拜文命格的重量,江流激动地大笑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坟墓旁。 果然,魏家人全都脸色不善,看着江流。江流心里一紧,连忙说:“哈哈,魏老爷终于摆脱红尘,前往极乐世界了!” 众人这才放过江流。 刚刚,江流只来得及看魏拜文的命格,没来及看奖励。当江流看到奖励后,他却笑不出来。 “相猫术!” 这有什么用啊?自己辛苦那么久,就获得了一个看猫好不好的技巧?有啥用啊?能当饭吃吗? 一个“相猫术”,对得起这五两一的命格吗? 江流抱头大哭,哭的比魏拜文的家属还要难过。 “这才是有恩有义之人啊。” 不少人看到江流的表现,以为他是为了魏老爷而哭,指着江流感慨道。 第二十六章 夏夜杂声 魏拜文的命格为五两一,袁天罡的称骨算命歌中有言:一世荣华事事通,不须劳碌自亨通;兄弟叔侄皆如意,家业成时福禄宏。 魏拜文成年为官,中年经商,确实不是凡庸,到了老年,每天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入口袋,好不自在。这魏拜文的一生,也基本上与称骨算命歌中的描写一致。 可这五两一的富贵命格,只给了江流一门“相猫术”,这让江流直喊“亏大了”。 说到“相猫术”,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门判断猫的优良的经验。北宋的陆佃,也就是陆游的爷爷,着有一本书,叫《埤雅》,里面就有一句:鼠害苗而猫捕之,故字从苗。意思是说,田里有老鼠,把猫放入田地里,猫自会捕捉老鼠,所以“猫”一字里有个“苗”。 猫无论在民国还是现代,都是常见的动物。但十二生肖里没有猫,动物八仙和五大家里也没有猫,这是为何呢? 民间传说里,猫被老鼠陷害,没当成十二生肖,所以猫和老鼠才成了天敌。那动物八仙和五大家里为何有老鼠却没猫呢? 要是依照严肃历史的角度来讲,猫在中国古代没地位,是因为猫是后来者。在野的猫为“狸”,在家的猫才是真的“猫”。中国古代在三国之前,很少有家猫的记载,所以家猫伴随中国人的时间不及猪狗,有什么志怪排名,也就轮不到猫了。 与所有动物一样,猫也有好坏之分,古代人有《猫乘》、《衔蝉小录》、《猫苑》专门研究猫的书。而江流获得的“相猫术”,则相当于让江流掌握了所有关于猫的知识。 不同的人对猫的要求不一样,现代的人把猫当个爹妈养,要求猫要好看、没有杂色、品种名贵;古代的人养猫为了抓老鼠,要求猫警觉、勤快、不娇惯。 这门技术要说没用,但它确实有一点用;要说它有用,江流又想不出有什么用。这种研究性的知识,对于学者来说很有价值,但对连饭都吃不饱饭的江流,确实没用。 江流哭的稀里哗啦,等到葬礼结束后,那个听江流念经的丫鬟悄悄找到江流,说:“小兄弟,你要不要来魏家谋个生计?” 江流心想,这是让自己去给别人当奴才啊,他膝盖硬,跪不下去,果断拒绝了。丫鬟随后说:“那好吧,这点钱你拿着,魏老太太赏你的。” 江流欣喜地接过钱,这钱虽然不多,但自己省一省,还是能吃三天饭的。 葬礼结束,众人各回各家,江流推开家门,往床上一躺。累了一天,江流打算好好休息。 半夜,江流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全身紧绷。江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吱吱吱。” 这是老鼠声,看来自己家进老鼠了,这其实是个奇怪事,江流家没油没菜,平时连个老鼠也不来。 “知了,知了。” 这是知了的叫声,这些烦人的东西白天叫个不停,晚上还不休息。 “啾啾,啾啾。” 这是蟋蟀的叫声,也不是惊醒江流的奇怪声音。 “汪汪,汪汪。” 声声狗吠响起,这也不是那个奇怪声音。 正当江流以为自己听错了时,那奇怪声音再次响起。这种声音很难形容,好似有人在用指甲刮这江流家的门,搞的江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心明魄,邪祟退却。” 江流在心中默念清心咒,也不管有没有用,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开门! 大半夜的,谁知道刮门的是个什么东西,门外的那东西只刮门,说明他进不了。江流心中清楚,只需要当做听不见这声音,那就可以安然度过今晚。 江流只当听不见这声音,可门外的东西还不放弃,反而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喵,喵。” 江流眉头一皱,这东西还装起猫来了,可惜自己不是猫奴,这招对自己没用。但江流此时心中警惕,神经集中,再加上外面的刮门声,江流是睡不着了。 江流看了眼天空,夜观星象,发觉此时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他索性就不睡了。他一夜没闭眼,等到鸡鸣声响起,晨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入房间,江流才下床,来到门前。 江流推开门,打算瞧一瞧是何方妖魔鬼怪来打扰自己。江流来到门前,发现自己家门口什么也没有。这可有点奇怪了,刚刚那猫叫还在,怎么眨眼间就没了? 进过仔细观察,江流总算找到了家门口的异常之处。一块黑炭躺在江流家门口,起初江流还没注意,但细看一眼,才发现这不是黑炭,而是某种动物。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黑炭前,才发现这是一只猫咪。 江流关了门,就要回家,他可没有心思养猫。他连自己都饭都顾不上,养猫这事就算了。 但下一刻,江流又把猫咪带回家中,昨天江流在家里听到老鼠叫,他打算把猫放在家中几天,等家中老鼠没了,再把猫给赶出去。 这黑猫似乎睡着了,江流把猫仍在地上,越看这猫,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自己在魏拜文墓里见到的那猫吗? 江流是怎么确定两个猫是同一只的呢?按说这黑猫像个煤球,长相都差不多,怎么分别呢?之前的江流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掌握了“相猫术”,江流自然就认得出。 如同中国人看黑人,每个黑人长相都一样,但在黑人眼中,他们的长相却各不相同。黄种人很难判断一个黑人是美是丑,但黑人却可以判断。 而“相猫术”不仅仅是知识和经验,同时也为江流提供了另一种视野。当运起“相猫术”后,江流感觉自己成了一只猫,猫看猫,少了物种间的隔阂,自然能轻易分辨出猫的长相和优劣美丑。 江流纳闷,魏拜文的墓地离天津卫有些远,这猫是怎么回来的?更离谱的是,这猫非停在自己家门口,还敲了半夜的门。江流心想,这猫不会因为自己救了它,而来报恩了吧? 但江流也没指望一个猫能报恩,要是来报恩的是个母狐狸,那江流会更高兴。 第二十七章 黄狗夺食 想到这,江流又运起“相猫术”,观察起地上的黑猫。这黑猫大概三四个月,属于刚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年纪。它一身黑色毛发,不带一丝杂色,学名应叫“乌云豹”,也被称作“啸铁”。 “乌云豹”这个称呼比较好理解,像乌云一样的豹子。但“啸铁”这名字,就让人费解了。这猫和铁有什么关系? 《说文解字》对铁字是这样解释的:“铁,黑金”。古代的“铁”字,有一个“干戈”,所以许多时候,“铁”字等同于“武器”,例如“手无寸铁”,就是说手上没有武器。 那“啸铁”,也可以理解为“咆哮的武器”。古人给纯黑色的猫取名为啸铁,就可见此种花色的猫是有多么的威猛凌厉。所以,在外面碰见黑色流浪猫,可不要贸然伸手去摸,你要是被它挠了下,那就要去医院打上几针了。 而江流眼前的猫,似乎还在幼年,脸上还有稚嫩,没有表现的太凶狠。 《相猫经》中有言:凡纯色,无论黄白黑,皆名“四时好”。这纯色猫不易寻找,但也不是特别珍贵,所以江流对眼前的黑猫没怎么上心,名字都懒得起。 反正看黑猫的毛皮光滑,胸脯宽厚,是个能养活自己的主,不用江流多费心。江流也就当找个伴,留下黑猫。 以前野猫可不像现在的家猫一样娇惯,野猫幼崽五周断奶,然后跟着母亲学习生存本领,到十一周左右便会独自生活。许多现代家猫离了人活不下去,它们一旦成为流浪猫,很快就会因饥饿生病而死亡。 究其原因,一是现代城市没有野猫的生存环境,二是没有学习到生存本领——它们中有的刚断奶便与母猫分开,还没来及学习本领;甚至母猫也不会生存本领,何谈教给幼崽。 江流见这黑猫在地上睡的安稳,便锁好门,外出了。这个点,是蹭不到早上的布施了,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那魏家换了话事人,乞丐王吃饭的特权也没了,但好在魏李氏给江流点钱财,也够他吃上几天。 天津卫的野猫不少,江流去吃早饭的路上,就见了不少野猫,他运起“相猫术”,给路途找点乐子。 这只纯白的“尺玉霄飞练”脚不太行,那只黑体白腹白足的“乌云盖雪”是只懒猫,这只黑体白足的“踏雪寻梅”尾巴太短…… 仔细看了一路,江流才发现这天津卫的好猫还真不少。但人穷得连老鼠都不光顾,猫再好又有什么用,所以天津卫的猫都是野猫。 江流在街上买了三个肉包子,打算带回家吃。归家路上有座小桥,江流在此处被狗给撞了。 这里可不是骂别人是狗,撞到江流的,真是条狗。 江流在桥上走着,一个黄色身影直直撞在他身上。江流稳住身形,没摔倒,包子却撒了一地。江流怒骂:“哪来的狗东西,不长眼啊?” “汪汪。” 好家伙,刚刚撞到自己的还真是狗。眼前的是条黄狗,这狗撞了人,也不慌张,还晃着脑袋,似乎在嘲笑江流不顶用。 江流没心情管这狗,急忙俯身捡包子。天津卫的乞丐可不管那么多,你有东西掉地上了,那这就是你不要的,别人自然可以拿走。 那这掉在地上的包子还要啊?不脏吗?哎,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干不净,吃了不病。 江流深知天津卫市井间的规矩,他急忙去捡肉包,还好他行动快,捡回来两个肉包。江流以为第三个肉包被哪个乞丐抢走了,但听又到一声犬吠,他看向黄狗,才发现狗嘴里叼着自己的肉包。 那黄狗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化为一道黄烟,不知跑到了哪里。江流暗叫倒霉,怒骂:“狗东西,敢吃我包子,下次再见到你,我非炖了你不可。” 江流也不留包子了,直接站着吃光了包子,然后回家。路上,他回想起那条黄狗,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对了,是埋师傅的那天早上,这狗还和自己抢狗洞,导致自己少了顿布施。 原来你这狗东西不仅抢我包子,还耽误我早饭,下次见到你,必须把你一半麻辣,一半红烧。 那天下黄狗那么多,江流怎么确定两只狗是同一只呢?原来,“相猫术”虽然是研究猫的,但触类旁通,江流也有了些认狗的本事。 回家路上,江流听到路人谈话,说今天漕帮贡鱼,好生热闹。江流在天津卫带了一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就把天津卫人爱看热闹的习惯给学会了。江流一听有热闹可以看,立马往娘娘庙跑去。 江流只听说过贡鱼,却没实际见过这个活动。天津卫信佛的不多,但信妈祖的不少。 说到妈祖,大部分人想到的还是东南沿海一片。实际上在金代,这里建立了天津城市最早的政治建制——直沽寨,这里的人靠海吃海,所以也信奉妈祖。 天津卫的人不仅信妈祖,这里还有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妈祖庙——天后宫。天后宫始建于1326年,俗称娘娘宫,历经多次重修,是天津市区最古老的建筑群。 妈祖保护人们进行正常的海洋活动,所以漕帮的人,是要供奉妈祖娘娘的,而贡鱼,就是把打捞上的鱼献给妈祖。 江流来到娘娘庙时,庙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在靠近庙的地方,一群大汉围成人墙,阻止他人靠近。 这群大汉分为两活,系蓝色腰带的是上漕帮的人,系褐色腰带的是下漕帮的人。 在娘娘庙门口,还搭了一高台,台上正表演着妈祖的传说,大都是些救助落水之人、铲除为恶水妖的故事。 台上扮演妈祖的是个老太婆,她化了妆,看不清她的脸。台上的剧情是妈祖降服了水妖,正要一剑砍了水妖的脑袋。 此时,一声锣鼓响起,上漕帮和下漕帮的首领扛着两条鱼,来到台上。 这才是贡鱼的主戏,两个漕帮比拼谁上供的鱼更重。两个漕帮有了矛盾,就以比试上贡的鱼的重量解决矛盾。 这漕帮解决矛盾的方式也太文明了吧?其实,在以前,上下漕帮有了矛盾,也是兵戎相见,有流血有死人的。 第二十八章 漕帮斗狠,庙祝借雾 漕帮是清代漕运水手组织的一种行会性秘密结社,结社的初衷全在于保卫自身的利益。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故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 有河的地方就有漕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津卫的运河众多,也养活了一群靠水吃饭的纤夫、搬运工。以此为生的多起来,僧多肉少,自然要起争端。这个码头谁说了算?这条船上的货谁搬?这都是容易引起争端的情况。 到了雍正年间,民间的争端日益严重,最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上一声令下,把这些行业收归国有,分配工作,终于是减少了些流血争端。 可到了清末,清政府对各地的掌控力十不存一,漕帮也不再听从官府的话。在辛亥革命期间,天津卫的漕帮在外国人的支持下,掌握了不少河流的码头。到了民国成立,民国政府想收回对码头的掌握,却发现漕帮已经成了难啃的骨头。天津卫各码头共计一千余人,有不少刀口舔血的人,谁也不服气这个新生的政权,这天津卫的军阀也没魄力,就也不管漕帮了。 没了人监管,天津卫的码头又成了整日见血的地方。在一段时间的搏杀整合后,天津卫的漕帮分为了上、下两个漕帮。下漕帮掌握的都是靠近内陆的老码头,其人员组成都是天津卫的地痞混混乞丐,总的来说,下漕帮的人都是本地人。而上漕帮掌控的都是沿海的码头,人员组成也是外地人居多。 这两个漕帮,今天你伤了我兄弟,明天我打残你朋友,后天你杀了我手下,仇恨越来越多,个个都双目充血,相互恨着对方。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了,一场大规模械斗要来临。双方约定在娘娘庙前进行最终决战。 当晚,天津卫人人紧闭门窗,担惊受怕,睡觉都拿被子捂着脑袋,生怕那不长眼的刀斧落到自家门口。 可这晚却非常安静,没有刀斧相砍的金属鸣叫声,也没有惨叫声和怒吼声。到了白天,天津卫的民众睁开眼睛,来到娘娘庙前,却发现庙前干净整洁,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来往的人懵了,这两伙人是搏杀完了顺便清理地面,还是根本就没起冲突呢? 有好事的人往各码头跑了一圈,发现码头工人人数没少,都是完整胳膊腿,也没有负伤的人。看来昨天,双方是没有发生冲突。 人们又好奇了起来,双方都有滔天的仇恨了,怎么说停手就停手呢?好事的人来回询问两个漕帮的成员,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娘娘显灵止干戈,庙祝智勇平惊涛”的故事。 昨天晚上,上下漕帮的人来到娘庙前,双方对峙。这漕帮也是有组织的,不像混混打群架,双方一拥而上,乱成一团。 古代两军对峙,首先要派出两个伶牙俐齿之人,如诸葛亮王朗般唇舌交锋一会,杀杀对方的威风。随后,双方派出各自大将,骑上马,冲到两阵中央,刀剑相交。到了最后,才是双方大部队进行接触搏杀。 漕帮搏杀,也和古代打仗一样,首先派出骂架的人。上漕帮派出一名膀大腰粗,外号“毒舌头”的中年妇女;下漕帮派出一名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猥琐男子,自称“小诸葛”,外号“臭狗皮”。 二人走出人群,开始相互问候各自家人。上漕帮都是天津卫本地人,骂人的话都是“津骂”;而下漕帮的人来自各地,骂人的话混合了各地的“精华”,“毒舌头”不敌对方,掩面而去。 文斗过后,就是武斗。从两伙人中又分别走出一人,来到两军阵前。这二人走出人群后,并不像古代人一样开始打架。天津卫有天津卫的比拼方式,天津卫喜欢比狠。 出来混的,自然少不了恶人狠人。两伙混混打架,往往拼的不是武力,而是一股狠劲。你比对面狠,对面怕了你,心中泄气了,自然也就打不过你。 而此时出来的两个人,就是比狠,相互搓对方的锐气。 上漕帮这边的人,一出场,直接拿砍刀,砍断了自己的手指,随后他把断指扔向对面,下漕帮不少胆小之人,真被他吓退两步。 下漕帮这边的人大笑两声,也拿出砍刀,把自己半条手臂砍了下来,迸出的鲜血飞了老远。他以牙还牙,把断臂往对面扔去,也吓退了不少胆小的人。 上漕帮那边的人知道今晚碰见狠人了,他一咬牙,拿砍刀划拉自己的肚子。这一划,血流了出来,白花花的脂肪也跟着流出。随后,他扔下砍刀,把手伸进肚子里,硬是把肠子拽了出来。他把肠子捧在手上,望着对面的人。 这一招可把下漕帮的人吓坏了,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直接把昨天吃的饭给吐了出来。下漕帮出来的人一看,咬了咬牙,拿出一把匕首,往眼窝里刺。鲜血顺着眼眶流下,这人竟然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人把眼珠子一分为二,一仰头,把一半眼珠子直接吃了下去。 “好吃,好吃啊!” 那人边吃边说,还把剩下的一半眼珠子扔到了上漕帮的地界。他的举动也整吐了不少人。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吃啊?不要浪费,好吃的很啊。还是说,你们不敢吃啊?” 上漕帮的人捂着肚子,捡起半个眼珠子,直接了咽下去。他望了眼后面的兄弟们,决然地说:“兄弟们,帮我照护好我的老娘和我妻儿,我去了!” 说完,这人拿起砍刀,就要往脖子上砍。 这种狠场面,生活在现代的人可没见过。那混混们斗狠,最多拿小刀往手臂上划拉一下子,见个血都算厉害了。这两个漕帮斗起狠,怎么连自杀都不眨眼的呢? 混混们斗狠,都是义气之争,而漕帮斗狠,则是生存之争。天津卫的船少人多,你掌握了一个码头,我就少一个,你多搬运一船货,我就少一船。不干活就没饭吃,没饭吃就要饿死,再加上家里上有小,下有老,斗起狠来,确实是舍得下手。 那这斗狠的人为了比谁更狠,导致自己缺胳膊断腿,没了生活能力,那怎么办呢?这些人斗狠,为的是漕帮全体成员的利益,要是因为斗狠而落了残疾,全漕帮的人一起养他;要是不幸身亡,他的家人也由漕帮养着。 上漕帮的人大都是天津卫本地人,他们的家在天津卫,家中有老有小,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自杀的很决然。而下漕帮的人都是些外地人,他们孤家寡人,来天津卫讨生活,自然不愿意把命赔上。所以,要是真狠起来,还是上漕帮更胜一筹。 上漕帮的人已经把刀架在脖子上了,正要用力往下砍时,一阵叹息声忽然传来。 “唉,何苦呢?” 这声音非常轻,却响在了双方每一个人的耳边。接着,众人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名老头不知何时来到了双方中间的空地上。 老头站定,说:“停手吧,不要在庙前杀生,免得惹了娘娘生气。” 众人这才明白,这老头是娘娘庙的人,众人对老头的话嗤之以鼻,大家都是刀口见血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老头的话而停手呢? 见没人理会自己,老头又说:“各位且住手,我乃娘娘庙的庙祝,刚刚娘娘显灵,派我来阻止你们的争端。” 这些漕帮的人,有些信妈祖,听了庙祝的话,不太愿意动手,有些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信妈祖,对庙祝的话自然不放在心上。 庙祝又说:“妈祖显灵,今晚不会死人,各位还是和平地谈一谈吧。” 双方的战斗本来一触即发,怎么会因为一个老头的话停下?双方的仇恨日积月累,怎么会因老头的话而化解?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从下漕帮走出,说:“我偏说今晚会死人,而且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这个老头。” 说罢,大汉提上砍刀,往庙祝冲去。在大汉眼中,庙祝离自己不远,只需走七步,自己就可到达庙祝身边,砍下他的脑袋。可真当大汉冲向庙祝后,他才发现庙祝似乎离自己很远。大汉一直跑,却发觉自己与庙祝的距离没有丝毫减少。 而在众人眼中,这大汉一走出人群,就在原地跑步,寸步未前。上漕帮的人看见了,嘲笑着说:“原来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怂货,你们下漕帮,都是这种人啊?” 下漕帮那边大骂:“狗娘养的,兄弟们上,揍他们!” 上漕帮也大喊:“兄弟们拿起刀,冲!” 双方就要搏杀,忽然感觉身边起了雾。双方此时都上头了,只想剁了对方,也就没管雾。可这雾有些奇怪,不一会就没过人的头顶,雾太浓了,连身边的人都看不见。 “啊,你猜到我的脚了。” “把刀放下,我是华子啊!” “狗养的大壮,你的刀划到我屁股了” 这种大雾天气在晚上实属罕见,连身边的人是敌是友都看不见,这下子,双方是都不敢乱动了。 双方领头人马一看,立刻让手下收起武器,防止误伤了自己人。 庙祝此时又说:“娘娘说过了,今晚不会死人,就不会死人,这大雾,就是娘娘显灵!” 双方信妈祖的一听这话,连忙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大喊“娘娘保佑”。其余不信妈祖的人,见到这不见人影都浓雾,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庙祝又说:“妈祖说了,从今往后,进出天津卫码头的船会越来越多,足够每个人养家糊口,大家不要再起争端。” “感谢娘娘,感谢娘娘。” 信妈祖的人听到庙祝的话,练忙磕头感谢,心中不再有争斗的打算。不信妈祖的人急了,大喊:“你这老头,不要再乱说了,妈祖有没有显灵,都是你一面之词。” 也有些外地人说:“我不信妈祖,你要让妈祖现在出现我面前,我才信。” 这人话音刚落,忽然大喊:“真是妈祖!” 众人不解,忽然又有人喊:“娘娘显灵了!娘娘显灵了!” 众人此时才发现,在娘娘庙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七彩人影,观其相貌,竟与庙中的娘娘像一致。这下子,众人不再怀疑娘娘显灵的事,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娘娘保佑。 当大家再次抬起头,浓雾已经不见了,妈祖的身影也没了,如果不是看到站在中间的庙祝,众人都以为刚刚自己在做梦。 庙祝又说:“娘娘刚刚传音,以后再遇争端,则要以贡品大会的形式解决争端,不可动武。都散去吧。” 众人连忙点头答应,走之前,还带着把娘娘庙前的空地打扫干净。 此后,天津卫的船流量,果然比之前的大了许多,每个跑码头的人也都能吃的上饭了。而娘娘庙因为这事,引得天津卫的人都去求子求平安。娘娘庙也因此香火不断,扩建了几次,成为天津卫数一数二的大庙。 别人只说这是娘娘显灵,但江流却知道,厉害的人其实是庙祝。庙祝应该懂得天象,如诸葛亮借东风般,提前算到当晚有大雾,双方人马打不起来。庙祝将大雾归于娘娘显灵,引得一部分信人任自己。那要砍庙祝的下漕帮大汉应该是庙祝的内应,与庙祝演了出双簧,让人们以为庙祝真有神助。 至于天津卫船流量增多,自然不可能是妈祖的功劳,往来的那么多西洋船,妈祖也管不着。船流量多的原因,是因为民国局势稳定了,来往生意自然就多了。 庙祝也是有勇有某的人,凭借着天时地理人和,硬是一个人独自阻止了上下漕帮的争端,救了不少人命。 想明白了庙祝的事,江流心里又开始痒痒了。这庙祝是个普通人,都能做出一番事业,而自己身为一名穿越者,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真是打击人。 江流心里想着,娘娘庙的工作人员上台了,他亲自称重上下漕帮送来的大鱼,最终,上漕帮的鱼略重一些,获得了胜利。 第二十九章 长脸罗汉 贡鱼的过程非常简单,两条鱼交给工作人员,再一称重,宣读结果,就算完事了。获胜的一方得意,失败的气馁。 看贡鱼,主要看的是之前的表演环节,江流得知消息较晚,错过了表演,只能吃道剩菜。 贡鱼结束,众人刚想散去,台上的工作人员却喊道:“庙祝要为大家赐福。” 这么一说,大家就不走了。观众们有的靠海吃饭,自然要留下,有的不与海打交道,也留下来打算求个身体健康。江流也留了下来,他就是看个热闹,不求什么。 在化解上下漕帮的干戈后,庙祝就很少露面了,外人基本见不到他。江流也没见过庙祝,但他听闻,庙祝长相怪异。 江流问旁边的人:“老哥,你说这庙祝长什么样啊?” 那人回答:“小兄弟,你问我就算问对人了,我是亲眼见过庙祝的。这庙祝可是奇人,我告诉你,他长了两个脑袋。” 江流一听这话,心想,难道庙祝是个连体婴儿?但连体婴儿一般短命,可庙祝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啊。 那人又说:“我可提醒你,小兄弟,那庙祝的一个脑袋长相可吓人了,嘻嘻,你一会可别吓哭咯。” 江流点了点头,心中打算好好瞧瞧这庙祝到底是什么奇人。庙祝也不墨迹,不一会就来到了台上。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庙祝,庙祝一上台,台下就发出吸气声和小孩的哭声。 江流也被庙祝的相貌吓到了,这人真有两个脑袋!如果不算那颗多出来的脑袋,庙祝应该算是个正常人。而那颗多余的脑袋也是非常怪异,先是那双眼睛,眼型长且上扬,眼角尖锐。再说鼻子,凹下去一块,好像被人拿刀挖去一块。这脸上面长满了毛,两只耳朵又尖又长,实属诡异。 虽然长相诡异,但庙祝毕竟是庙祝,大家不敢不敬。人们恢复正常神色,低下脑袋,大人们也捂住小孩的嘴,阻止孩童哭泣。只有江流越看庙祝,越觉得奇怪。 这庙祝的另一个脑袋,怎么像只猫啊? 江流照着这个思路再看庙祝,竟然发现,庙祝其实是个正常人,他有另一个脑袋,是因为一只猫趴在他的后背上,人们离的远,误以为庙祝有两个脑袋。 明白了庙祝是个正常人,江流反而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庙祝身上,准确的说,是把注意力放在那只趴在庙祝后背的猫上面。 这猫面相,犹如入定老僧,金童耳、玉女腰、仙人背,一身锦绣似的花纹,尾长爪短,猫脸奇大,显得呆头呆脑。 江流倒吸一口凉气,此猫非凡,竟是一只“长面罗汉”! 据说此猫有预见凶兆的能力,它常年不叫,但一开口,则是提醒主人大灾将至。佛庙里许多老和尚会养一只长面罗汉,以判断自己何时圆寂,这猫一叫,自己就可以开始吩咐后事了。 江流看着庙祝身上的长面罗汉啧啧称奇,忽然,长面罗汉猛地睁眼,看向江流。 江流所在的位置有不少人,但江流就是觉得,长面罗汉在看自己。 “喵,喵。” 长面罗汉张开大嘴,冲着江流喊了两声,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江流听到这叫声,心里咯噔一下,这猫为何冲着自己叫?难道是在提醒,自己将要遭到劫难? 被长面罗汉叫了两声,江流心思全无,等到庙祝祈福结束,众人散去,他悄悄来到娘娘庙里。 一个俏皮姑娘拦住了江流,小姑娘递给江流一个锦囊,说:“庙祝给你的,切记,当你没有退路时,才可打开锦囊。” 江流接过锦囊,朝姑娘道谢。庙祝不是常人,诸葛亮借东风,他借大雾;诸葛亮给锦囊,他也给锦囊,简直就是在世诸葛。 诸葛亮的锦囊——用不完的计。在刘备前往东吴娶孙尚香时,诸葛亮给了同行的赵云三个锦囊,以此上演了一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要是庙祝的锦囊能如诸葛亮一样的神奇,那江流的安全自然无忧。 可《三国演义》毕竟存在虚构的内容,在现实生活中,江流对这个救命锦囊还是不放心。 江流还想亲自拜访下庙祝,那姑娘却说:“庙祝不想见你,还请自便吧。” 人家都这样说了,江流也不能硬闯,他离开娘娘庙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魏镇! 江流平日里没有仇人,自己又是穷光蛋,没有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如果自己有危险,那危险一定来源与魏镇。 赖皮脚还是厉害啊,失踪了那么久还不出来,估计就是忌惮魏镇吧。这魏镇跟人玩阴的,像上次一样叠个纸人恶心你,防不胜防啊。 想起魏镇,江流便想起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人,进而想到了魔童子。他心里一半警惕一半好奇,想问问武头知不知道魔童子是什么。 武头的家也算是个大院,正对门的是武头的房间,右边是伙房,左边是四个徒弟睡觉的屋。 别人家的院子会摆放些假山花草当做装饰,武头家的院子就比较有特色了,他摆了四个大水缸。 这捞尸体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站在船上,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管是无意间落水还是因为鬼东西落水,捞尸匠越能憋气,获救的机会也就越大。 干这一行,不能没有一个好水性,武头为了训练徒弟,便摆了四个大缸,让徒弟们钻进缸里练习憋气。 徒弟们怕武头,主要就是怕练习憋气。武头的训练方法很暴力,把徒弟往缸里一放,再把缸的盖子盖上,任徒弟在缸里哀嚎敲打,不到时间,他就是不打开盖子。 每次练习完憋气,几个徒弟都是两眼泛白,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知道的人说这是在练习憋气,不知道的人都说这是在谋杀。 不过也别怪武头心狠手辣,既然当了师傅,那就一定要为徒弟的安全负责。不愿意练习憋气,那在水里被水鬼拽着的时候,就只能后悔了。 几个徒弟在水里也遇到过不少险情,都是靠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因此,四个徒弟都是对武头又怕又敬。 第三十章 武三捞尸 那时候的人,白天都不锁大门,只把房间里的门锁上。江流来到武头家中,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他又敲了敲房间的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没人吗? 江流来到院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打算等人回来。凳子旁有个大水缸,江流无意间往缸里看了眼,却在水面发现一个圆球。他定睛一看,这哪是圆球啊,这是人头! 江流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他再仔细一看,这人头和武三好像啊。 江流发出的动静似乎吵醒了人头,人头睁开眼睛,说:“流儿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是个活人,江流松了口气,随后他抱怨道:“三哥,你闲着没事待在缸里干嘛?吓我一跳。” 江流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测过骨龄,是十六岁,武三虚岁也是十六,这俩人也不知道谁大,就相互叫哥。 武三从缸里拿出一个药材,说:“哎,别提了,倒霉。被咬了,只好躺在缸里药浴。” 江流以为武三是被野猫野狗咬到了,便没在意,可武三却神秘兮兮地说:“流儿哥,你知道我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吗?” 江流一愣,回答是野猫,武三却摇头说不是。江流又回答是野狗,武三又说不是。江流是想不到人来人往的天津卫还有啥东西会咬人,于是让武三别吊人胃口了,快点说。 武三得意地说:“我是被鱼咬了。” “哈哈。” 江流直接笑出了声,他以为武三在逗自己。鱼是有牙齿不假,但能咬伤人的鱼,那可少见。有人可能会说,我吃了那么多的鱼,怎么就没见过鱼牙齿呢? 其实,每个鱼都是有牙齿的,鱼的牙齿分为咽喉齿和口腔齿,大部分淡水鱼,如鲢鱼、鳙鱼、鲋鱼、草鱼等人常吃的鱼都是咽喉齿。这些鱼也在温泉足浴场所可见,人们把咽喉齿鱼放入水池中,来吃人脚上的死皮。 这些咽喉齿鱼是不可能咬伤人的,而能咬伤人的口腔齿鱼则大多数生活在咸水中,武三又不下海,怎么会被鱼咬到呢? 见江流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武三急忙说:“流儿哥,你可别不信我的话啊,我天天与水打交道,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鱼咬伤。你且听我说完。” 昨天,开餐馆的林家来人找武头,请武头把林府池塘里的一具尸体打捞出来。死的这人是林家的孩童,在水池旁玩,不小心掉下去淹死了。 武头还有其他事,便派武三去处理。武三领命,心里乐呵呵,这四个徒弟又不像江流,可以整天满天津卫跑。这次能出去放风,他自然把握好机会,武三出去后没着急去林府,反而抓猫捉狗,上树翻墙,玩闹一阵子,才前往林府。 前面说过,武三调皮贪玩,惹出不少祸端,武头为此打骂过他不少次,可他就是不长记性。而这次,武三差点因为贪玩,丢了性命。 到林府时已经是黄昏了,林府管家带武三来到池塘边,这池塘不足一米深,水质清澈,一个孩童的尸体倒插在水中,清晰可见。 武三问:“这孩童死了多久了?” 管家支支吾吾地说:“死两天了。” 武三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人身体的密度比水高,人刚落水,会下沉,当人死后,在水里泡上两天,密度变小,尸体会上浮。所以那些恶徒杀人抛尸,都是把尸体绑上石头铁块,往河里一仍,谁也发现不了尸体。 但看眼前的尸体,在水中泡了两天,身上也没有绑石头铁块,还没漂浮上来,那只能是有水鬼扯着尸体呢。可是,这不足一米深的池塘,怎么产生了水鬼呢? 武三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他拿出吃饭的家伙,打算捞出尸体。 武头的徒弟都有拿手绝活,拿武三来说,遇到尸体在漩涡暗礁等人不易接近的地方,武三就拿出大号鱼钩,瞄准尸体。他一甩钩,钩子便准确钩中尸体的琵琶骨,其他人再拽着绳子一起发力,把尸体打捞上来。 选择钩琵琶骨也是有讲究的,苦主泡在水里,虽然面相已经难看了,但四肢还是完整的。钩其他的位置,万一用了大力气,捞出来缺胳膊少腿,人家的家属也不愿意。而钩琵琶骨,则可以完好捞出尸体。 武三这手“鱼钩捞尸”的技术是他的绝活,他苦练了许久,准头自然不用多说,几乎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可这次,他却失手了。 武三瞄准了尸体,一甩钩,大号鱼钩脱手而出,飞向水中尸体,可这尸体如同幻影一般,鱼钩直接穿过了尸体。 武三只以为是水面折射才导致自己钩空,他算好角度,再次抛出鱼钩,可这次还是没中。武三疑惑地摸了摸脑袋,找来根长木棍,捣向水中尸体。 可是,尸体如同虚影,武三丝毫没有感受到木棍与身体有接触。 这下子,武三是摸不着头脑了,这尸体明明肉眼可见,却接触不到,这是什么道理? 武三打算下水一看,这水池中的水很浅,肯定淹不到他。可他一下水,却感觉水不断变深,直到没过了脑袋。 武三这才暗叫自己大意了,他急忙上浮,却感觉腿肚子有些疼,他低头一看,一只鱼咬在自己腿上,撕下一块肉。 武三吓了一跳,又发现周围多出来许多鱼,他急忙上浮,却发现自己离水面遥不可及。 武三心中大喊:“三爷我今天着了道了,吾命休矣!” 越来越多的鱼咬在武三身上,疼得他直咬牙。危机时刻,武三耳边响起了两声枪响,瞬间把他拉回现实。武三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池塘底瞎蹬腿,他急忙起身,爬出池塘。 池塘边不见林府的人,武三没能把尸体捞出来,反而差点把自己折进去,他脸上无光,直接掩面而去。 以往武三闯了祸,自己落个半死,被师傅发现了,再被师傅打个半死。可这次,武三回到家后,武头看着武三身上的伤口,不仅没打他,反而让他好好休息。 第三十一章 水中捞月 说完这些,武三摆出哭丧的脸,说:“流儿哥,要不是我命大,我就见不到你了。” 江流看着武三的做作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没长记性,劝道:“你可长点记性吧,你要是白天打捞尸体肯定没危险,非要贪玩等到晚上才去。你以为自己运气能一直那么好?总是快死亡一步?” 武三调侃道:“流儿哥,自从你脑子好使之后,说话也有哲理了。” 江流不想谈了以前的事情,于是说:“行了,我是来找武头的,你师傅呢?” 武三表示,自己昨天差点折戟沉沙,武头当师傅的,哪能坐的住?武头准备了一晚上,今天带着其他三个徒弟去了林府找场子,现在还没回来。 武头出马,那肯定不会出岔子,江流和武三都很放心。可当武头灰头土脸地回来时,江流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武头回到家中,见了江流,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来我家干嘛?” 见武头火气大,江流赶紧直奔主题,说:“来跟武爷打听个事,您可听说过‘魔童子’?” 武头似乎没想到江流会问这个问题,惊讶地说:“你从哪听说的这个人物?我可要劝告你,这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江流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自己惹他,是他惹自己。武头却轻笑一声,表示江流这种小鱼小虾,魔童子都不带看一眼的。江流百般追问,武头就是不告诉江流有关魔童子的事情。 武头被骚扰烦了,便说:“魔童子太危险了,不是你能对抗的。不过,你要是能把林府的尸体打捞出来,我倒是能告诉你一些事情。” 武头是个凡人,自然有他打捞不上的尸体,但是数量不多,不足一手之数。可遇到林府池塘里的那孩童尸体后,他打捞不上的尸体又多出一具。按说一个院子中的池塘而已,再诡异,把池塘里的水都抽出来,鬼东西还怎么作怪呢? 武头也不是没想到这办法,他把池塘里的水抽出来,但孩童尸体却莫名消失,再把池塘灌满水,孩童尸体又再次出现。 好像孩童尸体与水,已经变成了一体。 江流听了武头的话,只觉得头大,武头这种专业人士都处理不了,自己又要如何打捞尸体呢?这武头,压根没打算告诉自己有关魔童子的事情啊! 但武头态度坚决,江流也不能把他嘴撬开让他说,没办法,江流只好去林府碰碰运气了。 到达林府后,江流说明了来意,林府的人便放江流进入院子里。江流刚进院子,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队警察进入了林府中。领头的警长是江流的熟人,刑荣。 刑荣来到林老爷面前,问:“贵府里死了人,你们为何不主动报案?” 管家站了出来,说:“警长,何出此言啊?我们府中甚好,何时死了人?” 刑荣轻笑一声,指着池塘中的孩童尸体,问:“这是什么?” 管家脸不变心不跳,回答:“不知。如果警长说我林府死人,那就请让我们看一看死者尸体。那池塘里的只是幻影,何来尸体?” 刑荣一挥手,几名警察便下池塘捞尸体,可尸体真如幻影般,根本接触不到。刑荣这下傻眼了,他走到池塘边,细细观察起来。 江流走到刑荣身边,说:“是谋杀。” 刑荣问:“何以见得?” 此地有怨气,江流才敢说这是谋杀,但警察抓人可是要证据的,“有怨气”可说不上证据。如果是第一时间的现场,刑荣是能判断是谋杀还是失足落水,怎么判断呢? 人如何入水的,其实也有依据。人一个不慎,从岸边落入水中,此时人下意识远离水,身体的中心会后撤,他在岸边留下的脚印应该是脚后跟深、脚尖浅。如果他说被人推入水中,那脚印应该是脚尖深、脚后跟浅。 用这个方法,便可以判断出受害人是失足落入还是被人推入水。但此时,池塘边来回走动了那么多人,早已经找不到孩童的脚印了。刑荣束手无策,他也感觉孩童是死于谋杀,因为林家的表现怪异,家里死了人却不报警,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江流没法回答刑荣,刑荣是来破案的,江流是来打捞尸体的,这两者,其实是有联系的。人有冤屈,才会死而不去,如果化解了冤屈,尸体自然能打捞上来。不过,破案是刑荣的拿手好戏,自己还是想着怎么打捞尸体吧。 这尸体,如同水中的月亮,只可见,真要上手去摸,却摸不到。 水中捞月啊。 江流猛然瞪大眼睛,水中捞月!如果,这尸体不在水里,而在天上,那不就可以解释了吗?江流赶紧抬头,发现池塘上边是个葡萄架,上面长满了茂密的草。 江流把想法告诉刑荣,刑荣却嘲笑着说:“你站在地上看不见葡萄架里的东西,那葡萄架中的东西自然不会照到水里。所以,葡萄架上什么也没有。” 江流心想,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用科学去解释呢?江流不断劝说,刑荣也没其他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收下搬来梯子,拿刀砍断葡萄架上的草木。 警察们快刀下去,草木掉落进池塘里,只听见“扑通”一声,一个黑影伴随草木落入水中,而入水的位置,刚好与水中孩童尸体所处的位置重合。江流暗叫有戏,等草木落光,警察再去试图捞水里的尸体,这一次,总是触摸到了实体。 刑荣看到尸体,松了口气,随后问:“死者是谁的孩子?” 没人回答。 刑荣冷笑一声,说:“我现在是审讯你们,你们若是有隐瞒,便是在帮助凶手,我便将你们当做帮凶。” 听到这话,林府的不少人开始动摇了,邢荣察言观色,拎出一个家仆,把他按在地上,掏出枪,瞄准了他的裆部。 “大人,别杀我,我说,这孩子是林老爷的私生子。” 家仆怕邢荣走火,急忙说。 邢荣问:“林老爷,他说的可是实话?” 林老爷面如死灰,只得点头承认。 第三十二章 圣童子 打捞出了尸体,邢荣一挥手,把林府的人请到警察局喝茶,再后来,江流听说了事情的内幕。 林老爷是入赘的,是个妻管严,林太太禁止林老爷纳妾。但林老爷把握不住自己,和家里的丫鬟有染,生下了这孩童。 林老爷一直偷偷养着孩子,但孩子越来越大,眼见是瞒不住了,林家的财产都被林太太掌控,要是这事露馅了,林老爷是要被净身出户了。 林老爷不知道怎么办,管家却想到主意了,他悄悄做掉了孩子,并把尸体藏在葡萄酒上,择机偷偷埋了。 但孩子活的好好的,莫名其妙死了,尸体还被藏了起来,自然心生冤屈。孩子的冤魂想让人发现自己尸体,就把身形投影到池塘里,以此申冤。 江流离开了林府,回到武头家,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武头。武头听后狠狠抽了口烟,说:“竟然不是在水里的尸体,怪不得我捞不起来。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罢了,既然你做到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就告诉你关于魔童子的事情吧。” 一听武头这话,江流赶紧竖起耳朵,但听武头缓缓说:“你师傅,王九仁,就曾经是魔童子。” “啊?” 江流听后大惊,这“魔童子”一听就不像个好人,师傅怎么会是这玩意? 武头似乎在回忆过往,过了一会,他才讲述起一段往事。 魔童子以前不叫魔童子,他以前叫圣童子。圣童子是白莲教的一个职位,类似于其他帮会里的“圣子”“圣女”。圣子圣女的人选是指定的,但圣童子这位置是依靠对白莲教的贡献而定的。只不过,白莲教的行事越来越诡异极端,圣童子也就变成了魔童子。 江流听后一惊,原来自己的师傅曾经也是白莲教的一员,而且还是个不小的人物。江流又问:“武爷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呗。” 武头却摇了摇头,说:“那时候,我、老崔、你师傅,三人搭了个班子,搞些丧葬行业为生。有次,我们一起喝酒,喝多了,你师傅说了句‘以前做了不少错事’,老崔接话‘确实,你那圣童子当的确实不行’。这样,我才知道你师傅当过圣童子。我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你就要问崔老道了。” 江流听了武头的话,思索良久,他这一番话透露了许多信息。首先,武头和老崔以前搭过班子,关系应该还不错,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各奔东西了。其次,武头称呼老崔为“崔老道”,莫非老崔是个道士? 武头把他知道的全说了,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线索。这一趟,江流不仅没有解惑,反而又发现了不少疑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从老崔那里偷听到了魔童子,那还是去老崔那里寻找答案吧。 魏家给的赏钱还有一些,江流买了壶好酒,再来上碟花生米,来到了老崔家门口。 江流还没敲门,老崔家的房门就被打开,老崔看着江流手中的酒,问:“泸酒?” 江流点了点头,说:“知道您爱喝这个,我特地买的。对了,我还带来碟花生米下酒,咋俩进屋唠叨唠叨。” 有酒喝,老崔就高兴,他拉着江流进了屋,找来两个杯子,与江流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老崔酒量不行,酒品也差,喝了几口酒,拉着江流,开始发起了牢骚。一会骂老天爷不长眼,只知道降下灾难;一会骂军阀不靠谱,只知道夺取自己的权益;一会又骂洋人,穿着那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伤风败俗。 见老崔逮到什么骂什么,好像全天下没一个好东西,江流心生一计,说:“您说天下人都是混蛋,但我却知道,有一人是好人,那人就是白莲教的圣童子。白莲教是民间自发组织,帮扶穷弱,圣童子是白莲教的佼佼者,肯定是好人。” 老崔听了江流的话,大笑道:“哈哈哈,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我告诉你,以前的白莲教还是有好人,但现在,把所有白莲教徒全扔小王庄刑场枪毙,一百人里面也不会有一个冤案。” 江流却说:“那可未必,像我师傅,就是个好人。” 老崔下意识点了点头,说:“你师傅现在是个好人,但曾经,他也是个混蛋。” 江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喝我的酒,还骂我师傅?把我的酒还回来!” 老崔连忙抱住酒壶,说:“我可没有骗你,我跟王九仁相识那么多年,他的事情,我全知道。那家伙酒量不行,喝一点酒,嘴就开始漏风。我想套他的话,就买壶泸酒灌醉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江流听了这话,心想你也别大舅子说二舅子了,你自己不也一样,被我用壶泸酒套出话了吗? 借着醉酒,老崔开始回忆往事,开始回忆年青时候的峥嵘岁月。这一回忆,就没完没了,啥都说了起来。但江流又不是来听老崔的往事的,他是来套话的。 江流眼看酒要见底,而老崔还没说的点子上,这把江流急坏了。无奈,江流决定引导一下老崔。 江流问:“崔老头,你说我师傅以前是个混蛋,那你能举例说一下吗?比如我师傅当魔童子的那些事。” 老崔的眼神猛然清澈,说:“原来你是想知道魔童子的事情,这事我不可能告诉你。” 江流看着老崔的状态,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这老崔的演技也太好,把江流戏弄了一番。江流这下子,折了一壶酒,不仅没能从老崔嘴里撬出来什么,反而把自己的意图暴露了。 江流难过地说:“唉,我对那个魔童子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师傅过去的故事。师傅救我养我,而我还没来及给师傅尽孝,师傅就离我而去了。所以想更多了解下师傅,来弥补这份缺憾。” 此时,江流运起请仙术,把自己的表情搞得欲哭欲泪,好似真的在怀念师傅。老崔却忽然伸出手指,用力捣了下江流的腮帮子。江流只觉得嘴中直流酸水,想撤销请仙术,却无法成功,只能保持一副哭丧脸。 老崔说:“哼,臭小子,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这哭丧脸,保持一下午,就当做对你的惩罚。” 第三十三章 道士下山(上) 请仙术是江流获得的第一个绝技,用起来是无往不利,可今天碰上了老崔,却被他轻易化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崔拿起酒壶,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打了个酒嗝,躺在椅子上睡起了觉。 江流眼见计划失败,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老崔在醉梦中呢喃什么。江流心中好奇,走进一听,才发现老崔似乎在梦中讲故事。 这故事似乎是老崔的亲身经历,但离奇程度却让人大跌眼镜。江流听的入迷,给这故事起了个名字,叫“道士下山”。 老崔原名崔植,他的童年也是不幸,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打小跟着舅舅过日子。舅舅家是开古玩店的,之前行情好,还能养着老崔。等把老崔拉扯到六岁,行情不行了,家里也没钱了,便不再理会老崔。 老崔家在河南嵩山,他实在活不下去,想跑到少林寺当个沙弥,吃口佛家饭。但老崔那时候小,一个人上嵩山,少林寺没找到,反而迷路在山中。老崔急的哇哇大哭,哭声却引来了一名道士。 道士说自己是嵩山隐水观的道长,看老崔有道根,不如跟他上山当道士。老崔一想,只要有饭吃,当和尚当道士都行。 隐水观是个小道观,常年见不到一个香客,老崔跟着师兄们种地练功,也算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一生,可灾难,还是降临在了他头上。 那天,隐水观里来了一群官兵,领头的将军说观里藏有反贼余孽,而这个余孽,胸口十字处有一火焰胎记。 自己身上有什么,老崔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什么反贼余孽,要是被发现,那肯定是难逃一死的。老崔又不能直接偷跑掉,他一跑,自己的师傅师兄可就要受难了。 老崔思来索去,决定兵行险招,他跑到官兵面前,大喊:“官爷,我举报,观里有个人,确实胸口有火焰形状的胎记。” 官兵问:“他在哪?” 老崔回答:“他刚刚偷跑出观了,他刚离开,现在追还来得及。我熟悉附近地形,原意带领各位官爷前去抓捕逆贼。” 官兵咧开了嘴,说:“好小子,有眼神,等抓到了那人,我一定重重有赏。快带我们去。” “小的领命。” 说完,老崔带领全部官兵离开了道观,往深山里走去。老崔表现的像个卖友求荣的小人,众官兵也没有怀疑老崔说的话,只跟着老崔快步离开隐水观。 观里的道士都是整天在一起洗澡睡觉的,他们自然也知道老崔身上有火焰形状胎记。官兵走后,道长仰头长叹,说:“各位弟子,我们师徒缘分已尽,大家快点收拾东西离开此处,还俗吧。切记,以后万万不可透露自己曾经是隐水观的道士。” 众人抱在一起大哭,随后各自收拾行李,离开了隐水观。另一边,老崔带着官兵们奔行在山林中。走了一会,官兵觉得不对劲,一路上为何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官兵觉得自己上当了,一巴掌打在老崔后背上,老崔一个蹒跚,跌倒在地。 官兵问:“刁民,你可是在骗我?这一路,我未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老崔装出哀求的神色,说:“官爷饶命啊,我哪敢骗您啊,在后山有个山洞,那逆贼一定躲在山洞里。” 官兵怒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那山洞里没人,我定当场剁了你。” 老崔急忙说:“多谢大人,如果没有找到逆贼,小民甘愿受罚。” “别啰嗦了,快点带路。” “小的领命。” 老崔继续带着官兵们行走,不一会,果然来到一个山洞之中。这山洞内不见阳光,从外面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老崔说:“官爷,那逆贼一定藏在这山洞中。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他逃不掉的。” 官兵看了老崔一眼,随后一脚把他踹到洞口,说:“你先进去探探路。” 老崔面露难色,随后咬了咬牙,说:“小的领命。” 接着,老崔站起身,朝洞里喊:“崔植,出来吧,那些官兵走了。” 随后,老崔进入山洞,消失在黑暗中。一进入山洞,老崔立马加快了脚步,他刚刚骗了官兵,这山洞,其实有两个出口。老崔从另一个出口走出,连忙跑回隐水观。 隐水观中已经没了人,老崔便知道师傅师兄们已经离开。他不敢多停留,在道观门口磕了三个头,随后也离开了隐水观。 另一边,官兵见老崔迟迟不出来,心中怀疑自己上当了。他一挥手,手下一拥而上,进入山洞。山洞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官兵大呼糟糕,随后带人折返回隐水观。此时的隐水观一个人影也没人,官兵觉得自己被戏弄,便一把火烧了道观泄愤。 从此,嵩山就没了这个道观,道观里的道士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们谨记师傅的话,不说自己是隐水观的人。因此,隐水观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成了无人知晓的道观。 老崔离开了嵩山,不知道要前往何处。老崔想了想,自己命中属火,而南方也属火,想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那就往南方走。但老崔知道自己是反贼余孽,便不敢想着出人头地,所以他打算往北走。 北方属水,老崔前往北方,火被水相克,命星隐晦,不易被人发现。但火被水克制,自己去北方即使不被发现,那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舒坦。所以,老崔决定往东北走。 东方属木,木生火,可以保着老崔性命无忧,再加上北方的水隐晦命星,便于自己隐藏。老崔觉得,东北方是个好去处。 敲定了主意,老崔便开始动身。这些年,老崔在隐水观学习了不少本事,他运起吐纳法,脚踩七星步,飞快往东北方向走去。 因为担心身后有追兵,老崔不敢走大路,只挑山间小路行走。一路上,猛兽与落石齐发声,万仞山与绝命崖悄藏伏,一不小心,便是葬身虎口,一步踏错,便是坠入万丈深渊。 老崔身上什么也没带,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饮晨露,一身道袍穿成了黑色。他夜晚依靠星辰指路,白天通过树木年轮判断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出河南地界了。 这天傍晚,老崔一路行走,来到一个小村落里。老崔感到奇怪,这大山之中不见人影,怎么还有村落啊?这村落田路交错,鸡犬相闻,烟火冉冉升起,如同一个正常村子一般。 老崔怕暴露自己,不敢见人,于是绕了远路,打算远离村子。老崔走至天黑,来到一座山头,打算找棵树过夜。这段时间,为了躲避兽蛇,老崔一直睡在树上。 老崔刚上树,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老头来到了树下。这老头衣着华贵,好似是唐宋时期的衣服。 老头看见了树上的老崔,说:“这位兄台,怎么露宿荒野,不远处有个村庄,怎么不在哪里借宿一晚?” 老崔撒谎,说:“我不喜欢那的村民。” 老头点着头,说:“啊,我也不喜欢那些村民,所以和家人们一起搬离了村庄,现在住在半山腰的大院里。相聚既是缘分,兄台若是不嫌弃,不如来我家院子里睡一晚。” 老崔闻言,往半山腰看去,果然发现点点火光,照应出一个大院的轮廓。山林夜路,难免会遇见些精怪,老崔艺高人胆大,打算去这院子里看看。如果院子里是些妖魔鬼怪,老崔就温习下学过的法咒,灭了他们。若是一些正常人,那就借宿一晚上。 老头说自己姓古,以前是个将军,告老还乡后来到此处,因为不喜欢那些村民,便般到半山腰来住。古府很大,里面十余个丫鬟家丁帮忙打点,自己还有几个儿孙,都与自己住在一起。 在古老头的带领下,老崔来到古府,这里面的人,无论丫鬟家丁,都是知书达理的样子。这些人面相平和友善,行为正常,似乎是人类。 唯一奇怪的是,这些人,身材都不高。老崔以为这是家族遗传,便没在意。 古老头将老崔带到一个房间前,让他在此休息一晚。老崔谢过古老头,进入房间。这房间中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房间干净整洁,比老崔之前睡的树桩舒服多了。 只是,这床上没有被褥枕头,老崔只当他们没来及准备,也没好意思问人家要。老崔舒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虽然是睡着,但老崔睡的很浅,一只眼睛还睁着。 一晚上没有事情发生,老崔起床之后,找到古老头,说:“谢谢古先生的招待,我休息好了,就不叨唠您了。告辞。” 古老头连忙拉住了老崔,说:“啊,我这地方,半年见不到一个人,你来了,就要多陪我几天。我有许多古玩,那些乡野村夫目不识丁,你陪我一起鉴赏鉴赏。” 古老头拉着老崔,不让他走,老崔也没办法,只好与古老头一起来到一间收藏室。这收藏室富丽堂皇,文玩古器众多,老崔以前跟着他舅舅搞“宝斋”,也有一些古玩知识。 这间收藏室内的东西别具特色,陶俑战马、唐代佩刀、金缕玉衣,都是些武将喜欢的东西。古老头一一介绍起自己的藏品,老崔偶尔插句话,古老头都喜笑颜开。 老崔也没见过这么多古董,他跟着舅舅倒卖古董的时候,遇到的大多都是假货,这次见到那么多唐代珍品,自然是目不暇接。 把收藏看完,老崔走出收藏室,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古老头说:“小兄弟,既然天已经黑了,你不如明天再走。你我如此投机,就多陪我一天吧。我让丫鬟准备了歌舞,好好招待招待你。” 老崔心想,自己也没有要紧的事情,那就再住一晚好了。 到了晚上,古府灯火通明,老崔坐在古老头身边,看着丫鬟们表演舞蹈。丫鬟们个个穿着唐装,上演了场惊鸿舞,看的古老头不住拍手叫好。家丁们上了许多菜和酒,老崔闻了下,只觉得有股焦糊味,便没有吃饭。他是道士,也不喝酒,只是吃了些新鲜水果。 其余人也没管老崔,他们交杯推酒,大快朵颐,好不热闹。晚会进行到快结束时,一阵哭声忽然传来,欢喜的氛围瞬间没了。 一名断了手臂的家丁从门外跑来,他跪在地上,凄惨地喊:“不好了,老爷,那只大猫又来了!” 古老头说:“慌什么?我们在家里,那大猫又进不来。” 家丁回答:“可是,八少爷被大猫叼了去了。” “什么!” 古老头闻言大惊,喊到:“我的儿啊!” 随后,古老头双眼一番,昏死过去。 老崔天生侠义,见不得老虎吃人的惨剧发生,他大喊:“不要慌张,我这就去除掉那大猫!” 家丁连忙阻止,把断臂伸到老崔眼前,说:“壮士不要出去,那大猫猛的很啊。你看我这胳膊,就是被它一口咬断的。” 老崔看了眼家丁的断臂,说:“无妨,我受古老爷恩惠,现在自当是我报恩的时刻。” 说罢,老崔来到收藏室,挑了把趁手的宝剑,就要出院子。古老头醒了过来,对老崔说:“小兄弟,你是客人,我本不应该让你去犯险,但这大猫伤我子孙无数,我对其狠之入骨。兄弟你若能除掉大猫,我便将我对宝贝给你。” 老崔一摆手,说:“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我不求回报,只为平尽天下不平事。” 古老头非常感动,又牵出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交给老崔,说:“这宝马不怕那大猫,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老崔牵过马绳,拿着宝剑,离开了古府。古府里灯火通明,外面却还是一片漆黑。老崔在外面适应了一会黑暗,按照家丁指的方向,骑着马往山下跑去。 路上一片漆黑,胯下的马却在飞奔。月光稀疏,山路崎岖,这宝马竟然能走的如此平稳,好似能夜视一般,实在令人惊奇。 第三十四章 道士下山(下) 老崔来到山下,骑在高头大马上,仰视四周。不远处,两个灯笼发着绿色的幽光。老崔定睛一看,这哪是灯笼,这是大猫的两个眼睛。 这大猫似乎没发现老崔,一扭头,往山下的村落里跑去。 老崔轻笑一声,低声说:“吃了人不往山里跑,反而来到山下的村落,你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说罢,老崔驱马,拦住大猫。见老崔拦住了自己,大猫张开血盆大口,漏出两根尖锐的牙齿。在大猫嘴里,还流着他人的血迹。此时天色无光,老崔看不清大猫长相,也不知道大猫是个什么颜色。 老崔一双怒目瞪着大猫,说:“伤人的畜牲,纳命来!” 随后,老崔抽出宝剑,寒光带着残影,在夜空中闪过剑光,直刺向大猫。云从龙,风从虎,大猫行动起来,果然如风一般,老崔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大猫越过自己头顶,来到自己身后。 大猫朝老崔的后背扑来,老崔暗叫糟糕,想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了。大猫的爪子里老崔的后背越来越近,危机时刻,枣红宝马一声啼叫,只见它抬起后马腿,击打在大猫下巴上。 “喵!” 大猫惨叫一声,后空翻一百八度,又落回地面上。老崔没细想一只老虎为何会发出猫叫,他凝神以对,脚下踏着七星步,手中宝剑挥舞的令人眼花缭乱。大猫提防着剑尖,注意着剑尖,不一会就被晃得头晕眼花。老崔找准机会,一剑刺向大猫,大猫躲闪不及,一朵血花绽放在其胸口。大猫惨叫一声,转身试图逃走。老崔一看,大猫逃跑的方向是村落,这大猫凶性被激发,让他进了村落,不知要伤及多少无辜。 老崔赶紧催马向前,宝马来到平地,似乎也放开了马蹄,老崔只感觉眼前景物闪动,下一刻,他就来到了大猫身后。宝马高举前蹄,狠狠砸向大猫的后背。大猫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机不可失,老崔跳下马,高举宝剑,斩下虎头。 “哈哈哈。” 老崔大笑一声,想去寻找那被斩下的虎头,可天色太黑,老崔也不知虎头滚落到了何处,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老虎头。找不到,老崔也就不找了,他骑上马,回到了古府。 古老头见老崔身上流着血,急忙问:“小兄弟,你受伤严重吗?” 老崔笑道:“无妨,这些血,是那大猫身上的。那大猫已经被我砍了脑袋,大家以后可以放心生活了。” 听了这话,古府的人掩面痛哭,个个不停地感谢老崔。古老头拉住老崔,说:“恩人啊,小老儿无以为报,我这有三件宝贝,恩人你去挑一样吧。” 老崔推脱不要,古老头却坚持要老崔挑选一件,他说:“这大恩大德,若是不偿还,我会沾染到因果,对你我都不利。” 老崔也是个道士,自然知道这个理,他只好接受了古老头的意见。古老头将老崔带到他的卧室,闭上房门,拿出三样东西,放在老崔面前。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一本无名书、一把剑、一个葫芦。 古老头说:“实不相瞒,这三样东西,老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我可以肯定,这三样东西,都是宝贝。” 老崔仔细端详起这三样东西。他首先翻看起无名书,这书似乎是用古汉语写的,老崔学习过一点古汉语,但也只能看个大概,他只能确定这是一本预测未来天下走向的书,上面具体说了什么,他就看不懂了。随后,他又拿起宝剑端详起来。观看这剑的样式,应该是先秦所锻造,宝剑入手,老崔只觉得一股寒气朝自己袭来。不一会,老崔的手指就变得有些僵硬。 老崔叹息,他是想要这把宝剑的,可惜这剑,一般人无法掌控。最后,老崔拿起葫芦,打量了起来。这葫芦浑身包裹着火红色的漆,一入手,便能感觉到一股温热。老崔属火,这葫芦也给暖洋洋的感觉,老崔是爱不释手。 古老头见老崔的表现,便说:“选这个?” 老崔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 拿着葫芦,老崔回到了房间中,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声将老崔吵醒,老崔睁开眼睛,发现周围闪着火光与浓烟。 老崔赶紧下床,来到屋外,才发先自己房间里着火了。他与家丁一起扑火,总算是扑灭了火。 火扑灭了,老崔却懊恼地大喊:“坏了坏了,我对葫芦忘在里面了!” 众人赶紧帮着老崔寻找葫芦,过了一会,还真让大家给找到了。这葫芦也是非凡,被大火烧了,不仅没有丝毫损坏,葫芦上的火红色漆反而更加鲜艳。 老崔赶紧拿起葫芦,这场大火,更加证实了葫芦的非凡。此时的老崔还没整明白葫芦的作用,直到几年后,老崔见到洋枪洋炮,才明白,自己的葫芦其实也是一件火器。 这葫芦内部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放的是生火石,石头之间通过摩擦起火。中间一层放的是石油,上面一层是个通风口。最下层的火苗来到中层,点燃石油,火焰顺着通风口喷射而出,以此造就了“葫芦喷火”的现象。 老崔怕人惦记自己的葫芦,在每次使用葫芦前,都要念咒,以此混淆视听,让别人以为葫芦是因为咒语才发出火焰的。 老崔收好葫芦,见天色已亮,便要离去。古老头这次见老崔心意已绝,也没再阻拦,反而送给老崔一点盘缠,祝他一路顺风。 老崔谢过古老头,离开古府,下了山。老崔判断没有人来追自己,于是来到了山脚的村庄。自己现在有了些银子,老崔打算买点干粮,买几件衣服。 村庄一片祥和,一点也不知道昨天有大猫差点进入村中,老崔来到村口,听到有人在“骂街”。 说起“骂街”,河南的人可能会知道什么意思。古代人过着村落农耕的封闭生活,一个村里就那么几个人,大家也都相互认识。每次家里少了只鸡,地里少了个瓜,不用说,一定是村里的人偷的。 按说丢了东西应该报官,但那时候又没有驻村派出所,要报官,那得去县城。这一来一往,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那官爷也是架子大,一只鸡一个瓜还需要我出手?滚! 因此,除非发生命案,村里人一般是见不到官差的。那自己东西被偷了,报官有没用,怎么办呢? 那就“骂街”。 古代村落就那么几户,失主从村头骂到村尾,说的有多难听就多难听。骂人的主语一般是“偷俺家鸡嘞那个龟孙”,后面接个“你”,再往后,就是“俺嫩爹”之类的句子。各凭想象,反正就是越难听越好,最好能把人气还嘴。 没做坏事的人,听到叫骂,不以为意。做坏事的人,心中有鬼,自然知道失主骂的是谁。有时被骂到破防,推开家门来到大街上还嘴,这下子,反而暴露了自己是个贼。 骂街这个活,也可以代骂。人家小娘子说话小声,自持文雅,不去做粗人的活,便请来嗓门好使的中年妇女,从村头骂到村尾,一户也不放过。 所以说,骂街是一门把说脏话用到抓贼上的技术,也是一门把无用糟粕变成有用工具的手段。 老崔见到的骂街的,是位中年妇女,她此时站在村头,大骂:“哪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是不是俺家的猫把你的蛋抓下来了?杀俺家的猫,不怕生小孩不长皮燕子吗?” 中国人虽然不如印度人那样敬畏猫,但也没有杀猫的习惯。因为猫是益兽,即使是隔壁家养的猫,也不耽误它到自己家抓老鼠。 妇女脚下有血迹和一个黑猫尸体,老崔好奇地看了一眼,赶紧在心中默念“无量天尊”。这猫确实惨,胸口破了个打洞,脑袋还被砍掉。这可怜的猫是招惹了谁啊,竟然落的如此下场! 老崔叹了口气,随后进入了村庄,他之前在古府打扮了一番,让自己像个正常的道士。小村庄向来没有外人,今天却来了个道士,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街上,不少村民对老崔指指点点。 “看啊,多俊俏的小伙” “真的帅呢,像白豆腐一样。” “唉,可惜了,可惜是个道士。” 村民们说话的时候也不降低声音,这些话传到老崔耳朵里,让他感觉怪不好意思呢。 不一会,村长也吸引过来,他热情地拉着老崔,让老崔去他家坐一会。老崔刚好对这山村好奇,也想向村子打听点事情。 村子说这山庄半年见不到一个外人,问老崔为何来到此处。老崔表示自己是个云游道士,在山间迷路了,偶然间发现这个山村,来此歇脚。 老崔问:“这村庄奇特,为何建在山沟沟里?” 经村长解释,老崔才明白,此村名叫“守将村”,守的是唐代人郑回的墓。 唐天宝年间,西南小国南诏不再称臣纳贡,反而起兵攻打唐朝。此时的唐朝外强中干,竟然无力抵挡南诏的进攻。南诏攻入唐朝四川境内,大肆烧杀劫掠,把大批唐朝人俘虏带回南诏。郑回是河南相州人,即如今的豫北安阳地区。郑回是唐朝进士出身,饱读书史,学识渊博,被分配到四川西泸当了个县令。谁知他生不逢时,劈头碰上天宝战争,被南诏国抓了俘虏。 南诏国王阁罗凤重用有才之人,郑回这样的人才,立即受到他的重用,郑回也是做到的宰相的位置。多年后,郑回死去,想魂归故里,便差人偷偷将其道尸体运回河南,埋在山里。运尸体的人马也就在山下组建了村落,世世守护郑回的墓。 村长说:“来我们村的陌生人,大部分都是盗墓贼土夫子,所以我们对外来人非常警惕,招待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老崔笑着说无妨,又说:“那住在半山腰的古家,也是将军身份,不知你们有没有来往?” 村民听后,脸色变了,表示半山腰是禁地,谁都不能上,半山腰也没什么古家。老崔这下愣了,赶紧赔礼道歉。 村长说:“不知者无罪,道长若没有事情,便离开我们村子吧。” 老崔表示自己想买点干粮再走,村长一听可以赚钱,自然答应。村长准备了一包干粮,老崔拿出古老头给的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村长拿到了银子,脸色又变了,他向周围的人使了眼色,老崔身后的汉子便抡起木棍,把老崔打倒。 村长怒气冲冲,说:“小贼,这银子是陪葬是放入郑大人墓中的,你竟然敢打扰大人清净。把他带下去,择机砍头,以告慰大人!” 老崔听了这话,随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被五花大绑,处在一个无人仓库里。老崔大呼冤枉,自己根本没有进入坟墓。但没有人理会他,身上的绳子也绑的很紧,老崔无法挣脱。 “啊,难道我就要命丧于此了吗?这就是我的命吗?” 老崔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细碎脚步声,接着,一群老鼠从墙角的破洞里钻了进来。这群老鼠扑到老崔身上,三两下把绑在老崔身上的绳子咬断。这些老鼠的牙似乎是铁金做的,对着墙角就是一顿乱咬,不一会,一个可供人钻出的破洞便出现了。这些老鼠排成一排,似乎在欢迎老崔重回自由。 门外传来说话声,老崔不敢再停留,急忙离开仓库。一只大老鼠蹲在墙外,老崔越看这大老鼠,越觉得它和古老头长得像。那大老鼠朝老崔拱了拱手,随后便带领其余老鼠往山上跑去。 老崔此时才明白,“古”不就是老鼠的姓氏吗?这群老鼠以坟墓为家,自己哪是在古府住了两晚,自己是在墓里睡了两晚啊! 老崔本来以为,精怪都是无情无义的邪恶种族,没想到,它们也有恩有义,儿孙死了会落泪,恩人有难会去营救。 老崔道心崩塌,索性直接把道袍一脱,还俗去了。 第三十五章 祖师爷 老崔一直往东北走,来到一个县城,他一打听,得知此处名叫“天津”。老崔一听这,说这名字好啊,为何呢? 老崔原名崔植,“植”字有木字旁,生火;而天津的“津”字,有三点水,这三点水不多也不少,即可以遮蔽火气,还不至于让火熄灭,还能滋养木。 这地方确实好,老崔也就不再行走,定居在了天津卫。 老崔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江流听得心驰神往,原来老崔也有过一段传奇人生啊。 只是,江流是想打听有关师傅的事情,老崔却讲了自己的故事,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老崔明明可以直接告诉自己,为何还要借梦话来讲故事? 这人的行为,真让人琢磨不透。 江流细细思索,觉得老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他讲的故事,也一定与师傅王九仁有关系。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老崔啊老崔,你怎么变成谜语人了啊! 江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故事的含义,他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乱逛了一阵子,无奈地跑到老崔身边,说:“老崔啊,你别打哑谜了,也别装睡了,咱敞开天窗说亮话呗。” 老崔幽幽睁开眼睛,说:“就你这脑袋瓜,还想参与魔童子的事情?赶紧回家睡去吧。” 说罢,老崔一扭身,背对江流,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江流挠了挠脑袋,老崔讲的故事,涉及的内容太多,他也猜不到哪一点和师傅有关。江流无奈,打算放弃这事,他站起身,刚好看见桌子上摆的喷火葫芦。 江流看着葫芦,脑子里有思路了。古老头给老崔三样宝贝,一本书,一把剑,一个葫芦,老崔选了葫芦,那其它两样东西是不是在师傅手里? 江流立马说:“哈,我知道了,我师傅拿了那本书。” 老崔没反应,江流又说:“那就是我师傅拿了剑。” 老崔这回转过身,看着江流,说:“傻人有傻福,你这人福源不浅。” 江流疑惑了,难不成师傅也进过郑回的墓?老崔叹了口气,说:“我下面讲的故事,是有关你师爷和师傅的,也算是你们埋尸匠一脉的传奇故事,你且仔细听。” 东对西,南对北,阴对阳,太阳对月亮。万物之间有联系,又有对立,那要是说职业直接也有联系对立,你信吗? 拿这埋尸匠来说,捞尸体的、造棺材的,都与埋尸匠有联系。捞尸体的把尸体捞出来,放入棺材里,埋尸匠再把尸体埋了,这就是联系。 当然,也有与埋尸匠对立的职业。人死要入土,埋尸匠把尸体埋了,让死人早入往生,就是件积德的事情。但有人缺德,就喜欢打扰死人的安生,去死人墓里偷点东西。没错,这些人就是盗墓贼。埋尸匠的对立面,就是盗墓贼。 盗墓贼的祖师爷,有人说是曹操,但在曹操之前,就有个名人干过挖坟的事,这人就是伍子胥。 据说在当年楚平王因为听信谗言的缘故,杀了伍子胥的父亲和哥哥,后来伍子胥被逼无奈逃亡到了吴国。伍子胥后来发达了,打下了楚国,但是这个时候楚平王已经去世了。伍子胥相当愤怒的将楚平王坟墓挖开并且鞭尸三百下。 不过,伍子胥挖坟是为了泄愤,曹操盗梁孝王的墓是为财,所以,曹操才是盗墓贼的祖师爷。 埋尸匠一脉,也是有祖师爷的,这认祖师爷,也不是随便认的。祖师爷要与这行业有关系,来头越大越好。埋尸匠认得祖师爷不少,来头最大的就是女希氏。女希氏还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女娲。 传说女娲捏土造人,乃人类之主。人是泥土做的,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回,人一死,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人死要入土。埋尸匠负责把人埋进土里,认女娲为祖师爷,也不是不行。 有人会说,这太牵强了,女娲是人类的创造者,哪个行业不能认女娲当祖师爷呢?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此,埋尸匠还有个祖师爷。埋尸匠其实属于丧葬业,丧葬行业的祖师爷,其实是孔子。 孔子,圣人,读书人,怎么和丧葬有关系呢?其实,孔子和丧葬业,真的有不解的渊源。说文解字解释,‘儒’即为‘人需’,而这个‘需’,就包含了丧事的概念。原始的儒家,正是靠给人操办红白喜事谋生的。孔子五十岁前,一直是吹喇叭的殡葬业者。在《礼记?檀公》、《论语?子罕》、《论语?述而》中都有记载孔子从事丧葬的故事。 只不过,后来汉朝的独尊儒术加上明代儒家发展,慢慢把孔子这段往事给抹去了。到了民国和之后的新文化运动,随着打倒孔家店运动开始,孔子的这段往事也更多地被翻了出来。 因此,把认孔子为做埋尸匠的祖师,算是比较合理的。 埋尸匠与盗墓贼算是是敌对的双方,但有个人,以前是个盗墓贼,后来做了埋尸匠,这人就是江流的师傅,王九仁。 王九仁不知道从何处学习来了盗墓技术,他的技术出神入化,把各种机关遍布的大墓如同自家后花园一样乱逛。王九仁没爹没娘,打小靠着拿死人遗物生活。后来,王九仁加入了白莲教,教里人以兄弟姐妹相称,让他感受到了亲情。白莲教宣传平等待人,创造一个平等的社会,王九仁从小吃苦,被这个教义吸引,也就死心跟着白莲教做事了。 王九仁靠着出入大墓,为白莲教盗取了大量财富,白莲教也靠着这些财富发展势力。王九仁为白莲教立了大功,便被推选为“圣童子”。 中国的封建王朝持续了几千年,留下了不知多少墓地。但也不是所有墓都能让王九仁盗,他能对付墓中的机关死物,却对付不了活人。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动土,那实属是不要命了。因此,王九仁只能去人迹罕见的深山中盗墓。 而王九仁,也曾经光顾过郑回的坟墓,并从中带出了天书和宝剑。天书被王九仁献给了教主,而宝剑则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用来对付大墓中的鬼怪。 第三十六章 猫鼠斗 王九仁拿着这宝剑,出入山川大墓更加方便,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盗取城市附近富商官员的墓。他一路作案,一路流窜,觉得以为天下没人能治得了自己。可王九仁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天津卫栽了个跟头。 天津卫有个人,名叫楚正义,是个有名的丧葬行家。这人堪称丧葬百科全书,没有他不知道的禁忌,主持葬礼也是事无巨细,样样准备妥当。楚正义的嘴皮子也是厉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把白事说成红事。 因此,天津卫谁家死了亲属,都会找楚正义主持丧礼。楚正义也不收钱,他就两个要求,一是管饭,而是死者的尸体必须由他埋葬。第一个要求很正常,而第二个要求就有些奇怪了。 楚正义这样解释,说自己的本职行业是埋尸匠,不能因为枝叶多了,就忘记主干长什么样。大家也乐的少找个埋尸体的,便渐渐习惯了楚正义的要求。 蛋说埋尸体的手艺,楚正义也是一绝。别人是只管埋,楚正义则不一样,他还提供售后服务。他没事的时候,就去给坟墓填填土,除除草,检查下墓里有没有进蛇鼠。 这天,楚正义向往常一样进行售后作业,来到王贵他爹的墓前,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坟被人动过了。 有盗墓贼进入了坟中,离开时,还把土依次回填,将旧土放在最上层。这盗墓贼有心机,但还是在埋尸匠面前露馅了。土经过翻动,土中的蚂蚁蚯蚓收到惊动,纷纷离开。这坟边的土地中蚂蚁蚯蚓稀少,楚正义也就此推断出有人动了坟墓。 王贵是天津卫中的大户,是个巨富。楚正义没着把这事告诉王贵,反而是去了其他几处坟墓看了看,果然,又发现了不少坟墓被人动过的迹象。 楚正义赶紧回到城里,来到王府。他一身庄稼汉打扮,头上却戴着个道士戴的莲花冠,王府的门卫是个新来的,不认识楚正义,不让他进入王府。 楚正义说:“小兄弟,我是王老爷的熟人,劳烦你通报一声,楚正义找他有急事。” 此时正值大热天,烈阳高照,门卫躲在阴凉处,一点也不想跑一趟。门卫看楚正义的打扮,说:“你省省吧,我家老爷可没有你这样的乞丐朋友。” 楚正义脸色一变,说:“狗仗人势的东西,快把王贵叫出来,耽误了时间,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在路上碰见了狗对你叫,你不能躲闪狗的目光,更不能因为害怕而转身跑,你一跑,狗就出来咬你。你得怒视狗,狗见你比较凶狠,就自己退去了。 楚正义在天津卫混了许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门卫听后楚正义的话,脑袋一缩,立马去禀告。不一会,管家就出来,将楚正义赢了进去。门卫见到这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管家不轻易来迎接人,这楚正义什么身份,竟然让管家出手? 这里面也有段故事。王贵的老爹是楚正义埋的,下葬前,墓里放了不少樟脑丸,用来驱虫。有天,楚正义搞售后,来到这墓前,发现墓里进了只老鼠。楚正义把这事告诉王贵,王贵心想,墓里放了樟脑丸,怎么那么快就进老鼠了?这人应该在骗自己。 王贵不相信楚正义的话,还把楚正义打了一顿,扔出了王府。可第二天一大早,王贵就来到楚正义家,亲自道歉。 原来,王贵最晚做梦,梦见了他爹。梦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老头在打着他爹。王贵半夜醒来,心想这是老爹在给自己托梦呢。 王贵赶紧带上仆人,挖开他爹的坟,果然发现一只大老鼠在啃着他爹的棺材。王贵怒火中烧,轮圆了铲子,一把将老鼠的脑浆给拍了出来。 王贵现在是信了楚正义的话,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特地来感谢楚正义,要不是楚正义提前说了,王贵还真不一定想到那梦是老爹托梦。 楚正义听了王贵的话,却叹了口气,说:“你爹墓里的老鼠是个有本事的仙家,只能请走,不能杀死。它子孙众多,它们记仇,你家以后要遭鼠灾了。” 王贵听后一惊,随后笑着说:“老鼠而已,我家多养几只猫叫就行了。” 楚正义却说,这些老鼠不是一般老鼠,而且数量众多,你家的那些猫,还真不一定能防住。而且,那些老鼠是来报仇的,目标不是你家的粮食,而是你的家人,老婆孩子。 听楚正义这么说,王贵脸色吓的苍白,忙问楚正义有什么补救之法。楚正义说:“只有厉害的猫才能降服住这些老鼠,天津卫的野猫中有许多厉害的猫,你去捉些,扔在家里。我去找个厉害的猫来助你。” 说罢,楚正义便离开了家,王贵也听从楚正义的话,开始捕捉野猫。楚正义离开时说,等他找到了厉害的猫,就回王府。 可到了晚上,楚正义也没出现,眼见着天生已暗,角落里传来“吱吱”声,可把王贵急坏了。王贵一声令下,让众人把白天抓的野猫都放了。那些野猫获得了自由,也不离开,反而一起蹲在院子中,目光齐齐看向王府大门。 “吱吱。” 门前传来大量老鼠叫声,门忽然被推开,一片黑色的水流入王府。王贵定睛一看,这不是水,这是成群的老鼠啊! 野猫们弓着身子,尾巴直立,身上的毛乍起,随后一个个冲向老鼠群,与老鼠搏杀起来。这些老鼠真的可怕,平常老鼠见了猫,跑还来不及,这群老鼠却敢跳到猫身上咬猫。 老鼠太多了,不一会,野猫们就纷纷负伤。一只野猫惨叫一声,甩掉咬在身上的老鼠,翻墙逃离了王府。一只猫逃了,其余的猫也没了斗志,纷纷逃走。 再场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要惊讶掉了,这些人活了那么大,谁见过老鼠打败猫的情景? 猫竟然打不过老鼠,这太荒唐了! 野猫都跑光了,老鼠群朝着王府的人冲来。王贵招呼大家快撤,众人一起跑回屋子里,一群家丁拿着桌子椅子,死死堵住门。 第三十七章 渡水葫芦猫 这群老鼠似乎有组织有纪律,他们如同叠罗汉一般,堆叠在一起,不断推着房门。这些老鼠力气很大,王府的家丁门拼了命才能抵住门。 但人有力尽时,家丁们的力气要用尽了,可老鼠群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一些门板被老鼠咬了口子,顺着这些破洞,还能看见老鼠们血红色的眼睛。 门已经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了,王贵甚至能看见老鼠口中流的口水。王贵瘫坐在地上,心中只有绝望。 “难道我王贵要命丧今晚了吗?” 众人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猫叫。 “喵!” 这声猫响之后,老鼠们的眼睛褪去血红色,他们左右摇头,随后一哄而散。 结束了吗? 王府的人惊魂未定,但见楚正义推门而入,而他怀着,还抱着一只猫。此猫须毛俱长,毛为白褐两色,胡须分作金黑,头圆爪短,体胖如同葫芦。 楚正义对众人说:“哈哈,我在山里找到了这只渡水葫芦猫,大家有救了。” 王贵看着猫,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还好还好,还好你来到及时啊。这葫芦猫一出来,那些老鼠都跑了,危机也解除了。” 楚正义却摇了摇头,表示那群老鼠都是小兵,负责指挥的将军还没有离开呢。 一听这话,王贵抱着膀子,忙问:“那鼠将军在哪里呢?” “吱吱。” 一声鼠叫传来,众人赶紧凝神,寻找声音来源。楚正义也把葫芦猫放在地上,这猫浑身肉,看起来如同一只懒猫。这猫一落地,便来回踱步,最终抬头看向房顶。 众人随着葫芦猫的目光,往上头看,只见房梁上,一只大老鼠正看着众人。这老鼠见众人发现了自己,也不闪躲,一双贼眉鼠眼乱晃,好似在嘲笑众人那么晚才发现自己。 王府的家丁抡起棍子打向老鼠,但古代的房梁极其高,众人都碰不到老鼠。老鼠稳坐钓鱼台,像人一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在众人无可奈何之际,楚正义轻笑一声,对着老鼠喊道:“你这畜生,真当没人治得了你吗?” 地上的葫芦猫怒吼一声,它纵身一跃,四肢张开,身上的肥肉伸展,如同翅膀一般,乘风而起,竟然直接飞上了房梁。 鼠将军惊呆了,竟然一时间忘记了闪躲,被葫芦猫一爪子抓断了尾巴。鼠将军吃痛,回过神来,它纵身跳下房梁,化身一道黑影,往屋外跑去。 葫芦猫却不慌不忙,叼起老鼠尾巴,才追了出去。虽然起步晚,但葫芦猫的速度却极快,眨眼睛便追上了鼠将军。 猫类都有戏弄对手的习惯,葫芦猫也一样,它追上了鼠将军,却不攻击,只是拦住鼠将军的去路,另其被迫改道。不知不觉间,鼠将军被逼到一处池塘边。 鼠将军也有灵性,知道葫芦猫想把自己逼到池塘边,它将计就计,到池塘边后,一下子跳入水中,扬长而去。 这一波,鼠将军在第二层。 众人已经看傻了,谁也没见过会游泳的老鼠。鼠将军心中得意,以为摆脱了葫芦猫,它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葫芦猫张起身上的肥肉,如同一片叶子漂在水中,紧跟在鼠将军身后。葫芦猫也猜测到鼠将军会游泳,但它同样也会,这下让鼠将军心生希望又瞬间绝望。 渡水葫芦猫吞江吸海,遇水不沉,水中才是它的主场。这一波,葫芦猫在第三层。 葫芦猫似乎玩够了,张开大嘴,将鼠将军一口吃下。随后,葫芦猫回到岸边,跳入楚正义的怀里。 王贵带着众人前来感谢葫芦猫,他两个眼珠子转了转,说:“灵猫大人,多谢您解围,不如,您就留在我家,我天天贡着您。” 楚正义会看不出王贵心中所想?他说:“收起你的心思吧,渡水葫芦猫是山野间的精灵,不是你能留住的。鼠患解决了,我要将葫芦猫送回山间,告辞了。” 那晚之后,王贵派人去周边山上搜索,看能不能找到渡水葫芦猫,可惜一无所获。而楚正义及时找来渡水葫芦猫,算是救了王家人一命,此后,楚正义也就成了王家的座上宾。 故事到了这里,师傅王九仁还没出场,江流却打断了老崔的讲述。江流得到了相猫术,了解渡水葫芦猫的习性。他皱着眉头,疑惑地问:“这渡水葫芦猫栖息在南方多水的深山中,常年漂在河中,以鱼虾为食,天津卫周围,根本没有渡水葫芦猫。我那师爷,怎么找到那猫的?” 老崔讲的尽兴,却被江流打断,没好气地说:“你问我干嘛?你师爷的秘密我怎么会知道?问你师爷去。” 江流赔笑,说:“崔爷,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师爷都死了,怎么开口说话?你肯定知道答案,你告诉我呗。” 老崔说:“你让我说,那我便说咯。你师爷啊,日行万里,跑到南方请了只渡水葫芦猫。” 江流笑着说:“哈哈哈,崔爷你别逗我了,那时候又没有飞机,怎么可能日行万里呢?” 老崔鄙视地看了眼江流,说:“小鬼,毛还没长齐,见过多少世面啊?我告诉你,人不仅能日行千里,尸体也能说话。你且仔细听,不要插话。” 楚正义发现了王贵他爹的坟被盗墓贼关顾了,连忙来到王府,向王贵说了这事。王贵一听这事,气的头发直立,高喊着要把盗墓贼碎尸万段。王贵手一挥,一众家丁拿出棍棒,准备上街看看有无可疑的人。 楚正义立马拦住王贵,说盗墓贼在暗,我们在明,不可轻易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但好消息是盗墓贼开了不少人的墓,而且他还会开更多,我们可暗中设防,守株待兔。 家父的坟被人盗了,王贵也不能去报官,万一这事传了出去,王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要被丢光。经历了鼠患之后,楚正义在王贵眼中,是高人中的高人,王贵说:“楚大师,咱怎么做,全听你安排,我这些家丁,也全听你指挥,只求能抓住那该死的盗墓贼。” 楚正义老神在在,说:“那贼人跑不了。” 第三十八章 计擒王九仁 王贵见楚正义自信满满,连忙问:“楚大师有什么高招?” 楚正义表示,这个贼人狡猾,我们如果直接蹲在墓地周围埋伏,有可能被发现。因此,我们要蹲在贼人想不到的位置。王贵摸摸头,问哪个位置是贼人想不到的?楚正义捋着胡须,说:“棺材里。” 一听这话,王贵犯难了,想躺进棺材里,那就要开棺,合着人家盗墓贼还没开棺呢,你先打扰死人清静了。哪户人家会同意这种方法啊?楚正义解释:“咱不躺已经下葬的棺材,我们找个新鲜的。” 王贵皱着眉头,问:“你是说,新挖个墓,你躺进去?” 楚正义点了点头,说:“没错,而且我们要举办场隆重的葬礼,要拿出充足的陪葬品,上大饵,掉大鱼。” 随后,楚正义表示,想抓到盗墓贼,还要王贵牺牲一下。王贵心里一咯噔,但听楚正义说:“王老爷,还要委屈你假死一下子了。” 王贵一缩脑袋,问:“为啥非我不可啊?” 楚正义回答:“王家的财富在天津卫都是排得上号的,而王老爷的贪财程度也是人尽皆知,你一死,肯定会把自己的财富带进墓里。用王老爷你这种大饵,才能钓住大鱼。” 王贵咬了咬牙,说:“我与那盗墓贼不共戴天,若是能用此计抓到盗墓贼,我愿意一试。” 众人又合计了下,把计划敲定了。从那天之后,天津卫的各路医生频繁进出王府,市井间也有传闻,说王贵染了恶疾,众医生都束手无策。看来,这王贵是没几天活头了。 藏身在天津卫的王九仁听说了这事,心中一喜。他这几天已经摸清了天津卫的情况,知道王贵是城里有名的富商,如果下葬,陪葬品肯定不会少了。王九仁一直关注王府的情况,没过几天,王府宣布,王贵不治身亡,准备下葬。 王九仁蹲在王府前,化作叫花子,听到来往祭奠的人都说死的是王贵,王九仁就把心中最后的警惕给放下了。 出殡前一天晚上,楚正义来到王贵的棺材前,点了王贵身上的穴位,随后,躺在棺材里的王贵睁开眼睛,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老爷,你受罪了。” 丫鬟赶紧端来茶水,王贵接过,喝了几口,随后问:“我演的像不像?有没有露馅?” 楚正义表示王贵演的非常好,接下来就看他楚正义的手段就行了。王府的人端来一只烤全羊、一只烤乳猪、烧鸡烧鸭各十只,再加美酒十坛。楚正义放开了吃,他的肚子好像个无底洞,把端上来的酒食全部吃光。 楚正义在众人眼中,早已经是活神仙般的存在,众人对他的手段惊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楚正义吃饱了,拍了拍肚皮,直接躺进了棺材里。 王贵问:“楚大师,没问题吧?要是把你给埋了,你不会被憋死吧?” 楚正义告诉众人不需担心自己,一切按计划行事便可。 第二天,王九仁不知怎么混进了抬棺的队伍,一路跟随送葬的人,来到王家的祖坟。棺材一上手,王九仁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棺材太重了,里面肯定有许多陪葬品,看来自己可以捞上一把大的。 王贵下葬后的当天晚上,王九仁便急不可耐地行动了起来。王贵的坟墓有专人看守,守卫两班倒。这些守卫心想老爷刚刚下葬,今晚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生事吧?可王九仁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他趁守卫松懈,用催眠吹针搞晕守卫,随后开始掘坟。 王九仁掘墓的工具很特别,别人掘墓用铲子,而他掘墓用剑。这把剑,正是他从郑回墓中带走的宝剑,在夜间,这宝剑散发着蓝色幽光,显得无比奇妙。王九仁把剑往地上一插,就和切豆腐一样,轻易把土给掘开,不一会,棺材便露了出来。 王九仁熟练地挥剑,如同切纸一般,把棺材上的钉子都砍断,随后他用力一推,将棺材板推开。 棺材里有一个老头,还有众多金银。王九仁没见过王贵,把躺在棺材里的楚正义当成了王贵。他一伸手,就要拿走金银财宝。 楚正义也出手了,他猛然睁开眼睛,握住了王九仁的胳膊,笑道:“小贼,被我抓住了吧!” 王九仁高呼“上当了”,他想抽身,可楚正义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拽着王九仁。王九仁脸上浮现出狠色,拿出宝剑,说:“算我栽了,这个墓我不盗了。你速速放开我,否则,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楚正义眯着眼睛看着宝剑,说:“想不到,这寒冰剑竟然落入了你的手中,被你用来做这种勾当,真是宝剑蒙尘啊。” 王九仁从小以盗墓为生,心中早已不觉得盗墓有错,他反驳:“哼,人死灯灭,把财宝带入土中,就是一种浪费。这宝剑被埋在土中不知多少年,不见天日。宝剑被我从大墓中带出,不知有多高兴呢?何谈蒙尘?” 楚正义冷哼一声,说:“你这短命鬼,真能强词夺理,你这寒冰剑有灵,却还跟着他胡作非为,我这就把你回炉重造。” 话音刚落,楚正义猛然伸出手,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寒冰剑,随后只听铿锵之声响起,接着是一声悲惨的剑鸣声,无坚不摧的寒冰剑竟然被楚正义用两根手指夹断了。 看到这一手,王九仁知道碰见高手了,看来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王九仁把剑一扔,说:“我认命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理。” 楚正义却说:“呵呵,你掘人坟墓,没有阴德,让你死了,那就是在便宜你。” 王九仁脸色一变,却还是在嘴硬:“哼,什么阴德?要是世界上真有神仙鬼怪,要是天下间真有圣僧菩萨,那为何人与人的差别那么大?为何有人可以含着金汤勺出生,而有的人一辈子吃不上饱饭?你看看天下,哀鸿遍野,多少人妻离子散,那些满天神佛受贡几千年,为何不见他们出来拯救世人呢?” 第三十九章 八十一技 王九仁一番肺腑之言,传到楚正义耳朵里,却有不一样的体会。楚正义身怀众多绝技,也深知天下疾苦,在他年青时,也曾云游四方,立志改变世界。 只是,半生过后,楚正义才知道自身力量的渺小,他只知道封建社会存在问题,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如何解决问题。年纪大了,楚正义也没有了心力,便隐居在了天津卫。 楚正义收起回忆,不由得高看了王九仁,说:“听你这么说,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了?那你有什么高见呢?” 王九仁坦然地回答:“现在天下民不聊生,是因为人分三六九等。我们白莲教人人平等,教主与教众一起劳动,若是白莲教得了天下,人间一定太平。” 楚正义听后哈哈大笑,语气充满嘲讽,说:“可笑可笑,中国几千年上下,换多少朝代,几任皇帝,还不是兴百姓苦,忘百姓苦?就算你那白莲教得了天下,你的教主当了皇上,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下场。” 王九仁怒气浮现,说:“你这混蛋,要杀就杀,我眼睛都不带眨的,但你不能污蔑我的教主!” 楚正义轻笑一声,说:“哦?你真的相信你家教主?” 王九仁脸上浮现迟疑,如果是以前的教主,他敢肯定。但自从教主得到了郑回墓中的天书,他的行动就让人捉摸不透,很是怪异。 楚正义见到王九仁的脸色,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放开王九仁,说:“你离去吧,我不抓你了。” 王九仁难以置信,说:“你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楚正义表示,王九仁本乃王侯将相的命,但他天天盗墓掘坟,有损阴德,早就成了短命鬼的下场。王九仁时日无多,放了也无所谓。王九仁想要活命,那就必须当埋尸匠,填坟埋尸,广积阴德。 楚正义还说:“我暂且放你回去,是想让你仔细分辨你那教主的真正嘴脸,等你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王九仁冷哼一声,撒腿就跑,却听背后传来楚正义的声音。 “别忘了,你还没赎罪呢。” 这话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自打王九仁离开天津卫,每天早中晚各三遍在他脑海里按时播放,让他烦不胜烦。 回到了白莲教的总部,王九仁却遇到麻烦了。因为寒冰剑被楚正义收走了,教主很生气,贬了王九仁圣童子的位置。王九仁气不过,这剑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丢了,也是我的事,教主为何因此贬了自己呢? 教主的行事也是越来越荒诞,与大量女教众有染。在传教时,碰到不愿意加入白莲教的人,就是打骂一顿。最让王九仁难受的是,教主竟然指示他盗贫民的墓。 贫民的墓里,最多就一枚铜钱和几件破衣服,真不知道教主为何让自己去这墓里。而且,天下的贫民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姐妹,怎么能去盗自己家人的墓呢? 王九仁越想越气,对白莲教也是越来越失望,忽然,他想起了楚正义的话。 “别忘了,你还没赎罪呢。” 想到这,王九仁最后看了一眼白莲教,头也不会地离开了总部。王九仁来到天津卫,找到楚正义,从此便跟在楚正义手下,埋尸还债。 老崔的故事讲完了,他喝了几大口茶,随后说:“关于魔童子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再问,就是不知道了。” 江流听了老崔的故事,暗自讶异。从这个故事来看,师爷至少会龟息术和乾坤肚、千里传音这三种绝技,江流不由地问:“崔爷,你这故事可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我师爷有那么厉害?” 老崔回答:“我告诉你,你师爷一共会九类共计八十一种绝技,厉害吧?” 江流目瞪口呆,随后懊恼地说:“师傅啊师傅,师爷那么厉害,你怎么连个皮毛都没学会啊?” 老崔笑着说:“实话告诉你吧,你师爷的绝技,都是天授的。而你师傅硬是学会了望气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天授? 江流心中一惊,自己埋尸体可以获得奇门巧技,难道师爷他老人家也有金手指?师傅啊师傅,你输的不冤,人家开了金手指,你怎么斗得过人家啊? 老崔最后说:“能当上魔童子的人,本事都不低,你想想你能斗得过你师傅吗?魔童子不找你麻烦,你就当他不存在,千万别不知死活,主动凑到人家脸上去挨揍。” 江流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老崔家。现在江流没什么本事,只能猥琐发育,祈祷别人忘记自己这个小虾米。自己目前的任务,还是多埋尸体,把自己武装起来,已备不时之需。如果自己能像师爷一样厉害,那自己还怕什么? 回到家中,那只捡到的黑猫正抱着肚子躺在床上,看它鼓起的肚子,就知道今天它没少吃老鼠。 江流非常敷衍地给黑猫起名为“小黑”,他来到床边,一把将小黑扔到地上。地上哪有床上舒服,小黑叫了一声,又爬回床上。江流把一双不知多久没洗的脚伸在小黑脸上,小黑白眼一翻,舌头一吐,退回了地上。 江流在床上躺着,忽然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来到房前,大喊:“埋尸体的老九在吗?” 江**神一振,来生意了!他连忙起身,打开大门,说:“亲爱的顾客,埋尸体的老九死了,我是他的徒弟,你有事情找我就行了。” 男子一愣,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看着江流,说:“你行吗?” 江流自信地回答:“你就放心吧,你知道开飘香楼的魏家吗?他家老爷子死了,就是我帮忙埋的。” 男子焦急地说:“我可不是让你埋尸体的,我家里闹鬼了,听说埋尸匠老九懂些驱鬼的法术,我才来找他的。” 江流和男子勾肩搭背,说:“您就放心吧,我的水平,您问问四街八巷,大家都说好。这样吧,你带我去现场,我帮不了你,不要钱。” 以前请人家办事,别管成不成,辛苦费是一定要给的。江流说他办不成不要钱,男子一想,这好,那就带他去看看吧。 第四十章 尸体上吊 来找江流的人叫李四,出问题的是他老婆。这人的老婆在堂屋上吊自杀了,李四把老婆的尸身放下来,放在地上,打算找个日子埋了。 当天晚上,李四正睡着觉,却听见家里有动静,他起身,细细听着声音来源。 声音似乎是从堂屋传来的,李四来到堂屋,借着烛火,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一个尸体挂在房梁上。 李四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接近尸体。这尸体的身形,李四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把烛火放在尸体身前,终于看清了尸体的样貌。 这尸体脸色发青,双目突出,一个舌头伸得老长。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老婆吗! 李四吓得跌倒在地,手足无措。他老婆的尸体早已经被他搬到了柴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四赶紧跪在地上,一股脑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全交代了:“老婆啊老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打你,也不应该和那隔壁的偷情。你原谅我吧,老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别来找我啊!” 李四跪在地上狠狠磕头,过了一会,他一抬头,发现尸体没反应。李四挠了挠头,又把尸体放下来,搬到了柴房。这次,李四特地把柴房门锁上,还搬了桌子椅子堵住门。 李四回到房间,困的不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到了早上,李四睁开眼睛,还以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做梦。可当他来到堂屋,再次见到挂在房梁上的尸体,他才确认昨晚不是梦。李四来到柴房前,果然发现桌椅被推开了。 李四这下是真怕了,他想着赶紧把老婆埋了,便去买了个棺材。这棺材,可不是大宗商品。你去棺材店,说“来个棺材”,店主给你抬个棺材,这事不存在的。 棺材都是预定的,棺材店里放着的棺材,都是为别人准备的。李四要棺材,店主也不卖。李四执意要,店主指了指那些没上漆没雕花的棺材,说只能卖这个。 李四无奈,要了棺材便回家。回到家里,他把尸体放入棺材,又拿出钉子把棺材板钉死。做好这些,天色已晚,李四累了一天,又心想棺材板都钉死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李四放松下来,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李四一睁眼,赶紧来到堂屋,却发现自己老婆的尸体依然挂在房梁上。李四赶紧看了眼棺材,却发现棺材板已经被打开,上面的钉也被挣断。 这下子,李四彻底慌了,他听街坊说过有个埋尸匠的有点本事,便来寻找帮助。 江流听了李四的话,心中有了大致主意。江流来到李四家,直奔堂屋,果然发现了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江流看着尸体,觉得尸体没什么问题,他又询问李四老婆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或者不舍的物品,李四想了想,说没有。 江流摸着脑袋,把尸体放了下来,他需要亲自看一看尸体上吊的场景。 过了一会,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坐起,随后又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抓起一条长白布,将其缠在脖子上,接着用力一跳,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尸体只专注于上吊这一件事,对旁边的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江流趁机运起望气术,却看不出来有何毛病。以江流三脚猫水平的望气术,能看出问题就奇怪了。而如果是师傅来,估计能一眼看出问题出在哪。 江流也不敢阻止尸体的行动,看尸体漆黑的指甲,要是惹得尸体心情不好,给自己来上一爪子,那自己就难受了。 江流郁闷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有冤屈,那就去报仇,隔这跟一个房梁过不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想,江流似乎有点思路了,他再次放下尸体,爬上房梁,想看看房梁上是不是有东西。可惜,房梁上除了灰尘和老鼠屎,啥也没有。 江流没办法了,他决定,还是把尸体给埋了最好。现在棺材有了,自己再挖个坟,让死者入土为安,事情说不定就解决了。 江流把这事一说,李四立刻表示同意。李四又叫来几个街坊邻居,把棺材和尸体都运到了城外。 江流挥舞铲子,开始挖坟,在挖坟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师爷楚正义在捏断寒冰剑之后说过,要把寒冰剑回炉重造,不知道寒冰剑现在落到了哪里,会不会还在埋尸匠一脉? 但师傅王九仁从未向江流提起过寒冰剑的事情,江流只好默认寒冰剑没能流传下来。 可惜可惜,如果有寒冰剑加持,那自己挖坟的速度估计会更上一层楼。 挖好了坟,众人把棺材放入坟中,随后,江流挥舞铲子,开始填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起来了。 江流闭上眼睛,山川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顾翠翠,命格三两三,奖励‘壁虎爬墙’。” 壁虎爬墙是一门奇技,学会此技的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上墙揭瓦轻而易举,图财可破窗进入人家,图色可夜入女子深闺。 此技真乃……废物啊! 江流可是个好市民,一不图财二不图色,要这壁虎爬墙实属无用! 江流睁开眼睛,再看向坟墓,既然金手指都起作用,那说明这个尸体算是埋了下去,那这尸体上吊的事件,也应该算结束了吧? 李四眼珠子转了转,说:“现在还说明不了什么。等到明天,如果尸体不回来,那才算解决问题。你明天再来一躺,如果没有问题,我再给你结账。” 江流想了想,顾客就是上帝,而且李四这个说法也没毛病,自己等一天再拿钱也可以,反正李四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怕他赖账。 众人就此散去,第二天一大早,江流还在睡觉,就听到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 “江小弟,不好了,快起来,那尸体又回来上吊了!” 听到李四的声音,江流急忙起身,他打开门,见到了李四。 李四此时面色苍白,腿在颤抖,他说:“没用啊,埋了也没用啊,她又回来了!我不在这待了,我要离开天津卫,投奔亲戚去了。” 第四十一章 赐死白布 李四要跑路,江流哪能放他走。江流一把将其拉住,说:“哥,你先别跑,再给我个机会。” 李四想了想,说:“那行吧,我再给你次机会。不过你自己去吧,我是不敢再待在家里了。” 江流心里暗骂“怂货”,要是独自一人前往,江流也有点怕,他要找个人帮衬一下。 正想着找谁帮忙,武三便来找江流了。武三最近还在养伤,武头没有让其工作,反而放了天假。 江流见了武三,说:“三哥,最近干什么呢?” 武三回答:“啥事也没有,闲死了。哎,流儿哥,你那有没有乐子?” 江流说:“哪来的乐子?一边去,别惹事了。” 武三却说:“流儿哥,你可别骗我了。你刚刚和那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咱俩可是好哥俩,你碰见有趣的事情,可不能不带上我啊。” 受不了武三的骚扰,江流又想,反正那尸体似乎也没危险,就带他去吧。江流把李四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武三,武三听后一惊,随后说:“流儿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这么好玩的事情还不忘记带上我。” 江流不止一次觉得,武三脑子也有问题。这人就是个傻大胆,一般人听说了尸体上吊的事情,躲还来不及,他却抢着往前凑。 武三也是有浪的资本,这人命是真的硬。江流师傅会望气术,每每看向武三,师傅都会感叹句“命真硬”。武三经常遇险,又经常脱险,这也让他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二人来到李四家,那女尸依然挂在房梁上。武三想见识下尸体怎么上吊的,江流便把女尸放在地上,等着尸体行动。 江流看着尸体,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自己埋了尸体,可以获得奖励,而眼前这个尸体埋了也会再出来上吊,如果自己一直埋,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刷奖励? ”卧槽,我好像发现bug了!” 江流猛然站起来,他要再埋一次女尸,以此确定这bug是否能刷起来。江流看向尸体,刚想行动,尸体却动了。 尸体熟练地拿起一条白布,缠绕在脖子上,又将自己挂在房梁上。 江流见尸体没动静,又把尸体放了下来,江流说:“三哥,咱俩一起把尸体埋咯。” 没人回应江流。 “三哥?” 江流又叫了声,随后转身,发现武三背对自己,一声不吭。 江流觉得情况不对,他来到武三身后,问:“三哥?你怎么啦?” 武三忽然转过身,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条白布,眼睛直直望着房梁。江流心中暗叫“不妙”,这武三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看他这架势,也想上吊啊? 果然,武三把白布望脖子上一缠,就要往房梁下走去。江流一看不好,立马拦在武三身前,大喊:“三哥!武三!你醒一醒!” 武三不理会江流,反而手一挥,把江流打倒在地。武三的力气莫名变大,一下子打的江流无法起身。江流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等他挣扎着起身后,武三已经挂在了房梁上。 武三嘴唇发白,双眼突出,一双脚在地上无意识地乱晃。他此时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江流赶紧来到武三身边,想把他放下来,可武三的身体似乎比石头还重,江流搬不动。 江流束手无策,眼见着武三人就要没了,房间里忽然响起“咔嚓”的声音。 说武三命大,真不是乱说,就在武三危难之时,房梁断了。李四家的房子是老房子,年久失修,再被他老婆上吊几次,如今终于不堪重负,断了房梁。 房梁一断,武三也落到了地上,江流急忙扶起武三,猛掐其人中。过了一会,武三幽幽醒来,问:“我的仙女姐姐呢?” 江流上去给了武三一巴掌,说:“什么神仙姐姐?你是被妖魔迷惑了。你可知道,你刚刚在上吊,差点死了!快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在江流放下尸体后,武三闲着没事,把玩起上吊用的白布。这白布看上去普通,但入手丝滑,好像牵着女子的手一般。 武三不由得握紧白布,又闻到一股清香。这香味是白布散发的,武三越闻越香,索性把白布往脸上一裹,狠狠吸了起来。 之后,武三听到一阵柔媚的叫声,他一抬头,发现一名宫装美女在朝他摆首弄姿。武三血气上涌,没守住神智,就此失去意识。 江流听了武三的话,便知道出问题的这上吊用的白布。只是,自己和李四也接触过白布,怎么就没被迷惑呢? 武三大神经,刚刚差点死了,现在还笑嘻嘻地说:“哈哈,肯定是本公子帅气的面庞吸引了白布中的女鬼。你这女鬼听好了,速速显身,与我共度鱼水之欢。” 江流又是一巴掌拍在武三脑袋上,他收起白布,对武三说:“我看你还是不清醒啊!别幻想了,和我一起把人埋了。” 二人扛着尸体来到城外。女尸的坟被刨开,棺材也被打开,江流重新把女尸安葬。可惜,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奖励。 看来,想依靠bug投机取巧,是不可能了。 武三问:“流儿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白布?” 江流见武三阴魂不散,对白布还有念想,于是说:“我打算给你武头。” 武三说:“给我师傅干嘛?他一个老头子,受不了那罪。你给我,我一小伙子,力壮气足,受得住那女鬼的纠缠。” 江流说:“给你师傅,让你师傅看看你的老婆怎么样,顺便说一下你是怎么差点被这白布杀死的。” 这事要是被武头知道,武三又免不了被打一顿。武三天不怕地不怕,就把武头。这下子,武三怂了,不敢再纠缠下去。 江流把武三打发回去,自己也回了家。到了家,江流拿出白布,往火盆里一扔,打算销毁这害人的东西。 把白布扔入火盆里,江流便不再理会白布了,可他没想到,这白布进入火盆中,竟然不受火焰影响,丝毫没有被点燃。 不仅如此,这白布还自行移动,如同一条蛇一般,慢慢爬出了火盆。白布悄悄来到江流身后,缠上了江流的小腿,并慢慢向上爬。 江流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不一会,白布就来到了江流对脖子旁。 第四十二章 魏镇伏法 江流躺在床上神游,完全没注意自己被白布缠上了脖子。白布悄然行动,眼见着就要勒住江流。就在江流命悬一线之际,一只黑爪子扯住了白布。 猫咪小黑似乎对这个会动的玩意很感兴趣,它一把扯下白布,将其叼在嘴上,跳到地上玩去了。江流此时才感觉到脖子上有异,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看向小黑时,眼神多了些感激。 白布被小黑踩在地上,不一会就被搞的满是灰尘。江流皱着眉头捡起白布,没想到,这白布竟然不怕火烧。用手撕、拿剪刀剪,这些方法江流都试了一遍,皆无法摧毁白布。 江流想了想,这邪性的东西,还是交给老崔吧。 江流来到老崔家,把白布给了老崔,老崔看着白布,对着江流一阵臭骂:“你个嫌命短的混球,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惹魔童子吗?你知不知道,这白布是白莲教的东西?” 江流欲哭无泪,自己真不是故意招惹人家的,我就随便帮人埋个尸体,都能碰见白莲教的东西?我这命苦啊! 老崔拿着白布,说:“这玩意,我也无法摧毁,你要去找他。” 这个“他“,自然是武头,江流问这白布是什么来头,那么厉害? 老崔解释,这玩意是条白绫,来头不简单。东晋十六国时期,天下大乱,各种政权层出不穷,这其中,有个持续了三十三年的短命政权,叫后赵。后赵有个皇帝叫赵虎,他后宫中的美女数量,据说达到了一万。这皇帝喜欢美女,大臣们也争先恐后地搜罗民间美女,上贡给皇上。就这样,皇宫里的美女越来越多,快把后赵皇宫吃穷了。 赵虎一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找到那些玩腻的妃子,拿条白绫赐死。妃子本来就是被掳来的,莫名其妙地死了,心中自然有怨气。没过多久,一个妃子被处死后,怨气与灵魂便寄居在一条白绫,成了蛊惑人上吊自杀的邪物。 了解到白绫的来历,江流告辞老崔,拿着白绫,来找武头。 刚进武头家的大门,江流便看见武三被倒吊在院子里。武头边打边骂:“臭小子,又去胡闹,你有几条命支持你去浪啊?” 看见武三的惨相,江流脑袋一缩。武头见江流来了,眯着眼睛,说:“你这小子,来干嘛?” 江流摸了摸脑袋,说:“我这有个邪性的东西,谁都处理不了,便找武爷来帮忙了。” 说完,江流把白绫交给武头,武头接过白绫,狠狠吸了口旱烟,随后将浓烟吐在白绫上。白绫一遇烟,白色的表面迅速变成黄色,似乎一瞬间就经历了千年沧桑。 武头把白绫交还给江流,说:“解决了。” 这就解决了? 江流一愣,接过白绫,发觉白绫的触感也变得粗糙。 既然武头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江流拿着白绫,找到李四,说:“你老婆已经安息了。” 二人一起回到李四家中,果然发现家里没了尸体。李四指着房梁,问:“你不让尸体上吊的方法,就是拆了我家房梁?” 江流摸了摸脑袋,说:“毁个房梁,房子还能住,要是尸体不处理,房子可就没法住了。” 李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给了江流点赏钱。埋尸匠的收入,可不是明码标价的,给多少钱,全看别人心意。有钱人家多给,没钱人家少给。李四家里也是贫穷,给江流的钱也只够江流几顿饭钱。 江流又问起白绫的来历,李四表示,这白绫是他妻子捡来的,本想着裁剪一下用在新衣服上,可惜捡到白绫的当晚,妻子就上吊自杀了。 李四把这白绫当作不详的物品,把白绫交给江流处置了。这白绫被武头吐了口烟,变成了凡品,江流不会女红,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白绫,只得把白绫放在家里。小黑似乎很喜欢这白绫,抱着白绫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江流起身吃饭,吃了饭,他又去了趟警察局。魏镇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烦扰着江流,魏镇一日不伏法,他心里一日就不安宁。 到了警察局,江流看见了个熟人,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前任乞丐王,赖皮脚。这老乞丐自从魏拜文死了,就不知躲在何处,到了冤屈被洗清后,也不曾现身。今天在警察局看见了老乞丐,是不是说明,魏镇已经伏法了呢? 江流上去打招呼,魏拜文还记得江流。赖皮脚说,魏拜文死后,他就干起来老本行,上大街上要饭去了。天津卫乞丐众多,他蓬头垢面,满脸污渍,谁也发现不了他是赖皮脚。其实,赖皮脚不止一次在街上看见江流,只是真凶尚未伏诛,他也不方便相认。如今,魏镇被抓住了,他也能重新出来了。 一听魏镇被抓了,江流也是开心。抓魏镇这事,是刑荣负责的,这老鹰眼一出手,果然把躲藏的兔子擒获。 赖皮脚还说,魏镇只是个小兵,他还有上级。当然,江流也不必过于紧张,他的上级在和刑荣斗智斗勇呢。 说到这个上级,江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魔童子。有人牵扯着魔童子,那江流也就放心了。 现在赖皮脚不是乞丐王了,也没有天天吃白食的特权,他一把年纪,被迫上街天天乞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赖皮脚笑着说:“我这一辈子,本是吃一顿饿一顿的命,侥幸凭借着一点学问,吃了几年的饱饭。我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说实话,就算那些衣食无忧的人,也不一定有我活的久。所以啊,我这辈子是值咯。” 江流听了赖皮脚的话,心想这人不仅文采非凡,处事也是波澜不惊,看来,这人也是大有来历。只是,赖皮脚从不透露自己的过去,他的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赖皮脚与江流又交谈了几句,便先行离开。江流来警察局的目的,是询问魏镇的情况,而现在得知魏镇被拉到刑场枪毙了,江流也就打算离开警察局。 江流走到门口,却被人叫住,他转身一看,发现叫住自己的人是“金银枪”戴文武。 第四十三章 一句箴言 戴文武可以说是江流的救命恩人,没有戴文武的斡旋,江流便无法离开监狱去指认现场,也极有可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对戴文武这个有血性的大哥,江流很是敬佩和感激,江流问:“戴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戴文武把江流带到他的办公室里,他神情严肃,告诉了江流一件大事。他问江流还记不记得林府的水中捞尸事件,那个杀死林老爷私生子的管家,和魏镇是同伙。 江流愣住了,这俩人有什么关系吗?除了都在大富大贵人家里,他俩似乎也没有什么牵连。 魏镇嘴硬,从他嘴里撬不出来东西,而据林府管家说,他们的同伙还真不少。这群人,或是加入了白莲教,或是被白莲教收买,都在为实现一句箴言而努力。 “神宝遗失伦纲乱,民不聊生九州沉。 水中捞月终无用,归心圣莲方超脱。” 赖皮脚被戴文武找来,就是为了解释这句箴言,可赖皮脚想了半天,也不知是何意思。恰好戴文武见了江流,也就把他叫过来,看能不能参悟这句话的含义。 江流摸着下巴,这四句话莫名其妙,除了最后一句“归心白莲方超脱”,是在诱导人们加入白莲教,其余的话,江流也无法理解。但感觉,前三句,从物质、精神、领土三个方面说明了中国遭受到劫难,再说人们的努力都是徒劳,只有加入白莲教才能在乱世中得到解脱。 这不就一妥妥的洗脑文吗?有什么奥秘? 戴文武却说,这四句话,出自白莲教内的一本无名天书,而白莲教近几十年的行动,都是围绕着这个箴言而安排的。白莲教,在尽全力促使前三句话成为现实。 江流脸色严肃,就为了一首不知道谁写到诗,白莲教便做出丧心病狂,害国害民的事情。这白莲教,真的是烂透了。 江流说:“戴大哥,还要辛苦你们,把这些混蛋绳之以法。” 戴文武叹气,点着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江流猜测,产出四句话的那本书,应该就是师傅从郑回墓中带出的。郑回墓中的三件宝贝,喷火葫芦在老崔手里,预言天书在白莲教手中,只有寒冰剑不知所踪。 想想寒冰剑,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师爷发了什么神经,非要摧毁寒冰剑。如果寒冰剑流传下来,到了自己手里,那我江流岂不是也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至于那个所谓的预言书,江流是嗤之以鼻。一个人要是能预测未来的历史,那人就是神仙。那所谓的预言书,估计就是古人瞎写一番,再被后人过度解读而已。 要说世界上真有预言家,那江流肯定算一个,如果江流写个预言书,那肯定是准的。 江流忽然愣住了,穿越者,有没有可能不止他一个?像王莽,不就是个可能的穿越者吗?如果现代人穿越到过去,写了本预言书,那也是有可能的! 卧槽,这白莲教,有了预言书,似乎也走上了开挂的道路啊。 江流忽然对警察局不抱有希望了。他离开警局,回到家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流醒来,依旧去领取布施。这布施本是给没有收入的人群准备的,但江流脸皮厚,能省一顿饭就省一顿饭呗。 黄小姐依旧在亲手舀饭,江流喝了稀粥,却在碗底发现了一个纸条。 “今日申时,英才楼一聚。” 江流记住时间,把纸条也咽进了肚子里。 看来,曲行之那家伙不仅没被抓住,反而把自己给交代了出来。只是,自己在残图事件中,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救宝队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江流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他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静静等待申时的到来。 英才楼是一间茶楼,申时算成24小时制,也就是下午的3点到5点之间。英才楼提供茶水餐点,江流索性连午饭也吃不了,人穷志短,能省一顿就省一顿吧。 到了申时,江流准时来到英才楼。伙计来到江流身边,问:“是江先生吗?您跟我来。” 伙计把江流带到大厅中,大厅一端还有个唱戏的台子。伙计安排江流坐在一个桌子边,随后上了点茶水糕点便离去了。 江流不见黄小姐的踪迹,也不着急,反正是黄小姐有事来找自己,她该现身的时候,自然会现身。江流谈定地吃着糕点,悠然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台上演的戏,叫《王裘献宝》,讲述了唐代人王裘夺回流落在异族手中的国宝的故事。看到这戏,江流便知道黄小姐的用意了。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呵呵。 舞台上,当国宝落入异族手中时,江流愤慨惋惜;当国宝回到唐朝时,江流也长舒一口气。整场戏结束了,江流全程应对自然。 过了一会,一人来到江流身边坐下。江流一看,这不正是黄小姐吗?不过,黄小姐,你怎么女扮男装了? 黄小姐说:“真的抱歉,有事耽搁了,还请江先生海涵。” 江流笑着回答:“不必抱歉,我早来一会,得以欣赏黄公子的演技,那也不虚此行。” 江流也是明白人,见黄小姐女扮男装,便称呼其为黄公子。 黄小姐也笑了笑,说:“没想到,我的意图都被你看穿了,那我就直说吧。我黄还真,听闻江先生有为国为民的鸿志,特此邀请你加入救宝队。” 江流明白了,黄还真原来是招兵买马来了。江流对这个救宝队是持非常悲观的态度,这救宝队,一没有经济来源,二没有武装力量,三是股东都是投降派两面派,这能成什么大事? 但拿人手短,出吃人口软,江流也不能果断拒绝人家的邀请。江流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把茶喝干净,他才说:“不好意思,鄙人手无缚鸡之力,脑子也在几条街是出了名的不好使,我恐怕是对救宝队没有作用,就谢绝你的邀请了。” 说罢,江流脚底抹油,就要往外面跑。 黄还真忽然说:“江先生,你有难了。” 第四十四章 有叛徒 “你有难了!” 这句话,说是警示也行,说是威胁也可。 江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黄还真,问:“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黄还真说:“曲行之叛变了。” 江流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怕坐牢吃枪子的人,能做出叛变的事情。江流回到桌子旁,神情凝重,说:“还请黄先生细说。” 黄还真说,曲行之其实早就找到了第九节《女史箴图》,只是他一直隐瞒着众人。不久前,曲行之联系上了英国的汉斯爵士,把第九节图献给了他。而曲行之获得的好处,就是能与汉斯爵士一起,前往英国。 听到这话,江流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早知道曲行之是这种人,就让他死在监狱里了。自己脑袋上的那一板砖,看来也是被白打了。 黄还真神情严峻,说:“汉斯爵士集齐了全部的图卷,在明天下午,他就会乘船返回英国,到那时,国宝就彻底遗失了。” 江流皱起了眉头,这下子,他不得不管了。时间紧迫,江流问:“我们有什么计划?多少人参与?” 黄还真一顿,慢吞吞地说:“我们,暂时没有计划。人手方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江流问:“救宝队的人呢?为何只有我们两个人?” 黄还真解释,自从曲行之叛变后,那些金主担心东窗事发,纷纷抽身而退,与救宝队撇清关系。救宝队的人也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躲的躲,逃的逃。如今,救宝队名存实亡,而其成员,只有黄还真与刚刚加入的江流了。 江流唏嘘不已,心想小资产阶级就是靠不住,到最后,还不是需要人民群众出马? 江流提议,咱也不用救宝队的名号,又土又难听,就让救宝队随风消散吧。咱俩重新搞个组织,就叫“龙组”。 黄还真表示同意,他说:“对了,我要说明一下,我不去英国租界,我被看管的很严,几乎出不去。这次与你见面,是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 江流觉得不对劲,问:“那你早上前去布施,不算出门吗?” 黄还真摇了摇头,说:“那个布施的人,是我的同胞妹妹,黄还英。” 呃,原来是这样,原来你真是黄公子,还好没叫黄小姐啊。 江流又犯愁了,他这小胳膊小腿,去英国租界偷英国爵士的东西,没搞错吧? 黄还真的表情,是认真的。 只有一个人,那便不能强取,只能智取。看来,自己的壁虎爬墙,似乎有点作用了。 当小偷,江流是不乐意,但当个义贼,江流很是高兴。 黄还真又问:“到了傍晚,我会将你送入英租界,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江流想了想,说:“再给我拿盒糕点,我要带回去,喂我家的猫咪。” 黄还真疑惑地看着江流,但也点头答应了。 二人就此别过,江流拿着盒糕点,心想晚饭也有着落了。来到一小桥上,江流感觉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裤腿,他低头一看,一只黄狗在自己脚边。 这黄狗也是江流的熟狗,抢过江流的狗洞,夺过江流的肉包。江流见了黄狗,赶紧拿紧糕点。这黄狗似乎过的不错,几天不见,似乎又长胖了。 嘿嘿,多吃点,你越胖,我五脏庙的贡品便越多。 江流不怀好意地看着黄狗,黄狗看江流眼神不善,撒腿就跑。江流觉得疑惑,天津卫乞丐成群,这么一只大黄狗还没被剥皮煮肉,实属奇怪。 回到了家里,江流招来小黑,把一块糕点捏碎了喂小黑。小黑化身推土机,不一会就吃完了糕点。 小黑能制服白绫,也算是条猛兽了。虽然相猫术显示小黑就是条普通的啸铁,但尽信书不如不信书,江流的直觉告诉他,小黑不简单。 江流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养足精神,在黄昏时分来到指定地点。 此处有一摞货物,还有三个男子,那三人朝江流点头示意。江流来到他们身边,众人扛着货物,来到英租界。 英国人在八口巷子立了个牌子,取名“凯旋门”,普通人进出英租界,必须通过凯旋门。两个英国警察扛着枪,蹲在地上吸烟,几名二鬼子反而站着,检查来往的人。 江流四人接受了检查,只见二鬼子在纸上写“黄家商会,四人”。二鬼子放行,告诉大家,天黑之前必须出来。 过了检查,江流又想起黄还真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是送江流进入英国租界的计划,至于如何拿到《女史箴图》,那就要看江流即兴发挥了。 黄还真当时说:“到了傍晚,我黄家商会要运货到英租界,你跟随运货的队伍进入英租界,到那里,有人会代替你出来。” 众人将货物送入指定地点,江流听到一声鹧鸪叫,一人在胡同里朝江流挥手。江流来到胡同,与那人交换了位置,那人也代替江流出了英租界。 会当二鬼子的,脑子确实不好使,这些人只记人数,不记相貌,给了江流可乘之机。 现在,江流是真的孤身一人了,孤立无援的江流,只好躲在角落里,等待着时机到来。 这是江流第一次进入英租界,还背负着使命,压力肯定是有的。上次那个马大夫纪念医院,虽然是英国人开的,但那不是在英租界。 洋鬼子把医院开在外面,也是打着鬼主意的。开了医院,人又不能持武器进医院,那就相当于开了大使馆。洋人再修个公园,挂个牌子,写上“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那不就又占了块地方吗? 洋鬼子不仅通过不平等条约中的割地赔款来获取租界,也同时使用这蚕食方法,进一步夺取中国的土地。拿英租界来说,从1860年开始,经历三次扩张和无数次蚕食,其面积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亩。 在这六千多亩地里找汉斯爵士的住所,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好,黄还真提前摸清楚了汉斯爵士住哪,并把住址告诉了江流。 江流偷偷摸摸来到汉斯住所附近,到了黑夜,就该让这些英国小偷见识下中国大盗的本领了。 第四十五章 洋贼 夜晚的英国租界,对于华人来说,异常危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了英租界,就要小心英国人的规定。这规定里有一条带有歧视性,就是对中国人实行宵禁。 夜晚,巡警们来回巡逻,碰见了中国人,二话不说,先打一顿。打的时候,可不能还手,还了,那就要吃枪子了。 清朝的时候,英租界住过不少官员。这些官员有喜欢晚上遛弯的,被巡警抓住,照样一顿胖揍。 不止是官员,就练皇上光绪都喜欢去英租界住,为啥呢?因为英租界内的设施,太现代化了。在天津卫城区还在用旱厕的时候,英租界已经用上抽水马桶了。北京四合院,天津小洋楼,溥仪在这小洋楼住了阵子,都要感慨“觉得有抽水马桶和暖气设备的洋楼比养心殿舒服”。 1860年,《北京条约》签订后,清朝政府要在天津卫给英国赔地。中国人不甘心啊,老祖宗的地就这么给洋人了?有人出个主要,洋人想要地,行,咱给,但咱给的是最坏的地。 哪里的地坏的,当数海河西岸,紫竹林村一带。这块地是个低洼处,地势低,一下雨,天津卫的污水等脏东西就流到了此处。这地方,整日臭不可闻,简直是蚊虫的天堂。这块地种庄家也不行,种啥啥死。 大家一合计,决定把这块地割让给洋人。洋人看这块地不好,便将地修了个公园,叫“维多利亚”公园。而汉斯爵士的居所,就在维多利亚公园旁边。 公园里,行人不少,大部分是吃过晚饭闲逛的人。江流一直潜伏在阴暗的小巷中,汉斯爵士没有闲逛的习惯,他只能等汉斯熟睡了,再采取行动。 这条小巷几乎没有人通过,但江流运气不好,两个醉汉相互搀扶着,来到小巷前。 送来的货物里有一套西装和帽子,江流换上西装,背对着两人,装作呕吐的样子。 两个醉汉见江流举止异常,便喊:“whatareyoudoing?” 江流只好回答:“cheers!,呕。” “hi,cheers!” 两个醉汉以为江流只是喝多了而已,便没有对江流再起疑心,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小巷。 江流心中松了口气,却听到一名醉汉说:“兄弟,我们走错了,要回家,应该走那条小巷。” 随后,江流耳边响起了脚步声,那两个醉汉即将到达,江流看了看四周,纵身一跃。 两个醉汉来到小巷口,一人看着巷子,疑惑地问:“约翰,刚刚这里不是有个人吗?” “你喝多了吧乔治,哪有人啊?” “谁喝多了啊?” “哦?那到我家,我们再喝点。” “走走,喝就喝。” 两个醉汉离开后,江流撤销壁虎爬墙,从墙上落回地上。 夜色已深,四周寂静,江流开始行动。 汉斯爵士的家在一个二层洋楼里,当然这个房子不是买的,而是租的。英租界的房租不是按照面积装饰来定价,而是按照入住过多少出名租客来定价。 不仅是末代皇帝溥仪,连“国父”孙中山,甚至是美国第31任总统胡佛,美国国务卿马歇尔、将军史迪威均在英租界的小洋楼租住过。近代不少名人都住过英租界,往五大道扔个煎饼果子,都能砸到一个名人。如果这房子里住过什么名人,那租金也会飞涨。 这里面还有一件趣事,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曾经与终结清朝的孙中山住过一个房子。近代中国看天津,百年天津看张园,这个房子就在张园。只不过,溥仪住的是二楼,孙中山住的是一楼,溥仪离开54天后,孙中山才入住。 汉斯爵士租住的洋楼,里面环境很好,还附带一个花园。江流施展壁虎爬墙,爬到二楼的一个窗户。这窗户拉着窗帘,江流尝试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没锁。 江流从窗户进入这房间,这是一间卧室,床上睡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根据黄还真提供的消息,汉斯没有带家人来中国。在这洋楼里,只有汉斯、汉斯的心腹、两名中国女仆居住,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江流没时间多想,他小心移动,爬出了房间。 为什么用“爬”来形容呢?江流发现,在施展壁虎爬墙时,他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几乎没有。所以,尽管此时处在平地,江流依然选择四肢着地,以爬行的姿势进行移动。 《女史箴图》是汉斯珍重的物品,一定会放在他的卧室里。江流不知道汉斯的房间在何处,只好一间一间寻找。 江流不是专业的小偷,也不会开锁,他只能返回外面,从窗户进入房间。江流刚想行动,忽然听到一间房子里有脚步声,他赶紧爬到墙上,躲在一个大吊灯后面。 一个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名中年洋人走了出来,他眼睛迷惑,似乎是在夜起。 这人应该就是汉斯了。 汉斯走入厕所,却没有关闭卧室的门,江流眼见是个好机会,立即进入了房间。 这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保险箱。房间里只有这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江流推测,《女史箴图》就藏在了这里。 只是江流不知道保险箱密码,而且,这保险箱太重了,江流抬是能抬动,但想不发出声音,那还是太难了。另外,抬上了保险箱,江流也没办法施展壁虎爬墙。 江流还在苦恼,走廊却传来了脚步声,江流打开窗户,爬到了外面的墙上。他将窗帘拉开一个缝,观看着房间内的情况。 进入房间的并不是汉斯,而是江流之前见到的过的洋人女子。这女子一身紧身衣服,勾勒出她魔鬼般的身材。江流眼睛都快看直了,当然,他可不是馋人家的身子,他是惊讶于这女子的行为。 这女子径直来到保险箱前,输入密码,随后掏出一个袋子,将保险箱里的钱财揽入袋子中。 江流凝神看着保险箱,果然发现了《女史箴图》。那女子只在乎钱财,对《女史箴图》视而不见,江流看了着急,心里想着:“你偷值钱的啊!” 这女子看来是个贼,但也不是什么有见识到贼,国宝在眼前不拿,只拿废纸。 第四十六章 我能把持住 江流在心里祈祷女贼把《女史箴图》扔进去,也许是祈祷有用了,走廊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女贼闭着眼睛最后一捞,把《女史箴图》收入了袋子里。 女贼将收起袋子,将保险柜合上,随后朝着窗户奔来。江流看着女贼的举动,心里一愣,女贼速度很快,眨眼间,她已经跨过了窗户。 楼下就是水泥地,从二楼跳下去,这女贼不怕受伤吗?江流正讶异着,只见女贼手一伸,抓住了一根透明的绳子。这绳子离江流不足一臂,江流竟然一直没发现。 江流爬在窗户边,而女贼也来到了窗户边,二人四目相对。 江流身体诡异地爬在墙上,女贼见了江流,长大了嘴巴,她眼中充满惊恐,下一刻就要惨叫出来。而此时汉斯已经回到了屋里,要是被她叫出来,自己可要完蛋了! 江流眼疾手快,闪电出手,须弥间捂住了女贼的嘴,他掐住女贼的下颚穴位,女贼只觉得嘴里直冒酸水,本来要发出的“啊”也便成了“唔”。 江流看了眼屋里,汉斯没发现异样,依然躺在床上睡觉。女贼也冷静了下来,她朝江流眨了眨眼,江流也把手收回来。 女贼指了指楼顶,江流点了点头,二人一起爬上楼顶。女贼讶异地看着江流,心想这人竟然不借助任何工具,用一双手便能爬墙,真是神奇。 来到楼顶,女贼竟然用纯正的中国话说:“忍者?” 江流也讶异地看着女贼,一个老外,中国话说的再好,也会有一股异味,不是带着点孜然味,就是带着点大葱味。但此人的中文很纯正,似乎是从小就说中文的。 江流回答:“中国法术。” 女贼瞪大了眼睛,说:“我在中国生活那么多年,为何没见过这种本事?我只听说过日本忍者有这本事。” 江流心里腹诽,中国上下五千年文明,厉害的本事多了去了,你一个洋鬼子,懂什么? 江流不再与其废话,直接说:“中国有句古话,见面分……” “见面分一半,我懂啊。” 女贼打断了江流的话,她拿出袋子,抓出一把钱塞进江流手中。江流心想,这洋人还很懂中国规矩呢。 但江流却说:“我不要钱。” 女贼一愣,说:“你一个贼,不要钱,要什么啊?” 江流回答:“首先,我不是贼,其次,我要你袋子里的画。” 女贼看向自己的袋子一顿翻找,拿出了拼接在一起的《女史箴图》。江流看到图,伸手去抢,可女贼早有防备,将手背过身后,不给江流机会。 江流担心国宝在争抢间受损,便收回了手。女贼看了看《女史箴图》,说:“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上面画的女人,长相和我差远了。” 说罢,她狡黠地看向江流,说:“你想要这画?给你也不是不行。” 江流说:“条件呢?你想要什么?” 女贼将画叠起来,夹入她的双峰间,她媚眼如丝,说:“别那么冷淡嘛,你把姐姐当什么人了?你觉得姐姐我贪图你什么呢?” 江流看着女贼的动作,心中感慨,大洋马就是厉害,还好自己两世为人,不然还真把持不住。 江流说:“你直接开条件吧,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也希望早点脱身吧?” 说话间,一队租界巡警从楼下的街道走过,女贼看了下面一眼,说:“真是无情的男人啊,那我实话实说咯,我要你教我爬墙的本事。” 江流无语了,贼就是贼啊,可这“壁虎爬墙”是金手指给的,自己想教,也没法教啊。 江流正色说:“这爬墙的本事,是神授的,无法外泄。” 女贼叹息地摇了摇头,又把《女史箴图》往双峰深处塞了塞,说:“那真是可惜啊,交易失败。山高路远,来日方长,咱们有缘再会了。” 江流赶紧叫住她,说:“真拿你没办法,我便传授你神功吧。你且坐好。” 江流是想先稳住她,随便糊弄她一下,反正一个洋人,也不懂什么是传功。 可惜,女贼没上当。女贼笑着说:“且慢,现在的情形,似乎不适合传功吧?你跟我来,到我的住所,再传功。” 江流自然不会羊入虎口,他摇了摇头,说:“不可,我不确定你家是否安全,我心中的安全屋,只有我家。” 女贼朝江流送秋波,说:“哈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我家又不是盘丝洞,不会吃你这唐僧的。” 江流态度坚定,指了指楼下的巡警,说:“别逼我鱼死网破,你知道吗?中国人为了目标,从不在乎生死。” 女贼面色凝重,随后又笑的花枝乱颤,她说:“别紧张嘛,我跟你走就是了,只是,你可要对人家温柔点哦。” 江流不再理会女贼的胡搅蛮缠,二人一起离开了汉斯家。女贼打算渡河离开英租界,江流看着女贼,说:“你尽管去,我替你收尸。” 女贼冷笑,说:“我观察过,英国人从来不检查河流里的情况,我们只需要在河里游一公里,便可离开英租界。你不愿意去,你该不会是个旱鸭子吧?” 江流脸一红,真被女贼说中了,他还真是个旱鸭子。但即使江流会水,他也绝对不会在夜里下水。 天津卫水系众多,下水野游淹死的、抛尸灭口的,这河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藏了多少冤魂。武头当了那么多年捞尸人,按说很厉害,但你要是想让他在夜里出船,没门。在船上,水里的水鬼都能把你拽下去,更别说下水游泳了,那就是在送人头。 女贼听了江流的话,似乎被江流说服了,她问:“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江流没想到,这些水鬼怪谈竟然能说服一个老外。江流回答:“山人自有妙计,你跟我来。” 英租界有着严格的卫生制度,禁止随地乱扔垃圾,居民每天产生的垃圾,都要统一扔到垃圾桶里。每天早上,会有专人将垃圾桶运到城外掩埋,而江流的计划,就是藏在垃圾桶里,暗度陈仓。 第四十七章 汇合 江流领着女贼来到垃圾桶前,他翻开垃圾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垃圾。 看来黄还真准备妥当了,江流都打算躺进垃圾堆了。江流率先跳入垃圾桶,他招呼女贼赶紧进来,可女贼捂着鼻子,说:“打死我,我都不进去。” 江流无奈地说:“你不进来,怎么离开英租界呢?” 女贼想了想,说:“我自有办法离开,你自己蹲垃圾里吧。你说个地点,我们在那里集合。” 江流回答:“那就去英才楼。你要小心,别被抓住。” 女贼笑着说:“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还知道关心我呢。” 江流:“呵呵,你把画交出来,看我还管你生死不?” 江流不再与其废话,盖上了垃圾盖,女贼也悄然离开。 天边出现晨光,几名搬运工来到垃圾桶前,一人对着垃圾桶敲了三下。 两下重,一下轻。 江流也在垃圾桶内部,对着内壁敲三下以作回应。 随后,江流感觉垃圾桶被抬起,搬运工们把垃圾桶搬上推车,推着车离开英租界。 到了凯旋门,二鬼子拦路检查,看见是群倒垃圾的,捏着鼻子,赶紧挥手让他们离开。 搬运工点头哈腰,刚想把垃圾桶推走,从英租界忽然跑来一个巡警,拦住了搬运工。 巡警说:“汉斯爵士被偷了宝贝,从现在起,进出英租界的人要严查!” 说罢,巡警看了眼垃圾桶,打开了垃圾桶的盖子。一股酸臭味冲到巡警鼻子里,熏的他眼泪直流。 搬运工们一共运了六个垃圾桶,其中五个放着垃圾,一个藏着江流。巡警刚刚打开的,是放着垃圾的那一个。 搬运工赶紧来到巡警身前,说:“警官,这里面都是臭不可闻的垃圾,您受这个罪干嘛啊。” 巡警摆摆手,让搬运工走开,他又来到一个垃圾桶前,翻开垃圾盖。 一股更臭的味道袭来,巡警匆匆看了眼,便将盖子合上。就这样,巡警一连查看了四个垃圾桶。还好,江流藏身的垃圾桶被放在了最里面,巡警此时还没发现江流。 但这样下去,江流迟早会被发现。江流深吸一口气,准备等垃圾桶被打开,立即往旁边的居民区跑。自己施展起壁虎爬墙,在街巷逃跑有优势,估计可以甩开巡警。 只是,万一巡警反应过来,使用手枪,江流也怕是凶多吉少。 这一次,运气又站在了江流这一边。巡警打开第五个垃圾桶,刚打开一条缝,就被臭味熏的难受,他合上盖子,一挥手,让搬运工快走。 搬运工们赶紧推起车,把垃圾桶运离英租界。江流在垃圾桶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在英租界中,江流感觉不到颠簸,而出了英租界,江流感觉自己在老式拖拉机里一样,马上就要散架了。 江流心里算着时间,感觉自己应该远离英租界了,可这搬运工怎么还不提醒自己出来? 江流在垃圾桶里待了不知多久,只觉得眼皮直打架,一股莫名的困意出现,他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等江流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房里,黄还真正站在床边,焦急地看着自己。 江流摸了摸脑袋,问:“我这是在哪里啊?” 黄还真递给江流一碗茶,说:“这里是英才楼的客房,你太过劳累,晕倒了,所以便先把你安置在此。” 江流皱着眉头,回忆着自己晕倒前的情景,但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以往通宵埋尸,第二天也不会感觉劳累,可为何,自己这次会晕倒? 江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烈阳高照,已是正午了。 黄还真问:“江先生,你此行收获如何?有没有获取《女史箴图》?” 听了这话,江流此时方想起自己与女贼的约定,他连忙说:“快去看一看,英才楼里有没有一个洋人女子?我们要的图,在她手里。” 江流简要地讲述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他隐瞒了金手指的事情。黄还真听后,马上下楼寻找。江流也跟着起身,来到了楼下。 英才楼是个喝茶看戏的地方,基本上见不到洋人。所以,洋人在这里是很显眼的存在。江流把英才楼逛了一遍,没有发现女贼。江流又询问了老板伙计,他们都说今天没有外国人来。 难道,女贼根本就没来? 黄还真看上去很生气,他说:“江先生,你真是太大意了,女贼答应跟你集合,那是她的缓兵之计。你手上又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怎么会与你再次汇合呢?” 江流也是暗自懊恼不已,他也没想到,女贼竟然把自己耍了。黄还真气冲冲地离开了英才楼,江流也是内心羞愧,离开茶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女史箴图》不在汉斯爵士手上。坏消息则是,天津卫那么多人,去哪里找女贼呢? 报警?不用想了,天津卫的警察是不敢动洋人的。 江流郁闷地往家走,刚出英才楼,一个小石子打到了他的脸色。江流猛然抬头,英才楼楼顶,一只手在朝他摇晃。 江流来到无人处,施展壁虎爬墙,来到英才楼楼顶,果然发现了女贼。 江流问:“这屋顶那么热,你怎么不进去?” 女贼挑着发丝,说:“下面不是我的地盘,我怕这楼是个口袋阵,我一进去就把我抓住了。” 江流说:“你可真够警惕的。” 女贼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像你,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江流眉头一皱,感觉这女贼话里有话,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贼白了江流一眼,说:“没什么,你快点教我爬墙术,别耽误时间了。” 江流心想也是,于是说:“你若想习得此法术,要先拜我为师。” 女贼离开朝江流磕头,说:“弟子翠花,拜见师傅。” 翠花?这什么名字?看来你没用真名啊。 江流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真想收徒,江流说:“好徒弟,这就传你神功。你身心放松,不要抵抗。” 女贼闻言,果然放下双手,放松警惕。女贼的双峰间,还夹着《女史箴图》。江流闪电般伸出手,将《女史箴图》收入囊中。 第四十八章 市井无赖 江流闪电出手,眨眼间便夺回了宝图,随后,江流一起身,打算离开此地。 翠花被抢了东西,也不生气,她脸上泛起红晕,说:“你看你啊,真是猴急,我又没说不给你。一张纸而已,我又不在乎。” 江流哈哈大笑:“你不在乎,那再好不过了。我便拿走这纸,告辞。” 江流说完转身就走,翠花却说:“唉,你不教我爬墙的本领了吗?中国人素质那么差,怪不得中国贫苦落后呢。” 江流猛然站住,他转身对着翠花,说:“呵呵,你一个小偷,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翠花伸了个懒腰,说:“我承认我是罪犯小偷,你不也一样吗?而且,你还是个不守信用的小偷。” 江流心想,这女贼摆烂,开始和自己比谁更垃圾了。不过,你不要脸,为何还会觉得从小生活在市井中的江流要脸呢? 江流神色愤怒,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不守诚信了?” 翠花冷笑,说:“我们说好了,我给你那图,你教我神功。现在,你抢走了图,却不想教我爬墙术,你说,你有诚信吗?” 江流也是冷笑应对,说:“你也说了,你给我图,我教你本事。可现在,我是抢的图,不是你给的。你说,我为何还要教你?” 翠花一愣,随后脸上浮现怒气,她大喊:“无耻!” 随后,翠花伸手攻击江流,可江流早有防备,一溜烟跑远了。江流施展壁虎爬墙,屋檐上如履平地,不一会就将翠花甩远了。 江流摸着怀中的《女史箴图》,心中乐开了花。他快速来到家中,急不可耐地打开《女史箴图》。 可当江流真仔细看着这图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这图,只有八节。而《女史箴图》,总共应该有九节才对! 怎么还是少了一节啊?最后一节,按照黄还真所言,应该被曲行之交给了汉斯爵士。再加上汉斯本来拥有的八节,汉斯应该集齐了图才对,怎么还是只有八节? 江流越想越迷惑,他索性再次离开家,想去趟黄府找黄还真问问。刚出门,江流就退了回来,他拿出铲子,在自己后院挖了坑,把《女史箴图》埋了进去。 再出门,江流不打算去黄府了。他不认识黄府的人,去了黄府还是要吃闭门羹,还不如去英才楼,让伙计帮忙通报一下。 江流往英才楼跑着,来到一个街道,一名乞丐忽然抱住了江流,一只手往江流口袋里伸。 江流吓了一跳,这是遇到强盗了?怎么大白天当街抢钱啊,无法无天! 不过,兄弟你找错人了,你看我像个兜里有钱的人吗?你看我穿的这身衣服…… 江流一看自己的衣服,愣住了,原来自己还穿着西装,人模狗样,还真像个小资产阶级。 衣服穿的好也没用,你随便掏,能掏出来钱算我输。 乞丐掏了一会,收回了手。他用力一推江流,差点把江流推到。江流一个踉跄,却在偶然间看到了乞丐的脸。 在乞丐邋遢的头发下,是一张江流熟悉的脸。只不过,这面孔的双眼发白,异常浑浊,在他张开的嘴巴中,也只能看见一根断舌。 “曲行之!” 江流下意识喊出来那人的名字,乞丐听见后,立即转身逃跑。 曲行之不是准备跟着汉斯爵士去英国吗?为何会流落街头成为了乞丐?看他的情况,应该当乞丐有一段时日了。 江流疑惑的片刻,曲行之便跑到了胡同里。一眨眼的功夫,曲行之便消失在江流的视野中。 江流回忆起曲行之刚才的动作,他将手插在口袋里,却摸到了一张纸。 这张纸的触感奇特,江流摸过许多次。不用拿出来,江流也知道,这就是《女史箴图》的第九节残图。 这个残图,绝对不是本就存在于江流口袋里的。这张残图,是刚刚曲行之塞进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黄还真不是说,这残图被曲行之给了汉斯吗?怎么曲行之此时又偷偷给了自己? 还有,曲行之眼睛似乎瞎了,舌头也被人割了,谁下的狠手? 无数个“为什么”在江流脑子里乱逛,江流觉得,有必要去找黄还真问个清楚。他也不去英才楼了,江流打算到了晚上,亲自去趟黄府。 黄家商会是天津卫数一数二的商会,黄家的住所也是非凡。黄家的住宅占地面积很大,共有三进。 所谓的“进”,其实和“千克”这种重量单位一样,也是个单位。只不过,它是衡量住宅的单位。 其实一进就是一个大厅的意思。如果是三进的住宅,那就是有三个大厅配备了七八间的房子。一般三进的房子,会分有前厅,中厅和后厅三个部分组成。如果是四进的话,还要加一个偏厅。 黄家就是四进的住宅,整个黄家被两米高的白墙围住。院子内,假山接着碎石路,碧池挨着百花园,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 夜已深,寻常人家舍不得烧蜡烛,都早早熄灯入眠了,可黄家依然灯笼高挂,丫鬟仆人来回穿梭。 真正的高宅大院! 高墙能挡住大部分贼人,但当不住江流。江流施展壁虎爬墙,轻易来到了院子里。此时,他正爬在一个假山后,躲在黑暗中,看着丫鬟们的动向。 江流不知道黄还真的房间在哪,但丫鬟们的动向会告诉江流答案。 追求享受的人,一定会在炎热的夏日晚间洗澡,这些老爷少爷们不会去澡堂,反而是在自己屋里摆个澡盆,再叫上丫鬟给自己搓澡揉肩。 江流只需要找到拿着水桶的丫鬟家丁,就可以知道黄还真住哪间屋子。 不一会,江流便看见了两队端水丫鬟,他也因此确定了两个房间。又一会,一名中年人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再没有出来。 这中年人是黄老板,那另一个屋,肯定住的就是黄还真。 等丫鬟们都休息了,江流来到那个房间前,尝试性地推了下门。 门竟然没锁,江流心里一乐,悄悄推门进入了房间。 第四十九章 误入闺房 江流蹑手蹑脚进入房间里,他查看一番,发现房间里没人。江流想了想,打开衣柜,来招守株待兔,躲了进去。 黄还真对自己说谎了,再加上自己晕倒的莫名其妙,江流此时已经对黄还真起了警惕。江流可不敢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黄还真平时待人彬彬有礼,但这种人,翻脸也是最快的。 这里是黄府,是黄还真的地盘。江流必须小心,他要等到黄还真熟睡后,再采取行动。 房屋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江流从衣柜缝里往外看,视野有限,看不见进来的人是谁。 江流的视野里,只能看见浴桶,而进来的那人发出声音,似乎在脱衣服。 果然,一个光洁的背影来到浴桶边,进入了浴桶。这人一袭乌黑长发,水气弥漫了她羊脂般的玉肩。 江流看着眼前的入浴图,赶紧把眼睛捂住,来人不是黄少爷黄还真,而是黄小姐黄还英。 这可尴尬了,自己竟然进了人家闺房,还看了人家洗澡,这要是被发现了,自己会被黄家人打死的。 还好江流又把持住了。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清心咒,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江流心想,等黄还英洗好澡,睡了觉,自己再偷偷溜出去。只要不被人发现,那自己就不是淫贼。况且,自己也只看到个后背而已,没看见关键部位,那自己还是正人君子。 没看见关键部位,可惜可惜。 江流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可事情并没有往江流预想的方面发展。黄还英洗了澡,离开浴桶,却径直朝衣柜走来。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房间的缘故,黄还英没有警惕,裸着身子走向衣柜。她是想换件新衣服穿,可她的举动,却便宜了江流。 江流抹干净从鼻子里流出的血,心想这下全看了,要是被抓住,应该会被阉割吧? 眼看黄还英离自己越来越近,江流心一横,从衣柜里随手拽出一件衣服,缠住自己脸,仅露出双眼。 黄还英今天心情不错,她拉开衣柜想换身睡衣,可当她打开衣柜时,却发现柜子里有个人。这人还将自己的肚兜蒙在了脸上! 有淫贼! 黄还英正要开口大喊,江流眼疾手快,一个拳头正中黄还真门面,另一只手捂住黄还英的嘴。 “唔。” 黄还英中了一拳,只觉得脑袋发懵,她努力试图发出声音,却再一次看到一个拳头袭向自己门面。 吃了这一拳,黄还英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扑通”一声,黄还英摔倒在地,声音引起了门外丫鬟的注意力。 “小姐,你怎么了?” 黄还英每天布施的时候,会和旁人说上几句话,江流回想着黄还英的声音,运起“腹语术”,说:“我没事,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 “好的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的好的。” 江流打发了丫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大户人家就是矫情,洗个澡还要丫鬟在外面守着。 黄还真的酮体暴露在江流眼前,江流深吸一口气,把黄还真抱到了床上。他把自己头上的衣服拿下,却发现这衣服竟然有异香。江流展开衣服,才发现这是个肚兜。 “哎,肚兜头上戴,这下真成变态了。” 为了防止黄还英醒来引起注意,江流把肚兜塞进黄还真嘴里,又把她的四肢捆住。 江流小声说:“黄小姐,承蒙黄府多日布施,我本不应如此冒犯你。可事与愿违,我做出这种举动,也是无奈,对不起了。” 说罢,江流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这黄府那么大的家族,治安是真不行,也幸亏黄小姐遇见的是正人君子江流,不然她贞洁都难保了。 江流也不是不心动,他是没办法。想当埋尸匠,就要保持童子身,因为童子身对邪祟天生有抗性。江流是不想因为女色而失去金手指,太亏了。 此时,黄府里也没有几个人了,江流也不知道黄还真在哪里。自己误入了黄小姐的闺房,等到明天,黄家要是报警,半个天津卫估计都要震动。到那时,自己就要躲上几天,无法再行动了。 可问题是,黄府那么多房子,自己怎么找到黄还真的房间?丫鬟送水法已经不行了,挨个去查也不现实。 反正九节《女史箴图》已经被自己集齐了,黄还真的事情,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 打定了注意,江流正要离开黄府。将要走时,他看见一个人影飞快闪过。 江流立马俯身,趴在地上。那黑影径直来到围墙边,他推了一下围墙,墙直接被推开。黑影转身看了看院子,确定没人,转身离开黄府。 江流赶紧跟了上去,这黑影的体型比女子强壮又比男子瘦弱,与黄还真非常相似。而当黑影转身的那一刻,江流看到了他的脸,确定此人就是黄还真。 这黄还真,离开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江流心想,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可好,自己蹦出来了。 江流一路尾随黄还真,而黄还真也非常警惕,充满了反跟踪意识。他一会加速走,一会忽然停顿,一个路口有时绕两三遍。 黄还真不时转头查看身后的情况,如果换个人,还真有可能被他发现了。但江流不一样,江流不走寻常路,黄还真转头看的是路,而不是楼顶。 江流在楼顶走着,将黄还真的表现看在眼里,黄还真行事诡异,看来藏有大秘密。 过了许久,黄还真来到南区废庄,在一个三层小楼旁停了下来。这楼似乎是个烂尾楼,楼表面没有贴瓷砖或刷油漆,门窗也没有安装。这楼的第三层没有留门窗,被砖头围得严实,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南区废庄和小王庄一样,以前都是村庄,后来被天津卫扩张吞并。只不过,这村庄起过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此后,这庄就荒废了下去。 没人愿意在南区废庄过夜,就算是乞丐,他们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意睡在南区的空房间里。 因为这地方,传闻是个鬼村。 第五十章 南区废庄 一个贵公子与废庄有什么联系?这一切看起来太诡异了。江流爬在一个屋顶上,看着黄还真进入三层小楼。 三层小楼是附近的制高点,江流怕被人发现,不敢过于靠近,只好眼睁睁看着黄还真进入。 江流猜测,黄还真半夜外出,就是来此与人会面。江流不敢进入,只得耐心等待黄还真出来。这三层小楼只有一个出口,三楼又是封闭的,除非黄还真从二楼跳下来,否则,他必定会经过一楼出口。 江流耐心等待,可这一等,就不知等了多久。这废庄阴森恐怖,偶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凄惨的猫叫,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肚皮,阳光都出现了,可黄还真依旧没有现身。江流一拍手,心想自己这是白等了,黄还真偷偷摸摸出来,天亮前一定会回到家里。那黄还真估计是走了三层小楼里的暗道,早回家了。 江流也需要早点回家避避风头,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准备离开。 江流转身,却发现一只猫横在自己身后。这猫的颜色大部分是黑色,中间夹着点白斑。 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猫,如果不算上它身上的漩涡。猫身上的毛都是往一个方向生长的,若是有部分毛逆着生长,这就在猫的表面形成一个漩涡。而身上也漩涡,则代表了不详。 一般的猫,在其胸口出最容易出现漩涡。猫身上的漩涡数量越多,其代表的不详程度也就越高。而江流眼前的猫,在其胸口、后背、额头各有一个漩涡,属于“大不详”。 养这种猫的人,轻则命运崎岖,重则家破人亡。 江流看见这猫,不愿沾染上霉气,打算绕着走。江流刚行动,那猫就“喵”地叫了声,下一刻,屋顶响起脚步声,七八只猫把江流围住。 这些猫,颜色不一,体型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猫身上都有至少三个漩涡。这些猫对着江流呲牙咧嘴,露出凶相,慢慢紧逼向江流。 江流心里慌了,这些野猫发什么神经?自己又没招惹过它们。这些野猫的爪子上藏着许多细菌,万一被抓一下,后果可就严重了。 江流暗骂:“一群畜生,你江流爷爷不想和你们打,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江流查看四周,猫的包围圈在缩小,但仍留有缝隙。而这缝隙,通往三层小楼。 江流愣住了,他习得相猫术,深知猫的习性。野猫的捕猎技巧十分高明,它们会把猎物赶到角落里,然后好好戏弄猎物。 既然猫想把自己往三层小楼赶,那自己偏不往那去。江流运起壁虎爬墙,沿着墙壁,直接冲到路上。随后,江流拔腿就跑,而那群猫也是紧紧追赶着江流。 江流一直跑,猫一直追,在他逃跑的过程中,不断有野猫从胡同房顶蹦出来,试图拦截江流。还好江流反应快,不断闪躲,这才没受伤。 江流一路狂奔,不一会就离开了南区废庄,而身后的野猫也都在废庄边缘停下了脚步。江流回头,发现这些野猫足足有百只,它们在废庄边缘来回踱步,不时朝江流嚎叫。 这么多的野猫,个个身上都有漩涡。江流看着都心惊,他不再敢停留,赶紧离开。 只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废庄,没有老鼠没有剩菜,这些野猫是怎么活下来的?江流忆起它们妖异的瞳孔和过分艳丽的毛皮,莫名想到,猫是肉食动物。 江流以前见过,野狗扒拉棺材吃死人的情景,那这些猫,会不会也是以吃死人为生?那这样,这些猫围猎一个活人也就不奇怪了。 唉,猫狗都敢吃人了,什么世道。 回到城区,江流直接往家里一钻,把门从里面锁上。自己昨天不小心看到了黄小姐洗澡,还把她打晕绑在床上,估计此时,天津卫的警察都行动了起来,开始抓淫贼了。 江流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只能躲在家里几天,避避风头,祈祷自己不被抓到。 江流以前跟着师傅的时候,就是吃一顿饿两顿,一两天不吃饭,他还顶得住。江流能顶住饥饿,但猫咪小黑却不行,这家伙除了睡就是吃,睡醒后,就一直扒拉着门,想要外出。 小黑打不开门,便在江流耳朵边一直叫,江流受不了,只好打开了门,放小黑出去。 现在,家里又只剩江流一个人了。昨晚又是一晚上没睡,江流躺在床上,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眼睛刚闭上,江流就听见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江流心里一紧,该不会是警察找上门来了吧?昨晚自己是拿肚兜蒙着面的,黄还英应该没有看清自己的长相,警察应该不会快就上门了吧?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江流只得装作家中无人,继续睡觉。 门外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李卫,怎么回事?他人不在家吗?” “哎,张老板,我也不知道他不在家啊。张老板,你要相信我,这人的本事很灵的,上次我家老头死后不愿意走,还是他帮我的呢。” “哎呀,他再厉害,找不到他人又有什么用?你再此给我侯着。” “哎,好吧老板。” 江流听到这对话,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江流埋过李卫的爹,李广,并且获得了腹语术。这李卫,算是江流的客户。 看来,门外的不是警察,而是新客户。有生意上门了,江流不能再装作人不在家,他喊:“谁啊,那么吵,打扰人睡觉。” 李卫在门外喊道:“江小哥,快开门啊,有生意来了。” “来了来了。” 江流推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李卫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估计就是“张老板”了,看他长得肥头油脑,满脸富贵相,一定是条大鱼。 李卫说:“江小弟,我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恩济堂的老板,张适。张老板,这位小兄弟就是我推荐的人选了。” 张适眯着眼睛打量江流,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伙子能行吗?那些大师来了,都搞不定呢。” 江流拍了拍胸口,使出了老一套:“您就放心吧,别看我年纪不大,处理过的事情真不少。你知道那魏拜文老先生吗?就是我埋的。你放心,我要是解决不了,不收钱。” 第五十一章 黄梨木立镜 张老板有个喜好,就是逛鬼市。天津卫的鬼市在老城区与租界区之间,这里有个大块空地,白天是个跳蚤市场,晚上就是鬼市。 每天夕阳西下,正常商家开始撤摊,这时候,从各处走出一群穿得严实的人,开始摆摊。这些人,摆放好东西,再拿黑布往摊上一遮,把自己要卖的东西遮住。 这就叫“见不得光”的东西,等到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摊贩们把黑布一撤,鬼市正式开始。 鬼市里的东西,大部分来路不正,但也存在一些正经商家的货物。有些大户没落了,要卖点家当换取钱财,这些人要面子,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典当祖宗的东西,那要被笑死。这些人不敢白天出摊,只好晚上把自己遮严实,来到鬼市摆摊。 再加上天津卫离北京近,这鬼市里经常能冒出从京城带出来的宝贝。不少人都做着捡宝的美梦,一到晚上,鬼市人流众多,比白天还要热闹。 鬼市有自己的规矩,什么真假自辨认、买定离手、概不退款等等。对于顾客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能问东西的来历。鬼市中大部分东西都是“土货”,或者从人家里盗取的,有人问来历,商家就大喊一句“风紧撤呼”,众人把货物一兜,赶紧跑路。 张老板是这鬼市的极端爱好者,他对鬼市执迷到何种程度呢?三十五岁的人了,还没个孩子。 为何没孩子呢?没时间生呗。鬼市是晚上开始,而造人运动也都是在晚上,白天的造人运动是“白日宣淫”,迷信的人认为在白天干事不好。张老板的老婆也着急,想尽办法让张老板在晚上陪着自己,就差没把他绑在床上了。为了这事,张老板的老婆没少跟他闹离婚,张老板没办法,就许诺,等自己在鬼市找到满意的东西,就不再逛鬼市了。 张老板逛鬼市,真不是图发个横财。他心里亮堂,鬼市里的东西十个中有九个是赝品,唯一那个真迹估计也不值钱。张老板逛鬼市,主要是过过眼瘾。 那么多年,张老板都是只看不买,可这一次,张老板看上个东西,没忍住。张老板把那东西买回了家,却引得自己天天心惊胆颤。 那天,张老板草草了事他老婆,随后像往常一样来到鬼市。今天的鬼市没什么出彩的东西,张老板看了一圈,觉得无聊,打算回府。 正要走时,张老板看到一人抱着个大麻袋,来到了鬼市。这人似乎来晚了,他看了看周围,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下。 张老板心想时间还早,不如看看这个迟到的家伙卖些什么。那摊贩拉开麻袋,从里面掏出一面镜子。这是个一人高的立镜,用的黄梨木做框,样式精良。 中国的传统镜子,大多数都是“人头镜”,就是只能照到人脸的镜子。这个立镜,属于“全身镜”,可以正衣冠的那种,带有一些西洋风格。 张老板第一眼看见这镜子,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自己家里正好缺个全身镜,而这个镜子中西混合,应该是个新品,不会太贵。 张老板来到摊贩身边,指了指镜子,随后伸出手。摊贩也伸出手,与张老板握手,在握手时,摊贩伸出来四个手指头。 这两人的举动,其实是在报价。鬼市卖的东西,没有明码标价的,全靠买卖双方讲价。卖方怕自己要价太高,让别人望而却步;买家怕自己出价太高,被别人嘲笑有钱无脑,所以,买卖双方都是悄悄讲价,不敢大声说话,用手势比划价格。 张老板觉得摊贩的价格还算合理,他交了钱,把镜子带回家。 扛着镜子回到家中,张老板开始物色放镜子的位置。镜子的摆放也有许多老黄历可以说,比如镜子不能正对客厅大门,否则会影响家庭和谐;镜子也不能摆放在房间的左右对角,因为此处是财位,镜子会把财神爷折射走。 除此之外,镜子还不能对着卧室床头、窗户、神明大桌、厨房灶台。规矩一大堆,张老板看了半天,也没想到放在哪里合适。天色已经很晚了,张老板打了个哈欠,把镜子放在了院子里,回屋睡觉了。至于镜子,他打算明天再安排。 第二天一早,张老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有人坐在床尾。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人是自己老婆。 自己这老婆是个懒虫,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 张老板喊:“老婆,干什么呢?” 张夫人回答:“化妆呢。” 张老板来到他老婆身边,发现张夫人正对着镜子化妆,只不过,张夫人的化妆水平太离谱,那白粉铺的有三厘米后,胭脂几乎占据了她半个脸,嘴唇也被涂得血红,好似个陪葬死人的纸人。 见老婆这样,张老板吓了一跳,他再看老婆化妆用的镜子,竟然是自己昨天刚买的那个。可是,这镜子昨晚不是被自己仍在院子里了吗?怎么现在跑到自己房间里了? 难道是老婆搬的?这臭娘们真是不懂事,怎么能把镜子正对着床尾脚底呢?人脚上的穴位经脉众多,而镜子属于阴险寒器,这样放,对人不利。 张老板对老婆说:“老婆,你看你画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个人样吗?赶紧把妆给卸了。你一边去,我把镜子挪下位置。” 张夫人忽然转头看着张老板,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美吗?” 张老板骂道:“美个头啊!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跟个鬼一样!” 张夫人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自己的容貌似乎又回到了十八岁,自己仿佛又变成了一颦一笑很倾城的人。 “他嫌我丑了,他不爱我了。” 张夫人心里忽然生出这个念头,她再次看向张老板,莫名其妙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张夫人牙齿上流着红色液体,她凄惨地笑了起来,说:“我不准你动镜子,你明白吗?” 张老板被吓了一跳,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自己老婆是中邪了! 张老板赶紧叫来家丁牵着黑狗,又吩咐丫鬟端着鸡血,一群人来到房间前打算驱邪。张老板刚想推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张夫人走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彦祖,你来了? 张夫人出门时,已经卸去了脸上的妆,她疑惑地看着严阵以待的众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张老板忙问:“老婆,你感觉怎么样啊?” 张夫人回答:“我很好啊,不过,你们不去准备吃饭,围在这里干嘛?” 张老板看自己老婆举止正常,便把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说了遍。张夫人听见,白了他一眼,说:“死鬼,你是不是想让我出事啊?好让你找个小老婆?” 听老婆这么说,张老板松了口气,这熟悉的语气,看来自己老婆没被奇怪的东西附身。 张夫人挥了挥手,说:“别闹了,吃饭。” 张老板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才看到了奇怪的情景,他渐渐忘记了这事,可到了晚上,张老板的噩梦又开始了。 张老板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按照约定,他不能天天去鬼市了。张夫人抓住机会,把张老板摁在床上造人。 一连几天,张老板都没能逃过交公粮的命运,而张老板也是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到了今天,他直接晕倒在店里了。 店里伙计急忙把张老板送回家,张老板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自己老婆裸着身子躺在自己怀里熟睡。 张老板赶紧推开老婆,扶着腰站起来。偶然间,他往那黄梨木立镜看了眼,竟然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只白毛狐狸。张老板赶紧看向自己的床,床上根本没有什么狐狸,只有自己老婆。 张老板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镜子,在镜子里,自己床上确实有只狐狸。张老板心里一咯噔,狐狸?老婆?自己也没眼花啊,怎么自己老婆到了镜子里就成了狐狸? “嗯。” 张夫人娇媚地喊了一声,她幽幽睁开眼睛,朝张老板勾了勾手。 风情万种,娇媚横生。要是换个正常人,早就扑上去了。可张老板弹药库里早就没有存货了,他再待下去,可就要被榨成人干了。 张老板脚底抹油,他不敢再待在家里,于是就去了店里。张老板心里疑惑,和自己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夫妻,难道是个狐狸精? 张老板刚忍不住唉声叹气,李卫刚好在张老板的药店里当管账,见老板满脸愁容,李卫便去询问。张老板讲了发生的事情,还让李卫去成为寺庙请个法师来。 李卫有心讨好老板,他又想起埋了自己老爹的江流,他有意立功,便说:“哎,张老板,你别找那寺庙里的和尚,那里的法师,都是只吃斋饭不干活的人。” 张老板脸上愁云更浓了,他说:“那怎么办啊?” 李卫说:“张老板,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人,都在城内。我就认识一个高人,保证能为你解忧。” 于是,李卫带张老板找到了江流。江流听了张老板的故事,心里一阵失望,他还以为这人找自己是来埋尸,没想到是驱邪啊。 现在外面风声紧,江流打算隐匿避避风头,这几天,他不打算外出。 江流刚想拒绝,又摸了摸干瘪的荷包,说:“我知道了,我去看一看。” 张老板还是信不过江流这毛头小子,他把江流带到自己家门前,说:“那个,江大师,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候着。” 李卫想了想,也说:“江大师,为了防止那妖精逃跑,我守在外面,切断妖精的后路。” 江流看了眼两个怂包,随后进入了张府。张府里静悄悄的,家丁丫鬟似乎都不在,江流径直来到张老板卧室,推开了门。 从张老板的描述来看,自从他买来那面黄梨木立镜之后,张夫人的行为就变得异常。江流推测,有问题的可能不是张夫人,而是这面镜子。张夫人受了镜子影响,才会行为怪异。而妖邪之物,都有其影响范围,只要把被影响的人引到范围外,那就可以解除影响。 镜子这种东西,邪性很大,容易吸引鬼怪,成为藏污纳垢之所。江流一到张老板卧室,便看见了那镜子。 听到门打开,躺在床上的张夫人一扬手,喊道:“死鬼,你还敢回来?有种你接着跑啊!” “咳咳。” 江流干咳两声,说:“张夫人,我是张老板请来的法师,你们家中的镜子有邪异,我特来清理。” 听到要清理镜子,张夫人猛然从床上蹦下来,她面目狰狞,说:“我不准你动镜子。” 江流轻笑一声,喊道:“我都来了,你还敢放肆,简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张夫人发出一声狞笑,朝江流扑来,江流赶紧扭头逃跑。张夫人尾随江流来到屋外,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咦,我怎么在这里?” 说完这话,张夫人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江流赶紧扶住张夫人,把她放倒在地上。看来江流猜的不错,张夫人的异常,果然是由镜子引起的。而镜子的影响范围,就是整个卧室。 想明白这点,江流再次进入了卧室。他来到镜子前,忽然发现了异常。 这镜子里的人,怎么是吴彦祖? “这位帅哥,你谁啊?” 江流讶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吴彦祖也跟着摸了摸脸。 现在江流确定了,这个镜子,可以蛊惑人的心智,让人产生幻觉。而且,这个镜子可以窥探人内心的想法,并制造出相应的景象。毕竟,民国可没有吴彦祖,吴彦祖这个形象,只存在于江流心里。 江流提高警惕,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中了套了。不过,如果这镜子只能产生幻觉,那对江流是造成不了什么危险了。 镜子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它换了个招数。镜子里,吴彦祖又变回了江流,而江流身后,款款走出一名女子。 这女子的模样正是黄家小姐黄还英。她一丝不挂,红唇轻咬着食指,眼中秋波荡漾,妩媚地看向江流。 江流老脸一红,喊道:“你这镜子,随意窥探人的内心,也太不礼貌了。不过,鄙人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你的招数对我没用。” 镜子里的黄小姐依然我行我素,她俯身来到江流身后,胸口贴身江流后背,低头在江流耳朵里吹气。 江流不为所动,说:“既然你不知检点,那就别怪我出重手了!” 第五十三章 祝由术 镜子里,黄小姐的手已经开始在江流身上乱摸了。江流冷哼一声,大喊:“大威天龙!” 说罢,江流脱了衣服,并用衣服盖住了镜子。这妖镜只能通过镜面影响人,江流把镜子遮盖住,镜子的影响也就消失了。 江流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他判断没危险了,便出去叫来了张老板。张老板把他老婆抱回床上,看着镜子,说:“大师,要不然咱把这镜子给毁了吧?” 镜子不只有藏污纳垢的功能,封印妖鬼也是镜子的一种作用。这镜子里有古怪,如果打碎了镜子,反而会使镜子里的鬼怪跑出来。到那时,再想制服鬼怪,就难如登天了。 江流把情况告诉了张老板,张老板一听,脸上又爬上了愁容,他说:“哎,当时我第一眼看到镜子,就莫名地喜欢上了。我想,那时我便受镜子蛊惑,才将它买回了家里。没想到,一不留神,就造成了那么大麻烦。这个镜子我是再也不敢放在家里了,大师,你能不能把它收了?” 江流想了想,这镜子不能毁,放在普通人家里又会蛊惑人,实在不好办。江流说:“这样吧,我带走这镜子,找个地方埋了。这样,这妖镜便无法祸害人了。” 张老板连忙点头同意,他叫来搬运工,把镜子运到了江流家。临分别时,张老板给了江流一袋钱,还说:“大师,真是辛苦你了。以后你来我的药店抓药,我一律给你打八折。” 江流掂量了下钱袋的重量,给张老板贴上了个标签。 能处! 回到家里,江流把镜子放在角落,他又找来一个麻袋罩住镜子。这下子,江流才敢安心休息。 江流刚往床上一趟,就听见了门口有猫叫,他起身打开门,发现小黑在门口。 小黑似乎是在外面玩够了,这才回来休息。对于大部分田园猫来说,家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它们大多数时间在外面野,即使是江流,想见小黑也是要随缘。 小黑见门开了,便挤进了屋里,随后往床上一趟,怡然自得。江流拎起小黑的后脊,把它扔到了地上,自己单独占据了床。 小黑不满地叫了两声,随后注意力被那镜子吸引。小黑和其他猫一样,好奇心非常重,它钻进麻袋里,试图查看麻袋里的东西。 “喵!” 不知小黑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它惨叫了一声。 江流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把小黑抓了出来。小黑此时两眼翻白,舌头吐出一节。江流见状,赶紧摸了摸小黑的心脏。 嗯,还在跳,没死。 “都说猫有九条命,你这算是差点少了条命,看你以后还调皮不。” 江流把小黑放在床上,他扛起铲子,到自家后院挖了个坑,把妖镜埋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江流眼前一花,群山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金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李贵丽,命格五两七,奖励‘祝由术’。” 江流顿时瞪大了眼睛,自己埋人可以获得奖励,怎么埋个镜子也能获得奖励了? 难道,金手指升级了? 不对,根据刚刚的金字提示,自己是埋了个叫“李贵丽”的人,才获得了奖励。这镜子怎么还有人啊? 镜子里不可能有人,有鬼还差不多。看来,在这镜子里作怪的,就是这个李贵丽了。江流又想起了金边匾额上的话。 “埋尸造坟,广积阴德。” 埋尸造坟是手段,广积阴德是目的,获得绝技是结果。江流照着这个逻辑走一遍,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埋尸体,不就是让死者早入往生吗?尸体是死去的人,鬼也是死去的人,埋了两者都可以让他们投胎,进而获得阴德,最后获得绝技奖励。 只不过,鬼可比死人难招惹,江流是宁愿埋尸体,也不想撞见鬼。这妖镜本事有限,被麻袋一遮就翻不起波浪了,因此才被江流轻易降服,要是遇到其他鬼东西,江流只能抱头鼠窜了。 不管怎么样,又得到了项绝技,江流开心地跳了起来,随后,他开始查看起“祝由术”。 祝由术它曾经是轩辕黄帝所赐的一个官名,是一个崇高的职业。“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所谓“祝由术”,就是使用符咒草人等道具查找病人病原的“法术”。祝由术经常与巫术、导引术混为一谈,实际上,祝由术更像是种催眠术。 传闻苗疆有个叫“苗父”的祝由术高手,他将菅草编成席子,又拿草扎了条小狗。有得了癔症的病人来看病,苗父就让病人坐在草席上,再拿起狗,面对北方,嘴里念出十个字。话音一落,病人就康复如初了。 这种看病的方法,实际上是一种心里暗示,祝由术通过仪式和道具让病人相信自己的本领,再念出词让病人相信鬼神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样一来,病人的癔症也就好了。所以说,祝由术更像是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和催眠术类似。 《黄帝内经》上讲是“余闻古之治病,惟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 祝由术应该早于中医,这个技术太过于久远,没有留下任何治疗方法的记载。江流这次学习到了祝由术,也让人十分意外。 难道是因为埋葬了妖镜的原因?这妖镜子恰好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能,和祝由很相似。 对于催眠术,各个国家和民族都有相应的研究。现代催眠术的鼻祖是麦斯买,中国现代催眠术是由国外传入,1903年留日学生王若俨翻译了《催眠术实施法》,正式出现了“催眠术”这一汉语词。1905年陶成章在上海讲授催眠术,之后出版了《催眠术讲义》。留日学生余萍客1909年在日本横滨创立了中国心灵俱乐部,研究传播催眠术。 只不过,这些人的催眠术都是学习交流用的,效果都不太行。但江流此时掌握的祝由术,效果可是要比那些留洋学生厉害多了。江流掌握的祝由术虽然不能治病,但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少。 第五十四章 江劲夫 想要实行催眠,首先要对方信任自己,身心完全放松,这样才有几率催眠成功。若是对方进行反抗或者心理紧张,那催眠大概率失败。 催眠是难,但如果真的催眠成功,那造成的后果也是相当离谱。 对于个人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开发全部力量。拿大脑来举例,人大脑大约有140亿条脑细胞,而被使用的还不足十分之一。 奥运冠军可以军神可以举起204公斤的重物,但江流举桶水都费劲。除了技巧差距,江流身体的开发程度也和军神差了很多。而通过催眠,江流可以调动潜力,使人在短时间里成为大力士。 除此之外,江流还能催眠痛觉,让人展示失去感知。至于让人入眠,对人下达一些简单的指令,这些事情江流都能做到。 这能力看上去逆天,可实际上,上述能力需要在特殊地点、环境,还有人的完全配合的理论情况下完成。 想找一个完全对自己放开身心的人,那可太难了。 但江流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对自己完全信任,完全不会抵抗。 没错,这个人就是江流自己。 自己催眠自己! 江流对自己使用了祝由术,催眠自己手部肌肉,下一刻,江流只感觉自己拥有了无限大的力量,他伸出两只手,夹起了铁铲。 这个铲子很重,江流平时都是用扛的,而现在,江流用两根手指就拿起来铲子,这让江流信心爆棚。 江流看了看周围,想再找个目标练练手。他放下铲子,却忽然感觉手指剧痛。 “啊!疼死了。” 江流赶紧撤销祝由术,捂着手指哀嚎。此时,江流的两根手指已经红肿了起来,他对着手指猛吹气,希望能缓解疼痛。 过了许久,江流才感觉疼痛轻了点。看来,通过祝由术催眠自己进而让自己成为“超人”的办法,失败了。 不过,这一招自我催眠,虽然平时不能用,但到了自己的危机时刻,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想到危机时刻,江流又联想到了娘娘庙的庙祝给自己的锦囊。庙祝说过,这锦囊能在危机关头救自己一名。江流自从拿到锦囊,就一直随身携带。 这么看起来,自己也算是有了两个保命手段。但生活在这乱世,只有两条命可还不够。对于江流来说,保命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 江流又看了眼自家后院,现在,自家后院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完整的《女史箴图》,一样是妖镜。 想到《女史箴图》,江流就头疼。把画埋在地里,明显不是个好选择,但江流目前也没有处理国宝的好办法。 《女史箴图》的事件看上去以自己获得全部图卷而结束,可实际上,这事的疑点还有一大堆呢。 曲行之为何变成那副惨样?黄还真为何对自己撒谎?那晚在南区废庄的三层小楼里发生了什? 当然,和江流最切身相关的,是黄小姐有没有报警! 为了确定这一点,江流打扮一番,将自己化妆成乞丐。说是打扮,其实就是把头发弄乱,往脸上抹灰。反正江流的形象,本来就和乞丐很像。 此时是民国二年,老古董们固执地留着辫子,期望着清王朝再次回来;新青年们纷纷留了短发,以表示自己与旧世界断绝的心意。而对于浑浑噩噩的普通百姓来说,剃不剃辫子,也是个难题。 在无知的人眼里,剃头是革命党的标志,要是剃了,那就等于成为革命党。要是哪天清王朝再回来,把那些没辫子的都抓去砍头,那就麻烦了。要是不剪辫子,新青年们又会对你指指点点,这些消费主力一看店家留辫子,就把店家当成封建余孽,换个地方消费。 普通人想来想去,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剪半个辫子。一剪刀下去,把辫子剪到脖子位置,再把辫子解开当成散发。这样一来,清王朝回来了,就扎个齐脖子的短辫;面对新青年,就当成散发。 江流也是剪了半个辫子的人,留长辫子他是不乐意,但剪成短发也不行。短发是进步人士的标志,你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剪短发,太惹人注目了,不符合江流“猥琐发育”的计划基调。 江流把齐脖子的散发往前一抛,用头发遮住自己大半个脸,拿着根木棍,捧着碗,开始往大街上去了。 乞丐们平时没事,就喜欢在一起闲聊,从他们嘴里,可以听到不少市井传闻。 江流来到一家饭店前,往墙边一躺,假装要饭,实则在听乞丐们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黄家昨晚进贼了。” “哪个黄家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黄家商会的黄家啊!” “那个黄家,家丁一堆,还能进贼?那你知道黄家丢了什么东西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黄家似乎丢的非常贵重的东西,今天一大早进去报警了。” “这个黄家,经常发放布施,对我们还不错,我们可以帮帮黄家找贼,你知道贼人的消息吗?” 听到这话,江流反而注意到了路边茶摊上的两个人。这两人表面在喝水交谈,可他们的说话时间,总是与乞丐们错开。在乞丐问出贼人的问题后,他俩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江流判断,这两位,是负责搜索民间消息的便衣警察,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去混淆视听。 江流来到那群乞丐旁,说:“听说你们在讨论黄家的事,我刚好有些那贼人的消息。” 一名乞丐疑惑地问:“咦,你有贼人的消息,为何不去警察局,而要告诉我们?你把这消息报告给警察,还能领赏钱呢。” 江流回答:“哎,这消息,是我听说的,我可不保真啊。要是给警察局提供了假消息,那是要挨板子的,我可不去。” 一人说:“哼,怂什么,你不去我去。不就是挨板子吗?我不怕!要是能领到赏钱,那就赚大了,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又一人也说:“对啊对啊,看你这怂样,没当多久乞丐吧?你赶紧告诉我们。” 江流看时机成熟,说:“我听说啊,这个贼人,是从外地来的,说话有陕西口音,诨号‘江劲夫’。” 第五十五章 沙子里长西瓜 陕西口音?江劲夫? 便衣警察记住了这两个线索,乞丐们听了,也争相跑去警察局提供线索。 江流随后又去其他地方散播谣言,还顺带询问了下曲行之的下落。 曲行之这种瞎眼睛断舌头的乞丐特征明显,在天津卫应该很好找。不少人都表示自己见过曲行之,可又没人能说出他的下落。 江流在曲行之出现过的地方逛了半天,也没发现他的踪影。时间也不早了,江流只好回家。 来到家门口,江流看到武头的仨徒弟在门口等自己。除了年纪最小的武四,其余三个都来了。 江流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他们又要搞坏事了。武四年纪还小,兄弟们干坏事不叫上他。不是怕武四学坏,而是这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他蹲人,他一个阿嚏把人惊动。让他盯梢,他能盯错人。让他晚上打探消息,他能趴路灯下睡着。久而久之,大家伙就不带他玩了。 在这世道,心不狠一点,在市井很难活下去。因此,师傅们从来不会禁止学徒干点坏事。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干坏事可以,但不能伤及无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合适。 平时干坏事的,只有武二、武三和江流,这次武大也来了,那说明要干大事。 武大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武头的态度,他来了,说明这事武头知情,而且不反对徒弟们做。 江流把门打开,让三人进了屋子,随后把门关上。 一进武,武三便贼兮兮地靠过来,说:“流儿哥,有没有兴趣找点乐子。” 江流这几天还想猥琐一阵子呢,他兴致不高,说:“啥乐子,说出来我听听。” 武三说:“流儿哥,这大夏天的,要是能搞来个冰镇西瓜,那不是爽歪歪?” 一说起西瓜,江流的味蕾就动了。如果能在夏天吃个冰镇西瓜,那确实很爽。中国古人虽然没有空调,但却有冰镇西瓜。 要吃冰镇西瓜,首先要有冰。在清朝,大户人家会建造冰窖,他们挖个四五米深的坑,等到数九寒天,把冰扔进冰窖中。四五米的深度能让冰窖保持零度左右的温度,这些冰窖里的冰就可以保持到夏天。 有了冰,到了夏天,大户人家就开窖,取出冰,往西瓜上一放,这冰镇西瓜就成了。 这里的冰,有时候冻多了,还能用来买卖。不过价格就很高了。西瓜好说,便宜,江流也偶尔能吃一个,只是冰块太贵,江流买不起。 江流说:“难道说,咱们这次去偷冰?” 武三嘿嘿一笑,说:“冰用不着偷,我有办法搞来。不过咱既然有了冰,那就不能镇普通西瓜,咱要冰镇个好点西瓜。” 好点的西瓜?江流摸不着头脑了,多好的西瓜值得去偷啊? 武三说:“流儿哥,你知道哪里的瓜最好吃吗?” 这江流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前世吃的都是基因工程特殊培养的西瓜,无籽的沙瓤的特甜的都有,江流可不信这民国的西瓜有现代的好吃。 武三见江流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这才慢慢解释起来。 瓜都是长在土里的,但我要说沙子里也能长出西瓜,您信吗?先别不信,现代人能无土培养西瓜,那长在沙子里的西瓜,也不是没可能。 在海河边上,有个种瓜的老汉,名字不知,大家都叫他王老汉。这人家里有块祖地,王老汉的先人们都是辛勤种地的农民,可也就勉强解决个温饱。 到了王老汉这一代,王老汉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他看自己的长辈们辛苦一辈子还是个穷农民,便不想当农民了。 王老汉把农耕铁器一卖,换了点盘缠,闯关东去了。可王老汉时运不济,关东是清朝的发祥之地,清政府那时禁止汉人前往关东。王老汉偷渡不成,被官兵逮到,他将盘缠用来行贿,这才逃过一劫。 关东是不能去了,王老汉被迫回到天津卫,打算重新当个农民。可他来到自家地里,却傻眼了。 自家的地怎么变成沙滩了? 原来,在他闯关东的这段时间,海河发大水,把他家的地给淹了。等水褪去,只留下满地沙子。 这下子,王老汉彻底绝望了,闯关东把自己财产全浪费了,回到天津卫,地都不能长庄家了。这下子,王老汉是西瓜芝麻全丢咯。 王老汉看着满地的沙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老头被哭声吸引,走了过来,这老头童颜鹤发,手里拿着一个白皮西瓜。 老头询问王老汉为何哭泣,王老汉如实交代。老头听后,说:“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你不能放弃希望。老头没什么好帮助你的,只有一个西瓜,送给你了。你吃了这甜瓜,要重拾希望。” 说罢,老头扔下西瓜就走了。王老汉砸烂了西瓜,啃了起来。吃完了瓜,王老头把瓜子瓜皮往地上一扔,上街乞讨去了。 也算王老汉命里有福,他当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到了那年夏天,他偶然间回自己地里一看,发现自家地里长满了西瓜藤。 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吐西瓜子却爬满西瓜藤。此后,王老汉开始在乞讨之余,精心照料西瓜,并收获了满地西瓜。 按说不就一西瓜嘛,能值几个钱,怎么算是有福了? 因为王老汉的瓜非常值钱。他的瓜是白皮蓝瓤的,吃起来又脆又甜,而且还有一股子桃花香。王老汉的瓜,在京津冀地区算是独一份。王老汉也算有头脑,他把这瓜,以高价卖给了富商洋人,赚了不少钱。 王老汉本来就是好吃懒做的人,这下子有了钱,他也不上街乞讨了,在地里搭了个房子,专门种瓜看瓜。 这地里的西瓜自然生长,靠近海河边的地方也没有猹和刺猬偷吃西瓜,王老汉就怡然自得,等到夏天收瓜卖瓜。 几年下来,王老汉的生活越来越好,建了新房子,讨了老婆,日子过的很滋润。 可是啊,这地里的瓜很奇怪。这白皮瓜放在别的地方,活不了,而王老汉的地,每年生长的西瓜数量都是固定的,这导致王老汉没办法增产。 第五十六章 由子 王老汉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让白皮西瓜增产,这样一来,每个西瓜对王老汉都非常珍贵。毕竟王老汉不从事其他生产活动,全靠这西瓜营生。 王老汉的瓜地靠着海河,没有动物会影响偷吃西瓜,王老汉只需要防人。为了防止有人偷瓜,王老汉把沙地用篱笆一拦,每逢夏天就住在瓜地的小屋里,日夜看守着西瓜。 王老汉也是个聪明人,每次结了西瓜,先给市长和警察局长送去一筐。拿人手短,吃人口软,得了好处,警察局长可要来点作用了。 局长不好意思明着来,但他是老油条,自然能来阴的。他设计了一出双簧,给全城的无赖地痞看。 有次,王老汉逮住一个偷瓜贼,便把贼扭送到警察局。局长一看,说既然是个贼,那就要按照偷盗物品的价值来定罪。这白皮西瓜在京津冀独一份,比金子还值钱。这贼偷的西瓜有六斤,偷六斤黄金,那可是死罪! 说着,局长就要把小贼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小贼听后连忙跪地求饶,脑袋都磕出血了。 王老汉这时候出来唱红脸,说打个十八大板就行了。身体弱一点的,被打十八打板,命都要没了,谁能顶得住?这下子,全城人都知道王老汉的瓜偷不得,也就没人打他西瓜的主意了。 江流听了武三的讲述,心里啧啧称奇。虽然偷瓜小贼是局长和王老汉找的演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局长罩着王老汉了。要从王老汉哪里偷西瓜,可谓是虎口夺食。 江流问:“有由子吗?” “由子”,就是原因的意思。犯那么大的险,去偷王老汉的西瓜,这至于吗?所以,江流还要打听下偷瓜的深层原因。 说到原因,武三就显得义愤填膺,他眼中冒火,说:“偷瓜倒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为我二师兄出口恶气。” 武三的二师兄,就是武二。这武二没什么存在感,比较善良,也不惹是生非,怎么忽然和王老汉产生过节了? 武二叹了口气,说:“哎,这是怪我有眼无珠,救错人了。我详细说给你听。” 王老汉的西瓜地在海河边上,远离城区,他要是想在城区卖瓜,那要雇人用推车走陆地运瓜,这一躺下来,虽然不要太多钱,但王老汉就是不想给。 所以,王老汉动了动脑子,他打算走水路。他租个小船,把西瓜搬到船上,走水路运瓜。船能放置的西瓜多,一辆船顶好几辆车。 可要想在海河上行船稳当,必须要祭河神,像王老汉的小船,不需要大祭品,一只烧鸡就行。 但王老汉就是不想出这个钱,他没祭祀,就直接开船了。这船也一路行驶的稳当,眼见着城区要到了,河里忽然出现漩涡,直接把小船打翻。 王老汉赶紧抱住船杆,这才没被搅到水下。王老汉人跑了,西瓜却跑不掉。他看着一个个西瓜掉入水里,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武二恰好经过此处,武二看王老汉可怜,脱了衣服,打算下水帮王老汉捞西瓜。 武二也知道王老汉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但他看王老汉哭的实在可怜,就忍不住去帮他。 武二潜入水中捞西瓜,一躺又一躺,虽然西瓜在水里不重,但也把武二累得够呛。 忙活了半天,武二才把西瓜捞的差不多了。武二来到王老汉身边,说:“老汉,你看我累成这样,可都是为了帮你。都说你的白皮西瓜好吃,你给我几个白皮西瓜,让我解解渴再解解馋,如何?” 王老汉一听,想要我的西瓜?没门!他回答:“给你?凭什么给你?我让你帮我捞西瓜了吗?自作多情!” 这话可把武二气坏了,武二说:“你这老东西,你在海河翻了船,那是河神想吃你的西瓜。我帮你把西瓜从河神嘴里要回来,你还不感谢我?可恶!” 武二越想越气,他一踹脚,把一个西瓜跺进了河里。王老汉指着武二大喊:“你敢毁我的西瓜?十八打板,十八打板!不,你太可恶了,我要让警察局判你死刑!” 一听这话,武二赶紧抱头逃跑。西瓜吃不到就算了,命别丢了,这老头,不能惹。 武二这人把表情写在脸上,回到家里,武三一看自己师兄怒气冲冲的脸,心想这谁惹我二师兄生气了?武二把自己的经历一说,可把几个师兄弟气坏了。大家觉得,这个王老汉实在可恶,必须给他留点教训。 江流听了武二的话,也是气的直跺脚,这王老汉确实可恶,必须给他一个好果子吃! 江流说:“这事我参与了,各位大哥说怎么办?我们如何行动?我全听各位差遣。” 武家三个师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了。最后,武三不好意思地说:“哎,我们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那王老汉被警察局长罩着,就像个钢针刺猬,摸一下,自己也要手痛。” 江流皱了皱眉头,这王老汉确实有靠山,怪不得无所顾忌。 武大说:“我们是出恶气,不是故意伤人。王老汉珍惜他的瓜,我们就偷瓜,让他痛一阵子。” 武大这话,就代表了武头的意思,只能偷瓜,不能偷钱财,不能伤人,不能越线。 武三叹了口气,说:“王老汉那块瓜地,三面环海河,北面是一片荒草地,连个树都没有。想偷他的瓜,难啊。” 武二也说:“从海河对岸偷渡到瓜地也不行,风险太大。夏天的海河就和小孩的脸一样,难以预测。如果乘船,很快会被发现,如果渡水,那危险太大了。我们是为了出恶气,用不着以生命犯险。” 武大最后说:“我们这些人中,就你点子最多。所以,我们才来找你,看你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当然,这事本来就和你无关,你不参与也是可以的。” 江流连忙说:“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以前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只有你们几个愿意跟我玩,不欺负我。我肯定帮你们。你们别着急,我已经有主意了,王老汉的瓜,我们要定了!” 第五十七章 水鬼偷瓜(上) 王老汉家的瓜地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不易偷取。即使偷了,王老汉还能向警察局长告状,因此,绝对不能让王老汉看到偷瓜贼的样貌。 那么多年来,地痞无赖都馋王老汉家的瓜,可他的瓜,从来没有被偷过。可见,王老汉的瓜,不好偷。 江流不是个天生的贼人,相反,他还保持着现代社会的准则。别人的瓜,他江流可不屑偷,但王老汉人不厚道,惹了武二,那他的瓜,保不住了。 武三笑着说:“还是流儿哥有办法,你快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江流说:“不要着急,此事需要我们精心准备一番。我们都各有分工,大家要协作,不能露馅。”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长相老实的人,去偷王老汉的家。” ...... 王老汉天天住在瓜地里,他家只有王老太婆一个人。这天早上,王老太婆听到有人在敲自己家门,她喊了句“谁啊”。 门那边回答:“送水的。” 在民国时候,没有自来水系统,居民的生活用水,都是拿木桶挑水。没钱的人自己挑,有钱的人家雇人挑。 王老太婆心想,自己从来没要过水,怎么有人来送水呢?她猜测是有人送错了,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老汉抠门小气,他老婆也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这送上门的水,她不会不要。 王老太婆大喊:“来了来了。” 随后,她打开了门,看见一个面相老实的汉子站在门口,脚边还有一桶水。这挑水汉子,自然就是武二了。 王老太婆想把水拿回家,武二却阻止了她,说:“等一下,我要确定没找错人。” 这一步,叫暗号,那时候又没有门牌号,只能用“红色的门”、“街口左手第几家”来描述自己的住址。这种描述很模糊,送水的人容易走错门。所以,大家会说个暗号或问题,来确保送对人。 王老太婆白高兴一场,她自然知道自己没要过水,这一对,肯定要露馅。王老太婆白了武二一眼,刚想把门关上,却听武二说:“让我挑水的人,是在海河边上种瓜的老头,接头暗号是那老头的名字。” 王老太婆一愣,自己老头发什么神经,让人送水,不是浪费钱吗?她不耐烦地说:“那老头是我丈夫,叫王大福。” 武二笑着说:“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 武二把名字告诉了江流,问:“我们已经知道了王老汉真名是王大福,接下来怎么办?” 江流回答:“接下来就是等,等一个暴雨夜。” 武大沉吟一会,说:“今天晚上就是个暴雨夜。” 武头的四个徒弟各有绝技,武三的绝技是“鱼钩捞尸”,前面见识过了,而武大的绝技,就是“天气预报”。 今天天气如何,下不下雨,起不起风,捞尸队能不能出船,都是武大说了算。武大的本领非常厉害,从未预报错过,他说今晚有暴雨,那就一定有。 ...... 这天晚上,果然如武大所言,要下暴雨。从天刚黑开始,云端就响彻滚雷,天津城上头黑云密布,这雷雨酝酿了一个时辰,终于是下雨了。 漂泊的雨倾盆而下,人在雨中都看不见对面马路的景象。按说这时候没有人会来偷瓜,可王老汉还是保持警惕,选择在瓜棚里住下。 雨水打在瓜棚上噼啪作响,烦扰着王老汉无法入睡,他索性起身,看着窗外。瓜地三面环河,这种雨天,渡河就是死路一条,别管他水性有多好,他就是属鱼的,也得淹死。 所以,王老汉只需盯着北方的空地,即可确保没人偷瓜。王老汉在瓜棚里坐了一会,忽然听到南边传来喧哗声,他透过窗户,竟然发现自己瓜地里有两个人。王老汉以为是偷瓜贼,他赶紧冒着雨,偷偷来到那二人身后,想把二人抓住。 可等王老汉靠近那两个人,他却停下来脚步。自己一直在看着北面空地,不会有人从那个方位来到瓜地,那这二人就是渡河而来的了!可是,那么大的雨,这俩人怎么过来的?这太蹊跷了。 这两个人,不会是水鬼吧? 王老汉提高警惕,再靠近那二人一些,观察起他们的模样。这两个人身体浮肿,脸色苍白,头上还顶着水草,这模样,不正是传说中的水鬼吗? 传闻水鬼喜欢害人,王老汉赶紧趴在地上,想匍匐离开。下一刻,两个水鬼的谈话,让王老汉停下来脚步。 “二哥,咱俩生前就是兄弟,没想到死后依然是兄弟。” “是啊,三弟,真是缘分啊。没想到,咱俩竟然死在了一条河里面,以至于死后还能见面。” “唉,二哥,天天在水里泡着,也不舒服。也不知道咱俩啥时候能投胎。” “嘻嘻,三弟,不瞒你说,我比你早死几年,有幸和河神搭上了线。明天就是我的投胎之日。” “哦?咱水鬼想投胎,那就要拉个替死鬼入水,你这么搞,河神同意了?” “河神当然同意了,我要拉下水的人,还是河神物色的呢。我侍奉河神那么多年,河神对我还是很厚道的。” “哎呀,你别急我了,赶紧说说你怎么投胎。” “明天早上,我去沙口巷子的水井里蹲着,等到一个瞎眼瘸腿戴斗笠的人前来挑水,我就把他拉进井里淹死,随后,我便能投胎了。” “啊,大哥,你为何非要拉这个人下水啊?” “嘿嘿,实话告诉你,这是河神让我拉的。这倒霉家伙的姐夫惹了河神,他姐夫命不该绝,只好拿这倒霉蛋出气了。” “唉,我又好奇了,这倒霉蛋的姐夫,怎么招惹河神了?” “这人的姐夫啊,不厚道。他在开船时没有祭祀河神,河神想吃他的西瓜,他还不愿意,就这样惹怒了河神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小弟娃就要提前恭喜大哥了,祝大哥投胎个富贵人家。” “谢谢你,也祝愿你早日投胎,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两个水鬼往河里一钻,消失在暴雨中了。 第五十八章 水鬼偷瓜(中) 这两个水鬼没有发现王老汉,他们交谈完之后,就从水路离开。 王老汉擦了擦头上的汉,赶紧回到了瓜棚,他在暴雨里淋了一会,身子受不了。 回到瓜棚里,王老汉回想起那俩水鬼的话,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有个瞎眼坡脚的小舅子,恰好住在沙口巷附近,而且自己有天用船运瓜,没有祭祀河神,船还翻了。 王老汉眉头一皱,这俩水鬼,说的得罪河神的人,不会是自己吧?而那个要被水鬼拉下水的人,该不会是自己那小舅子吧! 别人死了无所谓,但事关自己的小舅子,那就是人命关天。王老汉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沙口巷子的水井边守着。 过了一会,远处果然走过来一个人,这人戴着斗笠,走路一瘸一拐,挑个水桶,正往水井这边走。王老汉以为这人是自己小舅子,赶紧走上前,拦住那人。他心中着急,不想让自己小舅子接近水井,只好采取极端方法。他把水桶从扁担上抢过来,随后拿着水桶往反方向逃跑。 王老汉一直跑,那人一直追,跑了好久,王老汉跑不动了,被身后的人追赶了上来。 “你这老头,抢我的水桶干嘛?找打!” 那人抢回水桶,伸手就往王老汉身上打。王老汉抱住头,赶紧说:“别打别打,小舅子,我是你姐夫啊。” “谁是你小舅子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王老汉一愣,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这人才二十四五,面相很生,根本不是自己小舅子。 坏了,这下认错人了。 王老汉见汉子又要打自己,连忙说:“等下,你听我说,我这是在救你啊。有个水鬼打算藏在水井里,等你打水的时候把你拖下水,淹死你。” 汉子冷笑一声,说:“我在此打了那么久的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水鬼,你这老头,快点滚。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老汉自知理亏,赶紧抱头逃跑,他走了一阵子,来到一家包子店。王老汉没吃早餐,又被人追着跑了一阵子,早已经饥肠辘辘了。他找了个位置,要了两笼包子一碗粥,打算吃个早饭。 小二很快上齐了菜,王老汉闻了下包子的香味,开始吃了起来。正吃着,王老汉发觉自己面前站了个人,这人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不合身的道袍。 王老汉只当这人是个要饭的,他假装看不见,只顾着吃自己的。 少年道士一直站着,直到王老汉吃完饭,也不开口说话,也没多余动作。 王老汉打了个饱嗝,叫来小二结账,他正要离开,少年道士才说:“这位,请留步。你有难了。” 王老汉冷笑一声,说:“你说晚了,我已经吃完饭了,你再说我有难,也无法从我手中获得包子。” 少年道士摇了摇头,缓缓说:“贫道就是怕你以为我是要饭的,才等到你吃完了饭,再来与你交谈。” 王老汉有些讶异,他说:“你不用骗我,我不吃你们道士这一套。不过,我倒是闲着无事,也能听你唠叨两句。你要是能算出我的命,我就赏你一笼包子。” 少年道士看着王老汉,说:“天命不可明说,我只能用一句诗来表达你的人生。” “落叶相依浑似醉,失意何妨; 秋风过后谁高歌,枫胜菊狂。” 少年道士接着说:“你前半生落魄过,但后来得了机遇,过上了富足生活,对不对?” 王老汉一愣,自己的经历真被这道士说对。自己只是逗一逗道士,没想到被反将一军。王老汉抠门,不想真请道士吃饭,他耍无赖,说:“你说错了,再见。” 说完,王老汉急忙想走,少年道士却说:“道友请留步,你不承认也罢,我是云游四海的道士,只为结缘,不求钱财,我不会图你的包子的。我只是想救你。” 王老汉只当没听见这话,依然要走。少年道士叹了口气,随后大呵:“王大福,你今晚就要死了,为何还在执迷不悟!” 一声“王大福”把王老汉吓一跳,他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只有自己的亲人,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道士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这个道士,真的是个高人?那这道士说我今晚要死,这又是为何? 王老汉不敢再托大,他请少年道士坐下,点了笼包子,好好招待道士。 王老汉说:“道长真乃高人,还请道长明说,我是有什么灾?” 道士看着王老汉,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鬼了。” 王老汉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两水鬼,连忙点头。道士叹了口气,让王老汉如实说明发生了什么事。王老汉只好把自己偷听水鬼说话,并阻止汉子挑水的事情详细说明。 道士一听,脸上爬上愁云,他面容严峻,说:“坏了坏了,那水鬼今天本应该投胎,却因为你,而投胎失败。这下子,水鬼记恨上了你,怕是与你不死不休了。” 王老汉这下子是怕了,人怎么和鬼斗啊?他虽然有警察局长罩着,但警察局又不是阎王爷,管不着鬼啊。他赶紧说:“道长啊道长,你可要救救我啊。” 少年道士说:“别着急,我主动找你,自然是为了救你。一个水鬼而已,不难收拾。这样,你放松身心,看着我的眼睛,我来算算你的命。” 王老汉照做,他放松身心,对少年道士不设防,看着对方的眼睛。少年道士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白色圆圈,王老汉感觉自己的感知都被吸入了圆圈里。等王老汉回过神,包子都已经不冒热气了。 少年道士说:“老人家,你不要着急,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今晚子时,那两个水鬼就会去找你报仇,你躺在床上,假意睡觉。等水鬼来到你身边,你再打开此物。” 说罢,少年道士递给王老汉一个香囊,说:“这个香囊里有向阳花与仙人掌叶子,是水鬼的克星,你只要打开香囊,就可吓退水鬼。那水鬼被你吓跑,心生胆颤,自然不敢再找你麻烦。” 第五十九章 水鬼偷瓜(下) 王老汉接过香囊,心想有了香囊自己就安全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少年道士却说:“你先别放松警惕,你赶走水鬼只是解决了表层危机而已。” 王老汉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他忙问:“还请大师明说。” 少年道士摇摇头,说:“未来太过隐晦,看不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先回家,度过今晚的劫难再说。我先探查一番,等到了明早,再来此处找我。” 王老汉点头答应,他说:“那我先回家收拾一下,给我家人说明一下情况。” 少年道士连忙阻止,表示王老汉万万不能回家。王老汉有香囊保护,不怕水鬼,但那水鬼记仇,杀不了王老汉,估计会找王老汉的家人发泄怒火。因此,王老汉绝对不能回家,以免暴露家人的位置,给家人带来麻烦。 王老汉捏了把汉,还好有道士提醒,不然这灾祸就引到家人身上了。他再次谢过道士,准备离开,却又再次被道士拉住。 少年道士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为了帮助你,我消耗了太多体力,老汉,你能否再给我点三笼包子?” 王老汉平时抠门,但事关自己的小命,他不敢再小气,万一惹怒了道士,丢了小命,那就太亏了。他又向小二点了三笼包子,随后便匆匆往瓜地赶去。 少年道士见王老汉走远了,一挥手,从胡同里走出三人,正是武家三兄弟。 武三笑嘻嘻地来到道士身边,说:“我的天啊,流儿哥,你是真像个神棍。” 武二也说:“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也会被你骗到呢。” 武大坐到桌子边,摘下斗笠,说:“干的好啊,江流。” 武三凑到桌子边,说:“不仅骗到了王老汉,还给我们整了顿早餐。” 江流笑着回应:“大家都做的非常好啊,二哥三哥演的水鬼非常像,这才使王老汉上钩。大哥演的瘸子也是非常生动。来,咱别耽搁了,包子都快凉了,快吃吧。” 四个人一人吃了一笼包子,吃的是满嘴流油。这次能骗到王老汉,离不开众人的演技,但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把武二武三送到瓜地。在暴雨夜,人是不可能安全渡水的,水性再好的人,也会淹死。所以,当王老汉看到自己瓜地有人时,他才会下意识地以为那俩人是水鬼。 武三武二能成功渡水,离不开一个道具——葫芦。当江流说可以通过葫芦渡江时,众人都以为江流疯了,可当他们亲自尝试过后,才发现这方法确实可行。 在上古时期,就有葫芦渡江的传说,《事物纪原》中记载“缝人以饱济水”,就讲述了发明火的隧人氏借助葫芦渡江的故事。在国外,也有古埃及人用葫芦做木筏浮漂,罗马人用葫芦作为儿童游泳辅助工具的记载。 昨夜,武三武二身上绑满了葫芦,靠着过人的水性,渡水来到了瓜地,让王老汉信以为二人是水鬼。 江流四人吃了饭,回去各自休息了,毕竟晚上还有一场好戏需要大家准备。大家花费那么大力气,可不是为了王老汉的几笼包子,而是为了他的瓜。 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王老汉听从江流的话,一天都没有回家。他忐忑不安了一天,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就这样等到了夜晚。 晚上,王老汉按照江流的说法,躺在床上假装睡觉,手里握紧了香囊。 王老汉一直眯着眼,他昨晚上没睡,今天白天也没睡,到现在,困意上涌,竟然不自觉地睡着了。 王老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阵交谈声将他吵醒。王老汉赶紧睁开眼,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二哥,就是这个人阻我们的好事。” “哼,别急,等到了子时,我们功力最盛,定要他小命。” 王老汉一听这话,就确定是水鬼来复仇了,他背对房门,继续假意睡觉。 等了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咯吱”一声响,门被人推开了。接着,王老汉感觉有人在不断靠近自己。 王老汉谨记江流的话,没有动作,他要等水鬼最接近自己时,再打开香囊。 水鬼不断靠近王老汉,不一会就来到了他身边,而王老汉藏在被子里的手,也捏住了香囊的系带。 “坏我投胎,去死!” 水鬼大喊一声。王老汉听到这话,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赶紧拽开香囊,朝自己身后扔去。 香囊里的粉尘散在王老汉眼前,挡住了他的视野。模糊见,他只听到了水鬼的惨叫和踉跄的脚步。 “可恶,是向阳花,快跑。”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接下来,王老汉听到奔跑的脚步声,似乎是水鬼走了。等烟尘散去,王老汉下床,出门查看情况。 门外没人任何人的踪影,王老汉又回到家,发现家中有许多湿漉漉的脚印和水草。 看来,水鬼是真找自己报仇了! 王老汉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庆幸自己遇到了道士,又庆幸自己没有回家找家人。这样一来,自己和家人都没有危险了。 不过,那道士还说过,赶走水鬼,只是解决了表层危险,不知深层的危险是什么呢? 王老汉决定明天还是要去找下道士,他担心水鬼杀了个回马枪,又是一夜睡的不安生。 到了第二天早上,王老汉赶紧跑到那家包子铺,果然见到了昨天遇到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问:“如何?老大爷,你赶走水鬼了吧?” 王老汉庆幸地说:“大师,你给的香囊真的有用啊,那水鬼一闻,就被吓跑了。不过,您昨天说过,解决了水鬼,还有深层危机。那这深层危机,是什么呢?” 道士叹气,回答:“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所遭遇危机的实际来源,还在河神身上。” 王老汉一愣,连忙让道士细说。 道士回答:“按理说,死在海河里的水鬼,都受河神掌管。有河神在,水鬼禁止害人。而那两个水鬼敢害你,明显是得到了河神的同意。因此,你若想真正得到平安,就需要解决与河神间的矛盾。” 第六十章 吃西瓜咯 少年道士接着说:“你啊,先是开船不前祭祀河神,然后河神打翻你的船,想吃你的西瓜。可你的瓜又被人捡了起来,河神没吃到,这下子,你就被河神记恨了。” 王老汉无奈地说:“这河神老爷,还是个神仙呢,也太记仇了吧?” 少年道士也无奈地说:“神仙也有小心眼啊,你看那神仙头头玉皇大帝,不就因为凤仙郡的供奉问题,给凤仙郡断雨了吗?搞的凤仙郡人民苦不堪言。所以说,咱这些凡夫俗子,千万不能惹到神仙。” 王老汉闻言眉头更紧,也不知道河神老爷的胃口大不大,怎么才能让河神消气呢?王老汉赶紧问:“那大师,怎么才能让河神老爷消气呢?” 少年道士思索一番,说:“如今之计,只有补偿河神,让河神消消气。” 王老汉咬了咬牙,说:“那我给河神祭祀两只烧鸡。” 少年道士无奈地说:“老汉,鸡不是关键,那河神老爷,是想吃你的瓜。你种的瓜,远近闻名,河神老爷早想吃了。” 一提到要献祭瓜,王老汉心里就在滴血,他小心翼翼地问:“那需要多少瓜啊?” 少年道士沉吟一会,说:“瓜太少,满足不了河神,可瓜又太珍贵,献祭了太多,对你来说又是一笔损失。” 王老汉在一旁点头附和,大师就是大师,果然懂自己心中所想啊! 少年道士想了想,说:“我觉得,送多少,不应该由我们说了算。既然是想让河神消气,那我们还是问问河神的意见吧。” 王老汉一愣,怎么问河神意见啊?少年道士表示,河神是灵体,肉眼不可见,但却可以通过灵魂与河神交流。而自己,则可以使人灵魂出窍。 王老汉傻眼了,灵魂出窍可是神仙的本领,这少年道士竟然会?听说神仙可以永葆青春,难道说,这少年道士其实是个返老还童的神仙? 王老汉说:“大仙,大仙,还请大仙帮我!” 少年道士说:“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如何?” 王老汉想了想,自己的瓜地平时没人,要说僻静的地方,瓜地就是。他说:“不如去我的瓜棚吧?” 少年道士点头同意。王老汉将其领到自己的瓜棚,并锁上了房屋门。 少年道士让王老汉放松身心,看着自己的眼睛。王老汉只当少年道士是个活神仙,对其完全不设防。他看着少年道士的眼睛,只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不一会,自己就睡着了。 江流,也就是少年道士,看见王老汉着了道,立马催起“祝由术”,给王老汉创造了一个幻境。 王老汉再睁开眼睛时,只感觉自己身边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看了看脚下,发现自己踩在沙子上。 不远处,少年道士背手而立,在他对面,还站了一个鳖头人身的奇异物种。 王老汉心想,大师要带我见河神,难道那怪人就是河神吗? 少年道士好似在与那人交谈,过了一会,二人交谈完毕。河神一扭身,消失不见,而少年道士一个抬腿,瞬间来到王老汉身边。 王老汉忙问:“仙人,您与河神谈论如何?” 少年道士笑着说:“还不错。那河神本来狮子大开口,要两船西瓜。但在我的苦心劝说下,他有所收敛,只要了一船西瓜。” 王老汉瞬间变成了苦瓜脸,这叫“还不错”?自己这瓜地,一年只能产三船西瓜,一船送到市政厅孝敬老爷们,其余两船拿出去卖。这河神,要了一船西瓜,那自己一年的收入不直接少一半? 王老汉心里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惹怒了河神呢?为了自己的小命,这瓜,还是要给。 王老汉又问:“那么,我要怎么把西瓜给河神呢?” 少年道士轻笑一声,说:“神仙的手段,哪能被凡人猜测到?河神嘴一张,手一挥,你那瓜地里的瓜,就全部排着队,跑他肚子里了。不信,你就醒来看看。” 王老汉猛然睁开眼睛,这一次,他是真的醒了。王老汉还是在自己的瓜棚里,他看了看屋子,少年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老汉跑出屋子,发现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自己睡着的时候还是大清早,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半天就过去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果然是神仙啊! 想到这,王老汉赶紧检查瓜地,自家的瓜地里,果然少了一船西瓜。 难道真如少年道士所言,河神一张嘴一挥手,西瓜就没了? 少了一船西瓜,王老汉心里在滴血,可没办发,这瓜不能不给,小命要紧。 这之后,王老汉专门在瓜棚旁边摆了个河神牌位,每年西瓜熟了,他都要挑个最大的,来孝敬河神。 王老汉碰见了神仙,来了次灵魂出窍,也有吹嘘的资本。此后,他逢人就说自己的经历有多厉害,自己和河神相谈甚欢。众人一开始都听的津津有味,可王老汉说了一遍又一遍,大家耳朵里都要长茧了。 王老汉终于是把大家伙搞烦了,有人提示王老汉,你这是被人骗了。王老汉急忙否认,他检查过瓜地,里面既没有鞋印也没有车辙痕迹。人抱起西瓜或者把西瓜放进推车里,都必然会在瓜地留下痕迹。可瓜地里干净的很,什么痕迹也没有。因此,只能是河神用了神仙手段,运走了瓜。 实际上,王老汉之后也怀疑过自己上当受骗了,但他逢人就吹嘘自己的经历,搞的半个天津卫都听说了他灵魂出窍见河神的故事。要是王老汉承认自己被骗了,那不就丢人丢大了吗? 因此,王老汉只好嘴硬,就说是神仙运走了瓜。他也怕丢脸,没好意思去报官,只能把这事咽肚子里了。 而偷瓜四人组,此时正躺在武头家的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啃着西瓜呢。 要说江流是如何不留痕迹偷瓜的,那就不能不提一样道具。江流在两个圆滚木上面放一个木板,再把瓜放在木板上,推着圆滚木走。这样,受力面积增大,压力变小,也就自然不会在瓜地上留下痕迹。 王老汉被江流使用“祝由术”催眠了一上午,江流四人便用这个方法,悠闲地运了一船的瓜。 第六十一章 连锁药铺 江流自从偷了瓜,就一直很少外出。他敞着怀躺在床上,没事就开个瓜,非常惬意。唯一可惜的是,吃剩的瓜皮,不能随便乱丢,要趁天黑了埋在地下才行。 王老汉的白皮西瓜太显眼,自己一个埋尸匠吃白皮西瓜,那太不合理。所以,江流只能悄悄处理西瓜皮。 武三也按时给江流送来冰块,这让江流很讶异。这夏天的冰可比西瓜更难得,江流想知道武三从哪里搞到的冰,可武三却说这是自己的秘密,不告诉江流。 江流也不再追问,谁肚子还没点秘密呢。拿江流自己来说,不也有一堆秘密不愿意示人吗?所以说,真正的铁哥们之间,也不一定是完全对彼此是透明的。 就这样,江流深居浅出了几天。直到有一天,有人叩响了自家的房门。 “江大师在吗?我是张适啊。” 张适?不就是那个买了黄梨木立镜的张老板吗?他怎么又来了? 江流起身,打开了门,发现门前站着的果然是张老板。 江流说:“怎么了啊张老板,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是不是家里又闹了什么邪事?” 张老板摆摆手,笑着说:“不是邪事,是喜事。我又新开了一家药铺,今天开张,特地来叫上您走一趟,为我这小店吹吹风。” 看来张老板的生意不错,都开出连锁店了。上次江流帮忙解决镜子,张老板给了江流不少钱。所以,江流觉得这人能处,也就不介意去给他捧场。 江流笑着回应:“哈哈,恭喜张老板啊,既然你不嫌弃我,那我也就去给你捧捧场。” 张老板把江流领到他的新药铺前,今天是六月初十,宜纳采、开市、交易,不少商家都选择在今天开张营业。 一路上,江流踩了不少红地毯,听了不少鞭炮声,终于是来到了药店前。 药铺周围摆满了大红花,江流站在药铺里等了一会,不一会,吉时已到,正式开业。 这时期天津卫的开业典礼,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在自家店门前扔个鞭炮即可,往大了说,那开业典礼可就是能办上一整天。 首先呢,店主要找个嗓门大的礼仪,站在店外面迎客。礼仪嗓门越大越好,最好一嗓子,整条街都能听见。 然后,店家还要请一些天津卫有头有脸的人来祝贺。客人把请帖交给礼仪,礼仪扯开嗓门大喊谁谁来贺,客人店家都有面子。 这请来的客人越有名越好,要是那司仪喊了句“天津卫埋尸匠江流来贺”,那可就太掉价了。但如果礼仪喊了句“天津卫黄家商会总裁黄门生来贺”,那才叫有面子。这礼仪一声喊,把贵宾的名字喊到店主的同行冤家耳朵里,也能灭对方威风,涨自己势气。 来的宾客也不能空手而来,至少也要送一个“财源广进”的牌匾。 宾客入场后,众人在椅子上坐好,等待良辰到,开业典礼正式开始。 下人们抬上一个祭桌,在桌子上摆好猪头羊头牛头,这叫“祭天”。祭天之后,还要祭地。店家抱来几坛美酒,深埋到地里。最后一步,就是祭人。祭的何许人呢? 各行各业要祭的人各有不同,要是卖布的店,那要祭嫘祖;要是搞建筑的,那要祭鲁班;要是搞餐饮的,那要祭易牙。总的来说,祭的就是各行各业的祖师爷。要是不知道祖师爷是谁,那就祭个财神爷范蠡也可以。 三祭过后,店主就要出来演讲了,说的大多是些吉利话和表达自己的心意。总之就是“我开这店都是为国为民不为钱”这种话。讲完了这些话,店主手一挥,伙计们抬着写有店名的匾额,齐力挂在门面上。 开业典礼到这里,基本就算结束了,但也不代表不会有一些饭后甜点。 张老板的新店还是叫恩济堂,开业典礼不算隆重,没来什么大人物,没有祭天没有祭地,但他的饭后甜点着实不错。 伙计们把匾额挂在门面上,看热闹的人群准备散去,这时候,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个人。这人面色苍白,走路的时候捂着自己的手腕,申请痛苦。 “好疼啊,我的手腕。” 那人一边哀嚎,一边来到恩济堂门口。张老板见状,从人群中站出,说:“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神色不对,你怎么了?” 那人说:“唉,太倒霉了,走路摔着了,把手腕给扭到了。” 张老板说:“我开的是药店,也会一些医术,小兄弟,你若信得过我,不妨让我给你看看伤势。” 那人一脸无奈,说:“可是,我没钱拿药啊。” 张老板笑着说:“无妨,我开药店不是为了挣钱,而是如我的药铺名字‘恩济堂’一般,是为了济世救民。你随我来到药铺中,我为你拿药。” 伤者满脸感激地跟随张老板进入了药房,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大喊:“恩济堂济世救民,张老板真是好人!” 人群里也纷纷发出赞赏的声音,大家都夸奖张老板是个好人。过了一会,伤着绑着膏药,从药铺里走出,他脸上布满喜色,逢人就说恩济堂的膏药非常好。 这下子,大家不仅知道恩济堂的张老板人好,还知道恩济堂的药好了。 张老板来到江流身边,问:“大师,你看我这表演还行吗?” 江流笑着说:“张老板表演非常好,那拖的演技也好,我都差点被骗了。对了,恩济堂的开业典礼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张老板按住江流,说:“别着急啊,张大师,我哪能让你白跑一趟。你等到中午,我好友的饭店也是今天开张,我带你去尝尝他家的饭菜怎么样。” 一听有饭可以蹭,江流自然乐得,他说:“那就谢谢张老板咯。” 门店开业,最希望一开业,就有顾客来消费,所以将就点的店主,连开业时间都会选好。像药铺,其实几点开业都行,但如果是饭店,那开业时间就要讲究了。 大多数的饭店,开业时间都会选在中午饭店,店家备好饭菜,等开业典礼一结束,就邀请客人们进来吃饭。这样一来,饭店一开业,每个餐位上都有顾客,也显得饭店生意兴隆,讨个好彩头。 第六十二章 乞丐闹事(上) 张老板属于甩手掌柜,他在药铺待了一会,就带着江流来到他朋友的饭馆。 张老板朋友姓李,开的餐馆也是颇有气势。这餐馆共有三楼,一楼是大厅,餐桌普通且众多,消费也比较低,属于大众消费场所。二楼的餐桌是上了漆的,又大又圆,属于中档消费场所。而三楼,则是一个个的精致雅间,空间大,隔音好,属于高档消费场所。 这一楼的顾客,人员复杂,为了不影响三楼贵宾用餐,饭馆单独建了隐秘楼梯,让贵宾们走楼梯上三楼。 一个饭馆包含了低中高三档消费水平,可以看出李老板的野心很大。 参与开业典礼的宾客众多,甚至连黄会长都派人来贺。三祭也是齐全,用的牲畜都是肥头大耳。从李老板的开业典礼也能看出,这人是有野心的。这开业典礼的气势,好似在告诉天津卫的同行,自己要做个最强的饭馆。 可树大招风,同行冤家们也不会老老实实看你显摆,李老板的开业典礼,也是经历了一番风波。 开业庆典非常繁琐,江流等的肚子都叫了,开业典礼才结束。张老板带着江流在一楼坐下,小二利索地上齐了菜。这些菜,有荤有素,素菜吃起来清香可口,荤菜吃起来香而不腻,确实都不错。尤其是那道烤鸭,色泽红润油亮,鸭皮焦脆,鸭肉香嫩,再来张豆腐皮卷上烤鸭黄瓜蘸酱,江流都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吃下去。 江流坐在靠近门的那一桌,正吃的尽兴,忽然听到身后起了争执声,他转身一看,发现是伙计在阻挡一个乞丐进屋。 伙计说:“离远点,乞丐,客人们都在吃饭呢,你可不要打扰到客人们的食欲。” 乞丐硬要往里面挤,他问:“你们这不是个饭店吗?开了门,怎么不做生意?” 伙计回答:“谁说我们不做生意?只是现在,客人们都刚刚开始吃饭,没有剩饭剩菜给你这乞丐,你赶紧走。” 乞丐冷笑一声,说:“呵呵,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来乞讨的,而是来吃饭的。你看看我这些钱,够在你这店吃上一顿了吧。” 说罢,乞丐让伙计看了看自己荷包,里面果然有些钱财。可即使伙计看见了钱,也不会放乞丐进屋。这乞丐满身臭味,苍蝇都在他头发里安家了,要是让他进去,那其他顾客还怎么吃饭?看见这乞丐的邋遢模样,就让人范反胃。 伙计说:“不行,有钱你也不能进去。” 乞丐大笑几声,随后对着外面大喊:“大家看好了,这家店狗眼看人低,有钱也不让人进去吃饭,不做正经生意,大家不要来这家店吃饭啊!” 凭空受到诬陷,伙计当然不愿意,他连忙想阻止乞丐说话。可伙计还没碰到乞讨,乞丐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喊:“打人了,打人了。” 李老板一直在冷眼看着乞丐,他此时站出来,朝伙计挥挥手,让其退下。李老板来到乞丐身前,伸手拉起乞丐,说:“哈哈,真是失礼了,伙计新来的,不懂事,你别生气。” 李老板提高了音量,喊到:“我这餐馆,欢迎四方来客,无论身份,无论贫穷贵贱,任何人都能来此吃饭。这位兄弟,你里面请。” 乞丐说:“你这老板,还算懂事,可这伙计把我推倒推伤,这要怎么算?” 伙计跑出来说:“你别血口喷人,我就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李老板脸色也一僵,不过很快就换上了和气表情,他也是纵横商场的老人,什么人都打过交道,这乞丐想要什么,李老板心里都清楚。 李老板笑着说:“那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样,你里面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钱。” 乞丐笑着说:“李老板,上道。” 说罢,乞丐进入了餐馆,他看了看,坐在了江流旁边的桌子旁。伙计把餐单放在乞丐面前,乞丐又不识字,他扔掉餐单,指着江流的桌子,说:“就按照那桌子上的东西来,都给我上一份。” 江流这是四人桌,桌子上摆的是四人份的食物,乞丐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完,要了那么多吃的。 伙计忍不住提醒,说:“我们这不能打包。” 乞丐冷哼一声,晃了晃荷包,说:“有钱,你不要管我能不能吃完,只管上菜。” 伙计无奈,只好照做,不一会,饭菜就摆满了乞丐的桌子。乞丐拿到菜,也不讲究,端起盘子往嘴里送。他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喝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酒瓶闷。乞丐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把花生米,不断往嘴里塞。 乞丐吃饭,桌子上的每一碟饭菜都要尝一口。过了一会,李老板坐到他身边,问:“这位兄弟,我这饭菜,还合胃口吗?” 乞丐点点头,说:“合胃口。” 李老板又问:“那我这上菜的速度还算块?” 乞丐回答:“是很快。” 李老板接着问:“我这餐馆,伙计服务还算周到?” 乞丐想了想,说:“还行。” 李老板笑了笑,想要离开,乞丐忽然说:“李老板,你这饭菜那么好吃,我要多替你宣传一下,让大家都来你这里吃饭,如何?” 李老板一愣,下意识回答:“好啊。” 乞丐大笑两声,朝着门外大喊:“兄弟们,李老板说了,让大家进来吃饭。大家还等什么呢?快进来!” “哦耶。” “太好咯。” “有饭吃咯” 一阵欢呼声从门外传来,接着说纷乱的脚步声,随后,近二十名乞丐冲进了饭店。 领头的乞丐手拿一个小孩玩的锣鼓,锣鼓在他手中晃动,发出有节奏的鼓声,他唱道:“掌柜的,开饭馆,千万可别小心眼。来吃饭,来喝酒,咱们就是好朋友。” 那群乞丐随即就要往桌子上坐,伙计们赶紧拦住乞丐。 “出去出去,快出去!” 伙计们拼命拦截,可那乞丐足足有二十人,伙计们根本拦不住。 李老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要难过了。他以为今天只是一个乞丐来耍无赖蹭饭,没想到,捅了乞丐窝了,一下来了二十个乞丐。 第六十三章 乞丐闹事(中) 见到一群乞丐蜂蛹进去餐馆,不少客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些客人狂塞了几口饭菜,随时准备离开。 李老板此时面色阴沉,他也想明白了,这群乞丐是来闹事的,他朝伙计使了个眼色,打算使用强硬手段赶跑乞丐。 江流见状,心生疑惑。江流本身也是混迹市井的人,经常和乞丐们打交道,对乞丐非常熟悉。乞丐很少有这种大规模活动,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而且,天津卫的乞丐都要讲忠讲义,绝不会无缘无故坏人生意。 江流悄悄问张老板:“张老板,你和这个李老板关系怎么样?” 张老板回答:“我俩在一条巷子里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江流又问:“那李老板现在有麻烦,你打算如何帮助他?” 张老板一撸袖子,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说:“那还能怎么办,去后厨拿根擀面杖,一起赶走那群乞丐呗。” 江流听了这话,一阵头大。在天津卫,你想干好饭馆,绝对不能招惹乞丐。天津卫的乞丐讲忠讲义,一敬他一尺,他还你一丈,可你若对他们不善,他们也有的是方法报复。 遇到刻薄的店家,乞丐们就往饭店门口一蹲。客人想来吃饭,却在门口遇见乞丐,吃饭的心情瞬间就没了。而上道的饭店,会把剩饭剩菜主动放到店外面,让乞丐们吃。对于这种饭店,乞丐们不会接近饭店门面五步范围内,以示尊重。 天津卫的乞丐数量众多,至于具体数字,也没人统计过。人们只知道,这个数量,大的让官府都怕。 清朝末年,有家饭馆的老板伙计对乞丐非常不友善,经常打骂饭店门口的乞丐。这一天,一个老乞丐不知怎么得罪了饭店伙计,被伙计摁在地上打。这伙计似乎打上瘾了,也不管老乞丐死活,一直狠揍。 再打下去,老乞丐就要死了。路过的一位壮士看不下去了,他拦住伙计,给了伙计一拳。也是伙计倒霉,他挨了一拳,身子向后仰,后脑勺直接撞到了地上,摔死了。 一旁的店主见状,立马报官,不一会,捕快们就把壮士五花大绑,带到了县衙。 县令来到公堂,一拍惊堂木,大声质问:“你这厮,可承认你杀了伙计?” 下面的壮士自认倒霉,这条命看来要赔在这了。只是苦了家中的老母,无人能照顾。想到这,壮士不由得哭了出来。 县令再次大喊:“哭什么哭!我再问你一次,伙计是你杀的吗?” 壮士心想,伙计确实因为自己而死,自己还是痛快承认了,免得一会白白受刑。 壮士头一低,刚想承认,却听得公堂外有人大喊:“不是他杀的。” 县令说:“何人喧哗?把他带上来!” 一个乞丐被带入公堂。 县令问:“你这乞丐,说人不是他杀的,那是谁杀的?难不成,是你杀的?” 乞丐大笑道:“没有人杀那伙计。” 县令怒斥:“没人杀,那伙计怎么死的?” 乞丐回答:“是那伙计自己不小心,把自己摔死了。” 县令冷笑,说:“一派胡言,扰乱公堂秩序,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捕快们靠近乞丐,却听乞丐大喊:“且慢,我有人证,可以证明,那伙计是自杀的!” 县令问:“人呢?传他上公堂。” 乞丐回答:“人在公堂外,人数众多,公堂装不下,不如县令移步外面,一看究竟。” 县令说:“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说罢,县令起身走出县衙,来到门外。只见门外的街上,站满了乞丐,从东边的墙角到西边的拐弯处,满满一条街,都是乞丐。 这些乞丐人手一根打狗棒,目不斜视地看着县令。 县令头上渗出冷汗,他强撑着,问:“你们谁是人证?” “我是人证。” 一名瞎眼叫花子说。 “我也是人证。” 一名小乞丐说。 “我亦是人证!” 一名老乞丐说。 “我是人证!” “我是人证!” “我是人证!” …… 一瞬间,满大街的乞丐齐开口,激昂的语句同发声,直接把县令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县令艰难地跑回公堂,立马替壮士解绑,当堂宣布壮士无罪。 此事过后,有人写诗赞扬天津卫的乞丐。 “莫说人穷志必短,乞儿舍命报恩情。困苦潦倒穷不怕,但使忠义留人间。” 所以说,天津卫的乞丐重情重义,不会无端闹事。而且,天津卫的乞丐惹不得,要是李老板今天真的把这群乞丐打了,那这饭馆还是赶紧关门大吉吧。 眼见伙计们拿着擀面杖和锅铲从后厨走出,就要与乞丐们产生冲突。江流连忙对张老板说:“张老板,你朋友有难了。若想化解危机,只能这样……” 张老板一听,说:“这能行吗?唉,罢了,我信大师的。” 随后,张老板连忙来到李老板身边,朝他耳语几句,李老板听后,神色大变,他赶紧挥手让伙计们离开,随后他换上了一副和气的表情,说:“大家伙都让开,让英雄豪杰们进来,吃肉喝酒!” 伙计们疑惑地让路,乞丐们一拥而上,进入餐厅。原本在餐厅的客人见到一群乞丐进来了,哪还有心情吃饭,纷纷离开餐馆。 “什么人,怎么让乞丐进来。” “这饭馆,太离谱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没心情吃饭了,唉。” 客人们边走边抱怨,李老板忙向客人拱手,说:“真是不好意思了,这顿饭不收钱了,真是不好意思。” 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将近二十个乞丐坐到餐桌旁,开始吃起来剩菜。 李老板说:“伙计们,招呼起来,给老小老少们上新菜,上美酒。” 伙计们端来新菜,放在饭桌上。李老板大喊:“大家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乞丐们也不客气,拿起菜来就往嘴里送。李老板端着个酒杯,在各个餐桌见来回敬酒。 过了一会,那个拿锣鼓的乞丐站起来,唱道:“掌柜的,会说话,客客气气咱坐下。饭好吃,酒也香,这个掌柜真不赖。” 第六十四章 乞丐闹事(下) 酒过三巡,李老板拿起酒杯,走到众乞丐中央,说:“看到各位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自己。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也没少跟着父母上街乞讨。看到你们的现状,我难受啊。今天这顿饭,大家伙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说着,李老板眼眶一红,竟然直接挤出了两滴眼泪。 那摇锣鼓的乞丐,叹了口气,说:“李老板,你那么好的人,惹到哪个仇家了?” 听到这话,还在安稳吃饭的江流一笑,果然如同他所想的一样,这群乞丐是受人指使,才来饭店闹事的。 李老板也在心里愣了下,他按照张老板的说法,这样回答:“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老实本分地干生意,不曾惹过他人啊。” 锣鼓乞丐说:“李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好人吃亏。” 说罢,锣鼓乞丐摇了摇锣鼓,众乞丐扔下饭菜,起身包围住一开始的进屋乞丐。 锣鼓乞丐也来到他身边,问:“黑狗子,这掌柜为人和善,待人真诚,你为何说这掌柜人不行?” 黑狗子眼珠子晃了晃,说:“这,我也只是听说啊,别人都说这掌柜挂羊头卖狗肉。” 锣鼓乞丐冷哼一声,说:“你还撒谎!” 说罢,锣鼓乞丐一立打狗棒,敲击着地面。众乞丐见状,也纷纷模仿起锣鼓乞丐,使用打狗棒敲击地面。 一时间,清脆的响声此起彼伏,黑狗子脸色剧变,他嘴唇微颤,恐惧浮现。 锣鼓乞丐大喝:“还不如实交来?是逼我们用打狗棒吗?” 一听到打狗棒的威名,黑狗子“哐当”一声跌倒在地上,他连忙爬起来,说:“我说我说,是那安庆楼的掌柜给了我钱,让我来此捣乱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锣鼓乞丐一听这话,眼睛一瞪,说:“狗东西,你不配做乞丐!从今以后,黑狗子在天津卫挨饿时,众兄弟不准为他提供吃食;黑狗子在天津卫挨打时,众兄弟不准为他伸出援手。把他拖出去。” 几名乞丐拉着黑狗子,把他扔出了饭店。锣鼓乞丐对李老板说:“李老板,我们听信了谗言,捣乱了你的生意,我非常抱歉。那个安庆楼计策歹毒,实在可恶,李老板你放心,我与兄弟们会帮你出气,也算弥补我的过错。今日叨唠多时,我们也没脸再留在这里。告辞了。” 李老板忙说:“哎,兄弟们,吃完饭再走吧。” “我们没脸再吃了,告辞。” “李老板不用再留我们了。” “李老板是好人,祝你生意兴隆。” 众乞丐与李老板告别,离开了饭店。李老板送走乞丐们,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想总算是送走这群乞丐了。 李老板来到张老板身边,说:“张兄啊,今天多亏了你,我这饭馆才能安然无恙度过此劫,真是感谢你。你是我的救星啊。不过,以你的脑子,怎么想出这种办法的?” 张老板回答:“你什么意思,我的脑袋很聪明的好吗?不过,其实那主意,还真不是我出的。来看我身边这位江大师,妙计可是出自他口。” 李老板观察一番江流,说:“真是太感谢江大师了,您以后来我这店吃饭,我给您打八折。” 江流心想,你就是给我打七折,我也不会轻易来这吃饭啊,我还是喜欢吃些小摊饭菜。 当然,主要是吃不起。 江流笑着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只是整日混迹市井,接触的乞丐多,对他们的活动特征有所了解罢了。” 要是严格来讲,江流这支埋尸匠,与乞丐也是有着紧密联系。以前师傅没死的时候,师傅要管两张嘴吃饭,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时候,师傅就带着江流来行乞。 一开始,江流不愿意,他也觉得乞丐这行业低贱。可师傅却摸了摸胡子,说:“我们这支埋尸匠的始祖,以前也是个乞丐。” 其实,乞丐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最下等的乞丐,或失去了土地,或无法劳作,没有任何生存本领,没有乖巧之词,只能采取哀乞苦讨的方式行乞,也因此被成为“乞儿”。 第二等的乞丐,有一技之长,并以此招徕看客,博其开心,从而换取施舍,这属于“卖艺型乞丐”。宋朝之后,城市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导致这种乞丐的产生。他们吟诗唱曲,玩蛇刷猴,除此之外,也会干点偷鸡摸狗的活。像那使用“快口”的莲花落乞丐,就是卖艺型乞丐。 第三等乞丐,叫做“流氓型乞丐”。这些乞丐,是披着乞丐皮的流氓。这些乞丐,不是靠别人施舍获取钱财,而是强行索取钱财。他们使用侮辱、诽谤等手段,使人不能正常生活、经营,以此捞取钱财。这些乞丐无恶不作,严重影响社会秩序,是各朝各代官府打压的对象。 第四等乞丐,是“残疾型乞丐”。这些乞丐或先天或后天,身体出现了残缺,无亲无故,只能靠着行乞度日。这些乞丐,容易引起路人的同情,进而更容易获取钱财。这种乞丐引起他人眼红,到了明朝,不少正常人开始假扮残疾人来行乞。这些残疾乞丐又有细分,在地上爬行的叫做地黄牛,瘫在地上的叫披街,满身疮痍的叫金钱豹,以手走路的叫踏定胜。 至于最上等的乞丐,叫做“劳务型乞丐”。这些乞丐平时行乞,如果遇到短工,也会去工作。最常见的工作,就是巡更,从事打更行业的乞丐,被成为“叫火烛”。除此之外,每逢红白喜事,事主也会找些乞丐帮忙。 埋尸匠所属的乞丐,就是“劳务型乞丐”。在清朝的包头地区,有个乞丐头头,不知姓名,大家都叫他“乞丐兴”。乞丐兴手下有一群乞丐,专门做一些收死尸、埋尸体之类的工作,以换取微金。而师傅王九仁的师傅,楚正义,曾经就跟着乞丐兴手下埋尸体。 楚正义把这埋尸体的活干精了,有年包头大荒,他就逃灾到了天津卫,也就把埋尸匠这一行业,带到了天津。 第六十五章 为善 因为职业的原因,江流对乞丐这一行也是有特殊感情。 张老板摸了摸脑袋,说:“老李啊,那群乞丐虽然是受人蛊惑,但他们也确实搞乱你的开业典礼,你就这样打算放过他们啊?” 李老板看了看江流,说:“这位江大师,你怎么看?” 江流回答:“那群乞丐搞乱了你的开业,他们心中有愧,肯定会补偿你。而幕后主使安庆楼,乞丐也会出手教训的。” 张老板疑惑地问:“一群乞丐,有什么本事?一点钱没有,怎么补偿李老板,一点权也没有,怎么教训安庆楼?” 江流笑了笑,说:“不如,我们出去逛一逛,看一看?” 张老板本来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甩手掌柜,要不然也不会天天逛鬼市,他听到江流的话,立马就嚷嚷着要出去看看。李老板还要留在饭店里照看生意,也就没出去。 江流与张老板一起来到外面的街上,二人一起朝安庆楼走去。张老板大步流星,恨不得马上跑到安庆楼。江流却让张老板走慢一点,并且注意听路上行人的话。张老板听后,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了路人夸赞李老板的饭店。 “唉,老哥,你知道那边新开的饭店吗?听说非常好。” “啊?怎么个好?” “饭菜美味,酒水香醇,伙计的服务态度还好。” “唉,老弟,你这是听谁说的啊?不会是那店家自吹自擂吧?” “绝对不是啊,这话,是从附近乞丐那里听来的。” “是从乞丐那听来的?那我明天可要去尝尝。” 这对话落到王老板耳朵里,他疑惑了,为何一个乞丐的评论能影响食客的意向呢? 江流笑着说:“您是干药材的,不懂这餐饮的规矩。那干饭店的,把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一个泔水桶里,再把泔水桶放到外面让乞丐吃。再好吃的饭菜,经过这么一混合,都变得难吃了。而乞丐吃到的,就是混合菜,混合菜都好吃,那原本的饭菜不是人间美味了吗?” 听到江流的解释,王老板才恍然大悟,原来乞丐说要补偿李老板,就是替饭店做宣传啊!众口难调,干饭店的,最怕别人说自家菜难吃,这下乞丐帮着宣传饭店,那李老板的生意估计会异常兴隆。 见识到了乞丐的“补偿”手段,张老板更加好奇乞丐的“惩戒”手段了。江流笑着说:“他们的惩戒手段,更加精彩。” 一听这话,王老板心里好似有猫抓一样痒痒,他赶紧来到安庆楼前,却发现这里围了一群人。王老板仗着身宽体胖,挤到了前排终于看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安庆楼前,一个老乞丐跪在地上大哭,在他身前,还有一个小乞丐躺在地上,脸色发黄,口吐白沫。 老乞丐哭着说:“我可怜的孩子啊,在吃了你们家的剩菜后,竟然中毒了。你们家的饭菜,是不是用的不新鲜的肉啊?” 安庆楼掌柜脸色阴沉,他说:“哪来的乞丐,竟然敢闹事,我不会怕你们,来人,快去报官!大家要相信我们安庆楼的饭菜品质,绝对没有健康问题!” 这安清楼也开了几年,拥有不少客户,大家也都去安庆楼吃过,身体也没有异状。围观的人都觉得安庆楼的没问题。 “这俩乞丐应该是闹事的。” “估计是想讹钱。” “我相信安庆楼。” 听了围观人群的话,掌柜不着意间笑了笑,这时,人群中又挤进来一个乞丐,这人面色惨白,一脸虚脱样。这乞丐说:“你这家的菜,一定用的僵尸肉、死猪肉,我就吃了一口,去了五次茅厕,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了。”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不少人面色一变,对安庆楼产生了怀疑。 此时,又有一个乞丐来到安庆楼门口,他指着掌柜臭骂:“你这缺德的东西,不想给我们乞丐吃的,就别给,为何在那泔水桶里放只壁虎恶心我们?还是只活壁虎!”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议论起安庆楼的不是。有好事的人跑到泔水桶旁一看,果然发现在盆底游曳着一只活壁虎。 “这,安庆楼怎么这样啊?” “唉,昨天刚在此吃了饭,我得检查身体去。” “安庆楼太让人失望了。” 安庆楼掌柜此时脸色难看,他僵硬地重复“大家要相信我”。张老板也是干生意的人,看到这里,他能就猜到安庆楼后面到处境了。三人成虎,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就算是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这安庆楼,就是不停业,也要元气大伤。张老板不由得背后发凉,安庆楼是个老店,得罪了乞丐落的这下场,而自己那药店,似乎对乞丐也不客气? 有次,一个乞丐来药店求药,张老板想都没想,就让伙计把乞丐抬了出去。唉,看来以后要对乞丐们客气点。 看见张老板退出人群,江流问:“张老板,这戏精彩吗?” 张老板抹了抹头上的汗,说:“精彩精彩,张某今天又学了一节课啊。” 江流心里笑了笑,他让张老板来此看戏,也是有心给张老板上一课。不只是乞丐,就连贫苦人家,得了病也要硬熬,很少有闲钱去看病抓药。 如果张老板从这堂课中学会了善良仁慈,以后有人向他求药,他愿意给予,那他也算积累了一些善缘。 民国初年,政权跌宕,内有军阀纷争,外有虎视眈眈,百姓民不聊生。在这种时代,随手的施舍,或许能救人一命。江流也不是圣母,也不会强要求张老板拼命帮助他人,所以他才会用这种细雨润物无声的方法,在张老板心里种下大善的种子。 乱世之中,有恶人,也不乏好人。江流小时候是个弃子,他父母孩子太多,而江流身体最虚弱,江流父母就把他丢弃了。街坊邻居好心,一人给江流一口饭,把江流养活了。到后来跟着王九仁学习,也是经常需要他人施舍才能度日。从小被人帮助的江流,也自然乐意帮助别人。 第六十六章 风水宝地 张老板经历此事,似乎受益良多。江流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与张老板分别。 江流与张老板分别后,直接回了家。 武三正在江流家门口蹲着,他一吸鼻子,闻见了江流身上的酒香,说:“流儿哥,生活改善了?怎么发达的,告诉我一声。” 江流说:“碰见个财大气粗的金主,下了趟馆子。这一年都碰不见一次的机会,你别调侃我了。倒是你今天来,怎么没带上冰块啊?” 武三叹了口气,说:“别提了,那个冰没了。我那些冰,都是从一个风水宝地里运来。可现在,我那风水宝地被人土匪占据了。” 江流一楞,好家伙,你这小子还有风水宝地?那你有没有神仙道侣呢?武三摸了摸脑袋,说:“流儿哥你别不信,我以前,还真差一点被神仙姐姐收作徒弟了。” 一听这话,江流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忙说:“唉,三哥,你别吊我胃口了,赶紧把你的光荣事迹说给我听听呗。” 武三心想,那风水宝地都被土匪占据了,告诉别人自己的经历也无妨。江流开了个西瓜,递给武三一半,让武三好好讲讲。武三组织了下语言,随后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武三本是大王村人,这大王村在天津卫北方大约一百里,是个以务农为主的村庄。大概在武三十岁时,村子里进了伙土匪,这群恶棍见人就杀,武三的父母也被杀了。 武三也被砍了一刀,这刀砍在了他的胸膛,可武三命硬的离谱,这人常年戴着一块铜质护心镜,而他挨的这一刀,砍在了护心镜上。 武三见着土匪,吓晕过去了,土匪也是杀红眼了,见武三不省人事,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扔进了死人坑。 武三醒后,爬出死人坑,看着破村和满地的死人,心中一阵迷茫。武三忽然想起来自己舅舅在天津卫,而武三也无亲无故,不如去找舅舅。武三在村子里收拾了一番,打算去天津卫投奔舅舅。 村子里有用的东西都被土匪拿走了,武三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枚铜钱和一些干饼。他不死心,又拿来一个箩筐,装上些衣物,又随手抓些杂物,放在箩筐里。 武三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也没去过天津卫,只知道天津卫在大王庄南边。武三认准方向,背起箩筐朝南方走去。 武三又没有指南针,只能依靠看太阳等方式辨认方向,但武三没有丰富经验,无法准确辨认方向,他想往南走,却走向了西南。 这一路也算平静,武三走了三天,来到一个山头。那时刚刚入秋,白天热,晚上冷,附近也没有可以借宿的村庄,武三正以为自己要挨冻一晚时,忽然看到半山腰有个亭子。 这亭子被植被覆盖,只露出一个尖,即使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武三能间看见这亭子,是因为他往那半山腰瞧的时候,山间忽然起了阵风,将那遮盖的植被吹开,这才让武三发现了亭子。 武三心想,这地方荒山野岭,去这亭子里睡一晚,总比躺在地上好。这样一想,武三便往山上走去。 来到半山腰,武三发现这是个古色古香的四方亭,样式精美,四个顶分别挂着乌龟、丑鸟、大猫、虫子。武三年纪小,自然不知道这上面挂的是四神兽,也不知道这亭子是个高规格的建筑。 武三只管睡觉,他把衣物拿出来,垫在地上,又拿出一些衣物,盖在身上。无家可归的人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武三也好不到哪去。 晚上,武三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地面有震动,他猛地睁开眼睛,赶紧起身。 山间猛兽咆哮,林间万鸟惊动。 地震了! 武三心里一惊,赶紧收拾衣服准备下山。可他还是慢了,一次更猛烈的地震袭来,武三身子一歪,只觉得天地反转,随后摔倒在地。这一下,摔的武三两眼发黑,直接昏死过去。 等武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头顶的亭子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也是亭子质量过关,没被石头砸烂。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许多裂缝,有人裂缝比人还宽。 武三庆幸自己没被石头砸住,也没有滚落到裂缝里。他缓缓起身,揉了揉脑袋,想背着箩筐下山。可武三看了看亭子,却发现自己的箩筐不翼而飞。 “坏了,我的箩筐不会掉到裂缝里去了吧?” 武三急忙寻找,终于在亭子附近发现了箩筐,只是,这箩筐真如武三所想,掉到了裂缝里。 这箩筐里有吃的,有衣物,还有些杂物,武三是舍不得这箩筐。武三观察了下这裂缝,发现这裂缝很深,下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有没有底。箩筐卡在了裂缝里,武三比量了下,觉得自己能把箩筐捞起来。 武三趴在裂缝前,缓缓将上半身往裂缝里钻,同时,武三伸出手,试图捞起箩筐。可惜,箩筐距离武三有段距离,武三够不着。没办法,武三又朝裂缝里钻了下,此时,他胯部以上的位置,全都在裂缝里。 武三再次伸手,终于是勾到了箩筐,他心里一喜,却忽然看到裂缝深处闪过一道亮光。 武三一惊,再看向裂缝深处,竟然发现地下有个白色人影。这人影一袭白衣,身材婀娜,长袖翩翩,凭空起舞。 美丽的舞姿吸引住了武三,武三看的入神,就是可惜这美女戴着面纱,无法看见其面容。 “这美女有完美的身材,也一定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武三年纪轻轻,色心可不小。那人影舞蹈结束,正对武三,竟然缓缓摘下面纱。 武三赶紧瞪大眼睛观看,可裂缝下没多少阳光,美女把面纱全揭开了,武三也没能够看清楚美女的真容。 武三心里,一半色心,一半着急,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往裂缝深处钻了下。武三本来就保持着一个危险的姿势,再往深处一钻,在地面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导致武三不断往裂缝深处滑去。 “坏了,这下真的要死了。” 武三不受控制地往裂缝深处滑去,心里只有绝望。 第六十七章 她从壁画走出 虽然武三遭遇危机,但他自然没有死,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故事。武三能活下来,离不开他的箩筐。这箩筐里都是些如衣服般柔软的物件,武三在滑向裂缝深处时,头直接扎入箩筐里,而里面的衣物起到了缓冲作用,救了武三一命。 武三又捡回一条命,他把头从箩筐里拔出来,开始观察四周。随着一路下滑,武三此时已经来到了裂缝底部,他仰头看天,只能看见一条缝。看来,想再通过裂缝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此时武三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石室,武三心中疑惑,怎么山里面还有屋子?难不成土地爷爷住在这里? 不对不对,这里不会是个坟墓吧? 想到坟墓,武三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危险和鬼怪,而是墓中的财宝。看这石室的规格,估计里面有不少财宝。武三心里起了贪念,心想要是自己摸几件金银陪葬品,那不就可以过上富少爷般的好日子了? 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娶上个八房小妾。 武三迫不及待地检查起这石室,他拿出火烛,一点点摸索着此处。可惜,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武三难免有些失望,这墓主人修那么好的房子却不放家具,有病啊? “唉,出又出不去,难道我要困死在这里了?小爷我还没有娶婆娘呢。” 这样想着,武三忽然无奈地倚在墙上,可这墙忽然坍塌,武三摔倒在地。 “啊,我的屁股,摔成两瓣了。” 武三捂着屁股站起来,猛然发现这墓室别有洞天。这墓室,总体形状是“凸”字形,中间一个通道正对主墓室,左右各有一个偏厅。而武三刚刚所处的石室,就是左侧偏厅。 石室年久失修,又经过了地震,被武三一倚,一面墙直接倒塌,这才让武三发现了主墓室。 武三心里狂喜,他再次点燃火烛,发现此处遍地金银。武三急忙把陪葬品装进箩筐里,可陪葬品太多,武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只好扔掉大件。 为了多装些宝贝,武三把箩筐里原本的衣服杂物全部丢弃,终于是装满了一箩筐的宝贝。他背起箩筐,可这箩筐太沉了,武三刚走两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武三偶然间仰头一看,发现墓室顶竟然有个仙女。 这仙女悠悠从墓室顶的壁画里走出,飘向武三。 “嘿嘿,仙女姐姐。” 武三伸出手,想抱住仙女姐姐,可仙女姐姐却如雾一般穿过武三的身体,通过坍塌的墙壁来到左偏厅,化为一道烟,从裂缝飞到外面。 “唉,仙女姐姐,带上我啊,带上我啊!” 仙女姐姐没理武三,直接离开了墓。武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右偏厅有人讲话。武三一愣,趴在墙上听着人声。 “康八爷,咱们这次发达了,竟然发现了这个墓,偏厅都有那么多好东西,主墓里面一定有宝贝。” “别大意,大墓里藏有危险,你去给我探探路。” “啊,这,八爷,不如咱们用火药把石墙炸烂吧。” “用火药?把我的宝贝炸坏了,老二你赔得起吗?赶紧去,用人去探路。” “唉,遵命。” 听到偏厅的人讲话,武三双目瞪圆,咬紧牙齿。这个康八爷,就是带头屠了大王庄的土匪头子! “你这康八爷,杀我父母,我要让你死!” 武三此时被愤怒冲脑,忘记了恐惧,可等他冷静下来,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些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自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儿,怎么报仇啊?而且这坟墓里,退无可退,自己恐怕会被土匪发现并杀死。 武三着急地在主墓室里寻找,看能不能发现刀剑之类的陪葬品,可惜,武三没有找到。 就在武三绝望时,他忽然注意到,棺材的背面有个窟窿。武三心生一计,钻进棺材里,果然发现了一柄剑被握在墓主人手里。武三一喜,心里有了打算。 过了一会,通道里传来声音,看来,这群土匪打算从正门进入主墓室。武三身材小,他躺进棺材里,把墓主人的尸身盖在自己身上,同时握紧了剑。 通道的声音越来越大,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哈哈,成功了,发财了。啊,这什么,啊!” 一阵惨叫声传来,这似乎是那个老二的声音。武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继续潜伏。 又过一会,通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对话声。 “唉,康八爷,这墓主人可恶啊,竟然在大门上用了琉璃顶,我的脸被硫酸烧烂了。” “呵呵,老二,你为我找到了财富,我不会亏待你的。脸被烧了又怎么样?有了钱,大把女人投怀送抱。” “嘿嘿,康八爷,你昨天掳来的小娘子,能不能让我尝尝?” “混蛋,我的女人你也敢想?掌嘴!” “我错了,我掌嘴。” 随后,武三听到了清脆的“啪啪”声,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下意识感觉疼。 “报告八爷,这里有个箩筐,里面装满了宝贝。” 听到这话,武三心中一紧,自己太过紧张,竟然忘记藏起箩筐了! 康八爷心里也一惊,难道这地方来过盗墓贼,可盗墓贼为何没把宝贝带走啊? 老二看着棺材,说:“该不会是被墓主人留在这里了吧?” 康八爷看了眼老二,说:“哼,什么妖魔鬼怪,我倒要看看它怕不怕枪子!老二,你去给我看看棺材里有什么东西。” 老二心里怕的很,但看见康八爷的凶样,又不敢不从。虽然自己是土匪中的二头领,但大头领康八爷换老二比换衣服还勤快,二头领稍微惹怒他,他就砍下老二的人头。自己这二头领的位置,也是前天刚坐上。而上一个二头领,一周前才上任,这人只干了四天,就被砍头了。 “臭老八,别得意,我迟早会报仇的。” 老二在心里骂着康八爷,动作却不敢有怠慢。他带人来到棺材前,用铲子把棺材撬开。 老二胆战心惊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棺材里宝贝真不少。他对康八爷说:“八爷,里面安全,都是宝贝。” 第六十八章 小儿杀山贼 武三此时依然躲在墓主人的尸体下面,他现在可以出剑刺死老二,但他只有机会杀一人,所以他还在等,等康八爷来到棺材前。 武三赌对了,康八爷一听棺材里没危险,又担心手下们偷拿财宝,他立马说:“你们退后,不要偷拿宝贝。” 老二不甘地退后,康八爷得意洋洋地来到棺材前,看到陪葬品,喜笑颜开。康八爷伸手去拿陪葬品,却看见棺材里的尸体忽然抬起手,而尸体手中的宝剑直接刺向自己。 宝剑划出银色痕迹,刺穿康八爷胸膛,溅起血迹。 康八爷捂着胸口,说:“救我,救我。” 老二却大喊:“弟兄们,我受够八爷了。这人平时吃酒喝肉玩女人,独自享受。可我们拼了命,连根骨头都啃不到。你们还愿意跟着八爷吗?” 康八爷平时不得人心,老二私下笼络过一些人,此时,在场的土匪都沉默了。 “唔,唔。” 康八爷听了老二的话,气的肺都要炸了。他想训斥老二,可胸口的剑却在旋转,无时无刻刺痛着康八爷,让他说不出话。 老二见状,继续鼓动众人:“弟兄们,看看这遍地财宝,我们哥几个平分财宝,离开天津卫,当个土财主,总比在康八爷手下受气好。” 有人害怕康八爷,说:“要是康八爷没死,报复我们怎么办?” 老二拿出枪,给康八爷来了一枪,说:“弟兄们,这就是让康八爷必死的方法,也是投名状,给康八爷一枪,就能分财宝,谁要来?”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人站出来,说:“这狗康八,上次我多看了他婆娘一眼,就被他扇了八个巴掌。我早就想杀他了。” 说罢,这人抬枪,也给了康八爷一枪。 “我也早想杀他了!” “干他娘的!” “杀狗康,分财宝!” 一声声枪声响起,康八爷身上被打出了许多窟窿。不一会,康八爷不甘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老二又说:“大家别碰棺材,那里面估计还有陷阱,小心丢了姓名。” 武三都做好被杀死的准备了,听到这话,他心中又有了活的希望。而那群土匪开始搜刮宝物,果然没人靠近棺材。不一会,老二说:“兄弟们,该撤了,康八爷的大部队估计要下来了。” 众土匪离开了,武三也推开墓主人的尸体,离开棺材。棺材里还有些陪葬品,但武三的箩筐被土匪拿走,他只能带走有限的东西。武三想了想,抠走了尸体嘴里的夜明珠,又摘下尸体脖子上戴的项链。 武三刚想离开坟墓,忽地来到康八爷身边,在他尸体上摸索一番,找出不少钱财。随后,武三又将插在康八爷尸体上的宝剑拔出,这剑砍人如切菜,是个宝贝,拿着此剑上路,自己也会安全许多。 杀康八爷,是武三第一次杀人,可当他握住这把剑时,自己内心的紧张忐忑都被磨平了。当武三持剑刺向康八爷时,武三感觉,不是自己的手操控剑,而是剑控制着自己的手,将剑准确送入康八爷胸膛。 武三用康八爷的衣服裹住剑,他担心土匪会再回来,急忙离开了坟墓。也多亏了那群土匪打通山体,武三才得以出来。 出了坟墓,武三忽然感觉地动山摇,又是一场强烈的地震。地面平静之后,武三再看这山,竟然再找不到一丝裂缝,而土匪开的通道,也被掩埋。 武三庆幸自己出来的及时,要不然,就要被永远困在墓中了。武三下山途中,走到某处,忽感气温骤降,而离开此处,气温恢复正常。 武三好奇地查看这地,竟然发现一个小坑,里面都是冰块。 奇哉,怪哉,此时还没到冬季,怎么会有冰呢。 武三脱了裤子,朝小坑撒了泡尿,温热的尿液到了小坑里,竟然眨眼间变成了冰块。武三虽然好奇,但他也没有时间追根究底,只好离开此处。 从康八爷身上搞来了钱,武三这一趟走起来就舒服多了。他找到一个小县,跟着做生意的车队来到了天津卫。 到了天津卫,武三开始寻找自己那舅舅。舅舅的家找到了,可舅舅却死了。而舅舅的儿子不认武三这个亲戚,把武三赶了出去。 武三没了去处,从康八爷身上掏的钱也花光了,他想了想,自己有了宝剑,何不做个大侠呢? 天津卫有许多武术馆,但要说此时的天津卫,谁的武术最高,那当数霍家。霍家的霍恩第是迷踪拳第六代传人,早年以押镖闻名,从未失手。而其儿子霍元甲在去年使俄国大力士斯其凡洛夫认怂,主动在报纸上刊文说自己不如霍元甲,因此名声大噪。 而武三此时,就打算去霍家学武。武三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可学费这东西,成为了武三的拦路虎。 想拜师霍家,要先教二两白银当作入门费,此后,每个季度还要花二两白银当学费,这可把武三难住了。武三身上没那么多钱,无奈,他只好来典当行,想用从墓中带出的宝物换取钱财。 来到典当行,武三迎面见到一个干瘦老头和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孩从当铺了出来。这干瘦老头紧盯着武三看,把武三看的发毛。武三捂紧宝贝,快步进入当铺。 武三说:“来个长眼的,看看我这宝贝。” 伙计连忙请来个老师傅,武三把尸体口中的夜明珠放到老师傅面前,老师傅戴上眼镜,打量起夜明珠。 看了许久,老师傅说:“二两。” 武三问:“黄金?” 老师傅回答:“白银。” 武三冷笑一下,说:“没搞错吧?才给二两?” 老师傅回答:“从死人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一股腐臭味,能值多少钱?” 武三心里一惊,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头竟然能看出来这珠子是从墓里搞出来的。武三虽小,但也知道盗墓是个死罪,而且二两白银,实在太便宜了。武三一收夜明珠,打算离开典当行。 几名身强体壮的典当行伙计拦住武三,老师傅冷笑,说:“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你这个盗墓贼,这二两白银不是买你的珠子,而是买你的小命。” 第六十九章 魔剑 武三一个小儿,哪里懂得那么多内幕,他本以为干生意的都是有信誉的清白人,可没想到这家典当行是黑店,竟然打起了自己主意。 自己的宝贝来历不正,这混蛋典当行,竟然打算黑吃黑! 当铺的伙计们已经包围了武三,武三下意识握住宝剑。 宝剑入手,武三只觉得自己充满力量。自己一个小孩面对众多成年人,可这些成年人在自己眼中如同羔羊,任自己宰割。 老师傅一挥手,说:“动手。” 众伙计开始接近武三,武三拔出一截宝剑,准备动武。忽然。武三感觉有人推了下自己的手,那露出的一截宝剑也顺带被推入鞘。 干瘦老头不知何时站在武三身后,他对老师傅说:“老头,你可别血口喷人啊,这娃娃那么小,怎么是盗墓贼呢?况且,你当铺收到陪葬品,不上交官府,你是打算私吞吗?” 老师傅冷哼一声,说:“王九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的事。” 王九仁歪了下脑袋,说:“路就不平,我就是要管,你能拿我怎么样?” 老师傅也不退让,他面临凶色,说:“那就连你一起揍!” 话音刚落,众伙计冲向王九仁,王九仁大喊:“流儿,递铲子。” 王九仁身边的小傻瓜把一个铲子扔给前者,王九仁接过铲子,和众伙计厮打起来。王九仁是个干瘦老头,可他拿着铲子与众伙计斗殴,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老师傅见奈何不了王九仁,他看了眼王九仁那憨徒弟,说:“抓住那傻子。” 众伙计听后,派出一个人去抓江流,其余人拖住王九仁。王九仁大喊:“沉腰,左手勾拳,右手收至腰间蓄力。” 江流听后,茫然地伸出双手,似乎在辨别左右,过了一会,他才缓缓伸出右手。而这一会的功夫,伙计就来到江流身前,一拳把江流打倒在地。 见伙计制服了江流,老师傅说:“王九仁,你还要抵抗吗?” 王久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唉,倒霉啊,我怎么收了你这傻徒弟。我的宝贝本来就不多了,又要在此浪费一个。” 众人不解他这话是何意思,只觉得房间的充满恶臭,一道黄烟从王九仁身后飘起,眨眼间扩散至满屋。这黄烟刺激性很强,众人被黄烟熏得睁不开眼睛,眼泪流后鼻涕流。王九仁趁机掳住江流和武三,逃离了典当行。 武三被王九仁掳走,心想这老头不显山不显水,竟然还是个高人,当下,武三就动了拜师的念头。 王九仁远离典当行,把武三放下。武三朝地上一跪,说:“大师,大侠,请收我为师。” 王九仁看了看武三,说:“可惜可惜,你死了两次,不能干埋尸匠这一行,但有个职业很适合你,也有人愿意收你为徒。” 武三一楞,自己是个活人,怎么能被称为“死了两次”?直到几年后,武三明白,这句话是指自己从死人堆爬出来、从棺材里钻出来,这两次经历让武三沾染太多死气,像死过一样。 因为有死气,水鬼遇到武三,有机会把他当成死人,从而不去纠缠武三。因此,武三更适合去捞尸体。 武三问:“那你说的那人,有你厉害吗?” 王久仁自吹自擂,表示自己比他厉害一点,但他更适合武三。 武三难免有些失望,王九仁又说:“对了,我还有事问你,你是不是去过一座墓?” 武三如实回答:“我因无意间进入了一个墓,墓里没有记载墓主人的身份。” 王九仁又问:“那你背上的剑,也是从那墓里拿出来的?” 武三点头。 王九仁沉默了,久久无语后,他才感慨道:“当年我就是为了此剑,才来到天津卫盗墓。没想到,这剑竟然被你这个娃娃搞到了。娃娃,你可知道此剑的来历?你可知你闯祸了?” 武三一愣,不知这话从何说起。王九仁又沉默了下,才讲起此剑的来历。 羊吃草,狼吃样,妇女打不过汉子,孩子打不过成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天道。而违反天道的,就是魔道。有这么一柄剑,绵羊获得可以杀猛虎,女人获得可以杀汉子,小儿获得可以杀成人,此剑,就是魔剑。 这柄魔剑,不仅能给人力量,还能蛊惑人心智,使人残暴,变成恶魔。即使是温顺的绵羊,也会变成暴虐;即使是心思纯洁的孩童,也会变得残暴。 这柄剑的制作者不详,首次出现,是在黄巾军首领张角手中,随后,这剑先后流落到破六韩拔陵、葛荣、翟让、黄巢、李自成、陈开、洪秀全手中。此剑每次现身,都伴随着战争与灾难。所以,这是一把不详魔剑。 王九仁把天书献给白莲教教主之后,教主参悟天书,表示若想成取得天下,必须要获得此剑。而这剑,就在天津卫附近的墓中。王九仁因此来到天津卫,盗墓发丘,寻找魔剑,也因此遇到了楚正义,被楚正义降服,成为了埋尸匠。 武三听了王九仁的话,心想怪不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原来是魔剑的影响啊。而武三因为“死过两次”,水鬼不易认出他是活人,便经过王九仁引荐,拜入武头门下。 武三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江流听的是津津有味,边吃瓜边听,瓜都开了两个。 武三啃了口西瓜,问:“怎么样,流儿哥,我没骗你吧,我差一点就跟神仙姐姐走了。” 江流也啃了口瓜,把瓜皮丢给小黑,说:“三哥,你这故事,假话七成,真话三成。首先,你那神仙姐姐就不是真的。” 武三所见的神仙姐姐,只不过是个墓画罢了。古人用染料,将墓主人生前的生活场景画在墓中墙壁上。染料在氧气稀薄的墓中很难挥发氧化,墓画也因此可以保持多年而不掉色。可当古墓被打开,染料遇到氧气,产生氧化和挥发,就造成了染料飘散到空中的情景。那壁画上画的估计是墓主人的妻子,壁画受到氧化,才造成了美女从壁画中走出的假像。 第七十章 海眼 武三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氧化,什么挥发,他都听不懂。 江流说:“这叫科学,你不懂就不懂吧。还有,你说那魔剑能蛊惑人心智,我才不信呢。真正让人心改变的,是突如其来的力量。这魔剑可能是绝世宝剑,人获得宝剑,也就获得了突如其来的力量并掌握生杀之权,心态崩了。” 武三又懵了,心态又是什么? 江流举例:“如果有人和你有矛盾,你是选择以理服人,还是把他打服气?” 武三想了想,说:“我打不过别人,当然是以理服人了!” 江流:“看吧,你要是能天打遍天下无敌手,还会和别人讲道理吗?你的心态跟不上你的实力,就会走火入魔。” 武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江流又问:“对了,那柄魔剑,你怎么处理的?” 武三回答:“交给我师傅了,我师傅无法摧毁魔剑,就扔到海眼里封存了。” 海眼? 江流一愣,海眼又叫归墟,江流曾听闻,南海有一处海眼,深不见底,倾天下之水也难以将其填满。 天津卫东边是渤海,难道渤海中也有海眼? 江流想细问这海眼,可武三却一捂嘴,说:“哎呀,嘴露了。流儿哥,你可别往外传海眼的事情,这事是捞尸人的秘密,要是被师傅知道我泄露了这事,我是真的会被打死的。” 武三一脸惊恐,这表情江流可是少见,而从武三的表情,江流也得知了此事甚重。 既然武三不愿意说,江流自然不会追问。这是人家捞尸人的秘密,埋尸匠就算和武家师徒关系再好,也毕竟是两行职业,不可能共享彼此秘密。 江流又说:“对了,你说自己的风水宝地被山贼占了,这是什么意思?” 武三回答:“我上次去那大墓取冰,远远看见几匹马。我心中好奇,这荒山野岭怎么有人?我躲在草丛里观察,见到几人扛着火药包上了马,而领头的人,就是当年进入墓里的土匪老二。” 江流眉头一皱,看来这群土匪当年拿的财宝花光了,又想去墓中取宝。 武三接着说:“那群土匪似乎驻扎下了,我也不敢招惹他们,只好偷偷离开。所以我说,我的风水宝地被占据了。” 江流点点头,民国新建,军阀各自为营,对于剿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人愿意干。这就导致民国初年土匪数量激增,小一点的城镇都随时可能受到土匪攻击。 当然,像天津卫这种重兵驻扎的城市,还是非常安全的。 江流和武三又调侃了会其他事,却听到门外有人在找武三。 “三哥,你在里面吗?你拉屎怎么拉到流儿哥家里去了?师傅在骂你呢,赶紧去圣母得胜教堂,出大事了!” 是武四的声音。 武三忙说:“哎呀,坏了。和你打开话匣子,就忘记了时间,这下又被师傅逮住我偷懒了。我要赶紧溜了。” 江流一阵无语,原来你是翘班来的啊。目送武三离开后,江流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武三那是吃皇粮的,有编制的,要上班。而江流则不同,明天吃肉包,还是吃素包,或是吃泔水桶里的剩菜,那都随缘。 江流就这样躺到傍晚,又听到武四在外面喊:“流儿哥,你在吗?出大事了!” 江流一翻身,打开门,问:“怎么了,你怎么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武四回答:“圣母得胜堂那边出事了,我师傅捞出了个奇怪的尸体,要你去帮忙。” 一听到尸体,江流就来劲了。武四领着江流,大步跑到教堂旁边。 圣母得胜教堂有些拗口,在法国,有个圣母得胜圣殿(basiliquenotre-dame-des-victoires),天津卫的教堂是学习了法国教堂的名字。“圣母”是名词,“得胜”是动词,通俗点讲,圣母得胜教堂就是“庆祝圣母取得胜利而建的教堂”。圣母取得了什么胜利呢?侵华战争呗。所以这洋人确实可恶,打败了你,还要想尽办法恶心你。 圣母得胜教堂也算个老建筑,这教堂建于1859年,是天主教传入天津后建造的第一座教堂。圣母得胜教堂是法国人建的,坐北面南,为石基砖木结构,正面有三座塔楼,远望呈笔架形,具有欧洲哥特式建筑风格。 这个教堂,在历史上也是有留名的,但留的名字,并不光彩。“天津教案”中的一个主角,就是圣母得胜教堂。 建教堂要有地,可这地却不在法租界内。为了建教堂,法国传教士勾结清廷,拆除了大片民居,使许多人无家可归。中国人受了这气,还没完,教堂建成后,传教士又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让人们苦不堪言。终于,在1870年6月,天津卫人民愤而焚烧了该堂,这就是有名的“天津教案”。 天津教案如同当时的涉外事件一样,清政府看见在大沽口示威的法国战舰,立马投降认错,不仅出资重建了教堂,还把天津知府知县发配黑龙江,以表“决心”。 天津教案的唯一影响,就是天津卫老城区的洋人变少了。以前外国建了租界,洋人还是喜欢住在老天津卫。可天津教案事件发生后,洋人才意识到,平时不敢正眼看自己的中国人,竟然也敢起身反抗杀洋人。 “洋大人”的护身符似乎不管用了,洋人们人人自危,纷纷搬到了安全的租界居住。 武四所言而出事的地方,就在圣母得胜教堂前的河流上。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艘船在这里翻船了,这河段的水颇有深度,但天津卫少有旱鸭子,按说落水的乘客好歹能扑腾几朵浪花出来。可奇怪的是,这一船乘客,没有一丝反抗,全都沉在了水里。 有经验的老船夫立马表示,今天河神想吃人肉了,这船上的人倒霉,被河神选上了。但现在都是民国了,年轻的知识分子不信这一套,他们反而去报警,说这里发生了集体谋杀。 人要是溺亡,尸体会浮上水,可警察在河边站了半天,也不见有尸体浮上来。这些警察心里发毛,觉得水上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做,于是,他们叫来了武头。 第七十一章 骨架 武头是划船来到此段水域的,他刚到圣母得胜教堂门口,就感觉此处的水流有古怪。这种城市里的河宽度有限,没有形成漩涡的条件,水流本应该从东往西,可此处水流方向诡异,不按常理出牌,一会往西,一会往北。 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河道底部忽然下沉所致,出事的水域,下面一定有大坑。 武头想了想,他将船停好,带着徒弟们来到岸上。他紧盯着河面,一口一口抽着旱烟,许久后,武头说:“这事我管不了,想把河里的尸体捞出来,只能截流断水。这水里,谁去谁死。” 截流断水是个大事,他们几个警察做不了主,就把这事上报了市政厅。截流断水会对河运交通以及居民用水产生影响,而且劳民伤财,本来市政厅是不应该批准的。但厅长的小舅子刚好也坐了沉船,落到了河里,厅长为了找到小舅子的尸骨,这才答应下来。 市政厅发了动员令,找了众多苦力去截流断水。所谓截流断水,便是在出事水域的上游建立土堤坝,截住河流。河道被阻,上游的水便会溢出,此时还需要苦力扛着水桶,不断将溢出的河水运过出事水域,再倒入河道里。 截流断水是个大工程,但好在这条河宽度有限,再加上民夫众多和厅长督战,不到一天时间就完成了。 要截流断水的消息很快传遍天津卫,市民们都前来看热闹,当然,也有一部分反对的人。一些老船夫跪在地上请求不要截流,河神老爷正在用餐,断水之后,河神离了水,便会困死在河底,无法返回河中。而这条河,也会从此大乱。 警察们举枪朝天射击,禁止船夫妖言惑众,并将闹事船夫全部带走。 随着时间消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河中的水位也逐渐下降,到了傍晚,河底终于露了出来。 围观的群众看到河底的东西,无一不露出惊恐的面容。 “这,这是什么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行,我受不了了,呕。” 市政厅长看到河底的景象,也是面色惨白。不少市民也吓坏了,离得远的还好,只能看见河底一团白花花,可离得近的,是把水下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河道下,满是淤泥,除了几条小鱼在茫然在挣扎着,就只剩一副巨大的骨架。这骨架不是人型,却有众多人的脑袋和四肢。 “这真是河神吗?” “河神死了,河神死了。” 靠近河的群众惊恐地向往后退,而离得远的群众又想靠近去看清楚,一时间你拥我挤,场面非常混乱。 警察们再次举枪朝天射击,试图稳定秩序,可枪声被嘈杂的人声所淹没,完全没有作用。 场面异常混乱,警察们围在厅长身前,保护他不被挤伤。 “吼!” 就在此时,河底的骨架发出一声怪响,一名围观群众不慎掉入河道里。那骨架似乎像吸铁石一般,吸引群众滚落到骨架里,而这人滚落到骨架里后,竟然凭空消失。 “快跑啊,河神发威了。” “河神吃人了,河神吃人了。” 这下子,众人生怕自己成为河神的食物,谁也不敢再围观了,纷纷扭头逃跑。能逃跑的都是胆子大的,而胆子小的早已经瘫坐在地上,屎尿齐出了。 警察们想护着厅长离开此地,可厅长也是留过洋读过书的人,不相信河神之说。 厅长对警察说:“你们,去给我把那骨架抬上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东西。” 警察们相互看了看,忽然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说自己肚子疼。 厅长大骂“一群饭桶”,他又对着那群截流断水的苦力说:“你们,谁敢下去抬骨架?我重重有赏!” 苦力们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下去。虽然他们都想要赏钱,但万一被河神吞了,有命领钱没命花钱,那就太亏了。 厅长见没人响应自己,脸色大变。 “我来!” 一声吼声响起,一个铁塔般的黑汉子从人群里走出。 厅长眼前一亮,问:“来的好,你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 汉子回答:“小民鲁能,是码头的一名搬运工。” 这个汉子,江流之前也遇见过,就在魏拜文的葬礼上,鲁能出面抬棺,一人的力气胜过四人。 厅长见鲁能气势非凡,说:“好壮士,窝在那码头有什么出息,你明天到我市政厅,来……” 厅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市政厅要这壮汉有什么用,只好说:“来市政厅看大门!” 看大门虽然不是正经职业,但比在码头当搬运工要好上许多。鲁能谢过厅长。 有了鲁能带头,又加上鲁能得了好处,众多苦力蠢蠢欲动,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只是,这些人只得了赏钱,却没有得到工作。 武二一看给赏钱,忙问武头:“师傅,咱要不要也去挣点钱啊?” 武头冷哼一声,说:“闭嘴,不要命了?” 武二灰溜溜退下,武头又说:“老四,快去把你三师兄找来,看看他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武四得令,立马去寻找武三。而厅长那边,捞骨架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算上鲁能,一共有七个人报名。这七人小心来到河底,抬起骨架。 骨架是个半径约一米的球,这骨架似乎是由许多人的骨头构成,让人不寒而栗。 众苦力也感觉心里发毛,他们抬上骨架,急忙离开。 骨架看上去很大,但抬起来却不重,五个人便轻松抬起。骨架被抬起后,露出了被其盖住的河道。 竟然是个黑洞! 这黑洞大概和成人的腰一般粗,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名没有抬骨架的苦力,好奇地看了一眼黑洞,却感觉一股强风从洞口吹出,自己站不住,直接摔进黑洞里。 其它苦力一见这场景,扔下骨架立马逃跑,可风越来越大,苦力们很快被吹倒在地,并被风吸向黑洞。 能在这强风下站住的,只有鲁能一个人。跟自己下来的,都是自己的好兄弟或信任自己的人。他们看鲁能站出来,因此觉得搬骨架不会有危险。 鲁能心生自责,眼见众人危机,鲁能怒吼一声,朝黑洞扑去。 第七十二章 血肉 鲁能看准黑洞,直接扑了上去,用身体将黑洞堵住。 出风口没了,妖风瞬间停下,众人脱困,赶紧逃离了河道。 眼见众人逃脱,鲁能也像撤身离开。可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扯着鲁能后背,鲁能用尽全力,只感觉自己被浆糊黏在了地上,根本无法起身。 鲁能不仅动弹不得,还隐约听到黑洞里传来水声和撕咬声,随后,他听到破水声。 鲁能后背一阵生疼。 有东西在啃食鲁能的后背! “啊!” 鲁能虽然是个好汉,但血肉被咬下来的痛楚,还是让鲁能忍不住惨叫出来。鲁能此时满脸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众人想去救鲁能,可鲁能一旦被拉开,那黑洞里的风又会重新刮起,把救鲁能的人也吞入黑洞。人若贸然下去救人,不仅救不出鲁能,反而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眼见鲁能越来越虚弱,连惨叫声都微不可闻,众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却又只能干瞪眼。 “大家别动,看小爷我的!” 武三终于赶到了现场,他大喊一声,随后拿出大号鱼钩。 “情况紧急,多有得罪了。” 说罢,武三瞄准鲁能的锁骨,将手中的大号鱼钩抛出。鱼钩准确钩中鲁能的锁骨,随后,武三开始发力,试图将鲁能拉出来。 武三沉腰发力,用力提线,却发现鲁能纹丝不动。 “好沉啊,拉不动!” 众人赶紧上前帮忙,一起出力,终于是将鲁能拉离了黑洞。众人接着使劲,想彻底拯救鲁能。 就在这时,只听见“哐当”一声,河道又出现一个黑洞,一条银鱼从黑洞里蹦出,咬向鱼线。 为了保证成功捞出尸体,武三的鱼线是特制的,非常结实耐用。可这鱼的牙齿似乎更胜一筹,武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鱼线在松动。 “不好,鱼线要断了!” 危机时刻,一声枪响响彻云霄,银鱼身上飞溅出血,随后便无力的落回地上。 众人举头,发现一人手持金银枪,坐在高头大马上,开了这一枪。 “金银枪”戴文武来了。 那几个警察见上司来了,也不装肚子疼了,纷纷跑到戴文武身边,开始拍马屁。 “戴爷的枪法是真的神。” “别人的枪是杀人,而戴爷一出手,就是救人,厉害厉害。” 戴文武不搭理他们,反而来到武三身边,将鱼线绑在马腿上。随后,戴文武拿出马鞭,拍打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开始用力奔跑,将鱼线那头的鲁能拉上了岸。 鲁能还存有神智,躺在地上呻吟,他艰难坐起来,摸向自己后背。 众人这时才发现,鲁能的后背上,竟然还贴着一条银鱼。这鱼不断张口闭口,咬着鲁能的血肉。 鲁能怒吼一声,一把拽下银鱼,还将银鱼的脑袋摔向地面。银鱼的脑袋遭遇重击,昏死过去,鲁能拿起银鱼,一口将它的脑袋咬掉。 鲁能咀嚼两口,又将鱼肉吐了出来,说:“哼,臭的,真难吃。” 银鱼吃了鲁能的血肉,鲁能也要吃它的血肉,以泄心中仇恨。这才是真好汉。 厅长叫人把鲁能送到医院治疗,而戴文武对武三说:“小子,你去把那骨架钩上来。” 武三看了眼武头,见自己师傅点头了,他才用大号鱼钩将骨架拉上岸。 这下子,众人终于能好好观察这骨架了。 骨架似乎是由许多具尸骨,被外力强行揉捏成圆团而产生。戴文武看着这骨架,心里也是发麻,他不由得怀疑,这东西真的是人力造成的吗? 戴文武只是数了下骷髅头,就发现了十二个,那么,就至少有十二名受害者。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丧心病狂,制造了这骨架呢? “偶买噶,这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来到骨架前,惊恐地看着骨架。 戴文武认识这人,她叫朱莉,是英国《时报》的记者,以捕捉猎奇动物而出名。 朱莉难以置信地看着骨架,说:“我敢肯定,这是恶魔的杰作,你们看对面的教堂,恶魔在挑衅圣母!戴警长,我想采访你,你认为凶手做出骨架的目的是什么呢?” 戴文武回答:“看这骨架的色泽,可能是几十年前就有了。案件还在侦办,我无法透露更多消息。” 朱莉拿出本子,边写边说:“据戴警长所言,恶魔在几十年间持续杀人,并挑衅圣母。戴警长还呼吁中国民众,赶紧投身主的怀抱,才能避免被恶魔抓到,才能避免成为骨架的一部分。” 朱莉朝戴文武抛了个媚眼,说:“谢谢戴警长的采访,再见。” 朱莉所写的,与戴文武所说的,八竿子打不着,完全就是瞎写。但戴文武也没有办法,他可管不着洋人的报纸写了什么。 法医也来了,几名医生开始拆卸骨架,以此判断受害者人数。其实,尸体都只剩下骨架了,能提取是信息也不多,但至少能判断死者是什么年代的人。 戴文武守在一边,假意和警察一起抽烟,实际上关注着周围的人群。 这个骨架,应该形成在清朝,清朝的命案,民国政府一般不管。但此案涉及死者众多,嫌疑人下场不明,为了防止嫌疑人再次作案,戴文武有必要做出重视的样子,以此威慑罪犯。 如果骨架真是人做的,而犯人又在天津卫,那犯人肯定会来此观看自己的杰作。所以,戴文武在悄悄观察着周围的围观群众。 “嘶,这什么?” 法医发出惊呼,戴文武赶紧来到法医身边。 此时,骨架已经被拆解的差不多了,而在一片白花花的骨架里,竟然有一块血肉。 这块血肉有头有四肢,婴儿大小。戴文武看着这血肉,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 武头还在一旁看热闹,当他看见那血肉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嘴里的旱烟都掉在了地上。 武四问:“你怎么了,师傅?那白骨里的是个啥玩意啊?” 武头回过神,捡起烟,晃了晃脑袋,说:“别问,别看,赶紧去把江流那小子叫过来。” 第七十三章 一尸两命 江流在来的路上,便听武四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而当他来到圣母得胜教堂前,才感受到事情的严峻。 虽然江流经常与尸体打交道,但当他看到那块血肉时,依然差点吐了出来。 这块血肉,过于恶心,不做描述。 江流看了一圈,没发现武头,便问:“小四,你师傅和你师兄们呢?” 武四说:“我师傅说,要带我们去乡下玩几天,回去收拾行李了。对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说完,武四一溜烟跑走了。 这时候去乡下玩?那么多年了,也没见武头出过天津卫,怎么今天武头突然要去乡下。江流感觉武头此举奇怪,而且匆匆离开,不像是去游玩,反而是去逃难。 江流摸了摸脑袋,搞不清武头的打算,也就不去想了。江流看了看干旱的河道,看着那俩黑洞。 光听武四绘声绘色的描述,江流真以为黑洞是什么能吃人的妖怪,可当他亲眼看到黑洞后,才想明白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地下河在作怪。 天津卫的水系众多,支流密集,在一条河的下面,有时还会有另一条河,这种河,被称为“地下河”,也叫“暗河”。 如果切开天津卫的地面,横着看天津卫的河,会发现最下面的是地下河,而地下河的水面离地面河河底有段距离。这段距离中都是空气,且此处空气与地面河有气压差,当地面河的河道产生崩塌,在气压差的作用下,地面河里就会发生漩涡,将过往船只卷入水中。 落水之人被风压吸入地下河,顺着地下河,不知流到了何处,当然,最惨的下场还是被地下河中的食人鱼吃掉,只剩骨头。 所以,这白骨架应该是由落水之人的尸骨组成的,而且是经过了长期的积累。果然,法医的鉴定结果也显示,这些白骨最远可追溯到清朝初年。 因此,这其中也就不存在什么“谋杀”和“凶手”,骨架纯粹是自然造成的。可是,这血肉呢? 武头肯定不是害怕这骨架,他所忌惮的,肯定是这血肉。 血肉也在地下河里泡了不知多久,但为何其他尸体都被银鱼啃咬的只剩骨头,而这块血肉还保存完好呢? 江流心里抱怨,这武头真不厚道,叫自己来解决问题,却一点提示也不给。江流此时已经确定,问题出在这血肉上,可出了什么问题呢? 江流苦思冥想,忍着恶心再去观察血肉,他看着满脸戒备的戴文武,说:“唉,警长,不用那么紧张,这玩意又不会咬人,没危险的。” 戴文武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江流来到血肉旁,几名法医正在呕吐不止。 江流对自己使用祝由术,下一刻,江流眼前多出一块马赛克,遮挡了血肉的大部分。马赛克随着江流的心意变化,随时薄,随时厚,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用这种方法,过了一会,江流终于仔细观察完了这血肉。 血肉是人形,有头有四肢,可没有脸,但经过仔细观察,江流发现,这血肉是有脸的。只不过,脸色的五官不明显,眼睛紧闭,没有嘴唇,鼻子也只是一点凸起。 江流倒吸一口气,他此时终于知道这血肉是什么了,这是个婴儿胚胎! 江流忙问旁边的法医:“医生,这血肉是在哪个位置发现的?” 法医似乎讶异江流的忍受能力,他们经过专业的训练都接受不了这种场景,可这少年却面无表情。 是个狠人啊! 法医指了指骨架上的某个位置,说:“大概是这里。” 法医所指的地方,是一个骨盆,这骨盆宽大,而骨盆的所有者的其余骨头却纤细。这具尸骨,无疑属于一名怀孕女子。这也更加证实了江流的猜测,那血肉,确实有几率是个胚胎。 江流又让法医检测下这骨头的骨龄,法医不太愿意,因为之前检测的那么多具骨头,都是死于几十年前的。江流说:“这具尸骨,肯定是最近一年内死的。” 江流只管埋尸体,对于尸体死后的变化,他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凭借直觉,认为这是一具新尸骨。 戴文武授意法医检测,而法医的检测也证明了江流的猜测,此具尸骨,死于六个月前。 戴文武眉头紧皱,这妇女死在民国时期,还是一尸两命,那他就有义务查清死因了。戴文武吩咐下去,让警察们去打听,哪家的妇女失踪了六个月。 江流补充:“去富贵人家找吧。这死者的骨头细,手指也细长,说明此人不从事劳务,一定是富家小姐。而且,不要找失踪六个月的小姐,而要找一年以上,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小姐。” 既然是大富人家,对于自家小姐怀孕一事,必然上心。若是正常怀孕,也会安养生胎,少露面。若怀的是“野种”,富贵人家必然要求小姐打掉婴儿,小姐若是不从,有意隐瞒,那更加会长居深闺。 所以,警方应该扩大时间跨度。 若来的是刑荣,他一定会夸赞江流的猜测,但戴文武不懂这么多,只是觉得刑荣看重的人,脑子一定好使。 戴文武让手下警察去询问,而河流也不能一直截着,那沉船上的乘客尸体是找不到了,市政厅厅长无奈地将土坝挖掉。 河流再次畅通,滚滚河水与之前没有区别,只是在场众人,眉头上都多了些担忧。这条河,以后是不能再行船了,也没有人再敢行船了。 骨架已经被完全拆开了,一共十二具尸体,外加一个胚胎。 戴文武打道回府,等待着消息,只要搞清楚那个死者是谁家的女儿,问题就好解决了。 江流也打算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自己。 “施主请留步。” 江流转身,发现是个年轻和尚在叫自己。这和尚唇红齿白,穿着一件沙弥装,不到十八。 江流问:“大师,你找我有事情吗?” 和尚说:“施主,贫僧乃云游和尚,法号慧心。此时叫住施主,是想告诉施主,天津卫有难,而此难,只有施主可以解决。” 第七十四章 四难阻四杰 江流愣住了,这天津卫好好的,怎么就有难了?再说了,就算有难,还有警察局顶着呢,警察局不行,还有军队呢。要是连军队都搞不定的麻烦,我一个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江流说:“大师,能否详说?” 慧心解释,从骨架里拿出来的胚胎,其实是魃。 江流听说过魃。魃,旱鬼也。说白了,魃就是能引起旱灾的僵尸。《诗经?大雅?云汉》中就说“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但是,魃这东西是埋在地里的尸体变的,可胚胎是从地下河里捞出来的,这对不上啊。 慧心说:“世人只知地里僵尸为旱魃,不知水里僵尸为水魃。旱魃可以使一方土地大旱,而水魃会使河水泛滥成灾。水魃现世,天津卫,要毁于水灾了。” 从地势上讲,天津西边有太行山、北边有燕山,而天津卫正处于这两山脉的迎风区。再加上天津卫所处的华北平原地形地势低洼,土层植被覆盖薄,是个容易遭受水灾的地方。 天津还处于海河流域下游,而海河是由上游的永定河、北运河、大清河、子牙河和南运河这五大河流汇集而成小河,是宽度不大且泄水能力差的扇形水系。因此,当天津及周边地区进入夏季雨季时,五条河的水往海河里涌,极易引起海河地区洪水泛滥。 天津卫是五年一小淹,三十年一大淹。但发水的时间多集中在七月份,到了立秋之后就少见了。 而且,江流是穿越者,他记得,天津卫最近的水灾是1917年,离现在还有四年呢。 “这和尚,还想骗我,我是穿越者,你骗不到我的。” 江流对慧心说:“大师,既然天津卫要发水,那你应该告诉市政厅,要他们积极准备救灾,及时撤离沿河居民。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帮不了你。” 慧心摇头,说:“那我要怎么说呢,说那胚胎是水魃,天津卫即将出现水灾?现在是民国了,市政厅的老爷都信科学不信佛,他们不会听我一个和尚的话。” 江流心里腹诽,别说他们不信,我也不信,一个胚胎能引发水灾,这科学吗? 慧心又说:“施主,江湖的事要用江湖的法来解决,庙堂插不上手。您也可以当我是个骗子,说的都是胡话,但我要说,天津卫民众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里。” 江流一阵头大,他只得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慧心回答:“埋了那胚胎。” 江流心想,这事不难,也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可以接受。但是,如果那胚胎真的是魃,把它埋土里,不就变成旱魃了吗? 慧心说:“是的,魃遇土变成旱魃,但有天津卫附近有一个地方,可以下葬魃。那地方凶险,可以抹掉魃的煞气,将其变成普通尸体。” 江流问:“什么地方?” 慧心:“离天津卫五十里地,九龙山。九龙对角之处,埋尸之所。” 江流记住了这地方,敷衍地说:“我记住了,我要回家睡觉了,再见。” “施主切记,天津卫的安危在你手里。” “哦,知道了。” 江流抱着后脑勺,离开了此地。慧心和尚见江流走远,来到一个胡同里。 黄还真在此处等着他。 黄还真:“哎呀,佛公子,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这江流就是一个臭小子,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再把他扔河里,不就解决了吗?” 慧心冷哼一声,说:“黄莲,你在教我做事?魔童子说了,此次计划,由我主导。” 黄还真神色不甘,回答:“没意见。” 本来,天津卫是他黄还真的地盘,只是因为抢夺《女史箴图》失败,被魔童子惩罚,才失去了这次行动的主导权。 慧心,或者称佛公子,说:“你已经失败一次了,要是在这次行动中拖后腿,你知道下场吗?” 想起魔童子的手段,黄还真一寒颤,他回答:“我知道轻重,自然会配合你的。” 佛公子点点头,说:“这就好。现在,捞尸人一脉怕事,离开了天津卫;埋尸匠一脉又要前往九龙山埋尸体,一来一回要三天。” 黄还真接着说:“阴门四脉,已经支走两脉,剩下的最难搞的扎彩匠,要如何对付?” 佛公子一笑,说:“水魃一出,扎彩匠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走,我们去会一会扎彩匠,顺便把纸人儿救出来。” 另一边,老崔家中。 老崔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空气,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哎,怎么回事,为何空气中的水气那么多?再这样下去,我的‘三属相生环’要失衡了。” 水生木,木生火。老崔当年选择来天津,就是看中此处能隐晦自己的命星,还能滋润自己的火气。可现在水气太多,漫过木,有将自己的火浇灭的迹象。 老崔越来越难受,自己只是坐在板凳上,虚汗就一直冒,自己的精气神也飞快消失。 “不行,我得躲一躲。” 老崔起身,抱着喷火葫芦来到一口棺材前,这棺材上还贴着老崔的黑白画像。 原来,老崔早年间得到过一段金丝楠木,他用这段木头做了口棺材,却舍不得卖给别人。棺材又不能送给别人,老崔只好留下给自己用。为了防止孤魂野鬼占据这棺材,老崔才把自己画像贴在棺材上面。 棺材里是一个封闭空间,能阻挡外面的水气,而棺材本身属木,再加上属火的喷火葫芦,老崔趟在棺材里,又可以保持三属相生环的平衡了。 老崔趟进棺材后,却感觉不对劲。 这次的水气,太大了。即使有棺木隔断空间,棺材里的水气还是压着火气一头。老崔在棺材里,五感被压制,使其无法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即使这样,也比待在外面强。要是在外面待着,老崔怕自己莫名其妙大病一场,直接一命呜呼。 老崔趟在棺材里,过了一会,两个人翻墙而入。这二人正是黄还真与佛公子。 黄还真说:“果然有用,这老头院子里的纸人全都没了生机。” 佛公子说:“别废话,赶紧去把纸人儿救出来。小心点,别惊动了扎彩匠。” 第七十五章 捡骨人 佛公子与黄还真蹑手蹑脚来到堂屋,开始翻找起纸人儿。可二人找个半天,也没看见纸人儿。 黄还真说:“这纸人儿,不会被扎彩匠烧了吧?” 佛公子说:“不可能,魔童子说纸人儿还在。我们继续找。” 二人趴在地上,不放过一个角落,黄还真忽然觉得有微风吹来,他一扭头,发现了被压在桌子腿下面的纸人儿。 二人将桌子搬开,纸人儿顺着佛公子的裤腿,一溜烟爬到了佛公子的口袋里。佛公子摸了摸纸人儿,尽力安抚它。 黄还真说:“没用的东西,胆小怕事。” 佛公子替纸人儿解围:“现在这世道,能养出一个精怪已经不容易了,你别苛求。而且,我们对付捞尸人,还需要它帮忙呢。” 黄还真一愣,说:“捞尸人不是离开天津卫了吗?为何还要对付?” 佛公子回答:“阴门四脉,一直是我们白莲教的心头大患,我们以魃为饵,如果只是赶走他们,那太亏了。” 黄还真有所顾虑,说:“可是,魔童子只让我们用计赶走四脉,没说要杀了他们。” 佛公子冷笑一声,说:“迟早的事,我们和阴门四脉,只能活一个,还不如趁此机会,除掉他们。” 黄还真对这个计划并不赞同,他恐怕打草惊蛇,影响以后的计划。但黄还真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此次行动是由佛公子主导,如果佛公子栽了跟头,黄还真反而更高兴。 在老崔家院子里,有一个纸人堆,当黄佛二人离开老崔家后,纸人堆一阵晃动。随后,纸人儿挣扎着从纸人堆里探出脑袋,它伸出一只手,拼命朝黄佛二人离开的方向挥手。可惜,那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异常,而纸人儿也重新被拉回纸人堆里,没了动静。 佛公子与黄还真离开老崔家,趁着夜色,径直来到了南区废庄。当他们进入废庄后,那些浑身长满漩涡的野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后对他们视而不见。 二人再次来到三层小楼里,换上一身黑色的斗篷,进入隐秘的地下室。在地下室,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俩。 这两人都带着遮住头的斗篷,看不见他们的样貌。他们一人身材伛偻,似乎是个老者;另一人身材妖娆,即使是宽大的斗篷也遮不住她丰满的躯体。 老者见到黄佛二人,说:“你二人来了,结果如何?” 这老者声音似乎是个女声,尖锐中带着沧桑,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佛公子回答:“猫老太,阴门四脉中的埋尸匠、捞尸人、扎彩匠,已经被我支走,天津卫中只剩一脉捡骨人了。” 猫老太追问:“为何捡骨人还在天津卫呢?” 佛公子不说话,看了眼黄还真。黄还真说:“我探查许久,天津卫近五十年来,不曾出现过捡骨人。也许这一脉,如同抬棺匠一样,早就断了。” 猫老太冷哼一声,问自己旁边的女人:“你呢,毒蜘蛛,你有捡骨人的消息吗?” 毒蜘蛛回答:“没有。” 猫老太说:“我心中不安,如果四脉还有一脉留在天津卫,那我是不会出手的。” 佛公子讥讽道:“活的越久越怕死。你就待在这里吧,这次行动我一人就可以完成。” 猫老太冷哼一声,说:“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等你把计划搞砸,就有你后悔的了。” 见佛公子怒气上浮,毒蜘蛛连忙说:“行了,别吵了。捡骨人这脉可能断了,也可能没断,但我们为了确保计划成功,必须当做捡骨人依然存在。” 黄还真也说:“没错,我们以水魃为诱饵,就必须要钓到大鱼。佛公子,如果捡骨人真的存在,你要如何应对?” 佛公子思索下,说:“动武。” 众人沉默了,一旦动武,引来了警察士兵,那他们这些白莲教的妖人,想不死都难。 佛公子说:“家人们,我们白莲教能否翻身,就看这一次了。我早就做好了为教义牺牲的准备了。” 猫老太说:“我们都有这个决心。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海眼’在哪里?” 佛公子回答:“海眼,就在娘娘庙里。” 海眼是捞尸匠一脉的秘密,即使是武头的四个徒弟,也只知道海眼的存在,而不知道海眼的位置。 猫老太问:“确定吗?” 佛公子回答:“确定。” 众人沉默了,既然要去娘娘庙,那就绕不开老庙祝。 黄还真问:“怎么对付老庙祝?” 佛公子脸上狠色尽显,说:“抓住老庙祝的孙女,这事,交给黄莲来做,没问题吧?” “没问题。” 四人又聊了聊行动细节,许久后才从暗道各自离开。 …… 夜晚,江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慧心和尚告诉自己的话。 本来,慧心说要把胚胎埋到九龙山,江流是非常不愿意的。九龙山离天津卫甚远,他只想在郊外找个地埋了胚胎,不想往九龙山跑一趟。 可是,慧心又说这是魃,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水灾旱灾。江流又以穿越者的身份仔细记忆了下,这一年,天津卫既没有水灾,也没有旱灾啊。 难道,因为自己去九龙山埋尸体,才导致灾害没有发生? “施主切记,天津卫的安危在你手里。” 慧心的话再次响在江流脑子里,江流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还是去趟九龙山吧,求个心安。” …… 天津,小李庄。 村长家里,一名老人正在和武头推杯交盏。 老人说:“武老二,你几年不来一回,是不是在天津卫发达了,忘记自己老家了?我可听说,你现在是吃皇粮的人了。” 武头笑着说:“村长,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就算当了皇上,也不能忘记你的恩情啊。你看这酒,可是花了我一个月工钱,才买了这一壶。” 说罢,武头喝尽了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满上。村长见状,也急忙给自己补满酒。 村长问:“对了,你这次带着你的徒弟回来,是不想在天津卫干了吗?” 武头摇摇头,说:“不是,就是休息休息,三天后就回去。对了,我大哥怎么样了?” 村长回答:“有我照顾,你大哥好着呢。我每年都请泥瓦匠给你大哥上泥,你大哥现在,都有半个人大小咯。” 第七十六章 泥人大哥 村长这话说的很奇怪,照顾一个人,为什么需要泥瓦匠呢?还说什么“有半个人高了”,难道武头的大哥是个侏儒? 其实不然,武头是他爹娘的第一个孩子,但却只在家中排行老二,因为他上头,还有个泥做的哥哥。 捏个泥人当哥哥,是天津卫的传统。天津行二的人,特别多。走在大街上,这人叫“郭二哥”,那人叫“李老二”,好像老大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一样。 其实,大部分老大真不出门,泥人做的老大,想出也出不去。 这种现象,还是源于天津卫的一个传统民俗,拴娃娃。 所谓拴娃娃,就是去娘娘庙求孩子。一对新婚夫妻结婚了,却久不来子,这夫妻便会去天后宫娘娘庙求子。 求子之后,夫妻俩也不能空手而归,就去领个泥人回家,当做大儿子养。若是把泥人领回家,随手一扔,不问事,那这对夫妻还是怀不上;若是精心对待泥人,把泥人当个真人养,每天吃饭时给泥人加碗加筷子,那不出仨月,妻子必怀孕。 有了小孩之后,这泥人大哥也不能扔,还得在家供着。每逢过年,还得给泥人大哥换件新衣服。怎么换呢?就是让那绘彩的师傅,拿着染料给泥人涂上鲜艳颜色,补一补褪色的部分,这就当新衣服了。 有了新衣服还不行,这真人老二会长大,泥人大哥不能只是巴掌大小啊。每过一年,夫妻还要请泥瓦匠,把泥人加粗一点,好似泥人也长大了。像武头的泥人大哥,经过这么多年的供养,已经有半个人那么高了。 当然,人那么精心供着泥人大哥,也是有其他意图的。传说,泥人大哥可以帮助老二挡病挡灾。若是对泥人大哥好,泥人会主动帮老二挡病,老大是泥做的,百病不侵,即使染了病,也不会出问题。 哥俩感情再深点,泥人大哥还能帮老二挡灾,本来是老二断胳膊断腿的灾,被老大挡住,掉了手脚。没关系,反正老大是泥捏的,掉胳膊掉腿,再接上就行了。 当然,泥人替活人挡灾,外地人都当做封建迷信,可武头却是非常相信这事,他这次回老家,就是找泥人大哥求助来的。 武头与村长喝尽兴后,村长把武头带到偏厅,打开门。武头独自进入房间,来到泥人大哥身前。 泥人大哥面相和善,嘴角微仰,一双眼睛半眯着笑。泥人处在一个半米高的石台上,身后披着红披风,头顶还有一个塑料棚。 泥人不怕病,不怕断手断脚,也不怕火,它只怕水。泥人被水一泡,就不成人型了,也就没有灵性了。所以,无论是半米高的石台,还是头顶的塑料棚,都是用来防水防雨的。 武头拿着酒壶酒杯,坐到泥人大哥身前,说:“大哥,从小到大,你为我挡了不少灾病,可以说,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大。” 武头往酒杯里倒了酒,又说:“到我长大后,学了本事,去了城里。我是个捞尸体的,天天与水打交道,你又怕水,我才把你留在老家,你可不要怪罪我。” 说罢,武头一仰头,将酒全喝了,随后,他又倒了一杯,接着说:“我以为自己有了本事,也就有出息了。可当我看到王九仁的尸体,我才明白,自己还差得远,自己也会死。这次回家,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来躲灾的,惭愧啊惭愧啊。所以啊,我一把年纪,还是要麻烦老大哥咯。” 说完,武头一歪酒杯,将杯中的酒全部倒在地上。 …… 夜晚,黄还真躺在床上睡觉,忽然听到细微的门响,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是纸人儿正从门外进来。 黄还真问:“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 纸人儿指了指头顶。 佛公子也醒了,他说:“纸人儿去楼顶修炼了,精怪都是需要照月亮的。明天我给窗户留个缝,让它走窗户。” 纸人儿点点头,爬到佛公子衣服口袋里睡着了。佛公子也是重新闭上眼睛睡觉,黄还真也闭眼睡觉,这二人都没有怀疑过,纸人是不是真去了楼顶。 …… 又是一个天亮。 江流睁开眼睛,去外面吃了点饭。这几日没生意,只花钱不赚钱,荷包又干瘪了许多。 吃了饭,江流回到家中,发现一名警察来找自己。 警察说:“江先生是吧,河里的胚胎查出结果了,邢警长让你去警察局一趟。” 邢警长?江流还以为这事是戴文武管呢。 江流回家,在小黑的食盆里放上清水,随后闭上门,离开了家。 来到警局的审讯室里,邢荣向江流说了目前的收获。 因为江流将女尸的身份锁定在“十个月未出现的富家小姐”,这大大减少了排查走访的工作量,只用了一晚上,警察就找到了死者的家属。 死者是李家的小姐,叫李婉。李小姐安生本分,半年不迈闺门,一年不迈家门,天天在家学习女德刺绣,长辈们都说这闺女让人省心。 可忽然有一天,家中长辈发现李婉行动越来越奇怪,总是穿着宽大的衣服,恨不得夏天穿棉袄,基本一星期不出一次门。长辈们见识多,马上就猜出来,李婉怀孕了。 长辈们把李婉带到祖庙里,一摸肚子,真的大了。李家是大户,自家姑娘的清白却没了,还留了孽种,这怎么行?众人立马开始审讯李婉。 大伯心狠手辣,说:“婉婉,你怀的是谁的孽种?你最好说出来,这样,我只砍他一手一腿。可你若不说,而那淫贼又被我查出来,我便把那人剁成肉酱喂狗。” 李婉吓得直哆嗦,可她却咬住嘴唇,不肯开口。 婶子见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她说:“婉婉啊,你别听你大伯胡说。我们李家有的是钱,不管孩子他爹什么身份,即使是个乞丐,只要入了我李家的门,那就是人上人。你放心,我们李家会养着孩子他爹。” 大姨也说:“是啊,婉婉,怀了就怀了,没关系。只是,这孩子要是生下来,没有爹,那怎么办呢?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野种?只要孩子的爹入赘李家,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李婉听后,眼眶里泛出泪珠,但依然紧咬牙关,死活不说。 第七十七章 除魔我是业余的 众人软硬兼施,恩威并济,可李婉的嘴里好似含了块吸铁石,怎么也撬不开。 到最后,李奶奶一敲拐杖,说:“傻孙女,你不会以为那男人喜欢你吧?我把你关到柴房里,若是他是个男人,若是他喜欢你,看到你受苦,自然会来救你。若是他不喜欢,不在乎你,便会看着你受苦。” 李奶奶接着说:“若是他来救你,则说明他真的喜欢你,我李家自然不会亏待他;也若他看着你受苦,则说明他是个没心没肺的淫贼,你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随后,李奶奶一挥手,众人便把李婉关进了柴房。家丁们加强看管,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可一连关了李婉三天,也不见有人来救她,众人继续等,等了一周,还是没有人。 李奶奶说:“那男人确实是个毁了婉儿清白的负心汉,明天就把婉儿放出来吧,想必婉儿也死心了。” 李婉好歹是李家的闺女,关在柴房里那么多天,也受了不少苦。自己人心疼自己人,众人第二天来到柴房门口,准备放出李婉。 李奶奶说:“孙女,你看你被关了一周,那负心汉都不曾出现,你应该想明白他的为人了吧。” 无人回应。 李奶奶面色一沉,说:“傻孙女,你还想不明白吗?那就再关上你几日。” 还是无人回应。 李奶奶察觉到不对劲,她让人打开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个人影侧身躺在草席上,这人背对门口,众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看身形,应该是李婉。 李奶奶来到那人身边,问:“婉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婉儿不说话,也不动。 李奶奶见状,握住那人的肩膀,将其扳过身。 这下子,众人总算是看清了这人的相貌。这人不是李婉,也不是别人,而是一个稻草人。这稻草人扎的异常神奇,还穿着李婉的衣服,如果不看正面,大家都会将其当做真人。 这下子,众人慌了,他们再翻找柴房,在一个柴火堆后找到了一个狗洞。 李婉失踪了,按说李家人应该报警,可这李家要面子,自己家的闺女跟着野男人跑了,这事要是传开了,李家怎么在天津卫立足? 家丑不可外扬,李奶奶说:“李婉,跟着野男人跑了,从今天起,李家没有李婉这个人。” 李家人以为李婉跟男人跑了,再加上李奶奶禁止讨论李婉,所以大家也都渐渐忘记了李婉的存在。直到昨天警察找上门,众人才知道李婉死了。 邢荣心思缜密,便询问李家人,李婉一个弱女子,怎么偷偷跑出去的?李家,肯定有内应。 邢荣把李家人叫到一起,让他们站成一排,邢荣大喊一声:“李婉死了,被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害死了!” 李家人都非常震惊,一时间接头交耳起来。邢荣的眼光扫过一人又一人,瞄准了一个低头不说话的丫鬟,跑过去将其抓了出来。 邢荣问:“大家初听到李小姐身亡的消息,都是震惊、悲伤、议论纷纷。可是,你为何满脸自责,低头不语?你是不是帮助李婉逃跑的人?” 丫鬟连忙否认,可邢荣一下子就看出来此人说谎。 邢荣再问:“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李婉死了,很大可能被那淫贼杀死,你帮助李婉逃跑,就有帮凶的嫌疑。你现在再撒谎,就坐实了你从犯的身份。你说不说!” 丫鬟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她连忙说:“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邢荣没有让丫鬟当场说,而是将其带回了警局审讯。 江流听了,问:“那,邢警长,您叫我来是……” 江流心里还想着黄小姐报警的事,他江流是真凶,待在警局里心中不踏实。 邢荣说:“这个丫鬟,中邪了。她的记忆有一段空白,而这段空白里,包含了嫌疑人的样貌和李婉的逃脱之法。我听说你懂一些驱邪的方法,就把你找来了。” 江流摸了摸脑袋,自己的专业是埋尸匠,驱邪驱魔他是业余的。但邢警长都把自己叫来了,那自己不能当个咸鱼,还是去试一试吧。 江流来到丫鬟身前,观察起丫鬟。这丫鬟披头散发,没有精神,眼神溃散。 江流皱起眉头,觉得这丫鬟不对劲,他尝试对丫鬟使用祝由术,却发现自己没有经历反抗,轻易对其进行了催眠。 江流倒吸一口气,这丫鬟可不是中邪,而是被人催眠了。 人都有心理上的安全距离,当有陌生人忽然接近时,人会下意识地后退。就比如在电梯里,大家都会下意识站在电梯的四角,与他人保持最大距离。一般情况下,这个安全距离是一米五,如果对方是朋友,这个距离会减少。 对于情侣来说,安全距离当然也可能是负的。这个距离还能再近吗?当然是可以的。 再近一点,便是灵魂的接近,也是施展催眠所需要的距离。 安全距离保护着人的身体与心灵,这也是催眠需要对方放松身心放下防备的原因。 刚刚,江流尝试着对丫鬟使用祝由术,竟然轻易地成功了。 这说明,丫鬟对江流没有防备。 但这很奇怪,再外向热情的人,都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毫无防备。 除非,这人的安全距离失效了。 如果说,安全距离是个保护人的伞,那丫鬟的伞,破了。 这丫鬟被玩坏了。 人的大脑容量巨大,不会出现存储不下记忆的情况,只是事分轻重缓急,不重要的记忆被压在了最深处。就像你的银行卡密码在记忆顶层,而你昨天梦见了哪个老师则在底层。 普通人却无法左右自己的记忆,看见路边的情侣不自觉想起前女友,夜晚想睡觉时却不由地想起烦心事。 人只有通过特殊手段,才能控制自己记忆。丫鬟失去记忆的原因,是因为有个擅长催眠的人,将丫鬟的关于凶手的记忆放在了思想最底层。 凶手以为操控了丫鬟记忆,自己就能逍遥法外,但可惜,江流来了。 江流叹了口气,对丫鬟说:“得罪了。” 第七十八章 害人不浅 江流对丫鬟施展祝由术,翻找起她的记忆深处,果然,江流发现了一个神秘男子。 李婉与神秘男子相识于一场灯会上,男子面容英俊,满腹经纶,精通六艺,又有一张会吐蜂蜜的嘴。李婉久在深闺,没见过几个男人,不出几日,就被神秘男子迷的神魂颠倒,非君不嫁。 这丫鬟负责照顾李婉起居,对于李婉的情况,本应该及时上报。但丫鬟对神秘男子也心生爱慕,就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人。 为了多见男子几面,丫鬟还提供李婉与神秘男子相见的机会,在李婉被关押在柴房后,也是丫鬟配合神秘男子,救李婉出去。 丫鬟以为神秘男子与自家小姐私奔,可以和小说里的结局一样,过上神仙般的田园生活。可没想到,算上时间,小姐在私奔那天的晚上,就被人杀了,抛尸河中。 因此,当丫鬟得知李婉死了,才会神情剧变,被“老鹰眼”邢荣逮个正着。 江流感慨:“哎,闺中读物,害人不浅。这些鼓励大家闺秀与穷酸书生私奔的小说,不都是穷酸书生写的吗?” 得知了经过,江流对身边警察说:“麻烦拿来笔纸。” 警察知道江流是邢警长请来的帮手,不敢怠慢,赶紧拿来笔和纸。 江流把笔和纸递给丫鬟,随后操控丫鬟,把她记忆里的神秘男子画出来。 江流虽然也知道男子的样貌,但他没学过美术,即使对着画,西门庆也能被他画成武大郎。所以,江流操控丫鬟,让她来画,相当于在神秘男子脸上贴张白纸,让丫鬟照着脸临摹,自然画的传神。 江流取得了关键证据,接下来,要向邢荣交代自己是如何查出来的。江流肯定不能直接说“我用催眠这种科学手法”,他一个市井之徒,不应该会。 还是要依靠封建迷信啊。 “何方鬼仙,请上我身。” 江流嘴里念念有词,同时施展“请仙术”,将自己五官扭曲。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江流如今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请仙术,他此时摆弄自己的五官,可以随心所欲,不会搞出吓晕人的面相了。 江流装神弄鬼了一番,随后撤销请仙术,接过丫鬟递来的人头画。 江流来到邢荣身边,将人头画上交,说:“邢警长,不辱使命。” 邢荣接过画,看了眼江流,问:“你是,如何让这丫鬟开口的?” 江流回答:“那丫鬟被狐仙俯身,神智不清,但这狐仙与我师傅有交情,在我的请求下,狐仙不仅愿意离开丫鬟身体,还控制丫鬟画出了嫌疑人的画像。” 邢荣是个中年人,虽然学过外国人的审讯技术,但依然有迷信思想,而且这画上的人,和真人无异,一个普通丫鬟,是不可能画出这样水平的画作的。 邢荣把人头画传了下去,说:“市政厅有台六色转轮印刷机,你们报我的名字,把人头画多印几份。还有,通知天津卫各地界的乞丐,各码头的苦力,各街道的脚力,都注意点这人。” “是!” 警察们领命下去,邢荣对江流说:“很好,小伙子,你又立功了。小王,你去带着江流领赏钱,然后送江流回家。” 小王正是叫江流来警局的那位,他走了出来,说:“江先生,请随我来。” 江流跟着小王领赏钱,江流拿到钱,掂量了一下。 “不错,能改善下伙食了。” 小王跟着江流走出警局,往江流家走去。小王穿着警服,身体笔直,那些乞丐无赖见了他,全都躲的远远的。江流经常被乞丐拦住要饭,今天也狐假虎威了下,走了趟安生路。 江流说:“小王哥,多谢你送我回家,前面有家饭店,咱俩小吃一顿,我请客,你可不要拒绝啊。” 小王自然不会拒绝,江流与小王来到小店,要了点酒肉,吃了起来。 小王贪杯,嘴也不严实,酒过三巡,开始说起了警局里的事情,什么“局长放屁超臭”啊,什么“副局长是个男人婆”啊,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江流趁机问:“我前几天,在市井听说黄家商会进贼了,黄家还出了不少赏金抓贼。不知这贼人,抓到了吗?” 这个问题,江流不敢问邢荣,邢荣心思缜密,老奸巨猾,江流要是敢问,肯定会被邢荣发现异常。所以,江流把小王请到饭店,给他灌酒,向他打听此事。 小王回答:“那贼人,说抓到了,又没抓到。说没抓到,可又抓到了。” 这话有点绕,江流想了想,说:“顶包?” 顶包,就是“替罪”的意思。比如天津卫的执垮少爷犯了事,这家人就出钱,找个乞丐顶包。要是犯的是小事,乞丐们自然愿意争相顶包。要是犯的是吃枪子的大事,找人顶包的难度就大了。 犯大事找人顶包,需要运气。清末时期,天津卫有个宋家,手能遮住天津的半边天,权势极大。这家少爷也是个“拽大爷”,天天带着一群执垮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做。 有天,这人在烟馆里吸福寿膏,吸上头了,拉着街的女子就要侵犯。女子拼命反抗,一个不慎,摔倒在地,磕破头,死了。 宋少爷吸的迷糊,以为这女子趟在地上从了自己呢,也不管这是在闹市,直接宽衣解带侵犯了这女子。 这可是在闹市,人来人往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宋少爷先杀后淫。这事传到宋老爷耳朵里,他赶紧派人骑马,把宋少爷抓回家。 宋家只掌握了半边天,想让宋家倒的人,可不少。再加上天津卫不少人都被宋少爷欺辱过,又被有心人煽动,这下怨气爆发,都在县衙那里聚众,要求严惩凶手。 县令看这架势,不杀了宋少爷不足以平民愤,但他自己大部分家财和大部分小妾,都是宋家送的,他和宋家是一伙的。 县令把这事偷偷告诉宋家,要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找个顶包的就完事了。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必死的罪,谁会愿意顶包呢?再加上,这次的罪名是“先杀后奸”,要是因为这个罪名被砍头,黑白无常都不愿意接引,下辈子也恐怕要投胎成猪啊。 找不到顶包的,无法无天的宋少爷终于怕了。这时候,管家表示,后街有个大孝子,他老母亲病重,说不定能试一试。 第七十九章 顶包 这大孝子是个读书人,家中只有一个老母,没有妻儿。 大孝子在附近街巷以孝出名,有个冬天,老母亲想吃鱼,可寒冬腊月,冰封河流,没处钓鱼。大孝子也没钱买条鱼,没办法,他就脱了上衣,趴在冰面上,试图用体温融化冰面。据说,他的举动感动了河神,河神便趋使鱼儿,主动顶出冰面,让大孝子抱鱼而归。 大孝子整日除了读书就是照顾老母,但他年年落榜,连个秀才也考不上。清朝虽然还有举孝廉的行为,但这被举之人的名额,早被大户人家垄断,轮不到他。 因此,大孝子过的非常贫寒,而最近,他老娘又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把大孝子急的头发全白了。 宋少爷找到大孝子,说自己会救治你老母,并把你娘当成自己亲娘照护,只要你给我顶包。 大孝子就是大孝子,他说:“我的命是我娘给的,为了救我娘,那我自然可以牺牲自己,替你顶包。只要你好好照顾我娘。可是,你要是敢对我娘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有人顶包,事情就好办了,大孝子被抓住,拉到刑场砍头,而真凶宋少爷接着逍遥法外。但宋少爷光顾着逍遥自在,把照顾孝子母亲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宋少爷的行为惹到神仙大佛,这执绔子弟,忽然有一天暴毙在了街头,造了报应。 上面的,是由犯罪之人发起的传统顶包,还有一种顶包,是由衙门发起的。 有时候,罪人犯下罪,却逃跑了,捕快们抓不到人,就从监牢里随便抓个人,当成真凶处理结案。 到了民国初年,局势动荡,土匪横出,天津城内也是三天两头闹命案,监狱都满员了。像黄家商会这种大势力来报警,警方肯定是有时间压力的。再加上江流散布谣言干扰真相,警方没法在规定时间里抓到真凶,只好把监狱里的江洋大盗,拎出去一个顶包。 江流总算打听清楚了这事,虽然抓到的不是真凶,但警方已经结案,不会再耗费太多精力关注这事。江流可以松口气了。 吃了饭,江流与小王道别,回到了自己家中。江流看了眼猫盆里的水,比量了下水面高度,判断小黑没有回家。 随着小黑年龄增长,胆子也越来越大,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小黑现在身手很好,上房揭瓦,爬树抓鸟,样样精通。小黑现在可以从房顶的破洞里进入屋子,不需要江流留个门了,小黑又能自己找吃的,江流仅需要在猫盆里放些清水给小黑喝,就可以安心出门。 江流在家里休息了一会,拿起铲子,打算去把那个胚胎埋了。警局没有专业的停尸场所,胎儿因此被放置在了医院的停尸房里。 在去医院之前,江流还要去找趟老崔,去讨要口小棺材。江流虽然是个埋尸匠,也没少背过尸体,但那胎儿着实吓人,直接背在身后,膈应人。所以,江流想找老崔,讨口棺材,把尸体放在棺材里,这样也舒心。 而且,怀孕九周,胎儿便有人形,五官开始分化,天地授灵,算个生命了。把胎儿放在小木盒里安葬,也算给胎儿一个归宿,功德一件,老崔应该不会拒绝。 江流来到老崔家,发现老崔家门锁着,他想了想,翻墙进入了老崔家。老崔家的庭院,今天似乎正常多了,纸人全都卷缩在墙角里,也不再盯着江流看。 除了院落空地中的那个纸人,而这纸人,似乎还在往门的位置缓缓爬行。 江流来到这纸人身边,捡起纸人,发现纸人身上没有火焰标记。 “咦,这是那个和我长相一样的纸人,老崔不是用来垫桌子腿了吗,怎跑出来了?” 江流拿着纸人,进入房间,弯腰,又重新把纸人压在桌子下。江流低着身子,在压纸人的时候,竟然发现桌子下藏着一个小木盒,木盒上贴了张纸,纸上写着“江流亲启”。 江流拿起盒子,比量了下,觉得这木盒用来装胎儿,虽然有点大,但也算合适。 “这老崔,怎么料事如神,算准我会来找他讨棺材,特地提前准备好了棺材?” 江流知道老崔有本事,也就没想那么多,他拿起盒子,离开了老崔家。 来到了医院,江流向护士打听停尸间在哪,护士一脸警惕,问:“你问这干嘛?你是不是偷尸体的贼?” 江流一愣,还有人来医院偷尸体啊?他连忙解释:“你们停尸间有个尸体,有问题,不及时处理,会有大灾的。” 护士轻笑一声,说:“你去义庄,说不定有人信你这话,可这里是信奉科学的现代医院,我不信你这一套,你还是走吧。” 江流这下为难了,他刚想转身离去,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江先生,你怎么来了?是身体有不舒服吗?” 江流一看,来人是警察小王,江流回答:“我并没有疾病,只是夜观天象,看到灾星挂在医院头上,再掐指一算,算出停尸间的一具尸体要尸变,特来此解决尸体。对了,你是来此……” 小王说:“我接到报警,这医院的停尸间进贼了,丢了不少尸体,我便拉看看。” 江流一喜,说:“那我们刚好同路,一起吧。” 小王怕鬼神,对于医院停尸间这种地方,他是有点害怕的,如果跟着江大师,有人同行,那也能壮壮胆。 小王欣然同意,护士也只能小声嘀咕句“迷信”,无奈地带着二人来到停尸间。 停尸间建立在地下室,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这地方虽然没人看管,但没有门窗,偷尸贼只能走门。 想运走尸体,要经过三道门,第一个门是停尸间的门;另外,在地下一楼与地上一楼之间的楼梯里,还有一道门,这是第二个门;最后一个门,就是医院的大门。 虽然前两个门在晚上无人看管,但在大厅里,还是有人值班,看着医院大门的。这次丢失的尸体有三具,罪犯如何当着值班护士的面运走三具尸体,这是此案的关键疑点。 第八十章 偷尸 破案这事,还是要交给警察小王来做,江流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给胎儿收尸。 江流打开冷柜,把胎儿收入木盒之中,木盒似乎有点小,江流压了下,才把木盒盖上。 “奇怪,我记得盒子要比胎儿大,怎么现在又比胎儿小了呢?” 江流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仔细追究,只当自己记错了。 警察小王还在那里抓耳挠腮,江流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他也看过几本集侦探小说,有些破案经验,于是留下来帮助小王。 小王挠着头发,问:“江先生啊,你说这人是闲着没事还是有病啊?怎么会偷尸体呢?这尸体也卖不了钱啊。” 江流回答:“偷尸体,不一定是为了钱。” 无论古近,无论中外,偷尸体都是个死罪。但即使冒着死罪的风险,还是会有人偷尸体。这些人偷尸体,一般有三种原因。 第一种,是为了研究。研究什么呢?研究人体! 1536年,比利时的卢万城出现了件怪事。白天,犯人在绞刑架上被绞死,过了一晚上,绞刑架上的尸体却莫名消失。警方寻找偷尸体的人,却毫无收获。 警方将罪犯锁定在下层人士身上,实际上,偷尸体的人,是学者维萨里。维萨里将偷来的尸体藏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专心解剖研究尸体。此后多年,维萨里继续偷尸体,并解剖研究,终于写出了巨着《人体的构造》,而维萨里也成了世界上第一个正确描写人体结构的专家。 第一种人盗尸体是为了研究,而第二种人盗尸体,则是为了义。 绍兴十一年,民族英雄岳飞在大理寺监狱被处以斩刑。岳少保虽然死了,但其精神依然鼓励着世人除奸扶正,其中,有两个人比较出名。 一人是钱塘人士施全,岳飞的结义兄弟,忠勇非凡。岳飞被陷害而死之后,施全挟刃藏于众安桥下。秦桧去早朝时,乘着轿子路过此桥,施全趁机往轿子里一刺,试图暗杀秦桧,可惜未命中,失败被捕。 施全因为刺杀秦桧而留名史册,后人也在河南省汤阴县岳庙山门对面,建立施全祠,纪念施全。第二个人,同样也是因对岳飞忠义而留名,这第二个人叫隗顺。 隗顺是大理寺监狱的一个小狱卒,岳飞死于监狱后,其家属被流放广南,没人为岳飞收尸。隗顺敬仰岳飞,看着岳飞冰凉的遗体倒在监狱里,心中非常难过。 这一晚,隗顺下定决心,舍命干了件大事。趁着三更半夜月色正浓,隗顺扛着岳飞的遗体,一路狂奔,连夜出了临安城。 隗顺来到杭州,将岳飞的尸体安葬在钱塘门外九曲丛祠旁,并将岳飞的遗物一起下葬。随后,为了辨认,隗顺还在墓旁栽了两棵橘子树。 隗顺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并且时常去扫墓,直到死前,才将这事告诉了自己儿子。 隗顺儿子也遵循父亲遗志,为岳父扫墓。直到岳飞死后20年,宋孝宗为岳飞平反,悬赏五百贯,奖励提供岳飞尸身线索的人。隗顺儿子听闻,便提交了线索,而岳飞也被以礼改葬,迁葬于西湖边的栖霞岭下。 岳飞的精神激励着一代代人,可到了现在,有心人恶意抹黑岳飞。在游戏里,将岳飞设为最低级的“闲”,将秦桧设为最高级的“天”,甚至使岳飞“肉袒牵羊”,实在可气可恨。 以上两种偷尸体的原因,一是为了研究,一是为了义,都还算说得过去,而第三种原因,则涉及封建迷信,令人厌恶。 第三种偷尸体的原因,就是配阴婚。阴婚可以说是最邪恶的民间习俗,其过程也是非常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有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有嫁娶,便早逝了。家里人为了让死者死后安生,便会寻找周围村庄死亡的异性青年,一起凑个阴婚。 到了晚上,人在安睡,若是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敲锣打鼓唢呐声,那准是举行阴婚了。你可别好奇地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你要是长得丑还好,可要是长得英俊,那配阴婚的小娘子看上了你,赖着你不走,那就麻烦了。 在古代,阴婚普遍被民间认可,两名死者要并骨合葬,躺在一口棺材里。除了民间,当皇帝的也喜欢给自己早夭的孩子配阴婚,像那三国事情的曹操,就给儿子曹冲配过阴婚。 如今,配阴婚的恐怖习俗在大城市少见,但在偏远乡村,依然存在,甚至形成了产业链。鬼媒人、冥婚主持人、卖尸人、偷尸人,一应俱全。 警察小王听了江流的讲述,佩服地说:“江大师果然有学问!” “哼。” 护士虽然听的津津有味,但还是冷哼一声,表达自己对封建迷信的不屑。 江流说:“现在啊,没人偷尸体做研究了,那几个死者也都不是什么名人,偷尸贼的动机肯定不是义。所以,犯人偷走尸体,肯定是为了配阴婚。” 小王点头,觉得江流说的有道理。 江流又说:“因此,你只需打听天津卫附近,哪家死了未婚青年,便可找到线索,甚至一举除掉阴婚产业链。” 小王连忙点头,可护士却问:“你说了那么多,能不能猜到犯人是怎么把尸体运出去的?昨天值夜班的人可说了,根本没有人抬着尸体离开医院。” 小王回答:“你那么多问题啊?把犯人抓住,狠狠打一顿,犯人怎么偷的尸体,不就全交代了吗?” 护士抚了额头,接着说:“那我告诉你们吧,被偷的那几个尸体,基本都三四十岁的女性,根本不是未婚青年。” 江流一愣,难道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看二百五? 小王辩解道:“为什么不能娶三四十岁的啊?那些未经人事的小青年,不都喜欢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吗?这个年纪的女人,正好适合他们。” 护士脸色一黑,说:“无耻下流,你们自己查案吧。” 说罢,护士离开停尸间。 小王凑到江流身边,问:“江大师,这下怎么办?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江流想了想,说:“有。” 第八十一章 此行五十里,多少风雨事 江流说:“没人能扛着几具尸体从护士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医院,所以,我猜那些尸体还在医院里。” 小王一缩脑袋,问:“啊?那犯人发神经啊,给尸体搬家呢?把尸体从停尸间搬到其他地方,图啥呢?” 江流表示,这么做,有两点好处。第一是混淆视线,误导警方花时间思考犯人如何将尸体运出去。第二是找帮手。尸体在停尸间,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如果尸体被运到了楼上的病房,那从犯们便可帮忙运输。 现在,警察的注意力集中在地下室,如果犯人此时将藏在楼上的尸体运出去,警察也发现不了。 小王一听,赶紧跑到楼上,此时进出医院的人很多,小王盯着来往的人,试图查出有无可疑之人。 江流跟了上来,说:“让护士把医院的房间都打开,仔细检查一下。” 护士一听尸体还在医院里,纷纷查看起各个房间。江流也加入其中,他找个不少房间,却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江流来到一个小房间前,见这房间关着门。 江流问:“这房间怎么还关着呢?” 护士拿着钥匙串,说:“这是垃圾处理室,医院产生的垃圾都会先运到这房间。这门锁被人换了,我打不开。” 江流心想,尸体应该就在这个房间。 小王拿了个大镊子,把锁剪断,推开了门。 一股垃圾的酸臭味扑鼻而来,把众人逼退了好几步。 江流天天与尸体打交道,在扑鼻的酸臭味中,他还是闻见了尸臭味。 江流指着一个垃圾桶,问:“这里的垃圾,要怎么处理?” 护士回答:“我们雇佣了一个老头,他每天会把垃圾运到城外掩盖。” 江流来到垃圾桶旁边,拿根木棍移开表层的垃圾,果然发现了一只人手。 江流说:“没得跑了,偷尸体的人就是这个运垃圾的老头。” 护士把老头的家庭住址告诉了小王,小王说:“我去抓了那老贼,你们在此休息吧。” 江流心想,对方是个老人,而小王还配了枪,抓捕归案,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不会出意外。 江流还要去九龙山,便与小王告别,他又买了些干粮饮水,找了个做生意的车队,跟着他们前往九龙山。 江流很少远离天津城,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此去五十里,多少风雨事。 一只浑身漩涡的猫站在城墙上,猫眼上映照着江流的身影,当江流走出天津卫后,它一转身,来到南区废庄的三层小楼中。 猫咪跳到猫老太怀里,猫老太拿出一块沾血的肉,扔到猫嘴里。 猫老太说:“埋尸匠也走了,阴门四脉,走了仨,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计划了?” 毒蜘蛛也说:“确实可以开始计划了。可是,佛公子呢?他不来主持计划,跑哪去了?” 黄还真回答:“佛公子去处理庙祝的孙女了,等他那边结束,我们就开始计划。” …… “哎,和尚和尚,你哪个庙来的啊?” “喂,和尚,你能不能再给我讲点有趣的故事,我可是把娘娘庙里的海眼传说都告诉你了。” “和尚和尚,你们出家人都长那么英俊的吗?”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慧心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看着眼前俏皮可爱的女孩,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是单纯的孩子啊。” 慧心露出笑容,说:“不好意思啊,女施主,我刚刚在想事情。对了,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女孩笑着说:“哎呀,别叫我女施主,叫我阿良吧。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天津卫的大人物都认识我,都知道我是庙祝的孙女,我们去哪里都畅通无阻。” 慧心忽然想起天津卫的几处神秘地点,但眼下还是计划最重要,他说:“你是在天津长大的吧,那你肯定听说过一些传奇地点咯。” 阿良点点头。 慧心接着说:“阿亮,你知不知道南区废庄呢?” 阿良说自己当然知道。在清朝时期,这个庄发生了瘟疫,天津旁边就是北京,为了防止瘟疫传染到北京,皇帝下令,将整个村庄封锁。 官兵们用土堆堵住路,扛着洋枪日夜蹲守,不让任何人进出村庄。一旦有人试图离开村庄,立刻射杀。 北京的太医来了,他们在村庄里见到了恐怖的一幕。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感染了瘟疫,这种瘟疫,会使人极速变瘦弱。即使是个大胖子,染上这瘟疫,也会在两天内变得皮包骨头。 当病人瘦的皮包骨头后,他们会感到极度饥饿,并试图将眼前可以吃下去的东西都填入肚子。 太医进入村庄室,村庄的街道上里已经见不到人影了,奇怪的是,这些村民见到什么吃什么,食物早就该吃光了,怎么还有烟从房屋里冒出?他们在煮什么? 太医来到一户人家中,这户人家只有一个男子,这男子看着自己的锅,一脸癫狂。 “阿香,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男子面相癫狂,自言自语。 太医疑惑地看向大锅,沸水鼓起一个水泡,将锅底的一只人手顶了出来。 太医直接呕吐出来,男子转头看向太医,问:“你也要和我们融为一体吗?” 说罢,男子冲向太医,太医撒腿就跑,跑回了官兵中。 太医上报:“这个村庄里的人得的不是瘟疫,而是被诅咒了。必须用火把这村子烧干净。” 官兵放火烧了村子,这村子一起火,竟然从村子里发出了万人齐哭的声音,而这村子,才百余名居民! 官兵们也是胆颤心惊,还好,这些哭声随着火势变大,逐渐消失了。 村庄也就这样变成了废墟,多年来,此处被视为不详之地,很少有人踏足。 阿良问:“难不成,你要带我去南区废庄?我爷爷可说过,那里很危险,不让我去呢。” 慧心说:“是的,我要去南区废庄。那里死了很多人,还是染上瘟疫后被烧死,我要去那里超度,你要来吗?” 阿良娇羞地问:“你会保护我吗?” 慧心说:“自然会了。” 第八十二章 娘娘庙里说娘娘 慧心带着阿良姑娘来到南区废庄外围,阿良站住,问:“我们要进去吗?” 慧心点头,说:“当然了。” 阿良似乎有点害怕,慧心见状,握住阿良的手,说:“别怕,我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 阿良脸上微红,“嗯”了一声,跟着慧心进入南区废庄。慧心把阿良往三层小楼里引,阿良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头昏眼花。 慧心扶住阿良,问:“你怎么了?” 阿良艰难地睁开眼睛,说:“头好晕啊。” 慧心冷笑一声,说:“晕就对了,进了迷魂阵,哪还能清醒?” 阿良难以置信地看着慧心,随后挣扎着跑了几步,晕倒在地。 黄还真从胡同里走出,拿着绳子,将阿良五花大绑。 黄还真问:“佛公子,我们直接用这女人,来限制庙祝吗?” 佛公子摇摇头,回答:“老庙祝深不可测,我们要好好使用他孙女,在关键时刻推出这女人,给老庙祝致命一击。对了,今晚行动,你们不要掉链子。” …… 癸卯兔年,七月十二,宜远行,忌上供。 娘娘庙今日早早没了香客,老庙祝打扫干净庭院,打算关门。 在庙祝关门前,一人钻进了大门。这人行色匆匆,满脸慌张,似乎经过了长途奔跑,正依在墙上歇息。 庙祝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与来者保持一米的距离。等来者缓过气,庙祝问:“这位香客,为何如此匆忙?” 来者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姓王,明天早上要发船出海,我怕明天没时间,就今天晚上来拜拜娘娘。咦,今天要那么早关门吗?” 庙祝表示,有香客来,自然会延迟闭庙,请香客跟我来大殿。 进了写着“敕建天后宫”与“佑护三津”牌子的大门,便来到写着“三津福主”的前殿,再往里,过了写着“百谷朝宗”的牌楼,再走一段碑廊,就到了大殿。 庙祝将王先生带到大殿,交给其一根香。王先生看着庙里众多娘娘雕像,问:“这么多位娘娘,我要拜哪一个啊?” 庙祝反问:“王香主是第一次来天后宫娘娘庙吗?” 王先生回答:“是啊,我的家在上海,这次随船来到天津卫,确实是第一次来天津卫。我不懂娘娘庙中的规矩,还请庙祝讲一讲。” 庙祝听后,说:“原本来说,一个庙一个佛,但小庙有些特殊,有多个娘娘。” 第一个娘娘,是碧霞元君。这位娘娘,据说是汉代民女石玉叶,凭灵泰岱,能保佑农耕、经商、旅行、婚姻,能疗病救人,尤其能使妇女生子,儿童无恙。若是家中有孕妇,可以来求这位娘娘。 在碧霞元君左右,还配祀送子娘娘、催生娘娘、眼光娘娘、天花娘娘这四位娘娘。 第二位娘娘,是妈祖娘娘。妈祖娘娘的原名叫林默。传闻,妈祖的母亲做梦梦见了观音菩萨,吃了菩萨赐予的优钵花,怀了林默。 对妈祖的信奉,起源于东南沿海,随着船流贸易,这种信仰也来到了天津卫。妈祖娘娘可以保护航海安全,救助落水之人,如果要出海,可以拜这位娘娘。 第三位娘娘,号“王三奶奶”。王三奶奶生于清代,京东香河县人,她不但医术高明,并且经常是无偿地为百姓医病,因此在这位老奶奶去世之后,为了纪念王三奶奶悬壶济世、解救百姓的恩情,百姓们把她供奉在娘娘庙里,当成神明。 在王三奶奶身边,还有挑水哥哥、送药天师、白老太太等辅佐。要是生了病或者想求药,可以拜王三奶奶。 还有一位,不是娘娘,是个男的。这男子就是药王孙思邈,在其身边,还有四海龙王。要是求个平安,身体健康,可以去这。 庙祝耐心地介绍完各位娘娘,随后问:“这位香客,你要是出海,想求平安,不如去拜妈祖。” 王姓香客却回答:“你这庙祝,真不老实,据我所知,这娘娘庙中,还有一位娘娘,你可没给我介绍。” 庙祝低下头,说:“接受供奉的娘娘,就这么多。” 王姓香客说:“照你这么说,那就是还有不接受供奉的娘娘咯。娘娘接不接供奉,能是你说了算?还是你想替娘娘做主?我可听说过,娘娘庙里有位娘娘,救人无数,功德无量。我今日,就是来供奉这位娘娘的,你快带我去。” 庙祝叹了口气,说:“施主,莫要强求啊。” 香客一跺脚,狠狠地说:“庙祝,你为何不让那位娘娘接受供奉,是怕她抢了其他娘娘的香火吗?哼,我这就把你的龌龊思想公之于众,让他家都知道你这娘娘庙,配不上香火。” 香客转身要走,庙祝忙说:“香客留步,罢了罢了,我就带你去见那位娘娘吧。” 香客拍拍手,说:“这还差不多,快带我。” 庙祝把香客带出大殿,来到大殿左后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雕像。 这雕像不如其他娘娘高大,甚至比正常人还要矮小。雕像的姿势也很奇怪,其他娘娘或站或坐,可这位娘娘,却是蹲着的。 香客看了看这位娘娘,说:“庙祝,你给我介绍下,这位娘娘姓什么,名什么,做过什么事情。” 庙祝回答:“这位娘娘,无名无姓,她的事迹,听我慢慢道来。” 很久之前,天津卫东边有户人家,这家里有一个“团圆媳妇”。所谓“团圆媳妇”,就是童养媳。 童养媳在古代是个常见现象,古代人穷,养不起女孩,也不想养女孩,便把女孩卖到其他人家,当做童养媳。古人相信“女大三,抱金砖”,再加上年纪大的女孩能干活,童养媳的年纪一般比她的未婚夫大。 童养媳的地位很差,基本上等于劳务和生育的工具。而天津卫的这家,对童养媳的态度更恶劣。不仅不给吃饱,不给穿暖,还逼着她每天干很多重活。 童养媳每天都要把家里的三个水缸挑满水,否则就要挨打。有个冬天,严寒刺骨,童养媳拿着水桶来到河边,却发现河流结冰,无法打水。 第八十三章 老骨头 寒冬腊月,冰封三尺,童养媳因为冻结的冰面而无法取水,想到空手而归,免不了又要遭到一顿毒打,童养媳不由得委屈地在河边哭了起来。 这时候,有位老人骑马经过河边,见到这位衣衫单薄的童养媳在河边哭泣,便上前询问原由。 童养媳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老人耐心听完,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唉,可怜的孩子。这个东西,送给你好了。” 说罢,老人将自己的马鞭递给童养媳,说:“这个马鞭是件宝贝,当你需要挑水的时候,将马鞭放在水桶里晃一晃,桶中就会盛满了水。” 童养媳接过马鞭,往水桶里晃了晃,下一刻,水桶里果然充满了水。童养媳高兴坏了,她连忙跪在地上给老人磕头,再抬头时,老人已经骑马走远了。 “切记切记,这马鞭是个宝贝,不要让别人看见,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远处传来老人的嘱托,童养媳将其谨记在心,藏好马鞭,回到家里。从此之后,童养媳每天拿着空水桶出门,走到无人的地方,就拿马鞭往水桶里晃一晃,然后再把满的水桶抬回家。 这样一来,童养媳便轻松了许多,但时间一久,坏婆婆发觉童养媳挑水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心中起了疑心。 一天早上,婆婆见童养媳拿着水桶出门,便蹑手蹑脚地跟踪童养媳,见识到了她用马鞭生水的举动。 婆婆知道自己媳妇得了宝贝,她心生贪念,悄悄来到童养媳身后,一把抓住马鞭。 婆婆恶狠狠地说:“你这个混蛋,我家辛苦养你,你却还私藏宝贝,快点交给我!” 说罢,婆婆便去抢夺马鞭。童养媳哪里会交出马鞭,也用力争抢马鞭,在争夺中,两人一个不慎,将马鞭丢在了水桶里。 马鞭入水桶,水桶似乎变成了一个海眼,不断从其中冒出水。不一会,水就漫过了童养媳的脚。 水不住地往外流,婆婆见出事了,也不想着要马鞭了,赶紧逃跑。 童养媳则赶紧把手伸入水桶中,试图把马鞭捞出来,可她捞了许久,也没找到马鞭。 此时的水已经没到腰间了,整个天津卫似乎变成了水泽,再这样下去,全天津的人都要被淹死。 童养媳急的没办法,就往水桶上一坐。说来也奇怪,童养媳一坐,大水便不再涌出。但是,童养媳要是抬起身,水又接着涌。 没办法,童养媳只好一直坐着,直到她化成了一个石像。 庙中说:“王香客,这便是这位娘娘的故事,你要拜这位娘娘吗?” 王香客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就要拜向这位娘娘。 庙中阻止了王香客,说:“这位香客,双手合十是佛家的礼,我们娘娘庙是道家场所,还请你上香。” 王香客接过香,给娘娘上了香,随后说:“唉,这位娘娘救了数万人命,也是有大功德,你为何不让娘娘入殿,反而使其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遭受风吹日晒?” 庙祝回答:“不是我不移,只是这一移动这石像,海水又会无尽涌出,给天津卫带了灾难。” 王香客冷笑一声,说:“一派胡言,这只是你蹩脚的借口罢了,我今天就要为这位娘娘正名,将这石像移至大殿。” 庙祝叹了口气,说:“我说过了,移动石像,会有大灾。僧者,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听到庙祝识破自己的身份,王香客把假发一抛,露出自己的真容,此人正是佛公子。 佛公子讶异地问:“老家伙,原来你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庙祝回答:“首先,长年在航海的人,脸色通常黑黄,可你的面庞却白净,说明你不是船上的人。其次,你使用的双手合十,过于熟练,只有长期保持此姿势的和尚才能如你一般熟练。” 庙祝顿了下,接着说:“当然,活的年纪大了,见过的人多了,我自然能一眼认出谁正谁邪。恶人自有恶骨,皮囊再光鲜亮丽,也遮盖不住你的恶骨。” 佛公子冷笑一声,说:“好老头,有点本事,你既然知道我是恶人,还让我进入娘娘庙?” 庙祝一脸淡然,回答:“娘娘庇护苍生,不论善恶,皆可参拜。” “哈哈哈。” 佛公子大笑两声,恶狠狠地说:“老庙祝,不知道我如果摧毁了这石像,娘娘还会让我参拜吗?” 庙中轻笑一声,风轻云淡地说:“你大可一试。” 佛公子对着石像,运气聚力,朝石像轰出一掌。佛公子掌风凌冽,似有摧石裂土之威,可这一往无前的掌,却在距离石像一寸的位置,戛然而止。 一个青色骨头横在石像前,这骨头似乎是个大山,挡在佛公子的掌前,使其无法再进一步。 佛公子收起双手,慢慢后退一步,可他的后背似乎也碰到了屏障。佛公子转身,发现自己脚后跟也放着一个青色骨头。 佛公子面色凝重,他再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已经被一圈骨头围住。 “捡骨人!” 佛公子不由得喊了出来。 庙祝淡淡地说:“什么捡骨人,我只是个一把年纪的老骨头罢了。倒是你,一个和尚,年纪轻轻,六戒全破。你就是慧心和尚吧,自你叛出师门后,你去了哪里呢?不好意思,我深居简出,消息闭塞,不知你成了谁的走狗,还请你不要怪罪。” 佛公子回应:“老东西,嘴倒是很硬,不知道你的骨头是软的还是硬的?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掌?” 说罢,佛公子对着周围的骨头猛踢,骨头围成的圈很快就被冲散。佛公子随即冲向庙祝,可他脚下一扭,忽然摔倒在地。 在佛公子脚下,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根骨头,趁佛公子不注意,将其绊倒。 佛公子连忙起身,暗叹失误,没想到,这个庙祝竟然就是捡骨人,而且还如此难对付! 佛公子见捡骨人的能力诡异莫测,知道自己今晚是无法强取,看来只能动用杀手锏了。 第八十四章 埋伏 佛公子对庙祝说:“老庙祝,你很喜爱你的孙女吧,你知道你孙女,现在在哪里吗?” 老庙祝眼神一凝,问:“在哪里?” 佛公子仰头大喊:“出绝招。” 娘娘庙门口传来脚步声,黄还真蒙着脸,将阿良掳了过来。 黄还真用到抵在阿良脖子前,狠狠地说:“老东西,你孙女在我手上呢,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老实听我们的,才能保你孙女一命!” 佛公子也说:“别担心,庙祝。我们又不是恶人,不会做出水淹天津卫的举动。我们,只是想从海眼里取出一件物品。” 庙祝叹气,问:“什么东西?” 黄还真想张嘴喊出那东西的名字,佛公子忽然说:“呵呵,这东西的名字,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只需把石像的机关打开,露出石像下面的暗道,我们自己会下去取。” 庙祝皱了下眉头,说:“你果然是个狐狸,连石像下有暗道也知道。石像下的东西可不少,你怎么保证你只取一件?” “阿弥陀佛。” 佛公子说自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庙祝摇摇头,说:“唉,你倒是警惕,看来,从你嘴里套不出话了。” 黄还真轻笑:“你这老家伙,还嘴硬呢,你现在很被动,还想从我嘴里套话?” 庙祝轻蔑地说:“你再看看,你绑架的是谁?” 黄还真一看自己控制住的阿良,从阿良身上发出一阵粉红色的烟雾,黄还真一甩袖子,将烟雾驱散。 烟雾散去,黄还真面前的不是美丽俏佳人阿良,而是一具粉红色的骷髅。 “这,这……” 黄还真一惊,赶紧后退两步。 庙祝笑着说:“现在看看,谁是被动的一方呢?” 佛公子一看,暗呼不妙,大喊:“不好,撤。” 佛公子一脚踢开拦路的骷髅,黄还真则掏出一串匕首,朝庙祝扔去。庙祝本想操控骨头拦截佛公子,可面对飞来的飞刀,庙祝不敢大意,只得急忙躲闪。 庙祝躲过飞刀,再抬头,却发现佛黄二人早已经走远。 “跑的倒是快,不过,你们跑得了这一关,跑得了下一关吗?” …… 黄还真与佛公子夺路而逃,一路飞奔,终于远离了娘娘庙。 佛公子见庙祝没有追来,放慢了脚步。 黄还真也减慢速度,说:“唉,这下子怎么办?任务失败了。” 这次行动是佛公子主导,如今任务受挫,接近失败,他肯定是少不了惩罚的。 佛公子心情不好,他说:“不行,任务失败了,我们要将功补过。” 黄还真问:“怎么补过?” 佛公子面露凶相,说:“没想到,庙祝就是消失已久的阴门捡骨人,而且实力高深,难以对付。我们想要将功补过,就要打其他阴门三脉的主意。” 黄还真一听这话,连忙说:“阴门的人,没一个好惹的,这事我不干。” 佛公子怒视后者,说:“胆小怕事。” 黄还真也不给佛公子好脸色,他已经尽力辅助佛公子了,但如今任务失败,他也没必要再惯着佛公子了。 黄还真说:“哼,佛公子,本来在天津卫,有四名我们的家人,可你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让猫老太和毒蜘蛛不参与行动,导致这次行动失败。如果她俩也来了,我们四个一起对付庙祝,四打一,肯定有机会。” 佛公子脸色一变,闷哼一声,说:“你不去,那我便自己去立功。” “哼,告辞。” 黄还真立马转身离开,佛公子想了想,决定去杀扎彩匠。 除了捡骨人,剩余的阴门三脉,佛公子都有对策。那捞尸人,他派了纸人儿去对付;那埋尸匠手中的胎儿,也是个定时炸弹,会把他炸死;而扎彩匠此时只能躺在棺材里,最为虚弱,甚至只要打开棺材,不用佛公子动手,扎彩匠也会因病而死。 经历了捡骨人的埋伏,佛公子此时也有点草木皆兵,柿子挑软的捏,佛公子打算杀了最虚弱的扎彩匠,来将功补过。 佛公子一路急行,来到老崔家里,他拿着一把戒刀,找到贴着老崔画像的棺材,用力劈下。 佛公子的戒刀锋利,没劈几下,棺材板便被砍出裂缝,佛公子又将戒刀顺着裂缝伸入棺材里,乱斩一番。 戒刀挥过,佛公子感觉到了自己砍到什么东西,可他却眉头一皱,戒刀传过来的感觉,过于轻松,不像砍在人身上有阻力。 而且,这扎彩匠被砍,也不吱声。佛公子心中生疑,他推开棺材板,却发现棺材里根本没有老崔,只有一个与老崔等高同貌的纸人。 佛公子暗叫不妙,他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八口棺材围住。 这八口棺材摆出八卦阵势,而佛公子则处在八卦的卦眼中。佛公子想从缝隙中冲出棺材阵,可佛公子一动,棺材阵也跟着动,始终把佛公子围在卦眼位置。 佛公子额头渗出冷汗,每口棺材上都贴了老崔的画像,画上的老崔似笑飞笑,八个老崔一起冷冷看着佛公子。 “啊!啊!” 佛公子怒吼一声,祭出戒刀,往自己肚子上一剐。 戒刀染血,佛公子拿着戒刀,往一个棺材上劈去,那棺材急忙移动,躲开了这一刀。 棺材阴躲刀移动了位置,棺材阵一破,佛公子趁机离开卦眼。 佛公子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棺材阵,随后转身,想离开老崔家。 可出路也不像来时那么平坦,满地的纸人都站了起来,将佛公子围的水泄不通。 棺材阵又朝佛公子袭来,前有狼后有虎,佛公子拿出一根长明灯,将其点燃,随后又猛咬舌尖,逼出一滴血,射在火烛上。 随后,佛公子将火烛扔向纸人堆,几个纸人躲闪不及,燃上了火。 这几个纸人心性差,被点着了火,开始慌忙地带着火焰乱窜,又引起了几个纸人着火。 纸人们乱成一团,让出了一条路,佛公子见状,一蹬朝自己袭来的棺材,借着这股力,快速奔出老崔家。 见佛公子离开,棺材也不再追,反而找到那几个着火人棺材,将它们盖在地上,扑灭了火。 第八十五章 九龙山 佛公子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其放入河中清洗,随后,他又拿出创药,倒在布条上。最后,佛公子紧咬牙关,将布条缠在自己腹部。 腹部的伤口传来火燎般疼痛,佛公子恶狠狠地看了眼老崔家。 今晚的行动,没能完成目标就算了,想着将功补过,挑了个软柿子扎彩匠来对付。没想到,人没杀死,反而中了扎彩匠的棺材阵,负伤而逃。 针对庙祝和扎彩匠的行动均以失败告终,但佛公子还有希望立功,他派出纸人儿去对付捞尸人,有很大机会成功。 纸本无害,在一个人脸上放一张纸,什么效果也没有。可是,如果用水浇纸,再将纸覆盖在人脸上,人很快就会因为窒息而死。 按照佛公子的计划,纸人会死死趴在捞尸人脸上,等捞尸人反抗,动用水气,纸人儿变湿,便可以把捞尸人活活闷死。 湿纸蒙面,是明朝东厂发明的一种刑罚,有一个动听的名称“雨浇梅花”。名字好听,但受刑者却异常痛苦,佛公子打算用此法对付捞尸人,可谓是心狠手辣。 佛公子坐在河边,静静等待着纸人儿归来,可他越等,心越不安。 纸人儿脚力极快,杀了捞尸人再回来,这其实用不了多久。纸人儿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佛公子的预期。 佛公子不得不考虑,纸人儿的任务失败了。 …… 今夜,武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晚的空气过于干燥,过于异常。天津卫水系众多,水气充裕,可今天的天气,好似有张纸,隔绝了所有水气。 武头心神不宁,感觉自己要遭劫。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有亲有友有徒弟,不愿惹事,这才躲到乡下。 可似乎有人不愿意放过自己啊。 武头看了眼身边的泥人大哥,又握紧了手里的烟枪。 “噔噔噔。” 静谧的夜,忽然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轻飘飘的,似乎来人用脚尖点地行走,脚步声很轻。 武头赶紧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啪啪啪。” 这次是敲门声,这敲门声也和常人有异,软绵绵的,似乎是林黛玉妹妹在敲门。 武头不理,继续闷头睡觉。 “吱吱吱。” 门被推开,响起令人牙酸的声音,武头凝神以待。 在武头床下,纸人儿正在手舞足蹈,见武头不理会,便爬上了床,伸手去点武头。 忽然间,武头身上黄光一闪,黄光过后,武头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变成了泥像。 下一刻,纸人感到有人捏住了自己,它扭头一看,发现是武头。 不知何时,床上的武头与床边的泥人大哥互换了位置。 武头拿起纸人,看了看,说:“这不是崔植的玩意吗?鬼鬼祟祟的来我这干嘛?” 纸人被捏在武头手里,伸手指着天津卫的方向,手舞足蹈起来。 纸人不会说话,武头又看不懂纸人想表达什么,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灾劫似乎过去了。 “这纸人不会是来向我炫耀的吧?” 武头忽然心生这种想法,他放下纸人,问:“崔植替我挡灾了?” 纸人仰首气昂,点了点头。 武头冷哼一声,说:“多管闲事,谁要他帮……哎呀。” 武头一摸脑袋,从头发上拽出一团泥,回头看了眼泥人大哥,随后说:“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纸人听到武头前半句,气的吹鼻子瞪眼,听到武头改变语气态度,这才平静了一点。 武头拎起纸人,一把将它扔出家门。纸人气愤地跺了两脚门,随后跑回了老崔家。 …… 佛公子算了下时间,觉得纸人儿没有希望回来了。庙祝肯定会把自己的经历上报给警局,如果庙祝认出自己是白莲教的人,那明天,全城的警备力量都会行动起来。 到那时,自己想离开天津卫,就难了。 佛公子为了自己的安全,必须立刻离开天津。 而自己剩下的三名家人,黄还真和毒蜘蛛都是常驻在天津卫的,不必告知他们。 至于猫老太,一直对佛公子冷嘲热讽,佛公子不介意让她死在天津卫。 任务失败,佛公子自然不甘心灰溜溜地回白莲教总部,他如今,还有一个立功的可能。 佛公子的目标,是江流。 江流虽然在佛公子眼里,是个小虾米,但好歹也是个阴门的传人。而且杀掉江流,埋尸匠一脉就断了传承,也是功劳一件。 与其他几个手段莫测的老家伙不同,江流只是个少年,手段有限,应该是个非常好杀的目标。 在佛公子眼中,江流很好对付,所以他只是派出血童。但现在,佛公子需要江流的死亡,来让自己免受惩罚,他必须确保,江流死亡。 按说,血童足以杀死江流,但稳妥起见,佛公子还是打算去找江流,亲眼看着江流死。 …… 天津卫没有直通九龙山的商队,他在距离九龙山最近的小镇下车,独自前往九龙山。 之前的路还算平坦,商队有护卫队,这些护卫队都有洋枪,身手也好。那些土匪响马的探子看到装备精良的队伍,估计了下双方实力,纷纷选择不干这一票。 现在,江流离开了商队,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好消息是,九龙山一带无险可守,附近没有土匪窝点。坏消息是,九龙山猛兽毒蛇很多,每年都有人葬身兽口。 埋尸体的地方,在“九龙犄角之处”。传闻,天下的每一个山脉,都是一条地龙。而九龙山则有一个奇景,就是九条小山脉,相互对着脑袋,组成一个莲花般的形状。 这处景观世间少有,从古至今的文人骚客都喜览九龙山,并且吟诗作对。 去九龙山的人越来越多,便有富人修了一条石板路,直通九龙山的中央。 在九龙山中央,还有人修了一个大气的亭子,取名“争珠亭”,并在亭子里放置文房四宝,供文人墨客写诗作画。 一时间,各名人都争相来此游览,只是,古代交通运输不便,除非家住京津一代,真正的大家少有游览九龙山。 到了清朝,清政府不知为何,禁止游览九龙山,九龙山也因此荒废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佛有千相 九龙山长期无人打理,完整的石板路也被杂草覆盖,江流仔细看着地面,才能发现一条通往山中心的小路。 九龙山,对角之处,埋尸之所。 按照慧心和尚所言,九龙山中央,应该就是埋葬这胎儿的地方。 胎儿依然在盒子里,江流见胎儿诡异,以为一路上会出现危险。可实际上,胎儿自从被关在盒子里,就非常安生,并没有惹出麻烦。 渐渐地,江流也对胎儿失去了警惕,他将木盒背在身上,朝着九龙山中央走去。 深山野岭,如果到了晚上,野兽出没,妖氛显踪,江流恐怕自己会出意外。所以,江流加快了脚步,打算在天黑前埋了尸体,回到小镇。 江流一路行走,越走越累,没一会,头上的汗就一颗颗流下。 “怎么回事?才走几步,我就累了?” 江流心想,最近自己也没少运动啊,怎么突然就虚了? 江流稍微休息了会,接着赶路,可江流越走越累,只感觉自己背上背了座大山,压的自己抬不起腰,寸步难行。 在江流背上,只有一些杂物和盛放胎儿的木盒,江流心知不妙,赶紧放下木盒。 放下木盒后,江流才觉得浑身轻松。看来,是这胎儿在作怪,才使自己寸步难行。 细看这木盒,外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江流弯腰去拾取,才发觉木盒异常沉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抬起一丝一毫。 江流摸了摸头,这可怎么办啊。自己抬不动木盒,就无法把胎儿移动到九龙山中央。 “要不,就地掩埋了?不行不行,此地距离山中央还有段路程,万一埋在这里,产生旱魃,那就坏了。” 江流摸着下巴,思考半天,却想不出好主意。江流也不能干在这里等着,他还想着天黑前返回小镇呢。 正在江流愁眉苦脸之际,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江施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流转身,那个叫慧心的和尚正在向自己跑来。 江流讶异地说:“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 慧心跑到江流身边,同样讶异地看着江流,似乎在惊讶江流为何毫发无损。 江流被慧心奇怪的眼神看的难受,又问:“和尚,你干嘛这样看我?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慧心看了眼木盒,随后说:“我知道施主心系众生,一定会处理这胎儿。但是,这胎儿有古怪,我怕你着了道,把自己赔进去。所以,我就加急往九龙山赶,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你。对了,这胎儿没出问题吧?” 江流看着慧心,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可是与商队一起乘车来到九龙山的,速度很快,还没有山贼打扰。可是,除了自己所在的这队商队外,近期没有商队前往九龙山方向。 这和尚,难不成是自己跑过来的? 他的脚力也太快了吧?而且,这一路可不太平,和尚没遇到山贼吗? “江施主,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慧心的语句叫醒了江流,江流回过神,说:“哦,没什么。这胎儿一路上还是安生,只是来到此处,忽然变得沉重无比,我背不动,只好僵在这了。” 慧心看着木盒,问:“这木盒,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江流回答:“是我从一个做棺材的人那里拿的,那人做棺材的手艺非常好。我心想胎儿也可怜,在娘胎里就死了,还是被他亲爹爹害死的,就给他找了个棺材。” 慧心听了江流的话,脸上忽然浮现挣扎的神色,他脸色一变,大声质问江流:“你说他可怜?你凭什么说他可怜?” 江流被慧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虎毒尚不食子,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他爹杀了,还不可怜吗?” 慧心脸上流出两行泪,他说:“你这凡夫俗子,懂什么啊?” 江流不知道慧心发什么神经,此时的慧心,一点僧人的模样都没有,反而状若癫狂。江流再看慧心的样貌,忽然觉得慧心比之前英俊了许多,这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面孔,江流应该只见过一次,但却给江流留下来深刻的印象。江流把自己曾经见过的人,一一在脑海里比对,终于确定了一张面孔。 江流想象着,给慧心和尚的光头加上头发,这样一来,慧心的模样,果然与自己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江流难以置信地说:“你就是这胎儿的父亲,杀死李小姐的贼人?” 慧心呵呵一笑,说:“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还是有两手的啊。” 江流大喊:“你这和尚,竟然犯了色戒,还犯下杀戒,真是个恶魔!” 慧心狞笑,说:“没错,我就是恶魔,你能拿我怎么办?” 说罢,慧心的脸色又一遍,下一刻,他的样貌变得狰狞恐怖,好似又换了张面孔。 这张脸,与之前两张脸区别不大,但处处透露着邪性。 江流疑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变化面孔?” 慧心双手合十,又变成了唇红齿白的和善模样,他说:“佛有千相,你看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只不过,我只用三种面容示人。这是我的第一个面容,佛相,慧心。” 随后,慧心又变成邪性面孔,说:“这是我的第二个面孔,魔相,佛公子。” 最后,慧心又变成英俊书生的模样,说:“这是我的第三章面孔,人相,刘俊生。” 江流看着眼前的人不断变化面孔,心中也是吃惊,看慧心的不同样貌不同性格,江流忽然想到一种病。 人格分裂症。 好家伙,你这和尚不安心吃斋念佛,竟然还生出的其他人格,为非作歹,坏佛门清静! 江流猛摇了下头,说:“你这恶贼,管你有几张面孔,你杀了自己的恋人,又杀了自己的孩子,罪大恶极!你不老实躲着,竟然跑到你江爷爷面前撒野,看我将你就地正法,绑到小王庄吃枪子!” 刘俊生笑了起来,鼻翼地说:“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木盒封印了胎儿,使其无法行动。否则,你早就成为胎儿成长的养料了。” 第八十七章 破碎回忆 听了刘俊生的话,江流感觉后背冒冷汗,这个和尚,竟然早给自己挖了坑,等自己往里面跳呢。还好自己在因缘巧合下,去老崔家取了个木盒,保住了一条小命。 被人陷害,江流很是生气,他说:“你这和尚,真是歹毒,今天我就要帮佛门清理孽徒,还佛祖门前清净。” 面对一个杀人犯,江流却是临危不乱,对方脚力快自己许多,想跑是跑不掉,只能应战。况且,自己还可以使用祝由术激发自己的力量,正面对抗,自己也不一定会输。 刘俊生看着江流,嘲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侥幸活到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看好了,我仅凭这身人相,就可轻易杀死你。” 说罢,刘俊生跳起奇怪的舞蹈,江流不知道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只好凝神以待。 江流为防止刘俊生忽然袭击,只得盯着刘俊生的身形,不一会,江流便感觉头昏眼花,精神溃散。 江流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刘俊生催眠的宋府丫鬟,看来自己一个不慎,着了道,也被刘俊生催眠了。 刘俊生可以借助奇异舞蹈,强行让对方催眠,而江流只能依靠对方配合,才能达到催眠效果。 从催眠效率来说,江流比不过牛俊生,但对于催眠而言,催眠强度也是决定催眠师厉害与否的重要指标。如果是比拼催眠强度,江流有自信获胜。 正在此时,江流感觉自己脑中出现另一股思想,江流知道,刘俊生已经入侵了自己的意识。 “来到好。” 江流想催眠牛俊生很难,但刘俊生主动来找江流,二人的精神力进行碰撞,反而给了江流反催眠的机会。 运起祝由术,江流在自己脑海里筑起一个迷宫,困住刘俊生,随后顺着刘俊生的精神,来到刘俊生的脑海里。 正常人的记忆是一条完整的路,而刘俊生的记忆,在前部分完整的路,可到了后面,就成了破碎的路。 江流自认为与刘俊生无冤无仇,现在入侵了刘俊生的记忆,自然要好好看看他为何要害自己。 江流踏上记忆之路,查看起刘俊生的一生。 ...... 慧心在和尚庙长大,无父无母,每天吃斋念佛,生活平淡。慧心的灵性很高,读佛家的着作,总是能轻易理解其中奥秘。主持总说,慧心定能发扬佛法,普渡众生。 慧心也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大和尚,随着年龄增长,他阅读的书籍更多,而书中所讲的知识道理,他也能轻易悟透。 唯有一点,一直困扰着慧心。 慧心问主持:“佛本无嗔痴,为众生利益,度化众生,固有千相。可为何,那么多佛寺中,只有慈悲相与忿怒相?” 主持回答:“一千个人看佛,佛就要一千种样貌。佛救助了危难的人,那人看佛,佛就是慈悲相。佛惩戒了为恶的人,那人看佛,佛就是忿怒相。人分善恶,佛用善恶两相,足以行走人间。” 慧心忽然有感,一个有疑心病的捕快看佛,那佛是不是小偷相?一个娼妓荡妇看佛,那佛是不是嫖客相? 慧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主持低呵“阿弥陀佛”,罚慧心面壁三天,受戒尺三十下。慧心不服,但却接受了惩罚。 面壁思过的时候,慧心看着墙壁上画的佛,脑子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佛有千相,那佛也一定贪婪相、**相、杀戮相。” 慧心不知何人在脑海中说了这句话,他看着墙壁上画的佛,认定这是佛给自己的答案。 “阿弥陀佛。” 慧心双手合十,他现在认为,要想成佛,不能只念经吃斋,还要经历众事,培养众相。在这一刻,慧心感到脑海中又多出一个思想。 “谢佛祖指点迷津,现在,我已修成两相了。” ...... 完整的路到此结束,接下来,都是些破碎的路,江流踩到这些路上,只能看到一些记忆的碎片。这些记忆,有慧心迷晕前来拜佛的女施主并在佛前行不耻之事,有慧心将葫芦中的水替换成酒骗众师兄弟饮酒,还有慧心将插在支持胸口的刀拔出并说“这是我的杀戮相”。 总的来说,慧心和尚的经历,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病人遇到了错误的思想且不接受治疗的故事。 刘俊生还隐藏了不少记忆,江流想继续挖掘,却听到一声怒吼,刘俊生已经穿过了迷宫,正向江流杀来。江流不敢恋战,急忙收回意识。而刘俊生似乎也知道了江流探取自己记忆的方法,连忙解除了催眠。 刘俊生脸色难看,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江流嗤笑,回答:“你结束的也太快了,多吃点烤腰子啊,哈哈。” 刘俊生怒气大发,脸上浮现黑气,说:“没用的东西,看我直接砍了这小子。” 说罢,刘俊生变化魔相,佛公子出击,抽出戒刀,朝江流砍去。江流也不甘示弱,拿出随身携带的铲子,挥舞起来,朝佛公子冲去。 庄稼汉长年种地,也能悟出两三招农夫三拳;搬运工常年搬货,也能悟出两三手使力法门。而埋尸匠一行,天天扛着铲子走南闯北,同样也会两手“铲子功夫”,再加上江流的师傅王九仁取得寒冰剑后,苦练剑术,也算有两手本事。 王九仁被楚正义断剑降服之后,当了埋尸匠,把剑法与铲子结合,创造出独特的铲子功。但王九仁很少与人争斗,遇事先避让,再加上大家都觉得和一个埋尸匠斗武会染上晦气,而与邪祟斗争时铲子又派不上用场,这铲子功也就没了实战的场合。 王九仁渐渐遗忘了这铲子功,直到收了江流这个傻徒弟后,王九仁怕这傻子遇劫难遭人欺负,就把铲子功传授给了江流。之前的江流是个傻子,除了挖坟一窍不通。在王九仁的训练,江流虽然学会了全部招式,但不懂得灵活使用,只能勉强自保。 当江流穿越过来,继承了前世的一切,也自然学会了这铲子功。江流与混混斗殴打架的时候,试过这套功夫,威力非凡。王九仁也说过,掌握这铲子功的皮毛,也能免受许多麻烦。 也正因如此,江流才有自信,凭着一把铲子,击败佛公子。 第八十八掌 铲子功 一边是刀光耀耀,一边是铲露寒芒,双方各不相让,拼成一团。 佛公子是经常参与搏杀的人,而江流最多参与个斗殴,见血都少见。再加上江流身体瘦弱,很难与佛公子硬碰硬。 实际上,两人目前不相上下,是因为江流的技巧高出佛公子许多。佛公子出刀毫无章法,全靠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但反观江流,一套铲子功耍的行云流水,用技巧弥补身体素质的差距,再加上使用“壁虎爬墙”带给身体的平衡感,江流这才能与对方打个平手。 江流与佛公子交手一会,逐渐感到体力不支,而佛公子显出魔相,渴望杀戮,脾气异常暴躁。佛公子久攻江流不下,忽得仰天怒吼一声。 “啊!” 佛公子高举戒刀,朝江流怒劈下去,江流抬起铲子,瞄准戒刀,一招“罗掘一空”,将铲子送出。 铲子与戒刀碰撞在一起,只听铿锵之声响起,戒刀竟然直接被砍卷。 江流急忙收回铲子,放在眼前一看,还好,铲子只是豁了个小口,并无大碍。可即使这样,江流还是有点心疼。这铲子从师傅那辈就开始使用,长久使用下来,上面早有不少豁口。如今铲子再添新伤,可让江流好好心疼了一会。 另一边,佛公子看了看卷刃的戒刀,说:“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宝贝,是我小瞧你了。” 随后,佛公子将戒刀一扔,说:“你敢不敢和我赤手空拳地,好好打一架?” 江流冷笑一声,说:“傻x。” 随后,江流抡起铲子,冲向佛公子。佛公子没了武器,只能运起双掌,与江流斗在一起。 佛公子的掌风凶猛,吹在江流脸上生疼。江流心知这掌力生猛,不能硬接,他与佛公子保持距离,利用铲子的长度优势,与佛公子进行游斗。 一寸长,一分强。 江流一招“掘室求鼠”,限制佛公子移动,随后上移铲子,一招“挖耳当招”攻向对方耳朵。 佛公子见状,急忙低头,铲子从他头皮划过。佛公子刚想还击,江流却猛地一退,使佛公子的攻击落空。随后,江流用铲子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将铲子移动到佛公子腹部,一个“抠心挖肚”,在佛公子肚子上铲下一块肉。 佛公子负伤,捂着肚子急忙后退,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庄严肃穆。 魔相褪去,佛相显形,慧心又来了。 慧心满脸平静,任腹部血液直流。慧心说:“施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本事,阴门四脉,果然没一个好对付的。本来是一个除尽阴门四脉的局,可倒头来,一场空,一个人也没杀死。” 慧心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本可以离去,但我无法接受失败,只好用这一招了。江施主心有大善,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的。我这就助施主前往极乐。” 听慧心这么说,江流便知道慧心要使出杀手锏了。 江流后退两步,将铲子横在身前,凝神以待。 而慧心那边见江流后退,拿出两根银针,一手持一个,往自己耳朵里一插。 鲜血顺着慧心的耳朵留下,随后,慧心跑到盛放胎儿的木盒身边,一脚把木盒踢开。 “呀,呀,呀。” 一声婴儿啼哭从木盒中传来,这哭声犹如魔音贯耳,江流听到这哭声,只感觉一阵心悸,连心脏都跳的不规律。 “呀,呀,呀。” 再听到哭声,江流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江流立起铲子,用手捂住耳朵,这才受好一点。 而慧心提前刺破自己的耳膜,此时差不多是半个聋子,胎儿的哭声对他没多大作用。 江流尽力不听胎儿啼哭,他心里讶异,以这胎儿的年龄,应该才刚刚分化出五官,嗓子还没分化,怎么能发出哭声。 江流将视野看向木盒,木盒里,一只血红的手伸了出来,这手按住地面,将胎儿的身体从木盒中抽出。 胎儿的手指脚趾已经分化,他浑身渗血,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此时再叫胎儿已经不合适了,这明显是个婴儿。 江流心里震惊又恐惧,这是什么怪物,明明已经死了,为何还能生长? 慧心看到婴儿,露出笑容,他轻声说:“孩儿,到爹爹这里来。” 婴儿看向慧心,朝慧心走去,他好像还没熟悉走路,走两步摔一下。走了一会,婴儿放弃了行走,转而使用爬行,反而很快到了慧心身边。 婴儿顺着慧心的腿,爬上慧心的身体,到达其腰腹位置。“嘶。” 慧心痛的倒吸一口气,但随后,他又恢复平静的神色。 慧心摸了摸婴儿的光头,说:“孩儿。” 婴儿的身躯也在逐渐变大,不一会,就有满周宝宝大小。 慧心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以身饲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慧心接着说:“慈爱相已成,我虽已有四相,可离佛的千相还相差甚远。可惜,我只能到这了……” 这句话好似耗费了慧心最后的力量,此言说尽,慧心眼睛一闭,轰然倒地。 江流见到此景,忍着不吐出来。他看着婴儿的体型不断增大,担心婴儿会化为怪物。 江流恢复了点力气,他扛起铲子,来到婴儿身边,瞄准婴儿的腹部,狠狠切了下去。 江流本以为这铲子下去,婴儿会被劈成两半,可婴儿的身躯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躲过了江流的铲子。 必中的一击被躲过,江流讶异万分,他又举起铲子,狠狠切向婴儿。 可是,一连十几次,婴儿都以诡异的姿势,躲过了江流的攻击。 而婴儿也长到了一米多。 江流看着婴儿,心里有种感觉,这婴儿记恨住了自己。 第八十九章 铲杀血婴 “流儿,你知道闯荡江湖,什么最重要吗?” “呃,吃饱肚子。” “蠢货,人最重要的,当然是小命。我年轻时走南闯北,遭灾无数,全靠一本‘生字诀’活到现在。” “啊?生字决,能吃吗?” “唉,你这傻徒弟,真是能气死我。我本想传授你生字诀,让你多活几年。可这生字诀口诀复杂,估计以你的脑袋,学也学不会。我直接把生字诀最厉害的一招交给你。” “是什么啊?” “生字诀最终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江流此时正在使用“生字诀”最终章,一路狂奔。在江流看到婴儿把慧心啃的只剩条大腿之后,江流便知道自己是婴儿的下一个食物,他扭头就跑,丝毫不带停留。 光是婴儿那诡异扭曲的躲避之术,就足够让江流头疼的了。再加上婴儿那满口钢牙与离谱的胃,江流恐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成为婴儿肚子里的食物。 所以,江流趁着婴儿还在吃,拔腿就跑。可江流跑了一会,心中依然有种被婴儿标记的感觉。过了一会,江流感觉到婴儿吃干净了慧心,正朝自己追来。 婴儿似乎有办法追踪江流,而江流为了避免无辜人遇害,也不能往城镇里跑。 现在,江流必须想明白,婴儿是依据什么追踪自己的。 江流在山里行路,忽见一水池,他脱光衣服跳入水中,快速清洗一遍。 可惜,江流上岸后,依然感到婴儿在追踪自己。江流继续跑,又看见一个污泥塘,他又捏着鼻子,在泥塘里来了个野猪打滚。 再站起来时,江流已是满身污臭,可那婴儿依然在追踪江流。 看来,婴儿不是依据气味跟踪的自己。而江流与婴儿距离甚远,目不能及,对方也不是依靠视觉跟踪。 看来,婴儿不是使用的常规方法追踪自己。 江流叹了口气,如果婴儿是用诡异方法追踪自己,那自己是逃不掉了。 逃不掉,只能战! 江流算了算自己的手段。在埋尸获得的奖励中,能对付邪祟的,也只有两个。 一是祝由术,这绝技可以通过自我催眠的方法,使自己免疫一些幻境。 只要我先催眠的自己,那就没人能再催眠我! 另外,祝由术也可以激发潜力,让江流拥有短时间的力量,这能使江流“以力破邪”。 最后,祝由术可以屏蔽自己的恐惧、痛觉,让自己逃跑的概率增加。 第二项绝技,就是壁虎爬墙。这绝技不仅能爬墙,还能增加自身的平衡感,让自己在崎岖的山间踏若平地。 这同样能增加江流的逃跑和迂回机会。 除此之外,正骨术也能起到些许用处,但在无人山间,没有药物和板夹,这技术也起不了关键作用。 总得来说,想对付婴儿,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了。还好江流的本职是埋尸匠,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祖师爷们早就总结了一套对付邪祟的手段。 另外,婴儿刚刚出生,没有太多智慧,只凭借着本能行事,这给了江流可乘之机。 “希望你的细胞都用来发育身体,没发育脑子。” 江流活动了下筋骨,打算让这未经人事的婴儿尝尝现实的险恶。 对付这婴儿,不能力拼,只能智取。 首先,江流拾取一些韧性枝条,编了一个背尸筐。 在埋尸体时,难免会遇到搬运尸体的情况,要是有棺材还好,可要是没棺材,那只能埋尸匠自己与尸体“亲密接触”了。 有些尸体诡异,埋尸匠不愿与其直接接触,便利用起背尸筐。背尸筐,与江流前世的婴儿车类似,在框内,有限制尸体手脚活动的藤条。 埋尸匠把尸体放在筐里,背起背尸筐,人与尸体背靠背。尸体就算忽然尸变,也会因手脚受限而无法伤害到埋尸匠,只能在筐里无能狂怒。 江流把做了个陷阱,把背尸筐埋在地下,上面用树叶覆盖。随后,江流又用绳子把背尸筐与一颗树连接,只要婴儿踏入陷阱,便会被背尸筐困住,并被抬到半空中。 为了稳妥起见,江流用水壶接了罐童子尿。等婴儿被困住,就来招以尿洗脸,破了婴儿的邪氛。最后,江流准备了铲子,等婴儿失神的刹那,用铲子将其杀死。 计划想好了,江流坐下休息,调整状态,静静等待着婴儿的到来。 过了一会,江流睁开眼睛,看到了远处一个红点。那红点径直朝江流移动,不多时,江流便能看清红点的样貌了。 婴儿此时长到了一米多一点,皮肤已经不渗血,但依然通红中带着透明,隐约能看见婴儿的内脏。 婴儿似乎没有心脏和肺,只有一个占据大半个上身的胃袋。婴儿也没有头发,浑身光溜溜。 这婴儿似乎还不会走路,爬行着接近江流。江流装作没发现婴儿,等婴儿来到自己身边,才神色慌张地跑开。 婴儿咧开了嘴,露出尖锐的牙齿,追向江流。江流装作慌张,将婴儿往陷阱那里引。婴儿果然没脑子,追着江流就跑。 来到陷阱边,江流一个跳跃,跃过了陷阱。婴儿四肢爬行,没法跳跃,直接踩上了陷阱。 绳子的破空声响起,婴儿陷入背尸筐,动弹不得,又被挑在空中,行动更加受限制。 “呀呀呀。” 婴儿在空中发出怒吼,江流趁机拧开水壶,把尿泼在婴儿身上。 刚接触到尿,婴儿身上就冒起了红色烟雾,皮肤也由红变黑。本来婴儿还在怒吼,可被泼尿之后,忽然没了声音,双眼失神。 江流见状,抡起铲子,跳上空中,将绳索砍断。 背尸筐开始落下,江流将铲子对准婴儿的脑袋,不等筐子落地,不给婴儿机会,直接用力拍向婴儿。 “轰。” 背尸筐落地的一刹那,江流也同时将铲子拍在婴儿脑袋上。这一击,江流用上了祝由术催激发自身潜力,可谓是坠天一击。 “砰!” 一声巨响出现在山间,响声久久回荡。 江流抬起铲子,看着被拍成肉饼的婴儿,终于松了口气。 第九十章 变脸法 血婴的脑袋已经不成人样了,江流揉了揉胳膊,刚刚那一击催动了江流的全力,他此时感觉自己胳膊要断了,疼的要死,身上也是一点力气也不剩。 还好这血婴死透了,江流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要是血婴还能行动,那江流只能闭眼等死了。 幸运的是,血婴死透了。 江流瘫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久,才恢复些力气。江流站起身,又拿起铲子给婴儿来了几下,这才彻底放心。 随后,江流捡起一些柴火,一把火将婴儿烧成灰。 婴儿算是个生命,江流把婴儿埋了,应该能获得奖励。但江流觉得,婴儿过于邪性,埋入地下恐怕要生灾,还是直接烧成灰比较稳妥。 江流外出一趟,什么也没捞着,还差点死了。可江流转念一想,此行,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还有一具尸体等着江流。 慧心的尸体。 江流恰好需要找回盛放婴儿的木盒,这木盒能封印邪性婴儿,应该是个宝贝。江流不能放任木盒流落野外,他要寻回木盒,将其还给老崔。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江流来到之前遇到慧心的地方,果然发现了木盒。江流拿清水清洗木盒,将木盒收了起来。 随后,江流看向一旁的尸骨。 慧心的尸骨只剩些头皮毛发和一些残留在骨头上的碎肉,江流看着这尸骨,心想,这埋了还能有奖励吗? 挖个坟对江流说不是难事,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江流挖了个坟,将慧心的尸骨放进去,随后把土回填。 下一刻,江流眼前一花,山川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金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慧心,命格五两四,奖励‘变脸法’。” 五两四的命格在称骨算命歌中被这样描写:此格详采福泽宏,诗书满腹看功成;丰衣足食多安稳,正是人间有福人。 慧心的命格是丰衣足食的命。慧心本应该读尽佛法,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享受丰衣足食的生活。 但可惜,慧心人格分裂,走入歧途,不仅死的年轻,而且死的凄惨。江流见慧心的悲剧,还以为慧心的命格不会多高,看来自己是多虑了一场。 想明白这些,江流才查看起埋尸所给的奖励。慧心的命格是五两四,是江流所埋之人里,命格最重的一个。第二重的是魏拜文,命格五两一,给了江流一个没卵用“相猫术”,把江流气的不轻。 希望这五两四,能给自己个好东西。 想完这些,江流才细细查看起“变脸法”。 江流本以为这个变脸法,与川剧中的变脸特技一个样,可当他领会变脸法之后,才明白两者大有不同。 变脸来源与戏曲,当表演中的人物产生剧烈情感变化时,常用到变脸来展现情感变化。青脸代表恐惧,红脸代表愤怒,白脸代表阴险,戏剧演员更改脸上的眼色,来表达人物的心情。 变脸最早起源于明杂剧《灌口二郎斩健蛟》,其中有“变化青脸”的记载。只是那时变脸的方法,是演员下台化妆后再登场,“变”法单一,技巧性也不很强。 随着戏曲的发展,川剧将变脸玩出了花样,变脸也不仅限与改变脸的颜色。 拿《肖方杀船》来说,水贼肖方,闻船到无情渡,杀夫夺妻的阴谋即成。演员风车一转,将自己的脸变化成黑脸,这样一来,离得远的观众们即使看不见演员的表情,也知道肖方此时要爆起行凶杀人了。 再拿《红梅记·放裴》来说,里面的裴生,听说闻贾似道派出的刺客即将到达自己身边,惊讶万分。演员为了表现出这种惊讶,便用“拭暴眼”的方法,将两个眼圈加粗加深,表达出了人物的惊骇状态。 许多人以为变脸其实就是用特殊手法更换演员脸上的面具,这其实是有误解的。真正的变脸,更像是一门化妆术。通过拭、揉、抹、吹、画、戴、憋、扯这八种手段快速更改脸上的妆容。 变脸可以表达人物的内心情感,而江流已经有了请仙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来表现情感。变脸的这功能,对江流没用。 但“变脸法”,不止是表现人的情感。“变脸法”与变脸类似,应该是脱胎于变脸的绝技。使用变脸法,更改面部妆容,可以达到“易容术”的效果。 化个妆,能改变人的外貌吗?答案是“当然可以”。不信?你让你那刚认识的相亲对象卸了妆,你还能认出来她吗? 当然,变脸法毕竟不是真的易容术,传说中的易容术或者人皮面具,可以随心改变使用者的相貌,想变金城武就变金城武,想变宝强就变宝强。 而江流所获得的“变脸法”,能变的脸有限。 在一张白纸上画个人头像,有无穷尽的画法,画家想画谁就画谁。这是易容术。 在一张已经画过脸型、五官的纸上,依据已有的脸部作画,画家的创造空间有限,画不出几张不同面孔。这就是“变脸法”。 江流模拟了下,自己这张脸,可以画出三种不同的面容。这三个面容,好似三个不同的人,没人能看出他们其实都是江流。 如果使用“变脸法”,再加上江流本来的面容,那江流也就有了四种不一样脸。 “这么说来,我相当于多了三个马甲?” 江流心中这样想,忽然一喜,说:“这样一来,我要是使用化妆的脸,偷看黄小姐洗澡,再被发现也不用怕了。” 哎,呸呸,没志气。 江流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想起,无论是壁虎爬墙,还是祝由术,亦或是刚刚获得的变脸法,都似乎是作奸犯科的神技啊! 绝技不分好坏,用者区别善恶。 这些绝技,虽然都可以用于犯罪,但人才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存在,绝技是死物,必须依靠人才能产生作用。一个人如果是好人,那么他即使掌握了再邪恶的绝技,依然不会用绝技去作恶。 而江流身为一个上了六年小学拿了十二个“三好学生”奖状的好青年,也有自信利用好这些绝技。 第九十一章 邮差 此次出行的目标已经完成,外面是非多,江流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到了小镇。 这小镇有些土武装,有围墙,有安保力量。再加上,小镇有一条官道直通天津卫,小镇遭遇土匪,便关上城门固守,等待天津卫的支援到来。 因此,这小镇还是比较安全,附近的商队都会选择在此过夜。 江流打听了一番,近期没有前往天津卫的商队,看来,只能自己独自前往天津了。 独自一人离开城镇,很容易成为土匪的目标。最安全的方式还是跟着有强大武装力量的商队,这样被劫道的风险会少很多。 不过,就算是孤身一人,江流也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江流先去买了两个麻袋,一个写上“直隶”,一个写上“天津”。江流把杂物放入麻袋里,又放入些树叶填鼓麻袋,最后在上层铺上一点信封。 随后,江流拿起铲子,把麻袋系在铲子两头,扛着麻袋离开了小镇。 现代人不知道江流是在干什么,可江流这身行头,在古代是很受欢迎的。每到一个村,必有大批村民围着,问“有我的信吗”。 是的,江流是在假扮邮差。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清朝前没有邮差这个行业,游子往家里传递消息,大多靠口信。即使写了信,托人带回老家,那也需要在路上花费很长时间。 在古代,一封信在路上耗费个两三年时间,都是常事。因此,古人与家里人交流,主要还是依靠老乡会或商会,捎个口信。 到了1878年,清政府接受了英国人赫德的建议,在天津、上海、北京、烟台、牛庄这五个通商口岸试办邮政,中国也从此出现了邮差这个行业。到1896年,光绪在“兴办邮政”的奏折上批了“依议”二字,正式批准开办大清邮政官局,当邮差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邮政初兴时,需要在各街道设立邮筒,方便信件接收。这东西刚设立的时候,百姓们不认识这是个啥,只见邮筒张嘴吞吐信封,还以为这是群吃书的怪物,没少把邮筒砸烂。直到官员们进行宣传解释,人们才知道,邮筒不是怪物,而是能接收远方家人消息的好东西。 现在的邮政是个吃香的行业,但在古代,邮差可是个苦差事。在清末,邮差只有一个草鞋,一个扁担,两个麻袋。条件好的,那就再多一个驼信件的毛驴,条件差的,只能用肩扛了。 邮差们为了防止自己路遇土匪,出发时,身上一点财物都不带。一路上,邮差乞讨化缘,磕磕绊绊地来到目的地后,状态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路上若是遇到了土匪拦路,邮差便喊出口令。 “我乃送信一挑夫,身无分文怪落魄;一边挑的是慈母念游子,一边挑的是新郎想丑妻,一半是让人颜笑的红纸,一半是让人哭丧的白纸。各位好汉莫阻拦,留了活路图方便。” 这口令一出,拦路的土匪们便知道此人是个邮差。邮差身上没有钱财,连乞丐都不如,再加上当邮差的都是孤苦寡人,绑上了山也没人交赎金。 土匪们一看是个榨不出油水邮差,基本都会放行。要是遇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图财只想杀人,那邮差也有方法。 邮差的口令里说,他运的信封,都是母亲写给儿子,妻子写给丈夫,内容可能是谁家生儿,也可能是谁家死人。这些信里,包含着亲情友情,道义正义,要是你土匪拦住我送信,那就是做了件不义不孝的事。 混绿林的,都要讲义气,讲孝道,没了这两样,聚不了人心。土匪要是杀了邮差,做了件不义不孝的事情,手下人心溃散,队伍就散了。 这事对一个土匪头头来说,是个致命打击,手下没了,他当个光杆司令,打的过谁?土匪这样想,也就只能放邮差离开了。 江流打扮成邮差,启程上路。一路上,江流遇见了不少土匪,那些土匪见江流是个没油水的邮差,都捏着鼻子走开了。 天不佑江流,大约走了一半路程,他遇到麻烦了。 一伙土匪围住了江流,他们骑着马,手持砍刀,阴森森地看着江流。 江流放下麻袋,说:“这几位爷,我是个邮差,身上没有钱。麻袋里也都是些信件,没有财物。” 一个土匪扒拉开麻袋,看见了麻袋里的信封,他对领头的人说:“大胡哥,是个邮差。” 大胡哥随手抓出一个信件,拆开了,看了着信,随后把信扔给江流,说:“这上面写了什么?念给我听。” 江流知道这土匪几乎都不识字,就随便写了点文字在上面,这大胡哥让自己念出来,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眼珠子一转,说:“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 这是林觉民的《与妻书》,江流下意识想起了这书信,顺口念出来,糊弄对方。 江流接着念:“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停停停。” 大胡哥叫停江流,说:“听不懂,什么神神鬼鬼的,不吉利。你既然能念出来书信的内容,那一定识字吧?” 江流回答:“识字。” 大胡哥说:“那太好了,你会写字吗?” 江流想了想,说:“会一点。” 大胡哥凶相露出,说:“会一点是会多少?” 江流脑袋一缩,赶忙说:“简单一点的字,基本都会些。” 大胡哥这才笑着说:“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能有弟妹了。你这小子,跟着我去寨里。要是配合,好酒好肉伺候,要是不配合,人头落地!” 江流心想,邮差这身份,能拦住要钱的要命的,但碰见没脑子的,那就没用了。 这土匪说话不带逻辑,还说什么“弟妹”,“配合”,让人摸不着头脑,江流也不知道这人掳走自己,是要自己做什么。 这伙土匪把自己团团围住,江流想跑也跑不掉,只能从了他们。 第九十二章 土匪娶亲(上) 天津附近有个山,叫盘山,这上面有一伙土匪,平时做些劫道绑人的行当,恶贯满盈。 大胡哥是这伙土匪的头子,他最近呢,因为一件事犯愁。 前阵子,大胡哥绑了一行路人,想着赚点赎金。这伙人中,有个女子,引起了大胡哥的注意。 这女子不到十八,生的那是一个俊俏,难得的是,这女子与中国传统女人不一样,有种靓丽的感觉。 大胡哥觉得这女子不简单,便询问这女子的来历,女子不说。 大胡哥换了个方法,审讯同路人,路人们嘴不严实,挨了几次打,说出了女子的身份。 天津卫有个姓何的大户,这女子就是何家的小姐,叫何琳琳,留过洋,读过洋书。 大胡哥心想,怪不得这女人气质不一般,要不是自己有个母老虎管的严,说什么也要把这小妮子娶了。 大胡哥转念一想,自己的三弟还没娶亲,不如让他俩成一对。 三弟外号王麻子,大胡哥叫来王麻子,让他看看何琳琳如何。王麻子一见何琳琳,看上眼了,赎金也不要了,就要娶何琳琳。 何家是大户,有钱有权,有本事出钱号召武装力量,平了自己的小寨。所以,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何琳琳在自己寨子里。 为了避免走露风声,何琳琳的几个同路人,绝对不能放走。大胡哥手一挥,那几个同路人就被抹了脖子。何琳琳看见人头落地,吓的脸色惨白,昏死过去。 何琳琳昏迷的时候,王麻子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当何琳琳醒来时,她已经被王麻子绑在床上了。 王麻子一见何琳琳醒了,笑着说:“媳妇,你终于醒了。咱俩都拜过堂了,赶紧洞房吧。” 说罢,王麻子脱了衣服,就要往何琳琳身上扑。何琳琳也是见过世面的,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说:“等等,你不爱我!” 王麻子一愣,说:“我的心肝宝贝,我是真的爱你啊。来,咱俩赶紧亲热亲热。” 何琳琳退到墙角,忙说:“你就是不爱我,你要是爱我,为何婚礼办的那么敷衍?” 王麻子瞪大眼睛,说:“这还叫敷衍啊,老大结婚的时候都没我隆重,你知道今天摆了几桌子吗?十八桌!这还叫敷衍吗?” 何琳琳回答:“就是敷衍,我又不在乎摆了几桌。你看看这婚房。连个祝福词都没有,这还能叫婚礼?” 王麻子一愣说:“什么祝福词?我们这里不兴这个,我也不在乎这个啊。” 何琳琳说:“你不在乎,我在乎!这祝福词,就是找个有文化的人,在纸上写上对新人的诚挚祝福。有了这个祝福词,我,我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王麻子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问:“此话当真?我要是搞来祝福词,你就死心塌地跟着我?” 何琳琳脸一红,说:“当然,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英俊的外貌所吸引,生出了嫁给你的想法。只是,这祝福词至关重要,没有祝福词,我不能从了你。” 说完这句话,何琳琳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这王麻子的脸,真不是人能长出来的,丑的不行,尤其是那一脸麻子,难以形容。王麻子脸上的麻子,是一个赛一个,他去买黄豆,可不用带家伙,一窝麻子装一个豆子,足能装二斤多。 王麻子丑的不像话,何琳琳违心恭逢他,实际上是打算借着写祝福词,找个文化人,把自己被绑的消息传递出去。 人贵在自知,但王麻子却没一点自知之明。一听到美女夸自己,王麻子啥都抛到脑后了,他说:“媳妇,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真心,我这就去给你找个祝福词去!” 说罢,王麻子召集了所有土匪,问谁会写字? 无人回应。 一窝土匪全是文盲,没一个会写字的,这可把王麻子急坏了。 老大大胡哥站出来,说:“三弟你别着急,我去山下给你掳个文化人。” 就这样,大胡哥带着人马,在山下逛,抓到了不少人,可没有一个会写字。 大胡哥想,给何琳琳灌点春药强行洞房,这多简单的事,何必搞的那么麻烦,还要下山抓人。 想抓到个文化人,真不容易。为啥啊,因为文化人少呗。1909年,全国识字的人不足300万,而当时的清朝一共有四万万人口,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比西周还低。 大胡哥抓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会写字的,他都要不耐烦了,可下山之前答应了王麻子,一定会抓个文化人上山。这要是空手而归,恐怕会影响自己的威信啊! 要不要接着抓呢? 大胡哥正犹豫着,忽然看到一个挑着麻袋的邮差路过。大胡哥心想,既然是个邮差,那也估计会写字吧?抓过来看看。 就这样,倒霉的江流被大胡哥逮到了,掳上了山上。 为了防止进寨路线被发现,土匪给江流蒙上黑色头套,转了不知多少圈,这才到达寨子。要是个机敏非凡的人,此时已经在记“左转几次走了几步”,“右转几次走了几步”这种方位信息,并在脑海里勾勒出进寨路线了。 可江流没这么大的本事,记不住路线。 江流不知走了多久,头上的黑头套终于被揭开。 到地方了。 这是个大寨子,一面是高耸的山崖,一面是木头城墙,上面还有箭塔了望口。 这个寨子,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再加上寨子隐藏在山林里,不易被发现,确实是个土匪聚集的好去处。 寨子里有三个独立房间,一个连通大房,一个聚义堂,一片演武场,一个不透光的房间。 独立房间应该是头目的住所,连通大房估计是个集体宿舍,那不透光的房间应该是关押“票子”的地方。 这个土匪窝,不简单啊! 大胡哥拍了拍江流,说:“小子,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告诉过你了。你可要好好表现。你要是老实地写出祝福词,我好酒好肉伺候你,并把你送回天津;可你要是不配合,那你的脑袋,就不属于你了!” 第九十三章 土匪娶亲(下) 虽然大胡哥嘴上说着,只要好好配合,江流便可安全。但江流心里其实亮堂,无论自己配不配合,土匪都不会让自己活着下山的。 绑了何家的小姐,土匪哪敢走漏风声?要是江流回到天津卫把这事向林老爷一说,林老爷手一挥,钱一洒,请动武装,这土匪小寨肯定会被平掉。 要是在前几年,重男轻女的风气严重,被绑上山的女子是不会被家里人赎回的。也不论这女子有没有被土匪欺辱,家里人反正默认这女子不干净了,也不想着交赎金。 到了民国,人们观念有所改变,再加上何老爷肯送何琳琳出国读书,那必定是对何琳琳喜爱有佳。若是他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土匪糟蹋了,这寨子里的土匪估计都跑不掉。 大胡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是绝对不会让消息走漏。他已经想好了,等江流写好了什么祝福词,立马让他人头落地。即使他是个邮差,也不能例外。 江流心想,写出祝福词,自己能晚死一会,不写祝福词,自己恐怕要立马死。 还是写吧。写了之后怎么跑,才是关键。 江流说:“这祝福词,是那位小姐要求写的,写什么内容,还是要和小姐沟通一下。” 大胡哥眼睛一瞪,说:“那么麻烦干嘛?随便写写不就好了?” 江流回答:“这可不行。那小姐是留过洋的,又是大户人家,肯定非常讲究。如果随便写写,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那小姐又会说婚礼没诚意了。所以,咱还是先问一问小姐的意思,按着她的意思来,写好之后,她就没有再推脱的理由了。” 大胡哥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便把江流带到一个房间门前。 大胡哥敲了敲门,说:“弟妹,我把文化人给你带过来了,你看看,你想写什么祝福词?” 何琳琳走到窗户边,隔着窗户说:“大哥,你这文化人保不保真?” 大胡哥说:“当然是真的文化人。” 何琳琳:“那我可要考考这文化人咯。” 大胡哥一愣,随后说:“当然可以。” 接着,大胡哥瞪了眼江流,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下,警告江流别耍花招,老实点。 大胡哥走到江流身边,小声说:“你要是无法通过考验,老子立刻砍了你。” 江流脑袋一缩,走到窗户前,说:“小姐,我就是文化人,你出问题吧。” 何琳琳说:“一个文化人,肯定会对对子,我考你一个。上联‘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这上联江流听过,出自明朝的一位李姓尚书。此人与明朝才子解缙不对付,认为自己比对方有才,便出了这上联为难解缙。 解缙不愧是众人公认的才子,他用脚踩了踩地板,给出下联“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能弹?” 江流本可以说出解缙的下联,但江流为了让何琳琳心服口服,还是给出了另一个下联。 江流回答:“雷为战鼓电为旗,何人敢战?” 这下联不是江流自创的,他以前看到小说《异世邪君》里有这句话,就给记下来了,没想到今天恰巧用上。 何琳琳听了江流的下联,暗叫不好,看来来人确实有点水平,自己要是不把他考住,就只能嫁给那王麻子了。 何琳琳说:“你确实是个文化人,那就开始写祝福词吧。” 江流问:“小姐想要什么祝福词呢?” 何琳琳:“都可以。” 江流皱了下眉头,这何小姐明显是不愿意嫁给王麻子,在想办法拖延时间。自己在纸上写了什么,何琳琳都会回应“不满意”,让自己重新写。 没办法,江流只好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江流把纸条通过窗户递给何琳琳,何琳琳一看到“情比金坚”,气的直接把纸扔外面,说:“重写。” 江流无奈,又写下“鸳鸯壁合,举案齐眉,百年偕老”。 何琳琳接过纸条,看到“百年偕老”,想到自己要和一个麻子脸在土匪窝里过一辈子,又生气又难过。何琳琳把纸一扔,说:“重写。” 江流叹了口气,想拿起笔重写,大胡哥却一把拽住江流,说:“你这小子,是不是肚子里没墨水啊?写了两次还是不能让我弟妹满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这次我弟妹还不满意,你就死定了!” 江流无奈了,就算月老下凡,给何琳琳写这祝福词,何琳琳依然会不满意。江流只有一次机会了,旁边这凶神恶煞的大胡哥可不像是开玩笑的人,江流要是写不出让人满意的祝福词,真的会人头落地。 思索许久,江流想到一个主意。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大胡哥过来,说:“小子,为了你的小命,你可要认真写啊!” 江流写好了字,把纸递到屋子里,说:“好汉你放心,这次绝对可以。” 另一边,何琳琳接过纸张,看了眼上面的字,直接惊呼了出来。 只见纸张上写着“我奉天津警局之命,来救何小姐,还请小姐为我拖延时间。” 大胡哥凑到窗户前,问:“你怎么了,弟妹?” 何琳琳平复了下心情,说:“没什么,这祝福词写的太好,让人惊讶。只是……” 大胡哥一听这话,连忙问:“只是什么?” 何琳琳回答:“只是这几个字写的比较匆忙,不太好看,而且有些地方还有待商榷。我把修改意见写在了纸上,请窗外这位依照意见修改后,再写一遍。” 何琳琳递出纸张,江流接过,见上面写着“你要如何救我?这门锁的钥匙在王麻子身上,门白天一直锁着,而到了晚上,王麻子就会在屋里过夜,监视着我。” 大胡哥过来,指着纸张,说:“一个修改意见,怎么那么多字?” 江流看了纸上的内容,说:“何小姐真是有才,竟然长篇大论,引经据典……” “停停停。” 大胡哥叫停江流,说:“别废话,赶紧修改,重新写。” 江流想了想,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第九十四章 我怎是挑拨离间的小人? 江流提笔,在纸上写“我写好祝福词后,土匪必杀我,你需帮我活命。到了今晚,我自会救你。” 何琳琳看到这行字,陷入沉思,她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弱女子,怎么给江流争取一天活路呢?唉,救他就是救自己,无论如何,何琳琳都想争取一下。 “哎呀,大哥,你在我门前干什么呢?” 正在何琳琳思索时,王麻子打风回来了。这王麻子也是个小心眼,看见大胡哥隔着窗户跟自己的娇妻说话,心里顿时不悦。 大胡哥知道自己义弟的心思,连忙说:“哈哈,三弟,你回来的刚刚好。我抓到一个文化人,给弟妹写好了祝福词。” 王麻子一听,哈哈大笑,说:“媳妇,你终于从了,咋俩快点亲热亲热。” 大胡哥干咳一声,说:“唉,三弟,别急别急。现在是白天,咱还要去聚义厅呢,你等到晚上吧。” 王麻子心里不高兴,我和自己老婆亲热,你还要插一腿?但大胡哥积威以久,王麻子不敢顶撞,只好说:“大哥说的对,是我心急了。对了,这个掳来的文化人,我们怎么处理?” 大胡哥眼睛一瞪,说:“当然是……” 没等大胡哥说完,何琳琳忽然说:“相公。” “啊?” “哎。” 大胡哥和王麻子同时回应。大胡哥回应,是因为他的话忽然被打断。王麻子回应,是因为老婆在叫自己。 这声“相公”叫到了王麻子心坎里,他本来高高兴兴地回应,但看到大胡哥与自己一并回应,王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麻子赶紧说:“媳妇啊,有什么事吗?” 说罢,王麻子还看了眼大胡哥,好似在宣传自己对何琳琳的所有权。大胡哥心里也气愤,这女人不是自己不要让给你的吗?你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但大胡哥也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此时选择了沉稳。 窗户那边,何琳琳说:“相公,我们这个山头,也没个读书人,要是以后与他人交换书信,连个写书的人也没人。这人会写字,不如留他一命,或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大胡哥说:“弟妹,你不是读书人吗?出现这种情况,你出面不就行了吗?” 何琳琳说:“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不方便抛投露面。对吧,相公?” 王麻子已经被何琳琳迷的神魂颠倒,他好不容易娶个娇妻,恨不得藏着,怎么舍得让何琳琳出来与这群土匪为伍。 王麻子赶紧说:“哎,还是琳琳你想的全面,我就留这邮差一命。” 江流终于松了口气,自己目前不会死,等到了晚上,自己便有办法逃跑。 土匪们把江流关在小黑屋里,这小黑屋,是土匪们专门用来关“票子”的地方。所谓的“票子”,就是“人质”的意思。土匪们绑了一行人,问清他们的家庭住址和财产状况,再让他们身上的贴身物件扒下来。随后,土匪从这行人里找出一个最穷的人,让他拿着这些贴身信物,去城里报信交赎金。 有些票子嘴硬,不愿意交代自己的家庭情况,土匪们有的是方法让他张嘴。其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熬鹰”。熬鹰没技术含量,就是几个土匪轮番看着票子,票子一想睡觉,就用水浇、蜡烛照等方法让其醒来。这样持续三天,票子一觉没睡,再厉害的硬汉也得松口。 还好江流装作软骨头,对着土匪们说:“各位好汉,我当一辈子邮差还是个穷人,不如跟各位哥哥一起上山为王,快活几载。” 土匪们一听江流这么说,也就没再刁难江流,只把江流关在小黑屋里,观察几天。 这小黑屋是个土房子,使用泥混合稻草做成,只有一个窗户,江流在这屋子里发现了自己的麻袋和铲子。那群土匪见麻袋里都是杂物,便把麻袋和铲子丢到了这屋子。有了铲子,江流就有信心跑出去了。 到了晚上,江流对着屋子墙角撒了一尿。泥遇到水,变得松软,江流拿起铲子,悄悄挖出一个狗洞。 江流出来之后,使用壁虎爬墙,爬到房顶,在几个房顶上移动,躲避了巡逻土匪的视线。 就这样,江流安全来到大胡哥的屋顶,过了一会,大胡哥醉醺醺地从聚义堂出来,回到了自己房间。 大胡哥看着何琳琳的模样,心里早就积累了一团邪火,偏偏家里还有个让人看着就软的母老虎,想泻火都难。 这母老虎见大胡哥进入房间,怒斥道:“你这色心熏脑的货,看着那小姑娘,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这狗东西,几个月没摸过我了,今天非得让你出出汗。” 看着奔向自己的母老虎,大胡哥心里难过,赶紧说:“别,我今天太累了,先睡了。” 江流感觉时机到了,来到门口,敲响房门。 大胡哥问:“谁啊?” 江流使用“腹语术”,模仿王麻子的声音,说:“是我,王麻子。我来找你,是给我老婆找公道。你这混蛋,竟然敢非礼我老婆。我心里火大,咱去小黑屋后面的空地打一架,我赢了,你给我道歉。你赢了,我把何琳琳让给你。” 说罢这句话,江流赶紧爬上房顶。大胡哥听了这话,对母老虎说:“哎,老婆,我没有非礼弟妹啊。一定是何琳琳那个狐狸精在挑拨我们兄弟间的关系,我去把三弟打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母老虎一把抓住大胡哥,冷笑两声,说:“敢碰别的女人,你先让我打一顿吧!” 江流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紧来到王麻子房顶守着,而王麻子也恰巧回到自己房间。 王麻子一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床上的何琳琳,淫笑着说:“老婆,咱俩快点圆房吧,我都等不及了。” 江流听到这话,觉得时机已到,立马来到王麻子门前,用起“腹语术”,模仿大胡哥的声音说:“三弟,你睡了吗?” 王麻子此时全身赤裸,已经扑在了何琳琳身上,他不耐烦地问:“大哥,还有啥事啊?” 第九十五章 归来,去兮 江流说:“三弟,咱商量个事。大哥虽然有个媳妇,但那母老虎太丑了。实不相瞒,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都快憋坏了。除了那母老虎,咱山上就弟妹一个人是女子,而弟妹又是我掳来的。你看看,等你爽过了,把弟妹给我用用,让我泄泄火。” 何琳琳听到这话,直接吓哭出了声,王麻子也是火冒三丈,他穿上衣服,打算出门和大胡哥讲讲理。 王麻子走到门前,又听到大胡哥的声音:“三弟,咱也不用讲理,我们是土匪,不搞这么麻烦。咱俩去小黑屋后的空地打一架。要是你赢了,我就不骚扰弟妹了。要是我赢了,弟妹就得借我用用。” 王麻子回应:“不可能,想都别想。” 江流又说:“哼,我先去了,你要是不来,就代表你是个没胆量的孬种,就算认输。” 说了这话,江流赶紧爬上房顶。而下一刻,王麻子穿好了衣服推门而出,往小黑屋后面的空地走去。 王麻子来到空地,见大胡哥刚来。大胡哥看到王麻子,说:“三弟,你被狐狸精迷了心智,我这当大哥的,得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一听这话,王麻子更加生气,抡起拳头招呼大胡哥。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扭打在一起。 王麻子心里怒气冲冲,出门时忘记了锁门,江流在房顶看到二人打的正酣,赶紧进入王麻子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烛火,比较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江流对着屋内,小声说:“何小姐,我来救你了,快走。” 没人回应。 江流一皱眉头,仔细看向屋内,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终于看见了何琳琳。 何琳琳不愿意被土匪糟蹋,又听到大胡哥要用自己泻火,想起自己以后恐怕要成为万人妻,受尽屈辱,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于是,何琳琳拿起绳子,想上吊自杀,刚踢开板凳,就被江流发现。 江流发现何琳琳吊在房梁上,赶紧把她抱下来。江流一探何琳琳的口鼻,幸好还有呼吸。 判断出何琳琳死不了,江流赶紧背起何琳琳,打算逃出土匪窝。 这个土匪窝,后面是险峻高山,前面是有人值守的城墙,一般人很难跑出去。 但对江流来说,土匪搭建的城墙对如履平地。 因为他会壁虎爬墙! 江流背着何琳琳,小心躲避值夜土匪的巡视,施展起壁虎爬墙,逃离了土匪窝。 土匪窝里面,王麻子和大胡哥打红了眼,发出的动静大了起来,引起了巡夜土匪的注意。 两个土匪头子见手下们在看自己,便停手,表示他俩睡不着,练练功夫,切磋一下。 随后,王麻子与大胡哥相互瞪了一眼,回到各自房间。王麻子一来到房间门口,看着自己大开的房门,顿敢不妙。他急忙回到房间里,点燃蜡烛,果然发现何琳琳不见了踪影。 王麻子赶紧召集人手,在寨子里寻找何琳琳的踪影,但众土匪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何琳琳。 何琳琳跑了! 大胡哥一听这消息,想杀了王麻子的心都有了。何琳琳跑了,那何家的报复肯定会接踵而至,这个山寨,待不了了! 大胡哥连忙回家收拾细软,对着家里的母老虎说:“媳妇,咱得跑了。” 母老虎白了大胡哥一眼,问:“跑哪去啊?” 大胡哥笑了笑,说:“当然是去天津卫投奔小舅子咯。” 大胡哥好歹也是个土匪头目,为何娶了个丑老婆,还敢怒不敢言呢?其实啊,母老虎的弟弟与天津卫驻军有些联系,大胡哥知道自己是个土匪,要是哪天被抓或者想从良,还要借母老虎的弟弟为自己洗一下身份。 因此,大胡哥才对母老虎百依百顺,就是想把母老虎当做后路。想去天津卫,进城防,就说自己在外地活不下去了,来投奔亲家,你看,我老婆就是那谁谁的姐姐。 城防一看,天津卫确实有这个人,而母老虎也确实是天津卫的人,便会放大胡哥进去。大胡哥这些年劫了不少钱,足够他在天津卫购买房产,干点生意,美滋滋的过完后辈子了。 母老虎说:“也好,我也想回家了,你带上钱财,我们明天就回去。” 按说土匪寨散伙,当头领的要把手上的钱财分给手下,这才叫仁义。可这大胡哥不讲这些,他把山寨的钱全都收起来,到了白天,悄悄带着母老虎跑了。 王麻子觉得不对劲,这大胡哥太安静,何琳琳跑了,可他半天都没露面。王麻子一找大胡哥,才发现大胡哥已没了踪影,他又往金库里一翻,发现里面只剩些碎银子。 “狗娘养的大胡哥!” 王麻子此时才知道,大胡哥已经带着钱财跑路了,他眼睛一转,把剩下的碎银子收入囊中,随后对全体土匪说:“大胡哥那狗娘养的,害怕何家报复,不仅一声不吭地逃跑了,还把我们的钱全部卷走。大家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吧。” 众土匪听后,赶紧收拾东西,一哄而散。 另一边,江流带着何琳琳一夜狂奔,总算出了山,来到官道上。 何琳琳已经醒了,她睁眼见到江流,第一句就是:“唉,小兄弟你也死了吗?” 江流回答:“别说这不吉利的,我们已经逃出土匪窝了。” 何琳琳瞪大了眼睛,随后喜极而泣。过了好久,她才擦干净眼泪,问:“那山寨守卫森严,易守难攻,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江流不愿意告诉何琳琳自己的秘密,只是说:“我是个埋尸匠,擅长挖土,我拿着铲子挖了条暗道,把你救出来了。” 何琳琳惊讶地看了眼江流,她能看出来,江流没有说实话。但何琳琳善解人意,并未拆穿江流。 何琳琳又问:“这次你救了我,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我何家是天津卫的大户,有钱有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江流笑了笑,他不能狮子大开口,说些过分的要求。他提的要求要非常低微简单,最好让何琳琳不好意思,主动加价。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江流说:“我是个天生的穷苦命,你要是感谢我,就帮我招揽生意。谁家死人了,就让我去埋。” 第九十六章 我可能会小亏 何琳琳听了江流的回答,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以为江流会直接要钱,却没想到,江流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要求。 江流有自己的打算,钱财乃身外之物,多埋点尸体,多搞几个绝技才是王道。何家是大户,何琳琳认识的人,都是些有钱有势的老爷少爷,他们的命格一定不会低,要是能埋了他们,那岂不是直接起飞? 放长线钓大鱼,和天津卫的上层人建立联系,才是最值得做的事情。 江流暂时会小亏,但长久来看,肯定会大赚。 江流回答:“哈哈,我认为通过劳动而获得的金钱,才是令人心安的金钱。况且,何小姐你给我带了客户,我又不是免费给埋,收点钱,不一样有钱赚吗?” 何琳琳听后,觉得还是不妥,于是说:“这不行,你救了何家的小姐,岂能就给你这些东西?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败坏我何家的名声,让他人以为我是知恩不报的人。” 江流听到这话,便知道何琳琳上钩了,接下来,他可以慢慢提要求了。 江流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现在身无分文,何小姐不如给我些许钱财,先让我吃上几顿饭。” 何小姐立马说:“一点钱而且,没问题。” 可随后,何小姐面露囧相,说:“呃,我身上的钱财,全都被土匪搜光了。这样吧,我到了家再给你钱。” 何小姐不是会耍赖的人,江流随后说:“当然可以。” 此处离天津卫已经很近了,路上来往商队也算不少,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巡逻的警察。一路上也算安全,江流与何琳琳来到了城门前。 城门前摆着木质拒马,门口还有一群值岗检查的警察。天津卫的警戒似乎比江流离开时严了许多,也不知这几天,天津卫发生了什么。 城门口有排队进城的队伍,江流与何琳琳老实排队。等了一会,他俩来到了检查点。 门口的警察盘问江流是哪里人,家庭住址在哪里。江流刚想回答,却听到身有一个耳熟的声音。 “老婆,这天津卫可真大。” 江流一听这声音,顿时神情紧张,这声音江流太熟了,昨晚上,他还在模仿这声音说话呢。 这是大胡哥的声音! 大胡哥与他老婆,是今天早上才走的,比江流晚出发一晚上,可他俩骑着马,速度比江流快许多,竟然与江流不分先后到达城门口。 江**通腹语术,能模仿他人说话,自然知道每个人的音色、音调、说话见的抑扬顿挫。江流能确定,刚刚说话的人就是大胡哥。 这人不是土匪吗?怎么敢进城啊! 江流脑子里响起太多为什么,但杀人不眨眼的恶匪在自己身后,江流也不敢直接点明他的身份。要是大胡哥鱼死网破,直接举枪蹦自己,那就坏了。 而且,江流恐怕自己出声,会被大胡哥认出自己的声音。 那边的警察见江流一直不说话,提高了警惕,又问:“你是哪里人!家在哪里?” 江流运起腹语术,随便模仿了个声音,回答:“小民江流,天津卫人,家住三尺巷。” 旁边一个警察拿起一个本子,翻看起身份,找到了江流的个人信息,点了点头。 那警察又问旁边的何琳琳:“你这女子又是哪里人?说出你的身份。” 何琳琳自然地回答:“我乃何家小姐何琳琳,家住大鱼街。” 警察又翻看了下户籍,点点头,给江流二人放行。何琳琳开心地走了,可江流却郁闷了。在何琳琳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江流明显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目光。 这何琳琳不知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贸然说出来自己的信息,被大胡哥盯上,可她却浑然不知。 江流与何琳琳进入城门后,江流拉起何琳琳,小声说:“快跑。” 江流拉着何琳琳在街巷里狂奔,许久后才停下。 何琳琳摸了摸头上的汗,问:“你在干啥啊?” 江流把大胡哥在身后的事情告诉了何琳琳,何琳琳非常震惊,说:“你竟然可以轻易识别出他人的声音!而且,在城门口时,你还用了另一种声音说出自己的住处。你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真是神奇。” 江流无奈回答:“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 何琳琳忽然说:“那这么说,昨晚在王麻子门前的那个‘大胡哥’,也是你模仿的了?” 江流老实承认。 何琳琳眉头一挑,说:“那这么说,想拿我泻火,也是你说的了?” 江流一愣,“哈哈”干笑两声,说:“情况所逼,我只能这么说,才能引出王麻子。” 何琳琳“呵呵”一笑,说:“那行吧,我原谅你了。” 江流又问:“那么,这大胡哥怎么处理?” 何琳琳一笑,说:“他要是躲在阴暗的下水道里当个老鼠,那他还能活个几年。可他要想上街晒晒太阳,那我就一定能抓住他。” 江流心想,你是何家大小姐,谁敢主动在天津卫招惹你?你安全肯定无忧,可我一个小小埋尸匠,什么安全保障都没有,那大胡哥要是打自己的主意,自己要麻烦了。 江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何琳琳说:“哎呀,你别担心,那个大胡哥绑了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我这就回家,把这事告诉我爸爸,让我爸爸出动警局人马,抓住大胡哥。” 听何琳琳这么说,江流也放心下来了。如果警察在搜捕大胡哥,那大胡哥一定抽不出来时间对付自己。而且天津是自己的地盘,大胡哥能不能找到自己,还是个问题呢。 何琳琳又说:“走,跟我回家,我去给你取点钱。” 何琳琳带着江流来到何府前,却被门口的家丁一把拦下。 家丁一立棍子,说:“哪来的不长眼的乞丐?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何家,能是你们要饭的地方?”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话,江流天天听,早就习惯了。可何琳琳是大小姐,很少有人对他这么说话,更何况是被自己家的家丁嘲讽训斥,何琳琳当即就发作起来。 第九十七章 天津八大家 何琳琳指着家丁的鼻子,大骂:“你这臭下人,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家人讥讽地笑了下,说:“你谁是?你不就是个臭要饭的吗?” 何琳琳一跺脚,大喊:“我是你家小姐!” “就你,就你还我们家小姐,你不看看你……” 此时,何琳琳与江流的模样,和路边的乞丐差不多。何琳琳满脸是灰,遮住了她的样貌。家丁之前没仔细看,可现在打量起来,发觉此人真的很像自己小姐。 家丁嘴唇打颤,说:“你,你,真是小姐!” 何琳琳说:“看见小姐回来了,还不让路?” 家丁连忙跪下,抱着何琳琳的脚,哭喊着说:“小姐啊,我有眼无珠,我是瞎子,没认出来您,您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滚!” 何琳琳一脚踢开家丁,带着江流进入何府。 何琳琳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看到何琳琳,连忙大喊:“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何琳琳跑到那人身边,说:“哈哈哈,曹管家,我回来咯。” 曹管家握着何琳琳的手,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琳琳,你可算回来了!” “我的女儿,娘想死你了。” 又走出一男一女,何琳琳见到那俩人,连忙扑上去,说:“爹,娘,我也想你们。” 说罢,何琳琳在何夫人怀里大哭。何夫人见何琳琳如此落魄,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不由得心疼地哭了起来。何琳琳见到娘亲消瘦苍老了许多,知道她是想念自己成疾,也难过的哭了出来。 这娘俩哭了许久,把眼泪哭干了,这才停下来。 何老爷问:“琳琳啊,你去了哪里,怎么比预定时间回来那么晚?” 何琳琳满脸委屈,回答:“爹,我在路上出事了,要不是碰见这位小兄弟,我都见不到您了。” 说罢,何琳琳一拉江流,说:“就是他救了我,爹爹,你可要好好赏赐他啊。” 何老爷看了看江流,说:“那自然,曹管家,你带着这位少侠去偏厅领赏。” 江流低头回答:“多谢何老爷。” 江流跟着曹管家去了偏厅,何家三口则来到房间里,开始询问何琳琳经历了什么。 何琳琳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何夫人听后又是大哭一场,何老爷却是眉头一皱。 何老爷想了想,叫来个家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自己的女儿进了土匪窝,不管有没有受到侵犯,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三人成虎,恐怕会生出什么谣言,有损何家的名声。何老爷觉得,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得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闭口。那个埋尸匠,多给点钱财,让他闭嘴,他要是不乐意,就收了他的小命。至于那个土匪大胡哥,则必须死。 何老爷回到何琳琳身边,说:“琳琳你放心,我这就给警局的人说这事,那个叫大胡哥的土匪,他跑不掉。” 与何老爷交谈的家丁来到偏厅,把何老爷的指示告诉了曹管家,曹管家点了点头,示意家丁离开。 曹管家递给江流一杯茶,说:“江少侠,这些钱,你还满意吗?” 江流看着那一颗颗银锭,连忙说:“足够了足够了。” 曹管家笑了下,又拿出一些银子,递给江流。江流一愣,说:“曹管家,这太多了,不必给我那么多的。” 曹管家支走下人,说:“你可知道,我们何家,是天津八大家之一?” 天津八大家?这个江流是知道的。所谓天津八大家,就是把天津的豪门巨富排个名次,取前八家,称作“天津八大家”。 天津的八大家,在明末清初的时候便已经出现,那时,随着天津的海运、粮业、盐务的发展,有一批人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这批富商巨贾聚敛财富,被民间成为“八大家”。 随着时代变迁,八大家的位置也是时常换人。不同时代,坐座位的人不同,但敛财手段基本相同,无非就是卖盐、搞海运、卖粮食。拿清代嘉庆年间的八大家来说,东门里权家、南斜街高家、只家胡同董家,这三家是承办盐务的;海下高家、东门外韩家,这两家是从事海运的;杨柳青镇石家、大王村王家、禄松镇刘家,这三家是当时有名的大地主,从事卖粮收粮工作。 随着历史发展,东西方贸易开展,买办兴起,这八大家发财的路子,又产生了变化。开钱庄、卖茶叶、开工厂、开商场,这都成了赚钱的路子。 民国成立之后,社会变革,以前的八大家倒下了,新的商贾巨富开始冒头。天津卫干生意的多,有钱人也多,大家都想争一争八大家的位置。 其实,这些个富商,也不会为了争夺一个名号,而把自己的家底都漏出来。大家都比较冷静,经过一番比较,有六家脱颖而出。 这六家也不一定是最有钱的,除了钱,他们还有其他无可比拟的优势。像明面上卖字的华世奎,在前清担任过八旗官学教习、内阁中书行走等要职;像李赞臣,担任了长芦盐区纲公所纲总,兼任纲商所办天津殖业银行经理;像王家,资助了公立南开中学堂(南开大学)的建立;像高星桥,是给德国商人办事,当买办,开商场的;还有开益照临盐店的张家、家中有209间房屋的杨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六家,钱对于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个稀罕东西。他们有钱有权有威,是当时的真正大家。 除了这六家,天津卫还有不少富人。可这些人,大多是暴发户,家里只有钱,别的什么也没有。这些人不配和那六家排在一起,八大家剩下的两家,也就一直空缺着。 位置在那放着呢,就等着别人去坐,天津卫剩下的富豪们都鼓足了劲,想争夺剩下的两个席位。 这何家也算是大户,但与那六家相比,还是差了点。但坊间传闻,何家一直在努力成为天津八大家中的一家。 第九十八章 得加钱 江流心里疑惑,八大家都是在天津卫呼风唤雨的主,与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埋尸匠有什么关系?而曹管家又为何问自己知不知道天津八大家? 难道,何家对八大家剩下的两个位置有想法?这何家确实有钱有势,但与已有的六家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魏拜文是清朝大官,魏家本有机会成为八大家之一,但他家钱财不够多。何家连魏家都比不上,怎么有机会进入八大家之列呢? 江流想不明白,只好回答:“小子我没见识,天津八大家,我只知道六家。” 曹管家一笑,说:“实不相瞒,我何家其实有些底蕴,不被外人知道。这八大家剩下的两家,我何家是想争取下的。” 江流听了一惊,说:“那真是恭喜啊。” 曹管家收起笑容,说:“想成为八大家之一,何家还要保持良好名声。何琳琳小姐留洋归来,比预计时间晚了几天。再加上,何小姐是在山贼土匪频出的地带失踪的,我怕社会上,会传出一些针对小姐的谣言,进而坏了何家名声。” 江流听到这,已经明白了曹管家的意思,江流说:“哈哈,确实要防止有些人传播造谣。实际上,何小姐只是去附近农家体验风情罢了。” 曹管家没想到江流如此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曹管家笑着说:“确实是这样。” 随后,曹管家又拿出一些银子,交给江流。江流不解,曹管家又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这些钱,是家主的意思。家主希望,你可以严守嘴巴,此后也不要再与何小姐产生关系。” 江流听了这话,心里惋惜,何琳琳是江流连接天津上层社会的线,失去了这条线,江流的许多计划便施展不开。但江流此时与何家差距太大,再看曹管家露出的凶相,江流不敢反抗,只能隐忍。 江流装作见钱眼开的模样,瞪大眼睛看着银子,说:“当然当然,小的我懂。” 曹管家见状,以为江流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这种人,反而更好掌控。他点了点头,说:“那就拿着你的钱,走吧。” “嘿嘿,谢谢管家,谢谢老爷。” 江流取了钱财,离开何府。走到没人的地方,江流朝着何府的墙壁吐了一口涂抹,小声地说:“看不起老子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过,何家给的钱是真不少,有了钱,江流也能改善下生活。别的不说,先好好吃一顿,再把自家房子修缮一遍。 江流去德胜楼要了几盘大鱼大肉,又拿上两壶泸酒,往老崔家走去。在九龙山,还好老崔的木盒子困住过血婴,不然江流早就遭殃了。而且,江流被土匪绑进山后,逃的匆忙,只带走一个铲子,把木盒忘在土匪窝里。 一壶泸酒,是感谢老崔的帮助,一壶泸酒,是因为把人家的宝贝搞丢了,赔个不是。 江流拿着酒肉来到老崔家,老崔正在给一个棺材雕花。江流看着老崔,觉得老崔几天不见,似乎消瘦了许多。 江流走到老崔身边,说:“崔爷啊,几天不见,你怎么瘦弱那么多。嘿嘿,我给你带了点菜,还有两壶泸酒,给你补一补。” 老崔躲在棺材里,虽然逃过了死劫,但也掉了层皮。见到江流带着酒肉来了,老崔连忙扔掉手上的工具,与江流一起坐在桌子边。 老崔美美地喝了口酒,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是酒又是肉,有什么事情?” 江流嘿嘿一笑,说:“崔爷,咋俩啥交情,没事不能看你吗?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谢谢你,你给我留的木盒,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 老崔却说:“说不说我救你,你们埋尸匠这一行,对付尸体的手段多的是。即使没有木盒,那不成气候的血婴,照样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这话,江流脸上羞愧,埋尸匠的手段层出不穷,可他却没学会几个。要是师傅对上那血婴,两三招就能将其降服,而自己却还要挖陷阱,迂回对付。目前的江流,遇到大危险,还是要靠埋尸奖励脱困。 老崔又说:“就当我救你一命,一壶泸酒就够了,你怎么送给钱两瓶?变大方了?” 江流干笑两声,说:“其实吧,这第二杯酒,是给您赔不是。那个木盒,被我搞丢了。” 老崔一听这话,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他心疼地说:“唉呀,你可知道,那是我的宝贝啊,我只有这一个啊!一壶泸酒可不够赔偿,要两壶才行。所以,你还欠我一壶。” 江流回答:“没问题,几壶酒都不是事,只要崔爷你不怪罪我就行了。来,咱俩走一个。” 江流与老崔边吃边喝,老崔酒量不行还喜欢喝酒,不一会就醉倒在地。江流把老崔扶在床上,又把剩菜罩起来,随后离开了老崔家。 江流现在有了钱,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他先去买了张床,又买了个“弹簧床垫”。 中国人以前睡的是木板床和炕,条件好一点的,就再加一层褥子。但即使这样,睡起来依然不舒服。直到清末民初时,床垫传入中国,人们才告别僵硬的木板。 最早的时候,席地而睡才是西方人的常态,条件好一点的睡草席,领主级别的人才能睡兽皮。文艺复兴之后,西方出现了床垫的原型,他们在布袋里加干草、羊毛、茅草和羽毛,再把布袋枕在身下。 这样一来,西方人捡到点什么就往布袋里塞,一些人的唯一资产,可能就是一张床。可这样,睡的是舒服了,但也产生了另一个问题。那时候的人们不懂杀菌消毒,有机物在布袋里与汗液混合,成为了滋生细菌的温床。 直到19世纪,美国人发明了弹簧床垫,把睡眠层和支撑层分开。这样睡在垫子上的人体受到弹簧的支撑,足够柔软,又不会因为有有机物层而招惹细菌寄生虫。这种床垫在当时售价12美元,这个天价让大多数人只能望洋生叹。 后来,美国威斯康辛州的小企业主萨尔门·席梦思购买了批量生产弹簧的专利,将床垫的价格降低到95美分,这种床垫,就是席梦思床垫。 (ps:本书已在qq浏览器开通了免费阅读,后续的vip章节,大家不想花钱,可以去qq浏览器里看。) 第九十九章 刷子李 席梦思床垫在美国得到广泛传播,几乎每个美国人都以睡席梦思为荣。到了民国,席梦思集团开始扩展海外市场,把目标瞄准了中国。 席梦思当时的宣传语是“君每夜能安睡乎”,这句话戳到了民国中产阶级的心坎里了,引起了共情。随后,席梦思又发布充满高级感的产品解剖图,宣传“美容觉”、“健康觉”等说法,没多久,席梦思迅速在民国流行起来。 就连当时的翻译,都直接把“席梦思”翻译成“弹簧床垫”。 实际上,当时在中国市场上的弹簧床垫,不止席梦思一家。而且,席梦思床垫的价格虚高,所以江流选择买个便宜点的床垫。 买了床,江流又买了些厚实衣物。天津卫的冬天非常寒冷,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乞丐冻死街头。江流只有一件单薄衣服,他没在冬天冻死,全靠老崔。不知老崔用了什么方法,他家里在冬天的时候也不冷。每当滴水成冰的时节,师傅就带着江流赖在老崔家里,等天气暖和了,再回自己家。 江流也不打算在家里装个火炉,有火炉,他也买不起好煤炭。至于劣质煤炭,江流可不敢用,这种煤炭燃烧不充分,会挥发含硫气体,对人体的呼吸道、消化道及神经系统产生不良影响。烧一冬天这种煤,估计要直接少活一年。 所以,江流还是想着多买些衣服被子,以此度过寒冬。 江流想了想,又去找了家泥瓦匠,让他们把自己房子修缮一下,至少要把房顶的破洞给补上。对了,顺便再找个粉刷匠,给自己房子来个美容。 江流买买买,忙活了一天,才回到家中。随后,江流又看着商场的伙计运来床和床垫,又等来泥瓦匠把房顶补上。 等一切收拾好,已经是大晚上了,除了粉刷的师傅有事没来,江流的计划都已经实现。 从离开天津卫开始,江流便劳累了好几天,此时好不容易闲下来,江流躺在新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有人来敲门,江流打开门,发现是昨天那个粉刷匠的徒弟。 徒弟对江流表示抱歉,粉刷师傅的家里人死了,他需要回去奔丧,江流的房子是粉刷不了了。 徒弟把定金还给江流,又对江流表达了歉意。江流表示,这也不必道歉,奔丧是人之常情,自己不会怪罪。 江流又和徒弟闲聊两句,徒弟随后就走了。徒弟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江流的熟人。 甩手掌柜张老板又来了。张老板属于那种奋斗过后,躺着收钱的年纪。他闲的没事,跟着江流经历了“黄梨木立镜”与“乞丐闹事”,觉得跟着江大师能找到乐子,便又来找江流玩了。 张老板问:“唉,江大师,我听了你和那徒弟的对话,你是要找个粉刷匠吗?” 江流点了点头。 张老板笑了笑,说:“江大师,我可是认识一个非常有名的粉刷匠,不如叫他来给你粉刷?” 江流好奇地问:“不知是哪位师傅?” 张老板说:“刷子李!” 江流眼睛一瞪,竟然是刷子李! 天津卫其实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神州每逢大灾,都以天津卫为起点,蔓延灾难。因为多灾,天津也养出了不少奇人怪人,这些人有的显耀在上层社会,也有的混迹市井。 而这个刷子李,就是属于市井奇人。 刷子李是河北大街一家营造场的师傅,真名不是不知,只是天津人起外号,就是喜欢行业加姓氏。这种起名方法能让人一眼看出奇人的本领,也容易分辨记忆。 光听“刷子李”这外号,就知道这人是个粉刷匠。刷子李除了粉刷这一行,什么也不干。 刷子李的粉刷技术算是出神入化,神仙手艺。什么叫神仙手艺啊?凭借人力难以完成,只有神仙施法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神仙手艺。 那一个粉刷匠,他有什么能耐被称为神仙手艺呢?咱慢慢说。 正常人粉刷墙壁屋顶,要拿刷子从油桶里蘸漆,再用刷子刷墙壁。要是遇见了平房,还得刷屋顶。刷屋顶的时候,人站在地上,举着蘸了漆的刷子,往上方的屋顶使劲,漆很容易被挤出刷子,掉落在粉刷匠的身上。 粉刷匠身上沾漆,这是正常现象。别说过去,就算是现在,那些装修公司的来给新房子刷漆,完事时不也是一身漆吗? 可刷子李不一样,他的神仙手艺,就在于他刷完一间屋子,出来的时候,身上一点漆都没有。不管这屋子有几个顶,顶是平的还是斜的,人家刷好之后,身上就是没有一点漆。 刷子李也爱炫耀,他粉刷的时候,喜欢穿上一身黑衣,如果刷的是白漆,刷完之后,黑衣服上一个白点也没有。 刷子李粉刷的时候也不避嫌,除了同行冤家,谁都可以看他的粉刷过程。看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 当然,刷子李能成为粉刷行业的佼佼者,这手“刷漆不沾身”的本事,只是个添头。刷子李真正厉害的地方,还在于他的刷漆技术。 刷子李刷过的房间,啥都不放,什么家具也不摆,你往那一站,都好似在皇宫里一样,气派的很。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刷子李的生意也越来越兴隆,谁家添了新房子,一说这房子是刷子李给我刷的,倍有面子。别说是中国人,不少洋人都对刷子李的技术赞不绝口,纷纷请他来给房子装修。 江流心想,这刷子李可是个“大牌明星”,他会来给自己的破房子刷漆吗? 江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况且自己一个破房子,也没必要刷的那么好吧。 张老板却说:“唉,实不相瞒,我与那河北大街营造场的老板有交情,刷子李是他的员工。只要我跟老板说上两句,刷子李肯定会来。” 江流早就耳闻刷子李的名声,也想亲眼见识一下他的本事,当下就有些心动了。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张老板如此殷勤,不知道又有何所求呢? 第一百章 七月半 江流直接说:“张老板,咱俩也算熟人了,你是不是又有事情,想找我帮忙?” 张老板笑了笑,说:“江大师果然聪明,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江流表示,咱俩啥关系,还用得着拐弯抹角?你直接说就行了,我江流能帮就帮。 张老板搓了搓手,问:“江大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什么日子?江流还真不知道。古代中国人的平常家庭,没有收藏挂历的习惯。想知道今天是几号,那要去找那算命的,翻一翻老黄历,才知道离端午还有几天,离清明还有几天。 到了民国,样式精美的挂历台历出现在中国,人们这才有了看日期的习惯。江流之前一是没钱,二是没必要,就一直没给家里添个挂历。 江流回答:“我还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是什么节日。” 张老板神秘地说:“江大师啊,今天是七月半。” 七月半,又称中元节、鬼节。现代人不过中元节,对其了解的少,有些糊涂蛋总将其与中秋节混为一谈,其实,他俩是两个不同的日子。 中元节起源于北魏时期,那时道家有种说法,说诸仙中有天官、地官、水官,这三仙合称“三官大帝”。这三官大帝,就是天帝派到人间的管理员,负责管理人间事物。 其中,天官名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也叫紫微大帝,是管理皇帝的。地官全称为中元二品七炁赦罪地官,也叫清虚大帝,是管理鬼怪的。水官则叫下元三品五炁解厄水官,也叫金灵洞阴大帝,负责管理水泽。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恶厄。这仨神仙负责管理人间,也得及时上天庭给天帝汇报工作,搞一年总结。每年的正月十五,天官去汇报工作,这天是上元。七月十五,地官汇报工作,这天是中元。十月十五,水官汇报工作,这天是下元。 中元节,就是地官离开地府,去天庭做报告的日子。按理说,这地官搞汇报,人为何要过节呢?其实呢,这个中元节,不是人的节日,而是鬼的节日。 这地官管理鬼怪,一年来井然有序。地官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坏习惯。这地官,外出不关门的。 地官离开地府,打开鬼门,前往天庭,一天不能回来。地府的鬼怪们见鬼门大开,纷纷离开地府,享受人间的美好,疯玩一天。 大部分鬼怪都能在地官之前返回地府,但有的鬼贪玩忘记了时间,晚地官一步。地官回来后,就把门关上,而贪玩的鬼被挡在鬼门关前,回不去地府,成了孤魂野鬼。 因为是鬼过的节日,中元节又称“鬼节”。活人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做顿自己先人喜欢吃的饭菜,供给先人。 有些人搬家了,怕逝者找不到自己,便叠一个纸船,上面放些吃的和木牌,木牌上再写上逝者的名字。随后,人们把纸船放入河里,使其随河漂流。 还有些地方,喜欢在中元节这晚,戴上怪异面具,游玩夜市。江流是不敢参加这种活动,在这活动里,遇到的是人是鬼都说不定呢。 天津卫的中元节活动也无非上面所说的那些,江流说:“怎么,张老板是想今晚逛夜市?那活动,我劝您少去,有风险的。” 张老板摆摆手,说:“我那么大年纪了,对那些东西不敢兴趣。我来找您啊,是想让您和我一起去鬼市。” 张老板之前向张夫人保证,他只要在鬼市里买到满意的东西,就再也不去鬼市了。但上次买的黄梨木立镜,买的时候满意,买过之后又不满意了。 张老板还想去逛鬼市,便和张夫人一直扯皮,张夫人咬的死,不让他去。昨天,张夫人忽然有事回了娘家,这让张老板没了束缚,当晚就去逛了鬼市。 可到了鬼市,张老板发现市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回家一翻黄历,才发现明天是鬼节,人不能占据鬼市,要给真的鬼让位。 传闻里,中元节那天的天津卫鬼市,卖东西的都是鬼。这些鬼从黄泉带上一些东西贩卖,换点纸钱花。这些东西里,有的是破铜烂铁,有的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张老板很早就听说过这个传闻,但他胆子小,最害怕这些鬼怪之类的东西。每年中元节,张老板只敢远远观看,不敢步入鬼市。 张老板一段时间没逛鬼市,心里像猫抓一样,痒的不行。他想了下,打算拉上江流大师,给自己壮壮胆,一起去逛逛鬼节鬼市。 江流问:“这,张老板,你远远看着鬼市,真就一次都没进去过?” 张老板回答:“真的,我胆子小,而且,那些卖东西的,真不像人。我害怕啊,就一次都没进去过。” 江流想了想,鬼门大开这种说法,本来就是传说,一点证据也没有。而那鬼节鬼市,估计只是鬼市的经营者的一种营销手段。 不少人去鬼市,都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态去的。鬼市的经营者抓住这一点,故意营造出“中元节好东西多,发财的机会大”这种氛围,让更多人来“赌一把”。 这鬼市,虽然明面上没有老板,但江流猜测,鬼市一定有一个老板,而且这老板身份不一般,与天津卫上层人士一定有密切关系。 江流可不是信口开河,他是有依据的。鬼市处于老城区与租界接壤的地方,这地段,就是黄金地段!不用来建商场建房子,反而用来当鬼市,这实属奇怪。 说实话,张老板的心态也值得表扬,这人去了那么多年的鬼市,竟然只买过一件物品,也是个奇人啊! 江流心想,反正自己也闲着没事,不如陪张老板去逛夜市。自己又不会损失什么,还能白嫖到刷子李的粉刷服务,怎么想都不亏啊。 江流答应了张老板,张老板笑着说:“哈哈,谢谢江大师。我去营造场,给你安排粉刷的事。到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第一百零一章 鬼节鬼市 张老板随后便走了,江流去饭店,点了只烧鸡带回家吃,解解馋。 江流吃剩的骨头架子交给小黑处理,江流离开的这几天,小黑无人看养,瘦了一点。 吃完了饭,江流躺在床上,时而睡觉,时而逗猫解闲,终于在傍晚等来了张老板。 天色一黑,一波人离去,一波人出现。 来的这波人,有摊贩,有顾客。其实,并不是所有摊贩,卖的都是古董黑货,有一些摊贩,卖的其实是“破烂”。 这破烂是打引号的,所谓“彼之破烂,我之宝贝”,你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宝贝。 比方说,一个家庭里,一件袜子穿破了洞,这家庭不舍得扔,又不想接着穿,便拿到鬼市里贱卖。有些穷苦家庭连袜子都买不起,别说烂一个洞的袜子,就是烂五个洞,他们也愿意穿。再加上这破袜子是贱卖,所以这些穷苦家庭也很喜欢逛鬼市。 因此,无论穷人富人,都喜欢逛鬼市。锦衣与粗麻同行,穷人与富商齐肩,这也算天津卫的鬼市的一个奇景。 还有一种人,他们卖的都是正常货物,也选择在鬼市摆摊。 老舍的话剧《龙须沟》里有这样一句话:“你们上晓市做生意,要有黑旋风大太爷的人拿你们的东西,就是赏你们脸!” 晓市,就是白天的市场。这句话说明,晓市上的小摊贩经常被黑恶势力掠夺欺负。他们本来就从事小买卖,赚不了几个钱,还要被黑恶势力掠夺,他们的生意基本做不下去。 有小摊贩发现,这群流氓地痞从不去鬼市,摊贩们也就转移阵地,改成夜间卖东西。 因此,鬼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破鞋破衣服,蔬菜瓜果,古董文玩,啥都有。想在鬼市里淘到宝贝,一夜暴富,那难度如同大海捞针。 只不过,今晚的鬼市,有些不一样。那些卖瓜果蔬菜二手衣物的人全不见了,只有一些脸色发白低头不语的摊贩,不知道在卖点什么。 张老板小心跟在江流身后,既好奇又害怕地看着路边的摊贩。 江流无奈地说:“张老板啊,你不是要逛夜市吗?从夜市一头走到另一头能叫逛夜市吗?你去看看货物啊。” 张老板听后,拉着江流,来到一个摊位前。 这摊位老板是个高瘦中年人,他身前摆了许多泥疙瘩,有的巴掌大小,有的人头大小。 张老板问:“老板啊,你这是卖的什么啊?这泥疙瘩怎么卖啊?” 摊主反应似乎很慢,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看着张老板。而张老板见到这摊主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这摊位老板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舌头伸出嘴巴一截,一双眼睛无神,眼珠子也不会移动,直盯盯的看着张老板。 江流看见摊主的模样,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相,怎么和水鬼一样? 张老板也觉得摊主吓人,下意识就想走。江流拍了下张老板后背,小声说:“是个活人。” 听到江流说这话,张老板才放松下来,他又问了一遍摊主:“老哥啊,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啊?” 摊主回答:“这东西叫泥丸,是我家乡盛行的玩具。这泥丸里面,可能有一块石头,也可能有一块美玉。买定离手,吃亏还是赚钱,全看手气。” 江流心想,这不就是盲盒吗?盲盒对现代人很常见,可对当时的人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张老板当下就心动了,想买个玩玩。 张老板问:“那这一个泥丸,要多少钱啊?” 摊主伸一根手指,说:“一万。” 张老板一愣,说:“啊,一万?你这是在抢钱吗?” 摊主说出价钱,双手垂下,低着头,继续不吭不响。 张老板一拉江流,说:“这店家是个黑店,我们换一家,快走。” 江流却拦住张老板,说:“哎,张老板,别激动啊,人家又没说是一万纸票子。” 张老板瞪大了眼睛,说:“不是纸票子,难不成是银元!” 江流一捂脑袋,把张老板拉到一旁,说:“不是纸票子,也不是银元。他们要的钱,是由天地银行发行的纸质货币。” “天地银行?这什么银行,没听说过。” “别急别急,时间还早,咱先去天地银行换点钱,再来这里买东西。” “江大师,你可别骗我,这天津卫,哪有叫天地银行的啊?” “不骗你不骗你,你跟我来就是了。” 江流带着张老板离开鬼市,来到一家寿衣店门口。 张老板说:“江大师,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这哪是银行啊?这是一家寿衣店!” 江流笑了笑不说话,走入寿衣店,不一会就提着几叠纸钱出来了。这叠纸钱上,印着玉皇大帝的头像,旁边写有“天地银行发行”。 江流拿出一张纸钱,说:“这一张,就是一万。” 张老板现在明白江流在搞什么鬼了,他说:“这,江大师,你当人家傻呢?这是给死人用的纸钱,你要是把纸钱给那摊主,人家摊主打你,我可不拦着。” 江流笑着说:“人家会不会打我,咱走着瞧。” 江流与张老板再次回到鬼市,来到那个卖泥丸摊主身边。 江流递给他一张纸钱,说:“给我来一个泥丸。” 摊主见到纸人,立马抬起头,接过纸钱,还对着纸钱深深吸了口气。 一会之后,摊主一脸满足地放心纸钱,说:“你们想要哪个泥丸,挑吧。” 江流对张老板说:“张老板,你挑一个吧。” 张老板没想到,这摊主真的收纸钱,他小声对江流说:“江大师,你这人不老实,竟然骗我。” 江流笑了笑,说:“哎呀,咱俩认识那么久,我只骗了你一句。” 张老板忙问:“哪一句?” 江流回答:“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一句。” 张老板叹了口气,看来面前的这个摊主,真的不是人! 不小心上了贼船,张老板却没什么恐惧,以前他怕鬼是不假,可现在真的见到一个鬼,反而觉得鬼和人也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零二章 开泥丸 摊主面前摆了十几个泥丸,张老板挑了个最小的,拿了出来。 这个小泥丸有半个手掌大小,张老板问:“这泥丸怎么打开啊?” 摊主回答:“把泥剥开,就可以看见里面包裹的东西了。” 张老板听闻,把泥剥开,在泥丸里找到一块石头。这石头圆润,上面色彩丰富,墨脸色、淡黄色、白青色等多种颜色构成一个自然又美丽的花纹。 张老板天天混迹鬼市,对这种奇石古玩颇有研究,他看了看,说:“一块雨花石,不值钱的东西。” 江流不懂这些石头的定价,他只是在前世听说过雨花石的名声。雨花石外号石中皇后,应该是价格不菲的东西,张老板怎么弃之如履呢? 张老板嘿嘿一笑,说:“江大师,有些知识,我不如你。但有些知识,你就不如我了。对于奇石古玩,我可比你懂的多。我来给你说说,这雨花石的道道。” 雨花石主要出产于南京,传说在梁代,南京南郊有位法师,叫云光。这位大师精通佛法,端庄睿智,深藏若虚。这位法师经常静坐而少说法,他人问起,云光法师只说自己研悟不够,不配说法。 直到有一天,云光法师宣布要开始说法。他的讲经说法果然不同寻常,以至于感动了上天。天空落花如雨,花雨落地为石,故称雨花石。这个故事也引申出了成语“天花乱坠”。 雨花石并不是一个稀有的东西,它本身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它身上的花纹。雨花石身上的花纹都是大自然的造化,鬼斧神工,什么样式都有。如果一个雨花石,上面的图案与佛有关,比如上面印的是菩提、莲花等,这个雨花石就值钱。 张老板拿出自己手上的雨花石,说:“你看我手上的这块石头,它上面的花纹不成样子,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不值钱。” 江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摊贩说:“老爷你这手气似乎不太好,要不然再来一个?” 张老板也想再来次,反正纸钱又不值钱。张老板又给了摊主一张万元大钞,随后开始挑选起泥丸。 刚才,张老板挑了一个最小的泥丸,这一次,张老板换了一个最大的。 这个泥丸比人头还大,张老板抱着感觉有些沉重,他猜测,里面估计有好东西。可当张老板打开泥丸时,他才直呼亏大了。 这泥丸里,竟然是一个龟壳。这规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张老板懊恼的将其扔在地上。 摊贩这时又说:“这位老板,你今天的手气不太行啊,要不要再来一个。” 张老板回答:“再来一个!我不信,我就出不了好东西。” 反正这人收的是纸钱,江流买了两三叠,足够把摊贩的所有泥丸都买下来。张老板直接给了摊贩二十张万元大钞,说:“这些我全包了。”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摊主收了纸钱,说:“我的货物都卖光了,那我先告辞了。祝老板手气爆棚,开到宝贝。” 说罢,这摊主不等江流反应,一溜烟跑了。江流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泥丸里的,全都是些垃圾。 摊主走后,张老板一个个开泥丸,果然不出江流所料,里面全都是一些垃圾。像什么鱼骨头啊,石头啊,朽木啊,碎铁片啊,反正没一个有用的。 现在,只剩两个泥丸没有打开。张老板现在似乎有些上头了,他憋着一股气,如同现代人玩游戏开箱子一样,不出好东西不罢休。 张老板深吸一口气,打开倒数第二个泥丸,这泥丸出的货还算可以,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子。这梳子样式古朴,上面还有些雕刻,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只凤凰的模样。 江流问:“张老板这个梳子怎么样?是不是值钱玩意?” 张老板惋惜地摇了摇头,说:“这梳子,唉,可惜了。如果这上面的凤凰雕刻没有损坏,还是很有价值的。可如今,梳子上面的雕刻不成样子了,基本不值钱。” 张老板又表示,龙和凤虽然都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物种,人们经常谈及讨论两者。但普通人只能说,不可在任何地方使用龙凤图案。因为龙代表了皇帝,凤代表了皇后,谁要是敢私自使用龙凤的图案,触犯了皇权威严,被抓住可是要砍头的。 这个梳子上面有凤凰雕刻,可能是某个皇后使用过的。但如今,雕刻腐蚀严重,难以辨认,其价值也极大的降低了。 江流也觉得可惜,虽然张老板逛鬼市不是为了赚钱,但江流可不嫌钱多。要是这梳子值钱,把梳子卖了,江流与张老板五五分,也能补贴家用。 张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哎呀,不好意思啊江大师,我这刚刚开泥丸开上头了,忘记还有你了。现在只剩一个泥丸了,要不你把这个泥丸打开?” 江流其实也有点手痒,他点了点头,拿起泥丸。 这泥丸也是个大个头,抬起来有些沉重,江流剥开慢慢剥开泥。 张老板急不可耐,说:“哎呀,你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打开。” 江流笑着说:“张老板,磨叽出橙色。” 张老板一愣,说:“橙色?什么意思?” 江流解释:“某个地方的人,他们把古玩的品级分为四种,从低到高依次用白、蓝、紫、橙表示。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意思就是,慢慢开泥丸,才能开出好东西。” 张老板:“迷信。” 江流摇摇头,说:“这不是迷信,这是玄学。” 江流接着开泥巴,随着泥巴缓缓脱落,一个制品玉块出现在江流眼前。这玉制品分两部分,下部分是个四四方方的玉基座,上半部分是玉雕刻,纽交五龙。翻看基座,还能看见底部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嘶。” “嘶” 江流与张老板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江流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他赶紧脱下衣服,把这玉制品罩住。 江流问:“张老板,这又是龙又是凤的。你说这玉制品,不会真是那东西吧?” 张老板低着头思索了下,说:“应该不是真的。” 第一百零三章 传国玉玺 听张老板说这传国玉玺不是真的,江流好奇地问:“张老板,你还研究过玉玺?” 张老板脸上一红,说:“我哪研究过玉玺,那是我能研究的吗?据记载,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你手上的这个太大了,尺寸对不上。” 所谓的方圆四寸,不是说玉玺的直径或半径为四寸,而是指其周长为四寸。一寸约等于三点三厘米,方圆四寸也就是指每一边长度皆为3.3厘米的正方形。 三点三厘米还没有人一根手指头长,而江流拿的玉玺足足有一整个手掌那么大,明显对不上号。 这是张老板的解释,但江流却不认同。传国玉玺方圆四寸的说法,来源于《三国演义》第六回《匿玉玺孙坚背约》。 书中记载:“启匣一看,里面是一玉玺,四寸见方,上镌五龙交纽,有篆文八字……” 可是,这《三国演义》毕竟是演义,里面有不少杜撰的情节,书里还说玉玺藏身的井口有紫烟冒出呢,这不明显是胡说吗?一块玉怎么会冒烟呢? 张老板坚持认为这玉玺是假的,他表示,方圆四寸的说法的确来源于演义小说,其中可能有杜撰。但他还有一项被史料记载证据,可以证明玉玺是假的。 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当时的小皇帝刘婴年幼,便把传国玉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要玉玺,太后愤怒地说:“你们这些逆贼,这玉玺我就算毁了,也不会交给你们。” 老太后就是有脾气,那么珍贵的玉玺,说摔就摔。她把玉玺往地上用力一摔,玉玺落地,掉了一个角。 玉玺是玉做的,掉了又没办法黏上。没办法,王莽令只好工匠以黄金补全玉玺一角。 张老板说:“这可是有史料记载的,不信你去翻《汉书》。所以说,真正的传国玉玺,有一个角是黄金做的。” 江流想了想,他手中的玉玺,确实四角都是玉,没有黄金。看来自己手里的玉玺,真的是赝品。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曾令玉工雕琢过一枚皇帝玉玺,称之为“天子玺”,也就是传国玉玺。秦始皇把传国玉玺当成“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传国玉玺便成为皇帝的象征。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是登皇位而无传国玉玺的人,都会被讥为“白版皇帝”,为世人所轻蔑。 因此,历代欲谋皇位的人,都会对玉玺进行一番你争我夺,致使玉玺流转两千年,时隐时现。 有时候,实在找不到玉玺,又不能不当皇帝,这怎么办?伪造一个。 有时候,皇位来路不正,为了以正视听,怎么办?伪造个玉玺。 有时候,神州分裂,小国众多,想证明自己才是正统,怎么办?伪造个玉玺。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所谓找不如造,伪造个玉玺可比找到真玉玺简单多了。 宋绍圣三年,咸阳人段义称,自己修房舍时从地下掘得的“背螭钮五盘”的玉印,经翰林学士蔡京等13名官员“考证”,认定是“真秦制传国玺”的玉印。然而,据后世人证明,这只是蔡京等人为欺骗皇帝而玩的把戏。 五代十国时期,国家间纷争不断,也有人伪造玉玺,以证明自己国家才是华夏正统,自己才是真龙天子。 随着伪造玉玺的数量不断增多,到了清初,光皇宫里收藏的玉玺就有三十九方。可乾隆皇帝经过研究,把三十九个玉玺看了个遍,却说这些全是赝品。 真正的玉玺,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只不过,到了明清时期,大家对玉玺的重视程度和观念也有很大的改变。 明朝礼部尚书傅瀚谈直言,所有得到玉玺的人,都说自己得了天命,要当皇帝。可他们不知道,当皇帝依靠的是德,而不是玺。清高宗也曾说,放在书房中央的玉玺,一看就是假的,还不如扔到墙角去呢。 再到了民国,皇帝都没了,更没人在乎玉玺了。要是玉玺真的落入一个进步青年手里,他一把将玉玺砸成粉末倒是有可能。砸的时候,他还一定会说“我砸烂你这封建毒瘤”。 江流问:“张老板,你看这玉玺,是哪个年代仿造的?” 张老板摸了摸脑袋,说:“这我哪知道。不过,和玉玺在一起的雕凤梳子有晚唐风格,那这玉玺极有可能是出自五代十国。哎呀,谁仿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处理它。” 江流说:“那还用想,当然是砸烂这封建毒瘤了!” 张老板一惊,说:“江大师,你脑子糊涂了啊?这就算是假玉玺,那也是从五代十国流传下来的东西,价值不菲啊!你这,把它砸了,不合适吧。” 江流说:“张老板,你还自称是鉴宝行家,怎么连鉴宝行业的规矩都不明白?要是碰见了赝品,为了防止赝品流入市场,就是要把赝品砸烂的。” 张老板大呼:“还有这种规矩?这规矩谁会遵守?” 江流想回答“王刚”,但想了想,还是说:“定这规矩的人,是清朝大官和珅。” 张老板可没听说过和珅有过这规矩,让江流细讲。江流表示,和珅主持过一个活动,叫《天下收藏》,大家可以把民间的宝贝拿出来,在这活动上请专家们鉴定估计。参加这活动也不要钱,但有一条,若是藏品是假的,那就要当成砸毁。 张老板听后啧啧称奇,但他又说:“但这是玉玺啊,江大师,你可要想清楚啊!” 江流摇了摇头,说:“就是因为是玉玺,这玩意才留不得。张老板,你说心里话,你是喜欢清朝还是喜欢民国?” 张老板想了想,说:“清朝的时候,普通人见了我要下跪叫老爷。可到了民国,乞丐都敢跟我抢路了。这么想,我是喜欢清朝。” 张老板顿了下,又说:“可是吧,清朝时,我见了别人也要下跪叫老爷,现在却不必了。而且,现在治安也好了,我那药店也没流氓地痞捕快拿药不给钱了。再者,民国娘们穿的衣服也少,那白花花的大腿裸着,真养眼。我还是喜欢民国。” 第一百零四章 不可留 江流听了张老板的话,说:“张老板,你既然喜欢民国,那就更不能让这玉玺存在了。这玉玺一旦现世,华夏又将回到封建社会。” 张老板不解,问:“一个玉玺而已,能有多大本事?这玉玺还能把咱大总统杀了不成?” 江流叹了气,说:“现在的神州,只是换了体制,却没有换思想。你看街上的大辫子那么多,说明有人想着皇帝回来。你再看那么多野心家,哪个不想当皇帝?他们要是获得了这玉玺,举玺登台,老顽固老大臣再一俯首,清朝不又回来了吗?” 张老板说:“这话我有地方不赞同,现在当官的都是革命党,那些革命党不是最恨皇帝,要革皇帝的命吗?哪有人会自己当皇帝?” 江流下意识回答:“袁世凯啊。” 张老板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他看了看四周,朝江流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老板小声问:“这可不能乱说啊,江大师,你何以见得,那人会相当皇帝?” 这问题把江流给难住了,他是穿越过来的,自然知道袁世凯会复辟,但这事能告诉别人吗? 江流只好说:“袁世凯起家的地方就是天津卫,我师傅以前见过袁世凯。我师傅会望气,他说过,袁世凯这人是个阴险小人,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当皇帝。” 张老板一听,摸了摸自己的短辫子,忙问:“那咱要不要留长辫子啊?” 江流回答:“不必了,袁世凯是个短命皇帝,不出仨月,机就会下台。那袁世凯本就想当皇帝,要是再得了玉玺,我怕他会直接登基。因此,我们要赶紧毁了玉玺。” 张老板点了点头,他此时也没心思逛鬼市了,便与江流一起离开。他俩来到一个无人的胡同里,江流拿出玉玺,放在洋灰地上,随后拎起一块石头猛砸玉玺。 “我砸烂你这封建毒瘤!” 江流边砸边喊,他砸了几下,玉玺完好无损,洋灰地却被砸烂出缝隙。 张老板问:“是不是这洋灰地,质量不行?” 江流摇摇头,说:“应该不是的。” 在旧社会,人们喜欢把从西方传进来的东西,带上前缀“洋”,比如“洋火”,“洋车”。洋灰其实就是水泥,按理说硬度是有的,不应该会被玉玺顶烂。再说了,真的玉玺能被老太后摔烂一角,这假的玉玺被石头砸那么多下,怎么就完好无损呢? 江流也想不明白,张老板说:“要不这样吧,我药店里有机器,可以摧金裂石。我把玉玺拿回药店里,偷偷碾碎。” 江流说:“当然可以。” 江流把玉玺递出去,张老板急忙伸手去接。就在玉玺即将落在张老板手里时,江流又把玉玺收了回来。 江流问:“张老板,你真的会摧毁这玉玺,而不是私藏吗?” 张老板脱口而出:“当然了。” “那就好,那这玉玺,我就交给你了。” 江流笑了笑,把玉玺交给张老板。江流刚刚问问题时,一直看着张老板的眼睛。而张老板回答问题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流,并没有出现眼珠飘忽不定的情况。 江流判断,张老板是真想把玉玺毁了。 实际上,对于张老板来说,吃喝玩乐才是他的乐趣,赚钱只是维持乐趣的手段。跟着江流,他天天能见识到稀奇玩意,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也能吹嘘一番,不太愿意就此得罪江流。 张老板接过玉玺,拿衣服包起来,捧在怀里。这玉玺入怀,张老板感到一股温热,他以为是江流抱久了,捂热了,也就不在意了。 江流与张老板走出胡同,此时正值深夜,路上黑灯瞎火不说,还起了大雾。这俩人走了一阵子,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车夫,车夫身边还有一个人力车。 张老板说:“哎,江大师,天那么晚,要不你坐这个人力车回去吧。” 江流回答:“我经常夜间出,不必坐车。” 张老板嘿嘿一笑,说:“那你不坐,我就不客气咯。” 随后,张老板朝车夫挥挥手,让那车夫过来。 江流看着车夫,心里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车夫在干活呢? 路灯的亮度很低,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车夫的脸。江流细细打量着车夫,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忽然发现此人在路灯下,竟然没有影子。 江流心里一咯噔,这车夫有古怪,人力车坐不得。 此时,车夫已经来到张老板身边,他低下身子,问:“老板去哪里啊?” 张老板说出了自家药房的位置,随后就要往车上坐。江流赶紧拉住张老板,朝他摇了摇头。 张老板没理解江流的意思,他说:“怎么了?你又想做人力车了?” 江流摇了摇头,对车夫说:“车夫,你是哪家公司的?你这人力车的样式,我怎么没见过啊?” 车夫回答:“我没加入公司,一个人单干的,这车是我自己做的。私营的人力车不让上路,白天有人查,我就只好晚上偷偷拉客了。” 这车夫的回答有条有理,要不是之前看到这人没影子,江流就差点相信他的话了。 江流眉头一皱,说:“你这是黑车啊?我不坐,不安全。” 车夫无奈地说:“哎呀,这位老爷,这大晚上的除了我,哪还有人拉车啊?你就做我的车吧,我拉车又快又稳,安全的很。” 张老板也说:“是啊,就坐这辆车吧。” 这是个鬼车夫,江流说什么也不会坐的。他又怕明说,让鬼车夫翻脸逞凶,只好暗中提示张老板。 江流往鬼市的方向指了指,又拍了拍张老板怀里的玉玺。江流是想提醒张老板,这个车夫与卖给我们玉玺的摊贩,都是同一种东西。 可惜张老板没明白江流的暗示,依然一脸懵逼。 江流无奈地拿出天地银行的纸钱,问:“车夫,你拉一躺,要几张票子。” 车夫瞪大了眼睛去看纸钱,过了一会惋惜地摇了摇头,说:“我今天不收纸钱,我今天只收活人的货币。” 第一百零五章 鬼拉车 张老板这人也不傻,听到车夫的话之后,他连忙说:“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收纸钱,难道你平时收纸钱啊?这,你是个什么东西?” 车夫沉下脸,冷冷地说:“你到底坐不坐车啊?” 张老板此时哪敢再坐车,他说:“不坐了不坐了,你快走开。” “你什么意思!” 车夫忽然大吼一声,他扬起脸,两只眼睛爆凸,嘴巴咧开大缝,说:“你把我叫过来,还不坐我的车,你是在耍我吗?你今天必须要坐我的车,我女儿还等着我赚钱治病呢。” 车夫慢慢靠近张老板,张老板双腿打颤,边退边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江流看这情况,觉得这车今天不能不坐了,他往张老板身前一站,说:“这位兄弟,你别激动,你这车,我坐了。” 张老板连忙拉着江流,让他别逞强。江流转身对张老板说:“没关系,我不会有危险的。你怀里有玉玺,优先摧毁它。这车我来坐,你赶紧离开吧。” 听了这话,张老板才想起来江流是个“大师”,对付鬼怪应该不是问题。他说:“江大师,我先走了,你小心啊。” 江流与张老板告别,车夫说:“这位老板,上车吧。” 江流上了车,车夫拉起人力车,开始赶路。 这个人力车,不愧是私营的,连个坐垫都没有,江流坐在车里,硌腚。 清末民初,战火四起,农民被迫离开乡村来到城市,他们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只好干起了拉人力车的活。 有人看到了商机,成立人力车公司,租给无业农民人力车。这些公司的人力车,宽敞,有坐垫,坐着舒服。拿上海流行的黄包车来说,碰见大热天或大雨天,就把人力车后面的雨棚拉出来,给乘客遮阳挡雨,那叫一个舒服。 公司的车比私营的车舒服,价格还便宜,在市场的选择下,慢慢的,私营车就消失了。 江流此时坐的人力车,硌腚就算了,空间还异常狭小,坐里面就跟坐在棺材里一样。 江流坐在车里,看着路边的景物,越看越花。 不知何时,雾变浓了,看路边的门面,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 江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对车夫说:“车夫,我还没告诉你去哪里呢。” 车夫闷头拉车,沉默不语。 “哎,车夫,你这是要把我拉到哪里啊?” 车夫依然不回话。 “车夫车夫,快停车,快停车啊!” 车夫不仅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更用力的拉车了。 江流见状,觉得不妙,他双手一撑车上的扶手,打算跳车逃跑。 在跳车前,江流看了眼路面,又缩回了车子里。 浓浓的雾笼罩着地面,一些黑色的线条在浓雾的若隐若现。 那是一群黑色的蛇,正在紧追人力车。 江流深吸一口气,他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再看向路面。 蛇群离人力车更近了。 祝由术可以让江流免疫幻术,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一群蛇跟在自己身后。 江流赶紧对车夫说:“车夫,跑快点跑快点。” 车夫那里传来沉重的喘气声,车的速度不仅没有加快,反而慢了下来。再看车夫本人,身上浮现灰白色的斑块,身形若隐若现。 这鬼车夫,似乎要魂飞魄散了。 江流吓了一跳,他还指望鬼车夫拉快点车,让自己远离蛇群呢。 江流想了想,拿出那叠纸钱,伸手把纸钱放在车夫鼻子边。车夫用力一吸,身体也变得凝实不少。 眼见有效果,江流拿出一大把纸钱,让车夫吸。 车夫大吸一口,说:“老爷,您坐稳了,咱加速!” 随后,江流感觉到一股向后的推力,如同坐在极速启动的汽车上一样,被狠狠压在座椅上。 此时,江流再看外面的景物,只觉得路边的门面树木在飞速后退,不一会就把蛇群甩的无影无踪。 这哪是人力车啊?汽车都没你跑得快! 摆脱了蛇群,江流松了口气,他说:“车夫,不用拉那么快了,我们已经远离蛇群了。” 车夫不吭不响,依旧快速拉车。 江流看着周围景物飞速后退,这时才明白,车夫在高速架势,非常危险。 江流又说:“慢一点,慢一点,再这样下去,要出车祸了。” 车夫依然不理江流,只顾着埋头拉车。江流也不敢跳车,要是在这种车速下跳车,自己肯定会落个残疾。 江流大骂:“你这车夫,跑那么快,是赶着投胎吗?放我下去啊!” 无论江流怎么骂,车夫依然毫无反馈。江流又骂了几句,忽然看到前方是一个转角,正对着路的,是一个墙壁。 江流大喊:“车夫,快停车啊,啊不对,是快转弯啊!” 车夫猛地抬头,直直往墙壁撞去。江流来不及反应,只好用双臂护住脑袋。 人力车的速度至少有一百千米每小时,这要是撞在墙上,江流非死即残。 江流注意着车夫,只见车夫来到墙壁前,直接变成了透明模样,穿墙而过。 不仅是车夫,连人力车也变得透明,直接穿过墙壁。江流来到墙壁前,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竟然也穿过了墙。 江流赶紧摸了摸自己,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他不由得送了口气。 车夫拉着江流,穿过一个又一个墙,经过一户又一户人家,江流看到了华裘碧服温玉肩,也看到了残破衣衫难遮贫骨。 江流不知道人力车走了多久,直到车夫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 见车停了,江流赶紧下车。这车坐的太刺激,江流的小心脏受不了。 见江流下了车,车夫对江流说:“老爷,别忘记付钱。” “哦哦,好的。” 江流伸手掏钱,却看到车夫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一家院子里。 江流急忙说:“哎,车夫,我还没给你钱呢。” 江流急了,赶紧往墙上撞。 “哎呦,疼。” 江流一脑袋撞在墙上,疼的直捂着脑袋。他之前坐在人力车上穿了太多墙,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穿墙本事呢。 第一百零六章 报纸复原术(上) 江流低头揉着脑袋,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却已经完全看不见车夫的踪影了。 “你,能让一下吗?”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江流转身,看到一名妇女在自己身后。这妇女推着一辆人力车,车上有一个卷着的草席,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精神萎靡的小女孩。 江流有点疑惑,此时天还没亮,公鸡都没打鸣,这妇女小胳膊细腿,带着小孩推着车,是要去哪里啊? 妇女见江流没有行动,又问了句:“可以让一下吗?” “哦,好的。” 江流侧身,让开路。妇女推着人力车走过江流身边,江流看着人力车,只觉得这人力车非常眼熟。他好奇妇女去干什么,悄悄往车上的草席里看了一眼。 草席里,是一个人的头顶。 江流不知道这草席里的人死因为何,他默不作声,装作看不见。 妇女推着人力车,即将从江流身边走过,江流忽然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妇女也忽然停下车,看着江流。 “妈妈,妈妈,爸爸他活了。” 女孩急忙说。 江流看向草席,发觉从草席里伸出一只手,正拽着江流的衣服。 妇女吓得脸色惨白,她去拉尸体的手,试图把手拿开。可这手死死捏着江流的衣服,妇女根本掰不开。 “你这人,活着没本事赚钱给闺女治病,死了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女人掰不开尸体的手,急的哭了出来。 江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请别这么说,你的男人已经在尽力挣钱养家了。你的男人是车夫吧?” 女人愣了下,说:“我家男人,确实干过一阵子车夫。” 江流说:“我欠了一个车夫一笔车费,你把草席打开,我来确认死者是不是那个车夫。” 女人闻言,把草席打开。江流看见死者的脸,发现死者果然是昨晚拉自己的车夫。 江流说:“正是这位车夫。” 说罢,江流掏出一笔钱财,交给妇女。妇女看着这笔钱财,说:“这太多了,一次车费不用那么多钱吧?” 江流回答:“这车夫帮过我,剩下的钱,是给你女儿看病的。” 妇女急着用钱,也不推脱,谢过江流,收了钱财。她与江流告别,正要推车离去,女儿却忽然倒在地上。 女孩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不断剧烈地咳嗽着,连话都说不了。妇女急忙抱着女孩,抚摸其后背,希望能缓解女孩的症状。 可惜没有用,女孩的咳嗽更加剧烈了。 江流说:“你快带着你女儿看医生去吧。” 妇女脸上浮现纠结之色,说:“可我男人怎么办,我还没埋了他呢。” 江流说:“交给我吧,我把他埋了。你打算把他埋在哪里?” 妇女回答:“我也没有目标。” 江流说:“那我找个地方埋了他,你快去带你女儿找郎中吧。”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妇女道谢江流,抱着女儿离开了。 江流推着人力车,先回了趟家。埋尸需要铲子,而铲子被江流放在了家里,他得先回家取铲子才能埋人。 尸体在人力车上面,江流推着也算轻松,此时的路上也没几个人,江流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家。 江流拿起铲子,推着车来到城墙边。城门的检查还是很严格,守卫看到江流运出去个死人,肯定会拦住询问。要是碰到个不讲理的守卫,被关进大牢都是有可能的。 江流怕生事,还是选择从城墙上的狗洞前往郊外。 一路上,江流一直有个疑惑,昨晚在雾中的那群黑蛇,到底是什么东西?蛇不是群居动物,那么一大群蛇聚在一起,非常反常。 而且,江流也想不明白,这群蛇为何要追自己。自己又不是兔子,也不是鸡仔,还不好吃,干嘛一直紧追自己? 天津卫的城内很少有蛇出现,但在郊外和久无人居的荒房子里,会偶尔出现蛇。 不管怎么样,江流觉得有必要买点硫磺洒在家附近,以防万一。 来到城外,江流找了个地方,挥铲挖坟,不一会就挖好了一个坟墓。 江流把尸体放在墓里,说:“老哥啊,多亏了你昨天跑的快,我才没落入蛇口,谢谢你啊。” 说罢,江流又把土回填,不一会,一个坟头出现。 紧接着,山川与匾额再次浮现江流脑海中,一行金字随之出现。 “吴喜,命格二两七钱,奖励‘报纸复原术’。” 果然,这车夫贫穷早逝,命格不高。 二两七的命,在称骨算命歌里这样形容: “一生做事少商量,难靠祖宗作主张,独马单枪空作去,早年晚岁总无长。” 看车夫的宅子,破败不堪,估计祖上就是穷人。他独自一人,努力工作,也没能让自己富裕起来,还死的早,是不折不扣的苦命人。 人的命格虽然从二两一到七两二,每一钱都有各自的命,但相邻之间的命格,差距不大。 从二两一到三两,都是孤苦伶仃的苦命人。从三两一到四两,那是能吃饱饭的命。从四两一到五两,那是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上,还有声望。五两一到五两七,还能享受天伦之乐。至于五两八到七两一,就是当官的命了。到了那最高的七两二,则是紫薇来照,人间帝王。 车夫吴喜属于苦命人,给的奖励‘报纸复原术’也很一般。 在明朝之后,卖艺的人,通常都把表演场地选择在桥上。那些在大街上画个圈开始表演的,大多都没什么真本事,或者是流浪艺人。 看真本事,还要去桥上看。拿天桥八大怪来说,他们有画画的,有唱戏的,有说相声的,艺术风格与造诣皆不同,但只有雅俗之分,而无高下而论,异彩分呈,各逞英雄。 天桥八大怪也不是只有八个人,“八”只是个虚词,表示人很多。 天桥的位置有限,想去桥上占个位置,那要有拿手绝活,不仅要让观众们拍手叫好,还要让桥上的其他奇人服气,给你让位置。 这天桥上,就有这么一个人,靠着一手“报纸复原术”,在天桥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第一百零七章 报纸复原术(下) 那天早上,太阳都出来了,可天气还是雾蒙蒙的。各位奇人在天桥上站好了位置,等烟一散去,游人们来了就开始表演。 游客还没来,倒是一个干瘦中年人来到了桥中央。 桥中央是个空位,没人敢在此处卖艺。在桥中央卖艺,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看见你,你要是个玩戏法的,观众们全方位观察你,你的把戏很容易被识破。 再者,桥中央是最好的位置,只有天桥上最厉害的奇人,才能站在这里。大家虽然都很厉害,但谁也不服谁,也就没人能在桥中央行艺。 这中年人什么也没带,径直走到桥中央。这中年人说:“诸位奇人,在下报纸刘,一直流离无所,最近来到此处,想在此安家。特地来借此桥一块空地行艺,还请各位奇人让个位置。” 原来这人是来“踢馆”的。 既然是来踢馆的,那就好说,大家都看着报纸刘,让他耍两手。 报纸刘说:“我既然外号‘报纸刘’,那我的绝技,也和报纸有关。撕碎的报纸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而覆水难收,那大家伙说说,撕碎的报纸,还能复原吗?” 有人回答:“那不简单?拿浆糊粘起来,不就行了吗?” 报纸刘笑了笑,说:“如果用浆糊粘起来,那还叫绝技?我又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表演个这玩意。大家还请仔细看。” 说罢,报纸刘拿出一报纸,说:“接下来,我会把这张报纸撕了,然后把它复原。” 他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好奇,耍猴候忽然说:“后生,你那报纸,能给我看看吗?” 耍猴候姓候,年轻时就在天桥上卖艺,他养的一只猴子,聪明非凡,甚至还能做数学运算。 耍猴候是天桥的老艺人,他说话有些分量。报纸刘把报纸递给耍猴候,说:“没问题,你随意检查。” 耍猴候检查了一番报纸,他身边的猴子也凑上来看着报纸。耍猴候看了一会,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报纸,没发现这报纸有猫腻,只好把报纸还给报纸刘。 大家对耍猴候放心,他检查过了,其他人也不想检查了。 报纸刘接过报纸,把报纸展开,双手捏着报纸的两个角,将报纸垂下。 报纸刘说:“接下来,我就要撕报纸了。” 说罢,报纸刘开始撕报纸,把报纸撕成了碎片。他将碎片握在手里,说:“各位,看仔细了,惊奇就在这一瞬间。” 报纸刘左手握着碎报纸片,右手往左手里一掏,再一展,一张完好的报纸出现在他手里。 众人看的惊奇,耍猴候却说:“大家别着急喝彩,我先检查检查,这人是否偷梁换柱了。” 耍猴候说:“我刚刚让我的猴子,在报纸上划了一个爪痕。如果他真的复原了报纸,那报纸上肯定还有爪痕。如果没有爪痕,那他只是偷梁换柱,换了张报纸。” 众人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人竟然在报纸上留下了几号,不知新来的要如何应对。 报纸刘表情平淡,把报纸交给耍猴候,后者一看报纸,大呼:“果然有爪痕!这是真的报纸复原术!” “等一下。” 众人刚想鼓掌,不知是谁又把众人叫住。 一人身穿简朴衣服,来到报纸张身前。这人也是天桥上的奇人,外号“望远镜”。他有一双好眼睛,可以看清楚远处的景物。 望远镜说:“刚刚,我在远处看见了报纸上的内容,上面有一篇‘劝不吸卷烟’。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报纸上是否还有这篇内容。” 想在天桥摆艺,那要桥上全体奇人同意,谁都可以检查报纸张的报纸。 耍猴候有些生气,说:“望远镜,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这老头子不靠谱?” 报纸刘却说:“无妨,我入乡随俗,自然可以让你检查。” 说罢,报纸刘大方地把报纸给望远镜,望远镜看了看报纸,惊呼:“有那篇文章,真的是报纸复原术!” 这下子,无论是报纸上的痕迹,还是报纸上的内容,都能证明这是原来的报纸,是真的报纸复原术,而不是偷梁换柱更换报纸。 望远镜和耍猴候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这掌声不仅仅是给报纸刘鼓的,也是给耍猴侯鼓和望远镜鼓的。 耍猴侯能让自己的猴子在报纸上留爪痕,报纸多薄,这猴子能在上面划一道,而不把报纸划破,这多难得。望远镜也是,报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他离那么远,还能看见报纸上有一篇“劝不吸烟卷”,这得多好的眼睛啊! 这一下子,让三个人都展现了过人的本领。大家都在鼓掌,只有几名老人没有反应。 “田瘸子”说:“唉,人心不古啊。” “盆秃子”悄悄说:“咱这快入土的老头,就别多管闲事了。” 没本事的人看不穿报纸刘的把戏,能看穿的人又不敢去揭穿,报纸刘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天桥表演这报纸复原术。报纸刘一天就表演一次,人们看个新奇,每次都有人打赏,报纸刘一天也能赚个几千钱。 就这样,报纸刘表演了几年,直到有一天,他说自己手上有风寒,复原不了报纸,隐退了。 报纸刘隐退前,大家都在追问他,到底怎么将报纸复原?报纸刘笑笑不回答。 有人提议,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孩童,跟着报纸刘学绝技,把这门绝技传承下来。 报纸刘说:“其实啊,我这门绝技,是神仙传授的。那神仙告诉我,不可以把这本事传给其他人,否则就是泄露仙门法术,不仅我会立马人头落地,学这法术的人也会人头落地。” 众人一听,方知报纸复原术是不可外传的仙术,也就不敢再去学习了。 而有心人听说报纸刘跟着神仙学习过仙术,纷纷把报纸刘奉为座上宾,请报纸刘帮忙看房子、看仕途、看阴宅。 报纸刘也不会白干活,每次出去,都能带回来不少钱财。慢慢地,报纸刘积累了大量财富,成为了刘老爷、刘大师。 第一百零八章 苦命人 报纸刘的故事也算是家喻户晓,江流也听说过不少次。在之前,江流以为报纸刘真的会点神仙手段。可当江流获得了“报纸复原术”之后,他才明白,这报纸复原术不是仙术,而是彻底的骗术。 想完成报纸复原术,需要买两张一样的报纸。那时候的报纸又没有编号,直接找报童买两份同一天的报纸即可。 买好了两份一样的报纸,接下来就可以表演了。 首先,需要把一份报纸折叠好几下,直到这份报纸仅有一半巴掌大小。 接着,用手捏着两份报纸。右手只捏着展开的报纸,而左手食指和拇指还捏着折叠的报纸。 随后,开始撕报纸。撕的时候,注意不要撕到折叠的报纸。等报纸撕成碎片,就把碎片与折叠报纸一起握在手里,右手再把折叠报纸取出来。 此时,撕碎的报纸在左手里,折叠的报纸在右手里。报纸刘握紧碎片,不让碎片露出来,再把右手里的报纸一展开,报纸复原术就成了。 这报纸复原术,说起来简单,没技术含量,但真要学起来,便是“脑袋学会了,手没学会”的状况。要想不露馅,还是要练习个上百次。 如此看来,报纸复原术只是个魔术,算不上什么仙术。只不过,报纸刘凭借着此魔术,再加上骗术,才造就了那天天桥上的表演。 按理说,报纸复原术还是偷梁换柱的手法,那猴子的爪痕怎么会出现在新报纸上呢? 答案很简单,耍猴侯是报纸刘的托。只要耍猴侯让自己的猴子在两张报纸上都留下爪痕,那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至于望远镜,估计也是托。望远镜知道报纸上的内容,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报纸刘提前透露的。 这三个人集体表演了一出骗术,让他们仨的名气都获得了提升。 而且,报纸刘还很有脑子。他的报纸复原术就是个骗术,表演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人识破。因此,他每天只进行一次表演。 这样一来,被人识破的几率就大大降低。每天只表演一次,也是种“饥饿营销”,能让报纸刘赚更多钱。 几年后,报纸刘积累了足够多的资本,便及时退隐,当起了“刘大师”,日子也是风风光光,越过越好。 不能怪当时的人无知,江流站在现代人的角度,用批判的眼光看待报纸刘,才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江流现在得了报纸复原术,想复刻报纸刘的操作,也不现实。这个报纸刘,估计还没死,要是自己会报纸复原术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自己估计会有大麻烦。 报纸复原术,江流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一手,也就不能用这绝技赚钱。这次埋尸,江流算是空手而归。 不过,江流这次埋尸纯属行善,也没看重奖励。 埋好了尸体,江流拿起铲子,在坟边的树木上刻了个“吴”字。有这记号,车夫吴喜的老婆女儿也能方便找到这墓,以后祭拜也方便。 做好这些,江流从狗洞回到了城内。这次钻狗洞前,他特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那只黄狗之后才钻进去。 江流推起车,打算去车夫家里,把人力车还给车夫家。 江流还记得车夫家在哪,他挖坟花费了一些时间,又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到车夫家里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车夫家的房子,和江流的差不多大小,带着一个一丁点的小院。大门并没有关闭,江流往里面看了看,发现屋里的门也没有关。 “大姐,在不在啊?我来还人力车了。” 江流在门口喊了喊,却没听到回应,他又喊:“有人吗?我进来了。” 江流担心车夫家里进了贼,便走到了屋子里。 母女俩确实在屋子里,只不过,她俩已经成了尸体。 屋子里有两具尸体,一具是车夫媳妇的,一具是车夫女儿的。一具吊在房梁上,一具倒在地上。 看见这母女俩的尸体,江流大吃一惊,今天早上还见到的活人,怎么中午就变成了死人? 江流赶紧跑去报警,警察先询问了江流发现尸体时的场景,一听江流说尸体吊在房梁上,警察立马不想出警了。 警察说:“活不下去了,自杀而已,没什么好出警的。你去把那两具尸体处理掉吧。” 江流问:“可这是两条人命啊,你们都不去看一看吗?万一是谋杀后伪装成自杀呢?” 警察没好气地回答:“哪来的那么多话?天津卫每天上吊跳河自杀的人多了去了,啥事都要我们出面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她俩是死于谋杀,你该不会是凶手吧?” 江流闭嘴了,旧社会的警察只会欺压百姓,指望他们是不可能了。再多说两句,自己恐怕都要赔进去。 江流愤愤离开了警察局,他又回到车夫家,观察起那两具尸体。 女儿的尸体表情狰狞,嘴边还有血迹。江流打开尸体的嘴,发现里面充满了血沫,还有些疑似内脏的东西。 看来女儿是死于大病,不治身亡了。 江流又看向妇女的尸体。 妇女的尸体是吊在房梁上的,她舌头伸出,双眼爆起,确实是个吊死鬼的样子。 妇女也确实是上吊自杀的。 看来这两个人确实不是死于谋杀。妇女得了钱财,还没来及给女儿治病,女儿就死了。妇女万灰具灭,一时想不开,也跟着上吊自杀了。 江流叹了口气,把这苦命娘俩的尸身抱到人力车上。 在离开之前,江流还要整理一下这娘俩的遗物。 这家人只有一张床,上面只有一床被子。江流用被子裹住娘俩,又把衣柜里的几件破衣服放了进去。 这家人的面缸都是空的,上面和被老鼠舔过一样,一点面都没有。 江流把这家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给的银子,被放哪了?” 江流心里疑惑,女孩死了,那看病钱应该也没花出去,怎么找遍这屋子,也没发现银子呢? 银子是江流给的,他自然不是想收回这些银子。江流只是好奇,银子是花在药房了,还是被妇女藏起来了,亦或是被他人捷步先登了? 第一百零九章 手印.太阳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江流光靠想肯定是想不出结果,他又观察着小院,没在院子里看到其他人的脚印。 应该是没有贼来过车夫家,江流给的银子,应该是被妇女用在了外面。 这下子,调查范围也大了,江流觉得,自己估计查不出什么结果,还是先把这苦命娘俩埋了吧。 江流把母女俩的尸体埋在车夫旁边,这俩人也是苦命人,埋尸奖励都很一般。 女儿给的奖励叫“投石问路”,你要是迷路了,就扔个石头,石头往哪滚,你就往哪走。 扔石头的时候,你心里想着“家”,便能跟着石头回到家里。要是想着“饭店”,那也能来到饭店门口。 “投石问路”不算是个绝技,倒像种法术,充满玄学味道。 车夫媳妇给的奖励,叫“手印.太阳”。 太阳手印是道家的一种养生之法,此手印先伸出手掌,再将无名指卷曲,并用大拇指扣住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如此一来便可印成。 常运太阳手印,可以增强阳气,缓解压力和情绪。江流试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内心变得异常宁静。 太阳手印属于五行印,五行印共有五种手印,江流只得到了一个,这让江流直呼金手指过于小气。 五行印又不是什么珍惜东西,互联网上到处都是关于五行印的教学,这埋尸奖励竟然只给了其中一印,真是小气。 江流将母女二人安葬,又回到了城中。他忙了大半天,还没去找张老板。 昨天晚上,张老板说他药店里有摧金裂石的机器,江流便把玉玺交给他,让他去药店摧毁。时间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张老板摧毁玉玺了没有。 江流来到张老板的药店,发现此处已经开业了。江流走入药店,却没看到张老板的身影。 “咦,这不是江大师吗?你怎么来了?” 有人向江流打招呼,江流一看,发现此人是大孝子李卫。 江流说:“我来找张老板,他在药店吗?” 李卫悄悄说:“哎,江大师,我都想去找你的,结果你恰好来了。你快看看我老板吧,他跟中邪了一样。” 江流一紧张,让李卫详细说明。 李卫说,张老板在后院待了一晚上,还把后院的门给锁上了,谁敲门都不给打开。后院有磨药的工具,他不打开后院的门,我们生意都没法做了。 江流一听,说:“我去看看。” 江流跟着李卫来到后院门前,江流敲了敲门。 “谁啊,都说了别烦我,我忙着呢。” 门后面传来张老板的声音。 江流回答:“张老板,我是江流啊,你还没忙完吗?” 一听这话,门那边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 张老板探出脑袋,看见了江流,连忙把江流拉进后院,随后又关上了门。 李卫好奇老板在后院搞什么名堂,他在张老板开门时,悄悄通过门缝往后院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李卫吓了一跳。 后院坚固无比的摧金石,竟然碎了。 江流被张老板拉进后院,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吓了一跳。 院子中央是一块摧金石。摧金石的主体是两块坚硬的圆形大理石,两块大理石中间只有一条小缝隙。需要被碾碎的东西经过履带,来到缝隙前,在大理石的碾压下,成为粉末。 江流看着碎裂的大理石,问:“这,不会是被玉玺整的吧?” 张老板点点头,说:“江大师啊,你说这玉玺是啥做的,怎么能如此坚固啊?” 江流无言,他也不知玉玺为何如此坚固。 江流问:“对了,玉玺呢?” 张老板回答:“毁了。” 江流一愣,忙问:“怎么毁的?” 张老板脸上浮现后怕,他拿起一个药瓶,打开瓶口,从里面倒出来一个黑点。 江流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黑点是只蚂蚁。 张老板说:“就是这蚂蚁,把玉玺吃了!” 什么! 蚂蚁吃玉玺! 江流只感觉荒诞。 张老板说:“你别不信啊,我给你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雾是越来越浓,张老板到达药店门口时,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张老板来到药店里,叫醒守夜的伙计,随后一个人来到后院。 在后院里,张老板把玉玺放在履带上,随后推动机器,就要碾碎玉玺。 玉玺被传送到两个大理石之间,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张老板以为玉玺碎裂,连忙来到机器前,却发现碎的不是玉玺,而是大理石。 张老板妙计毁玉玺,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懊恼地坐在地上,独自难过。 这时候,一阵浓雾飘进后院,这雾浓的似烟,张老板低头,连自己的鞋都看不见。 张老板想回去休息,却听到一阵声响。这声音,如同一大群节肢动物在地上爬行,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张老板寻觅声音来源,在浓雾里看到一团黑影。这团黑影奔向玉玺,把玉玺团团围住。 张老板给自己壮壮胆,靠近这团黑影,终于看清了黑影是什么。 这是一群蚂蚁。 蚂蚁围住玉玺后,似乎收到了命令,一拥而上,爬到玉玺上面,开始啃食玉玺。 玉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张老板不淡定了,他抬起脚,踩向蚂蚁。 一般蚂蚁吃了这一脚,早就被踩成渣了。可以张老板一脚下去,却感觉自己踩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石。 张老板这下害怕了,这群蚂蚁连玉玺都能啃动,身体还无比坚硬,它们要是吃完玉玺之后,想尝尝人肉怎么办? 张老板虽然害怕,但又对这些蚂蚁非常好奇,他不甘心就此离去,只好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老板悄悄退后,无意间看到院子里挂的大蒜,他灵机一动,抓下一把大蒜塞进嘴里。 张老板把蒜嚼了下,辣的他眼泪直流。随后,张老板来到蚂蚁身边,对着蚂蚁深深哈了口气。 “哈,哈。” 蚂蚁是依靠气味接收命令并进行交流的,张老板这一哈气,周围的空气中充满蒜味。蚂蚁接收不到命令,顿时军中大乱,各蚂蚁四处乱窜,毫无纪律。 张老板见状,拿起一个药瓶,瞄准一只落单的蚂蚁,一下子把蚂蚁兜进了药瓶中。 第一百一十章 冥界来客 蚂蚁被困在药瓶中,好似发了狂,左冲右撞,撞的瓶子铃铃作响。 张老板生怕药瓶困不住蚂蚁,又对着瓶口,哈了一口气。 大蒜味充满了药瓶,蚂蚁顿时老实了下来。张老板趁机盖上瓶盖,困在蚂蚁。 等收拾了这只蚂蚁,张老板缓过神来,再去看那群蚂蚁,竟然再也看不见一只。 张老板来到履带旁边,连玉玺的一点渣也看不见了。 奇哉,怪哉。 要不是张老板留了一只蚂蚁,他都要以为蚂蚁吃玉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呢。 经过这一折腾,张老板也不敢睡觉了。他等到白天,雾散了,才敢打开药瓶。 药瓶里的蚂蚁一动不动,张老板晃了晃药瓶,发现蚂蚁还是一动不动,竟然是死了。 江流听了张老板的故事,说:“张老板,你说蚂蚁是从雾里出现的?” 张老板:“是啊,就是从雾里忽然出现,吓我一跳。” 江流想了想,昨晚追自己那群黑蛇,也是在雾里忽然出现。难道说,昨晚起的雾,有古怪? 江流来到蚂蚁尸体身边,观察起这蚂蚁。这蚂蚁黑的发亮,腿非常粗壮,而它的嘴部极为特殊,竟然是钳子状,如同天牛一样。 这蚂蚁,江流也没见过,或许见多识广的武头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自从圣母得胜教堂前的河流里出现血婴之后,武头便带着自己徒弟回乡下“休假”去了。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江流把蚂蚁装进药瓶,又去饭店点了些酒菜,随后来到了武头家。 武头与四个徒弟都在家休息,武三一见江流,惊讶地说:“流儿哥,那么多菜,你是发达了?” 江流笑了笑,说:“不是不是。” 武三又说:“难道是你的生父生母是大财主,来找你了?” 江流回答:“也不是。” 武三说:“哎呀,流儿哥,有钱一起赚,给个路子啊。咱俩啥关系……哎呦!” 武头对着武三脑袋来了一烟枪,说:“闭嘴,拿碗筷去。” 武三老实地去收拾碗筷,众人摆好了桌椅,上桌上菜。 众人坐在椅子上,武头说:“江小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江流笑了笑,把自己救出何琳琳,并被何家赠予钱财一事说了出来。 武二听后,说:“江流啊,你真傻,怎么能被一些钱财打发了?你英雄救美,死缠烂打着何家,说不定能还能入赘当个老爷。” 武三也说:“二哥,你也傻啊。流儿哥长的那么可惜,何小姐怎么看得上他?还不如见好就收,拿着钱逍遥快活呢。” 武头又给武三脑袋来了一烟枪,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江小子确实聪明,何家家大业大,不听何家的话,恐怕江流要被暗杀。大丈夫,还是能屈能伸。” 武三恭维道:“师傅果然见过识广啊。” 武头喝了两口酒,舒服地点了点头。 江流却说:“武头确实厉害,但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武头笑了笑,说:“江小子,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又来激将法了。你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流拿出药瓶,说:“今天来找武头,是想让你看看,这是什么虫子。” 说罢,江流把蚂蚁倒了出来。 武三一看蚂蚁,说:“这不就是一只蚂蚁吗?有什么好看的?” 武头看到蚂蚁,有些疑惑,他说:“这种虫子,有些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武头想了想,跑到他房间里,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书,翻看起。不一会,他猛地合上书本,来到蚂蚁旁边,仔细打量着蚂蚁。 武头倒吸一口气,他说:“这种蚂蚁,不应该真的存在啊!” 众人一惊,赶紧追我起这蚂蚁的来历。 武头说,这种蚂蚁,叫吞金蚁,只存在于传说中。根据记载,这是一种冥界中的生物,有一口好牙,喜好吞金噬玉。 传说,冥界中的地面坚硬无比,北阴酆都大帝在执掌冥界时,想修建黄泉,但冥界的地面太硬,一般人挖不了河道。没办法,酆都大帝派出吞金蚁,这些蚂蚁啃噬地面,竟然真挖开了河道。 武三听后,说:“不对啊师傅,这是冥界的蚂蚁,怎么跑到人间了?而且,它们来人间干嘛?” 武四说:“传说里,这些蚂蚁是挖黄泉的,那它们来人间,不会是想把黄泉挖到人间吧?” 武三一听这话,连忙说:“师傅,要不咱再去乡下避难几天吧?” 武头白了眼自己这俩胆小徒弟,说:“都是传说而已,不必在意。人死灯灭,冥界一谈,多为神鬼小说里的杜撰。” 江流也说:“古代的地质地貌与现在大有不同。有时人们不慎进入秘境,见此处的地貌与外面有太大差异,便将此处地貌记载下来,并冠名冥界。” 武头接着说:“所以,你们不必自己吓自己。小说里还说奈河里都是血水,血水里还有头上长角的黑蛇呢。” “啪啦。” 武三:“卧槽流哥,我家本来就没几个碗,你还打碎一个!” 江流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追自己的蛇群,就是黑色长角! 雾里有吞金蚁,雾里还有长角黑蛇,这冥界里的东西,不会真的跑出来了吧? 江流忙问:“武头,你那书里有没有插画啊?” 武头回答:“哪有插画?都是些文字记载罢了。” 江流把自己遇到黑蛇的事情告诉武头,武头吸了口烟,说:“鬼节到了,鬼魂们都来人间玩玩,这冥界的动物说不定也会出来走走。” 江流问:“那它们要是不回去,怎么办?” 武头指了指那只死蚂蚁,说:“死呗。” 原来死了,那江流就放心了,他可不想某一天回到家,忽然看见家里多了一群蛇。 玉玺被毁了,江流心情也开心不少,他与武家师徒好吃好喝,酒饱饭足之后回到了家里。 一到家,小黑闻到江流身上的鱼香味,直接跳到江流身上,想在他衣服里找出来一条鱼。 江流抱开小黑,说:“小黑,跟着我混,我能亏待你吗?” 说罢,江流拿出一根鱼骨头,仍在地上,说:“吃吧吃吧,跟着我混,我只要能吃上鱼,你就能吃上鱼骨头。” 小黑人性化地鄙视了江流一眼,开始啃起了鱼骨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秤砣压棺材 癸丑牛年,庚申月,壬申日。农历七月十八,宜搬家、安葬。 今天一大早,便有人来敲江流的门。 “王九仁,王大师,开门啊,你在吗?” 江流被敲门声吵醒,他揉了揉眼,打开了房门。 门前站着一个满脸富贵相的胖子,他对江流笑了笑,说:“江小兄弟你好,你师傅在家吗?” 江流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此人眼熟,应该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江流想了想,自己应该没见过此人,见过此人的,是之前的那个江流。 江流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前身是个傻子,他本身的记性就不咋样,记忆多有残缺。江流也能只继承前身所记得的事情。 江流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于是问:“你是?” 那人愣了下,随后笑着说:“是我啊,王厚力。” 听到这个名字,江流还是没印象,他又问:“你找我师傅干嘛?” 王厚力说:“哎呀,你们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王九仁埋我父亲的时候,他说我家中将来会蒙难,要在三年后的今天给我父亲迁坟,才能消除灾难。” 听王厚力这么一说,江流想起了一段往事。 有一次,师傅带着江流给一个大户埋尸体,埋的就是王厚力的爹。师傅当时好心告诉王厚力,他家以后会被人陷害,只有迁坟才能解除灾难。 王厚力听后,默不作声。等到把人埋好要结账的时候,王厚力却说:“老人家,你说我爹还要被挖出来再下葬啊?那你这相当于没埋尸呗。你这工钱,还是等我爹迁坟之后,一并给你结了吧。” 王九仁被摆了一道,气得在背后骂了王厚力三天。 江流忆起了往事,遗憾地说:“唉,可惜啊,我师傅他已经仙去了,没法帮老爷子迁坟了。不如我来迁坟吧。” 王厚力看了看江流,问:“我听说这迁坟有诸多规矩与禁忌,不知小兄弟你……” 江流手一摆,说:“世无巨细,我全知道,你放心好了。” 王厚力说:“那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咱出发吗?” 江流吃过亏,说:“先给钱,再迁坟。” 江流本以为王厚力会扯皮,但没想到,王厚力直接问:“多少钱?” 江流想着狮子大开口,但听王厚力说:“算了,直接给你钱吧。你看这些够不够?” 王厚力拿出一个布袋,将袋子递给江流,说:“你点点,看这些钱够不够。” 江流接过袋子,没着急数里面的钱,他多看了几眼布袋,说:“王老板,这布袋像穷人的东西,和你这大老板的身份配不上啊。” 王厚力脸色有异,说:“一个布袋,没必要用多好的。你看看钱吧,满意的话就行动吧。” 江流掂量了一下布袋,说:“可以,走吧。” 王厚力这几年,生意越做越惨淡,风不调雨不顺。他想了想,难道真的如王九仁所说,自己要遭灾?不管真假,以防万一,还是把自己的爹迁坟吧。 因此,王厚力对江流才客客气气,大大方方。他对别人可不是这样,面对穷人乞丐,他是经常言语辱骂,拳打脚踢。 一路上,江流都在想着如何惩戒王厚力。江流会这么想,可不是因为王厚力以前坑过王九仁,而是因为,王厚力与车夫妻女的死有关。 王厚力刚刚给江流的钱袋,正是江流给车夫妻子的。 江流家里没钱,钱袋都是他用蹩脚的针线功夫自己缝的,又丑又破。 江流的钱袋在世上独一份,他敢肯定,自己的钱袋历经妇女与王厚力之手,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江流运起太阳手印,让自己内心保持平静。 王厚力已经被江流打上了“嫌疑人”的标记。而江流也不是如“暗黑者”那般动用私刑的人,他要想办法让王厚力自己认罪。 江流与王厚力来到坟墓前,江流拿起铲子,开始迁坟。今天宜搬家、安葬,是个迁坟的好日子。 为何这么说呢?活人挪窝是搬家,死人挪窝不就是迁坟吗?再加上今天适合安葬,那今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迁坟好日子。 迁坟有不少禁忌,有时候坟挖开了,却在坟墓里见到几样东西,此时要把土回填,不能再迁坟。 第一样东西,便是龟蛇。开坟见龟蛇,说明墓中有财气,妄动坟墓会使后人贫穷。 第二样东西,便是乳气和雾气。开坟见雾,说明雾中有生气,妄动坟墓会使后人横死。 第三样东西,是紫藤。开坟见紫藤,说明坟墓里有贵气,妄动坟墓会使后人仕途不顺。 以上三种情况,是不能迁坟的征兆,同时还有几种情况,是需要迁坟的征兆。 一为坟头无故自陷,二为坟上草木枯死,三为家中六畜死绝,四为子孙作奸犯科,五为妇人不孕,家财易散,官事不休。 王厚力想迁坟,是因为“家财易散”的征兆,又恰好记起王九仁的迁坟警告,这才打算迁坟的。 迁坟时候的挖土,可不像挖坟时那样方便。江流挖坟时,挥舞着铲子疯狂挖土,不一会就能挖出一个坑。但在开坟的时候,可要小心翼翼的。 开坟的时候,要注意土里有没有龟蛇,有没有雾气,有没有紫藤。要是开坟的人粗心,一铲子下去,把龟蛇砸死了,或是把紫藤铲断了,那他估计要被墓主人的后代打死。 江流就如同那考古学家开挖墓穴一般,小心翼翼,速度也是非常缓慢。 挖到最后,江流没在这坟墓里看见任何祥瑞象征,反而见到一个大凶之物。 江流挖到了坟墓很深的位置,再下面,应该就是棺材了。江流一铲子下去,坟里却响起铿锵之声,铲子似乎是碰见了铁器。 江流以为铲子碰到了棺材上的铁皮,可江流把棺材上的土挖光后,才看见那不是铁皮,而是铁秤砣。 给人棺材上面放铁秤砣,那是巴不得这家人死绝,不仅棺材里的死者永世不得翻身,他的家人后代们也会多灾多难。 看来,王厚力是遇到仇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查明死因 王厚力看到棺材上的铁秤砣,神色巨变,他指着铁秤砣,问:“这怎么回事?” 江流回答:“王厚力,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呀?” 王厚力想了想,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仇家多了去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放的铁秤砣。 江流提示他,放铁秤砣的人,和你不是有小仇,而是有世仇,就是那种恨不得你死全家的仇。 听江流这么说,王厚力想起了一个人,叫赵积田。 王家和赵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身为邻居本应该搞好邻里间的关系。但这两家,都是欺男霸女、视财如命、爱贪图小便宜的货色。这俩家当了邻居,那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发展成饮血吃肉的大恨。 王厚力之所以怀疑赵积田,是因为他自己干过坏事。赵家男丁稀少,赵积田的小妾怀了胎,说是男丁,这可把赵积田高兴坏了。 仇人开心,王厚力就不开心。他买通赵家下人,在怀孕小妾的被窝里扔了一条蛇。那天,小妾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忽然摸着被窝里有个黏黏湿湿的东西,她拿出一看,竟然是条蛇。 这蛇盘在小妾手臂上,吐着舌头冷冷看着小妾。 小妾受到惊吓,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家丁们过来把蛇赶走,可小妾却因为惊吓过度,流产了。 赵积田猜到此事是王厚力干的,但他又找不到证据,只好记恨下来。王厚力也一直防备着赵家的报复,所以他听了江流的话,马上想到是赵家在使坏。 江流心想,这俩家人,一个把人家小妾吓流产,一个往人家棺材上放秤砣,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家狗咬狗,但却给了江流一个机会。一个计划在江流脑海中形成,他打算用这个计划,查明车夫妻女死亡的原因。 王厚力怒气冲冲,想把铁秤砣扔掉,江流连忙阻止。 江流说:“这铁秤砣是压死人的,活人不能碰。活人只能拿走秤砣的形,不能拿走秤砣的意。” 王厚力:“江兄弟,你一定有办法处理这秤砣吧?” 江流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这秤砣只能让鬼拿走,我这就请鬼上身,拿走秤砣。” 说罢,江流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他运起请仙术,把表情搞扭曲,随后站起身。 王厚力看着江流的模样,心里害怕,下意识问:“江大师,你还在吗?” 江流凄惨地笑了声,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看向王厚力,他又运起腹语术,装出车夫妻子的声音,说:“王厚力,我死的好惨啊。” 王厚力心里果然有鬼,他一听这声音,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跑。 “王厚力!” 江流大吼一声,这一声,吓的王厚力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江流一步步逼近王厚力,王厚力捂着脑袋,不断说:“别杀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江流见此情景,换成自己的声音,焦急地说:“王厚力,不好,怎么请了个和你有仇的鬼上身了?你快把自己害她的经过说出来,让她消散怨气,我才能制服她。” 王厚力一听这话,赶紧把那天的经过说了出来。 王赵两家不仅不对付,还经常攀比。王家换个匾额,赵家就换个更大的;赵家纳了七个小妾,王家就纳八个妾。 王厚力与赵积田,还经常因为风流事相互起口角。车夫妻子叫许冰,虽然相貌一般,但身材极好,赵王二人一直窥探着她。 等到车夫死了,许冰成了寡妇,这二人更加放肆了,有事没事就去骚扰许冰,都想纳许冰为妾,灭对方面子。 这天一大早,王厚力就去找徐冰,半路上却碰见了赵积田,这俩人谁也不让谁,一起去找许冰。 走到半路,这俩人看见许冰保着她女儿急匆匆的赶路。他俩一伸手,把许冰给拦住了。 王厚力说:“小娘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和我入洞房啊?” 赵积田说:“小娘子,跟了我赵家,保证你享受荣华富贵,还能让你体验到做女人的真正滋味。” 许冰着急给女儿看病,不想搭理他俩,硬要离开。赵王这两个恶霸可不同意,他俩一挥手,恶仆便把许冰围起来。 王厚力说:“你这贱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积田说:“别给你脸不要脸,你是乖乖来我床上,还是被我捆到床上?” 许冰一个弱女子,哪能反抗了恶仆们,她只好说:“两位老爷,我女儿生病了,我要带她看医生,你们就让我离开吧。” “休想。” “不可能。” 任许冰苦苦哀求,两个恶霸依然不放行。这时,许冰怀里的女儿忽然一阵咳嗽,竟然直接喷出一大口血。许冰赶紧摸了摸女儿的鼻子,发觉已经没有了呼吸。 “女儿,我的女儿,你快醒一醒。” 徐冰不断拍打女儿的脸庞,可女儿的身体已经逐渐变冷。 两个恶霸一看死人了,赶紧逃跑。王厚力在逃跑时,看到许冰身后的地上有个钱袋,他脚一挑,把钱袋顺手牵羊。 江流听了王厚力的话,气的牙痒痒,而王厚力看到江流的表情,更加害怕了。 王厚力说:“是你自杀的,你女儿也是病死的,不能怪我啊。” 江流心想,车夫妻女的死,是由王赵二人共通引起的,这俩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江流有了新的计划,他恢复自己的声音,说:“女鬼已经被我解决了,我先去把秤砣取出来。” 王厚力听见了江流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江流把秤砣取出来,说:“本来,我们要迁坟,可你父亲的棺材被人压了铁秤砣,坏了风水,要再等三年再迁坟。” 江流把坟土回填,说:“不仅现在不能迁坟,铁秤砣已经影响到了你,我们要去做法,消除影响。” 王厚力连忙点了点头,把江流带回自己家,奉为上坐。 江流来到客厅,让王厚力支开其他人,随后说:“就在此处做法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运当头 江流说,有人想用铁秤砣“压”住王厚力,那我们的施法,就要有“升”的象征。 江流要来一个小木人,又要来一盆水。江流问了下王厚力的生辰八字,随后在木头上刻字。 接着,江流又拿出一根红绳和一块小石子,用红绳把石子和木人绑在一起,并将其放在水盆里。 最后,江流找来一片红布,把红布盖在水盆上。 王厚力好奇地问江流:“大师,这是什么操作?” 江流解释,水有浮力,可以帮忙抵消铁秤砣的压力。那木人上写着王厚力的名字,等三天过后,红绳在水里泡腐烂,石子与木人分离,木人自然浮出水面,顶起红布。 这叫鸿运当头,霉运全无。 王厚力听后,喜笑颜开。 江流说:“王老板你先别高兴,这法术有个要求,就是切不可自己掀开红布。如果主动掀开红布,运势不仅不会好转,反而会遭灾。” 王厚力急忙说:“那我把这水盆收起来,拿到别人碰不到的地方?” 江流回答:“万万不可。此盆配合客厅里的气,才能起效,挪到他处,就失效了。王老爷,你要吩咐好家人和下人,让他们别动水盆。” 王厚力听后,连忙点头同意。江流说:“事了,吾走也。” 王厚力把江流送出府,便回家看着他的水盆去了。而江流假装离开王府,拐了个弯,来到了王府旁边的赵府。 为了防止自己暴露,江流用了变脸法,变成了另一张脸,还用上了腹语术,换成另一个声音。 江流敲响赵府的门,对迎客下人说:“这位兄弟,请通报一下,我有急事找赵积田老爷。” 下人看了眼江流,问:“什么事?” 江流:“那王厚力,要施展妖法诅咒赵老爷!” 下人听后大吃一惊,他是知道赵王两家的恩怨的。下人不敢怠慢,赶紧带领江流会见赵积田。 赵积田问:“你说王厚力要诅咒我,怎么回事?” 江流先是一拱手,说:“赵老板,真的多有得罪啊!施法下咒的人,就是我啊!” 众人听后大惊,江流接着说:“那王厚力知道我会邪法,便要挟我给您下咒,我迫不得已,只好照做。可我与您无冤无仇,我害了您,良心过不去啊。” 江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他真的被人强迫了一样。 江流又说:“我把刻着您名字的木人,放在水盆里,并用红布盖上。等三日后,木人上浮,顶起红布,形成血灌天灵,您就有灾了。” 赵积田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往王府跑。江流一把拦住赵积田,说:“赵老爷,我有一事相求,你切不可说是我泄的密啊!” 赵积田心想,这人是个奇人,以后可能会用得上,宜交好不宜交恶。 赵积田当场答应下来,让江流放一万个心。 江流点了点头,说:“我不宜长时间呆在这,被王府的人看见不好。我先离去了。” 江流离开之后,赵积田进入王府,找到王厚力。 赵积田说:“王兄啊,听说你最近得了一张名画,不知能不能让我一观?” 王厚力觉得奇怪,这赵积田就是一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忽然间想看画了? 赵王两家虽然交恶,但那都是暗地里搞小动作,明面上,这两家还要当好邻居。而且,王厚力还有意在任何事情上压赵积田一头,他也想显摆下名画,让自己涨涨面子。 王厚力说:“赵贤弟,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去取画。” 赵积田忍着恶心,说:“多谢王大哥。” 王厚力离开客厅后,赵积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一个盖着红布的水盆,他掀开红布,拿起水中的木人。 木人身上,真的写着“赵积田”! “你这狗东西,你在干什么!” 王厚力拿着画回到客厅,竟然发现赵积田掀开了红布,拿出了木人。 这个法阵事关自己的气运,竟然被赵积田直接破坏了!王厚力怒气冲天,抡起胳膊就要揍赵积田。 赵积田也是怒冠冲发,他喊道:“你这歹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诅咒我!我跟你没完!” 说罢,赵积田冲了上去,与王厚力扭打在一起。王厚力是大个胖子,平时不锻炼,在床上都是让女子自己动。没打几下,王厚力已经气喘吁吁了。而赵积田请过教头,学习过两手把式,把王厚力打的鼻青脸肿。 赵积田早就对王厚力恨之入骨,他这次逮到机会,抡起拳头就打,狠狠发泄自己的怒火。赵积田打上瘾了,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直到一声尖叫声把赵积田惊醒。 “啊,老爷老爷,你在干什么?” “老爷老爷,快来人啊,快来救老爷啊。” 赵积田一看,王厚力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了,他一摸王厚力的鼻子,竟然感受不到鼻息。 赵积田吓了一大跳,他趁着家丁还没来,赶紧跑出王府,回到自己家里。 赵积田让丫鬟准备钱财,他收拾了一下,对众人说:“我收到消息,在老家的老母亲病重了,我先回去几天。再见。” 赵积田拿着财物,从后门跑出赵府,来到一片荒芜地,他为了不留痕迹,把木人仍在了河沟里。 赵积田前脚刚走,后脚王府的家丁就聚集在赵府门前,家丁们大喊:“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赵家人出去一看,竟然发现王厚力的尸体躺在自家门口。 王家人说:“杀人凶手赵积田,快出来偿命!我们已经报官了,你不要试图再逃跑了!” 赵家人这才知道,赵积田匆忙离开赵府,不是去回老家探病,而是畏罪潜逃! 警察不久之后便来了,赵王两家的矛盾人尽皆知,加上有人证能证明赵积田打死了王厚力,再加上赵积田畏罪潜逃,警察很快就判断出了结果。 赵王二人积怨已久,在产生争斗后,赵积田打死了王厚力,并畏罪潜逃。 王家人对这个结果还能接受,他们要求警察早日把赵积田抓捕归案。 赵家人还想反抗下,他们说,二人起争执的原因,是受到一个妖人的蛊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提升文化素养 江流因为事发之前出现在王府,所以被叫到警察局做笔录。警察局里,王家人和赵家人都在。 王家人说,江流就是给王厚力做法的人。赵家人却说,来找赵积田的人,根本不是这个模样。 两家口供对不上,警察只好以江流的话为依据。 江流说:“我只去过王府,给王厚力做法,结束之后便回家了,没有去过赵府。” 警察听了这话,看了赵家人一眼。 王家人说:“不管谁去了你们赵府,那赵积田可是亲自打死了我家老爷,你这还能抵赖?” 赵家人无言以对。 警察摆了摆手,让江流离开。江流离开警察局后,也是有些后怕。还好自己谨慎,用了变脸法和腹语术,没被赵家人认出来。 江流本来只想让王厚力和赵积田尝点教训,没想到却使两人一死一逃。 不过,这也算他俩罪有应得。 江流回到家里,逍遥自在了几天。这段时间,江流买了本《新字典》,跟着字典学知识。这本新字典可是大有来头,陆尔奎主编,蔡元培作序,商务印刷馆出版,是封建王朝结束后的第一本字典。 《新字典》共计九千余字,每个字都有解释。江流对着《新字典》,把简体字与繁体字一一对照,没事时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也能写出一些字。 除了扫盲,江流还在“回忆”。 江流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翻看起前身的记忆。前身是个傻子,江流继承的记忆也是残缺的,但使用祝由术查看记忆,却可以如同观看电影一般,把前身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看了一遍。 “师傅,为啥我只有师傅,没有父母?” “因为你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为什么我爸妈不要我?” “估计是你长得丑。” “那师傅你有父母吗?” “我当然有。” “那为何你比我还丑,却有父母要?” “我看你是找打!” …… “师傅,我父母的家在哪里?” “你是从上游过来的,你父母应该都是老城区的人。” “那他们为啥不来找我?” “我是你师傅,不是你爹,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去老城区找我父母吧。” “可以啊,你去老城区逛一逛,说不定有人指着你,说你像那谁谁谁,这样你就能找到家人了。” “可是,别人都说我长的像师傅……” “滚啊兔崽子,我还是童子身呢,哪来的你这儿子!” …… “师傅,我们为啥那么穷啊?” “还不是你小子太能吃?” “可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别急,今晚上咱去吃荟萃阁的烤鸭,北京来的师傅做的,片成108片的那种。” “师傅,你又要去偷啊?” “这不就偷,这叫劫富济贫。人一顿吃半只烤鸭就不会饿,吃多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吃呢。” “师傅你说的对,快点去偷吧。” …… “师傅,你埋尸怎么不收钱啊?” “这家是苦命人,人家本来就吃不上饭,咱就别问人家要钱了。” “师傅,我们也吃不上饭了,你还是要钱吧。” “没出息,就知道钱。你师傅要是想,早成富翁了,你看天津卫哪户人家的银库拦的住我?我埋尸体,是为了积德。再说,太上老君说过,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其挨饿。” “哈哈,我一个傻子都知道这是孔子说的……哎呀别打我。” …… “你这傻徒弟,别拿着铲子耍,碰到头怎么办?” “哎呀!” “徒弟,你怎么了,别死啊徒弟。” …… 前身的回忆,大多是些温馨的内容,江流边看边笑,好似自己真的经历过这一切。 除了日常,江流还找到了些师傅传授技法的记忆。王九仁曾经教了江流许多民间本领,但前身总是学不会。现在,江流又回顾了下这些本领,获益非凡。 此时,江流正在练习着其中一个本领。 江流拿了根红绳,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绑在小黑手上。他闭上眼睛,看能不能窥探小黑的内心。 “喵?喵?” 似乎不能。 江流现在练习的,叫“通阴绳”。将绳子连接尸体与法师,法师便可以知道死者的意愿。解决了死者的意愿,处理了死者的遗憾,才能方便埋尸匠埋尸体。 江流这段时间天天喝酒吃肉,没事练练字,看看回忆,日子过的很舒服。只是,天津卫的安保越来越严了,在大街上甚至能看见军队的人在巡逻,这让江流有些担忧。 天津卫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强风暴雨,终于还是来了。 一天下午,武三神色慌张的来到江流家里,说:“流儿哥,你还是童子吗?” 江流一愣,说:“我当然,是。” 武三:“流儿哥,那你可要小心了。天津卫最近出了个怪人,最爱拐童子,最近一段时间,有十几个孩童失踪了。” 江流笑着问:“是不是有女妖精在采阳补阴啊?” 武三回答:“要是有这好事,我早自己去了。那拐卖儿童的不是什么漂亮的女妖精,而是个老太婆。” 听到这话,江流心里一阵恶寒。武三说,那个老太婆狡猾的很,她养了一群猫,每次作案的时候,就让猫站在屋脊上探风。警察来抓,老太婆的猫就叫,老太婆收到警告,立马就跑。 就这样,警察抓了这老太婆快半个月了,还没抓住。最近两天,连城防军都参与到抓捕行动中了。反正这猫老太是危险的很,流儿哥你晚上可别出门。 江流当了一段时间的宅男,消息闭塞,没想到外面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江流表示自己会注意安全,也要武三小心行事。 武三下巴一扬,说自己才不怕那老太婆呢,她就一老年人,也就欺负欺负下面没长毛的娃娃。那老太婆要是被他小三爷逮到,非一个鱼钩把她钩到警察局不可。 江流说:“我的三哥啊,你吹牛归吹牛,可别真去招惹那老太婆。那么多警察都抓不住她,那就说明老太婆是真有本事的。你可别觉得自己命大,能随便浪,小心阴沟里翻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残血不回家,没蓝到处跑 武三就是这样的人,也不知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仗着自己命大,残血不回家,没蓝到处跑。 江流说了武三几句,让他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武三却说:“流儿哥呀,你说你那么年轻一个人,思想却和我那师傅一样保守。咱趁着年轻,何不为民除害,干番大事?” 江流只是年纪小,但心理年纪却非常成熟。听了武三的话,江流有些羞愧,自己多活了一世,胆量还没有一个少年大。 江流说:“你说的对,要是我碰到那老太婆,我也会出手。” 武三嘿嘿一笑,说:“那要不咱们今晚设个套,把那老太婆给抓起来?” 江流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上了武三的道。这武三没把老太婆吊住,却先把自己给吊起来了。 江流说:“三哥,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 武三回答:“哪有什么计划?咱就在大晚上出去逛呗,碰见那老太婆了再说。” 江流一阵无语,那么多警察都碰不到的人,你说碰就碰?这方法明显不靠谱呀。 武三表示,咱俩不是童子吗?我们以身为饲饵,勾引老太婆出来,然后再将其抓住。 江流更加无语了,咱俩都是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那老太婆估计也看不上咱啊。 武三郁闷地回去了,江流又练习了一会写字,然后外出吃饭。 这几天,江流天天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他想换换口味。 路过一座桥时,江流忽然闻见了香味。他四处观察,发现香味来源于一家路边摊。 这是一家卖羊肉汤的小摊,摊主是一老一小爷孙俩。 这种路边摊通常都是移动式的,摊主们推着辆小车,车上有锅和生火的工具。来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就停下车烧火做饭。 在这羊肉摊的旁边,还牵着一只待宰羔羊。 江流被这羊肉香味儿勾的馋瘾上来了,他来到摊边儿,坐了下来。 江流说:“老板给我来份羊肉汤,多加点羊肉。” 老板不好意思的说:“这位客人真不巧,我们的羊肉卖光了,只有羊杂了。” 江流指着旁边的羊,说:“那为何不宰了这只羊?” 老板解释,他们一会儿要去下一个地方,到那里生火架锅,再把这只羊给宰了。 西区有很多工厂,那里的工厂采取三班倒,每天都有工人大半夜才下班回家。这些工人累了一天,早就饿的不行了,此时饭店也都关门,他们便只好来路边摊吃饭。 卖羊肉汤的爷俩看到了商机,每到半夜就去西区附近摆摊,每天都可以赚到不少钱。 羊肉一过夜就没了鲜味儿,做出来的羊肉汤也就不好喝。去西区摆摊,每次都可以把羊肉卖光。所以这爷俩要留只羊,给西区的工人们吃。 江流也没法做强买强卖的事,他只好点了份羊杂汤。这摊主也会做生意,还特地送了江流一个饼来表达歉意。 这羊肉汤的味道也好,怪不得来晚了就吃不上。 吃着吃着,江流想起来一件事儿。 江流问老板:“老爷子,最近天津卫晚上可不安生呀,听说有个老太婆在抓孩子。我看你孙子年纪正合适,小心被那老太婆抓去了呀。” 摊主笑着说:“哎呀,不用担心,西区人那么多,那老太婆根本不敢来。而且,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的,她要是敢来,我就让她回不去。” 说罢,老头子从车上拎出来一根扁担,耍了两下,虎虎生风。 江流见状,没再说什么,他吃了羊杂汤,结了账,便回家了。 回到家里,江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又想起刚刚见的爷孙俩,莫名觉得这俩人会有危险。 这种感觉,来源于“望气术”。江流的望气术连半吊子都不算,只能隐约感受到那孙子有危险。要是擅长望气的师傅来看,他则能给出个“危险方向”和“危险事物”。 要是师傅来,他可能会说:“你马上要遭灾,别往西边跑,遇见鸟就躲起来。这样说不定能躲灾。” 当然,师傅还常说,人命天注定,他给出的活路,有时能走通,有时走不通。师傅后半句有可能说的不对,但前半句“你马上要遭灾”肯定不会出错。 江流从床上坐起来,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西区看看。 夜很寂静,只能偶尔听到醉汉的梦呓,小媳妇的哭声。 江流往西边走去,想看看那卖羊肉汤的爷俩安全吗。但西边那么大,江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俩。 没办法,江流在路边捡起一个石子,随手一扔。这个石子在路上滚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江流走上去,捡起石子,又扔了出去。 就这样,江流使用投石问路,慢慢往西边走去。 这个时代,在工厂上班的,都是些穷苦的人。天津卫的本地人失去了土地,有脑子的就去做小生意,有力气的就去码头,既没力气也没脑子的,只有去工厂谋生了。 在工厂当工人非常痛苦,每天的劳动量非常大,工作环境也是脏乱差,还要不时加班。 本来,西区的火柴场半夜下班,可今天忽然来了加急的生意,全体加班。那卖羊肉汤的爷孙俩在路边摆好了摊,架起了锅,磨好了刀,就等着工人下班呢。可他俩等了半天,一个工人也没等到,反而是江流找到了他们。 老大爷又看见了江流,问:“你怎么又来了?” 江流要是说“我觉得你孙子要死”,那他估计要先被老大爷拿扁担打死。 江流只好说:“哎,吃了你家的羊杂汤,真的回味无穷。你家的羊杂汤都如此好吃,那羊肉汤要美味成什么样呢?我在床上睡不着,馋虫都要从胃里跑出来了。没办法,我就来西区逛逛,看能不能碰见你,再吃顿夜宵。” 老大爷一惊,他还真没见过这么馋嘴的顾客呢。老大爷说:“这,真不好意思,你今晚恐怕是要白来一躺了。工厂的人不下班了,这羊我也不能单独宰了给你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勾魂冰糖 听了老大爷的话,江流遗憾地说:“啊,真是可惜啊。这么说,你们今晚是不出摊了吗?” 老大爷说:“是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老大爷的归家路,恰好与江流同向,三人便在夜里结伴而行。 一路上,老大爷推着车走在最前面,小孩跟在他爷爷身后,江流有意保护小孩的安全,便落在最后面,看着小孩。 老大爷叫从武,小孩子叫狗子,穷人家的小孩名字都难听,好养。 狗子十岁出头,正是好奇的年龄,他一路左看右看,走到一个胡同里时,忽然被一个东西吸引。 江流一直看着小孩,见小孩有异状,连忙拍了下他。 江流问:“小孩,你看见什么了?” 小孩指了指路边的杂物堆,江流朝那边看去,看到了一团黑影。这黑影在杂物堆蠕动,忽然朝江流冲来。 江流定睛一看,这不是小黑吗?小黑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小黑来到江流身边,亲昵地蹭了蹭江流。江流抱起小黑,让它趴在自己肩膀上。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迎面又来了一人。这人身材伛偻,走路缓慢,穿着宽大的斗篷,看不清其长相。 江流看着这人,忽然生出一股紧张感。江流全神戒备,手往背上一摸。 坏了!出来的太着急,忘记拿铲子了! 没了铲子,施展不了铲子功,江流的战斗力十不存一。 江流等人往西走,来人往东去,双方在胡同里,即将相遇。 来人走近了,江流更加紧张,因为在此距离下可以看出,对方是个老太婆。 这个老太婆,江流不认识,但老太婆的同伙佛公子,可是江流杀死的。 在针对娘娘庙的行动失败后,佛公子独自逃跑,猫老太在黄还真家里躲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出来作恶了。 白莲教主给过猫老太一本返老还童的宝典,上面记载了一种邪法。只要连续七七四十九天,天天吸食童子之血,便可以变年轻。猫老太异常心动,她照做之后,果然觉得自己变年轻了。 可邪法就是邪法,当猫老太停止吸血之后,衰老的速度更快了。躲在黄府的几天里,猫老太吸不到童子血,越来越老,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杀了一个小孩。 黄还真见猫老太杀人,怕被其拖累,便将其赶出黄府。猫老太这几天白天躲在南区废庄,晚上出来杀人,祸害了不少家庭。可偏偏猫老太有一身邪法,还有众多漩涡猫预警,警察也拿她无可奈何。 猫老太似乎是惦着脚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她走过从武大爷身边,来到狗子面前。 “哈哈,好可爱的小娃娃,奶奶这有糖,你想吃吗?” 猫老太站在狗子身边,拿出一块冰糖。狗子见了眼冰糖,咽了口吐沫,说:“不要不要。” 猫老太又笑了下,说:“拿着吧,别害怕。” 说罢,猫老太把冰糖放在小车上,随后离去。 江流看着猫老太,感觉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似乎没有什么危险,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不对不对。 这大晚上的,出现一个衣着诡异的老太婆,还随手给孩子糖吃,这和暗黑童话里的情景好像。 小命要紧,江流不能放松警惕。 猫老太从三人身边走过,来到江流身后。江流凝神,防备着猫老太忽然袭击。 可猫老太只是离开,好似个单纯路过的人。 等猫老太走远了,也没见她有任何异动,江流这才放松下来。 “看来真是我神经过敏了。” 江流对自己说。 另一边,狗子见猫老太走了,拿起推车上的冰糖就往嘴里塞,江流刚想阻止,这贪嘴的孩子已经把糖放在嘴里里。 “哇,好甜。” 狗子惊讶地叫了出来,眼睛开心地眯成一条缝。狗子吃完了糖,也没什么异常,江流也就放心下来。 三人又走了一会,狗子忽然说:“爷爷,我想尿尿。” 从武老爷子回答:“快去。” 狗子跑到一根不亮的电线杆下面,脱下裤子放水。他没走远,江流也就没看那么紧,反而与从武聊起天。 两人聊了一会,江流觉得不对劲,狗子尿个尿,花的时间有点长了。江流再看向那电线杆,电线杆下面已经没了狗子的身影。 江流一惊,从武也愣了下,他大喊:“孙子,你去哪了?” 从武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江流来到那电线杆下,细细查看起来。 电线杆下有潮湿,还有狗子的脚印。江流顺着脚印看,找到了狗子的离去方向,但这些脚印仅仅持续了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江流头上流下了汗,这么个大活人,去了哪里,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喵喵。” 小黑从江流肩上跳下来,闻了闻狗子的尿液,随后看了眼江流,往西方跑去。 难道,小黑是在追踪狗子? “喵喵。” 小黑见江流没有动静,又叫了几声,江流这次明白过来,赶紧跟了上去。从武见自己孙子丢了,急的不行,又见江流跑过了去,他把车一扔,拿着根扁担也跟了过去。 两人一猫一路狂奔,不多时,江流便在路前面看到了狗子的身影。 狗子背对二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从武大喊:“孙子,你干嘛呢,快回来!” 狗子好似听不见从武的呼唤,依旧往前走着。 江流说:“狗子可能是中邪了,我们快拦住他。” 还好狗子是走,而江流是跑,江流很快就追上了狗子。 江流拦在狗子身前,说:“狗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狗子双眼无神,依旧往前走着。江流抱住狗子,想阻止他行动,可没想到,狗子力量奇大,竟然直接挣脱了江流的束缚。 脱离了束缚,狗子大喊一声,行走的速度更快了。 江流看狗子这状态,肯定是中邪了,到了此时,江流也只能使用强硬手段阻止狗子了。 江流从后方抱住狗子的腿,再用力往后一拽,把狗子摔了个狗啃泥。 接着,江流对从武说:“老大爷,把扁担给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野猪困 从武大爷见江流绊倒了狗子,连忙递过去扁担。 江流接过扁担,将扁担抵在狗子的两个胳肢窝上,再斜向后一拉,狗子的两条手臂便与后背成四十五度角。 此时,扁担来到的狗子的胳膊肘,江流按住狗子两条小臂,使其缠住扁担,好似个背着金箍棒的大圣。 最后,江流抬起狗子两条腿,使腿处于扁担下面。 失了智的人被困住,腿会拼命向上抬扁担,胳膊会用力往下压扁担,左右互搏,被消耗力气。 这一招,名为“野猪困”。古代没有冰箱,猎人上山打猎,抓到一头猪,便用此法困住野猪,将其活捉回家,再开膛破肚。 正常人想脱离野猪困,只需要将两条小臂翻过来,抽出胳膊即可。就如同缠绕在一起的鞋带,找到纠缠的关节才能解开鞋带。若是无脑硬拽,反而会使鞋带形成更多死结。 中了邪的人失去了智慧,自然不知道解鞋带,只会凭借蛮力脱困。而野猪困只能智解,不能力搏,恰好适合制服中邪之人。 狗子爬在地上用力挣扎,从武赶紧跑过来,问:“你怎么了孙子,这咋回事啊?” 狗子不理睬从武,反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江流说:“没用的,他中邪了,听不到你说话的。” 从武皱着脸,说:“这好端端的怎么说中邪就中邪了呢?” 江流想了想,说:“也许是那颗冰糖惹的祸。” 冰糖里也许有某种致幻物质,让狗子产生了幻觉,这才独自跑开。当然,狗子也有可能真的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无论是何种原因,给冰糖的那个老太婆一定有问题。那个老太婆八成就是警察通缉的人。 从武试图安抚狗子,狗子却一张嘴,咬向从武。还好从武躲闪及时,这才没有负伤。 从武说:“狗子现在谁都不让碰,我们要怎么办?” 江流说:“我们一人扛着扁担的一头,先把他扛回家再说。不对,我们还是把他扛到警察局去吧。” 猫老太选择了狗子为目标,想必应该不会轻易放手。警察局里有警察,比较安全。而且警察局里煞气重,说不定可以驱走狗子身上的邪气。 从武觉得有道理,他二人刚想抬起扁担,却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狗子双目通红,用力挣扎,竟然把扁担压出了裂缝。 裂缝还在不断扩大,眨眼间,扁担即将变成两半。 不好! 江流心中大惊,没想到狗子还是一个孩童,竟然有力气把扁担压断! 啪! 扁担的断裂声响起,狗子竟然用蛮力挣脱了野猪困! 解不开鞋带,那就把鞋带扯断。 狗子即将站起来,江流此时,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狗子了。从武眼角也流出了泪,难道自己要失去孙子了吗? 就在二人无奈之际,小黑跳到狗子身边,在其耳边大吼。 “喵!喵!” 小黑这种纯色黑猫,又叫“啸铁”。啸铁,咆哮的兵器。啸铁二字,足够表显黑猫的凶猛。 小黑平时好吃懒做,不吭不响,这现在的这两声猫叫,竟然让江流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狗子听到叫声,神情一滞,眼中的红色也悉数消失。狗子脑袋一歪,晕倒在地上。 江流没想到,小黑竟然有如此本事。都说黑猫灵异,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从武来到狗子身边,扶起狗子。 江流说:“狗子的力气是无法挣脱野猪困的,他被操控时,激发了身体潜能,才脱困了。但这种激发潜能,对身体有损坏。” 这种激发,如同江流的祝由术激发一样,在使用后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只不过,江流可以将损害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而被邪气激发的潜能,不受控制,会对身体产生难以预知的后果。 江流来到狗子身边,给狗子检查身体,果然发现了狗子身上有不少断裂的骨头。江流使用正骨术,给狗子简单治疗了一下。 江流说:“狗子受伤了,我们快去医院治疗吧。而且,那老太婆恐怕也会追上来。” 从武点了点头,背起狗子。 “嘿嘿,你们谁都别想走。” 二人正要离开之际,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江流定睛一看,在路口,有一个黑袍身影。 猫老太说:“好不容易找到个猎物,岂能轻易放走?你们都留下来,给我去死吧!” 江流挡在从武大爷身边,说:“大爷,你带着狗子走,我来拦住她。” 江流会壁虎爬墙,又能用祝由术激发速度,他有自信断后并逃跑。 从武大爷冷哼一声,说:“小伙子,你可别小瞧你大爷。” 从武让江流抱着狗子,他捡起扁担,说:“我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教头,因为失手打残了人才逃难的天津卫。你这老妖婆,好好躲起来,我还奈何不了你。可你如今现身,那我可不能放你走。” 从武耍了两招,威风非凡,引得江流直叫好。 江流看从武身手非凡,大喊:“大爷,快上,让这老妖婆好看!” 从武又耍了两下,朝猫老太大喊:“妖妇,受死!” 说罢,从武冲向猫老太,可没走几步,从武猛然停下,对着前方的空气警惕。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从武喊了一声,随后疯狂挥舞扁担,不知在和什么东西搏杀。 江流看着从武大爷跟空气斗智斗勇,不由得叹了口气。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从武大爷或许身手不凡,但中了幻术,也是一身本事施展不出来。 看到从武大爷中了招,江流赶紧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防止自己也中幻觉。 另一边,猫老太走过从武大爷,来到江流面前。江流把狗子背在身后,戒备着猫老太。 江流估摸着自己与猫老大的距离,他悄悄凝聚拳头,等猫老太靠近时,喂她一个附加祝由术的拳头尝尝。 猫老太老奸巨猾,她本身身体孱弱,从不接近敌人。只见他与江流保持一定距离,仰头长啸。 “喵。” 猫老太是个人,可却能发出猫叫,叫声非但与猫的叫声一致,还添了更多的恶毒与憎恨。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线墨麒麟 随着猫老太发出声音后,江流感觉四面八方传来阵阵脚步声,这些脚步声非常轻,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而且这些脚步声也不都是从地上传来的,屋檐上,房顶上,似乎都有。 江流瞄准脚步声传来的位置,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脚步声,但让人疑惑的是,发出声音的位置什么也没有。 不对! 江流将视野下移一些,竟然看到了一只猫。这猫身上有众多漩涡,竟然与南区废庄那里的猫相似。 猫不仅仅是这一只,江流的周围都是猫,连房顶都站满了猫,江流想用壁虎爬墙从房顶逃跑,似乎有些困难。 而且,从武大爷还被幻术困着,江流要是跑了,从武大爷难逃一死。 江流脑子急转,想着自己有没有法子能救人脱困。这些漩涡猫异常凶猛,江流可记得,它们是会吃人的。 漩涡猫们对江流步步紧逼,它们早就布置下了圈套包围江流,现在正在收网。这些猫流着口水,指甲很长,一看就藏满了病菌,被它们抓一下或咬一下,一般人可受不了。 江流还背着狗子,不愿意与漩涡猫对抗,但漩涡猫早布置好了包围圈,江流根本退无可退。 “喵!” 危机之时,小黑再次出现,它跳到江流肩膀上,对着那群漩涡猫大叫。 江流觉得,小黑虽然勇猛,但面对一群猫,它肯定不占上风。江流拍了拍小黑,示意它赶紧走。小黑却伸腿蹬了下江流的脑袋,再次大叫一声。 “喵!” 此声过后,出现了惊人一幕,那些漩涡猫竟然全部低下头,缓缓后退。 江流惊讶至极,他看着一脸得意样子的小黑,意外发现小黑头上有一段金毛。白天看不出来,可到了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从小黑双眉之间到其尾巴尖,竟然显现了一条金线! 有了这条金线,小黑便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黑中带金,帝王之色!小黑的种类也不是“啸铁”,而是“金线墨麒麟”! 天下水族,皆听龙之号令;天下兽族,皆听麒麟之命。所有水族,皆可通过走蛟或跃龙门的方式进化成龙,可以说,龙是所有水族生长的最终状态。 同样,麒麟也是所有兽族生长的最终状态,但奇怪的是,世上从来没有过记载,说明兽族如何进化成麒麟。 世上只有进化成龙的方法,而没有进化成麒麟的方法,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们不得而知,但几千年来,人们却有不少对此的猜测。 江流掌握的“相猫术”,其中最后一页,便猜测了一种可能进化成麒麟的方法。 麒麟从其外部形状上看,麋身,牛尾,马蹄,鱼鳞皮,一角。这些部位,都是兽类身上的美好特征,充分体现了中国人“集美”的思想。根据相猫术记载,一种野兽,只要有了鹿之慈善、牛之辛劳、马之俊健、鱼之灵活、象之忍耐,便可生出异相,化身麒麟。 而猫,就是最容易生出五种美德的动物。在所有品种的猫里,金线墨麒麟又最有可能化为麒麟的! 金线墨麒麟,通体玄色,头戴金冠,猫中仁君,一声令下,万猫莫敢不从。 江流此时才认出来小黑的真面目,他惊讶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黑。小黑也确实有王者之风,它几声喊叫,竟然将众猫退去,替江流解了围。 江流见漩涡猫尽数离开,他对猫老太说:“老妖婆,你的猫不听你使唤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猫老太狞笑一声,说:“你这猫确实很厉害,竟然能呵退我的猫。不过,你的猫越是厉害,就越留不得。” 江流大笑道:“老妖婆,还敢嘴硬。你的猫都离你而去,你还能奈我何?” 猫老太:“哦?你说错了,我身边还有一直猫呢。” 说罢,猫老太脱下斗篷,露出了她的真身。 江流看到猫老太的全貌后,也是大吃一惊。猫老太非常瘦小,也不是驼背,而她看上去又胖又驼背,是因为她背上趴着一直猫。 这猫不算上尾巴,就有人半个身子那么大,比一只狗小不了多少。此猫灰黑相间,身上满是漩涡,正半眯着眼睛看着小黑。 看来此猫就是猫老太的依仗了。 江流使用相猫术,想看看这猫的身份,可他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此猫,竟然是“满天银河”。别听这猫的名字好听,可实际上,此猫就是猫中屠夫。 鸡不吃鸡肉,狗不吃狗肉,猫不吃猫肉。除了动物界中少数几个物种外,剩下的动物都没有吃同类的习惯。猫一般也不会吃同类,但如同人饿极了会易子而食,猫饿极了,也会吃同类。 每吃一个同类,猫身上便会生出一个漩涡,当猫满身漩涡的时候,便成了“满天银河”。 此猫就如同人间太岁,以杀猫吃猫为乐,可怕万分。 满天银河一出现,江流便能感受到小黑在发抖。金线墨麒麟虽然是猫中君王,但小黑毕竟年幼,没有长大,在猫中太岁的杀气下,既害怕又紧张。 江流拍拍小黑,说:“别害怕,我们一起上。” 让小黑和满天银河单挑,江流觉得小黑一定会输,但如果是二打二,江流有自信获胜。 对方的猫虽然厉害,但人不行,看猫老太这小身板,江流能一拳把她打趴下。 江流说:“小黑,我们一起上!” 小黑似乎受到了鼓舞,它跳下江流的肩膀,对着满天银河呲牙咧嘴。满天银河似乎把小黑当成一个有趣的猎物,它优雅的从猫老太身后走下来,围绕着小黑转圈。 小黑最多抓抓耗子,没有和同类搏杀的经验,而满天银河是猫中太岁,战斗本领不知道比小黑高出多少个等级。 江流知道,两猫要是搏斗起来,小黑撑不住几招。擒贼先擒王,江流举起拳头,朝猫老太冲去。 江流刚走两步,忽然感觉一个黑影撞入自己怀中,巨大的撞击力将江流撞倒在地上。江流捂着胸口,缓缓神,才发现撞到自己的黑影竟然是小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爪海东青 满天银河太凶猛,眨眼间就把小黑打飞。江流被小黑撞到了胸口,疼的不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再看小黑,已经狼狈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嘶。” 江流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天银河一步步靠近自己,心中有些绝望。 这大猫,仅仅一个瞬间,就让江流与小黑同时失去战斗力! 这大猫,谁能制服它? 满天银河离就离越来越近,近的它嘴里的尖牙都清晰可见。大猫好像在玩猎物,慢慢靠近无法动弹的江流,使劲催生江流心中的绝望。 胸口还在疼,江流揉了揉胸口,忽然发现衣服里有一个东西。他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锦囊。 这个锦囊还是娘娘庙的庙祝给的,当时,庙祝身上的罗汉猫朝江流叫了一声,暗示江流命不久矣。江流前去找庙祝,却得到了这个锦囊。 庙祝说,如果江流陷入必死之境,打开这个锦囊,便可获救。 江流当时对这话半信半疑,再加上江流有其它本事,便几乎忘记了锦囊。 现在,江流陷入死境,死马当活马医,只好使用锦囊了。 江流拿着锦囊,说:“庙祝啊庙祝,希望你是真有本事,我的小命全靠你了!” 说罢,江流打开锦囊,往里面看去。借着月光,江流看到,锦囊里竟然是一节骨头。 看到这节骨头,江流心里绝望更深,这只是一节骨头而已,要怎么救自己的命呢? 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一条狗,江流说不定还能把这骨头扔出去,把狗吸引开。可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猫呀,猫又不吃骨头。 也许这骨头有特殊用法? 江流把骨头拿出来,仔细打量。这骨头细长,非常坚硬,感觉是鸟类爪子上的骨头。 江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骨头有什么用,反而是大猫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江流寻思,这骨头又尖锐又硬,能不能当武器使?可这骨头太短,还没自己一根手指头上,只能当成投掷物。 使用一次性的投掷物,就要瞄准敌人的弱点。而这大猫的弱点,就是没有厚实皮毛保护的眼睛! 江流瞄准大猫的眼睛,心里却在打鼓。要是武三在这,他肯定能准确命中大猫的眼睛,但江流没练习过投掷,准头一定不行。 “哎,听天由命吧。” 江流知道自己准头不行,也不继续瞄准了,凭借着感觉把骨头扔出去。 不幸的是,骨头打到了大猫的脑门,只在它头上留下一个白印。而大猫没想到猎物还敢起反抗之心,怒吼一声,朝江流扑来 “吾命休矣!” 危机时刻,江流听到一声鸟鸣,这鸟鸣浑厚有力,充满正气。 大猫在听到这声鸟鸣之后,浑身的猫竖立起来,身体变成弓状,也不看着江流了,反而是盯着落在地上的骨头。 直见这骨头发出白烟,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鸟的形状。随后,烟雾褪去,一只白色的鹰出现在江流面前。 这鹰身高1米左右,两翅展开2米多长。头部羽毛白色,缀有褐斑;胸部褐红色,缀有褐斑,尾部纯白色,上体暗灰色。 最显着的,还是这鹰的爪子。鹰爪洁白如玉,爪尖如铁。 看到这双爪子,江流瞬间知道了此鹰是什么。 大名鼎鼎的海东青!而且还是珍贵的玉爪海东青! 只可惜,这只鹰的上体是灰白色,不是最珍贵的纯白玉爪海东青。 《本草纲目·禽部》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此话说明,海东青是鹰中猛禽,珍贵无比。在古代不少猎人为了抓捕海东青,能在山里潜伏一年。 这是值得的,因为一只海东青,可以换来一块免死金牌! 江流看见这只海东青,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狼吃羊,羊吃草,动物界中有自己的食物系统,即使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也有可能成为食物。 人们只知道猫吃鱼,吃老鼠,但万物相生相克,很少有人知道,什么吃猫。 自然界中确实很少有动物吃猫,但并不是没有。其中,野狸子便会吃猫,它们在抓到猫之后,会强迫猫一直喝水,直到将猫清理干净,它们才下嘴吃猫。 除了野狸子,鹰也是猎食猫的物种。 江流前世的时候,住在农村,家里养了一只猫。有一天,江流见这猫在屋顶嗮太阳,忽然间一道黑色闪电飞过,将猫抓到了天上。 那黑影,就是鹰。 鹰是猫的天敌,而海东青又是鹰中王者,即使满天银河是猫中太岁,也难逃一死。 果然,满天银河认出海东青之后,一面警备,一面不断悄悄后退。而海东青却啄着自己的羽毛,对大猫毫不放在心上。 眼见大猫不断后退,与海东青拉开了不少距离,江流急的大喊:“海东青,快追它啊!” 听到这话,海东青没动,大猫却先动了。满天银河一转身,飞速逃跑。这猫也是贼精,它知道自己跑不过海东青,要是往大街上和房顶跑,肯定会被逮住。所以,大猫往狭小的胡同里跑,看见一户人家窗户没关,纵身跳到了人家家里。 满天银河来到人家中,转头看着海东青,它发出拟人化的笑容,好像在嘲笑海东青拿它无可奈何。 此时,海东青整理好了最后一根羽毛,它看了眼大猫,随后展开翅膀。 一阵风吹过,海东青乘风而起,朝大猫飞去。海东青速度奇快,如同白色闪电,笔直朝大猫冲去。 可是,大猫毕竟躲在房子里,海东青体型庞大,怎么进入房间中呢?而且,看海东青的去向,竟然是直接往墙那里撞。 江流见状,大喊:“哎,那是墙啊。别撞!” 海东青的速度太快了,如果真让它撞在墙上,它估计会当场死亡。 “停下,停下。” 江流不断提醒海东青,让它停下来,可海东青就是不理,反而加快了速度。 完了,这是头傻鹰。 江流心里有些绝望。而满天银河在房间里看见海东青的举动,脸上的奸笑更深了。 第一百二十章 猫老太伏诛 海东青直直朝墙壁撞去,就在它与墙壁即将接触之时,海东青忽然变成一团青烟,穿过了墙壁。 到达房间内,青色烟雾一闪,海东青再次凝聚出形体,朝满天银河飞去。 看到此景,江流才知道自己多虑了。这海东青本来就是由一截骨头上散发的烟雾所形成,它能变成烟雾穿墙,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猫本来躲在屋子里得意洋洋,看见海东青进入房间后,它眼睛瞪直,两只眼里,一只带着惊讶,一只带着恐惧。 满天银河想转身逃跑,可它的反应太慢了。海东青上一刻还在墙边,下一刻就来到了大猫跟前。 海东青一伸嘴,衔住大猫的脖子,又一伸爪子,钩在大猫的大腿处。随后,海东青振翅一飞,飞向高空。 鹰类捕猎时,将猎物捕捉到天空只是第一步,此时的猎物大多都还活着。鹰类想杀死猎物,会将猎物从高空抛下,使其摔死。最后,老鹰会飞下来,叼着猎物尸体来到安全的地方,从容进食。 一般的动物一旦被擒上高空,就难逃一死。这满天银河虽然邪性,但依然没有超脱动物的桎梏。 江流注视着海东青,只见海东青将大猫带上高空,在明月下,一个黑影从高空飞速落下。 “碰!” 江流听到一股让人牙酸的碰撞声,他朝发声之处看了一眼,只看见被摔成烂泥的满天银河。 “这下真成猫饼了。” 江流心里悄悄吐槽。随后,天空又传来一阵鹰啸,只见海东青继续上升,最终消失在了天边。 大猫死了,江流看向猫老太,说:“老妖婆,你还有什么本事?乖乖束手就擒吧!” 猫老太脸上显出慌张的神色,她一扭头,打算逃跑。 在满天银河被带上高空之后,猫老太就知道不妙,一直在悄悄退后。江流一直注意着天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现猫老太的小动作,当他再看向猫老太时,猫老太已经距离江流有段距离了。 此时再追,猫老太很有可能逃跑。 猫老太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我必让你不得好死!” 猫老太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江流大喊:“装了逼就想走?没门!” 江流正想使用祝由术强化自身速度,却见正在逃跑的猫老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江流仔细一看,让猫老太摔倒的人,正是从武大爷。 从武大爷中了幻术,与一个幻想中的武林高手搏斗许久,忽然听到一声鹰啸,幻想中的敌人直接消失。 从武大爷这时才了解到猫老太的难缠之处,他装作被幻觉困住,悄悄堵住猫老太的后路。等猫老太转身逃跑之时,他才突然爆起,一扁担把猫老太打趴下。 从武大爷得理不饶人,对着猫老太一阵猛打,江流也加入其中,对着猫老太一顿拳打脚踢。 两人打的畅快,忽然有一束光照向二人,只见一个警察拿着手电筒,对二人说:“你们干什么的?蹲着地上,低下头,不要动!” 江流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啊,连忙拽着从武大爷,蹲着地上。 江流大喊:“警官啊,我们立功了,这地上的老太婆,就是那个抓孩子的人。” 警察听后大惊,拿出一个口哨,用力一吹。 “滴,滴!” 口哨声划破静谧的黑夜,纷杂的脚步更显嘈乱,连续的“哒哒”之声将盛典推向高峰。 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率先来到。那人问:“怎么回事,为何吹口哨?” 警察回答:“报,那二人声称自己抓到了猫老太。” 来人听后,御马来到倒地的老太婆,大喊:“正是此人!谁抓到的?” 江流说:“是我俩。” “咦,是你啊。” 江流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金银枪”戴文武。 江流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其中不该说的部分。戴文武听后,惊讶地说:“万事相生相克,没想到这猫老太逃了那么久,竟然栽到了你手里。” 随后,戴文武探了探猫老太的鼻吸,说:“你们下手还真狠啊。” 江流笑着说:“不打狠一点,万一这老太婆再翻出什么水花怎么吧?” 戴文武也笑了下,一挥手,说:“带走,今天晚上连夜突审。明天枪毙!” 江流说:“戴警长啊,夜长梦多,咱还是就地枪毙吧,省得再出祸端。” 戴文武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这妖人有同伙,我要试一试能否将她同伙审出来。再者,我们在警察局和刑场布下天罗地网,以老妖婆为诱饵,她同伙要是来劫狱,我们就将其一网打尽。” 江流听后,直呼“英明”。戴文武又说:“你小子小心点,小心她同伙记恨住你,这几天少出门。” 江流点了点头,说:“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戴文武一拱手,说:“我还要回警局,先走一步。” 说罢,戴文武骑着马,带着众警察,压着猫老太,离去矣。 见众人离开,江流赶紧来到那落在地上的骨头旁,伸手去拿骨头。江流以为,这骨头既然能生出一次海东青,要是回去给它充充电,说不定还能生出第二次。 可是,江流的手一触摸到骨头,骨头就瞬间变成粉末。一阵风吹过,把粉末吹的满天飞,不一会,就再也看不到一点踪迹了。 江流直呼可惜,原来这骨头是一次性的,不可以重复使用。 虽然骨头没了,但小命有了。没想到,庙祝不是满嘴装大海的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根骨头,竟然能变化成一只海东青,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流百思不得其解,也许这事情,没法用科学来解释,或者说,以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 江流又来到小黑身边,轻轻踢了它一脚,说:“别装死了,怂货。” 小黑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满天银河的尸体之后,舔了舔身上的毛,随后爬到江流的肩膀上。 从武大爷也来到狗子身边,狗子还在昏迷,从武小心抱起来狗子,往医院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名养生法 狗子被及时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回家休养几天即可。 从武大爷对江流说:“我和狗子相依为命,谁也不能失去谁。你救了我俩,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江流回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有什么好感谢的?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给我留份羊肉汤得了。” 从武大爷笑着说:“那是当然,你想喝就来,我不收钱。” 从武话锋一转,说:“不过,你救了我们爷俩,只让你喝羊肉汤,那肯定是不够的。我之前是习武教头,身上有两项拿得出手的本事。一是我的棍法,二是养生之道。” 从武接着说:“这两样东西都是家族秘传,本不应该告诉别人,但你救了我俩,我把你当成家人,便告诉你吧。” 江流听后,心里高兴,他不怕与鬼争斗,只怕与人争斗。江流对付鬼的手段有很多,可对付人的手段却很少。要是能跟从武大爷学两手,那也是极好的。 江流也不推脱了,他说:“那真是谢谢大爷了。” 此后几天,狗子在家养伤,江流接替了狗子的活,和从武大爷一起去卖羊肉汤。收摊之后,江流便跟从武大爷学习棍法和养生之道。 从武大爷的棍法并不稀奇,甚至比不上铲子功,但他的养生之道却非常有用。从武大爷两鬓斑白,却身强力壮,全靠这养生之道。 这养生之道也没有名字,江流经过学习,觉得这是一种吸收食物营养的秘法。 人吃一只羊,只能吸收此羊百分之二十的营养,剩余百分之八十的营养无法吸收。但练习从武大爷的养生之道,可以吸收百分之五十的营养。 江流练习了几天,最大的感受就是吃饭的频率变少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江流现在只需要吃两顿饭,便能保持一天不饿。 不仅是少吃一顿饭,省点饭钱,江流的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江流之前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体发育很差,像个萝卜头。等江流有钱之后,他便非常注意补充自己的营养,好吃好喝的天天往五脏庙供,可一段时间下来,身体素质也没有增强。 练习养生之道后,江流明显感觉到吸收食物能量的效率增加。比方说,以前吃含一百点能量的食物,江流只能吸收二十点能量,可现在却能吸收五十点能量。 这多出来一倍半的吸收量,正让江流的身体越来越好,江流甚至发现,自己似乎长高了不少。 就这样,江流过着摆摊卖羊肉汤的日子。 明天,狗子的伤就要好了,江流也不能一直当个卖羊肉汤的。 是时候,和从武说再见了。 从武料到江流要走,他觉得此人非洼中鱼,而是海中龙,应该会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从武说:“那咱俩再出最后一次摊吧。” 江流说:“没问题。” 这次出摊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直到江流看见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顾客。 “小姐,听说这里的羊肉汤比饭店的好喝,咱去尝尝吧。” “好啊,要是真的好喝,我们带回去给父母喝。” 江流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不确定,他问:“黄小姐?” 黄还英还认得江流,她曾经给江流传过纸条,让江流与黄还真见面。 黄还英说:“我说你怎么不去布施那里了,原来是日子好了起来,做起生意了。” 原来是真的黄还英,不是黄还真。可江流想了想,无论黄小姐还是黄公子,他都不想遇到。 毕竟,那个偷看黄小姐洗澡淫贼,正是他江流本人。 黄还英要了份羊肉汤,在摊边坐下。 江流忽然想到了曲行之的惨状,他有意打听黄还真的情况,于是他计划接近黄小姐。 江流拿了张饼,递给黄还英,说:“承蒙黄家的布施,这饼,是我送的,不收钱。” 黄还英笑着收下了,可她的丫鬟却警惕地看着江流,悄悄挡在江流与黄还英之间。 看来,这丫鬟一半服务黄小姐,一半监管黄小姐。丫鬟肯定接到了上头的命令,阻止不三不四的人与黄还英交谈。 但江流有意想套话,只好厚着脸皮问黄还英:“不知道黄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哥哥,黄还英不由叹气。黄家俩兄妹是龙凤胎,从小感情就很好,只是,从两年前的一天开始,黄还真性情忽然大变,一开始只是虐杀动物,后来开始虐待下人,还天天说着邪恶诡异的语句。 黄老板请来巫婆法师医生,都治不好黄还真,没办法,黄老板只好将其关在厢房里。 黄还英说:“兄长只有面对我时才稍显正常,我也会偷偷帮他做些事情。那次给你递纸条,就是经他请求的。对了,你认识他,那你知道我哥哥为何变成这样子吗?” 江流肯定不知道黄还真性情大变的原因,他只得摇摇头。 黄小姐一股脑地把家中的事情说给外人听,这把丫鬟急坏了。丫鬟说:“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说罢,丫鬟还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江流,好似在劝告他不要骚扰黄小姐。 江流上次潜入黄府,就是打算询问黄还真,为何要残害曲行之,只是当时失败了。而现在,江流似乎又看到了机会。 黄还英已经起身,打算离去,江流大喊:“黄小姐,我说不定可以治疗黄还真。” 一听这话,黄还英连忙转头,问:“真的吗?我爸爸请来过不少大师医生,可他们都无可奈何。你真的能治好我哥哥吗?” 还没等江流回答,丫鬟便走上前,说:“小姐,你可别被骗了。这人估计又是个想来黄府骗吃骗喝的骗子。” 黄还英有些犹豫,但她随后又说:“不管怎样,我都想哥哥回到原来的样子。我愿意让你一试。” 江流忙说:“多想小姐信任。” 黄还英又说:“不过,你在给我哥哥治疗前,还要经过我父亲的考核。不管你是用医术,还是用道术,或是用佛法,只有在我父亲面前露两手,得到我父亲的认可,才能去给我哥哥看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个锁的房间 对于黄老爷的要求,江流能够理解,毕竟黄还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万一来者是个庸医,把黄还真越治越傻,那怎么办? 黄还英显得比较着急,她说:“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江流与从武大爷道别,之后跟随黄还英来到黄府。 黄老爷当时正在喝茶,听到下人说有大师来给黄公子治病,脸色没有浮现喜悦,反而出现一些不耐烦。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黄老爷摆了摆手,接着喝茶。 江流跟随黄还英来到客厅,黄还英说:“爹爹,这位大师有些本领,让他给哥哥看病吧。” 黄老爷叹了口气,说:“女儿啊,这位大师有没有在你面前露一手?” 黄还英摇摇头。 黄老爷无奈地说:“你都没见过他的本事,怎么就把他领到家中了?你也不想想,你之前请来过多少骗吃骗喝的假大师?” 黄还英低下头,说:“我觉得,这人不是骗子。” 黄老爷无奈地说:“哎,你下去吧。” “好的。” 黄还英看了眼江流,让他稳定发挥,然后离开。丫鬟也跟着离开,但在她离开前,她注意到黄老爷的眼神,好似在责问她为何没看好小姐。 丫鬟心里一颤,知道自己要难逃惩罚了。丫鬟本来就对江流有敌意,这下子,更加恨江流了。 等人都走了,黄老爷又喝了口茶,问:“这位大师,不知你怎么称呼,在哪个庙里修行?” 江流如实回答:“在下江流,不是哪个大庙里的师傅,而是一介小小的埋尸匠。” 黄老爷之前看江流,觉得这人普普通通,一点也不像道士和尚,现在一听,才知他只是一个埋尸匠。 黄老爷不耐烦地说:“你一个埋尸体的,能有什么本事?会画符咒吗?会降妖除魔吗?” 江流说:“我不会画符咒,但降妖除魔,我却擅长。我们埋尸匠一脉,与尸体打交道了几千年,早就总结出了一套对付诡异的方法。小的蹭过黄家商会的布施,听说贵公子有异,特来此一看,以报恩。” 江流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十分有底气。黄老爷见江流这样,对江流高看一眼。 黄老爷说:“那我就来考考你。你说,一个人的性情为何会忽然大变?。” 江流说:“双重人格、中邪,这是性情突变的两个原因。” 黄老爷说:“中邪我知道,但这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 江流回答,人有本我、自我、超我三种意识,本我代表了原始欲望,自我代表与他人交流互动的意识,超我代表了人心里的善念。 比如,你在面对一个乞丐的行乞时,本我会告诉你,别给他钱,让他滚;超我会告诉你,给他钱,他太可怜了;自我会告诉你,你正在追的女孩在你旁边呢,你要表现的像个善人,给他钱。 人大多数时间都处于自我状态,并且压制着自我与超我。一旦人的超我掌控了身体,人就如同在世活佛一般,日行一善。可若让本我控制了身体,人就会入魔,变成十恶不赦之人。 江流说:“那么多道士和尚也没能治好贵公子,那我猜测,黄公子不是中邪,而是被本我控制,生成了第二人格。” 黄老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他细细一品,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黄老爷问:“不知这说法,是从何而来?是你自创的吗?” 江流厚着脸皮回答:“正是。我是这世上,第一个提出此说法的人。” 其实,这本我、自我、超我的理论,是由西方人弗洛伊德提出,用来解释意识与潜意识之间关系的概念。只是,佛洛依德要在1923年才提出这一理论,离现在还有一年,江流说自己是第一个说出这理论的,也没毛病。 黄老爷看了看江流,说:“好,江大师,呃,江先生,你跟我来,我去带你见犬子。” 黄老爷觉得江流一番言论,很有那些青年学生常挂在嘴边的“科学”感,所以他觉得,和“大师”相比,叫江流“先生”更好。 江流对别人如何称呼自己,并不在乎,他跟着黄老爷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这间厢房有些奇怪,门是一个厚实的铁门,门上还上了三个锁。在房顶和墙上,还贴着不少符咒。 这厢房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反而像是用来困鬼的。 黄老爷说:“我那犬子,就关在这里面。他一开始虐杀动物的时候,我还没在意,只是随便说了他两句。可直到他开始虐杀人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变得不对劲了。没办法,为了防止他再伤人,我只好把他锁在这房间里。” 黄老爷随后撕下一个符咒,说:“我也请来了不少大师,可你也看见了,没用。现在啊,你可是我的希望,我的犬子能不能变正常,都靠你了。” 江流说:“我定当竭尽全力。” 实际上,江流一直在心里吐槽,黄老爷的关押方法,真不咋样。单说江流,就不止一次在外面见到过黄还真,还曾经目睹其在晚上偷偷溜到南区废庄,你这关押,不是形同虚设吗? 唉,只是黄老爷以为自己把黄还真看死了,可他不知道,黄还真早就随意逍遥去了。 而且,江流见过几次黄还真,那时候,江流感觉他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完全不像个会虐杀人的恶棍。 看来,黄还真的情况有些复杂,说不定又是一个人格分裂。平时有礼貌的那个是正常黄还真人格,暴虐的那个是不正常的人格。 不管怎么样,江流在这里瞎猜,肯定猜不出结果,只有等见到了黄还真,进行诊断,才能知道黄还真到底有什么毛病。 黄老爷终于找到了三个锁的钥匙,他一一打开锁,终于推开了铁门。 灰尘迎面而来,迷住了江流的眼,这房间有人住吗?好多灰尘啊! 等灰尘散去,黄老爷大喊:“儿子,我来给你找医生了。” 说罢,黄老爷进入房间,江流正要跟进去,却听到了黄老爷的惨叫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活脸 听到黄老爷的尖叫声,江流赶紧进去厢房。房间里,黄老爷瘫坐在地上,手往床的方向指着。 江流往床上看去,只见黄还真坐在床上,身上还有几个血窟窿。 “儿啊,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黄老爷从惊吓中缓过来,他急忙来到窗前,看着黄还真。 江流赶过来,说:“黄老爷,不要碰他,小心破坏了现场。让我来看看。” 黄老爷捂着脸退开,江流则仔细打量起黄还真。 江流能轻易分别出,人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因为活人即使睡着了,脸上还是有些肌肉引起的微表情,而人一旦死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黄还真此时的表情,如同睡着了一般,可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又好像在说他死了。 这种诡异的情况,江流也没见过。江流想了想,又去看黄还真身上的血窟窿。 江流小心掀开黄还真的衣服,发现这些流血的伤口里,都有个黑色的金属。 竟然是子弹! 江流被吓了一跳,这黄还真身上,怎么中了那么多子弹? 江流摸了摸脑袋,忽然想起来戴文武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在刑场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猫老太的同伙来劫狱,然后一网打尽。” 江流心想,难道黄还真是去劫法场了?江流觉得黄还真不是好人,但他竟然和猫老太有勾结,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江流心想,还是报警吧。警察一来,检查下黄还真身上的枪伤,自然可以得出结论。 正要离开之际,江流看到黄还真的嘴唇微动,江流心里一惊,这人不会还没死吧? 黄还真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话。江流把耳朵靠过去,想听一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黄还真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江流凝神细听,终于听见了五个字。 “我要你的脸。” 江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我长的还没你帅呢,你要我的脸干嘛? 江流有些疑惑,还有些警惕,他拉开一点与黄还真的距离,却忽然发现了惊悚一幕。 黄还真的脸,正在从他头上滑落。慢慢的,黄还真整张脸都被剥下,露出瘆人的脸部肌肉和血管。 掉下来的脸皮好似个活物,它诡异地漂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睛在四处乱看。 这是什么鬼! 江流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可那脸皮似乎瞄准了江流,见江流一动,立马朝江流的脸扑去。 脸皮漂浮着,冲向江流。江流匆忙后退,却敌不过脸皮的速度,不一会,脸皮就到了江流眼前。 江流现在再看脸皮,只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这不是我的脸吗? 我的脸漂浮在外面,那我脑袋上的,是谁的脸? “啪!” 下一刻,脸皮打在了江流脸上,这脸皮似乎天生与江流的五官契合,竟然完美地贴在了江流脸上。 紧接着,江流生出异常感觉,似乎有另一个人在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用自己的眼睛观看,用自己的嘴巴说话。就连心房,似乎都有两个心脏在跳。 江流的意识也在渐渐模糊,脑子里好像有了一个陌生人的思想,而江流的思想正在与其做对抗。 江流有预感,自己的思想要是输了,那“江流”恐怕也就不存于世了。江流心里着急,把手放在脑袋上,用指甲抓着自己的脸,试图把那活脸扒下来。 只是,那脸似乎与江流融为一体,江流摸不到一点缝隙,他只好把指甲掐入肉里,用力一挖。 脸上的肉都挖下来了,可那脸皮还是死死贴在江流脸上。 另一边,黄老爷看着江流的自残举动,急的直跺脚。他说:“哎呀,你没本事,就不要逞强啊。现在好了,你反而中邪了。你撑住啊,我去叫家丁。” 江流听不到黄老爷的话,他的意识被杀的溃不成军。 江流感觉自己要死了,虽然以后,他的躯体还在,脸也没变,但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江流了。 江流曾经魂穿到这身体里,用着前身的身份和容貌活在世上,如今,这具身体似乎要再度易主了。 现在这种情况,祝由术已经无法催眠自己了。自己脑子里,一半接受催眠,一半拒绝催眠,祝由术无法施展。 江流用着最后的意识,思考逃命的手段。 请仙术、腹语术、快口、正骨术、相猫术、壁虎爬墙、祝由术、变脸法、报纸复原术、太阳手印、投石问路…… 一个个的绝技在江流脑海中闪过,这个不行,那个救不了自己,这个…… 江流的脑袋越来越混沌,如同前世动手术做全身麻醉时,一开始,医生问“你多大”,你能准确回答自己的年龄。你吸了点麻醉剂,医生再问“你家住哪”,你要想一想才能回答。到最后,你吸入适量麻醉剂,医生问“你叫啥”,你想半天也想不出来,反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的江流,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是“江流”。他仅剩的一点意识正被外来意识追杀。 江流的意识东躲西藏,来到一处陌生之地,这里有高大山川,宽阔河流。江流觉得此处眼熟,他抬头一看,一块黑色金边匾额悬浮在天空,其上有“埋尸造坟,广积阴德”一行金字。 追兵已经来到了江流身后,举刀要砍江流。江流已经累的动不了,只能绝望躺在地上等死。 忽而间,黑色匾额上金光一闪,两个人影冲了出来,这二人,正是江流埋葬的车夫妻女。 柔弱的两女子面对外来意识,竟然毫无俱色,与追兵搏杀在一起,竟然也是举手之间,就可消灭一个追兵。 “小哥,我也来助你。” 车夫也从匾额里出现,与追兵搏杀起来。随后,匾额金光闪耀更加频繁,一个个江流埋过的人,全都出来帮助江流。 “你让我死有所归,我自然要来帮你。” “江小哥,多谢你惩戒了我那俩不肖子,咱有机会再一起对对联。” “小哥,多谢你给我找来了金牙。” …… 一个个熟悉的人再度出现,江流盯着黑色匾额,终于在一道金光之后,出现了江流最想见的人。 江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师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见师傅 见到熟悉的人再次出现,江流心里的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他张大嘴巴,只说出了句“师傅”。 王九仁还是老样子,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他说:“时间有限,想问什么快点问。” 江流立马说:“师傅你是怎么死的?我要为你报仇!” 王九仁一巴掌拍在江流脑袋上,说:“你这不开窍的家伙,连我怎么死的都查不出来,还想着为我报仇?要不是我托梦给你,你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自然死亡的吧?” 江流挠了挠头,说:“哈哈,师傅你就别损我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王九仁忽然闭上了嘴巴,过了许久,他才说:“你要是查不出我的死因,那就说明你没能力为我报仇。我即使告诉你杀死我的人,你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话说的江流哑口无言。江流叹了口气,又问:“对了师傅,你为什么会在这个黑色匾额里?这黑色匾额是什么啊?” 王九仁摇了摇头,说:“哪有什么黑色匾额,我看你是在做梦吧!别睡了,快醒来!” “江流,醒来!” “江流,醒来!” 江流猛地一惊,眼前的景物忽然变了样子。他现在不是在山川间,而是回到了黄府的厢房。 江流又能看见了,又能听见了,但危机只是衰退,而非消失。 那个活脸依然贴在自己脑袋上,怎么也拽不下来。 江流觉得,这脸皮与自己的五官太贴合,怎么也拽不掉。要是更改自己的五官,这脸皮说不定就能拽掉。 想到这,江流运起请仙术,把自己的鼻子往右偏移了一些,可脸皮也随之往又偏,依然紧贴着江流的脸。 看来只是扭曲五官,还不足以摘下活脸。江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出变脸法,换个一张脸。 这张脸,江流在挑拨王家与赵家间的关系时,使用过。江流给这张脸起了个代号,叫“嫌疑人”。因为李家人把这张脸,当成了蛊惑赵积田行凶的妖人。为了怕赵家人看见这张脸,江流打算“封印”它一段时间。 刚刚心急,再加上江流变过一次嫌疑人,比较熟练,就换上了这张脸。 一变成这张脸,江流就觉得呼吸一畅。之前江流感觉自己戴着厚口罩,呼吸非常难受,现在变了脸,呼吸则好多了。 此外,江流变了脸,那活脸也如同产出排斥反应一般,从江流脸上脱落。 活脸的这次脱落,与其从黄还真脸上脱落不同。上一次,活脸一离开黄还真的脸,就活生生地飘在空中,不一会就变成江流的模样,朝江流冲来。 而这一次,活脸却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难道,这鬼东西没能从自己身上吸取能量,没电了?毕竟这活脸从黄还真身上下来后,黄还真的脸已经没了,而自己的还在。 是不是安全了? 江流看活脸一动不动,松了口气。可他还没放松一会,活脸又忽然漂浮起来,正对着江流。 活脸的眼睛部分是两个空窟窿,这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盯着江流,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上一次,江流就是因为想听清楚活脸说的是什么,才靠近活脸,被活脸上了身。 江流又不傻,不会在一条路上摔倒两次,他不仅没有靠近活脸,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见江流后退,活脸赶紧冲向江流。江流看到活脸发生变化,眨眼间,活脸就变成了嫌疑人的模样。 江流心里一惊,眼见着活脸来到自己身边,即将再次附到自己脸上。江流心里一动,立刻把自己的脸变回江流。 随着江流再次变脸,活脸也立刻在空中骤停。江流在活脸眼中,好像从满身粉黛香味的小姑娘,让人趋之若鹜,变成了抠脚大汉,让人避之不及。 江流看见活脸的这表现,便知道此物真的有排斥反应。活脸可以自由变成别人脸的模样,再附身他人,吞噬他人的意志,最终代替他人活在这世界上。 看来,这玩意真的是个鬼东西,不是科学道理能解释的。 那活脸停在空中,似乎在迷茫,本来选定的人脸,怎么忽然产生了变化? 这活脸有些智商,但智商似乎有些捉急。活脸再次变化成江流的模样,朝江流冲去。江流也立刻变化面孔,阻止活脸附身。 就这样,江流变脸活脸变,活脸变后江流变,一人一物开始了极致拉扯。 江流的变脸没什么消耗,可活脸的变化却要消耗能量,过了一会,活脸的颜色慢慢变黄,最后变黑,跌落在地上。 江流拿脚踢了踢活脸,见活脸没反应,就以为活脸成死脸了。 “快,快点,快过来。” “汪汪汪。”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黄老爷去找救兵,终于回来了。 黄老爷看见江流,二话不说,朝江流头上泼了一盆鸡血,他大喊:“何方妖孽,快点现出原形!” 江流抹了下脸,说:“黄老爷,是我啊,我是江流!” 黄老爷说:“谁知道你是江流,还是那个操控我儿子的人脸?” 江流赶紧说:“我刚才和您说过本我超我自我,这事那活脸可不知道。而且你看地上的脸皮,那才是妖物。” 黄老爷看了眼地上的脸皮,牵着条大黑狗,朝活脸走去。江流以为活脸死了,就没有阻止。可不曾想,这活脸阴险狡诈,竟然一直在装死。等黄老爷靠近,活脸忽然爆起,变成了黄老爷的模样,向其冲去。 黄老爷来不及躲闪,即将要被活脸附身。 危机时刻,黄老爷身边牵的黑狗开始狂吠,只见它伸直尾巴,猛然一跳,张开了嘴巴,一口咬住活脸。 活脸被黑狗咬住,不断拍打着黑狗,但它的攻击对黑狗来说不痛不痒,反而激发了黑狗的凶性。黑狗用力一吞,把活脸吞到嘴里,咀嚼起来。 黑狗嘴里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吓的胆小的家丁丫鬟不断往后退。可黑狗并没有被这声音吓到,反而卖力咀嚼起来,再一抬头,一伸脖子,直接把嚼烂的活脸咽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绳子牵狗,利益牵人 活脸被黑狗吞进了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摇着尾巴开心地离开房间。 民间传说中,狗可以看见鬼,而黑狗更有驱邪的作用。另外,越丑的狗,驱邪能力就越强。刚刚那只黑狗,一颗大肉鼻塌拉在脸上,一对眼睛还一大一小,嘴唇也包不住裸出的牙齿,要多丑有多丑。 可就是这么丑的狗,却在驱邪方面有奇效。那恐怖诡异的活脸,竟然直接被黑狗吞下吃了。当然,那活脸先前与江流拉扯,消耗了大量的能量,这才毫无反抗地被黑狗吃了。 要是全盛状态的活脸,黑狗只有夹着尾巴逃跑的份了。 黑狗蹭蹭黄老爷,黄老爷起身之后,摸了摸黑狗的脑袋,说:“真是条好狗啊。” 江流问:“这条狗,是哪来的?” 黄老爷说:“这是我隔壁那家子养的。这条狗是他在花鸟市场捡的。” 花鸟市场在老城区东北角的乡祠一带。清光绪末年,每逢农历三、六、九日,这里就成了一个买卖鸽子的地方,人称“鸽子集”。随着发展,这里买卖的东西也不限于鸽子,花鸟鱼虫,猫狗家畜,都有卖的。 黄老爷的邻居姓胡,这人以前在花鸟市场贩狗,专门从农村收购狗崽,选出优质的狗崽饲养大,再卖给其它人看家护院。 农村的狗,一窝能生下很多只狗崽,农村人又养不起那么多狗崽,一般都是送人。胡老爷去人家里收,出的钱再少,都有人卖。而这些狗崽被养大,则可以高价卖给富人。至于其中的凶猛犬,甚至会被拿出来拍卖。 胡老爷本来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就靠着买卖狗,赚了不少钱,成为了天津卫的“狗王”。 虽然胡老爷卖了一辈子狗,但他却没有养狗。别人问起他,他只说狗这玩意没有人忠诚,养狗还不如多养几个家丁。 人们就觉得奇怪,只听说过狗比人忠心,没听说过人比狗忠诚。 胡老爷解释,狗只是表面忠心,一个骨头都能把狗引走。而对于人,则讲究忠义廉孝信,比狗可靠多了。至于人喜爱背叛这一说法,那只是利益不够罢了。 牵着狗的是绳子,绳子结实了,狗才不会跑。牵着人的是利益,利益足够,人就不会背叛。 众人一听胡老爷的解释,皆是啧啧称奇。只是几年后,胡老爷不干这买卖狗的生意了,人们忽然见看到胡老爷家里,多出一条黑狗。 从不养狗的“狗王”,家里忽然多出一条狗,这可让大家好奇不已。胡老爷家里搭了个狗棚,那黑狗就整日待在狗棚里,有客人来了,这狗也不叫也不迎客,反而用手一捂脸,把脸埋在地上,不让人看。 客人们都好奇,狗王养的狗,到底长什么样? 有胆子大的人,靠近黑狗,看看黑狗的长相,却发现这黑狗是条丑狗。 人们不知道胡老爷为何养只丑狗,胡老爷也从不解释。只有与胡老爷关系极其亲密的人,才知道这黑狗的秘密。 黄老爷是胡老爷的邻居,他俩关系很铁,又是同龄人,便得知了黑狗的秘密。 根据胡老爷透露,这条黑狗可以驱邪。黄老爷没当真,当他见江流被那活脸附身时,觉得死马当活马医,就把黑狗牵了过来。没想到,黑狗真的有奇效。 江流听后,点了点头,说:“那活脸是解决了,只是贵公子,却回不来了。” 黄老爷抹了抹眼泪,说:“哎,我早就觉得儿子有异,觉得他死了,只是另一个人代替他活着。我早有准备,我不难过。” 黄老爷嘴上说着不难过,可眼泪却流不停,他对下人们说:“这件事情,你看不要外传,不要告诉夫人和小姐。” “是的,老爷。” 家丁丫鬟们点头答应。 黄老爷看着黄还真的尸体,说:“哎,儿子,我要给你办一个豪华葬礼。” 江流说:“黄老爷,贵公子的葬礼,不宜现在办理。” 江流把黄还真可能劫法场的事情,悄悄告诉黄老爷。黄老爷听后,更加悲愤了。虽然劫法场的是活脸,但外人不知道详情,只会说黄还真是亡命之徒,对黄家商会会产生负面影响。 江流接着说:“而且,贵公子的葬礼不宜大办,给贵公子入土的时候,也要找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黄老爷点了点头,忽然说:“咦,江大师,你不就是埋尸匠吗?要不你去把我儿子悄悄埋了?我再派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去协助你?” 这正合江流的意愿,他回答:“当然可以。” 黄老爷说:“我家里有祖坟,你埋在那里。不过,我儿子死的那么惨,我不能再让他匆匆离去。我要给他准备口好棺材,找个好时间,再去埋了。江大师,你先回去吧,等我准备好了,再去通知你。” 江流把自家住址告诉黄老爷,然后离开。 走到黄府大门口,江流心想黄老爷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了治疗黄还真,差点被活脸杀死了,黄老爷怎么不意思意思,给的辛苦费呢。 黄老爷死了儿子,正在悲痛,江流也不好意思出言提醒,只好闷着头离开。 江流刚走出黄府大门,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 “江流,江流。” 江流回头,发现叫自己的人是黄还英。 江流说:“黄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黄还英焦急地问:“我哥哥怎么样了,有结果吗?” 江流心里一咯噔,黄老爷可是请求过江流,不要把黄还真死亡的事情告诉他人,尤其是黄家的夫人和小姐。可要是直接说“我没有治好你哥哥”或“在下无能为力”,那就会降低江流在黄还英心中的形象。 江流皱着眉头犹豫着,黄还英身边的丫鬟忽然说:“小姐,你看他犹犹豫豫的,肯定是没治好少爷。这人牛皮吹上了天,可结果还是个没有本事的骗子,枉费了小姐的一番信任。” 黄还英见江流的表情,也以为他没有治好自己哥哥,于是说:“哎,我知道了,你走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鸟市场 江流见黄还英满脸失望,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自己先前答应了黄老爷,不要透露黄还真死亡的真相,尤其是不能告诉黄还英。 江流不想做无信的人。而且,黄家兄妹的感情很好,要是黄还英得知她哥哥的死讯,悲痛过度,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黄还英见江流不说话,转身离去了。丫鬟瞪了江流一样,得意地跟着黄还英离开。江流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回家了。 江流自从救了何琳琳,在何家得了不少赏钱,就一直大手大脚,好吃好喝。到了现在,何家人给的钱袋子,都已经见底了。 江流寻思着,还是要找个赚钱的门路,要是没钱,不仅自己活不下去,师傅的仇也不好报,自己的远大理想也没法实现。 虽然这么说有些肤浅,但没钱真的寸步难行啊。 不过,刚刚黄老爷讲的故事里,江流倒是找到了一丝商机。 花鸟市场,是买卖之所,也是生财之地。 怎么个生财法呢?像那街边摆摊的,不卖东西,反而摆出一盘残棋,你交钱,就能来下棋。要是对赢了摆摊的,那你就能获得奖钱。还有那套圈的,解机关的,赚钱的手段多多。 这些手段,只能获得点小钱,而花鸟市场里,还有能赚大钱的。 这赚大钱的,就是斗蛐蛐。无论你是参与斗蛐蛐赢得赏钱,还是压蛐蛐猜谁赢谁输,都能发财。 只不过,十赌九输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想靠斗蛐蛐赚点快钱还行,指望这个过一辈子,那不现实。 江流吃了饭,去往花鸟市场逛了圈。此时大家刚吃了晚饭,正是出门闲逛的时候,花鸟市场里也是热闹非凡。 花鸟市场与现在的市场不同,如今提起市场,大家都觉得市场是方形的或圆形的,非常广阔。但此时天津卫的花鸟市场,其实只是一条不足一百米长的街道。 但就是一条百米长的街道,却包括两家钱庄,四家赌场,八家饭店。至于烟馆古玩店字画店,那更是数不清。 江流来到花鸟市场,随处看了看,果然发现这里热闹非凡。 江流走了一会,来到一家卖花草的摊位前。这里卖的花草,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也比路边的野花好看多了。这些花有观赏性,但又算不上观赏花草。 与后世的人工育种和嫁接不同,这里卖的花草,大多是天然的。“天然”二字怎么说?就是从地里薅下来的。 所以,这里的花草,卖的都不贵。只不过,江流是不会买花的,因为花这种东西,属于人的“精神享受”,江流现在需要的是“物质享受”。 江流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他看到了何琳琳。 花鸟市场里的人很多,但何琳琳却凭借着一头显眼的头发,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何琳琳换了齐肩短发,还做了烫头,在一群“大辫子”里,真的很显眼。 江流看到何琳琳后,发觉她一直在花草摊前停留,因此,江流提前在这个花草摊前蹲下。 江流只看花草却不买,老板不由得说:“你这人,买不买啊?你要是不买,就把位置让给你身后的人。” 江流算了算时间,觉得何琳琳也该来了。他笑了笑,站起身,扭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何琳琳。 江流装作吃惊的模样,说:“何小姐?” 何琳琳此时才注意到江流,她笑着说:“原来是江小弟啊。我说江小弟,你这可不厚道,你说你要经常来找我,可我等了好几天,也没见你来。” 江流心里腹诽,你家里人可是警告过我了,我要是敢找你,我就有难了。被打一顿都是轻的,最有可能被扔到海河里。 不过,江流现在与何琳琳见面,那是“巧遇”,可不是江流主动找的何琳琳。即使是何家人看见了,也不能说什么。 江流叹了口气,回答:“哎,日子苦,天天忙着赚钱呢,把姐姐你抛在脑后了。” 何琳琳一听,说:“咦,我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呢,原来是没钱啊。这个简单。” 说罢,何琳琳把手往后一抬,一名老人就跟了过来,问:“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何琳琳回答:“拿我钱袋来。” “这……” 老者看了眼江流,把钱袋放在何琳琳手里。何琳琳把钱袋递给江流,说:“这些钱你拿着,没钱了再找我要。” 江流心里一喜,说:“真是谢谢何小姐了。” 江流正要伸手去接钱袋,老人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江流。老人对何琳琳说:“小姐,您这个月的钱,只剩这些了。而这个月,才过了一半。” 何琳琳一愣,随后想了想,说:“我不管,我自有办法。江小弟,这钱你拿着吧。” 薅羊毛,不能一次性把羊薅光,要有计划的薅,才能把羊毛的产量控制住。 江流说:“何小姐,你也需要钱,那还是别给我了。” 何小姐似乎也需要钱,她想了想,说:“那行吧。今天我先不给你钱了,等下个月,你再来找我吧,我再给你钱。” 江流点头答应。何琳琳身边的老人说:“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何琳琳点头答应,说:“江小弟,我先走了。” 江流与何琳琳道别,等她走后,老人忽然丢给江流一袋子钱,说:“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这袋钱你拿着,以后见到我家小姐,滚远点。” 江流收起钱,对老人比出笑脸,老人瞪了江流一眼,随后离去。 江流喜滋滋的收起钱,那卖花的老板一看江流有了钱,连忙换了个表情,他说:“唉唉,小兄弟你别走。你不是喜欢看我的花吗?你接着看,看多久都行。” 江流心想,自己能获得这钱,也和这摊位有关,不如就买上一朵花吧。 江流说:“拿个最便宜的花,不要花盆。” 卖花的道道,江流心里也清楚。花卖不了多少钱,但买花不能只买花啊,没有花盆,空手把花拿回家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副爷 所以说,卖花就是卖花盆,这些花贩子的收入,基本都源于卖花盆。 老板一见江流说出了行业内幕,便说:“哎呀,原来是个行家啊。那这样,你随便给点钱,我把花给你拔出来。” 江流挑了朵小花,给了老板一些钱。江流把花放在兜里,正要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声。他顺着声音一看,发现是“副爷”来了。 “副爷”是什么东西?副爷不是东西。 所谓的“副爷”,和张爷王爷不同,不是人名,而是和倒爷官爷一样,是对一种职业的称呼。 民国时期的天津卫,有很多种警察,户籍警、巡捕、交警、水警,管消防的、管片的、管车的,凡是戴大檐帽的,都是副爷。 说白了,副爷就是有一丁点权利,但又没多大权利的警察。这些副爷,虽然权利不大,但搜刮民膏民脂的水平可不低。 到了早上,副爷们一戴上大檐帽,就往早餐摊里跑。到了早餐摊,摊主还得认清楚这是哪位爷,有什么喜好。比如这姓李的矮个子副爷,不喜欢吃辣;这姓王的麻子脸副爷,不吃香菜。 搞清楚了这些,店家还要注意着副爷的举动,要是副爷看了眼包子,那就要把包子送到副爷身边。要是副爷看了眼油条,那就要把油条送过去。 副爷吃完了饭,一抹嘴,说“这账先记上”,随后就离开了。店家收不到钱,还得笑嘻嘻地说“爷您慢走,明天再来。” 等副爷走远了,店家才敢骂一句“呸,孙子”。那为何店家好好生伺候副爷呢?因为不伺候,自己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你要是懈怠了副爷,副爷一跺脚,有的是理由整你。比如说“你家包子的肉不干净”,“你家包子有毒”,等等理由。随后,副爷就打开一笼笼包子,开始“检查”。 副爷把包子掰开,再扔到地上。包子被扔地上,你还卖给谁呢?这生意不就做不下去了吗? 副爷毁你生意,你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是你年青火大,上头了,多说副爷几句,那就要被拉到警察局挨打了。 副爷吃了早饭,就开始瞎逛,看到那卖白菜的,就去要两颗白菜;看见了卖鱼的,就要拿两条大鱼;看见了卖西瓜的,你先别走,把这西瓜打开,我看看有没有夹带违禁物品。 所以说,这副爷就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副爷巡街累了,就到茶馆一坐,今天喝龙井,明天喝毛尖,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茶馆老板还得好生招待,泡茶的茶叶都得是完整的,要是用碎茶叶泡茶,那副爷也不愿意。副爷不高兴了,拿着一罐茶叶,说“你这茶叶里有鸦片叶子,我要带走检查”,这就把人家的一罐茶叶孬走了。 老话说,虎皮一上身,立马称大王,你要敢“炸刺儿”,揍你没商量。这就说明了副爷的蛮横不讲理。平时副爷只算小打小闹,但一遇到红白事,才是他们发挥的时候。 遇见了红事,像新娘子出嫁。新娘子坐个大红轿子,被抬到新郎家。半路上,副爷杀过来了。 副爷上来就说:“我怀疑你轿子里有在逃的嫌疑犯,让他出来!” 这新娘子,一出娘家门,除了新郎,谁都不能看她的脸。副爷要求检查轿子,新娘就要露脸,不吉利。 愣头青会回答:“我们轿子里是新娘,不是犯人。” 要是这么说,惹恼了副爷,今天的婚礼是办不成了。老练的人不说什么,直接一个红包递过去。副爷收了红包,别说轿子里真的是新娘了,就算里面是个犯人,他也能当成新娘。 碰到红事孬钱就算了,碰见了白事,副爷也不忌讳。比方这出殡呢,孝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在前面走,遇见副爷拦路了。 副爷还是那一套,说:“你这棺材里有在逃的杀人犯,打开棺材让我检查。” 孝子说:“里面躺着的不是逃犯,是我爹。” 副爷再问:“你怎么证明,你爹是你爹?” 如何证明你爹是你爹,现代社会都搞不明白的问题,那孝子怎么搞明白? 说来也简单,只要一个白红包递过去,棺材里面躺的是你儿子,都能变成你爹。 副爷就是一群雁过拔毛的人,路过煎饼果子摊,那要拿点咸菜;遇到卖鸟的,也要拔跟鸟毛玩玩;就算是碰见个拉粪的车,也要用手沾一沾,尝尝咸味。 别看副爷无法无天,但他们也有怕的。穿西装的,戴礼帽的,拄文明棍的,这些人可能是洋人的买办,不能惹;坐小轿车的,非官即富,惹不起;戴墨镜的,穿敞怀马甲的,都是些不要命的混混,不能得罪;领着小孩,穿着旗袍,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的,这都是富太太,也不能招惹。 比副爷狠的,比副爷有钱的,比副爷有权的,副爷都不敢惹。副爷只敢折腾下最底层的穷苦人了。 副爷横到这份上,也和当时的人有关。那时候的老百姓比较无知,不知道警察还分户籍警、巡警、消防警,只要是戴大檐帽的,都当做警察。其实,有搜查权的,只有巡警而已。 能当副爷的只有巡警,但其它警察也经常装作副爷,搜刮民财。 至于这花鸟市场,时常有权贵出没,再加上这里卖的都是花草鱼虫,猫狗家畜,捞不到什么油水,副爷们也很少来这里“巡查”。 但今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副爷,对着一个路边摊嚷嚷起来。 天津人就喜欢看热闹,江流也不例外,他来到那两个副爷身边,观看起来。 副爷身前是个卖瓷器茶杯的,副爷问摊主:“老板,我怀疑你这茶杯里藏有鸦片,我要带走两个,进行检查。” 说罢,两个副爷一人一个,挑了个好看的茶杯,正要离去。 这卖茶杯的老板不高兴了,他急忙说:“二位,你们还没给钱呢?” 副爷听后,怒斥:“你这人啥意思?要什么钱?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拿走这茶杯,以此掩盖你藏鸦片的事实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界鉴宝 副爷想孬走两个茶杯,给他就是了。但这老板似乎不懂规矩,反而说:“你们说我藏鸦片,那就现场检查啊,干嘛要带走检查?” 两个副爷一听这话,顿时生气了,一人说:“你说在这检查?好啊,那我就在这里检查。” 说罢,副爷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杯是瓷器,一摔就碎。茶杯碎了一地,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一目了然。 老板说:“两位官爷,你看这茶杯里面啥也没有啊。” 副爷冷笑一声,说:“这两个茶杯里是没有,但你剩下的茶杯,却说不定了。” 随后,副爷又举起一些茶杯,一个个往地上摔。副爷边摔边说:“咦,这个是空的,这个也是空的,我再看看这个。” 另一个副爷也说:“你不是想当场检查吗?我就查给你看。” 这两个副爷,下手不留情,不一会就把老板的茶杯摔的所剩无几。老板也没想到这俩副爷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吓得手足无措。 “啪。” “啪。” “啪。” 一个个瓷杯子被打算,瓷片溅了一地,几个小姑娘没见过这架势,被吓哭出了声。 哭声,叫骂声,碎裂声,花鸟市场乱成一团。 “干什么的!都老实点!” 一个大嗓门压过众多声音,众多敞怀黑马褂簇拥着一个光头来到茶杯摊前。 江流看着这光头,便知道花鸟市场的“管事”来了。说是管事,其实就是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帮派。这些人收了商家的保护费,负责在花鸟市场里抓贼,维持治安。 茶杯摊老板一见光头,连忙迎了上去,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强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两个警察,说我在茶杯里藏鸦片,不由分说地砸我的摊子。你要帮帮我啊,大强哥。” 大强哥脸上出现阴霾,自己每个季度都要给警察局送钱,让他们不要干扰花鸟市场的运作。这些警察老爷收钱的时候,嘴上答应,可现在又来闹事。 大强哥心里不悦,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别说他们这些混混,怎么敢招惹警察呢? 没办法,大强哥挤出笑容,朝两个副爷点了点头。只不过,大强哥一个光头,满脸横肉,这一笑,友善的成分没展现,落在两个副爷眼里,威胁的意味更大。 但这副爷,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你越凶狠,他就越怕你。副爷见到大强哥的笑容,心里直打退堂鼓。都说耍混混的,都是不要命的,万一这光头掏出把刀,给自己肚子来一下,这怎么办? 这混混不怕死,自己可怕死,和混混一命换一命,那太亏了。 副爷挺起腰板,假装强硬,身子却往后撤。只见大强哥一掏口袋,吓了副爷一跳。 副爷以为大强哥会掏出刀,但没想到,他竟然掏出了一个钱袋。 大强哥满脸笑容,说:“我这花鸟市场,都是老实做生意的,没有人敢藏鸦片。” 说罢,大强哥把钱袋递给副爷,副爷一愣,收起了钱。 副爷掂量了下钱袋,说:“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去就姑且相信你说的话。我俩走了。” “二位爷慢走。” 等那俩副爷走后,茶杯摊老板看着满地的碎瓷片,问:“大强哥,就这么让他俩走了?” 大强哥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没办法,民不与官斗。而且,我老大最近在和南霸天争斗,我们更不能得罪警察。” 老板无奈地叹气,大强哥又说:“这样子,你统计一下,他俩砸了你几个茶杯,损失了多少钱。我赔你。” 老板连忙点头,众人看事情结束了,没乐子看了,也纷纷离去。 江流也离开了茶杯摊,往前走了几步,又见到了热闹。 小小的花鸟市场,不足百米,热闹可一个接一个。 此时发生热闹的,是一件古玩店。说是古玩店也不准确,因为这家店,不卖古玩。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家鉴宝店。这家店,店名叫“万界鉴宝”。名字起的就很独特,别人的鉴宝店都是叫“怡雅园”、“天成古玩”这类古色古香的名字,他却来个“万界鉴宝”,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家店不仅名字奇特,员工也很特殊。这家店只有两个人,老板是一个长相奇特的人,眼睛奇大,嘴巴奇薄,好像个鱼人精。店里的伙计也只有一个,这伙计天天带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还是个光头,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个洋人。 华人给洋人打工常见,但洋人给华人打工,这可是个稀奇事。 这事传开后,不少人都去找这家店鉴宝,鉴宝是其次的,主要就是想看一看,这两个老板是不是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奇特。 凡事见过的人,都说这俩人真的奇特。一人真像个鱼人精,能吓哭小孩的那种,另一人倒是正常,而且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只是他的脸却如万年寒冰一般,没有一丝表情。 这两个人,从来不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只以外号相称。老板外号叫“鱼人”,光头洋老外叫“杀手”。 这家鉴宝店如果只是店名和员工奇特,那过了热乎劲,这家店也就沦为普通店了。可这家店开了近十年,依然生意火热,就在于这家店的鉴宝功夫,真的厉害。 万界鉴宝里有两个人,但只有老板鱼人才进行鉴宝工作,至于员工杀手,平时只喝茶看报,有人闹事的时候才出手,把闹事的人赶走。 万界鉴宝刚开业的时候,大家都信不过鱼人的鉴宝功夫,只把低档次的古玩让他鉴定。没鉴定过好宝贝,鱼人的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 万界鉴宝真正名声鹤起,还是因为这家店鉴定出了一个大宝贝。 之前说过,想发小财去花鸟市场,想发大财,那要去鬼市。 一直以来,都不乏穷小子在鬼市里捡宝,捡到宝贝,发了笔横财的故事。这其中的故事,十个有九个是假的,但有一个故事,却是大家公认的真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戒尺 那些算命的经常说,人要是有灾,那会印堂发黑;人要是有福,那会印堂发亮。 “有福”里面,就包括有财运。要说这财运到底存不存在呢,要是存在,我为啥抓不到呢? 算命的这时候又会告诉你,能不能抓到财运,全看个人的命。命里无财的人,怎么也抓不到财,命里有财的人,躺着都能被金砖砸到。 天津卫有位李老翁,家住沙口巷子,这人年青时候是个私塾先生,老眼昏花后就在家里闲着带孙子。 李老翁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身体却很硬朗,一口牙也好,吃起黄豆都是咯嘣响。 李老翁啥都好,就是喜欢逛鬼市。他逛鬼市还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只是逛逛,不一定买,可李老翁去次鬼市,就一定要买的东西回家。 因此,李老翁家里多了许多杂物,他子女也是因为这事没少和李老翁吵架。 这年快到了,子女让李老翁带着孙子出去逛逛,买点过年的小礼物。 按理说,买年货,那要去庙会。可李老翁逛鬼市的瘾犯了,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鬼市。 李老翁带着孙子在鬼市逛,来到一个地摊前。在这地摊里,李老翁看上了一个戒尺。 这戒尺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物件,反而有些老旧,只不过材质是用紫檀做的,有一点价值。 这虽然是个普通的戒尺,但对于李老翁却有莫名的吸引力。李老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戒尺,来到摊位边,拿起戒尺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李老翁问小贩:“这戒尺多少钱?” 俗话说无奸不商,一个人想要干好生意,必先学会看人。而这小贩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李老翁非常想要这戒尺。 古玩的价格,取决与买家的心理。买家要是真想要这古玩,那卖家就可以放开嗓子要价。要是买家不是特别想要,那卖家出价,就要谨慎了。 小贩经过观察,发现李老翁是真的想要戒尺,那他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小贩一番吹嘘,一张“买卖口”口吐莲花似,将戒尺夸了个天花乱坠。小贩说:“这戒尺是皇帝的先生用的,那皇帝不好好读书,先生就拿戒尺打皇帝。所以说,这戒尺,是打过皇帝的珍品。” 也不知这李老翁是老糊涂了还是读书读傻了,小贩说的那么离谱,他竟然还相信。 小贩也没想到李老翁信了,他看李老翁的打扮,觉得他不是穷人,家里应该是有家底的。 小贩觉得还能加价,于是又说:“不仅如此。这戒尺来历可不一般。实际上,戒尺是玉皇大帝用来压书纸的,流落到了人间。要不然,一个戒尺怎么敢打人间帝王呢?除非这戒尺是天宫的东西,不是人间的凡物。” 这话说的太离谱,小贩自己都不信,可李老翁又信了。小贩见好就收,出了个高价。李老翁也不墨迹,交了钱,喜滋滋的拿着戒尺回到了家里。 一到家,儿媳妇问:“爹,你给孙子买的礼物呢?” 李老翁掏出戒尺,说:“在这呢。” 儿媳妇一看自己老丈人买了个戒尺给孙子当礼物,顿时哭笑不得。可当她听到这戒尺的价格后,顿时心里在滴血。 儿子听了这事,也是赶来批评李老翁。李老翁不愿意了,说这是什么玉皇大帝的宝贝,还打过皇帝。 一听这话,儿子就知道李老翁上当了,可李老翁却不同意,拿着戒尺说要去古玩店里鉴宝。 儿子拦不住老子,也想着让李老翁知道自己错了,就让他去古玩店了。 李老翁拿着戒尺来到古玩店,对鉴宝的老师傅说:“师傅,给我看看这宝贝。” 李老翁天天从鬼市拿着杂物到他这里鉴定,老师傅也认识李老翁了,他打趣道:“老李,你又买到赝品了?” 李老翁一哼,说:“这肯定不是赝品。我这戒尺,玉皇大帝用过,还打过皇帝。” 老师傅说:“这戒尺玉皇大帝用没用过,这我可鉴定不出来。我还是看看,它打过皇帝吗?” 说罢,老师傅接过戒尺,仔细打量起来。过了一会,老师傅说:“全新的,制造出来不超过两年。拿走吧。” 李老翁忙说:“不可能啊,你再看看。” 老师傅表示不用看了,这就是个新品。李老翁看了老师傅一眼,说:“有眼无珠。” 老师傅被气乐了,他说:“老李,你去其他古玩店看,也是这个结果。” 李老翁不服气,拿着戒尺去了其他古玩店,鉴定的结果都是新货。李老翁也是个老顽固,走了一家又一家古玩店,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新货!” “新货!” “新货!” 李老翁无奈地走在街上,这天津卫有名的古玩店都被他逛一遍了,没一个人说这是宝贝。 李老翁郁闷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来到花鸟市场,看见街边有家店铺,叫“万界鉴宝”。 万界鉴宝? 一听这名字,李老翁就知道,这家店是个专门的鉴宝店,水平肯定比那些古玩店里的师傅高。 李老翁拿着戒尺走进去,却看到一个鱼头插在人身上,把他吓的不轻。等李老翁缓过神,他才发现,这不是鱼人精,而是个人。 鱼人瞪着死鱼眼,问:“鉴宝?” 李老翁点了点头,把戒尺拿出来,说:“这是玉皇大帝用过的戒尺。” 鱼人接过戒尺,用鼻子在戒尺上用力一吸,说:“真是玉皇大帝用过的戒尺。这是个非凡的宝物啊。” 李老翁一喜,说:“哈哈,我就知道这是个宝贝,那些古玩店的鉴宝师傅,水平都不行,就你一个人看出来这戒尺是宝贝啊。” 听了这话,鱼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他说:“李老翁,那些鉴宝师傅不信任你,你一定很生气吧。恰好我也想打开小店的名气。这样吧,咱举行一个开宝仪式,当众证明这戒尺是个宝贝。一来给你出气,二来给我的店涨名气,如何?” 李老翁拍手叫好,同意了这事。 第一百三十章 开宝大会 李老翁同意了办开宝大会的事,接下来就是开始宣传。首先,李老翁来到一家古玩店门口,大喊:“你们的鉴宝师傅有眼无珠,认不出我的宝贝,都是些废物。” 李老翁在门口大骂,古玩店的人不乐意了。这开古玩店的,就靠鉴宝师傅坐镇。鉴宝师傅水平不行,真货认成假货,假伙认成真货,以后谁还敢在你店里买卖古玩? 古玩店的护卫跑出来,想让李老翁闭嘴。李老翁大喊:“来花鸟市场,我让你们这些垃圾涨涨见识。” 鉴宝师傅大多心高气傲,同时为了自己店里的声誉,听了这话都打算去花鸟市场看看。 李老翁说完这话,就溜到了下一家古玩店,去重复之前的话。不一会,天津卫有名气的古玩店都被他跑了一遍,大家也都知道在花鸟市场将举办一场开宝大会。 除了古玩行当的人,其余普通人也有听说这事,纷纷聚集到花鸟市场。 只见花鸟市场有个大台子,鱼人和李老翁站在台子上面。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鱼人站起身,说:“感谢各位来此,参加开宝大会。今日,李老翁得了一个宝尺,却被众多鉴宝师傅评为盗版,我深感痛心。为了不让宝物蒙尘,我特地开此大会。”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只见鱼人拿出紫檀戒尺,说:“这就是那宝物。” 此话一出,下面的反对声也起来了。 “这就是个假货。” “什么价值都没有。” “我看是你有眼无珠吧!” 下面的鉴宝师傅都是经手过这戒尺的,他们一致认为,这戒尺毫无价值。他们同时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但一看周围的鉴宝师傅都说是假货,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鱼人举着戒尺,在高台上踱步,高喊:“你们这些鉴宝师傅,肯定以为这戒尺是普通货色,而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判断是……” 说到这,鱼人拉长了一口气,众人的心也提了上来。 鱼人接着说:“你们的判断是对的!” “你在搞什么?” “切。” “小丑,哗众取宠的小丑!” 众人以为鱼人会说出些奇特言论,没想到还是说这戒尺是新品。大家顿时感觉被耍了。 就连台上的李老翁也是脸色难看,自己也被耍了,一把年纪还丢了面子。 “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一点事啊?” 下面骂声一片,鱼人却一举手,说:“大家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 听了这话,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鱼人接着说:“这戒尺虽然是新品,但戒尺里却是内藏玄机。戒尺里面,有大宝贝。”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李老翁也是重燃希望。 鱼人说:“今天是开宝大会,现在,我就让宝贝现身!” 说罢,鱼人举起紫檀戒尺,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戒尺应声落地,断成两半。李老翁心疼地捡起戒尺,却发现戒尺里还有一个黑色狭长木盒。 众人看到黑色木盒,都是惊奇万分。没想到,一个新戒尺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狭长木盒。 只是看这黑色木盒的外观,似乎也是个新品。 鱼人说:“李老翁,你打开木盒一看。” 李老翁闻言,摸索着木盒,果然发现一个机关。他按了下机关,木盒被打开。 天亮了。 当时是黄昏,天色已暗,可这盒子打开之后,众人只觉得面对了十个太阳,天下一白,亮光照着众人睁不开眼睛。 等众人眼睛适应了光亮,再看高台,却发现李老翁手捧着十颗东珠。 东珠其实就是珍珠,在清朝时,产自于东北地区的珍珠被称为东珠,用于区别产自南方的南珠。 东珠相比与南珠,个头更大,更多地被当成皇权象征。清朝皇后、皇太后的冬朝冠,缀饰的东珠与珍珠约300颗,冠顶有东珠13颗。 东珠是产自中国东北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等流域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因以天然形成,无植核等培养工艺。得之不易,弥足珍贵。 在清朝,皇帝派了专门的官员负责抓东珠,而普通人要是偷偷采捕东珠,被抓住就是死罪。 东珠珍贵异常,而且无法人工饲养。再看李老翁手上的这十颗东珠,各各都是珍品。如果把这十颗东珠出手,那李老翁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台下的人都羡慕不已,而那些鉴宝师傅更是非常后悔,要是这紫檀戒尺落入自己手里,那发财的就是自己了。 李老翁捧着十颗东珠喜笑颜开,而台下有不少有钱人,开口就要买下这十颗东珠。 “卖给我,我多出一倍的价格。” “别卖他,卖我。我多出两倍!” 台下的人都有些癫狂,疯狂出价,谁都想买下这十颗珍贵的东珠。 鱼人一举手,大喊:“大家别着急,这里面还有宝物!” 众人这下不淡定了,一个小小的戒尺里,藏了十颗东珠别说,竟然还有其它宝物? 鱼人让李老翁再仔细观察下黑盒子,李老翁照做,果然发现黑盒子里有一个夹层,而夹层里有一条黄色的锦布。 黄是帝王之色,只有皇帝才能用黄布。李老翁颤颤巍巍地打开黄布,发现这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东珠的饲养之法。 东珠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无法人工饲养,只能野生采集。这下子,李老翁得了东珠的饲养之法,估计要发大财了。 鱼人却说:“李老翁,你先别高兴。你这十颗东珠,五公五母,确实适合人工繁殖。但是,你怎么知道那饲养之法,是真的呢?” 李老翁要是不管黄布上的记载,把十颗东珠卖了,自然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要是照着饲养之法人工养育东珠,有可以获得更多东珠,也有可能把所有东珠全陪进去,什么也没落到。 许多人都劝李老翁见好就收,卖了十颗东珠,但李老翁说:“这些东珠,本来就是我不该得的,就算失去了,我也不后悔。所以,我打算养东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走眼 李老翁也看的开,这些东珠本来就是天赐的,损失了也无妨,不如用来人工饲养。 李老翁有胆识,抓住了一闪即逝的财运,那黄布上记载的东珠饲养之法,竟然是真的。那十颗东珠越生越多,李老翁也变成了天津巨富,号“珠子李家”。 李家发达了,万界鉴宝也一炮打响了名声,全天津卫的古玩店也没鉴定出的宝贝,被鱼人看出来了。万界鉴宝也因此成为天津卫最有名鉴宝店。 现在,江流正站在万界鉴宝店门口,看着周围人挤人。他询问一旁的围观路人,得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事情,说来简单,就是万界鉴宝店的鉴宝师傅,走眼了。 “走眼”是古玩行业的术语,把真货当成赝品,把赝品当成真货,这就是走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按说这鉴宝,肯定会有鉴定错的时候,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但鉴宝师傅鱼人,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走眼过。因此他这次走眼,也是引得轰动。 前阵子,有个书生抱着卷画,来到万界鉴宝店里。这画卷用盒子包着,盒子上写着《眠鸭图》三字。 《眠鸭图》是明末画家朱耷的作品,他早年为佛,晚年为道,喜好画鸟。朱耷这个名字听说过的人不多,但他的号“八大山人”,不少人都听过。 有人拿了朱耷的画作,鱼人也不心急,那盒子上写了眠鸭图,但盒子里也不一定是真的《眠鸭图》。 书生把盒子放下,又把画卷取出来,说:“这个图,是我前不久买的,买的时候,卖家口口声声说是真迹,我也就信了。但我昨天听说,仿手王画了几份《眠鸭图》,我心里不安,就来找你鉴定一下。” 仿手王就在花鸟市场的另一头,专门仿造字画,从他手里造出的字画,与真迹无二,很少有人能认出真假。 但鱼人是个自负的人,他说:“那个仿手王的本事,我还没放在眼里,你只管让我鉴定就是了。” 书生听后,把画卷给了鱼人,鱼人展开画卷,看了两眼,说:“真迹。” 朱耷画的鸟以水墨写意为主,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另外,朱耷有皇室血统,以明朝遗族自居,他画的鸟,多以白眼看人。 人们常说,蓝眼看人,以表尊敬,白眼看人,以表鄙视。 鱼人一看《眠鸭图》,就看出了一股藏在画中的孤寂、高傲和愤世嫉俗,这种亡国异乡的遗民之情只有在朱耷的画里才能看到。所以,鱼人当场认定此画为真迹。 鱼人是开鉴宝店的,不同于古玩店。古玩店鉴定之后,师傅就会给出价格,试图收购古玩。但鱼人的鉴宝店,则会让顾客出一笔“鉴定费”。 书生交了鉴定费,鱼人则在画的空白处盖上自己的鉴定印章,代表自己做担保,证明这画是真迹。 得了鉴定结果,书生喜滋滋的离开了。过了几天,他将此画高价卖给一名孙姓富人,得了一笔钱财。 可几天后,孙富商拿着画来找书生,说这画是假的。书生则坚持这画是真的,因为上面有天津卫第一鉴宝师鱼人的印章。 鱼人鉴定过的东西,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就去找鱼人。 孙富商拿着画找到鱼人,说在他的朋友家,见到一副《眠鸭图》,而那个图,才是真的。 鱼人一听这话,来到孙富商朋友家里,见到另一个《眠鸭图》。 这《眠鸭图》挂在大厅,正被多人观赏。鱼人来到图前,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这个图,也是真迹。 鱼人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他回到店里,对孙富商说:“这位老板,你朋友家的才是真迹,这次是我看走眼了。不如这样,我出双倍的价格,您把手上的赝品卖给我” 孙富商冷哼一声,说:“你觉得我在乎钱吗?我在家挂着这图,被人看出来是赝品,我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鱼人连忙道歉。 孙富商接着说:“你让我丢了面子,我也要让你丢面子。我这就拿着你的假画,去你门口宣传宣传。” 说罢,孙富商拿着《眠鸭图》,将其展开,露出鱼人的印章,大喊:“大家看啊,这人水平不行。假的都能看成真的。” 负责安保的伙计杀手来到鱼人身边,问:“要我解决掉吗?” 鱼人摇了摇头,说:“不太行,这次是我栽了,被骗了,认了吧。” 就这样,孙富商一有时间,就拿着《眠鸭图》,在万界鉴宝店门口闲逛。看到有客人想进去,孙富商就展开《眠鸭图》,痛骂鱼人水平不行。 店门口有这么一个煞星在,万界鉴宝的生意越来越差,经常四五天不来一个客人。而今天,孙富商又来店门口闹事,被江流给遇见了。 听了《眠鸭图》的故事,江流已经明白其中的道道了。鱼人是个鉴宝行家,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全天津卫就那么多宝贝,你一个人包揽了八成的鉴宝流量,其它人怎么吃饭。 其余鉴宝师傅和古玩店估计心生妒忌了,便上演一出真假《眠鸭图》来算计鱼人。 在江流看来,孙富商手里的《眠鸭图》是真的,他朋友家的《眠鸭图》也是真的,因为这两张图,其实就是同一张。 在故事里,这两张图,从来没有同时出现的。江流才因此判断,这两张图其实是同一张。 当时,孙富商拿着画来万界鉴宝店,鱼人随后就去了孙富商朋友家。此时,只要孙富商派一名飞毛腿,将他手里的画送到朋友家挂上,那鱼人再看到的画,就是真品。 等鱼人觉得自己走眼了,离开孙富商朋友家后,飞毛腿再拿着画,将画送回孙富商手里。 这样子,一幅画当两幅用,鱼人就这样被骗了。 这个操作,除了一个飞毛腿外,还有个关键问题需要解决。 这个问题,就是画上鱼人的印章。 按理说,有印章的画,只存在于孙富商的手里。这画就是被送到朋友家,印章也去不掉。 要是被鱼人看到了印章,他不就能认出来,这两幅《眠鸭图》,其实是一幅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斗蛐蛐 江流想到的,鱼人也想到了。江流想不通怎么解决的印章,鱼人也想不通。就因为这个原因,鱼人才一直容许着孙富商在自己店门口搞事。 江流站门口看了一阵子,觉得没意思,就打算离开。就在江流想离开时,他感受到一束目光在看着自己。江流顺着目光,发现目光的源头是鱼人。 鱼人朝着江流笑了下,江流不明所以,但也回了个笑容,随后便离开了。 杀手来到鱼人身边,小声说:“这个人,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鱼人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们要找的人,是气运极其好的。而那个少年,气运差的离谱。” 杀手又问:“那你为何看那么久?” 鱼人笑了下,说:“因为他运气太背了,我还没见过这种人,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江流没听到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他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家卖蛐蛐的店里。 这蛐蛐店,不仅仅卖蛐蛐,还提供斗蛐蛐的场地,半卖半赌,生意非常好。 斗蛐蛐这事,江流在前世没见过,这下子碰见了,他心里好奇,就去围观一下。 此时正值斗蛐蛐开始,二人坐在一个瓷碗前,手里各捧一只蛐蛐。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裁判,兼职收取赌资。 在斗蛐蛐之前,双方参赛人员还需要进行自我介绍。 左边那人说:“大家看我的蛐蛐,看这漆黑的头,再看这两个角,一看就是凶猛之辈。请大家支持我的‘子弹头’,绝对可以赢。” 右边的人说:“大家还是看我的蛐蛐吧。看看我这蛐蛐的腿,粗壮有力,再看这翅膀,大能遮身。一看就是擅长游斗的蛐蛐,对付对面的莽夫,一定能赢。请大家支持‘竹蜻蜓’,给它下注。” 外行看热闹,江流听了两人对“子弹头”和“竹蜻蜓”的介绍,觉得“子弹头”虽然凶猛,但遇见了擅长游走的“竹蜻蜓”,那估计要吃亏。 不少外行人和江流想的一样,他们纷纷掏出钱,压在“竹蜻蜓”身上。 内行人看门道,这两个人把自己的蛐蛐吹的天花乱坠,他们也不相信。 内行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细细观察起两只蛐蛐,把它们的全身看了一遍,观察它们的身体状态。 除了身体状态,精神状态也是值得研究的地方。再厉害的蛐蛐,一旦没有斗志,没有凶性,谁也打不过。 裁判高喊一声:“下注了,下注了,再不下注就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拿准注意的人开始下注,没拿准的就弃权。江流不想把钱花在这地方,也不想染上赌博的习惯,便没有下注。 众人下好了注,斗蛐蛐即将开始。在把蛐蛐放入瓷碗前,还需要把蛐蛐的斗性给激发出来。 只见左边那人,拿起一根稻草,挑拨着“子弹头”的触角和牙齿。不一会,“子弹头”就发出呲牙咧嘴的声音,不断伸胳膊蹬腿。 而右边那人,把“竹蜻蜓”放在一只手掌上,让它往前爬,爬到指尖再接上另一只手掌,如此循环数十次。 外行不知道此人在搞什么,为何在战前消耗“竹蜻蜓”的体力?反而是“子弹头”经过挑拨,已经显得怒气冲冲,恨不得马上跳下去咬烂对方。 而内行看到“竹蜻蜓”的行为,则觉得此人是个行家。这种训练方法,叫做“轮”。经过训练之后,此时蟋蟀的韧性和斗性俱佳,一遇对方触须,便立即龇牙扑斗,凶猛异常,绝不会轻易服输。 至于用稻草挑拨蛐蛐的方法,实属下等。使用这种方法,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加凶性,但增加凶性的同时,也会对蛐蛐的身体造成损坏。不出几次,凶猛的蛐蛐就成了废蛐蛐。 明眼人已经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了,不少下错注的人都掩埋而去,而支持“竹蜻蜓”的人则露出了笑容,等着收钱。 双方蛐蛐热身完毕,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子弹头”与“竹蜻蜓”开始入场。 “子弹头”早被挑拨起了凶性,它一入场,就朝着“竹蜻蜓”冲去。而“竹蜻蜓”在入场前就已经热身完毕,腿早跑开了。再加上“竹蜻蜓”的速度本来就快,“子弹头”根本追不上它。 不一会,“子弹头”的力气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它只好停下来休息。而“竹蜻蜓”则把握时机,来到“子弹头”身边。 “竹蜻蜓”的进攻很有策略性,它只是一直骚扰“子弹头”,一击即退,不让“子弹头”好好休息。 就这样,在“竹蜻蜓”的不断骚扰下,“子弹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摊在地上,一动不动。 “竹蜻蜓”经过试探,确定“子弹头”没有了还手之力,这才得意洋洋地来到“子弹头”身边,狠狠撕咬起对方。 裁判看到这里,大声喊:“我宣布,‘子弹头’失去战斗能力,‘竹蜻蜓’获胜!” 下一刻,欢呼声、咒骂声、叹气声、惋惜声,一起响起,压对的人捧着银两开心,压错的人坐在地上痛哭。 不一会,几名面相凶狠的人来到此处,他们架起坐在地上的输家,说:“你这衰鬼,又输了,你借我们的钱要怎么还?” 那人说:“这,再借我一次钱,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的!” 一个汉子说:“再借你?呵呵。你的房子已经抵押给我们了,再借给你钱,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要用什么抵押?” 那人想了想,说:“这样子,我拿我媳妇抵押!要是我媳妇不值钱,就用我女儿抵押!” 汉子笑了笑,拍了拍那人后背,说:“这还行,我们这就把钱给你。你加油啊,我们相信你这次一定能赢回来。” 那人接过钱袋,连忙点头,说:“我一定赢,我一定会赢大钱。我的祖宅,我的媳妇,我的女儿,我都会赎回来!” 江流看到这就离开了,他知道,这人不仅什么也赢不回来,反而会把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名棺有主 赌这一字,最不能沾。一但沾染,轻则家财全无,重则家破人亡。 裁判清点了赌资,把一部分钱交给“竹蜻蜓”的拥有者,那人拿着钱,喜笑颜开。 江流见此情景,叹了口气,赚钱的方法不少,可惜总与自己无关。 在花鸟市场这不足百米的街道上,江流见识到了三场“热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江流吃了晚饭,回家睡觉了。 对于当时的穷人来说,娱乐手段匮乏,一到天黑,还是回被窝睡觉比较好。就是有上进心,想挑灯夜读,那也需要油灯才行,而这油灯也不是谁都能买起的。 古代人晚上想看书,那只能“凿壁偷光”。到了民国时期还好一点,现在有了路灯,想晚上读书的人,自然能去路灯下读书。 除了读书人,大部分人还是早早上床睡觉了。江流也在床上,只不过他还没睡觉,而是在观看记忆,学习师傅交过的绝技。 过了一会,江流想趴下睡觉,却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敲门。 半夜听到敲门声,无论房间里是你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都尽量不要开门。毕竟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主动半夜去找人说事的。 碰到有人敲门,也不要回答“谁啊”。只需要装作睡着了,不理敲门的人就行。 江流把脑袋埋在被窝里,想接着睡觉,可敲门声并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急促。 “江先生,你在吗?我是黄家的人。” 门外传来声音,江流一瞪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江流记得,黄家爷说过,等他准备好了棺材,挑好时间,就通知江流,把黄还真埋了。 没想到,黄老爷准备的那么快。那黄老爷估计也想掩人耳目,选择在大晚上埋人。 江流下床,想打开门。他的手刚摸到门把上,另一只毛茸茸的手就放在江流手上。 江流被这手下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只在黑暗中发现两颗蓝宝石。 “喵,喵。” 小黑的爪子按在江流手上,叫了两声。这两声叫,有些警告的意味,好像在告诉江流外面危险。 江流想了想,把小黑扔回了床上。夜间埋尸的事情,他也没少干,总得来说,没有什么危险的。 江流打开了门,在外面看到一个中年人。江流在黄府见过这中年人,这人是黄府的一个管事,职位还不低。 中年人说:“江先生,我是黄府的黄管事,现在去埋尸体吧?” 江流点了点头,拿起铲子出门了。 江流问:“为何今天埋尸体?今天忌下葬啊。” 黄管事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按照黄老爷的吩咐行事。甚至,他连要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江流听到这话,就知道黄老爷为何要这个人来埋黄还真。 黄管事虽然做到了管事的职位,但说白了,他还是一个仆人。仆人有仆人的准则,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制度下来,形成了一套“好仆人”的标准。 一个好仆人,重要的是少说话、多做事、能牺牲。 而黄管事就是一个好仆人。他不知道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但可惜,一个好仆人,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人。 黄管事要去埋人,却连埋的是谁都不知道。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去埋人,这怎么想都有问题。万一要埋的是死亡的无辜人,那黄管事不去报警,反而去协助埋尸,这等同于帮凶。 还好江流知道,要埋的是谁。他也知道,要埋之人的死因。所以,江流才敢放心大胆去埋尸匠。 两人来到黄府,到达后院。 后院里,黄老爷正站在一个棺材前,他身边还有几个大汉。 这个棺材有些奇怪,一条条铁锁捆绑在棺材上,好像在封印着什么。 黄老爷见到江流,连忙说:“江先生,你终于来了。我白天就派人找你,但你不在。” 江流一愣,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黄老爷回答:“我儿的尸体,被放在棺材里之后,就如同一只上岸的鱼一样,一直扑腾。眼看着,尸体要冲出棺材,我们才拿着铁锁,把棺材捆住。” 江流想了想,来到棺材旁边,把耳朵附在棺材上,细细听着。 果然,棺材里有撞击声,棺材板也是时常被顶出个缝,还好有铁锁捆着,棺材板才没被顶飞。 黄老爷问:“江大师,我儿子是怎么了?” 江流摸着脑袋,想了想,说:“贵公子,好像不喜欢这个棺材。” 黄老爷忙说:“这棺材不好吗?这可是我的棺材啊,我精挑细选过的。” 谁闲着没事,会去买棺材?除了家里死人。 黄老爷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自己家死人,就用了自己的棺材装黄还真。 江流说:“就是这样,贵公子才不想在这口棺材里待的。” 棺材讲究一人一口,黄老爷的棺材早就有主,现在贸然给别人用,肯定会有所排斥。 黄老爷说:“这怎么办啊?现在不能买棺材,也找不到适合的棺材。” 江流思索一会,说:“拿些葱蒜姜。” 黄老爷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毕竟江流是专业人士,还是听他的吧。 不一会,下人拿着一筐葱姜蒜过来。 江流拿起材料,往嘴里塞。辛辣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嘴巴。 江流咀嚼了一会,打开棺材板,竟然将材料吐进了棺材。 这举动,震惊了众人。 黄老爷忙问:“江先生,你这是在干嘛?” 江流解释,辛辣的味道可以驱魔,将咀嚼过的姜葱蒜放入棺材里,可以使棺材里的“灵”受损,毁其神智。这样子,贵公子就可以安稳的躺在棺材里了。 黄老爷一听,也拿起一把材料放在嘴里嚼,他还说:“你们别闲着,赶紧一起吃。” 下人们也拿起材料,开始咀嚼。不一会,周围就充斥着辛辣味道。 江流抹了把眼泪,说:“差不多了,大家吐在棺材里吧。” 终于开始往棺材里吐,黄老爷还说:“都给我注意点,别吐在我儿子身上。” 不一会,下人们吐完了嘴里的材料。江流大喊:“封棺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葬 “啪”的一声,棺材闭合,而棺材里也没了动静。 江流见状,说:“抬棺,走人。” 黄老爷递给江流一件黑色斗篷,让江流穿上。这斗篷有大帽子,戴上之后可以把人的大半个脑袋遮盖住。 黄老爷和家丁们穿上了斗篷,江流也照做。 一行黑衣人就这样悄悄出发了。 江流走在前面,手捧一筐纸钱,走走撒撒。黄老爷跟在身后,边走边哭。最后面的是八个家丁,抬着棺材。 一行黑衣人,撒着纸钱,发出哭声,抬着棺材,这身打扮,着实吓人。 路上的醉汉和乞丐见到这诡异的队伍,酒都能吓醒,纷纷避之不及。 多亏了这诡异的阵势,一路上,没有不长眼的人的打扰埋尸队伍。 众人走到城门口,江流见到一名士官站在城门前,遥望众人。 黄老爷来到士官身前,把斗篷抬起,露了一下自己的脸,又塞给士官一袋钱。 士官掂量了下钱袋,刚想笑,又觉得此时不应该笑。没办法,士官做出死了儿子的悲伤表情,给众人放行。 看来,黄老爷的能量真不小,现在施行着宵禁呢,他都能安排出城。 江流边走路边思索,这黄老爷是个大肥羊,他要想办法牵住。只不过,黄老爷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他是大肥羊还是大灰狼,这还要观察观察。 众人一路前行,此时距离天津城已经有一段路了,周围黑乎乎的,路两边的树木张牙舞爪,有些恐怖。 黄老爷来到江流身边,说:“江先生,你看我们后面,是不是跟着什么东西?” 江流听了这话,让黄老爷走前面撒纸钱,他则来到队伍最后面。 抬棺材的几个家丁显得人心惶惶,不时往后面看。 江流说:“不要往后看!小心抬着棺材,不要让棺材落地!我去看看后面有什么,你们不用担心。” 家丁们听后,这才安心抬棺材。 江流往身后看去,只发现两三个黑影。这些黑影只到江流的膝盖那里,有四条腿。 “呜呜。” 黑暗中发出低声喊叫,江流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声音。 “呜呜!” 声音靠近了。 江流凝神以待。 两个红点忽然出现在黑暗里。江流举起火把,照亮前方。 一只灰狗显露出来。这灰狗骨瘦如柴,但肚子却奇大。脑袋上竖起一团杂毛,双眼泛红,嘴流口水。 不一会,又有两只同样的狗追了上来。 江流看着这些狗,皱起了眉头。 这些狗,外号叫“大肚狗”,是一种吃尸体的狗。 天灾人祸,收成不好,狗都找不到吃的。有些狗饿极了,就扒拉棺材,把死人扒出来吃。 经常吃死人,这些狗就会变成灰色,头生杂毛,两眼发红,肚子变大,成为“大肚狗”。 大肚狗只吃尸体,不吃活人。它们跟着江流等人,是看上了棺材里的尸体。大肚狗会一直送葬的队伍,记住埋尸的位置,等埋尸的人一走,它们就扒开棺材,大快朵颐。 江流是不能让这三只大肚狗跟着,他要想个办法赶走它们。 但这有难度。 别看大肚狗瘦骨嶙峋,但这些狗都是凶狠之辈,毒性很强,身上病菌也多,与它们争斗时,要万分小心。 再加上,这些大肚狗看上去非常饥饿,要想赶走它们,那是难上加难了。 狗是畜生,没有智慧,无法智取,只能力敌。 江流捡起一根粗木棍,打算使用“打狗棒法”,将这些狗打跑。 这“大狗棒法”,是一个老乞丐教给王九仁的。乞丐们在街上捡吃的,不但要与其他乞丐争夺食物,还要与野狗争夺。 多年下来,乞丐们总结出一套打狗棒法,在与狗夺食的时候,利用距离优势,将狗赶跑。此法不仅可以赶走狗,还能让自身不受伤害,深受乞丐们的喜爱。 在武侠小说里,打狗棒法一般都是不传之法,只有丐帮帮主才会。但实际上,几乎每个乞丐都会两招打狗棒法。 王九仁埋了一个老乞丐的孙子,那老乞丐无以报答,就教了打狗棒法。王九仁也将这棒法教给了江流。 此法针对狗的攻击方式和弱点,总结出八种打法。分别是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 其中,绊、缠、封、转四诀,用来限制狗的移动和进攻,劈、戳、挑、引用来击打狗。 打狗就要打要害,狗的腹部狼的腰,都是弱点。但教授打狗棒法的老乞丐却说,狗还有更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狗鼻子。 狗鼻子灵敏,它们可以依靠江流等人身上的气味,对埋尸队伍进行持续跟踪。即使江流现在把它们赶走,它们也能寻着气味,找到埋尸的地方。 而且,狗鼻子上的丰富的神经,打一下,疼半天。 因此,要打狗,就要打狗的鼻子! 江流耍了几下棒子,随后朝那三只大肚狗冲去。那三只后似乎成精了,见江流不怀好意地冲来,竟然果断后退,跑的不见影子了。 江流不能深追,他还要跟上送葬队伍。没办法,江流只得放过它们。可当江流转身时,他又能听到狗的脚步声,正跟在自己身后。 这些狗又回来了。 江流提起棒子,猛然转身,果然看见了那三只大肚狗。而那三只狗见江流转身,又一溜烟跑走了。 就这样,大肚狗跟在江流身后,保持距离,随时消失,又随时出现。 这些狗很聪明,江流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只能先回去了。 江流赶上送葬队伍,把这事告诉了黄老爷。黄老爷一听,说:“江先生不用担心此事,我们黄家的墓,有专人看守。那三只狗,不成气候。” 听黄老爷这样说,江流才明白自己多虑了。大户人家,果然和贫困百姓有差别。贫穷人家死后,能有人去扫墓,除除坟头的杂草,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大户人家,竟然有专人守墓! 江流放下了这事,接着赶路。 夜间怪事多,而夜间送葬,遇到的怪事就更多了。 之前江流离开,黄老爷接替江流,往四周撒纸钱。而怪事,就出在那筐子纸钱上面。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骂鬼 送葬队伍前行时,要有人走在前面,撒些纸钱打发小鬼,让它们别捣乱。 一般情况下,白天送葬,阳气重,再加上送葬的队伍人多,小鬼不敢乱来,只得乖乖站在两旁捡纸钱。 但此时是夜晚,阴气重,而且送葬的人也少,小鬼们开始不老实了。 黄老爷拿着一个筐,里面装满了纸钱。而此时,这筐纸钱出了异常。 只见一阵阴风吹过,不少纸钱从筐子里飞出去。下一刻,黄老爷只觉得箩筐变得沉重,好像有人在争抢箩筐。而且,箩筐里的纸钱纷飞,好像有一群人在争夺箩筐里的纸钱。 黄老爷脸色惨白,问:“江先生,这怎么回事啊?” 江流见此情景,回答:“不好,孤魂野鬼无法无天,竟然想抢纸钱。” 黄老爷一愣,说:“那鬼爷爷们想要,咱就给它们吧?” 江流摇摇头,说:“万万不可,如果这纸钱被这些鬼抢光,那到下一段路程时,我们就没有纸钱打发其他小鬼了。到那时候,小鬼们估计要使坏。” 黄老爷一听这话,说:“那我不放!” 可下一刻,黄老爷又颤颤巍巍地说:“江先生,我们要不放手吧?你看我的手。” 江流闻言,看向黄老爷的手。黄老爷不从事劳动,手是黄色的,并不黑。可现在,黄老爷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手印。 似乎有东西握住了黄老爷的手。 而且,这手印并非不动,反而一直上移。刚刚,手印还在黄老爷的虎口位置,不一会,手印已经来到了手腕。 手印还有继续上移的趋势,黄老爷大喊:“我受不了了,这纸钱我不要了!” 说罢,黄老爷手一松,把箩筐扔掉了。江流眼疾手快,急忙接住箩筐,这才没让箩筐沾地。 箩筐一入手,江流便感受到了有人在抢里面的纸钱,纸钱不断凭空飞起,飘向远方。 而那个黑色手印也跟了过来,出现在江流手背上。 这手印又寒冷,又充满阴气。一接触到手印,江流心里就生出莫名恐惧。 江流深吸一口气,你越是害怕,鬼就越肆无忌惮。面对鬼,充满勇气,正面它,这才是活命的关键。 毕竟古话有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究其原因,人有三魂七魄,鬼只有三魂二魄,所以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即使人和鬼正面斗,也不用惧怕鬼。 而且,鬼不仅怕普通人,对于狠人和善人,鬼更加害怕。 人行一善,后脑勺就会积攒光芒,这些光芒积攒多了,鬼就不能近善人的身体,否则就会受伤。这种温度,人感受不到,但却可以灼伤鬼。所以又有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至于狠人,他们的后脑勺则有煞气,鬼一旦接触,也会受伤。 江流觉得自己算个好人,但后脑勺确实没有生出阳光,所以,江流只能通过“耍狠”来吓跑鬼。 如何耍狠呢?鬼在虚实之间,人接触不到鬼怪,所以不能用物理方法耍狠。 江流选择了精神打击,就是“骂鬼”。 既然骂鬼,就要使用最污秽,最恶毒的言语,这样子,效果最好。 江流在市井长大,没少听长舌妇人骂街,当下,江流就扯开了嗓子开骂。 “哪来的小鬼,敢抢你江爷爷的东西?我这就给钟馗发电报,让他来抓你!” “你这小鬼,不识好歹。你就像我养的狗一样,只能我赏你纸钱,不能由你上前抢夺!” “你再敢碰我的纸钱,明天一阵罡风就吹你身上,把你吹的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些话半骂半威胁,剩下的话,基本上离不开对方父母子女,江流再一次展现出互联网时代青年样貌,污秽语言脱口而出。 黄老爷见江流莫名其妙的骂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他中邪了呢。 江流骂了一会,见箩筐里的纸钱安静不少,他缓了口气,对众人说:“兄弟们,骂起来,把鬼骂走!” 黄老爷现在对江流很信服,江流说往东,他绝对不往北。听了江流的话,黄老爷带头骂了起来。抬棺材的家丁见状,也跟着嘴下不留德了。 平时骂人,还要忌惮着别人还口和报复,不敢过于放肆。甚至江流在互联网上骂人,还要小心对方开盒,顺着网线来报复自己。 可如今,有了一个骂不还口的对象,众人越骂越尽兴,直把鬼当成自己最恨的人,骂的贼凶。 骂的越狠,鬼越害怕。江流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那个手印没有再前进,反而在后退。 不一会,手印彻底消失,而箩筐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结束了。” 江流大喊。 众人听到江流的喊声,也停下了叫骂。不少人脸色微变,回想着刚才自己骂上瘾了,有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万一被他人得知,那又要生出事端。 江流说:“大家别耽误时间了,赶路吧。” 夜间送葬,怪事就是多。江流接下来的路程,虽然没出什么怪事,但到了坟地,又出事了。 黄家的坟地由围墙围起,围墙上还有防止攀爬的玻璃渣。这种玻璃渣,不仅防人,还防野兽。要是野猫或黄鼠狼之流想爬墙进入坟地,一不小心就会被玻璃渣划开肚皮。 除了墙,黄家还有专人守卫坟地。他们在院子前搭建了房子,时刻守护着坟地。 要说这些有钱人,守坟的措施那么紧,还是因为穷人的日子太难过了。 古人敬畏鬼神,谁愿意去盗墓挖坟呢?可日子过不下去,人都快饿死了,对鬼神的敬畏之心,也就淡了。 从活人手里赚钱,那不容易,但从死人手里赚钱,那没困难。 只要找个有墓碑的坟,几铲子挖下去,再把棺材板一撬,里面的陪葬品就能取出来。有了这些陪葬品,日子就能多过几天。 只是,随着盗墓的越来越多,有墓碑的坟墓几乎找不到了。人们又开始找小坟小墓。 古人穷人下葬的时候,没钱出陪葬品,就在嘴里塞一枚铜钱。就是这一枚铜钱,都有可能引起盗墓贼的窥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遗愿 随着盗墓的人越来越多,郊外显眼的坟也越来越少,盗墓贼们打上了小坟的注意。 疯狂的时候,人的棺材板都能拆下来,用来烧火取暖。至于裹尸体的破草席,都有盗墓贼惦记。 因此,有钱人家就开始把祖坟围起来,再派几个家丁守墓,以此保证安全。 江流进入黄家的坟地,越发觉得黄家有钱。这坟地里的坟头,都铺盖有干净的花圈,连墓碑都是用的上好石材,一面写上死者生平,一面写上功德文章。 黄老爷带领抬棺材的队伍,来到一个坑前面。这坑附近的空气里还带着潮湿与土腥味,看来这坑是新挖的。 黄老爷招呼伙计,把棺材放入坑里。江流连忙说:“稍等,这坑是匆忙间挖的吧?” 黄老爷点点头,说:“正是。” 江流说:“此坑有些不妥。这个坑,前宽后窄,不利于死者往生。” 黄老爷说:“唉,此坑挖的匆忙,没想到那么多忌讳,江先生,你看?” 江流拿起铲子,说:“交给我,我稍微修整一番。” 江流跳入坑里,将坑修了一下,使其四四方方。随后,江流爬出坑,说:“可以了,把棺材放进去吧。” 家丁们把棺材放入坑里,随后开始往里面填土,江流也挥舞着铲子,把土扔进坑里。 填了一会土,江流觉得有些不对劲。众人填了有一会了,但为何不见坑里的土有增加呢。 江流停下动作,观察着棺材。只见一铲子土被家丁扔到了棺材上,可下一刻,棺材轻微抖动,竟然将土重新抖出了坑。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劲了,出了这怪事,家丁也不敢继续填土了,扔了铲子逃到一边。 黄老爷连忙问:“江先生,这……” 江流想了想,说:“恐怕是贵公子还有遗愿。” 一听这话,黄老爷对着棺材,边哭边说:“我的儿啊,你还有什么遗憾,都告诉我吧!” 可是,任凭黄老爷如何呼喊,周围也没有出现黄还真的声音。 江流说:“黄老爷,阴阳有隔。你说的话,贵公子听不见;贵公子的回应,你也听不见。” 黄老爷一愣,问:“那怎么办呢?” 江流回答:“让我来吧,我有方法。” 江流找来了一根红绳,打开棺材,将红绳一头系在黄还真手腕上,另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 这一招“问鬼神”,是师傅传授的,而此时,是江流第一次使用这招。 按照师傅所言,江流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如此一来,江流的脑海里应该会出现黄还真的身影,并与其沟通,询问他的遗愿。 可惜事与愿违,江流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出现。 江流以为是自己心有杂念,便默念静心咒,手捏太阳法印,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但即使这样,江流脑海里还是没有出现黄还真的身影。 “唉,看来是自己本事不到家啊。” 江流摇了摇头,刚想放弃,一个白点忽然出现在江流脑海里。 江流一怔,随后靠近白点,他才发现,这白点是个人。 而且是个熟人。 曲行之! 曲行之闭着眼睛,跛着脚,在地上爬行,样子苦不堪言。 江流似乎明白黄还真的意思了。 随后,曲行之消失,一件件国宝出现在江流脑海里。 这是黄还真的第二个遗愿,江流记下了。 最后,江流脑海里又出现三个身影,分别是黄老爷,黄夫人,黄小姐。 这第三个遗愿,江流也记下了。 江流在脑子里喊:“黄还真,你还有遗憾吗?” 江流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反而听到崩裂之声,他睁开眼,发现连接自己与黄还真手腕的红绳,已经断裂。 黄老爷看江流睁眼,忙问:“江先生,你可有得知什么?” 江流说:“黄老爷,我已经知道贵公子的遗愿了。” 黄老爷:“快说。” 江流解释起来,黄还真有三样放不下,第一样,是个两眼泛白,失去舌头的跛脚乞丐。此人叫曲行之。曲行之本是个健康人,还是黄还真的至交好友,但被活脸控制后,黄还真残忍地将曲行之折磨成残废。 黄还真心里难过又自责,长久下来,就成了遗愿。 黄老爷听后,说:“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找到曲行之,并照顾他一辈子。” 黄老爷说完这话,江流忽然听到一阵细碎声,他看向坑,发现坑周围的土竟然自动落入坑里。不一会,坑里就填满了三分之一的土。 江流见状,又说起黄还真第二件放不下的事情。黄还真是“救宝队”的一员,他也尽心尽力地试图保护国宝。等他死了,他还没放下国宝,想着把国宝留在中国。 黄老爷听后,说:“没想到,还真竟然加入了救宝队。那时我因为怕事,就没有给救宝队注资。哎,我以后一定会全力支持救宝队的工作。” 此言一出,坑周围的土又自动落入坑里,将坑填了三分之二。 江流说:“黄还真第三不舍的,就是黄老爷,黄夫人,黄小姐。他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快乐一辈子。” 一听这话,黄老爷“哇”地哭出声,他说:“我会的,儿子。我会照顾好你娘和你妹妹,也会照顾好我自己。” 这话说完,江流再看向坑,发现此坑已经被土填满。 下一刻,江流眼前一花,山川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金字浮现在江流脑海中。 “黄还真,命格四两三,奖励‘望坟断’。” 四两三的命格,在袁天罡的称骨算命歌里有言:为人心性最聪明,作事轩昂近贵人;衣禄一生天注定,不须劳碌是丰亨。 黄还真本应该是躺着也能吃饱饭的主,但他遭遇了活脸,死的早,没享受几年福气,命格也算一般。 只不过,黄还真的命格虽然不高,但奖励的“望坟断”,可真不赖。 江流一直羡慕师傅的“望气术”,看一眼就知道他人的凶吉,非常方便。 而这“望坟断”,则与“望气术”一样,都能判断人的凶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望坟断 使用望气术,只需要看一眼对方,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凶吉。但使用望坟断,想判断一个人的命运,看他人不行,得看他的祖坟。 通过观察对方祖坟的墓碑、坟头、周边花草,来判断此人的命数,这就是望坟断。 和“相猫术”相似,望坟断不是一种法术,而是一门“知识”,一种“经验之谈”。 中国一直都有经验之谈,比如梦见洪水代表自己肾脏不好,大姨妈来了就多喝点热水。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没有任何人说出其中的道理。 对于鬼怪之谈,也从来没有人试图解释过,为何镜子能困住鬼,为何糯米能解除尸毒,为何把黑驴蹄子塞到僵尸嘴里,僵尸就不能动弹? 阴阳学说由来已久,其中有真材实料的,但也有一派胡言的。无论是真是假,这些学说的作者们,都假借大能之口,说出自己的理论。 就比如“断头台”一说,有人把一把剪刀头朝下,挂在自己房门顶,说这样可以让小鬼不敢进家门。也有人把剪刀挂在仇人家门顶,让仇人家破人亡。 同一种做法,有人说是好事,有人说是坏事。众人虽各抒己见,但仍然不分真伪。 再拿坟头长草一事来说,有人说坟头冒草,是大祥,也有人说是大凶。搞的人见到祖坟长草,也不知道该不该拔。 但到了清代,出了一个阴阳先生,这人为了探求真相,反复比对坟墓的样式与人的命运,最终得出一个可靠结论。 到了晚清,风水师叶九升对前人的研究进行总结,写出《地理望坟断》一文,总结概括了望坟之术。 该书不论繁理,只讲常情,见景生情,随机应断。凡目之所及,虽碑石草木总见天机,风土形势尽泻玄妙。随口而论,莫不言中,这非瞎猜,而是因为山水堪舆,皆是鬼神之语句。 这“望坟断”一术,要说没用,那不对。要说有用,似乎也只能用来骗人。 这“望坟断”,似乎与“相猫术”有些类似,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毕竟,“相猫术”让江流认出了“金线墨麒麟”,而江流降服小黑,还是靠着一点善心。 江流消化完了“望坟断”,心里痒痒,当下就想尝试一番。恰好,江流此时身在坟园里,周边都是坟头,刚好有江流的发挥空间。 江流随意看向一个坟头,施展起“望坟断”。 望坟一法,总共分为四大一小五部分。四大部分,分别为“望碑法”,“望坟法”,“覆坟法”,“望山法”。一小部分,则为“十二支风断”。 顾名思义,望碑法就是观看墓碑的形状,望坟法就是看坟头的形状,覆坟法就是看坟头上的花草石木,望山法则是看周围的地势。十二支风断,则是通过风向,来判断后人凶吉。 黄家坟园是平地,望山法和十二支风断施展不了,江流就专注地看墓碑与坟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江流忙问黄老爷:“黄老爷,这个坟,是你家的?” 这个坟,很离谱。先看坟的颜色,一半深色黄土一半浅黄,儿孙走了没些形;坟头东边没有草,西边长满了草,这是男丁衰弱的表现;墓碑之上长满青苔,这是家人久病的征兆。 这个墓的后人,命运一定坎坷不顺,与黄老爷的富贵状况非常不符,所以江流才问了这句话。 黄老爷回答:“这个墓啊,这不是我们家的。以前,我们黄家的坟园不在这,只不过这地方风水好,我们就把这块地买下了。这个墓,是这块地的前主人。” 江流说:“那就好,我看这个坟有衰相,其后人要有灾,便问了一下。” 黄老爷讶异地说:“江先生还会望坟之法?真是厉害。不如,你来看看我爹的坟?” 江流回答:“当然可以。” 黄老爷把江流带到一个坟墓前,说:“这就是我爹的坟。” 江流本以为这坟应该是个好气象,但一眼看下来,还不如之前的那个坟呢。 首先,坟墓前方有一个石板,孝子在祭拜扫墓时,需把头磕在石板上,这才叫孝。而这个石板,就叫“明堂”。明堂上有一点碎石头,这是“何知人家眼不明,望见明堂石上堆”的征兆。 出现此征兆,代表黄老爷识人不善,用人不明。 墓碑一望,颜色暗淡,这代表子孙运程不顺善。而且墓碑上有大斑,这是后辈出疯子的征兆。 再看坟头,一个尖尖的土堆冒出,这是要绝后的征兆。一根野滕爬到坟墓的半腰处,这是破产的征兆。 江流现在人懵了,这个墓怎么看,其子孙都应该充满不幸,可黄老爷非但没有不幸,反而日进斗金,日子过的非常滋润。 江流不禁又问:“这真是你爹的坟墓?” 黄老爷回答:“我能认错?” 江流把自己的判断说了一遍,黄老爷听后,笑着回答:“江大师,我看你是走眼了吧。我这身家,和你用望坟断判断出的结论,完全相反啊。” 江流不说话,脸色沉重。如果望坟断是他学习而得的知识,江流可能会觉得自己错了。但望坟断是金手指给的,怎么想都不应该出错。 江流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至于自己的判断与现实有差异,那只有一种解释! 黄老爷不是他爹亲生的! 哎不对,还有一种解释。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黄老爷在不久之后,必定遭灾。黄家也会衰败,由大户人家变成贫寒人家,甚至可能绝后。 江流一脸凝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黄老爷听后,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不过,江先生,我有没有办法避免遭灾?” 望气术与望坟断的差别又体现了出来。师傅使用望气术,总能给出一条解灾之法,而江流使用望坟断,只能看出有灾,却不能看出解灾之法。 江流想了想,黄老爷的灾祸,有三方面。一是人灾,用人不淑,识人不善。二是钱灾,黄家会破产。三是子孙灾,黄家会断后。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破三灾 江流思索一会,虽然给不出解决灾难的方法,但也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首先是绝后灾。黄老爷只有一子一女,一子黄还真已死,这么说来,确实是绝后的迹象。但黄老爷还处在能生育的年纪,这绝后灾或许能避免。 江流提出的第一条建议,就是让黄老爷多喝点龙虎汤。 其次是破财灾。不流动的钱不叫资本,要保持钱财的流动,就要投资进货。黄老爷是做生意的,难免会亏钱。 所以,江流提出的第二条建议,就是使用保守的经营策略,减少风险投资。 最后人灾。黄家家丁众多,黄老爷的生意伙伴、道上认识的人也有很多。这些人里,或许会出现一个人,做出背叛陷害黄老爷的举动。 因此,江流的第三条建议,就是让黄老爷对谁都要有所保留,秘密之事不向他人泄露。 黄老爷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其他的话我都同意,只有绝后一事……哎,我去西洋医生那里看过,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江流一怔,说:“这……但黄老爷还有一个女儿,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是将来的趋势。” 黄老爷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怎么能一样?有女儿又如何,等我死后,还不是要带着我的家财嫁给别人?还好,我还有一个可以继承血脉的义子。” 江流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黄老爷的打算。黄老爷继续说:“这义子,是我的远房侄子,叫黄还莲。我已经打算,等我死后,黄还莲就是我的继承者,而且,他还会娶了还英。这样,我的家财就能完整留在黄家了。” 江流听着前面的话,觉得正常,可听到最后一句“黄还英嫁人”,他愣住了。 黄老爷见江流的表情有异,问:“江先生,你怎么了?” 江流连忙回答“没事”,但仔细想想黄老爷的安排,又觉得不妥。那个义子黄还莲,继承家财,迎娶白富美,怎么给了江流一股幕后大阴谋的味道? 江流打算劝劝黄老爷,但这是黄家的私事,他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 江流说:“黄老爷,你的那个义子,你与他经常见面吗?可靠吗?” 黄老爷回答:“我与他不常见,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多之前。那时,他从西南回来,与还真还英相谈甚欢,还给我带了好多礼物,给我尽孝。虽然他是个干儿子,但对我的孝心,与亲儿子无异。” 两年前? 江流觉得这个时间点让人耳熟,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黄还真也是从两年前开始疯的。 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江流想不明白,而黄老爷也一直重申黄还莲是个好孩子。江流又想,黄老爷纵横商场,肯定有番手段,他既然敢施行此计划,就一定有自信实施成功。 黄老爷对黄还莲非常信任,江流怕说多了惹黄老爷烦,也就不再多说。 黄老爷又问:“对了,那个救宝队,现在怎么样了?” 黄老爷既然想完成黄还真的遗愿,便有意扶持救宝队。只不过,救宝队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 江流说:“救宝队基本散了,现在还存在的成员,只有我和曲行之。” 黄老爷想了想,说:“就你们两个人,肯定干不出什么成绩。我出资,再打听打听以前救宝队的成员,把他们聚集起来,成立一个新的救宝队。” 江流说:“那再好不过了。” 江流又与黄老爷商量下相关事宜,随后便与其分开,回到了家里。 其实,江流觉得“救宝队”这名字太土,但金主不是自己,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根据黄老爷所言,他会将一家米店改造成救宝队的据点,而江流要做的,就是拉人入伙。 而要拉的人,还不能是一般人。首先,此人要能轻易进出各国租界,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本事。这里的本事,包括有钱、有才、有技术、有关系。 有钱好理解,把国宝从洋人手上买来,这是最安全的方法。有才则指,会说洋文,能与洋人交流。有技术,就是有当梁上君子或裂胆勇夫的本事,或偷或抢,把国宝从洋人手里夺回来。至于有关系,则要能够打听到哪个洋人藏有哪件宝贝,还要能把落网的同伙从牢里拉出来。 至于有钱的有权的,江流接触不到,这些人交给黄老爷去联系。江流的目标,是笼络民间的爱国奇人。 江流回到家里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睁眼起床,去寻找一个人。 此人真名陈贵,外号“挑水陈”,是一个往租界送水的年轻人。 天津是重镇,人口很多,人们的饮水问题,主要靠打井水和打河水。但随着人口增多,河水污染严重,人们取水,只能来井边打水。 但是,人们的活动又使得土质变硬,再加上落后的打井技术,只能将井打到浅土层。因此,井里的水也都是“硬水”、“苦水”。 而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到从城外泉水或深井中打出来的“甜水”。 天津井水多苦且不适口,其水质较硬,茗具三日不拭则满积水碱。因此,从城外的山泉间运水至城里,再卖给别人,这也成了一门生意。 从事这种行当的人不少,但到了1884年以后,洋人开始在租界区建造自来水系统,这个生意不好做了。 自来水,一拧水龙头,水就哗哗流,味道既不苦,颜色也清澈。这可比井水河水好多了,有钱的都纷纷安装自来水。 只不过,自来水的安装费用可不低,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再加上天津卫人都有一股子“认老”的劲,莫名觉得自来水有点怪怪的,还是选择了井水泉水。 这时候,想喝泉水的人再去找挑水师傅挑水,却发现卖山泉水的人几乎都绝迹了。人们左寻右找,终于找到一个汉子,还在从事卖泉水的生意。 这汉子就是陈贵,此后,他就包揽了往租界运水的生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桃花劫 做生意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贱。陈贵能包揽挑水的活,就是因为他卖的水便宜。 人们平时挑水,一路上难免会洒些水。通常来说一桶水从城外山泉旁边挑到城里,要洒差不多一半多水。但陈桂的挑水功夫了得,他挑水是一滴水,都不往外洒。 这样子下来他跑一趟,可以挑别人跑两趟的水。因此,即使它的价格比别人低一倍,依然是有利可图。 水的质量和别人一样,价格还比别人便宜,这谁不想买陈贵的水呢?长久下来,陈贵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好。 都说同行就是冤家。权贵的生意兴隆起来,难免惹得同行的嫉妒。不少人就在打水的时候跟在陈贵身后,观察他是怎么挑水的。 本来挑水一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人减少了晃动,水也减少被晃出去的概率。寻常人挑水是一步一个脚印,能多稳当就要多稳当。 可陈贵挑水却不一样,这个人跳水之前要先喝两大碗酒,等他喝的,脸上泛红,双眼迷离,走路一摇一晃的时候,才挑起水袋开始运水。 陈贵挑水的时候像个醉汉一样,东一步西一步晃晃当当,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然而就是这种迷乱的步伐,却使得桶里的水一滴也没有往外面洒。 见到这种情景,同行冤家们也就掩面离去了,这种本事谁也学不来。而陈贵也因为这一手挑水的本事得那个挑水陈的外号。 挑水每天往租界里挑水,租界的守卫也不拦着他,而他也熟识租界里每条道路的情况。租界里哪个屋子住着谁,他都一清二楚。 江流心想,要是能把这个人发展入救宝队,那将会是救宝队的一大助力。 江流与陈贵有些交情,但不是深交。准确来说,是师傅王九仁与陈贵有交情,江流只是个看客。 几年前,陈贵他爹死了,王九仁去埋。埋好之后,王九仁用望气术看了眼陈贵,说:“陈贵,你身上一半喜,一半灾。” 陈贵他爹死前,指名道姓让王九仁来埋,陈贵不知所以,但也照做。看在自己老爹的情面上,陈贵耐着性子问:“王大师,这话怎么说?” 王九仁说:“你头上散发的气,一半粉红,一半血红。粉红色的气,代表你有喜,喜当爹。血红色的气,代表你有死劫。” 陈贵是个光棍,怎么能喜当爹呢?这事陈贵心里清楚。陈贵身材高大,面容俊郎,又是个用下半身行事的货色,经常与一些女子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天津的商贾多,这些商人经常外出贸易,独留媳妇在家。陈贵天天给这些人送水,再加上他容貌好,一来二去,就与不少寂寞妇女发生了关系。 那时候行房事,也没有避孕措施,喜当爹的概率非常大。陈贵招惹了太多女人,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谁怀了他的种。 喜当爹这事,在陈贵眼里,算不上什么喜事。他是个没责任心的人,也不想认这孩子,更不想养这孩子。 王九仁却说:“这孩子,你养不养,认不认,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接下来说你的血光之灾,却和这胎儿有关。” 王九仁表示,胎儿生下来之后,男方会发现那不是他的孩子,并且,他会追查到你的头上。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你,也是轻而易举。 陈贵一听这话,神色大变,他忙说:“那我要打掉那孩子?可我连怀孕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王九仁说:“没关系,那个孩子会夭折,前提是你不再与那名怀孕的女子苟合,不注入阳气即可。而且,我算了一卦,香米可以救你一命。” 陈贵虽然好色,但与性命有关的警告,他不得不放在心上。陈贵当即说:“我记得了。” 陈贵虽然嘴上说的好听,可第二天,就反悔了。那天,他挨家挨户给送水,不少与他有染的女子都劝他多留一会,温存一下。陈贵一开始态度坚决,不留。可慢慢的,留他的女子变多了,他的脑子就被精虫占据了。 等送到最后一家,陈贵没忍住,和一名女子苟合了。完事之后,陈贵一提裤子,走了。 几个月后,那女子挺着肚子来找陈贵,说自己怀了陈贵的骨肉。陈贵不敢相认,死活不承认自己与她有染。女子绝望回家,再过几日,被他男人发现了不对劲。连番追问之下,女子把陈贵供了出来。 陈贵被打的半死,随后被关进了猪笼里,与那女子一起扔到了海河里。猪笼的口子用绳子绑的死死的,陈贵根本打不开,只能乖乖等死。 此时,陈贵追悔万分,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今天自己就要被这个刀给杀了。 喝水不断灌入陈贵的肺里,就在他绝望之际,一条鱼跑到猪笼前面。这鱼长了一口牙齿,竟然将捆猪笼的绳子咬断了。随后,这鱼钻进了陈贵的口袋里。 陈贵此时想了起来,自己口袋里有一团香米,这鱼是被香米吸引,咬断绳子进入猪笼的。 猪笼被打开了,陈贵不再迟疑,赶紧离开猪笼。到了外面,陈贵想起和自己一起入水的女子,他赶紧找到女子,却发现她已经被淹死了。 “唉,你我虽是奸夫**,但也算夫妻一场,你死了,我有责任。” 陈贵不忍心她的尸体在水里喂鱼,便拉着这个猪笼,游到岸边。 陈贵带着女子尸体来找王九仁,王九仁摇头叹息,直言都是命。 把女子埋了,王九仁说:“陈贵,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离开天津卫吗?” 陈贵说:“我不想离开天津卫,这是我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王九仁说:“你若想继续呆在天津卫,就要从头再来。你给人家戴绿帽子,别人记住了你的脸,他看你没死,还会接着杀你。所以,你要毁了自己的脸,让别人认不出你,还要放弃你的挑水生意。” 陈贵一咬牙,自毁容貌,跑到码头当苦力去了。而那个被戴绿帽的老板几年后死了,陈贵这才敢出来,继续当挑水工。 第一百四十章 受挫 陈贵每天,不是在送水,就是在去送水的路上。江流想找到陈贵,可不容易。 江流只知道陈贵以前的住址,但此处已经荒废,陈贵也似乎很久没有来过此处。无奈,江流只好来到租界前,看能不能碰见陈贵。 过了许久,等的江流肚子直叫,两眼冒金星,终于发现一人挑着水桶,从租界里走出来。 这人满脸创伤,一副鬼样子,正是陈贵。 江流来到他身边,说:“陈贵,你还记得我吗?” 陈贵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摇头,说:“谁是陈贵?不认识,我叫阿新。” 江流:“哎,是我啊。” 陈贵这才抬头,看到江流后,才说:“咦,是你这个小兄弟啊。好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师傅怎么样了?” 江流说:“唉,我师傅已经死了。” 陈贵惋惜地点了点,又问:“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陈贵,陈贵听后,有些迟疑。 陈贵说:“那些洋人偷拿我们中国人的宝物,实在可恶。只是,与洋人作对,没有好下场的。你看那义和团与洋人作对,被杀光了吧。你看那清朝和洋人作对,也没了吧。咱就一普通老百姓,招惹洋人干嘛?” 陈贵的观点,代表了当时大部分中国人的观点——洋大人,惹不得。 江流说:“洋人有什么好怕的?一样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两个眼。被打一枪依然会死,被捅一刀也是会死。” 陈贵赶紧捂住江流的嘴巴,他看了看周围,把江流带到一个角落里。 陈贵说:“我说小兄弟,你别想不开了,搞什么救宝队,有意思吗?你看看那些大老爷大军爷大官爷,有一个打算支持救宝的吗?他们是个子高的,国家有难个子高的不顶上,你一个矮子凑什么热闹?” 江流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陈贵忙说:“一两件宝贝而已,哪到天下兴亡的层面?再说了,宝贝在中国是宝贝,到了英国还是宝贝,有区别吗?再再说了,宝贝无论是在中国人手里,还是在英国人手里,反正不在你我手里,我们干嘛费劲抢宝贝呢?” 从自身的利益上来说,从洋人手里抢国宝,真没什么好处。抢来的国宝,一不能卖去赚钱,二不能拿来炫耀,只能如那《女史箴图》一般,被埋在江流家院子里几十年,等着后人发掘。 陈贵又说:“所以啊,我劝小兄弟你一句,别为了这点事情丢性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惜命的很,当然,我也希望你如我一样惜命。对了,我还要挑水,不和你多说了。” 江流遗憾地点了点头。这次与陈贵的谈话,让江流很受打击。民不与官斗,而在这个时代,洋大人可是比官老爷还厉害的人物,谁都不敢与洋人起冲突。 要说那时的中国人,也是有内斗的性子,外斗的时候的萎了。像那混混斗狠,一双胳膊抱住脑袋,曲膝弓背侧躺在地上,任你乱棍齐下,血肉横飞。打烂了这边,再翻过身来让你打那边,不喊叫,不出声,不咬牙,不皱眉头。够狠吧?再看黑帮抢地盘,几百号人抡着砍刀锤子相互厮杀,胳膊断了不喊疼,肚子破了不吭声,脑袋掉了不自觉,这也够狠的吧? 可这些狠人,一遇到洋人,非但不耍狠,反而认爹叫娘,孝敬的很。如同那南京路的混混老大,四十出头的人了,认个十几岁的洋人小子做爹,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整天炫耀,当成荣耀。 但那时的不开化民众,还就吃这一套。 江流一顾茅庐,失利,心里有些不舒服,找了个餐馆,点了些酒食,回家睡觉去了。 江流睡了一晚上,也算想明白了,那些上梁山当好汉的,哪个不是犯了点罪的?找帮手,就不能找小富小贵的人,他们一是没胆子,二是没心气。要找,就找那些有前科的人,或者仇恨洋人的人。 当然,还要一种人也可以找,那就是先进的知识分子。 江流心想,现在抓到犯人也不在脸上刻字了,不好找。而那仇恨洋人的,也是心里偷偷恨,不会把恨字写在脸上,这个也不好找。江流决定,先去找点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怎么找?按以往来说,那要去文庙。天津卫好出什么,就是好出读书人、圣人。 要说这个,可不是我瞎说,在古代,一个地方的文庙,是没有正门的。想进文庙,那要走偏门。等到此地方出来个状元,这地方的文庙才能开正门。出个状元开个门,您往天津卫的文庙前一瞧,哎,一个门也没有! 实际上,从清朝统一中国,到废除科举,天津卫就没一个人上过金榜,所以直到如今天津的文庙不能开正门。 那为何说天津卫出状元呢?因为天津卫离京城太近了,想考状元的早早搬迁进京城住去了,中了状元甩京腔他也不承认自家是天津人,白喝了天津卫的海河水,白吃了这许多年的煎饼裸子,这叫不厚道。 再说了,天津人也没把状元当成多厉害的人物,再厉害,还不是给皇上打工的?伴君如伴虎,要是哪一天惹皇帝不高兴,脑袋不就直接没了?还不如在天津卫混日子舒坦。要是这状元当了驸马,取了公主,那才倒霉呢。皇后当你的丈母娘,这日子还能好过? 所以说,天津卫的读书人不少,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往文庙一坐,要不替人写信补贴家用,要不出点对联卖弄学识。有事请读书人帮忙,去文庙找,准没错。 但这是以前的天津卫,到了民国,情况不一样了。民国时候,对读书人的要求又提高了。你没看过国外名着,没留过洋,没上过西式学堂,不会说洋文,那也叫读书人? 只读过四书五经的,那不叫读书人,那叫封建余孽。往文庙门口摆摊的是封建余孽,新读书人不去那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闲人 民国的新读书人不在文庙前面玩了,反而是跟老外学了一手,玩起了“文化沙龙”。 那时候,能读起书,留过洋,都是有钱人家。有钱人家,大多都有个大院子,等哪天秋高气爽,天气凉快,就喊上三五好友,大家聚在一起,开个文化沙龙,你说说这段时间读了什么书,我说说前几天结识了哪个名人,大家好不快乐。 这种文化沙龙,是邀请制的,如果不是和主人相识,是很难进入其中的。同时,文化沙龙还是一种结交的手段。主人想结交一个大文化人,给他发邀请,人家架子大,和你们一群猫猫狗狗一起交流,掉面子。人家不来,怎么办? 那就把邀请换成雇。 给大文化人一笔钱,请他来讲课,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可惜,江流现在一是没钱开文化沙龙,二是不够资格被邀请,所以这条路,也不好走。 江流现在脑子冷静下来了,成立救宝队这事,急不来。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埋尸匠,一没有影响力,二没有金钱,谁也不服自己。 在天津卫,想提升自己的影响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个“闲人”。 闲人者,清闲少事之人也。在清朝,闲人又指不在朝廷当差,不吃皇粮的旗人。但在天津卫,“闲人”的定义又不一样了。 天津卫的闲人,就是彻彻底底的闲人,游手好闲,一天到晚啥也不干。 那闲人怎么养活自己呢?天津卫流行干生意,有地都建店铺的,地里一不种五谷杂粮,二不种水果蔬菜,再加上天津卫满城几十万人口,几十万张嘴,就算九河下梢全是鱼虾,井里岸边全是螃蟹,那也不够吃的。 在天津卫使一天力气干活,还养不起自己呢,这闲人整天无所事事,不事生产劳动,怎么活的下去? 这就是天津卫的奇特之处,这些闲人并不完全不劳动,他们在其他城市有另一种称呼,叫“和事佬”。 东边的赵家和西边的钱家吵了架,这俩家是邻居,邻里和睦才能万事兴。过了几天,这两家想和好,握手言和,但谁也拉不下脸面,主动向对方认错。 这时候呢,就要闲人出场了。 东边赵家请了闲人,四道小炒菜,再加两瓶小酒,把闲人伺候好。 闲人吃饱了饭,先去敲钱家的门,说:“贵家最近起了争执,全是那赵家的不对。这不,我代表赵家来负荆请罪了,您有气往我身上撒。您要是骂我,我绝不还口,您要是打我,我也绝不还手。您气消了,咱两家就握手言和,还是好邻居。” 钱家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闲人来当和事佬了。一般来说,钱家人也不会真的打骂闲人,反而留闲人吃顿饭,以表自己愿意和好的意愿。 可要是碰见的蛮横的贵家,真拿闲人出气,那闲人也免不了一顿臭骂殴打。被打被骂没关系,赵家还要包闲人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天津卫几十万人口,每天都有矛盾发生,闲人们就靠着这解决矛盾的手艺,混口饭吃。 有人当闲人,是为了讨生活,而有人当闲人,那是真的闲。 天津卫闲人众多,要说哪个闲人最大,那要数杨太。 杨太,姓杨,哪个杨?不是杨树的杨,而是杨家的杨。哪个杨家?就是家里有206间房屋的杨家,那个稳坐天津八大家位置的杨家,那个包揽了天津卫房地产行业的杨家。 当然,这个杨太不是掌家的,掌家的是他哥哥。杨太在杨家排行老三十五,人们叫他“三十五爷”。 这个三十五,可不是说他母亲生了三十五个孩子,除了山本五十六他娘,应该没人能生那么多孩子。这个排行三十五,是同族弟兄中排行第三十五。 大家天天叫“三十五爷”,拗口。天津人说话急匆匆的,习惯省略音节,譬如将“百货公司”叫“百公司”,把杨家大院,叫“杨大院”。那这“三十五爷”,大家也就叫成了“三五爷”。 三五爷脾气好,你叫啥都行。这人不掌家,偏偏家里还富的离谱,什么事也不做,他哥每月还给他发银子花。天津卫称这类人为“吃儿”,坐吃祖上的财产。从哇哇落地到呜呼哀哉,一辈子吃白食,吃的以为鸡蛋不长壳,馅饼从天降,猪肉碗里长,毛巾能生水。 一是有钱,二是闲,这三五爷天天逛青楼逛花鸟市场,腻歪了,一时兴起,就当起了闲人。 三五爷当起了闲人,也是本事了得,天津卫的矛盾,只要找他,没有调不停的。化解矛盾就算了,三五爷还能让双方坐在一个桌子前,握手言和,当个朋友。 按理说,三五爷那么厉害,天津卫应该是个一片祥和,没有矛盾的地方。其实不然,三五爷不调和小事,只调和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他,他不理你。 即使这样,三五爷的威望也很高。江流寻思,要是自己当个闲人,当出点名堂,自己办事也会方便。 想到这,江流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穿着西装,来到了菜市场。 为何来菜市场呢?因为这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多。为何穿西装呢?因为这才有个闲人的样子。 当然,江流还用“变脸法”换了个样子,因为当闲人,也算个危险行当。至于如何危险,我们以后再提。 到了菜市场,江流迈着步子,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再从另一头走回来。一来二去,也不买东西,也不喝口水。 为啥这么做?闲的。 江流走了一会,忽然听到前面起了争执声,他走进一看,原来一个卖鱼商户和一个买家起了争执。 天津卫多河,也就多鱼,卖鱼的人也多。但是同样是鱼,死鱼活鱼可不是一个价格。死鱼便宜一点,活鱼贵一点。一条鱼,就算刚咽气一秒,那也是死鱼,就要按照死鱼的价钱卖。 天津卫卖鱼的,身前一般有两个筐,一个筐里装活鱼,一个筐里装死鱼。这个买家想买活鱼,卖家就把一条活鱼捞出来,放在秤上称量重量,正要卖出去的时候,这鱼两眼一翻白,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仙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上) 鱼死在了秤上,这怎么算?死鱼一个价,活鱼一个价,买家认为,这鱼到自己手里面,是条死鱼,要按死鱼的价格买。而卖鱼的人认为,这鱼从我的鱼筐里捞出来的时候,是活的,所以要按照活鱼的价格卖。 买家要求低价买,卖家要求高价卖,这两人谁也不让谁,买卖做不成了。 做不成买卖就算了,买家说:“这条鱼我不要了,你给我换一条活鱼。” 卖家不乐意了,要求买家补差价。什么差价呢?卖家说:“我这条鱼本来是活鱼,因为你想买,我把它捞上来,结果它死了。所以说,我这条鱼,因为你,由活鱼变成了死鱼,你要把这里的差价给我补上。” 买家一听这话,肯定不乐意。结果卖家说:“你不把这差价补上,你就别想走。” 二人随后起了争执,引得众人围观。这俩人先是相互谩骂,最后动手,打了起来。周围人怕这事闹大,出了官司,纷纷劝二人停手。 江流见状,觉得时机已到,该他出场了。 江流走到二人中间,把他俩拉开,大喊:“你们两人不要打了。打输了进医院,打赢了牢房。这就是一点钱的问题,你们可别发展的打官司的地步。” 进过江流这么一劝,二人也冷静下来了,只不过,他们依然惦记着那死鱼活鱼的差价。 卖鱼的对江流说:“你这闲人,给我们评评理,这事到底是谁不对?” 江流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很麻烦,就算是讲法律的张三来了,也不一定能分清谁不对,就算是黑脸的包青天来了,他也不一定能判个明白。 但江流就可以,他也没打算把这事的是非曲直给讲清楚,他只要让这俩人握手言和即可。 江流对卖鱼的说:“这位大哥,你消消气。你的鱼从水里拿出来就死了,对吧?” 卖鱼的回答:“怎么了?” 江流:“你觉得是这鱼死了,是因为这位顾客的原因?” 卖鱼的:“正是。” 江流:“您说这话我就不同意了。” 卖鱼的眼睛一瞪,鼻子一吹,说:“你这闲人,可不厚道,睁眼睛说瞎话。” 江流:“您先别急,听我说完。我们做闲人的,肯定要如同秤一样,两边平,我肯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条鱼,是老天害死的。” 卖鱼的气笑了,他说:“照这么说,我要找老天爷要差价了?” 江流说:“我其实会点望气术,刚给您算了算,您老实巴交地干生意,老天有意要你过好日子。只不过,为了考验你,他还设置了一个关卡。你要能闯过这一关,以后就日进斗金了。” 卖鱼的一楞,说:“什么关卡?” 江流说:“就是这鱼。老天爷为了考验你是否大度,就把这鱼杀了。你要是放过这顾客,就算你过关了。” 卖鱼的哈哈大笑,说:“你当我三岁儿童,拿这说法骗我?你俩一定是串通一气的!我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活鱼死鱼的差价,必须给我补了。” 江流摇了摇头,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说:“唉,趁着老天爷打盹,我泄露一点天机。你拿起那条死鱼,往它嘴里摸。” 卖鱼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打的什么注意。” 卖鱼的把手伸进鱼嘴里一阵摸,忽然变了表情,他把手从鱼嘴里拿出来,手上竟然多了几枚铜钱。而这些钱,刚好是死鱼活鱼的差价。 周围人见状,纷纷发出惊呼。 江流趁机说:“你看吧,老天爷杀了你的鱼,必然会赔偿你。” 卖鱼的此时笑嘻嘻,对江流说:“大师,你说我以后会日进斗金,真的吗?” 江流说:“以前是真的,现在是假的。你这一关,是靠着别人的帮助才过的,属于作弊。因此,你只能得到这几枚铜板,不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卖鱼的听后,追悔莫及,他哭着说:“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要这差价了,真是因小失大啊!我以后再也不计较这鸡毛蒜皮了!” 江流见此机会,走至众人身前大喊:“各位父老乡亲,本人姓河名流,从小偶遇神仙,得了一点仙法,立志要平尽天下不平事,来到天津卫当个闲人。大家有什么恩怨需要调停,就去恩济堂门口找我。当然,我也不是天天都在,咱碰见,还是讲究个运气。” 江流说完这话,就离开了菜市场。天津卫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偏偏还有几十万张口,这么多嘴一起发声,一个稀奇事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全城。江流在菜市场显了威风,接下来就等着时间发酵,等人上门。 江流去买了个桌子,又搬了个椅子,还搞来两个旗子,一面写上“神仙赐法我不用”,一面写上“愿做红尘一闲人”。 江流把这行当摆到恩济堂前面,稳稳坐下。老熟人张适老板跑出来,问:“你谁啊,在我店前面摆摊?” 江流回答:“我江流啊,现在易容了。” 张老板听这声音,确实和江流一样,他问:“江大师,你这又是在搞什么?” 江流二郎腿一翘,说:“当闲人。” 张老板一摸头,说:“您不干这埋尸地行当了?” 江流立马说:“怎么不干啊?我这是业余时间当个闲人,本职工作还是埋尸人。” 张老板想,神人自有神事,自己是搞不懂江流,索性就让他自己玩去吧。 江流稳坐板凳上,仰头看着天,也不吆喝,也不招揽生意。路边的行人见江流看着天空,心里好奇,也跟着江流往天上看。 天是蓝蓝的天,云是白白的云,这不正常着吗?也没见个大鸟飞过去,也没看个飞机经过,这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再看看江流摊前旗子上写的“神仙赐法我不用”,顿时猜测,这人不会在和天上的神仙说话吧? 谁路过江流都要往天上看一会,一人抬头看天,两人抬头看天,三人抬头看天,在丛中心里的引导下,一群人跟着抬头看天,这情景,说不出的奇特。 只不过,大家啥也没看到。 江流忽然大喊:“哈哈哈,一甲子不见,大仙你还是那么健谈,今日想谈甚欢,来日再叙。”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仙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中) 说了这话,江流低下头,活动了下脖子。众人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脑袋上,刚刚有个神仙啊。只可惜,自己看不见那神仙,没能与他结个善缘。也有人觉得那神仙有眼无珠,自己有仙根,可那神仙却没收自己为徒。 见神仙离去,众人也散去了。只不过还有一些人不死心,在这里等着,想着神仙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江流闭着眼睛活动脖子,看了那么久的天空,脖子都要断了。不过,这事没白辛苦,好处也是有的,自己装神弄鬼,又多了点热度。 “河流先生,是您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江流睁开眼睛,看到前面有个精瘦小子在叫自己。 江流回答:“我是河流,不是河流先生。我只是一个闲人,不用叫我先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小子说:“哈哈,是我家老板想请你,调解一下。” 这小子是味美楼的伙计,而味美楼是附近的一家餐馆。今天大早上,伙计们开门做生意,一推开门,却发现一个东西“噗通”一声,落入屋子里。 伙计们定睛一看,发现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个东西,而是个死人。 这死人身体发胖,脸色苍白,竟然是个“浮漂子”。所谓“浮漂子”,就是淹死在水里的人,在水里泡久了,身体里充满水,就从水里浮上来,就成了“漂子”。 谁那么缺德,往自家店门口扔浮漂子?店主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忽然听说附近有个会法术的闲人,店主寻思,这事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解决。 店主派伙计去请江流,江流就跟着伙计来到味美楼。 来到味美楼前,江流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乞丐一直在悄悄看自己。 伙计问:“怎么了?河流先生?” 江流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们进去吧。” 饭店里,那个浮漂子还躺在门口,散发臭味,一群苍蝇围着转。看此情况,这饭店估计好几天都不会有客人光顾了。 几名记者也蹲在饭店里,采访着老板。这老板是想在报纸上刊文,问询下谁干的这缺德事,顺便服软。 为何要服软呢?因为敌人在暗,他在明。人家今天能扔个河漂子,明天就能扔大粪,后天指不定扔个什么进来,这饭店的生意还怎么做呢?所以啊,老板打算花钱消灾,息事宁人。 其实,这饭店也不干净,总是用些死猪肉和烂菜做饭,老板心里有鬼,怕被查出来,只好服软了。 江流坐在板凳上,等那边采访结束之后,也不主动上前,反而怡然自得的喝起茶。江流这么做,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格调,粗俗地说,就是在装逼。 江流的行为有效果,老板见江流稳坐钓鱼台,不由得觉得此人是个高人。 老板来到江流身边坐下,他看了眼茶壶,劈头盖脸地骂起伙计:“你这人,什么意思,用这碎茶叶给河流先生泡茶?快去把上好的碧螺春拿来!” 伙计照做,心里却一阵委屈,用碎茶叶泡茶,这不是老板你交代的吗? 老板了呵呵地对江流说:“先生,咱先去楼上吃饭?” 江流点了点头,说:“可以。” 二人上了楼,找了个雅间,等酒菜上齐,老板锁上房门,先给江流倒了杯酒。 老板说:“河流先生,咱先吃饭,吃饱喝足再说。” 那浮漂子太恶心了,一想起来,就反胃,吃不下饭。所以二人还是先吃饱饭,再说事。 江流端起一盘烧鸡,说:“这碟子烧鸡不能动。” 老板讶异:“为何?” 江流:“我先卖个关子,一会再说。” 老板点了点头,二人开始吃起来。等吃饱喝足,老板才说:“唉,我这人吧,做生意,讲究一个本分老实,不曾欺骗他人。我小心翼翼做生意,但麻烦却不放过我,您看,这不就被人找了麻烦,往我店里扔了个那玩意。您这闲人,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谁干的这缺德事?” 江流说:“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既然号称神仙赐法,那就和其他闲人不一样。其他闲人是向人打听消息,而我是向神仙打听。” 老板听后,一脸惊讶。 江流又说:“接下来,我就告诉你,我留这只烧鸡的原因。” 江流抬起烧鸡,在空中晃荡,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土地老儿快显灵。” 老板不知道江流在搞什么,仔细看着江流。只见江流手中的烧鸡,本来色泽光亮,油水诱人,可不一会,烧鸡的颜色就变成了灰白色。 老板问:“这怎么回事?“ 江流回答:“神仙不吃五谷杂粮,他们只吃食物的精气神。这烧鸡被吃了精气神,颜色也就变了。” 老板很惊讶,又问:“那土地爷真的来了吗?” 江流:“当然来了,他还告诉了我,谁干的那缺德事。” 老板忙问:“谁?” 江流反问:“老板,你这几日,有没有招惹乞丐啊?” 一听这话,老板愣住了,他这是遭到乞丐报复了。老板也不是哪天招惹到乞丐,而是天天招惹到乞丐。这家饭店,禁止乞丐入内,还不准乞丐在自家门口要饭,一旦发现,那肯定指挥伙计们把乞丐撵走。 老板只好回答:“应该有吧。但附近乞丐太多,是哪一伙乞丐报复我呢?” 江流摇了摇手上的烧鸡,说:“这我也知道。老板,你在房间里看着,我去下面,会一会他们。” 江流拿着灰白色的烧鸡,来到楼下。这烧鸡变了颜色,不是因为土地爷吃的,而是江流施展了变脸法,给烧鸡化妆了。 此时,江流把烧鸡上的妆给洗掉,拿着烧鸡,来到那伙瞧瞧看自己的乞丐旁。 江流把烧鸡递给乞丐,说:“小的是来赔不是的,这热乎的鸡,几位老少爷们先拿着。” 乞丐一愣,多看了江流几眼,问:“你年纪轻轻,本事不小,竟然能发现我们。但我可告诉你,这闲人可不是好当的。一不小心,丢面子是小,丢命是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仙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下) 闲人这活儿,看上去游走在风口浪尖,玩弄众人于指间,好一个风生水起,万人佩服。但实际上,闲人也不是个轻松活,要是哪天给人调和矛盾,没调和成功,反而激化了矛盾,那闲人可就惨了。 小偷偷东西被抓,那要挨板子。强盗劫道被抓,那要被砍脑袋。医生给人看病,看死了,那要被万人骂。闲人要是没处理好矛盾,则要被人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连个遮鸟的布也不留,扔到大街上去。 路人看到此情景,就知道,没有本事,就少管闲事。而闲人被“公开处刑”,自然也没脸再当闲人,进厂去吧。 乞丐劝自己小心点,那也算是一番好意。江流回答:“承蒙老少爷们关心,我自有分寸。” 实际上,江流也不怕当闲人当出问题来,出事的是河流,关他江流什么事? 乞丐说:“既然如此,那咱就说一说我们和那味美楼的恩怨。” 江流:“您讲,我听着呢。” 乞丐说:“那一天,我们兄弟们饿着肚子,挨家挨户要点吃的。我们不是伸手要钱的主,也自知没有富贵少爷的命,但我们这老弱病残,想干活谋生,也没有人要我们。” 江流:“唉,确实。” 乞丐接着说:“所以啊,我们一般不主动要饭。只是那天饿极了,才去讨一点救命饭。这一条街走来了,大家都可怜我们,赏赐点饭。” 江流:“难道那味美楼,难为大家了?” 乞丐点点头,说:“正是啊,任我们苦苦哀嚎,这店主就是不给我们吃的。到最后,这店主熬不过我们,竟然把一盘米饭,从二楼窗户扔到了地上。我们虽然是乞丐,但我们也是有尊严的,这饭,我们不吃。” 江流竖起大拇指,奉承道:“够爷们。” 乞丐接着说:“我们兄弟们受了欺负,心中有火,自然要发泄。” 江流:“那是自然,只是那浮漂子,干不干净?” 乞丐回答:“自然干净。” 水上捞尸队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不能马上送走,而是要把尸体放在岸边,晒几天,等人与死者相认。若是等了几天,还没有人与死者相认,那就判定此人是个孤家寡人,再拉到医院或者义庄。 不干净的浮漂子,就是没有经过认尸的尸体。干净的浮漂子,就是没有人认领的尸体。不干净的浮漂子容易藏着命案,动不得,而干净的浮漂子则可以动。 江流问:“既然恩怨分明了,我那家子想向各位陪个不是。这样子,明天中午,味美楼摆宴,专门请几位兄弟。大家带上三五好友,谁都能来,人越多越热闹。咱四菜一汤,好酒好肉,大家吃痛快。怎么样?” 乞丐笑了,说:“你这说辞,满是诚意,分量很足,我们自然接受。只不过,那味美楼的老板可是个抠门货色,食材也不干净,我们兄弟们,既怕吃不饱,又怕吃坏肚子。” 江流跟着一笑,说:“几位就放心吧,明天的菜,保证分量足,食材新鲜。如果不是,你们来街那边的药店前,砸了我的摊子。” 乞丐一拱手,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相信你。我等着明天的到来。” 江流与乞丐们道别,回到味美楼。老板迎了上来,问:“河流先生,怎么个结果。” 江流伸出四个手指头,说:“四菜一汤,有肉有酒,明天中午,专门伺候。” 一听这话,老板嘴角一阵抽搐,他缓了半天,咬咬牙,说:“行!” 江流又说:“还有,食材要新鲜安全,菜的分量也要足,要是有一个人没吃饱,或者是吃坏了肚子,那都不行。” 老板本来就打算用坏的食材,再减少菜的分量,以此应付乞丐们。听到此言,老板的如意算盘空了,他一跺脚,说:“欺人太甚,就算不做这生意了,我也不会让那群臭乞丐如意!” 江流心想,这老板果然抠门,只不过,这人是自己本家,自己也只能好说好劝。江流说:“老板三思啊。您这店是个生财宝地,生意一天不干,那要少赚多少钱?一顿午饭而已,请就请了,切勿小不忍而乱大某啊。” 老板思索一会,说:“河流先生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没和我商量一下,就给乞丐们开出天价啊?唉,你真不是生意人,讨价还价都不会。这下子,我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呢。” 江流一笑,说:“老板啊,你是我的本家,我岂能让你吃亏?我这有一个能生钱的钱袋,你把一文钱放进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变成四十九文钱。你把一枚法元放进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变成四十九枚法元。” 听了这话,老板眼睛都瞪直了。 江流问:“四十九枚法元,够办席了吧?” 老板连忙点头:“够了够了。不过,我要是放进去一两黄金,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会变成什么?” 江流说:“老板,别太贪心了,你能赚的钱,最多四十九枚法元。即使你放黄金,生出来了,还是法元。” 老板遗憾地点了点头,江流说:“老板,我再警告你一下,这钱生钱,可是神仙手段,凡人切不可窥视。这袋子放入钱之后,必须封闭好,在这四十九天里,不得打开,不得偷看。否则,非但那四十九枚法元无法生出,连你投入的一枚法元,也会跟着消失。你可听明白了?” 老板见识过江流和土地爷说话,对江流信服的很,对江流说的话也当真。老板回答:“我记住了。” 江流要来一枚法元,当着老板的面,将其投入钱袋里,随后扎紧了钱袋。江流把钱袋给了老板,老板接过,掂量了一下,问:“咦,怎么这钱袋,那么轻啊?好像里面是空的。” 江流笑了笑,说:“神仙手段。” 随后,江流仰着头,离开了饭店。 走出饭店老远,江流松开紧握的手,看着手上的一枚法元。那钱袋轻,自然是因为里面是空的。江流刚刚在放法元时,用了一手障眼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印·太阴 当时,江流左手捧着钱袋,右手高举法元,瞄准钱袋的后边缘,扔下法元。当法元在半空中时,江流左手拇指一按钱袋,钱袋口缩小,法元就要掉在地上。江流眼疾手快,用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夹住法元,再把法元握在手里。 就这样,江流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一枚法元。 江流敢这么做,是因为他判断,老板必定提前打开钱袋。江流看人看的很准,老板是个视财如命且非常急躁的人,他肯定等不到四十九天,就会打开钱袋。江流也提前说了,提前打开,钱袋里就会什么也没有。 老板见钱袋里是空的,非但不会怀疑江流,反而对江流更加信服。 为何?因为江流说的对。 要是江流看走眼了,那老板忍住了寂寞,真等四十九天之后再打开钱袋,那怎么办呢? 唉,那都是四十九天之后的事情了,到那时候,江流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再说了河流骗的钱,关江流什么事? 江流心里的算盘打的响,他也不由得感慨,要是自己的本事都用来干坏事,自己不早过上富足生活了?怪不得有些人得了点本事就变坏,难以把持啊。 江流在街上走着,总觉得不对劲,他顺走一法元,急匆匆的走了,可总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江流猛地停下脚步,急匆匆的往味美楼里赶。江流心想:“坏了坏了,我该不会因小失大了吧?这便宜真不能贪。” 来到味美楼门前,江流看到几名伙计抬着一个麻袋,正要离开。 江流大喊:“等一下。” 那几名伙计见过江流,知道他是个厉害人物,连忙停下,问:“河流先生,怎么了?” 江流问:“这麻袋里装的,可是那个浮漂子?” 伙计回答:“不是的,这里面是菜。那个浮漂子,被一群乞丐抬走了。” 既然乞丐同意与味美楼化解恩怨,这浮漂子也不能再放在人家店里了。这几个乞丐,理所应该地把尸体抬走了。 江流忙问:“那群乞丐往哪个方向走了?” 伙计们指个方向,江流赶紧去追。一枚法元是小,但那具尸体是大。像这种干净的浮漂子,可是个埋尸的好选择。江流可不打算放过这具尸体。只是,江流因为贪图那一枚法院,忘记了浮漂子的事,要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江流可就要后悔了。 江流追了半天,也没见那群乞丐的踪迹。江流仰天长叹,表示自己再也不贪便宜了。 也许是江流的悔过被上天听到了,江流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一群人举着一个麻袋。江流赶紧追上去,发现那群人正是乞丐。 乞丐发现了江流,问:“这不是那个闲人吗?你怎么又来了,可是那老板,反悔了?” 江流问:“不是这事。我问一下,这麻袋里装的,可是那浮漂子。” 乞丐:“是的。” 江流说:“我是为这浮漂子而来的。这苦主可怜啊,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尸体?” 乞丐说:“拉到义庄,让义庄的人埋了。” 义庄除了停放尸体,还有一个埋骨会。埋骨会是由善人出资,聚集一些散人,专门埋尸体的组织。这组织和埋尸匠干的活一样,可以说是同行冤家。实际上,埋骨会是有经营牌照的,是正规军,而埋尸匠则是野路子,无证经营。 江流忙说:“唉,我看这苦主可怜,要是被送到义庄,交给那埋骨会处理,那就是可怜他妈给可怜开门,可怜到家了。” 乞丐问:“此话怎么说?” 江流回答:“那埋骨会埋尸体的地方,是个乱坟岗,风水极差。而且埋骨会埋人,挖的坟很浅,野狗来了,刨两下,就把尸体挖出来,啃了。所以我说,不能把尸体送到义庄。” 乞丐们相互看了眼,说:“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这浮漂子,一直扛在身上吧?” 江流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但既然我遇到了这位苦主,那就送佛送到西。我去埋了他!” 乞丐们一听这话,高兴了。他们虽然是乞丐,但也觉得扛着尸体,会晦气。这下子,江流主动提出帮他们,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乞丐说:“哈哈,那就劳烦这位闲人,送这苦主最后一程了。” 江流点了点头,接过麻袋,回到家,拿起铲子和推车,从城墙边的狗洞里出了城。 来到一处地方,江流放下尸体,挥舞起铲子,开始挖坟。 江流挖的坟越多,技术也就越好,不一会,一个坑就被江流挖了出来。 随后,江流把尸体扔入坑了,然后开始添坟。过了一会,一个坟头就出来了。 下一刻,江流眼前一花,山川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金字出现在江流脑海中。 “易栋林,命格三两二,奖励‘手印·太阴’。” 三两二,又是个苦命人。这乱世之下,最不缺的就是苦命人。只不过,这苦命人给的奖励,还真有点意思。 在之前,江流卖了车夫的媳妇,获得了奖励“手印·太阳”,这个手印一但施展,就可以让自己凝神静心,不轻易生出恼怒恐惧等情绪。 而“手印·太阴”与太阳一样,皆属于五行手印。小拇指与拇指指尖接触,其余手指舒适的伸直展开排列成行,此乃太阴手印。使用此手印,可以让人神智清明,更加聪明。 简单来说,一杯茶,一包烟,一道积分做一天。但如果做高数的时候施展太阴手印,人的算力就会增加,说不定半天时间,就可以做出一道积分题。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正常情况下,太阴手印是不可以长时间施展的。过量的运算能力会使人的脑子发热,严重的,会使人变成傻子。 江流得了太阴手印,心里不由得好奇,若是自己有一天集齐了全部五行手印,那会有什么后果?难不成会出现神龙?或者自己忽然觉醒洪荒之力? 算了算了,这事太过于遥远,没必要多想。 江流摇了摇头,看了下天色,回府睡觉。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证的尸体(上) 人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江流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蹲在地上,用草木灰刷了刷牙齿,再洗把脸,吃了早饭,接着去摆摊。 离恩济堂还有老远呢,江流就看见自己摊前围了不少人。江流心里一慌,该不会是有冤家来找自己吧? 这也不对啊,自己就当了两次闲人,处理结果都还不错,应该没有人会来找自己麻烦。 想到这,江流定了下心神,大步走到自己摊前。 “神仙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大家伙让一让,让一让,正主来了。” 江流边喊边走,来到摊边,坐了下来。坐定之后,江流观察附近情况,发现自己摊前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边还有一个哭泣的女子。这女子,寞忧愁颜,面上泪水长流,犹如春天带雨梨花,哭起来也是美丽的很。 江流问:“你这女子,为何在我摊前哭泣?” 女子抬头,回答:“我是李氏,听闻贵闲人会神仙手段,特来找你帮个忙。” 生意上门了。这送上门的生意,江流可不会拒绝。 江流问:“你想让我帮什么,先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当闲人,也不是什么矛盾都能去调和的,就像一根杠杆,能撬动多重石头就撬多重石头,要是自不量力,就会把自己折进去。所以,江流得先问清楚,自己要处理什么事情,免得遭受不白麻烦,还丢了生意的信誉。 李氏抹了抹眼泪,说:“这旁边躺着的,是我的丈夫金福贵,他死于谋杀,而凶手,就是城北染坊的老板!” 江流有些犹豫,牵扯到了人命,这事似乎有些棘手。 江流说:“李氏,口说无凭,你怎么知道凶手是谁?万一城北染坊的人听了这话,他们还要告你诬陷呢。你把证据说出来。” 李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我哪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城北染坊前几天在《天津晚报》上刊登了一篇文章,说我老公已离职,以后我老公的行为话语,皆与染坊无关。然后,第二天,我老公就失踪了。直到一周后我在河边,才见到了我老公,不过那时,他已经淹死了。” 江流听后,觉得城北染坊确实有些奇怪,一旁围观的群众也在私欲,都觉得离职声明与金福贵的死有联系。 江流问:“虽然这问题有些不妥,但我要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自古以来,天津人大多没有固定职业,俗称没有个准事由。 另外,与天津人交朋友,你不能问这三个问题。 一不能问家庭地址。天津人爱搬家,一个地方住不长。天津人一旦有钱,就看不起那穷窝囊的邻居,瞧不起那泥泞的小路,不出几天,立马搬家。钱足够了,都能搬到租界去。要是人缘混臭了,或者没钱了,又得赶忙迁居。喜欢搬家是有本事的表现,像江流这样总住一个地方的,那叫窝囊废。 二不许问干何职业。除了戴大檐帽的,穿制服的,其余的天津人什么职业都干。有人上午还在银行当招待,下午就到歌舞厅迎宾去了。还有的上午卖蔬菜,下午搬运货物,晚上运垃圾,夜里还得帮忙喊上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说白了,啥能赚钱,天津人就干啥。这干的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被别人知道你晚上拿装蔬菜的车运垃圾,看谁还在上午买你的蔬菜? 三不许问收入多少。天津卫的人赚钱,上个月可能赚一万,下个月就可能一毛钱都没有,比摇骰子还不靠谱。 所以啊,江流才小心翼翼地问这金福贵的职业情况。金福贵可能不止有一个职业,城北染坊可能害了金福贵,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李氏哭哭滴滴,回答:“我家男人在城北染坊当管账,他是个没上进心的家伙,只找了这一份工作。” 既然金福贵没有其它职业,那城北染坊杀人的概率就大了。金福贵是管账,也许发现了账里的猫腻,被灭口了? 在民国时期,有些人表面上干的是正经生意,实际上可黑着呢。买卖鸦片,组织窑子,都还算轻的,最可恶的,是那些与城外匪帮勾结的人。 土匪绑了人,截了货物,还要换成真金白银,这些无良商家就负责销赃,用自己的生意,把黑钱洗成白钱。 一洗钱,账就肯定不对。江流推测,金福贵估计发现了城北染坊洗钱的秘密,才被灭口的。 这种事情大意不得,江流又问:“李氏,你男人死了,但为何你不去报警啊?” 李氏抹了把眼泪,说:“我当然有报警了,可那群警察不干人事,说这地上躺的不是我老公。” 江流一愣,随后看向那金福贵的尸体。这尸体也是个浮漂子,只不过,这漂子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身体肿的不行,脑袋也肿成了猪脑袋,面容溃烂,分不清长相。 江流好奇地问:“这尸体,身材走样,容貌也认不出来,警察说他不是你男人,也不算离谱。对了,你是怎么认出他是你男人的?” 李氏脸上一红,说:“我男人他命根子那里,有胎记,这事只有我知道。”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嗤笑。 江流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李氏回答:“我父母死了,我男人的父母也死了,我俩只有一个孩子。这个家里,只有我苦命娘俩个人了。” 江流皱了下眉头,说:“那你就没什么街坊邻居替你作证,证明这死者是你男人吗?” 李氏又哭了出来,说:“我家偏僻,周围都是荒废的房子,只有一个邻居。可这邻居,是个恶邻,他巴不得我家全死呢,又怎么会替我作证呢?” 江流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棘手。 李氏哭着说:“闲人啊,我孤苦伶仃,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遭遇了这种惨剧,要不是还有个孩子要养,我早就投河自杀,去找我男人了。警察那里不替我主持公道,我只能来找你这会法术的神仙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证的尸体(中) 李氏的话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江流听后,心里也不舒服。 江流说:“李氏,你别哭了。他人得了仙法,都是做亭台鹤,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但我得了仙法,就立志平尽天下不平事。你的事,我帮了!” “谢谢大闲人,谢谢大闲人。” 李氏连忙叩拜感恩,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一片片叫好声。 江流又问:“李氏,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城北染坊杀死你男人的证据,替金福贵沉冤昭雪的!”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忽然说:“闲人,闲人,您先别着急,其实这事情,我打算私了。” 私了? 江流听了这话,心里充满了不解,他问:“你男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还想着私了?不把那杀人凶手送到小王庄刑场,你对得起你男人?” 听了这话,李氏脸色更难看了。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小声议论起来。 “看来这李氏和他男人感情不好啊。” “我看李氏是想私了拿钱,自己逍遥去。” “看这李氏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准是拿了钱,再嫁给他情妇。” “真是个贱女人,说不定,金福贵就是她杀的。” “怎么会这样?真是蛇蝎心肠啊!” 围观群众本来是窃窃私语,后来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穿到了江流耳朵里,也穿到了李氏耳朵里。 群众们的讨论,也是江流的顾虑,江流大呵一声:“李氏,你如实招来!为何要私了?” 李氏哭着回答:“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爱我的男人。我想私了,是想要钱,但却是替我孩子要钱。我打算给我男人守活寡,但我一个弱女子,哪有钱养孩子啊?所以,我是替我孩子要的钱!” 一听这话,围观群众们都闭嘴了。不一会,有人说:“我就说,这女子长相善良,不会做出不耻之事。” 有人拆台:“你刚刚还说李氏是个狐狸精呢。” “你,你......” “我什么我,我是你爹!” “找打!” 这两人殴打起来,周围乱成一团,人们惊恐地四散逃开。不一会,当场就只剩江流和李氏,以及躺在地上的金福贵。 李氏又问:“大闲人,你愿意帮我吗?” 江流点了点头,说:“我愿意帮你。只不过,这事不简单,我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你把尸体留下,再告诉我你家地址,你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闲人。” 李氏告诉了江流一个地址,随后便离开了。 江流找个麻袋,捏着鼻子,把尸体装进麻袋里。从水里捞上来的尸体,不可以直接触碰,因为这尸体上藏着许多病毒细菌,容易使人生病。 在古代,许多人徒手触摸浮漂子,导致自己生了大病。以前的人迷信,把这当场水鬼索命,不去找大夫,而去找巫婆;不喝中药,反而喝符纸汤,耽误了治疗,丢了性命。 这金福贵的尸体,还需要处理一下,消消毒,杀杀菌。而天津卫负责给浮漂子消毒的,就是水上捞尸队,武头师徒。 江流抱着尸体,往武头家里走,走到半路,刚好看见武三摇着条木筏从河上划过。江流赶紧叫住武三,问:“三哥,你往哪去啊?” 武三回答:“我回家啊。” 江流说:“那好那好,你停岸边,载我一程,我去你家。” 武三把船停靠在岸边,江流先把尸体扔到船上,再自己跳上船。 武三好奇地说:“流儿哥,你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啊?那么重。” 江流回答:“浮漂子。” 武三打趣道:“怎么了啊?流儿哥,你这是打算转行了吗?最近夏天,下河的人多,浮漂子也多,我们几个人都忙不过来。你要是埋尸体的活干不下去,来我们捞尸队,我们几个兄弟分你一把米吃。” 虽然是打趣,但江流觉得,武三这话说的很真诚。江流也相信,武三这话不是开玩笑。 江流说:“我那埋尸体的活,干的确实不怎么样。所以呢,我最近当起了闲人。对了,这个浮漂子,也是和闲人有关。” 江流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了武三,武三说:“消毒啊,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了。” 说罢,武三把尸体拿出来,放在木筏上,他拿出一根红绳,将尸体左手上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绑起来。 这就代表,这尸体是武三捞的,应该交给武三处理。 江流与武三许久没有见面,二人谈起近期状况和经历,不由得谈开了。江流觉得,那尸体在木筏上,肯定跑不了,就没有关注尸体,而是与武三闲聊。 可惜,这尸体似乎不老实。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皮肤和鱼一样滑,再加上木筏上的水多,几下颠簸之后,尸体慢慢往河中滑去。 江流与武三相谈甚欢,忽然听到一声“噗通”,船也忽然一轻。江流与武三面面相觑,江流问:“什么东西掉了?” 武三扭头看看,江流也扭头看看,二人最后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那漂子掉了!” 武三赶紧把木筏停下,低头往河里看,但可惜,看不到那浮漂子的影子了。武三又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寻找浮漂子。 过了一会,武三浮出水面,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流儿哥,这漂子不对劲啊,一转眼见就不见了踪影。我觉得这玩意有古怪!” 江流唉声叹气,说:“那你赶紧上来吧,再待在水里,恐怕要遇到危险了。” 武三上船,与江流对视了一会,问:“这咋办啊,流儿哥。你把人家男人丢了,那李氏能放过你?” 江流说:“唉,都怪我大意了,是我没看好这尸体。替别人申冤,却把最关键的物证给丢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武三劝告:“你也别自责了,这船上好几具尸体,就那一个尸体掉了,说明这尸体有古怪,不怪你。” 江流说:“唉,没办法,我先下船,往后面走走,看能不能碰到那尸体。” 武三只好把船停在岸边,让江流下船。江流沿着河岸走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尸体。无奈,江流只好接受尸体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证的尸体(下) 丢了尸体,没了物证,还怎么替人家申冤,还怎么当大闲人呢? 这闲人当的,丢了脸,把之前累积的人气全丢没了,江流再想干这闲人的活,那只能换一张脸了。 江流寻思,师傅警告自己,只能当埋尸匠,否则......师傅也没说后果。但江流觉得后果肯定不好,他也长了记性,不干其他职业。只是,这闲人严格来说并不算职业,没想到,干这一行,江流也会遭遇不幸。 江流郁闷地回到家里,心有苦闷,先睡一觉,遇事不决,再睡一觉。 江流本以为,自己与金福贵的尸体不会再相见了,但没想到,第二天,江流又碰见了金福贵。 第二天一早,江流睁开眼睛,前去吃早餐。吃完了饭,江流打道回府,在路上,听到那卖报的报童在喊:“大新闻,大新闻,路边出现一无名尸体。” 江流停下来脚步,鬼使神差地看向那报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要了份报纸。 这报纸是《天津晚报》,江流打开报纸,只见板面正中间,写着“死者申冤,无名尸体绊倒厅长”。 发现一具尸体,这可算不上什么新闻,在河边一打捞,一网下去,尸体比鱼还多。 一般的尸体上不了新闻,什么尸体能上呢?能抓住人眼球的,那才叫新闻。 而金富贵的尸体,从木筏上掉下去,借着天津卫复杂的水系,漂到了一个小河边。 市政厅厅长吃了晚饭,喜欢来这河边逛。昨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河边闲逛,忽然脚下一阻,被一个东西绊倒在地。 厅长摔了个狗啃泥,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说:“什么东西,那么不长眼!” 厅长打开手电筒,发现绊倒自己的是条腿,他有些好奇,这是谁家的醉汉,睡在河边。厅长拿着手电接着照,等找到这人的脸,他俯下身子,把昨天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这可不是个活人,而是个浮漂子,还是死了好久的浮漂子。 厅长也是个迷信的人,他以为这尸体拦住自己,必定有怨气,想让自己为他申冤。厅长叫来警察,让警察们好好查案。 警察们到了现场,一阵头大,这尸体都不成人形了,还怎么查看呢?但厅长的指示,警察又不敢违抗,只好通知各报社,在报纸上刊登认尸启示。 各报社只是简单处理此事,但《天津晚报》却找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报社的记者,打听到了厅长被尸体绊倒的故事,便大幅度报道此事。这事足够吸引人的眼球,《天津晚报》也因此大卖。 其余报社见状,连忙跟进相关情况,把发现尸体的河道,围的水泄不通。 江流把报纸阅读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绊倒厅长的尸体,就是金福贵。只见报纸上写着“此尸身材走样,容貌溃散,唯一显眼之处,就是其三指间绑着的红绳”。 江流看到这描述,马上断定,此尸体就是金福贵。同时,一个计划也在江流脑海里形成。 “哈哈,好巧好巧,看来我这闲人,马上要变成大闲人咯。” 江流笑着自言自语,他来到自己的摊位前,把那两个旗子背在身后,随后按照报纸上写的地址,来到发现尸体的河边。 河边,一群记者和围观群众挤在尸体旁边,一边还有几个警察在管理秩序。 “这尸体都不成人样了,怎么有人相认呢?” “是啊是啊,报社社长让我在这里看尸体,这能看出个什么结果啊?” “警察局长还让我们看尸体呢,这尸体要是能辨别身份,那就有鬼了。” 人们闲聊着,要不是这尸体和厅长扯上了关系,他们才不愿意待在尸体边呢。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立秋,但白天的天气依然炎热,这尸体在河里泡了许久,又经过暴晒,早就臭不可闻。再加上此处也没有树阴乘凉,众记者都热的不轻。 江流见状,大喊:“神仙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老金啊老金,你可让我好找啊!” 众记者听到这句话,连忙转身查看。江流的出场白,说的仙风道骨,众记者听后,只觉得来者是个鹤发童颜的道士,可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个穿着西装的少年。 江流走到尸体旁边,自言自语:“老金啊,你瞎跑什么,真是让我好找啊。我都说了,会替你鸣冤,你咋还跑出去呢?” 众记者听了这话,更加惊奇,面前这少年似乎认识这死者。不少聪明人拿出小本本,在“死者”前面加了个“金姓”二字。 一旁的警察见到江流,问:“小子,你认识这人?” 江流回答:“认识,这是我的顾客。” 警察又问:“什么顾客?” 江流:“我是一闲人,在恩济堂门口摆摊。我小时候遇到神仙赐法,会一点仙术,为了创造美好和善的社会,才当了闲人。我这闲人,接客面比较广,死人的活,也接。这位金先生,就是我的鬼顾客。” 众人听了这话,再看向地上的尸体,只觉得炎炎阳光下,自己背后竟然生出寒气。不少胆小的人都悄悄后退。 警察倒是不怕,他说:“别神神叨叨的,你既然说他找你帮忙,那他一定告诉了你,谁是凶手吧?” 江流说:“警察先生说的不错。” 警察说:“那你快点说,凶手是谁?” 江流看了眼四周的记者,这些记者皆是竖着耳朵,拿着笔纸,就等江流说出凶手是谁。 江流没让记者们如意,他说:“我只知道凶手是谁,但没有证据。要是贸然说出来,这些记者朋友再发到报纸上。凶手看见了,反手告我诬陷,我吃了官司,那就亏大了。” 警察说:“好小子,怪机灵呢,你过来,小声告诉我。” 江流与警察走到僻静之处,在警察耳边耳语几句。 警察大呼:“还有这种事!我知道了,此事,你切不可向外透露。” 江流:“我谨记在心。” 警察匆匆忙忙地走了,江流一转身,也要离开。 一名记者拦住江流,说:“这位小兄弟,你我有缘,不如一起去小泉茶馆,喝两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 浮漂子绊人鸣冤屈,大闲人巧计查命案(一) 新闻有三要素,分别是真实性、时效性、新鲜性。真实性要求所写的人事、地点、时间、数字、情节都必须真实,时效性指新闻报道要及时迅速,新鲜性要求新闻要猎奇,出人意料,引人注意。 真实性先不谈,“尸体绊厅长”这新闻,足够猎奇,引人注目,各大报纸都在关注此事。而江流知道凶手是谁,若是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那新闻的时效性就有了。有了时效性,领先别的报社一步,那报纸就能大卖。 而江流的悄悄话,让警察大惊失色,所以,江流一定知道内幕。因此,这名记者才会拦下江流,和江流套近乎,希望这个小兄弟嘴巴不严实,说出点什么。 江流自然知道记者的打算,他可不会轻易说出凶手,江流需要沽名钓誉,引出大鱼。 江流说:“不必了,我答应了警察,不透露相关情况。” 记者忙说:“哎呀,我不是想知道凶手是谁,我就是想和你结个善缘。咱俩……啊!” 这记者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记者踹飞,第二名记者拉着江流的手,说:“这位小兄弟,我和你一见如故,你和我那早死的弟弟长相一模一样,咱俩不如结拜为兄弟,再去飘香楼喝两口?让我……” “去你的!” 这记者话没说完,也被人踢飞了,只见一个戴着无框眼睛的男子来到江流身边,说:“江先生,人力车都备好了,全聚德的烤鸭也放炉子里了。咱现在上车,到了全聚德,烤鸭刚好出炉。” 一听这话,其他记者也不争了,争不过。全聚德的烤鸭,主店在北京,天津这家,是个分店。可就算是家分店,生意也是异常兴隆,不预约,根本排不上号。这记者也是够诚意,还顾了两台人力车拉江流。 江流见大鱼来了,笑着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记者:“您先请。” 二人上了人力车,闲谈起来。江流得知,眼前这人可不是一般的记者,而是《天津晚报》的刘主编,怪不得财大气粗,能去全聚德吃烤鸭。 到了全聚德,烤鸭果然才出炉,桌子上还有四菜两汤。 两汤是果子汤和嘎嘎汤,四道菜全是荤的,分别是炸马口鱼,贴饽饽熬小鱼,虾酱饽饽,肉龙。 这俩人也不说别的,坐上桌,好酒喝着,好菜吃着。江流如龙吸水,把菜吃空盘了。 吃空盘,就是把菜吃的一点也不剩,这说明什么?说明客人没吃饱!要是吃饱了,碟子里肯定会有剩菜的。 刘主编一看这架势,心里有些讶异,这四菜两汤外加一只烤鸭,都没填保你的肚子? 实际上,要是正常吃,江流肯定吃撑了,但江流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冤大头,拿就要好好薅羊毛了。 江流暗中使用祝由术,强化自己的消化能力,这样子吃饭,一顿吃三顿的量,一顿饱一天。虽然还比不上师爷楚正义的“乾坤肚”,但也足够让人满意了。 江流撕下一块馍,蘸着汤,吃了下去。这是在催促刘主编,快点加菜。 刘主编见状,没办法,他还指望伺候舒服江流,从江流嘴里掏出一个大新闻呢。刘主编不敢怠慢,又叫了一盆老母鸡炖甲鱼,一碟葱烧海参。 江流照样是全部收入肚子里,吃完这些,江流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就要引起怀疑了。 江流拍了拍肚子,说:“吃饱了,刘主编如此款待我,真让我过意不去啊。” 刘主编笑着说:“江先生何出此言呢,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吃这些,真不算什么。您吃饱了吗?要是没吃饱,咱再接着要菜。” 江流:“饱了饱了。” 刘主编暗中松了一口气,要是接着要菜,自己的钱包可就要空了。 江流打了个饱嗝,说:“刘主编,接受你的好意,咱就敞开天窗说亮话。那警察可警告我了,禁止泄露凶手的消息。不过,我虽然不能直说,但能给你点提示。” 刘主编瞪大眼睛,问:“还请说。” 江流摆摆手,说:“咱换个地方。” 随后,江流指了指旁边的食客,刘主编也看了眼食客,点了点头。 江流在吃饭的时候,发现个规律。旁边的食客一直在交谈,可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们或是闭嘴,或是放低声音;当江流不说话的时候,他们继续高声说话。 江流以此判断,这周围的食客里,有其他报社的探子。 江流与刘主编来到一个包间里,关好了门,刘主编问:“这里可以吗?” 江流点点头,说:“可以。你过来点。” 刘主编附耳过来,江流小声说:“凶手,就在九天前的那期《天津晚报》上。” 刘主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随后,他两个黑眼珠子在眼眶里飞转,过了一会,刘主编说:“我知道了!竟然是那个染坊!” 江流急忙捂住刘主编的嘴,说:“刘主编,可不能乱说。我可没说那染坊杀了人,那是你自己瞎想的。” 刘主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对了,这东西给你。” 说罢,刘主编塞给江流一张纸,说:“这是《天津晚报》的记者证,你现在就是我们报社的特聘记者了。有这记者证,你出入一些地方也就方便了。对了,以后有什么新闻,欢迎与我联系。我先回去写稿子了,再见。” 江流接过记者证,说:“刘主编,你慢走。” 这一会的功夫,不仅白吃一顿大餐,还得到了一张记者证,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天津晚报》是个小报,刊的都是些猎奇新闻,花边新闻,拿这家报纸的记者证,进出租界还不够格,但去如市政厅这种官方场所,还是可以的。 江流心想,等《天津晚报》刊登出相关新闻,那城北染坊的人就该急了,再加上警方在暗中调查,那城北染坊的狐狸尾巴,估计就要藏不住了。 不过,抓住城北染坊的罪证不是江流的最终目的,江流主要是想从他们手里,要钱。 第一百五十章 浮漂子绊人鸣冤屈,大闲人巧计查命案(二) 俗话说,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又过去了。第二天,江流一睁眼,吃了饭,就往街边一站。 过了一会,江流便见不远处一个报童,边吆喝边走过来。 “独家新闻独家新闻,《天津晚报》独家新闻,河边的死尸有线索了。” 天津卫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这才两天,大家都知道死尸绊倒厅长的故事了。这故事称得上是奇谈,充满悬疑色彩,引导众人关注。 不少人一听有了新消息,纷纷拦住报童,要一份《天津晚报》。这些人拿了报纸,也不立即观看,反而是悄咪咪的避开众人,独自观看。 也有人心里好奇,但舍不得买报纸,便跟在买了报纸的人身后,希望能偷瞟上一眼。 买了报纸的人,看后报纸,脸色一变,众人看他的脸色,更加好奇报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这人举起报纸,大喊:“竟然是这样。” 旁人忙问:“怎么样啊?” 这人不慌不忙,说:“这样吧,你们想知道结果,我就把这份报纸半价卖给你们。” 众人相互看了看,集资买了那张报纸。 卖报纸的报童走到江流身边,江流拦住了他,说:“报童,给我来一张《天津晚报》。” 报童说:“哎呀,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天津晚报》太火热,已经卖完了。” 江流问:“卖光了?你怎么不去报社再取点?” 报童回答:“报社也没有报纸了,大家现在都在印刷厂门前,等最新一批报纸出炉呢。您要是真想看报纸,不如去印刷厂那里等着。” 江流的位置与印刷厂隔着老远呢,他不想再跑一趟。于是,江流来到之前买报纸的人群里,试图看两眼。 这大约十几个人,集资买了张二手报纸,正一个个轮流看报纸。江流凑过去,被人一把推开。 有人说:“别想偷看,想看,先拿钱。” 江流无奈地说:“我又不是白嫖党,看小说看报纸,肯定会付钱的。这钱你拿着。” 江流交了钱,得到了看报纸的资格,可等了许久,那报纸还是没有轮到江流手里。 此时的报纸,在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手里。 “一个报纸你看半天?” “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你一把年纪看什么热闹,回家带孙子去吧。” 众人嚷嚷起来,那老头脾气也倔,他喊:“你们催什么啊,我说,这个什么天津晚报,是虚假宣传,这份报纸里面,根本没有关于死尸的线索!” “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 “这天津晚报是不是不想办了?这是在自掘坟墓!” 老人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老人家的话。你们自己看吧!” 老人把报纸交给其他人,众人一看,都表示,这报纸上根本没有线索。 江流心里疑惑,但没有声张。等报纸来到江流手中,江流皱着眉头看报纸,看了一会,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报纸上,不是写着线索吗?你们没看见吗?” 众人说:“胡说,我们又不是不识字,我们看得很清楚啊。这报纸上,就是没有线索。” 江流摇了摇头,说:“这报纸不仅有线索,有的,还不是一般的线索。这报纸,在暗示着杀人凶手。大家看。” 江流把报纸展开,对着众人。只见在报纸中央,写着“河边死尸出现重大线索,杀人凶手疑似......”几个字。 只不过,报纸上只有这几个大标题,没有详细的介绍,也没有说杀人凶手是谁。 众人说:“看吧,这报纸上就是没有写,凶手是谁。” 江流再次摇头,说:“上面写了,大家往下看。” 在那一行大标题下,是一个告示。 “关于金福贵管账离职的告示。”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金福贵管账即日起离开城北染坊,从此以后,其一言一行,皆与城北染坊无关,望周知。” 众人看后,一头雾水,说:“这一个告示,和死者有什么关系?” 江流解释:“《天津晚报》担心受到报复,不敢直接点明死者的身份和凶手,所以就用此方法,进行暗示。在‘杀人凶手疑似’之后,就是城北染坊的告示。凶手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众人听后,觉得有道理,有人说:“办报纸,一定要讲究诚信真实,这《天津晚报》自称有线索,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也有人说:“没错,除非这报纸不想干了,一个小小的报社,不敢欺骗全天津人。” 那老人说:“这位小兄弟猜的不错,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众人讨论了一会,自以为知道了报纸的秘密,一个个喜不自禁。他们离去之后,急忙把这事告诉别人,以此炫耀自己的智慧。 只不过,这个秘密的发现者从江流,变成了自己。江流也不在意,众人能宣传这事,他自然高兴。刘主编的这个暗示,可谓是非常巧妙了,但过于巧妙的暗示,又无法使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隐藏的消息。 因此,江流出了点劲,把报纸的秘密散播出去,等着消息传到城北染坊的耳朵里,看城北染坊慌不慌。 情况如同江流猜想的一样,报纸的秘密越传越快,不出半天时间,城北染坊便得知了此消息。 当时,城北染坊的老板佘四喜正在记账,他的手拨动算盘,眉头却皱成了疙瘩。 佘四喜自言自语:“不对啊不对啊,这账怎么就对不上啊?不应该啊。” 房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伙计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伙计大喊:“不好了,老板!出大事了。” 佘四喜说:“慌什么慌,能不能成大事?告诉你们多少遍了,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做事不可急躁,方能成大器。” 伙计听了,深吸一口气,缓了半天,才说:“老板,金福贵的死,查到我们头上了。” 佘四喜大喊:“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立即告诉我,反而在这里磨叽半天?我不是说过吗?重要的事情要如同军令,立即汇报!”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浮漂子绊人鸣冤屈,大闲人巧计查命案(二) 听了老板的话,这伙计是一脸委屈。本来自己是想立刻汇报这事的,但你说让我别着急要冷静,结果我等了一会再汇报你又说我耽误军情。 伙计无奈的撅起了嘴,这表情被佘四喜看到了。佘四喜说:“有意见是吗?憋着。你赶快告诉我,金富贵的死,是怎么和我们扯上关系的?” 伙计回答:“大家都在这么传,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传闻,好像和天津晚报有关系。” 佘四喜眉头一皱,说:“你去给我买一份天津晚报,我来看一看。” 伙计回答:“这现在这报纸都卖疯了,根本买不到。想买这报纸,只能去印刷厂门口候着。” 佘四喜:“唉,没用的东西,还得我亲自出马。” 佘四喜离开染坊,跑到印刷厂,这里人声鼎沸,人们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看到这场景,佘四喜戴上帽子,拉起领子,把自己裹严实,生怕别人认出自己。佘四喜在印刷厂前排队,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了。 佘四喜说:“给我来一张天津晚报。” “一张?你只买一张,就别来我这里买了,浪费我时间。我这里,起步卖一百张。” 卖报的不耐烦地回应佘四喜。 佘四喜瞪大了眼睛,说:“一百张?用来上茅房都够用好久的。你怎么不去抢?” 卖报的回答:“你买不买?不买的话,给别人让路。” “不买走啊。” “别耽误时间好不好?” 要是在平常,佘四喜肯定要和卖报的理论理论,但后面的人在催自己,再加上自己不想暴露,只能忍气付钱,买了一百张报纸。 佘四喜抱着一堆报纸回到染坊,伙计见了,说:“老板你今天怎么变大方了?平时让我们上厕所,只给我们用树叶,可今天怎么买了那么多报纸,给我们用啊?” “给你用个大头鬼!这些都是我用的,你接着用树叶。” 佘四喜骂了伙计几句,之后把报纸放在柜台下面,再拿出一张,读了起来。 伙计:“老板啊,这报纸上都说了什么呀?” 佘四喜没好气地回答:“问我干嘛自己没长眼睛啊,自己去看。” 伙计无奈地说:“我不是没长眼睛,是我这眼睛不识字呀。” “滚滚滚,别来烦我。” 佘四喜转过身,不再理伙计。佘四喜是个聪明人,他很快看出了报纸上所隐含的线索。 佘四喜怒呵:“该死的天津晚报,竟然敢诽谤我。” 伙计接着说:“该死,我们这就报警,让警察把天津晚报抓起来!” “报你个大头鬼啊!”,佘四喜把报纸狠狠砸在伙计脑袋上,说:“你是生怕警察查不到我们的尾巴啊?你非要引火上身吗?” 伙计捂住脑袋,说:“那要不然,我们把天津晚报的人给做掉?” 佘四喜想了想,说:“不可以,那天津晚报既然敢发文章,肯定不怕我们报复。我们要是贸然行动,或许会中计,被警察抓到。” 伙计问:“那该如何是好?” 佘四喜说:“天津晚报的主编我认识,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天津晚报没有直接说我们是凶手,这就代表他们没打算和我撕破脸皮。这事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可以私了。” 伙计:“老板英明!” 佘四喜:“备轿,我们去会一会天津晚报的刘主编。” …… 刘主编看着账单,心里乐开了花。今天《天津晚报》的销量,比以往一个月的销量还多,全聚德那顿饭,请的值啊。 “碰碰。” 外面有人敲门。 刘主编:“进来。” 秘书走了进来,说:“主编,城北染坊的佘老板想见您,您要见他吗?” 刘主编笑开了花,说:“见,当然见。” 刘主编心想,这佘四喜还真能沉住气,等了半天,终于把他等到了。 佘四喜一个人来到办公室,他见到刘主编,不像是见到仇人,反倒像见到了家人。 “刘主编啊,好久不见啊。” “佘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两人一见面,就一直相互寒暄。这两个老狐狸,一个知道对方的来意,一个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来意,可他俩谁都不先开口。 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可刘主编能等,佘老板等不了。无奈,佘老板说:“刘主编,说起来,咱俩家关系还算不错,我那染坊有什么事情要公告,都往您的报纸上发。” 刘主编:“这话真不假。” 佘四喜:“可是啊,您的报纸,让我那店蒙冤了。” 刘主编:“这是什么话啊?” 佘四喜:“您今天的报纸,上面写着杀人凶手,下面写着城北染坊,这人们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染坊是凶手呢。” 刘主编一瞪眼,说:“哎呀,还有这事情?这一定是哪个黑心人,故意散播的谣言。佘老板,你不用担心,清者自清。我相信,人们会还你清白的。” 佘四喜说:“话虽如此,但三人成虎。谣言虽然止于智者,但智者何其少。这报纸,真的给我们染坊,带来很多麻烦呢。” 刘主编一脸惋惜:“哎,怎么会这样,我是无心之举啊,真是对不起佘老板啊。” 佘老板说:“无妨,大家也只是猜测罢了。但为了让我的染坊恢复清白,我还是希望刘主编能帮个忙。” 刘主编:“什么忙?” 佘四喜:“在明天的天津晚报上,刊登一条澄清新闻,说城北染坊与杀人案,没有关系。当然,我会付版面费的。” 说罢,佘四喜把一个钱袋,送到刘主编手里。 刘主编掂量了下,说:“这事简单,只不过,今天的报纸销量太好,导致我们这里没有纸能印刷了。想要纸,就只能高价买了。” 佘四喜心里暗骂刘主编贪得无厌,嘴上只能说:“理解理解,这买纸的钱,我来出。” 说罢,佘四喜又把一袋子钱,放在刘主编手里。 刘主编掂量了下,又问:“佘老板是打算出多少份报纸啊?我建议您出两万份报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浮漂子绊人鸣冤屈,大闲人巧计查命案(三) 两万份?出那么多报纸,用来烧火玩吗?我看你就是在故意勒索我! 佘四喜按下心头怒火,说:“这,两万份也太多了吧?为何要印那么多报纸呢?” 刘主编回答:“哎呀,今天的报纸卖出了两万份,相当于两万人觉得城北染坊是凶手,想要彻底消除影响,那明天同样要卖出两万份报纸才行。” 佘四喜深吸一口气,说:“行,就按你说的来。这些钱给你,足够两万份报纸的钱了。” 刘主编接过钱,说:“佘老板破费了,明天,我一定催促印刷厂尽快印出报纸,还城北染坊一个清白!” 佘四喜:“麻烦刘主编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刘主编:“您慢走。” 佘四喜离开报社,候在外面的伙计马上凑过来,问:“老板,那报社的人配合吗?” 佘四喜:“不算配合,但还算配合。” 伙计:“啥意思?” 佘四喜:“知道你这猪脑子听不懂,你也别问了。咱赶紧回染坊吧,我心脏疼,肉也疼。” 伙计说:“心脏疼?肉疼?那咱应该去医院找大夫,不应该回染坊啊。有病不治,回家等死吗?” 佘四喜一巴掌拍在伙计脑门上,说:“你才有病,而且是脑子有病!别再和我说话了,也别再气我了。” 这俩人就要离开报社,离开前,佘四喜再看了一眼报社。在报社外面,一名穿着西装,身背彩旗的少年,静静矗立在路边。 “老板,你在看什么呢?那边也没有美女啊。” “没什么,就是一个路人打扮比较奇特,我多看了几眼,走吧。” 目送城北染坊的人走远,江流转身来到报社里面,径直来到刘主编的办公室里。刘主编正开心地数着钱,等江流用力踩了下地板,刘主编才反应过来。 刘主编:“河流先生,你来了啊。对了,你来这里干嘛啊?” 江流回答:“该分账了。” 刘主编一愣,说:“分什么账?” 江流也一愣,说:“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你用我说的方法,宰佘四喜一顿,获得的钱,我们五五分成。” 刘主编听后,摇了摇头,说:“哎呀,那佘四喜是个铁公鸡,我费尽口舌,也只从他嘴里拿出五十法元。这样,我顺个人情,这五十法元都给你了。” 说罢,刘主编从那一堆钱中抓了一把,送到江流身边。 江流伸手一阻,说:“刘主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你那一堆钱,都是佘四喜给的。你发了财,却想用五十法元打发我?” 江流还是年轻,对刘主编少了防备,而刘主编却在套路江流。刘主编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江流已经对他没有用了,他也就对江流露出真容了。 刘主编说:“小年轻,你可别乱说啊,这些钱,都是我自己的。佘四喜给我的钱只有五十法元,不信,你去找佘四喜啊?” 江流直接找佘四喜,那就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 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江流闷哼一声,拿走五十枚法元,离开了报社。 离开报社之后,江流来到城内某处荒废的房区里,敲响一个屋子的门。 门被推开,金福贵的妻子李氏出现在江流眼中。 江流说:“大嫂,本来我有机会搞到一大笔钱,但被中途劫道了。我只留下了五十枚法元,你先用着。我这里有个计划,你来协助我。计划要是成功,足够你和你孩子衣食无忧了。” 李氏接了钱,谢过江流。江流把计划说了出来,让李氏拿着钱,去买《天津晚报》,不论日期不论好坏,通通买来。 李氏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么做,但也答应了下来。 江流又和李氏聊了几句,随后离开了李氏家。但江流总觉得李氏的家有些奇怪。李氏的房屋上都是灰,应该是很久没有被打扫过;水缸里也遍布蜘蛛网,似乎许久都没有被用过;而且那大门连个锁都没有,别人一推门就能进入李氏家。 最奇怪的是,李氏说自己有个孩儿,但为何自己没有听到孩子的哭闹动静? 江流叹了口气,烦心事太多了,先不想这个了。如今,先把钱要回来再说。 江流给自己立了三个目标,一是从刘主编那里要回钱,二是给刘主编一些教训,三是把城北染坊绳之以法。 在之前,江流只是合理怀疑城北染坊,到现在,江流已经完全确定城北染坊就是凶手了。 因为城北染坊若是清白的,那佘四喜肯定不会接受刘主编的大额勒索。佘四喜一定是心里有鬼,才会对刘主编做出最大让步。 而刘主编勒索了佘四喜一大笔钱,佘四喜一定对刘主编怀恨在心,江流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狗咬狗。 如江流所想的一样,佘四喜一回到染坊,就进入一个密室里。佘四喜拿出笔和纸,写了一封信。 “晁盖大哥,那头猪没处理干净,吃了拉肚子,拉的又急又快。我一个没忍住,在大街上拉了裤子,被众人耻笑了。那《天津晚报》的刘主编更是可恶,刊文来映射我,请大哥给我出口气。” 落款人:李应。 佘四喜把信写好,仔细读了一遍,随后离开了密室。来到外面,佘四喜叫来伙计,说:“陈达,你出去一趟,把信交给大哥。记住了,不得到大哥的回应,不要回来。” 伙计陈达说:“老板你放心吧,我跳跳虎脑子虽然不好使,但就是跑的快。这信,我一定送到大哥手上。” 佘四喜说:“恩,你快去快回。还有,给你说多少遍了?你诨号是跳涧虎,不是劳什子跳跳虎!” 伙计走后,佘四喜坐在板凳上,狠狠地说:“刘主编,向来只有我们梁山好汉抢别人的钱,没有别人抢我们的钱。你碰了你不该碰的钱,那可要看你有没有命来花了。” 佘四喜正想着怎么折磨刘主编,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收起阴狠的表情,换上生意人的微笑。 来者佘四喜见过,就在天津晚报门口。这人此时依然穿着西装,背着两面彩旗,一个上书“神仙赐法我不用”,一个写着“愿坐红尘一闲人”。 来人正是江流。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浮漂子绊人鸣冤屈,大闲人巧计查命案(四) 佘四喜看江流的模样,问:“这位客人,您是来买布呢,还是来上色呢?生意是大量还是私人少量?” 江流摆摆手,说:“我不是来买布,也不是来染色的。” 佘四喜:“那您是来这休息的?您随便坐,但先说好,我们这小店的茅坑,不让外人上。” 江流笑了下,说:“不是佘老板你想的这样,我是来替您消灾的。” 佘四喜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随后默不出声,静待下文。 江流表示,自己是会点仙术的闲人,看到佘四喜头上有股黄气外泄,特来帮助他。黄色是财富之色,黄气外泄,说明佘四喜在不停损失钱财。若不加以阻止,佘四喜会破产的。 常言说,恶人不怕鬼神,这话不全对。有些人什么也不怕,人来杀人,鬼来杀鬼。可有些人平时做了太多坏事,心里不安生,就怕着鬼神来报复自己。 佘四喜就属于后者,他虽然算是混山头的,心狠手辣,但依然是个迷信的人,尤其是在钱财方面,更加迷信。 佘四喜虽然迷信,但他阅历丰富,有防人之心,不会因为江流的一句话,就相信江流。佘四喜说:“哦?你说你学过仙术,那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看上两眼,长长见识?” 江流心想,你这人倒是警惕心高,但没关系,我可是有备而来的,今天我就露两手,让你当场叫我“活神仙”。 江流这样想着,随后坦然一笑,说:“仙术,我可不敢乱用,引来天机关注,那可不好了。不过,我倒是能耍些低微法术,让你开开眼。” 以前的房子,都会有几根“顶梁柱”,江流走到一根柱子前,说:“看仔细了。” 随后,江流踏起脚,施展壁虎爬墙,直接通过光滑的柱子,走到房顶。 佘四喜看到此场景,没忍住惊呼一声。 江流又从房顶走下,说:“这招厉害吗?别着急鼓掌,我在露一手。” 说罢,江流又拿出一张报纸,正是今天的《天津晚报》。江流说:“这是今天的《天津晚报》,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佘老板你也知道。老实说,你恨这报纸吗?” 佘四喜咬牙切齿:“恨。” 江流说:“那我就先替你出口气,把这报纸撕掉。” 随后,江流手一动,把报纸撕成了碎片。江流又说:“唉,气愤使人昏了头脑,花钱买的报纸,撕了多可惜,留着还能擦屁股呢。我还是把报纸还原了吧。” 说罢,江流使用“报纸复原术”,又掏出一张完整的报纸。 在佘四喜眼中,这报纸确确实实被撕碎了,但江流手一挥,又让报纸复原了。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佘四喜立马搬来板凳,给江流坐,又端上一壶好茶,给江流倒入杯子里。佘四喜判断,这人,不敢说是神仙,但一定是个有本事的高人! 江流接过了茶,慢慢品尝起来。佘四喜说:“活神仙,您说的真对。我今天啊,钱一直往外面流,就和那海河水一样,哗啦啦的,一去不复还。不过呢,我丢财是有原因的,而我刚刚扔了把大财,把丢钱的口子给堵住了。” 江流摇了摇头,说:“你觉得你堵住了口子,可你错了。你的财运,就像破了洞的水桶,水一直往外流。不仅如此,水桶上的窟窿,还会进一步扩大。” 佘四喜忙说:“不可能,实不相瞒,我和《天津晚报》的主编说好了,破财消灾。这窟窿,肯定会堵上的。” 江流笑着说:“佘老板啊佘老板,你是一个染坊的老板,也算是老油条了,怎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那刘主编知道木桶漏水,不等桶里面的水漏光,他会把窟窿堵上吗?” 佘四喜一听这话,脸上阴晴不定。 江流接着说:“你指望刘主编讲信誉?有点难。实不相瞒,我与刘主编也有恩怨。我本是一个闲人,曾替刘主编搞定过一些矛盾,等结账的时候,刘主编不承认我的作用,不给我钱。你说这个人,有信誉可言吗?” 佘四喜心想,刘主编掌握着自己的命脉,确实有可能变本加厉。他脸色浮现狠色,问:“说实话,我是恨死那刘主编了。不知神仙你有什么办法,让刘主编尝尝苦头?” 江流说:“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惩戒刘主编。我有一个计划,你听我说......” 佘四喜附耳,听了这个计划后,他连忙摇头。这个计划不是不好,是太麻烦了,佘四喜想着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刘主编,这才是好办法。 江流表示,想做掉刘主编,那是自投罗网。但佘四喜却觉得,自己从山上请来了救兵,杀了一个刘主编,还是很简单的。 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佘四喜误以为江流是仙人,也不敢得罪江流,只好好言相劝。 江流说:“这样吧,我们先把这事情放一放。那刘主编勒索你钱财,你气不气?” 佘四喜:“当然气?” 江流:“那你想不想出口恶气?” 佘四喜:“当然想。” 江流说:“我这有个能让你出气的好主意,你仔细听了。” 江流表示,让佘四喜去买《天津晚报》,不论日期不论破旧,只要是《天津晚报》,就通通收过来。 普通人买了报纸,观看过后,要么用来贴玻璃,要么用来擦屁股,有爱好的,就把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裁剪后收藏起来。无论如何,报纸只有刚印出来的时候最值钱,每过一天,就便宜一些。不出一个星期,报纸就成了废纸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报纸上的“新闻”,经过时间打击,变成了“旧闻”,所以报纸也就越来越不值钱。 旧报纸不值钱,佘四喜可以收,但收那么多旧报纸,有什么用呢? 江流回答:“响应大总统的号召,帮忙建设卫生城市,用来改善人们的卫生习惯。”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佘四喜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和大总统还有什么关系?佘四喜心想,自己平时骂伙计陈达榆木脑袋,没想到自己此时也变成了榆木脑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辱斯文(上) 江流说:“佘老板,你听我,准没错。你把《天津晚报》的报纸收来,我有一计,可以恶心刘主编。” 江流表示,把报纸收集起来,再以卫生运动的名义,把报纸分给乞丐穷人当厕纸。报纸本是读书人的东西,是斯文之物,你公然把《天津晚报》当成厕纸,不就是在说这报纸就是垃圾吗?刘主编看着自己的报纸被糟蹋成这样,不得气死? 民国初年的天津卫,搞过不少次卫生运动,包括建立公共厕所以防止人们随地大小便,设立垃圾回收站以防止人们乱扔垃圾,要是有人愿意捐厕纸,那市政厅会很高兴的。 佘四喜听了这计划,高兴的拍着手,但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了犹豫。佘四喜说:“河流大师,这么做,确实可以出一口恶气,但这方法太绝,一旦实施,恐怕会与刘主编彻底交恶。” 江流大笑两声,说:“佘老板,你到现在还想着表面关系呢?你看着吧,等明天那刘主编再次勒索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我这方法太仁慈了。” 佘四喜心心念念着第二天的《天津晚报》,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报社门口排队,买来第一手的报纸。 打开报纸,佘四喜寻找着刘主编的澄清,只见报纸中央写着:“澄清声明。人心难测,谣言不断。有人依靠一点巧合与无端猜忌,造谣城北染坊与杀人案有关。本报特此声明,以上言论纯属谣言,请大家不要再相信了。” 佘四喜看到这,心里松了一口气,收起报纸,回了家。可等到中午,伙计陈达从外面归来,才告诉佘老板一件大事。 陈达从外面回到染坊,第一句话就是问佘四喜:“不好了老板,外面都在传我们染坊的坏消息呢。” 佘四喜一愣,说:“什么坏消息?” 陈达回答:“有人说,我们染坊用暴力手段,威胁《天津晚报》发布澄清声明!” 佘四喜问:“一派胡言,谁说的?” 陈达:“听说是《天津晚报》暗示的。” 佘四喜听后,赶紧拿出报纸,又仔细看了遍。只见在“澄清声明”的下方写着“暴力堵不住人的嘴——一伙暴徒打砸破坏报社!” 佘四喜看到这新闻,怒吼一声,直接把报纸撕成了碎片。这刘主编果然如同江流说的一样,贪得无厌,竟然不断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佘四喜:“该死的刘主编,我一定要撕了你!” 说罢,佘四喜深吸一口气,对陈达说:“陈达,大哥有回答了吗?” 陈达说:“大哥看了老板你的信之后,说这事可以暗中解决,但要找宋江帮忙。” “找宋江帮忙?” 佘四喜眉头一皱,他和代号宋江的兄弟被一起安插在天津卫里,彼此虽然是兄弟,但也有竞争关系。找宋江帮忙,他拉不下这个脸,但不找宋江帮忙,又怕行事暴露自己,还怕惹大哥生气。 稳妥起见,还是找宋江去吧。宋江在天津卫的势力大,人脉广,手下多,他若出手,刘主编一定死的悄无声息。 但是,直接杀死刘主编,就太便宜他了。在刘主编死前,佘四喜还得让其遭受屈辱。 佘四喜说:“陈达,你去外面收《天津晚报》的旧报纸,越多越好。别问问什么,你这榆木脑袋也想不明白我的绝妙主意。快去!” 陈达:“小的领命!” 佘四喜狠狠地笑着,自言自语:“刘主编,我看你怎么接这一招!对了,我要去把河流大师请过来,替我坐阵。” 佘四喜刚醒行动,却听到响亮的入场词。 “仙人赐法我不用,愿做红尘一闲人。” 江流来了。 佘四喜迎上来,说:“河流大师,我刚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江流点了点头,说:“我看了今天的《天津晚报》,也听到了民间的闲言碎语。我知道你会生气,想去报仇,这不,我来帮你了。” 佘四喜恭维:“高人就是高人啊,河流大师,我已经派伙计去收购《天津晚报》了。” 江流叹了口气,表示佘四喜这次收报纸,恐怕不会一帆风顺。佘四喜询问原因,江流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只能看个大概,看不出原因。 佘四喜心里一慌张,自己收个报纸,还能碰到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伙计陈达从外面回来,果然带来了坏消息。 陈达出去了好大一会,回来是却两手空空,佘四喜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呵斥:“你这人,我让你收报纸,你的报纸呢?怎么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陈达低下头,说:“不对劲啊老板,我几乎跑了一条街,没有一家有《天津晚报》。他们家的报纸,都被一个女子收走了。” 一听这话,佘四喜大惊:“这女的闲着没事干,竟然去收报纸?是不是脑子有病?” 陈达:“我看是。” 佘四喜下意识点了点头,但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不也是在收报纸吗?骂那女子,不就是骂自己吗?怪不得陈达答应的那么快。 佘四喜一哼,说:“你这榆木脑袋,这次反应倒是很快啊。” 说罢,佘四喜看了下江流,问:“河流大师,出了这档子事,我们要怎么办?” 江流老神在在,喝了口茶,随后表示,自己刚刚看不清原因,是因为没有线索,但现在得知有人收购报纸一事,自己看的就清楚了。 江流说:“收报纸的人在北方,我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收报纸的女子,从她手里再把报纸买回来。” 佘四喜说:“只好这样了。” 江流、佘四喜、陈达,这三个一起离开了染坊。江流在前面引路,不时看看天空,东走西拐,终于带着城北染坊的二人,来到一个枯树下。 枯树边有个坟头,一名女子正跪在坟头前大哭,女子面前还有一个燃烧的火盆。 江流说:“我们要的报纸,就在这里。” 佘四喜四处看看,说:“这里哪有报纸啊,只有一个哭坟的妇女。” 江流说:“佘老板,那确实是一个哭坟的人。但你仔细看一看,这人烧的可不是纸钱冥币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辱斯文(中) 纸钱都是黄色的,可这女子往火盆里扔的纸,反而都是黑白相间的。佘老板凝视,才发现那火盆里的根本不是纸钱,而是报纸。 这人竟然在烧报纸! 佘老板大喊:“停手啊停手啊,这烧不得啊。” 说罢,佘老板跑到坟前,一脚把火盆踢开。 “啊!” 女子尖叫一声,说:“你在干什么?” 祭奠死者是个严肃的过程,佘老板忽然跑出来破坏了祭奠仪式,这可是要遭到死者记恨的。 佘老板此时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一股阴风吹来,佘老板连忙跪在坟前,说:“这位大哥,我不是有意踢翻火盆的。事情紧急,还请你不要怪罪,不要报复我啊。” “呼呼。” 阴风继续吹,佘老板看了江流一眼,问:“大师,帮帮我。” 江流大喊:“磕头赔罪。” 佘老板不敢不从,连忙拉着陈达,一起跪下磕头。 江流走到坟前,说:“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请您息怒。我愿意出二百法元,交给您的妻子,给您赔个不是。” 这话一说,阴风果然停了。 佘老板松了一口气,江流却说:“佘老板,快给钱!” “啊?”,佘老板一愣,说:“真给啊?” 此言一出,阴风四起,江流半蹲在地上,装作吃力的样子,说:“对人的承诺,若是不遵守,则会背上不信的坏名声。对鬼的承诺,若是不遵守,则会被鬼纠缠一辈子!” 佘老板一听这话,吓的腿直打颤,他连忙拿出一袋钱,也没数数量,直接带给坟边的女子。 佘老板说:“大妹子你快拿着。” 这女子江流认识,正是死者金福贵的妻子李氏。江流提前安排李氏,让其收购《天津晚报》,并再这个假坟头前装作祭拜。 李氏接过钱,下一刻,阴风又停了。 佘老板瘫坐在地上,不停抹着头上的汗。 李氏说:“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我好好的给我男人烧纸,你们来捣乱什么?” 佘老板连忙抱住地上的报纸,说:“大妹子,你这烧的是纸吗?这是报纸啊!” 李氏:“报纸就不算纸吗?再说了,我家男人给我托梦了,说他要在地府里考官员当,要学习时事政治,让我把报纸烧给他看。我这才烧的报纸。” 佘四喜陪个笑脸,说:“大妹子你说的是,但你光烧报纸可不行,你还要烧四书五经,还有外国人写的洋书。” 李氏冷哼一声,表示那书太贵,自己买不起,反正报纸便宜,一法元就能买一大推。 佘四喜说:“那不是事啊,这样,我买这些报纸,你用卖报纸的钱去换书,怎么样?” 李氏一愣,说:“那当然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报纸,但我可先说好,这是你自愿买的。” 佘四喜表示这就是自己自愿买的,不是强买强卖,自己决定不会做出反口咬人的举动。有了承诺,李氏开始要价:“这些报纸都卖给你,你给我二百法元。” 一听这话,佘四喜忙说:“这太贵了吧,你这旧报纸,价格快赶上新报纸了。” 李氏脑袋一仰,说:“爱买不买。” 佘四喜觉得这女子在宰自己,不愿意出钱。江流见状,走到余四喜身边,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能花钱出气,这钱怎么算都是值的。” 听到这话,佘四喜一咬牙,说:“这些报纸我全要了,钱给你。”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这样,佘四喜买趟报纸,就花费了四百法元,可谓是亏大了。但他亏的理所当然,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江流的安排而行动的。 佘四喜一直以为江流是个高人,还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可他没想到,江流从一开始就在骗他,还里应外合地骗他钱。 佘四喜得到了报纸,叫来一个车夫,直接把报纸拉到了市政厅门口。门口的保安见到这情景,连忙拦住佘四喜。 这保安身材高大,一个黑脸,满身疙瘩肉,头上一个光头,脖子间一串佛珠。 这人江流也认识,是那个大力气的鲁能。鲁能在魏拜文的葬礼上抬棺材,一个顶四个;又在圣母得胜教堂前,勇敢地打捞骨头架,被市政厅厅长赏识,讨了个保安的职位。 鲁能问:“此处是市政厅,闲杂人等远离,你们推着一车报纸,是想干嘛?” 江流回答:“大总统发话,要举行卫生运动。这天津卫的善人们都纷纷响应,开始行动。有钱的就捐个公共厕所,钱少的就捐个垃圾桶。这城北染坊的佘老板也想出一份力,他打算捐点报纸。” 鲁能一愣,问:“恕我愚钝。卫生运动我听说过,但报纸和卫生运动,有这么关系呢?” 江流反问:“好汉,你上完厕所之后,用什么擦腚呢?” 鲁能回答:“用树叶,找不到树叶就用砖头,实在不行,就用手指。” 江流又问:“这几种方法,都不健康卫生。正确的方法,是用卫生纸。” 鲁能说:“这卫生纸是好,软的和妹子的手一样,摸起来特别舒服,但卫生纸太贵了,我哪能用得起?” 江流表示,卫生纸是贵,一般人用不起,但卫生纸有替代品啊,那就是报纸!我这次前来,就是捐报纸来的。全天津用不起卫生纸的人,都可以来这里领取报纸,当卫生纸。 鲁能说:“这好事啊,我进去通报一声,你们等着我。” 说完,鲁能转身进入了市政厅。佘四喜凑过来,奉承道:“河流大师口才好啊,连市政厅的保安都能搞定。” 江流笑笑不说话,忽然伙计陈达指着前方,说:“老板,你看那是谁?” 江流一看,不远处,刘主编正在往这边走,看其方向,目的地就是市政厅。刘主编也看到了江流和佘四喜,他一停顿,心里一惊。 “这个闲人不会和佘四喜搅和到一起,联手搞我吧?不会的不会的,这个闲人也坑了佘四喜,他没胆子与佘四喜合作。” 想到这里,刘主编抬头挺胸,来到江流面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辱斯文(下) 刘主编慢步到众人身旁,他先是对佘四喜拱拱手,说:“佘老板你好啊,今日的《天津晚报》您看了吗?对我刊发的澄清声明,你还满意吗?” 佘四喜皮笑肉不笑,回答:“满意,我当然满意了,我还想着怎么谢谢你呢。” 刘主编笑了笑,说:“满意就好,如果以后佘老板有什么需求,欢迎再来找我。如果需要再次发布澄清声明,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这刘主编果然如江流猜测的一样,打算继续勒索佘四喜。佘四喜表面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用什么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刘主编。 随后,刘主编又转头朝江流打招呼,江流脑袋一抬,看向天空,不理睬刘主编。 横眉冷对千夫指。 刘主编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声,说:“装什么大尾巴狼?连市政厅都进不去的人,在我面前装清高?” 说罢,刘主编气冲冲地走进了市政厅。 佘四喜看着江流的表现,心想此人果然有高人风范,那不羁的抬头,那鄙视的眼神,果然非凡啊。 江流见刘主编走了,便对佘四喜说:“佘老板,你我都与刘主编有仇,他见我们二人在一起,肯定会猜测我们二人联手起来对付他。” 佘四喜不屑地说:“怕什么?我们就明目张胆地联合,他敢放个屁听听?” 江流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小瞧了刘主编,我们把报纸一捐,势必会与刘主编鱼死网破,当那时,就怕刘主编耍阴的。 佘四喜问:“他能耍什么阴谋诡计?” 江流回答:“我以为,刘主编首先会分化我们二人,不让我们合作。他一定会在你的面前说我坏话,挑拨我们的关系。” 佘四喜眼睛一瞪,说:“哼,河流先生,我和你是穿一条裤子的,我绝对信任你。刘主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江流:“感谢佘先生的信任。” 佘四喜动了动脑袋,又说:“那刘主编估计也会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河流先生,你也不要信啊。” 江流:“我只能以为对你的信任,报答你对我的信任。” 佘四喜重重地点头,伙计陈达凑上来,说:“河流先生如此重义气,又与我们投缘,不如与我们结为兄弟,一起入伙如何?我绰号跳跳虎,你绰号叫什么?” 入伙? 江流眉头一皱,觉得这词不太对劲。佘四喜一巴掌拍在陈达脑袋上,骂道:“回家把你的嘴给缝上,河流先生是活神仙,会与我们这些凡人一伙?” 陈达抱着脑袋退到后面,江流也说:“哈哈,谢谢跳跳虎兄弟的好意,但我一心求仙,斩断了人间的家族关系,不会再认亲人了。” 听了江流的回答,佘四喜心里有些惋惜,他还真想把江流拉上“梁山”,像这种人才,自己的山头可太稀缺了。把江流拉上山,也算立功一件,自己在“梁山”的地位也能有所提升。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却听到市政厅里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发福的白胖子和一个拿着摄像机的青年走了过来。 这白胖子看到一车报纸,连忙说:“几位老板好,我是咱天津的卫生部长,我姓张。几位是来捐报纸的?” 江流:“张部长你好,我们不是来捐报纸,而是来捐厕纸。” 张部长摸摸头,说:“对对,捐厕纸,捐厕纸。这车厕纸我先收着,不日后就会发放。对了,咱一起合个影?” 几人表示同意,他们把一车报纸摆在市政厅门口,四人站在车子后面,市政厅雇佣的摄影师咔嚓一声,把众人和一车报纸记录了下来。在江流的提醒下,四人分别拿着一张报纸,展开了放在身前,每张报纸上的“天津晚报”四个大字,也被一起记录了下来。 拍照片的时候,刘主编恰好从市政厅出来,看到江流与卫生部的张部长在一起合影,这可把他惊了一跳。 这个江流,该不会和市政厅有联系吧? 刘主编刚刚还嘲讽江流进不去市政厅的门,转头间,人家就和部长合影了,这脸打的是啪啪响。刘主编不敢久留,灰溜溜的走了。 市政厅雇佣的摄影师,是《申报》的记者,自从大总统说搞卫生运动之后,捐东西的不少,但捐厕纸,还是头一次。这事新奇又有趣,还有正面意义,这记者就写了篇报道,发到申报编辑部。申报主编看了,觉得有趣,就刊登了这个新闻。 不像《天津晚报》这种花边小报,《申报》可是个大报纸,订阅的人要么是富人,要么是贵人,要么是在文学艺术界有头有脸的人。 第二天,《申报》一出来,这些大人物阅读申报,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天津晚报》。 有人打趣地说:“这《天津晚报》也太惨了,都沦落成厕纸了。” 也有人好奇:“这展示出来的四张报纸,怎么全是《天津晚报》啊?” 有好事的人往市政厅一走,在仓库里看到那车报纸,一翻,竟然都是《天津晚报》! 这下子,《天津晚报》彻底出名了。其他报社听了这消息,一是文人相轻,二是同行冤家,纷纷跟进报道,只不过新闻标题已经变成了“为改善卫生,善人捐赠一车《天津晚报》作为厕纸”、“《天津晚报》就是厕纸,论此报多么没有营养”之类的标题,言语中也多加讽刺和奚落。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刘主编的耳朵里,可把他气坏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之前放着几张报道此事的报纸,只不过,那些报纸现在已经全变成了碎片。 刘主编撕了报纸,还没有消气,烦躁地在房间里来会踱步。忽然间,刘主编眼一花,竟然看到江流的脸,在笑自己。 刘主编一惊,再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是报纸上的江流照片。刘主编把这份报纸碎片踩在脚下,又狠狠地践踏。 踩着踩着,刘主编忽然有了主意。 “哈哈,河流,佘四喜,你们两个联手辱骂我是吧?别着急,我这就把你们做过的事向对方说明,让你们狗咬狗。” 刘主编狞笑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拨开浓雾见真山(上) 刘主编买了点礼物,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来到了城北染坊。 佘四喜对于刘主编的到来一点也不讶异,按照江流所言,刘主编一定会来,而且是来负荆请罪。 刘主编拿着礼物,一见到佘四喜,惭愧地说:“佘老弟啊,我对不起你啊!” 佘四喜看着刘主编表演,问:“刘主编,何出此言?” 刘主编回答:“佘老弟,你让我刊登文章,澄清城北染坊与杀人案无关。我是照做了,可有心人散布谣言,说我是在你的武力威胁下才发布的澄清声明。唉,这下子,又给老弟你的染坊带来坏名声了。” 佘四喜说:“刘老弟,这事不怪你,可恶的是那个散布谣言的人!” 刘主编说:“没错,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真该死!对了,我恰好知道散布谣言的人是谁。” 佘四喜让刘主编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是谁散布谣言。 刘主编犹豫了下,说:“这话说出来,佘老弟你可能不信,那个罪魁祸首你也认识,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捐报纸的河流先生。” “哈哈哈。” 听到这,佘四喜大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痛快,痛快里又夹杂着嘲弄。 刘主编被这笑声搞的心慌,他大喊:“别笑了,佘老弟,有什么好笑的?” 佘四喜停下笑声,说:“和河流先生预料的一样,你果然来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我告诉你,我和河流先生,如同天空和鸟,水和鱼,是牢不可破的亲密盟友!” 伙计陈达也凑过来,大喊:“没错,我们是狼,河流先生是狈,我们同生共死!” “滚下去!你才狼狈为奸呢!” 佘四喜一八推开陈达,说:“刘主编,河流先生把你的为人看的一清二楚,你的计谋无效的!” 一听这话,刘主编脸色大变,他犹豫了一会,说:“佘老板,你上了他的当了。你知道吗?我们《天津晚报》第一次发刊,暗示你和杀人案有关联,就是河流指使的,而我借此要挟你,也是河流提出的意见。” 佘四喜听了这话,眉头一皱。 刘主编见状,觉得有戏,他又说:“佘老板啊,我一个报社的主编,怎么会知道染坊与杀人案有关呢?那都是河流告诉我的。” 一提到命案,佘四喜就不淡定了,他问:“那河流是怎么知道的?” 刘主编忙说:“那时候我和河流还没有闹翻,这事,是死者金福贵的妻子告诉河流的,而河流又把这事告诉了我。” “哈哈哈。” 佘四喜又一次大笑起来,他说:“刘主编啊刘主编,你这一张嘴,还真能妖言惑众,我差一点就被你骗住了。但狐狸就是狐狸,尾巴藏的再严实,迟早会露馅。我告诉你吧,金福贵是个光棍,根本就没有媳妇!” 一听这话,刘主编脸色巨变,他忙说:“不对啊不对啊,这事是河流亲口告诉我的啊。我知道了,是河流他骗了我,是河流......” “够了!” 佘四喜大喊一声,说:“我已经不想听你胡言乱语了,滚出去!” 刘主编脸色一白,气愤地咒骂:“佘四喜,你不听我的话,有你好看的!” 刘主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城北染坊,他还不死心,在佘四喜这里吃了亏,他打算去江流那里看看。 江流还在恩济堂门口摆摊,刘主编到时,江流正抬着头看天空。 刘主编也跟着抬头,可在天空上,没有飞机也没有大鸟。 这人在看什么呢? 江流其实什么也没看,他纯粹是在装神弄鬼。 刘主编走到江流面前,笑嘻嘻地说:“河流先生,你好啊。” 江流依旧看着天空,对刘主编不理不睬。 刘主编按着耐心,拿出一袋钱,说:“河流先生,这是我从佘四喜那里勒索的四百法元,按照约定,咋俩五五分,这个二百法元,你收好。” 江流这才低下头,笑了笑,随后收起了法元。 江流说:“我就知道,刘主编可不是那种见到利益就忘义气,见到钱财就忘记承诺的人。” 刘主编点头,又说:“我和河流先生的关系,那算铁。我今天来找你,还是想告诉你一件大事。” 江流问:“什么大事?” 刘主编反问江流,与那佘四喜是什么关系,江流回答:“穿一条裤子都。” 刘主编焦急地说:“那可不行啊,您不能和他穿一条裤子。在古代有一种罪,叫株连九族,你要是与他靠的太近,也会被牵连的。” 江流笑着说:“皇帝都没了,还谈什么株连九族呢?刘主编你夸大其词了。” 刘主编摇了摇头,说:“有一种贼人,即使在民国,被发现与其勾结,依旧会判死刑。” 江流一愣,问:“土匪?” 刘主编笑着说:“河流先生就是聪明,那城北染坊,就是个土匪据点。外面的土匪截了货,都偷运到染坊里进行销赃。” 江流默不作声,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城北染坊与土匪有关联。 刘主编见江流在思考,也不出声打扰。过了一会,江流说:“我知道了,多谢刘主播提醒,不过,你早知道城北染坊与土匪有关,为何不去报警?” 刘主编表示那城北染坊做事严密,找不到证据。 没有证据啊。 江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主编又说:“河流先生,我与你这么坦诚,可你却骗了我啊。城北染坊与金福贵的死有关,你说这消息是金福贵的妻子说的,可金福贵根本没有妻子啊。” 一听这话,江流愣住了。金福贵没有妻子,那带着尸体找自己帮忙李氏是谁? 想到李氏的居住环境,江流对李氏有些生疑,但面对刘主编,他只好打哈哈:“刘主编啊,消息来源不重要,消息啊,只要准确就行了。” 刘主编点了点头,又与江流闲聊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刘主编走后,江流连忙收拾家伙,随后来到了警察局。在警察局门前,江流使用变脸法,重新遍成了江流。 在警察局里,还是“江流”比较好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拨开浓雾见真山(中) 警察局有不少江流的熟人,他来到警察局里逛了逛。江流先是去找老鹰眼刑荣,但他人不在,而且金银枪戴文武也没在警局。 江流摸了摸脑袋,心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自己的熟人都不在。正要转身离去时,江流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上次去医院取血童时,警察小王陪着江流一起,而江流还顺便破获了医院的盗尸案,江流这便与小王熟识了。 这个熟人就是警察小王。 小王年纪不大,但一直意气风发,可这次再见到小王,他却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提不起劲。 江流主动打招呼:“小王哥,你好啊。” 小王看见江流,脸上出现喜色:“江流小弟啊,好久不见了。对了,你怎么来警局了?” 江流解释,最近天津卫河边出来个浮漂子,还把厅长绊倒了,这事传的满城皆知,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个死者叫金福贵,杀他的人是城北染坊的老板。之前我见城北染坊贴告示,收伙计学徒。我本想去那里打工,但如今听说了这事,我这心里慌啊,就不敢去了。所以呢,我就来警局询问下情况。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我的熟人刑荣与戴文武都不在。 小王听后,说:“唉,别提那个浮漂子了,我天天看着他,都快吐了。” 江流问:“咦,你怎么能见到尸体?” 小王叹了口气,说:“我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了,留下了后遗症。一旦干重活或剧烈运动,就喘不过来气,那一线的任务我做不了,只好来看尸体,给法医打下手。” 佘四喜说金福贵根本没有老婆,这事不像是在骗江流。江流此行来警察局,就是验证,那个李氏是否真是金福贵的妻子。 李氏曾说,金福贵的下体处有胎记,这才确定死者是金福贵。当时人多,江流为尊重死者,不方便当场验明正身。现在来警局,就是想看看,死者身体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若是有胎记,则证明死者确实是金福贵,李氏也确实是死者妻子。若是没有胎记,那事情就复杂了。 江流说:“实不相瞒,我以前在澡堂子给人搓背,见过一个下体有胎记的奇特人,我好奇之下打听他的名字,得知他就叫金福贵。我想,如果能看一眼尸体,检查下有没有胎记,那就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了。” 小王一听这话,说:“不用看了,死者的下体,确实有胎记!” 江流一瞪眼睛,说:“看来,死者确实是金福贵了。那么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也有可能是真的了?” 小王表示这不好说,我们警察断案,讲究的是证据,现在没有直接证明表面城北染坊是凶手,我们不能直接抓人。但是,我们如果确定了死者是金福贵,那倒是能把城北染坊的人叫来审讯一番,要是刑荣警长亲自提审,说不定能审出什么马脚。 江流点了点头,说:“小王哥,你现在虽然身体不好,去不了一线,但你可以当个刑警侦探,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说到这,小王低下头,说:“唉,当刑警,那需要一个好脑子。但我就是笨人一个,肯定当不了刑警。” 江流又劝道:“那也没关系,你要适当锻炼身体,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不能就此颓废下去。我告诉你,现代医学发展很快,你的病过几年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小王深吸一口气,谢过江流,表示自己一定不好自暴自弃的。江流笑了笑,与小王闲聊几句,随后便离开了警察局。 江流有重新使用变脸法,打扮成河流先生,他的下一站,是城北染坊。佘四喜说金福贵没有老婆,他肯定不是在撒谎,真正怎么回事,还是要问问他本人。 刚到城北染坊,佘四喜就迎了上来,说:“果然和先生你想的一样,那刘主编真的来说你的坏话了。” 江流笑着问:“那他是如何说我坏话的?” 佘四喜回答:“他竟然说,是你提供的消息,说河边的死尸与我城北染坊有关!” 江流又问:“那佘老板你信?” 佘四喜:“当然不信。那老狐狸以为自己聪明,可却没藏好狐狸尾巴。我问他你怎么得知了此消息,他竟然回答,是金福贵老婆说的。哈哈哈。” 听到关键地方,江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佘四喜接着说:“那金富贵根本没有老婆,我们三个一起处事了好多年,从来没见过他有老婆。” 江流又问:“那万一是情人呢?” 佘四喜又说:“那来的情人啊,我们天天睡在染坊里,他就算有情人,也早难忍寂寞,找其他男人去了。” 江流疑惑地说:“怪哉怪哉,你们有家不回,为何睡在染坊里?” 佘四喜:“我们哪来的家啊?有地契的房子都太贵,没地契的荒废房子又不敢住,只好在染坊里睡觉了。” 没有房子没有家! 江流心里一咯噔,金福贵没家,那李氏...... 江流眉头皱成一团,心里总感觉李氏不对劲。从一开始,就是李氏抬着金福贵的尸体来找自己,还是李氏指明杀金福贵的是城北染坊,自己的行动似乎都是依照李氏的暗示展开的。 江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李氏当枪使了。 佘四喜见江流愁眉不展,不敢出声打扰江流,等江流缓过神来,才问:“河流先生,你怎么了?” 江流笑了笑,说:“没事。对了,那刘主编也来找我了,还说了你的坏话。” 佘四喜忙问:“都说了些什么?” 江流回答:“说那金福贵是你杀的,还说你和外面的土匪有勾结。我当时就笑了,这种低端的伎俩,也想骗过我?我当场驳斥了他,把他撵走了。” 听了前半句,佘四喜神色剧变,等他听了后面几句,神色才有所正常。可惜,江流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佘四喜的脸,把他的表情变化全部捕捉到了。 江流从佘四喜的表情得知,城北染坊一定是杀人凶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拨开浓雾见真山(下) 江流当初定了三个目标,一是讨要李氏养育孩子的钱,那四百法元省着点花,足够支持到孩子长大了。江流手上还有刘主编刚刚给的二百法元,如果李氏真的是金福贵妻子,那江流不介意再给她二百法元。 第二个目标是惩戒刘主编,经过了捐厕纸事件,刘主编丢脸丢大了,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第三个目标,就是确定城北染坊是杀人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江流现在已经确定了城北染坊是凶手,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没关系,警察已经注意到了城北染坊,一旦进行审讯,他们是跑不掉的。 还有那个李氏,让江流隐隐感到不安。 从李氏找上江流,到木筏上丢尸体,再到尸体绊倒厅长、江流告诉刘主编消息、刘主编勒索佘四喜、江流与刘主编闹翻并与佘四喜联合、佘四喜从李氏手上收报纸,到最后佘四喜捐报纸羞辱刘主编,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江流的诉求已经完全达到了。 再加上,佘四喜是个土匪,不宜与其深交,是时候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脱身了。江流总感觉,自己无意间搅动了平静的水面,形成一股漩涡。在这股漩涡还没有把自己卷进去之前,自己还是早点脱身比较好。 江流对佘四喜说:“我的目标是让刘主编出洋相,以解我心头的气愤。现在,我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我也该走了。佘老板,你我有缘一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来恩济堂门口找我,告辞了。” 说了这话,江流便离开了城北染坊。之后的几天,江流重新做回自己,悄悄注意着事情的发展。 几天后,江流为自己及时脱身的举动而感到庆幸。 刘主编那边,因为受到了屈辱,心里愤愤不平,但好在,卫生部那边还没有真的把报纸给捐出去,这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主编来到市政厅,见到了卫生部长,说明自己的来意,希望可以把那些报纸处理掉,不要当成厕纸捐掉。 部长哪里同意这事,他表示,报纸是佘四喜捐的,除非佘四喜后悔了,不捐了,这些报纸才不会被当成厕纸。 佘四喜与刘主编已经势同水火,哪里会同意这事情。 部长又给刘主编出了个主意,这些报纸是要当厕纸的,不如刘主编你捐一车真厕纸,用来抵消这车报纸。 刘主编大惊,卫生纸可是奢侈品,这一车厕纸,能让自己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呢。这事刘主编也不同意。 部长一伸腿,说:“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刘主编,我看你还是回家睡觉去吧。来人,送客。” 几名保安架住刘主编,把他扔出了市政厅。来到外面,刘主编小声骂了几句,无非就是些“蠢猪”、“蠢货”这样的词语。 嘴上骂着,刘主编其实心里亮堂,这部长要那卫生纸抵报纸,那是在扯淡。就算自己捐了一车卫生纸,那肥猪部长舍得捐给穷人?怕不是全运到自己家了吧?部长这是摆明了想要贿赂。 但这部长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一车卫生纸,这可让刘主编受不了。但是呢,人家部长位高权重,自己要是一个不情愿,就会被赶出来,想和部长讨价还价,也没可能。 说白了,还是自己地位低,没资格与部长谈判。 刘主编想了想,自己地位低,但可以请个地位高的人来帮忙谈判。谁地位高还闲着没事喜欢调和恩怨呢?那当然是天津卫第一大闲人,杨家的三五爷。 要是能把三五爷找上来,与部长谈判,那这一车卫生纸,说不定能变成半车,这样子,自己咬咬牙,就付钱了。 想到这一茬,刘主编就立马动身,前往杨家。 可他想不到,杨家已经有了一位客人。 三五爷住的院子,在老城区与英租界接壤处,这院子够大够气派,一共有四十多间屋子。三五爷白天在这待着处理事情,晚上就去英租界的小洋楼里睡觉。 此时,在大院的客厅里,三五爷正在与一个客人交谈,这客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佘四喜。 客厅中央放着一个太师椅,其左右两侧各排列一排椅子。在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卧虎,上有题词“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就好像一头猛虎偏偏蜷缩在荒凉的丘野之中,只能暗中收敛起尖牙利爪忍受屈辱等待着时机到来。此言出自《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宋江写的。 这句话要说在以往,可不能随便写,因为这是一首反诗。一旦写了,被人举报,那是要砍头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都没了,也没人管造反不造反了,三五爷不仅敢写,还敢挂在墙上。 第一次来到杨家的人,看到这虎这诗,都纷纷佩服三五爷的气魄。 此时的三五爷,正看着一封信,过了一会,他讲信放下,对坐在自己身边的佘四喜说:“扑天雕,你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把尸体处理干净,惹得自身一身骚。” 佘四喜无奈地说:“呼保义,我只是运气背而已。我把那小旋风杀了,又绑上石头扔到了海河里,按说这天衣无缝了吧,可谁能想到,小旋风死了还作怪,绊倒了市政厅厅长,这才惹出来事。” 房间里只有他两人,而他们说的,也都是暗号。呼保义就是三五爷,“梁山”安插在天津卫的第二人。扑天雕就是佘四喜的代号,而小旋风则代表死去的城北染坊管账金福贵。 三五爷点燃蜡烛,把信烧掉,说:“那小旋风也是可笑,既然选择上梁山,就没有下山的余地。可他却想下山,还想从良,为了防止他泄露秘密,你杀了他是对的。” 佘四喜:“可惜运气背了点。” 三五爷:“事在人为,不全是运气的原因。一定是你绑在石头上的绳子没绑紧,这才让小旋风的尸体漂到了河边,绊倒了厅长。” 第一百六十章 溅起一点水花 城北染坊一共有三个人,都是“梁山”派到天津卫的土匪,他们分别是掌柜的佘四喜,绰号扑天雕李应;管账金福贵,绰号小旋风柴进;伙计陈达,绰号跳涧虎。这些土匪,有假名有外号有绰号,记起来都费劲,但无论是哪个名字,都不是真名。 “梁山”也不是那个八百里水泊的梁山,天津卫的这个梁山,其实是许多伙土匪结盟所得。这些土匪推举了一人为老大,绰号托塔天王晁盖,众匪都在他的带领指挥下统一行动。晁盖也确实厉害,把几伙土匪管理的有声有色。 不过,众土匪又不是穿一条裤子的,难免会有二心。如那去西天取经的四人组,还有个天天要分家散伙的老猪一样,这里面的土匪,有些是被逼上梁山,总是想着下山从良。 金福贵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只不过,大家上了山,都犯过不少砍头的事,想从良可不容易。金福贵便不轻易吐露心声,暗中伺机而动。 到了民国,天下大赦,金福贵动起了下山的念头,他主动来到天津卫的城北染坊,悄悄联系人脉并积攒钱财。 但可惜,金福贵还是走漏了风声,被梁山的人察觉,丢了性命。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本来按照正常流程,即使尸体被发现,警察也找不到凶手,等过了几个月,风声过了没人关注这事了,警方再推个替死鬼。 梁山除了叛徒,警察结了案,染坊继续干生意,只有金福贵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天津晚报的刘主编非要插一脚,搞的这事不好处理了。 三五爷说:“现在这世道,谁会天天关注一个死人?如果没有新闻报道,大家过几天就把这事给忘了。不管怎么样,那个刘主编拿了我们梁山的钱,就必须死了。” 佘四喜说:“没错,除掉刘主编,也就没有报纸关注死人的事情了。可是,那刘主编聪明着呢,他一定有所防备,万一杀他使我们露馅,可就不好办了。” 三五爷:“这事交给我吧,我会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两人正在交谈,门外有人禀报:“三五爷,天津晚报的刘主编找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佘四喜问:“那刘主编找你干嘛?他不会知道你我的身份了吧?” 三五也摸了摸胡子,说:“不可能。我是天津卫的大闲人,他来找我,一定是有事相求。嗯,我已经知道他来找我干什么了。” 佘四喜说:“别管他干什么,刘主编敢来,那就是羊入虎口,我们直接做了他?” 三五爷:“不可,我这里是个干净的地方,他死在这,我这就不干净了。你先躲起来,我来会一会他。” 佘四喜躲到了后房,而刘主编也进入了房间。 刘主编一见到三五爷,便笑嘻嘻地说:“三五爷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三五爷表面应酬:“刘主编好久没来我这寒舍了,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刘主编:“呦,三五爷你是天津卫的福星,天津卫有了你,夏天都全是梨花香。每个天津人都佩服你,我今天来呢,是送个好东西给您,用来感谢您对天津卫的贡献。” 说罢,刘主编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放在桌子上。这块表是个洋货,是刘主编在鬼市里淘的,刘主编异常喜爱,都不舍得戴。今天有求于三五爷,只好把这表拿出来,送给三五爷了。 三五爷接过表,仔细打量起来,过了一会,三五爷说:“刘主编啊,这表可不便宜,你送我那么好的表,一定是有事情找我帮忙吧?” 刘主编:“三五爷果然直言快口,那我也不磨叽了。今天来此,确实是想找三五爷帮忙。” 刘主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想让三五爷出面,和卫生部部长谈谈,让他松松口。 三五爷听后,想了想,把表还给刘主编。刘主编心里一惊,还以为三五爷不接这活呢。 可三五爷却说:“这事情好说,那卫生部部长还是要给我点薄面的。这个表呢,你先收回去,等事情办妥了,再送给我。” 刘主编说:“三五爷,你何时行动呢?我怕去晚了,那报纸就被捐出去了。” 三五爷一摆手,说:“那好吧,我下午就去,等到今天晚上,你再来找我,给我谢礼。” 刘主编信了三五爷的话,回到家里等消息了。而三五爷在刘主编走后,并没有起身前往市政厅,反而喝茶遛鸟,悠闲自得。 就这样,三五爷玩闹到了晚上,而刘主编也再次来找三五爷。 三五爷请刘主编坐到桌子旁,而刘主编一坐,却如坐针毡。 在桌子上,放着一把手枪,其实手枪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但这个枪不一样,这事军队里的配备枪,一般人可拿不到。 除非动用特殊关系,才能获得一把配备手枪,但民国政府又有规定,凡发现买卖军用警用枪械,一律抓进大牢。 三五爷关系硬,搞来一把手枪,也是有可能的,但问题在于,这事一旦被人举报,三五也恐怕也要吃点苦头。 刘主编本来开开心心地来,但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现在是巴不得立刻离开。 三五爷注意到刘主编的举动,他看了一眼桌子,惊讶地“呀”了一声。随后,他连忙收起枪,神色有异地看着刘主编。 刘主编连忙转运话题:“三五爷,我那事怎么样了?” 三五爷:“那事情我解决了,你只需要送半车卫生纸,就可以解决此事。” 刘主编松了口气。 三五爷忽然说:“你刚刚看到了吧?” 刘主编眼睛一瞪,忙说:“看见了什么?” 三五爷叹了口气:“别装蒜了,你看见那个军队枪了吧?这事其实不怪你,是我疏忽,没有收好枪,让你看见了。” 刘主编低着头,不说话。 三五爷说:“我这个人,疑心重,担心你去举报我。” 刘主编颤抖着嘴唇,忙说:“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三五爷:“人的嘴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说变就变。这样吧,你把你的所有家产算一下,报一下数量,我给你双倍。然后,你拿着钱,离开天津卫。这样子,我就不担心你举报我了,而你也获得了大量钱财,去其他城市开启新的生活。” 刘主编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三五爷的意思。三五爷这是想给自己封口费,让自己离开天津卫,好让他安心。刘主编本来就不是天津人,他来天津,就是想赚钱。如今,三五爷愿意给自己一大笔钱,让自己离开天津卫,那刘主编是非常高兴的。 刘主编本以为,三五爷会用胁迫威胁等强硬手段,或者杀了自己,让自己闭嘴。没想到,三五爷那么大方,竟然用给钱的方式让自己闭嘴。刘主编本想狮子大开口,但考虑到眼前之人的威力,他最终还是如实估算了自己家产。 三五爷听后,直接拿出两箱黄金,当然,这箱子不是装衣服的大箱子,而是西洋的手提箱。 刘主编接过了两箱黄金,喜笑颜开。 三五爷说:“我来补充两点,一是你的家产,包括土地和报社,都是我买的,以后要归在我名下。” 刘主编:“那是自然。” 三五爷:“第二点,你必须在明天天亮前离开天津卫。” 刘主编想了想,今晚刚好有一辆客船前往他老家上海,他可以坐这条船离开天津卫。这事,刘主编也同意了。 刘主编拿着黄金,离开了三五爷家,他回家简单收拾了下,随后去来到了码头。刘主编走的匆忙,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上了客船,刘主编奢侈了一次,买了最昂贵的船票,享受着贵宾服务。来到船上的房间里,刘主编锁好门,美美睡了一觉。 等第二天,有人来敲门,刘主编警惕地询问是谁,敲门的人回应,自己是服务员,来送早餐。 刘主编来到门前,借助猫眼,果然看到两个服务员推着餐桌,站在门外。 刘主编放松警惕,推开门,把早饭取了回来。偶然间,刘主编看到外面的天空,问:“现在到哪里了?” 服务员:“已经到外海了。” 刘主编惊讶地说:“那么快啊,都到外海了。我知道了,你们离开吧。” 服务员:“有事情,请叫我们。” 刘主编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门。刘主编带着两箱黄金,心里也有些坎坷,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黄白之物,招惹贼人惦记。这里是外海,出了恶性事件,想报警都没人管。 就这样,刘主编又在屋子里待了半天,可这屋子不大,久居其中,有些压抑。刘主编推开门,来到外面的甲板上散心。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和蔚蓝的天空,想着自己房间里的两箱黄金,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刘主编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喜事啊,那么高兴?” 有人向刘主编搭话,刘主编心情好,下意识点了点头,可随即,他眉头一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刘主编僵硬地转头,看向和自己说话的人。 “佘四喜!”,刘主编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佘四喜晃了晃脑袋,说:“等你一天了,你终于舍得离开房间里。” 刘主编悄悄退后,问:“你要干嘛?” 佘四喜:“梁山有个规矩,梁山的钱可以拿,但没有命花!” 说罢,佘四喜抽出一把刀,超刘主编刺去,刘主编仓促躲开,连滚带爬跑开。刘主编跑了两步,看到了客船的服务员,他急忙喊:“服务员,快来帮我,有人要杀我!” 服务员看到了刘主编,也看到了佘四喜,可他一点动作也没有。 看到这种情况,刘主编心都凉了,气也一停,脚步一缓,被佘四喜撞倒在地。 刘主编说:“佘大哥,你我虽然有矛盾,但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佘四喜狞笑:“我是土匪啊,你跟土匪讲道理呢?你匪爷只想让你死!” 随后,佘四喜把破布塞到刘主编嘴里,又把刘主编五花大绑。这下子,刘主编既说不了话,又无法行动。 佘四喜拿出刀,在刘主编腿上划开一道血痕,随后,佘四喜抬起刘主编,说:“你腿上的伤口会吸引来鲨鱼,你就在海里绝望的等死吧!” 说罢,佘四喜一用力,把刘主编扔到海里。 刘主编落水,溅起一点水花,发出一点声响,却无法引起其他乘客的注意,就和他的人生一样,给天津卫带来一点热闹,但也仅带来一点热闹。 刘主编在水里挣扎,忽然看到船上又扔下一块木板,他急忙趴在木板上。 这木板是佘四喜扔的,佘四喜想让刘主编死于鲨鱼口中,怕刘主编在鲨鱼来之前就淹死,所以就扔了一块木板。 等刘主编趴在木板上后,他明白了佘四喜的意图,但不用木板会立刻被淹死,用了木板会被鲨鱼吃掉。刘主编本着能多活一会就多活一会的原则,躺在了木板上。 看着客船一点点远去,刘主编的心也一点点凉了起来。就在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到头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条小船行驶到了自己身边,船上只有两人,分别是江流和武三。 武三拿出绳子,套了个圈,再一扔,绑住了刘主编。江流在旁边使劲,把刘主编拉上了船。 江流看着刘主编,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这人,命还真大。” 江流此时用的是真容,而非河流先生的马甲,刘主编不认识江流,以为是海边的渔民无意间救了自己。 刘主编虽然被拉上了船,不会被淹死,但他腿上的那个一直流血的刀伤,仍然是致命的。 这条小船上只有一些简单的治疗感冒和晕船的药,没有治疗外伤的药,刘主编得知这事之后,面如死灰。 人之将死,刘主编话也多了,他此时已经知道佘四喜和三五爷是一伙的了,而且这俩人还都是土匪。刘主编想报仇,就把这事告诉了江流。 江流心里一惊,佘四喜是土匪,他猜到了,没想到大闲人三五爷也是土匪,这可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辫子功 在没有医疗手段的小船上,受伤之后能不能活下去,全靠运气。也许是刘主编运气不好,又或许是他平时不积德,刘主编没能撑下去,在船上一命呜呼了。 刘主编死前希望江流举报佘四喜和三五爷,这事江流答应了下来,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三五爷在天津卫的威望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市政厅发不起工资,都要找杨家借钱。要是江流贸然报警,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江流的话,而且这事传到三五爷耳朵里,江流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刘主编以为自己被江流救起是天意,可他不知道,江流其实一直暗中跟踪刘主编,注意着他的动向,这才及时救起来刘主编。 看到刘主编和佘四喜相继上船,江流感觉大事不妙,他找到武三,拿出武家唯一一个可以出海的船,出了海,救下刘主编。 江流回到天津卫,把刘主编给埋了,得了个“辫子功”。辫子功是门真功夫,在晚清的时候,天津卫南市出来个奇人,此人外号二傻,本职卖豆腐。这二傻有两个特点,一是辫子特别长,他一米八的个头,辫子垂下去能到地上;二是脑袋特别硬,敲锣打鼓,直接用脑袋撞。 二傻从小练习祖传的辫子功,脑袋后面的一根辫子甩起来,比手还灵活,比鞭子还要硬,一脑袋甩人身子上,对方马上皮开肉裂。这人和当时号称“先季再霍”的宗师季先生、洋人大力士、日本武士,都有交手过,且都战胜了对方,扬了国威。到后来,二傻参加了义和团,也不知死在洋枪下了还是失踪了,天津卫就没人再听过他的消息。 根据二傻所言,这辫子功是祖传了,至于来历,可能是来源形意拳。也许祖上的人上山打猎,看到豹子甩尾巴,就悟出了辫子功。可懂行的人说,形意拳一共有龙形、虎形、熊形、蛇形、骀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鼍形、鹞形、鹰形这十二种形,根本没有豹子。几个武学大师想了想,想不出这辫子功的来历,就把这功夫归到了少林寺,反正天下武功出少林,归到少林总没错。 辫子功练好了,辫子耍起来,虎虎生风,除了洋枪大炮,啥也不怕,就算是暗器毒箭,一辫子下去,也能打下来。 这么厉害的功夫,到了江流手里,却成了无用功夫,江流是剪过辫子的人,留的是披肩长发,头发一扎,也没多长的辫子。 这叫女人学了壮阳术——无稽之谈。 江流有些不甘心,找来一根绳子,把头发扎起来,发动辫子功,试一试威力。 一运起辫子功,江流就觉得自己的辫子不是辫子,而是一根触手。江流意念一动,辫子就在空中挥舞,做出各种动作。 江流觉得不过瘾,把辫子系成蝴蝶结,傻笑起来。江流玩够之后,才把头发恢复原样。 在现代有大胸妹子用奶捧牛奶,江流觉得自己也可以用辫子提点生活用品。别人提水一手一个水桶,江流还能用辫子再提一桶。 辫子功虽然不能用于战斗,但在日常中相当于多了一只手,还是方便许多。 回到天津卫,武三愁眉苦脸,他没有告诉武头,就偷偷把船开了出去,这要是被武头发现,自己怕是要被打死。 江流说:“这样,咱先去香珍斋吃一顿,你再带条鱼,带点酒回去,讨下你师傅开心。” 武三只好同意,他好奇地问:“流儿哥,你最近日子过的好啊,天天大鱼大肉,脸都圆了一圈,有什么赚钱的路子,给我说说?” 江流说自己在当闲人,赚了不少钱。武三叹了口气,表示闲人这事自己做不来,自己干啥事都会闯祸,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捞尸人吧。 江流摸了下脑袋,心想武三怎么转性了,以前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都知道认怂了?一定是有啥事情刺激到了他,才让他变了性子。 一问武三,果然如江流所猜的一样,武三受到刺激了。他俩去饭店吃了饭,喝了两口酒,武三就把他的遭遇说了出来。 武三的命很硬,都说猫有九条命,那武三可能有十条命。这人就是无论经过什么危险,都死了不。再加上武三也知道自己命硬,此人行事也越来越浪,不在悬崖上走钢丝都不舒服。 但万事相生相克,猫有九条命,可一遇到水难,必死无疑。武三的命硬,但依然有让他死的方法,而前几天晚上,就让他碰见死灾了。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武三见师傅睡着了,就偷偷溜了出去。去干嘛呢,抓蛐蛐。 斗蛐蛐这活动,不少平民都喜欢,武三也喜欢斗蛐蛐,他这溜出来,就是想抓个厉害的蛐蛐,在小伙伴面前显威风。 可惜武三的运气不好,忙活了半晚上,抓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一到秋天,蛐蛐好像进入了老年,体质就开始下降,一般抓不到好蛐蛐。但同时,此时还健康的蛐蛐,都是有很多战斗经验的蛐蛐,斗起来也凶猛,要是运气好,还真能抓到个厉害蛐蛐。 但武三并不是有好运气的人,他忙活了半晚上,一无所获,只好气馁的回家。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干早餐店的人都还没有起床,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武三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周围一片寂静。武三心里也不害怕,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他自认为平生光明磊落,没脏东西会来找他。 找上武三的确实不是鬼,而是个怪人。 秋天的清晨容易起雾,此时正是起雾的时辰,武三走着走着,街上就布满了浓雾。 深夜,寂静,浓雾,此时的氛围有些诡异,要是换个胆子小的人,恐怕都躲到路灯下面等天亮了。可武三胆子大,依然我行我素,大摇大摆地走着。 走了一会,迎面传来脚步声,在浓雾下,武三中看见一个人影超自己走来。 武三只以为这是个睡不着觉的夜猫子,在半夜里当街溜子。可当这人接近武三时,武三才知道麻烦大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笑脸哥哥 在天津卫,家里小孩晚上闹脾气,不愿意睡觉,这时候大人们就会吓唬小孩,说你要是不好好睡觉,就要被猫脸老太婆抓走吃掉。 小孩子听到这话,受到惊吓,就乖乖老实睡觉了。这是让小孩子睡觉的办法,七岁八岁万人烦,这小孩子在白天也不安生。有时候,小孩子逛街,看到街上卖冰糖葫芦的,吵闹着要吃。大人们要是不给买,小孩子就撒泼打滚,赖在地上不走。 这时候呢,大人们也有办法吓孩子。大人们说,你要是再不老实,那笑脸哥哥就来喂你糖葫芦了。 笑脸哥哥也是民间怪谈中的恐怖故事,传闻中,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他总是带着一个笑脸面具,拿着一串串糖葫芦走街串巷。每当碰见小孩,笑脸哥哥就会问:“你是要山楂糖葫芦还是草莓糖葫芦?” 这时候,小孩子要是说要山楂的,那下一秒笑脸哥哥就会杀了孩子,只有说自己要草莓糖葫芦,才能活下去。 这说法也只能骗骗小孩,但小孩子还真就吃这一套,而武三这种少年们,肯定不信。 武三觉得,要是真让自己碰见了这笑脸哥哥,那直接说自己要草莓糖葫芦不就行了吗? 为啥武三想起这个笑脸哥哥了?因为此时就有个笑脸哥哥站在他身前。 这人带着笑脸面具,手里拿着一串串糖葫芦,这些糖葫芦都用纸包着。 武三虽然浪,但他怕死也是真怕死,要是在以往,他看到这种打扮奇特的人,早就躲的远远的。可现在是大晚上,再加上起了大雾,等笑脸哥哥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这个长相打扮,和传说中的笑脸哥哥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张笑脸面具,越看越觉得渗人。 武三反应过来时,笑脸哥哥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武三心里打鼓,见势不妙,立马转身想走。 可武三眼前一花,明明自己已经转身了,笑脸哥哥还是站在自己身前。武三倒吸一口气,再次转身,可笑脸哥哥也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什么妖怪啊?” 武三心里一凉,又转了几次头,可笑脸哥哥依旧如影随形。 武三心想,看来躲是躲不掉了,只能面对他了。随后,武三正面笑脸哥哥,就和他对视,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笑脸哥哥一歪脑袋,发出沙哑的声音:“小朋友,你要买糖葫芦吗?你是要山楂的,还是草莓的?” 武三回答:“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了。而且,糖葫芦吃多了会坏牙齿。” 笑脸哥哥沉默了下,以往他遇见的人,只有三种回答:不买、山楂、草莓。只有回答草莓,自己才不会杀了对方,而是让对方进入下一个选择题。可武三的回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武三见对方不说话,便趁机说:“我妈妈让我回家吃饭了,再见。” 说完,武三再次转头,可那个笑脸依旧出现在他眼前。 笑脸哥哥终于说:“你吃还是不吃?” 只有回答“吃”,武三才能活命。 武三明白了,看来插科打诨不行,不顺着对方的意思,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武三无奈地说:“吃。” 笑脸哥哥:“吃草莓的还是山楂的?” 武三按照传闻回答:“草莓。” 笑脸哥哥发出渗人的笑声,那面具上咧开的嘴,似乎又大了几分。笑脸哥哥:“那你选一个吧。” 笑脸哥哥伸出糖葫芦,让武三挑一个。武三伸出手,想随便挑一个。笑脸哥哥补充道:“你说自己要草莓,要是选的不是草莓,那就代表你是个坏孩子。坏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武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些串冰糖葫芦都用纸包着,武三哪能分得清哪个是草莓? 想到这,武三心里凉了半截,看来今天自己碰到神经病了,这戴面具的怪人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武三无奈,跑又跑不了,只好伸出手拿向一个冰糖葫芦。 在伸手时,武三留了个心眼,他一直在注意着笑脸哥哥的表情。当自己的手悬在某串冰糖葫芦上时,笑脸哥哥嘴上的笑容更深,而自己的手悬在某个冰糖葫芦上时,笑脸哥哥的脸就变得难过。甚至有一个糖葫芦,武三把手放在上面时,笑脸哥哥几乎变成了哭脸哥哥。 就这个了! 武三握住那串冰糖葫芦,使劲往外面拽,可这笑脸哥哥把冰糖葫芦捏的死死的,武三夺不过来。 笑脸哥哥的嘴角又咧开了,武三这才知道,自己被对方耍了! 这串冰糖葫芦,一定是草莓的,可笑脸哥哥死活不放,这要怎么办呢? 武三也是个倔脾气,反正他认定了这串冰糖葫芦就是草莓。 武三退后几步,拿出大号鱼钩,用力一甩,准确命中那串冰糖葫芦,随后,武三一用力,那冰糖葫芦就被甩到了天空。武三再一伸手,接住了冰糖葫芦。 笑脸哥哥失去了冰糖葫芦,嘴巴一翘,好似要哭出来一样。武三反而笑嘻嘻地拿着冰糖葫芦,把上面的纸给撕开,露出真容。 山楂冰糖葫芦! 武三眼睛都瞪直了! “唔嘿嘿嘿。” 笑脸哥哥捂着肚子,发出怪笑。 又被耍了! 武三怒气冲发,大喊:“你是什么鬼玩意,敢戏弄你三爷!要杀要打,咱把招式亮出来,本爷还没怕过别人!” “嘻嘻嘻。” 笑脸哥哥站直了身子,从背后拿出一把砍刀,冲武三冲来。 武三大喊:“卧槽,你来真的啊!快跑!” 见笑脸哥哥要杀自己,武三赶忙转身逃跑。就在刚刚,武三一直悄悄退回,他与笑脸哥哥的距离,已经拉远到五米左右。 在这种距离下,武三有自信逃跑。 可惜,这笑脸哥哥不按常理出牌,一瞬间出现在武三身后,举刀就砍。 武三瘦小,身体灵活,这才将将躲过一刀,虽然自己没受伤,但自己的衣服却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武三骂道:“你这狗东西,真的动武,你三爷爷还没怕过谁!” 第一百六十三章 蛇庙(上) 武三的故事讲到关键地方,他却停顿一下,喝两口酒,吃两口菜。 江流说:“三哥,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武三一笑,说:“那当然是本爷动用一身武力,犹如关羽附体,武神下凡,三两下就把那劳什子笑脸哥哥,打成了哭丧脸。” 江流就知道武三在吹牛,就他那小胳膊小腿,也就只能欺负一下三岁小孩了。要是碰见个成年人,肯定打不过。 江流直接拆穿了武三吹的牛皮,武三脸一红,把实际过程说了出来。 那笑脸哥哥举刀朝武三砍去,武三根本不敌,只能仓皇逃跑。武三多次处在生死一线间,头发都被削掉一块,在这种情况下,武三的潜能也是爆发起来,竟然连躲笑脸哥哥十一刀。 不过,躲了这十一刀,武三是一点力气也不剩了。武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抬个手指的力气也没了。 笑脸哥哥持刀近身,也不废话,直接举刀就砍。武三心里一阵绝望,抱头等死。 “呼呼呼。” 没一点征兆,街上忽然起了大风,这风吹的武三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一瞬间,武三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被阴风折磨灵魂呢。 这风来的急,去的也快,不出五秒,风就停了。而武三抱着脑袋等死,却迟迟没等到砍刀落在自己脑袋上。 武三悄悄睁开眼睛,眼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雾也消散了。 “咦,那个笑脸哥哥呢?不会被风刮跑了吧?” 武三疑惑地站起身,往周围观察了下,没有发现笑脸哥哥的身影。 笑脸哥哥没了,武三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家中,盖上被子睡了一觉。 江流听了这故事,说:“三哥,你还真是命大,每当你快死时,总算有神威相救。” 武三摇头,说:“这次不一样。那天早上我一睁眼,就感觉心里很慌张。以前我经历生死劫难,睡一觉,第二天跟没事的人一样。可这次醒来,我心里一直慌张,好像有种感觉,这种神威相助,没几次了。而且,到了今天,我有时候回头,还能迷糊看到那个笑脸在我眼前,好吓人。” 听了这话,江流使用望气术,打量起武三。但可惜,他这皮毛法术,根本看不出武三有何异常。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变。像武三命大,那就会命大一辈子,不会半途消失的。 除非是他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或是拿了不该的东西。 江流干咳一声,问:“三哥,你最近,可有拿些不该拿的东西?” 武三一愣,回答:“没有啊。” 江流:“真没有?” 武三:“真没有,我又不偷又不抢,不非法占有别人的东西。” 江流:“那你有没有占据鬼神的东西?” 一说这话,武三脸色变了,过了一会,他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有过。” 正常人走路都会走阳关大道,可武三这人不一样,他就喜欢往小树林里钻。 前几日武三从城外回来,沿着小道行走,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径。 鲁迅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这个小径,就属于人走多后形成的路。小径大约两脚宽,周围都是杂草,路上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小草。 武三是第一次见这小径,小径深处,是一片密林,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武三好奇心起来了,这路是一群人踩出来的,那么多人往树林里跑,是干什么去了? 武三沿着小径,往树林里走,走着走着,武三发现了异常。 人踩出来的小路,有宽有细,不应该是全程一般宽的,只有工程队修的公路才是一条路上一般宽。这小径,不像是人踩出来的,反而像蛇类在地上爬出来的痕迹。 武三有些吃惊,如果这小径真的是蛇道,那此蛇要多粗啊。武三此时有些打退堂鼓了,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天津卫附近真有这么粗的蛇,那为何从没人说起过? 武三觉得自己在吓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沿着小径走。 来到密林深处,小径也到了头。在小径尽头,是一个土地庙一样的建筑。在建筑的前面,还有一个贡台,贡台之上,还有一些瓜果和一只烧鸡。 看见这烧鸡,武三顿时觉得自己饿了,他来到烧鸡前,伸手摸了摸烧鸡。 还有一丝余热。 武三大喊一声:“哪来的山野妖精,也敢在天津卫旁边立庙?你可知道,天津卫附近百里,都是河神老爷的地盘?你这不懂事的家伙,不知拿点礼物拜会河神老爷?这只烧鸡,我收走了,就当作对你的惩罚!” 武三胡言乱语一番,拿起烧鸡,转身就要走。 小时候家里给仙人上供,那烧鸡烤鹅猪头在贡台上放坏放臭,也不给馋哭了的小孩吃,因为这贡品一放在贡台上,就被仙人打下了标记,谁敢偷吃,那就是从神仙嘴里夺食,不要命了。 武三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给河神吃的东西,他都敢偷吃,更别说这不知名的山野妖精的贡品了。 武三拿起烧鸡,忽然想看看这小庙里贡的是谁。这小庙特别矮,只有半人高,武三俯下身,往庙里看。 一条蛇正盘在庙里,冷冷看着武三。 “哎呀妈呀。” 武三受到惊吓,匆忙后退几步。等他缓过神,才发现庙里的不是真蛇,而是一个雕像。 这哪来的愚民,竟然在庙里贡条石头蛇? 武三暗骂几声,却感觉那石头蛇一直发出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的他心里发毛,手心冒汗。 “操,三爷会被一块石头吓到?” 武三缓下心神,从路边挖出一把烂泥,对着石头蛇一甩,把石头蛇的脸给糊上了。 这下子,那冰冷的目光消失了。 武三撕下一条鸡腿,对着石头蛇说:“臭小子,你要是不服,就来天津卫找我。我是河神老爷的大弟子,名叫江流。你来天津卫沙口街,我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第一百六十四章 蛇庙(中) 小时候武三调皮,今天把人家都篱笆撞倒,昨天去偷人家的红薯,每次被发现,就说自己叫江流。冤家找到江流家,一看江流是个傻子,也就没面子让江流补偿,不了了之了。 武三也养成了这习惯,出去干坏事时,就说自己叫江流。 江流听了武三的故事,无奈地说:“一个喷嚏代表有人想,二个喷嚏是有人骂,三个喷嚏是感冒。我说自己打喷嚏,总是连打两个,原来是你在搞鬼啊。” 武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流也不怪罪,反正自己也经常说自己叫武三。 江流又说:“你这说法,只能骗到人,不能骗到鬼神。鬼神们记的可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的灵魂。我看你身上的变化,就是那小庙里贡的石头蛇在搞怪。你吃了人家的贡品,人家来报复你了。” 武三愁眉苦脸,说:“这石头蛇真小气,我吃河神的贡品,河神都不怪罪我,吃他个烧鸡,他就要搞我。” 江流解释,烧鸡烤鹅都是凡间俗物,人家神仙吃的都是天地精华,能看得上烧鸡?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这些贡品,你就算吃了,人家也不会在乎。至于那条石头蛇,估计就是刚有灵智的野兽,那一只烧鸡也人家也看重,所以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才会整你。 武三又问:“那我该怎么办?” 江流:“带上两只烧鸡给人家赔罪。” 武三:“那要是石头蛇不愿意接受赔罪呢?” 江流:“那就把它的小庙给砸了。” 武三觉得这太狠了,要是真的把庙拆了,那岂不是结下大仇了? 江流却说,这可不狠,你的命都受石头蛇的影响而改变了,这本就是大仇。你想想,如果你本来是个当皇帝的命,因为石头蛇作怪,最后当个乞丐,你恨不恨石头蛇? 武三咬咬牙,说:“当然恨了。” 江流:“那咱就先礼后兵。你去买烧鸡,我去买硫磺,不管怎么,今天都得让那石头蛇服气,把你的命格恢复正常。” 二人分头行动,买好了烧鸡和硫磺,在城外集合。 武三顺着记忆,找到了那个蛇道。一路上,武三心里还有些打鼓,毕竟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个有妖异手段的精怪。这石头蛇有什么本事,他也不知道,万一无法力敌,反而把性命赔下去,那就亏大了。 听到武三的这态度,江流就知道武三是真的变了。要是在以前,武三肯定会说:“要是石头蛇敢害我,我定把它做成蛇羹!” 而现在,武三认怂了。 江流鼓励武三:“三哥你不要怕,有我在呢。虽然你本事不咋样,但我厉害着呢。我师傅王九仁的手段,我会了七八成。我师爷楚正义的手段,我也学会了十分之一。你就放心大胆地跟我来吧。” 听到江流言之凿凿的话,武三说:“那就好,我这就跟你去。” 实际上,江流只是为了给武三打气,他都不知道师傅和师爷的水到底有多深,何谈与他们斗量呢? 二人沿着小径,一路往树林深处走。这小径果然如同武三说的一样,像蛇爬行出来的道路。江流蹲下往地上一摸,随后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一闻。 有腥味。 看来,这确实是条蛇道了。 不过,这蛇可真大啊,如果一条蛇有水桶粗,那它的体长应该要有七米。这种体型的蛇,应该是条蟒蛇。而蟒蛇想长那么大也不容易,一方面要是特殊品种的蛇,一方面要生长在食物丰富的地方。 一般来说,热带雨林的环境可以支持蛇长那么大,可天津卫附近哪有那么多吃的?那野狗都只能刨棺材吃死尸,才能活命。那这么大体型的蛇,要吃什么呢? 该不会是人吧? 想到这里,江流也不住有点害怕。要是对方真是个能沟通的鬼神,那一切都好说。可对方要是一个只知道进食的野兽,那就麻烦了。 “算了算了,别吓自己。” 江流也给自己鼓气,但江流本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不得不小心那条蛇。 江流拿出硫磺,将其密集的撒在小径上,武三问:“为啥不直接拿硫磺泼在蛇身上呢?” 江流解释,硫磺都是粉,想用手把硫磺扔到蛇身上,那就要非常靠近蛇。可一旦离蛇近,那蛇也可以轻易攻击到你,太危险了。不然把硫磺洒在退路上,以阻断蛇的追击。 武三:“流儿哥高明。” 江流想了想,又拿出一些玻璃渣分给武三。武三接过玻璃渣,问:“流儿哥,咱这是要干嘛?” 江流说:“我们把玻璃渣插在蛇道上面,有尖的一端朝上。如果真的遇见了大蛇,我们就往蛇道跑。那蛇一定沿着蛇道追我们,我们知道这里有玻璃渣,便小心越过去。而那蠢蛇可不知道这里有玻璃渣,一定碾过玻璃渣。而蛇的腹部是柔软的,没有鳞片保护。这样一来,那蛇就会被我们开膛破肚了。” 听了江流的计划,武三也信心大增,他说:“要是真有大蛇,那我们吃蛇羹都能吃好几顿了。” 江流点点头,补充:“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情况不对立刻逃跑。当然,我们本着动礼不动兵的原则,先和谈,和谈不成,再动武。” 武三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俩一直行走,终于来到了小径尽头,一个小庙果然出现在江流眼前。 江流示意武三上前赔礼,武三把两只烧鸡放在贡台上,说:“大蛇仙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无知的我吧。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给您两只烧鸡,你尝尝,好吃我再给您买。” 武三诚心诚意地说完这些话,可周围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流说:“三哥,你还有得罪蛇仙的地方呢。你忘记你把烂泥糊人家脸上了吗?赶紧去擦干净。” 武三拿着一块布,来到小庙前,说:“大蛇仙,我给您擦脸,您可不要咬我啊。” 这庙太矮,武三想给里面的石头蛇擦脸,那就要弯腰伸手,这时候,武三事看不到庙里的情况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蛇庙(下) 武三稳住心神,把手伸到小庙里,开始擦石像。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武三看不见小庙里的情况,臆想着忽然蹦出一条蛇咬自己的手。 还好,这石头蛇就是石头,不会咬人。武三擦了一会,忽然问江流:“流儿哥,这石头怎么凉凉的,还有点软?” 江流一直半蹲着,观察着小庙里的情况,在刚刚,小庙里确实只有一个石像,但不知何时,一个硕大的蛇头出现在庙里。而武三擦的,就是蛇头。 江流大喊:“别擦了,那时真蛇,快跑!” 一听这话,武三赶紧扔掉手中的布,溜到江流身边。 在小庙里,那蛇头缓缓伸出,不一会,一条大蛇就从小庙里爬出。 武三问:“小庙的空间有限,这大蛇怎么从里面窜出来的?” 江流仔细观察一番,说:“这个小庙并不是封闭的,在庙的后墙处,应该有窟窿能让大蛇通行。” 大蛇出了庙,缓缓爬到贡台上,大嘴一张,把一只烧鸡吞了下去。 趁着大蛇吃烧鸡的功夫,江流仔细打量起来这条大蛇。此蛇两眼延伸到嘴角,身体背部为黄褐色,上有复杂的钻石型黑色花纹,看上去就非常凶猛。 再看蛇的身材,长度七米往上,倒是宽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 江流想了想,这蛇有点眼熟,似乎是条网纹莽。因为此莽的眼太过于明显,其他莽类都没有这种特点。 可是,网纹莽多生活在热带雨林,我国境内根本没有。这条网纹莽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这种蟒蛇一天要吃五只羊,才能饱腹,这天津卫城外哪有那么多吃的养它? 想到此处,江流明白了,这蟒蛇也不是本来就那么细,而是饿细了。 下一刻,江流脸色微变,这蟒蛇饿了好多天,那两只烧鸡肯定不够它吃的,蟒蛇要是没吃饱,那下一个目标,岂不是...... “流儿哥,你看那大蛇,看我们的眼神有点怪。” 武三咽了口唾沫,担忧地提醒江流。 江流点点头,说:“确实,那是看食物的眼神。” 武三:“那我们?” 江流:“我跟师傅学习过一本保命的《生字决》,其中最能保命的招数,就是三十六计,走位上计!跑!” 说罢,二人扭头狂奔,江流提醒:“走蛇道!” 武三点了点头,江流抽出时间,扭头看了眼身后。 一个大蛇头,就在自己身后十米左右。 江流大口喘气,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可惜,人只有两条腿,哪能跑的过蛇?在许多人眼中,蛇都是慢吞吞的动物,很少有人将其与迅捷两字相联系。但实际上,蛇平时不运动,只是因为它懒,不代表它跑的慢! 尤其是网纹莽这种猛兽,一旦瞄准猎物,就不会轻易放弃。再加上,这条网纹莽饿极了,送上嘴的猎物它怎么会轻易放掉?因此,网纹莽追的更加卖力。 不一会,巨莽离江流只有五米了。 江流大喊:“跑起来!” 武三:“那蛇离我们多远?” 说罢,武三就想扭头,江流连忙阻止他,不让他看。 现在都二人能保持奔跑速度,全靠一口气吊着。要是武三扭头看到巨莽就在自己身后,受到惊吓,气一顿,那速度就会变慢。在生死瞬间,要是速度变慢,那就只能落入蛇口了。 可即使保持这种速度,江流与蟒蛇间的距离仍在不断缩小,江流甚至都能听到蛇的吐丝声和爬行声。 剧烈的奔跑让江流口干舌燥,肺部好似生起了火焰,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灼烧感。 “流儿哥,我快要跑不动了!” 武三无奈地说。 江流:“跑快点,我们的陷阱马上就到了。” 在前方的蛇道上,闪着点点光芒,正是江流提前布置的玻璃渣。 陷阱近在眼前,江流心里却感到一股悸动。江流运起辫子功,小辫子如同皮鞭一样,打向自己脑后。 在身后,巨蟒距离江流只有半条手臂,它张开嘴,空中的信丝如剑般刺向江流的后脑勺。要是后脑勺吃了这一下,那几乎不死也要残。不过,还好江流提前使用辫子功,把信丝打了下来。 虽然辫子如皮鞭一样坚硬,但与信丝碰撞之后,还是不敌对方。江流只感觉头皮一疼,他伸手一抹,后脑勺的头发都被拽掉,露出一块头皮。 巨蟒收回舌头,往嘴里一塞,发觉是一团头发之后,又给吐了出来。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巨蟒与江流的距离又被拉开一些。 下一步就是陷阱,江流大喊:“跳!” 随后,二人用力一越,跳过玻璃渣。而巨蟒并不知情,依然在蛇道游走,直直穿过玻璃渣。 锋利的玻璃渣在蛇腹划出一道道口子,这些口子非常深,血流不止。而且,玻璃渣深深扎进巨蟒的肉里,巨蟒一旦游动,玻璃渣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口。 巨蟒疼的在地上打滚,它的腹部一旦接触到地面,就会剧烈的疼痛。没办法,巨蟒只好躺在地上,一双诡异的眼睛盯着江流与武三。 江流与武三蹲在地上休息,武三说:“呼呼,流儿哥还是厉害,这巨蟒竟然真的上当了。现在我们只要等这蛇死,就可以了吧?” 这巨蟒腹部都是玻璃渣,每动一下,都会消耗它的生命力。而如果它不动,腹部的伤口也会让它流血而亡。 所以,这蛇是死定了。江流刚想点头说是,可他猛然站起,说:“不好,快跑!” 武三:“还跑啊?” 江流:“那蛇要拼命了!” 直接蟒蛇挣扎着冲向二人,看来,这巨蟒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那在死之前,也要把这两个仇人给吃了。 江流与武三吓得扭头就跑,但这俩人力气所剩不多,都跑不动了。所幸巨蟒负伤,跑的也不快,二人这才没被巨蟒吃掉。 来到小径某处,江流停下来脚步。 武三拉着江流,说:“咋不跑了啊,快点走,不然就要被吃掉了。” 江流:“不跑了。” 武三:“跑不动了?快点,我来背你。” 江流摆摆手,说:“不是的,那蛇不会再追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钱,看不上 说罢,江流拉着武三转身,在自己身后有一道黄色的线,那是条用硫磺划下的线。 江流足足用了两包硫磺去划那条线! 而蛇类最怕硫磺。 因为硫磺会散发出刺激气味,让蛇类避之不及。 而江流划的硫磺线,果然阻止了巨蟒的追击。只见巨蟒停在线前,一动不动。 腹部的伤口不住流血,蟒蛇呜呼几声,不一会就咽气了。 江流和武三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条大蟒蛇终于死了。 武三说:“流儿哥,这么大一条蟒蛇石头,咱怎么处理?” 江流说:“这条蛇有古怪,他应该是南美洲热带雨林里的蟒蛇,我们这里不应该有。这条蟒蛇,我猜测是从国外的马戏团里跑出来的。蟒蛇跑了出来,被附近的村民看到,村民们以为这是蛇仙,就修建了小庙并上贡品。” 武三:“这么说,这就是条普通的蛇了?除了个头大一点,没其他厉害的地方了?” 江流点点头。 武三又问:“那我的命,也不是因为这蟒蛇改变的吗?” 江流没有明说,反而回答:“这蟒蛇不会改变你的命,但会改变你的心境,让你变得畏手畏脚的。你说一说,杀了蟒蛇之后,心情怎么样了?” 武三笑了下,说:“那种怕死的感觉没了,我感觉,自己又可以随便浪了。” 说了这话,武三又眉头一皱,接着说:“不过,我总有一种被笑脸哥哥惦记上的感觉。” 江流说:“那笑脸哥哥是个神经病加杀人犯,他只按照一定的规则杀人。规则之一,可能就是刮风的时候不杀人,所以你当时逃过一劫。不过,那笑脸哥哥也行打算放过你,等着哪个晚上你孤身一人,再来杀你呢。” 听到这话,武三一缩脖子,表示自己晚上再也不出去浪了。 武三又问:“对了,这巨蟒的尸体咱就不管了吗?哪怕割下一块肉,回去做个蛇羹也行。” 江流瞪了武三一眼,让武三少吃野生动物,这蛇身上的寄生虫特别多,很难处理干净。 江流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二十多岁的人脑袋一直疼,找人看病也看不好,直到有天有名神医来到他们村,给他看病。 神医问他吃不吃蛇,他说吃。神医表示,蛇身体里面的寄生虫没处理干净,蛇肉被吃下,寄生虫也就跑到了你身体里。等时间一长,虫子就跑到了你脑子里,日夜折磨你。 到最后,神医往那人耳朵里灌硫磺,才把寄生虫逼出来。而此时,这寄生虫已经有人的手指头那么长了。 听了这个故事,武三打了个寒战,说:“那么可怕,我以后再也不吃野生动物了。” 江流说:“这巨蟒尸体我们不能动,我去报警。马戏团的巨蟒跑了出来,说不定还吃过人。这事还是告诉警察比较好。万一这蟒蛇真的吃过人,那马戏团的负责人还要担责任。” 武三点了点头,随后就与江流回到天津卫城内,一起报警。警察一听这事,严肃地说:“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可知道谎报警情,是要吃牢饭的!” 江流马上拿出一块蛇鳞,警察一看这么大的鳞片,不淡定了。他立刻安排警员,跟随江流找到了巨蟒尸体。 到场的警察见到那么大的蟒蛇,都很吃惊。不过,这么大的蟒蛇,他可搬不动。警员回到城里,叫来几个苦力和拉车,一起把巨蟒尸体运到城内。 江流跟着车队回到天津卫,城内,众多百姓得知了消息,夹道观看。 见到那么大的蟒蛇,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一些小孩子甚至哭了出来。 江流与武三站在车队最前面,意气风发。警察大喊:“这两位小兄弟,就是除掉巨蟒的人。他俩杀了巨蟒,就保证了我们市民的安全,让来往的行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他们俩,是我们天津卫的小英雄!” “欢迎小英雄。” “少年有大志啊,好小子。” “不孬,有种!” 市民们发出赞美声,让江流乖不好意思的。 “偶买噶,这是你的战利品吗?” 一个洋老外来到江流面前,对江流说:“你真的好厉害,我叔叔号称最厉害的猎人,都没有杀死过这么大的蟒蛇。你们真的好厉害。” 江流笑着回答:“三克油。” 这老外又说:“我是一家制皮场的老板,我愿意当场出价一百法元,收购你的战利品!” “哇,好多钱啊。” “这俩小子要发财了。” 围观群众发出惊讶声,羡慕声。 武三也说:“流儿哥,一百法元,咱卖了吧?” 现场的穷人多,他们有的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法元,武三也是,见到有人出价,恨不得马上卖掉。 可江流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他也是见过大笔财富的人,对一百法元没多大兴趣。 更重要的是,江流知道这巨蟒尸体的价值,远高于一百法元。 江流大声说:“这位先生,你这一百元的出价,也太低了吧?就算最简单地进行地加工,将蛇皮制成皮包卖,那获得的钱也不止一百。” 洋人一楞,随后笑着说:“原来是个行家啊,是我小看你了。这样吧,你出价。” 随后,洋人伸出手,又把一块布盖在手上。 江流笑了下,这洋人入乡随俗,还知道用摸手指的方法要价。 江流伸出四个手指头,和洋人在布下握手。洋人摇了摇头,说:“太多了。” 江流笑着说:“不多啊,你把蛇皮加工,能卖到八百法元,你至少能白赚四百法元。” 洋人再次一愣,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能估算出自己的收益。他笑了笑,说:“成交。咱做个朋友,以后你有猎物,都可以来约特亨利皮革场来找我。” 江流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先生。” 洋人给了江流足够的钱,江流收起钱,把车队主位让给洋人。洋人又给了车夫苦力一些钱,直接把巨蟒尸体拉到了皮革城。 江流与武三匆忙回到家里,洋人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自己一大袋子钱,要是不小心,恐怕会被别人抢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蹲个有缘人 来到安全的地方,江流和武三把钱五五分了。随后,江流就回到了家里,休息了一会。 生命充满麻烦,但日子还要过,闲人的生意还是要接着干。 等江流休息够了,他又出去吃了点饭,随后使用变脸法变成河流先生,扛起两个旗,来到城北染坊。 染坊已经关门了,门上还贴着警察局的封条。本来,警察便将佘四喜列为怀疑对象,准备掌握证据之后就将其抓起来审问。可这佘四喜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在客船上杀死刘主编之后,就直接跑到了上海,不回来了。 民国刚建立,各地政务不通,天津卫的杀人犯跑到上海,上海警方根本不会管。没办法,警察只好查封了染坊。 江流装作没事的人从城北染坊走过,几个眼神悄悄注意着江流。 是盯梢的警察。 江流装成路人,径直走离城北染坊。那几个盯梢的便衣警察见江流没有异状,也就没再注意江流。 江流离开了城堡染坊,来到恩济堂门口,接着摆摊当闲人。 药店的张老板见了江流,问:“江大师,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好多人来找你呢。” 江流说自己出海散心了,随后便插上旗,正式开始营业。 这段时间下来,江流凭借着“神仙手段”,打出来一点名号,他坐下不久,便有不少人来找他帮忙。 只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江流并不想理。 以为江流不是打算当一辈子闲人,他只是想借助闲人这个行业来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并借此招揽一波能人异士,帮忙抢夺国宝。 因此,江流不能再被小事牵扯到精力,他要接的活,必须是大活,必须是能提高自己知名度的活。 江流仰着头,装作睡觉,实则眯着眼睛观察来人。要是来人穿得破破烂烂,这种人便带不来大活,江流就不理会。如果来人穿的衣衫得体,像个有身份有财富的人,那江流才笑着理会。 江流这是在摆架子。不过,有钱有势的人一般架子也都大,想让他们屈身来到市井找闲人帮忙,那也不太容易。 除非富人们实在没办法,才会来找市井闲人。 这种情况很少见,江流仰着头等了半天,也不见一个有钱人来找他。 天黑了,江流收摊,吃了点饭,回家睡觉了。 放长线钓大鱼,越是肥的鱼,就越需要持续放线,以此消耗鱼的体力。 江流深知这个道理,想成大事,就不能急。 就这样,江流一连等了两天,一个活也没接,就等着大鱼上钩。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另一方面,周围的群众看这个闲人啥事也不干,啥活也不接,心里也是好奇。江流又假扮路人,散布消息,说这闲人在积攒仙力,准备应付一个有钱人的大麻烦。 这事传的神乎其神,听到这消息的有钱人都在扪心自问,自己最近是不是要遭灾了?这下子,天津卫的有钱人都心神不宁,尤其是平时做过亏心事的人,心里更加忐忑。 而有些有钱人已经遭遇了麻烦,纷纷想着江流预言中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只不过,大家都摆着架子,谁也不愿找一个市井闲人。 掉价! 大家都在等着来个人,会一会这闲人的本事。 江流也在等这个有缘人,他等的花都谢了,骨头都僵硬了,心都要凉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江流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这是个中国老人,穿着西装,带着礼帽,白发苍苍。 老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吴,是个管家,今天来找江流,是想请他去除魔。 除魔可不在闲人的工作范围内,闲人一般只是调和矛盾,可能这人听说江流会仙术,这才找上江流。 江流心想,反正自己只是想结交上流社会的人,至于工作是除魔还是化解矛盾,那都无所谓。 江流握住老人的手,说:“我等的就是你。” 吴管家带着江流上了一架马车,江流看到这马车,心里有点惊讶。现在这乱世,有大部分马都被拉进了军队,而且养马可不是养猫狗,需要大量的财富支撑。 江流觉得,这吴管家的主人应该是个大人物。 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东走,江流看着窗外,景色也由破败的房屋、满地垃圾的路面,变成了精致的小洋楼和整洁的路面。 这是到租界了。 住在租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其中不乏前朝的大官。但让江流意外的是,找自己的人竟然是个洋人。 清朝有句话,叫只要是个洋人,都比知府大三级,这说明了洋人在清朝的地位之高,谁也惹不起。到了民国,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洋人依然是洋大人。 这洋人自称布莱恩先生,说自己是一个考古学家。 许多洋人都喜欢自称考古学家,因为这样说,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以“研究”的名义,把中国的宝贝带回家。这些人自称是考古学家,也实际上就是盗墓贼。 和摸金校尉这些传统盗墓贼不同,这些洋鬼子一点也不尊重死者,也不注意保护墓葬,为了发掘坟墓,炸药火药甚至是大炮都不惜用上。这样一来,墓中的许多瓷器陪葬品都被摧毁了,实在令人心痛。 考古学家这个名号,骗的过别人,骗不了江流,江流只把他当成盗墓贼。既然是盗墓贼,那他家里一定有不少文物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布莱恩可想不到,一个刚刚和自己说了两句话的江流,已经惦记上自己的库存了。 江流热情地回应布莱恩,他前世虽然没出过国,但也从影视作品里学习过洋人的礼仪。因此,江流的举止动作都如同一个西方人一样,让布莱恩大为惊奇,也大增好感。 布莱恩说:“我本以为,你们中国的神父都是留着长胡子的野蛮人,没想到,你却是个文明人。” 江流忍着恶心,违心地说:“你们西方的文明之风吹到了我,我自然就文明咯。” “哈哈哈,外瑞顾得。” 听到这话,布莱恩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家有恶灵(上) 江流与布莱恩交谈了一会,随后,布莱恩将其领到了房屋里。 在房间里,还有两伙人。 一伙是两个西洋人,一个神父一个修女。另一伙是个三个中国人,都是道士打扮。 看来,布莱恩这次遇到的麻烦不小啊。趁着有时间,江流仔细打量起这两家合作伙伴,或者竞争对手。 洋人那边,一个是老年神父,他神情肃穆威严,一手持《圣经》,一手持十字架。另一人是年轻修女,她什么也没拿,但江流觉得,即使她手无寸铁,但身上的凶器对男人还是很致命的。 这修女越看越眼熟,江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只不过,修女纯洁肃穆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妩媚的形象差距太大,江流这才不敢确认。 也许是江流看的时间太久,那修女也注意到了江流,她朝江流笑了一下。 江流也笑了笑,点头回应。 随后,江流又看向另一伙人。这伙人都是道士打扮,一老二少。那老年道士虽然又矮又瘦,但双眼放光,一双手,每个指头关节都异常粗壮,一看就是经常习武的人。至于那两个年轻道士,一个看上去老实敦厚,但就是有点傻乎乎的;另一个额头很大,脚步虚浮,似乎是个暴脾气之人。 老道士也朝江流点了点头,江流笑着回应。 不一会,一名印度人模样的侍从来到江流身边,问:“要咖啡还是茶?” 江流回答要咖啡。在前世,江流熬夜全靠咖啡,喝咖啡甚至都成了一种习惯,来到民国后,一是条件不容许,二是经济不容许,江流一次咖啡都没喝过。 江流几乎已经忘记了咖啡的味道。 所以江流选择了咖啡。 侍从听后点了点头,拿了一杯咖啡放在江流面前。 闻着咖啡的香气,江流狠狠吸了一口,随后喝了口咖啡。 真苦! 江流前世喝的咖啡,都是三合一速溶咖啡。所谓三合一,就是奶精、糖、咖啡混合在一起的饮品。这些咖啡为了好喝,为了喝起来的口感,都不是纯粹的咖啡。而且这种咖啡会促进消化液的分泌,增进食欲,加速食物的消化和吸收,还含有大量糖和脂肪,会使人增胖。 三合一速溶咖啡有坏处,但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好喝。 比起江流现在喝的纯粹咖啡,速溶咖啡确实好喝。江流喝了两口侍从端出来的咖啡,苦的舌头不对劲,但苦咖啡的提神作用也是明显。 江流觉得自己精神了很多。 招待了众人,布莱恩才说起自己的麻烦事。 几天前,有位友人送给了自己一批古玩,让自己帮忙保管,可自从这批古玩到了自己家之后,家里的发生了许多怪事。 厕所的灯在夜晚莫名其妙打开,留声机在深夜离奇转起唱片,收拾好的文件总是在第二天被扔的满地都是。 一开始,布莱恩没往鬼怪那方面像,他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直到有一天,自己的老婆站在书柜前翻书,布莱恩眼睁睁看着书柜顶的一个瓷瓶子凭空移动,径直朝自己老婆的脑袋砸去。 还好布莱恩提醒及时,瓶子才没砸到老婆脑袋上,但即使这样,老婆的肩膀也受了伤。老婆受到惊吓,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乘船回国了。而布莱恩还有考古任务,就接着留在天津卫。 布莱恩此时也察觉到房子里的异常,他去教堂里求了十字架和圣水,放在自己床头,睡觉的时候,甚至抱着一本《圣经》。 可惜,布莱恩的举动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平安,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那鬼东西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在昨天晚上,布莱恩甚至与其来了场亲密接触。 晚上,布莱恩正在睡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凉,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被子好似往下拉了一些。 本来,杯子能覆盖住自己的脖子,但此时,被子已经退到了肚子。 布莱恩有些奇怪,他平时睡觉很安稳,不会做出蹬被子的举动。 可能是自己无意间蹬的吧? 蹬被子,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怪事,布莱恩把被子重新拉到脖子处,随后再次闭上眼睛。 布莱恩留了心眼,他没有真的睡觉,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布莱恩感觉到自己的被子在下移,而他很清楚,自己没有碰被子。 这种感觉,好像有一个人蹲在床位,一点一点地拉着被子。 可是,自己明明命令过所有人,不得进入自己房间。这房间里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怎么会有人拉自己的被子呢? 布莱恩深吸一口气,默默念起了《圣经》,他念了一会,被子还是持续被往下扯。 一半好奇一半恐惧,布莱恩悄悄拿起床头的十字架,大喊:“上帝赐我力量!” 说罢,布莱恩拿着十字架,猛然起身,看向床尾。 房间里黑漆漆的,但布莱恩却看到了一个比黑暗更黑暗的身影。这身影即使在深夜里,还是能看出人形轮廓,但看不见脸。 虽然看不见五官,但布莱恩有种感觉,那黑影看向了自己,还朝自己笑了下。 “去见上帝吧,你这魔鬼!” 布莱恩大喊一声,抡起十字架打向黑影。不等布莱恩近身,黑影一滑,跑到了床底。 布莱恩赶紧拉亮灯,拿着十字架,趴在地上,观察着床底。 床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呼”,布莱恩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是我太过于紧张,产生幻觉了吗?” 布莱恩回到床上,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在被子的一端,出现了两个黑色的手印,而这一端,正是靠近床尾的一端。 布莱恩有洁癖,排斥一切脏东西。他所盖的被子,经过仆人清洗过后,还要经过他的亲自检查后,才能放到床上盖。要是没通过检查,那就要接着洗。 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床上的被子是不可能出现脏手印的。 除非,这手印是新染上的。 布莱恩拿出毛巾,对着黑手印,一阵猛擦。可这黑手印不像是被弄脏后形成的,反而是如同花纹一样被印刷上去一样。 怎么也擦不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家有恶灵(中) “神父,快帮帮我,我家里有恶灵!” 布莱恩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着被子,跑到教堂,来找神父。 布莱恩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把被子拿出来让神父看。 神父闭着眼睛,抚摸了下黑手印,随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神父,怎么样?” 布莱恩急忙问。 神父想了想,回到房间里拿出一瓶圣水。 神父说:“这瓶圣水是我在来中国前,大主教给我的。这圣水,应该能降服恶灵。” 布莱恩:“快把圣水给我。” 神父:“这瓶圣水异常珍贵,我不能白给你。” “贪婪鬼。” 布莱恩心里暗骂,手上拿出一些钱,给了神父。神父点点头,把圣水交给布莱恩。 拿到圣水,布莱恩并没有直接离开教堂,他打算验货。 布莱恩把一些圣水倒在被子上,去清洗那两个黑手印。 但可惜,圣水也无法清除黑手印。 布莱恩脸色不好看,问:“这是怎么回事,神父?为何圣水也清洗不掉黑手印?” 神父回答:“上帝也会打盹。这片土地是蛮荒之地,是新大陆。主的光辉还没照耀到此处,我无能为力。” 布莱恩大喊:“我不管这个,我每年在中国赚的一半钱,都要给你们教堂。可现在我也有麻烦了,你却不打算帮我?” 前往中国传教开教堂,除了少量起始资金,剩余的钱都要神父自己赚。这布莱恩是教堂的大主顾,神父不敢太过得罪。 神父解释:“在你家里的,应该是一个东方的鬼,你不如去找个中国神父来帮忙。” “是个好主意”,布莱恩点点头,随后又说:“我会去找中国人来帮忙,但你也要去我家,一起出力。” 神父没办法,只好跟着布莱恩来到他家。 回到家里,布莱恩发现自己家门口蹲着三个道士。 一老俩少三个道士。 老道士说:“这位先生,我看你家里有黑气不断冒出,恐怕您家里有恶鬼啊。您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怪事了?” 布莱恩一愣,没想到这人能直接看出自己家里有问题,看来此人是个高人。 布莱恩坦诚地说出来自己家的情况,老道士点头,说:“先生家的鬼是不一般鬼,而是主动杀人索命的凶鬼。我这就进去,为你除鬼。” “好啊好啊,谢谢你啊。” 随后,布莱恩将三个道士请入房子里。 仆人上前,告诉布莱恩,吴管家去请一个会仙术的高人了。 布莱恩一听这事,连忙称好,他先让神父和道士在家里坐一会,等吴管家回来了,再一起行动。 吴管家请的人就是江流。 现在,江流也到了,三方势力一起在布莱恩家里除鬼。 布莱恩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江流问:“布莱恩先生,我有个疑问。” 布莱恩:“你说。” 江流:“您是如何确定,是那批古玩给你家带来了恶灵呢?” 在此前,家里一直很安生,等那批古玩到家之后,家里一直怪事不断,因此,布莱恩想当然地以为是那批古玩带来了厄运。 江流:“此言差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鬼的形成需要时间,而鬼也不是一出现就充满力量。鬼需要发育一段时间才能作恶。我以为,这鬼在以前就在您家里了。” 听到这话,布莱恩感到不寒而栗。 江流又说:“我建议,把您家的古玩都拿出来,让我们鉴定一下,看是那个物件出了古怪。” 江流在知道布莱恩是个盗墓贼之后,就对他的收藏起了兴趣,如果能见识到布莱恩的所有赃物,那江流也就好下手了。 布莱恩有些犹豫,他手里面可是有不少赃物,要是被认出来,那就坏了。可是,如果不彻底处理掉家里的鬼,那自己睡觉都不安生,更别说有可能受到生命威胁了。 就在布莱恩犹豫之际,老道士说:“布先生,这少年说的不错,确实有必要把您的古玩看一遍,才能确定那鬼的寄居之物。” 鬼是阴间之物,当他生活在阳间时,一点微风都能让他神魂魄散,一点阳光都使其痛苦万分。 因此,鬼在阳间一般都有一个寄居之物,可能是一个桌子,也可能是一个梳子,或者是一个花盆。 鬼还可以改造寄居之物,让此物品更加适合自己居住,还能滋养自己。 但坏处是,一旦被寄居的物品受到毁坏,那鬼也就非死即残,元气大伤。 听了老道士的话,江流在心里点头,这道士确实有本事,只是这“布先生”的称呼...... 布莱恩问:“神父,你怎么看?” 神父想了想,说:“在西方,一些亡魂会寄居在他生前之物上。我也觉得,看一看您的所有藏品是有必要的。” 三伙人都这么说,布莱恩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带大家去地下室,我的藏品都在那里。” 布莱恩带着三伙人来到地下室,进入地下室之前,江流注意到,几名身强体壮的印度家丁堵在了地下室入口,手里还拿着枪。 这布莱恩很谨慎,怕几人抢走他的藏品,派人在地下室的唯一入口守着。 而地下室的唯一入口,也是唯一出口。 看来,不能直接用武力夺回古董了。但没关系,江流只需要记住古董藏在哪,此后,他有大把的机会盗取古董。 几人都进入了地下室,这地下室很大,似乎是经过了特殊改造,一共七个人站在地下室中,竟然一点也不拥挤。 地下室都是古董,有一些甚至还带着土。 布莱恩说:“我的藏品都在这里了,大家看一看出问题的是那一个吧。” 三伙人都点了点头,分头查看了起来。 布莱恩的藏品中,残次品很多,茶壶少了个把,铜像掉了个头,佩剑断了柄。 看到这些受损的文物,江流心里惋惜,这些洋人盗墓贼手段粗暴,经常使古董受损。古董一旦受损,其价值就大大降低。 江流看了一圈,发觉大部分文物都受到了损坏,完整的没几件。 这完整几件分别是一个瓷碗,一个青铜剑,一个酒器,还有一个铜箱子。 第一百七十章 家有恶灵(下) 就像人不会睡在少了一面墙壁的房间里一样,鬼选择住所地时候,也很少选破败的物品。 人在无奈的情况下可能会选择破房子,鬼也一样。但在地下室里,有四样完整的物品,鬼不会放着完整的房间不住,去住残破的房间。 因此,江流判断,鬼的寄居物,就在那四样完整物品之中。 这是江流经过推理得出的结论,而非使用阴阳秘术获知的信息。 江流并没有阴阳眼之类的特技,他想看到鬼,只能等鬼现身, 而另外两伙人得出的结论,和江流相同。 老道士说:“这四样完整的物品中,必有一个藏着鬼。” 神父也说:“我在这四样物品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这俩人,都是依靠法术得出的结论。 布莱恩问:“非常好,各位果然都是高人,一下子就确定了大致范围。只是不知,恶灵的藏身处,到底是哪个?” 恶灵到底在哪个物品里,江流可真不知道,推理需要线索,但这四个物品并没有什么差异,所以江流也无法确定哪个藏着恶灵。 老道士也有些犹豫,他说:“我也没法肯定哪个是恶灵藏身所,为了保险起见,布先生应该把这四样物品都丢掉。” 神父说:“不仅要丢掉,还要摧毁。否则,这里面的恶灵还会找上你。” 布莱恩连忙说:“不不不,这四样东西是我最值钱的收藏,我既不会丢掉,也不会毁掉。” 随后,布莱恩顿了一下,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你们,想尽办法,保证藏品的安全,还要把恶灵彻底消灭!” 布莱恩态度强硬,神父小声说:“这有点难,我光凭借肉眼和感知,实在无法分辨。不过,我若是在教堂的祷告室里,在神像之前,我的感应力会加深,说不定还能感受到神的意志。这样子,我说不定能找出哪个是恶灵藏身处。” 布莱恩说:“可以,你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回教堂。但我担心你拿了我的宝贝再逃跑,所以,你只能拿走一件。” 被人说成是贼,神父有些生气,他说:“布莱恩,你竟然怀疑一个神使是个小偷,这是对我的不信任,也是对神的不信任。你久在荒蛮之地,离神太远了,心也不虔诚了!” 布莱恩冷笑一声,说:“我的神父,你背地贪了那么多钱,我觉得你对神的不虔诚。” 这俩人都知道彼此做过的龌龊事,神父担心再这样狗咬狗,会爆出自己更多丑闻。 没办法,神父只好服软:“那好吧,我拿走一件酒器,回教堂辨认一下。” 这个酒器是种盛酒的工具,作用和现代的分酒器一样,只不过更大一些。 这酒器是个人身象头的奇异形象,大象的两个耳朵可以打开,用来当入酒口,而大象鼻子挺了起来,用来当出酒口。 江流对古玩没什么研究,对这种造型奇特的青铜器,他看不出名堂。 神父抱着酒器离开了布莱恩家,随后,布莱恩问剩下的人:“几位中国神父,你们怎么看?” 老道士想了想,他把青铜剑拿出来,说:“我觉得这个青铜剑,是鬼怪的藏身地。” 布莱恩问:“你是怎么判断的?” 老道士回答:“剑乃杀伐之物,虽然可以镇鬼怪,但如果剑长时间没有主人使用,又处于阴寒之地,则很有可能杀性消失、冤性上升,变成鬼怪的居所。” 布莱恩接着问:“那你打算如何除掉鬼?” 老道士回答:“设置一个囚牢房间,先把鬼逼出来,再消灭鬼。” 布莱恩表示自己家尚有空房子,可以为老道士提供场地布置囚牢。 老道士点了点头,拿起青铜剑,带上两个徒弟,离开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只剩两个人了。 布莱恩问江流:“这位小神父,你怎么看?” 江流摸了摸脑袋,说:“我觉得恶灵寄居之所,是这个瓷碗。” 布莱恩询问原因,江流说是自己的特殊辨认法。实际上,江流只是随便选了一个,那为何不选箱子呢?因为这箱子看上去不值钱。而且这箱子也太大了,不方便偷和搬运。 布莱恩又问江流如何处理这个瓷碗,江流也没主意,他想了想,说:“请这个鬼上身,和他交谈一下,看能不能让这恶灵离开你的家。” 和鬼沟通这事,在西方也有人干。干这事的人,被称为灵媒,他们可以借助某些死者的物品,来与鬼沟通。 布莱恩应该听过灵媒的故事,干灵媒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问:“小神父,有危险吗?” 有危险吗? 当然没危险啊。给一个老外办事,怎么可能冒着危险来干呢? 江流只打算用请仙术和腹语术装作被鬼上身的模样,来应付布莱恩罢了。 虽然没危险,但江流还是说:“有一定风险,我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来进行请神,那个房间最好要有窗户玻璃。” 布莱恩疑惑地问:“窗户玻璃?” 江流:“没错,就是玻璃。玻璃可以封印鬼怪。要是谈不拢,我就会把那恶灵封印到玻璃里。” 在民间,确实有玻璃封印鬼的说法,但江流要玻璃,并不是用来封印鬼,而且他也不会这封印法门。 江流打算装神弄鬼表演一番,既然是表演,那就要有观众,而这个观众就是布莱恩。江流需要表演一番,让布莱恩觉得自己出力气了,以给自己更多的奖赏。 而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江流的表演肯定无法被看到,因此,江流才会要一个带玻璃的房间,使布莱恩可以通过玻璃观看。 布莱恩家的房子很大,空房间多的是,他也给了江流一个房间。 至此,四件可疑物品中的三件都被取走了,就剩下一个箱子留在地下室。 布莱恩问:“如果,那个恶灵的藏身处是这个箱子呢?” 江流回答:“那还要请布莱恩先生再委屈一晚上,我们三个人牵扯了三件物品,如果你今晚再被恶灵骚扰,那就证明,箱子才是恶灵藏身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各显神通(上) 听了江流的话,布莱恩有些犹豫,他担心再等一晚上,那鬼又要趁机作恶了。 江流让布莱恩再忍一时,那鬼目前来看并不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再者,老道士和自己都在这里,那鬼只要敢有异动,准能让他立地正法。 不莱恩听后点了点头,江流也拿着瓷碗离开了地下室。 布莱恩家里的空房间都在二楼,江流来到二楼,刚好看见老道士也在这里的房间里。 那个房间也有个玻璃,江流心里好奇,隔着玻璃,观看起老道士的操作。 在房间的地板上,老道士用朱砂画起了奇怪的符号,这符号奇大,占据了整个房间。在符号中间,画着一个圈,圈里写着一个复杂的“驱”字。 在“驱”字上,摆放着那柄剑。 这把剑的样子也不好看,只见一团杂草把剑层层捆了起来,将剑的锋锐藏起。 在房间的门窗之上,还贴着各种符咒,看样子是用来防止剑里藏着的鬼逃跑。 老道士身边有两个小道士,那个看上去脾气暴躁的小道士注意到了江流在偷看,他来到老道士身边,问:“师傅,那个自称会仙法的小子在偷看我们。” 老道士眯着眼睛,说:“清风,无妨,让他看去吧。神仙法术岂能是凡人所掌握的?别说是我,就算是你们小师叔掌握的法术,也不能称得上仙法。我们就露两手,让那小子见见真本事。” 清风道士点头称是,说:“那小子估计就是个会点骗术的人,骗不懂事的百姓还行,但碰到了我们,一定让他露出马脚。” 老道士不说话,接着摆弄起地上的巨大符咒。 江流在门外观看,并没有听到两个道士的说话,不一会,江流听到了脚步声,布莱恩也上来了。 布莱恩也好奇老道士的手段,跟着江流一起站在门外观看。 房间里,清风道士小声说:“那个姓布的老外来了。” 老道士回答:“开始。” 随后,三个道士席地而坐,形成一个三角阵。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全部,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三个道士念念有词,不一会,江流就感到一股异常。 这股异常说不清道不明,来的没有任何由头。 房间里也渐渐暗了下去,阳光似乎被窗户阻断,照不进房间里。 “妖孽,滚出来!” 老道士大喊一声,随后拿出一个药瓶,他手一挥,瓶盖自动脱离。 药瓶里装的是些白色粉末,老道士把白色粉末倒在青铜剑上。 青铜剑一沾粉末,顿时动了起来,好似一条上岸的鱼,不断翻滚。 但无论青铜剑如何行动,都无法离开老道士画的圆圈。 与此同时,青铜剑下面的“驱”字也在发着红光,好似在灼烧着青铜剑。 不一会,青铜剑上面的杂草就燃烧了起来。 青铜剑动弹的程度更大了。 看着青铜剑不断冲击圆圈,老道士大喊:“结阵!” 老道士伸出双手,将两个大拇指连接,两个小道士也跟着老道士的动作,伸出手。 三个人,六只手,相互连接,组成一个圆圈,套在青铜剑周围。 由手组成的圈好似形成了一个无形屏障,死死困着青铜剑。 在下面,青铜剑遭受到了火烧,在上方,青铜剑受到了神秘白色粉末的攻击,而青铜剑又遭受手与画的双重困境,根本逃不出去。 老道士笑道:“哈哈。没想到啊,你这恶灵果然藏在剑里。你找的这个居所,已经要变成地狱了,还不出来吗?” 此言一出,青铜剑里响起一声惨叫,随后,一个黑色人影从青铜剑里脱出。 这之后,青铜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老道士看着黑色人影,笑着说:“终于肯出来了,不过,你是跑不了的。” 那黑色人影悬浮在空中,冷冰冰地看向老道士,随后一言不发,冲向窗户。 “碰碰。” 黑色人影撞在窗户上,窗户上的符咒发出金光,将黑色人影打了回去。 人影受到金光照射,身形消瘦了几分。 老道士说:“我今天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是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黑色人影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门,随后朝门冲去。 门外,布莱恩见黑色人影朝自己冲来,吓得拔腿就跑。 江流阻止布莱恩,说:“布莱恩先生,不要担心,这门上面贴着符咒呢,那鬼出不来的。” 老道士也喊:“放弃挣扎吧,门上也贴着符咒呢。” 听到这话,布莱恩松了口气。 黑色人影撞到门上,果然也遭遇了金光阻挡。可是,金光闪了一会之后,符咒就变得暗淡了。 看到这情景,老道士万分讶异,他问那个憨道士:“明月,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贴的是困魔帖,你怎么贴成了净水贴?” 明月道士一摸脑袋,说:“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记错了。” 另一边,黑色人影见到符咒上的金光消失,狞笑两声,再次冲向房门。 “碰!” 门被轰然撞开。 黑色人影找到了生路,它扭头看了眼老道士,随后冲出门外。 江流和布莱恩都站在门外。布莱恩大喊:“法克,中国的老神父,真不靠谱。” 看到黑色人影跑出来,江流也是一阵头大,他拉着布莱恩,说:“快跑!” 两人拔腿就要跑,老道士却忽然说:“拦一下,要是让他跑了,可就抓不回来了!” 清风道士并不看好江流:“那个骗子有什么本事,能拦住鬼?这个鬼看来是要成功逃走了,都怪你啊师弟,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老道士没接清风的话,反而说:“小伙子,有什么本事快使出来啊。” 布莱恩也说:“小神父,你快点阻止那恶灵啊。” 江流心中一阵无语,他又不会真的驱鬼方法,怎么阻止这鬼呢?要是冲过来的是个尸体,江流还能用“野猪困”和“捆尸绳”阻止对方,可来的是个没有形体的鬼,这要怎么阻止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各显神通(中) “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着黑色人影朝自己冲来,江流捏起太阴手印,激活脑细胞疯狂思考起对策。 使用太阴手印后,江流的脑子变得非常清醒,他全身的脑细胞都似乎被激活,在共同克服着同一个难题。 这就是集中注意力。 人们常说,集中注意力想问题,问题会更快地被想出答案。这是因为人的脑细胞非常多,人只有集中注意力,才能指使大部分脑细胞去思考同一件事。 大部分情况下,人尽全力也只能指使三成脑细胞,而剩下的七成脑细胞在想着其它事情。 可江流使用太阴手印之后,他全部的脑细胞都可以被他指挥。因此,在关键时刻,江流想出了阻止鬼魂离去的方法。 江流看了眼手里的瓷碗。 鬼既然可以寄居在物品上,那就说明,该物品与鬼可以产生联动。 房子有时候是一个安居之所,但有时也可能成为困境。 江流打算用手中的瓷碗困住黑色人影。 这方法能不能成功江流心里也没有底,但时间紧迫,他只能举起瓷碗。 在太阴手印的加持下,江流的脑细胞疯狂运转,那黑色人影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在江流经过计算,已经得到了黑色人影的运动轨迹。 “就是这里!” 江流怒吼一声,将手上的瓷碗举在空中某处。下一刻,黑色人影径直撞到瓷碗上。 黑色人影与瓷碗接触后,瓷碗仿佛成了一个无底黑洞,将黑色人影全部吸了进去。 竟然成功了? 江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黑色人影虽然被吸进了瓷碗,但瓷碗并不具有封印功能,不一会黑色人影又冒出了头。 “盖上这个!” 老道士大喊一声,随后抛给江流一样东西。 江流接过,发现那是一块黄色的布,上面还画了许多奇异符号。 老道士喊:“把布盖在碗口。” 听到这话,江流把碗放在地上,然后将黄布盖在碗口。 布虽然很轻,但对于鬼来说却异常的重,因为鬼没有形体和三魂七魄。 那鬼被布压在碗里,不停的将黄布顶出凸起。 但可惜,鬼无法顶开黄布,只得被困在碗里。 老道士来到江流身边,看了看碗,说:“时也,命也!” 江流好奇的问:“道长,这个瓷碗为何可以困住鬼呢?” 老道士解释,一般的碗确实是困不住鬼,但如果这瓷碗被鬼经过改造,成了寄居之物,那便可以困住鬼怪。 原来,这黑色人影非常狡诈,狡兔三窟,他将青铜剑和瓷碗一起进行了改造,方便自己躲藏。但因此,瓷碗也可以困住黑色人影。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呀。 布莱恩说:“那还等什么,既然已经控制住了鬼,那就赶紧把它消灭掉吧。” 老道士有些犹豫,说:“这恐怕有些困难,这个鬼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肯定学聪明了,他只要呆在碗里不出来便可。” 江流问:“那道长不能用刚才的方法将其逼出来吗?” 老道士摇了摇头,表示不能。他的方法,无论是用火烧还是撒去锈粉,只能对抗青铜器。而这是个瓷碗,他的办法都对瓷器无效。 老道士劝到:“布莱恩先生,要不然,我们把这个瓷碗摧毁了吧?这鬼先是被我逼出青铜剑而元气大伤,要是再摧毁这个瓷碗,那不需我们动手,这鬼就会自动消散在人间。” 布莱恩一听这话,立马摇头,说:“绝对不可以,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宝贝,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将它摧毁。” 听到这话,老道士低下头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莱恩先生要求不摧毁瓷碗,这很符合江流的心意,因为江流的打算就是保护古董,而非摧毁古董。 江流说:“那这样吧,我与这鬼沟通一下,询问他为何纠缠着你,看能不能让这鬼离开你家。” 老道士出言提醒:“小伙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法术,但我要提醒你,请鬼上身和鬼交流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那鬼就会冲击你的神志,轻则使你变成傻子,重则会控制你的身体,让你成为行尸走肉。” 说到这,老道士叹了口气,他的徒弟明月就是因为和鬼交流时到了冲击,变得傻乎乎的。 江流谢过老道士的好意,但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请鬼附身,所以这其中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流进入老道士做法事的屋子,老道士关上了门,在门上贴上正确的符咒,随后来到江流身边护法。 老道士的举动让江流心里暖暖的,但又有一些惭愧。江流干咳两声,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 使用红绳,一端系在死者手上,一端系在自己手上,就可以使自己与死者沟通,听到死者的声音。 江流之前用过这个方法,与黄还真的鬼魂进行了沟通。现在江流使用这个方法,打算装神弄鬼一番。 江流把红绳的一端放在碗上,又将另一端系在手上,随后,江流闭上了眼睛。 利用请仙法,江流把脸变得扭曲,并在心里想好了说词。 随后,江流开始大声自言自语,并保证门外的布莱恩可以听到自己说话。 江流说:“你这鬼怪,为何赖在这房子里不走?这是活人住的地方,阴阳有别,愿你速速离去!” 随后,江流换了一个声音,说:“嘿嘿,本鬼爷想在哪里就在哪里,用得着你这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见此情景,布莱恩心中一惊,以为江流已经被恶灵附身了。而清风明月两个道士见识太少,也被江流骗到了。只有老道士一个人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道士也会请鬼上身的法门,但那些法门,无一不需要经过大量准备工作和安全措施,但江流竟然凭借一根绳子,就能与鬼沟通。 这实在神奇。 不,这实在可疑。 老道士已经开始在怀疑,江流到底有没有被鬼上身了。 只不过,江流的神态和语言,与被鬼上身一样,老道士这才无法确定,江流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显神通(下) 按照计划,江流继续发出两种声音和自己对话。 一种自己的声音,一种黑色人影的声音。 江流:“你身为鬼,修为还不高,在阳间停留一秒,就多受到一秒的煎熬。你能说一下,你为何赖在阳间不愿投胎吗?” 黑色人影:“关你什么事?” 江流:“我们希望你去投胎,你自己也希望去投胎,我们是有共同的目标的。不如把你未了解的心愿说出来,我们帮帮你,助你投胎。” 说了这话,江流陷入沉默,造成黑色人影在沉思的假象。 一旁的老道士心里讶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给鬼帮忙的人。按照自己的性格,那是先威胁鬼,再动手除掉鬼。不知道,这人和鬼的协商结果如何。 按照江流的计划,接下来,他要装作黑色人影,讲出自己的遗愿。大致内容就是自己将要被带到西方,离家甚远,不愿意投胎。接下来,江流会劝说布莱恩,把这个瓷碗留在中国。 这个计划没什么问题,江流刚想实施此计划,却出现了异常。 江流此时闭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忽然间,江流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这黑色人影比黑暗还要黑暗,在一片漆黑中,还能显示出人的轮廓。 诡异! 危险! 江流心中一紧,觉得自己惹到麻烦了。 自己的红绳牵引之法,似乎真的把鬼给引来了。 眼见黑色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江流心知危险来临,赶紧睁开眼睛。 可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不好!中道了。 江流知道自己中了黑色人影的幻术,赶紧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防止自己在受到幻术的影响。 在江流的脑海里,黑色褪去了,一切都能看见了。 可黑色人影依旧没有消失,它在江流眼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哈喽,你贵姓啊?” 江流尝试和对方打招呼,如果对方可以沟通,那再好不过了。可如果对方无法沟通,那江流只能跑了。 这里是江流的意识世界,而江流又不会增强灵魂力量的方法。 在灵魂世界中,江流弱的如同襁褓中的婴儿。如果黑色人影打算对江流不利,那江流毫无还手可能。 江流期望黑色人影可以沟通,但实际情况并没有和江流想的一样,那黑色人影伸出利爪,朝江流袭来。 情况不妙,江流拔腿就跑。 江流的神魂虽然弱,没什么攻击力,但因为祝由术的加持,他对自己意识世界的掌控力非常强。 也就是说,江流可以对意识世界进行改造。 江流在脑海里创造出一堵堵墙,用来阻止黑色人影的进攻。 黑色人影发出低吼,将墙撞的粉碎。 但好在,黑色人影处理墙需要一点时间,这给江流可乘之机,江流拉开了一些与黑色人影的距离。 不过,黑色人影此时也摧毁了所有墙,正在朝江流冲来。 黑色人影的速度极快,江流的速度完全比不过对方,眼见行事不妙,江流开始思索能加快自己速度的方法。 在意识世界里,只要知道某样物品的构造,江流就可以将其创造出来。 想到这,江流意念一动,一把桃木剑出现在他手里。同时,江流控制桃木剑,使其凭空飞行,直直撞在黑色人影身上。 桃木剑有驱邪的效果,可此剑撞在黑色人影身上,竟然直接被撞碎。 江流叹了口气,看来不知道驱邪原理,空有外形,起不了作用。 想到这,江流灵机一动,在脑海里想着自行车的构造。 下一刻,一个自行车出现在江流身边,江流骑上车,加快了逃跑速度, 其实,江流连拖拉机的构造都能想起来,只是这里没有汽油,江流恐怕自己造出来拖拉机,也开不走。 骑上自行车,江流的逃跑速度加快,与黑色人影的追击速度大致持平。 黑色人影见久久追不上江流,怒吼一声,竟然直接浮在空中,朝江流追来。 “卧槽,还能飞啊。怕你啊,信不信我造出来个飞机啊?” 江流大骂一声,两条腿猛蹬脚踏板,再次加快了逃跑速度。 江流此刻一点也不敢松懈,这鬼潜入自己的意识中,就是想占据自己的身体。要是自己的灵魂被黑色人影抓住,恐怕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在西方世界里,灵媒本来就是个高危职业,而现在,江流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 “唉,再知道不作死了。” 江流心里叹息,腿上使劲,尽力加速。 本来,黑色人影应该早追上江流了,但它刚刚被老道士从青铜剑里逼出,元气大伤,发挥不了全部速度,这才给了江流逃跑的可能。 即使这样,黑色人影的速度还是比江流快,不一会,它距离江流只有三米远了。 而且,江流体力有限,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蹬自行车了。 黑色人影距离江流越来越近,江流心里呜呼哀哉,想着自己恐怕要命丧当场了。 更要命的是,江流感觉自己处在上坡,骑行起来更加困难了。 等等,上坡路? 自己的意识世界明明全是平地,一片空旷,哪里来的上坡路? 江流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处在一片山川之中。 江流心有灵犀,抬头一看,黑色匾额果然悬浮在自己头顶。 对于自己的金手指,江流几乎没有研究,因为这黑色匾额只在自己埋尸体的时候出现一瞬间,江流想研究也没办法。 江流只知道,这个黑色匾额里,似乎保存着自己埋葬的所有人的灵魂。 江流给自己的自行车加上后视镜,发现那黑色人影停在了山下。 黑色人影好似在犹豫,举棋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继续追江流。 这片山川给黑色人影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感受不到任何危险,自己却又不敢上前。 江流见状,停下休息,对着黑色人影挑衅:“小鬼,我告诉你,我头上这黑色匾额,可是玉皇大帝给的,从里面能跑出来十万天兵天将,一下子就能把你给灭了。” 听到这话,黑色人影悄然退后一步。 江流嘿嘿一笑,对着黑色匾额大喊:“师傅,快来救我!” 江流等着自己的帮手从黑色匾额里出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黑色匾额有反应。 “嘿嘿嘿。” 黑色人影发出怪笑,他此时明白了,江流就是在狐假虎威。 随后,黑色人影一动,朝江流冲了过去。江流见状不妙,赶紧骑车逃跑。 江流正打算逃跑,忽然感觉天空一亮,从黑色匾额里发出一道金光,直直冲向黑色人影。 金光出现的忽然,飞行速度又极快,黑色人影躲闪不及,被金光直接打中。 一时间,金光大盛,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等金光散去,江流缓过神,却发现黑色人影已经被金光打散,没剩一点痕迹。 危机解除了。 江流松了口气。 同时,江流眼前一花,一股眩晕感伴随着强烈的呕吐袭来,江流强忍着恶心,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老道士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江流,见江流睁开了眼,他猛然提起桃木剑,刺向江流的中怀。 “嘶,疼疼疼,老道士你干嘛啊。” 江流捂着胸口,后退两步。 老道士见江流的表现,松了口气,说:“知道疼,那说明你没有被鬼附身,对了那个鬼呢?难道你把他除掉了?” 江流说:“没有,我只是将其逼回了瓷碗里。” 江流撒了慌,那黑色人影其实已经被消灭了,但江流不想过于引人注目,所以没说实话。 更重要的是,对江流来说,黑色人影没死,比死了更有用。 江流看了眼门外的布莱恩,说:“布莱恩先生,你可以进来了,已经没有危险了。” 听到这话,布莱恩进入房间里,问:“怎么样了?这恶灵除掉了吗?” 江流摇了摇头,说:“很遗憾,我们无法除掉恶灵。不过,我和那恶灵进行了协商,至少它现在,不会再骚扰你了。但,代价是......” 布莱恩忙问:“代价是什么?” 江流表示,这个瓷碗已经被恶灵当成了家,要是瓷碗被带到了西方,那就是远离了家乡,这样一样,恶灵和你结仇了,就会对给你不死不休。 布莱恩听到这回答,有些生气,说:“这就是结果吗?我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江流:“稍安勿躁,我们避开瓷碗,慢慢说。” 江流与布莱恩来到门外,江流告诉布莱恩,人死要入土,黑色人影躲在碗里不出来,谁也奈何不了他。但是,只要我们假意答应黑色人影的要求,把瓷碗埋在土里。等黑色人影一松懈,离开了瓷碗,我再施法消灭他。 布莱恩想了想,问:“那需要多少时间,恶灵才会离开瓷碗?” 江流回答:“一年。” 一年! 布莱恩说:“这也太久了!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江流无奈地说:“那没有办法了,这是我能争取到了最好结果。如果您不服气,还可以请其他人看看,但我保证,无论是得道高僧还是厉害的道士,都无法处理掉黑色人影。而且,黑色人影已经开始仇视你了,等我们离开之后,黑色人影会对你做什么事情,这可难说了。” 一听这话,布莱恩脸色阴沉下来。 江流又说:“何况,即使您扔下一个碗,不还是有三个好东西吗?况且,你把碗埋在一个隐秘之处,一年后再来取,那碗不还是你的吗?” 布莱恩思索良久,说:“那好吧。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去埋,因为我担心那恶灵从瓷碗里出来害我,你要为我保驾护航。” 江流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布莱恩很聪明,埋宝藏这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一个人埋。但埋瓷碗又有风险,布莱恩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埋,只好拉上江流。 这样子,埋瓷碗的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要是一年后布莱恩去挖瓷碗,发现瓷碗不见了,那肯定是江流偷的。 江流也知道布莱恩的想法,但他有对策。先不说一年后自己在哪里,布莱恩能不能找到自己,就算布莱恩想提前把瓷碗挖出来,江流也有办法。 江流拿起瓷碗,跟着布莱恩来的外面。布莱恩在街区行走,来到一个小院前。 这是个三层洋楼,很漂亮,就是有些荒废,地上全是落叶,墙壁上也都是爬山虎。 布莱恩解释,这是自己好友的房子,房子的主人是前意大利驻华使节,他为了工作方便,在这里买了房子。但因为工作调动,他离开了中国,房子也空闲下来。 布莱恩负责保管房子的钥匙,他打开门,进入了院子。 江流对布莱恩好看一眼,此人能认识驻华使节,相比也不是一般人。 那更不能明面上得罪。 布莱恩知道瓷碗有危险,但埋到荒郊野外又不放心,只好埋在自己朋友家的院子里。 真有你的,布莱恩,你也不怕你朋友忽然回家,被瓷碗里的恶灵吓到? 这不关江流的事,江流把瓷碗埋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随后与布莱恩回到了家中。 神父也回来了,他说自己拿的酒器没有异常,即使在祷告室里也是正常物品。 布莱恩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对江流说:“小神父,你帮了我,虽然结果很不好,但我依然要奖励你。” 布莱恩给了江流一袋钱,江流一掂量——不多。 这老外是个小气鬼。 江流心里吐槽,嘴上却说:“谢谢先生,对了,从中国出土的古董,大部分都带着恶灵。你身为考古学家,以后遇到灵异事件,都可以来找自己。当你,你要是能向你的朋友推荐我,我会更加感谢你。” 布莱恩是个盗墓贼,那他的朋友一定有很多人,也是盗墓贼。要是能和这群盗墓贼取得联系,江流就能夺回更多古董。 布莱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布莱恩又给了老道士一些钱,这些钱更少了。 拿了钱,江流与老道士就离开了布莱恩家里。虽然布莱恩家里还有三件古董,但谨慎起见,江流不打算碰那三样东西。 人有力尽时,江流只能说自己尽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请帖 来到门外,道士清风说:“这洋人就是小气,我们忙活那么久,他才给我们这一点钱。要是给中国人办事,三顿大鱼大肉不说,给的钱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 道士明月也说:“就是啊,师傅,给咱自己人办事,那大官老爷都要尊重我们,可那个洋人,却和对待下人一人对待我们。” “少说两句吧“,老道士出声制止两个小道士,转头问江流:“小兄弟,你的本事不错,师从何处?” 师从何处?总不能说自己师从金手指吧? 江流回答:“都是跟我师傅学的,都是阴门中的手段?” 老道士似乎对阴门有所了解,他问:“是阴门六脉中的哪一脉?” 阴门中其实不止有四脉,盛时甚至有六脉,其中,二皮匠和赶尸匠也属于阴门中的行业。 现代人都将修鞋的人称为二皮匠,其实,古代的死人化妆师也是这种称呼。二皮匠也称缝尸人,因为古代死刑都是斩首,所以在安葬的时候就需要把脑袋和身体缝合在一起,干这样活的人就被称为二皮匠。 在古代当二皮匠是很赚钱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规则,遇到穷人就少要甚至不要,富人就多要一点,但也不能漫天要价,否则会断子绝孙的。 至于赶尸匠则比较被人熟知,他们负责把客死他乡的人的尸体运回家乡,使其入土为安。只不过,这种职业要带着尸体长途跋涉几百里,其中危险很多,如今除了湘西地区,在其他地方都已经绝迹了。 这老道士不仅知道阴门,还知道阴门六脉,看来是一个和阴门比较熟的人。 江流如实回答:“我是阴门埋尸匠。” 老道士听后摸了摸胡子,讶异地说:“没想到,这职业还没断了传承啊。” 和一次性招收众多徒弟的道士不同,埋尸匠一次只会招收一两个徒弟,这种单对单的传承很容易断。要是师傅没交完本事提前死了,或者徒弟没学会全部本事,那埋尸匠的传承就断了。 老道士感慨一番,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了。大家有缘再会。” 江流:“有缘再会。” 老道士带着两个徒弟走远了,清风忽然说:“师傅,那个人说自己是埋尸匠啊!小师叔不是一直在找埋尸匠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没大没小,那是我小师叔,不是你们小师叔。走,我们把这消息告诉小师叔。” 清风又问:“你小师叔和埋尸匠有什么恩怨啊?” 老道士笑了笑,说:“小师叔年轻是来过天津卫,被一个叫楚正义的埋尸匠打服气了。此后,他一直努力修炼,就是为了找埋尸匠报仇。” 清风好奇地说:“小师叔本领高超,竟然被一个埋尸匠打服气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们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江流不知道即将有麻烦找上门,他此时在天津卫有了些名声,是时候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一天后,黄家商会传出消息,说要举办一场文化沙龙,凡是对中国古玩有研究的,并抱有一颗拳拳之心的人,都可以参加这场文化沙龙。 响应者寥寥无几。 黄老板是个生意人,满身铜臭,那些读书人自命清高,对黄老板举办的文化沙龙一点也不感兴趣。 甚至有人说,去了这场沙龙,就是向权贵低头。 出师不利。 过了一天,黄家商会再次传出消息,闲人河流先生也会参加这场文化沙龙。 河流先生的名号打响了,不少人看在河流先生的份上,也参加了这场。 只不过,参加沙龙的人,都是些老学究,老顽固,他们是想找河流先生看看命,算算卦。 这样一来,那些新知识青年对这场文化沙龙更不屑了。他们信奉的是科学,是国外的政治和坚船利炮,和河流这样一个搞封建迷信的人一起参加活动,实在丢人。 但王乃文除外。 王乃文是天津卫的新派诗人,在天津卫文化界小有名声。江流听到王乃文会来参会的消息,一半开心,一半疑惑。 王乃文这人也看不起封建迷信,他会参会,估计是另有隐情。 来了个新知识分子,但这依然不够,江流想了想,打算去送请帖。 亲自去送。 黄家商会再次传来消息,闲人河流亲自去给文化人送请帖,邀约前来参会。 送请帖,一方面是邀请,另一方面是威压。 我把请帖送到你手上,你要是收了但没来,那你就是言而无信之人。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不给黄家商会面子。 送的是请帖,送的也是最后通牒。 就一句话,你来还是不来? 如果是一般人被送请帖,那肯定咽一口气,乖乖去参会。可新文化青年不仅自命清高,而且脾气还倔得很,这方法还真不一定能请动他们。 而且有头有脸的文化人都和天津卫的大人物有关系,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搬出后山,结果也不好收场。 因此,江流选择那些小有名声的文化人,去送请帖。 这些人最好还是家境贫寒,家里急需用钱。 江流提前放出消息,给出了十余位新文化青年的名字,并表示自己要登门拜访。 这消息传开了,大家都好奇,一个搞封建迷信的闲人,要怎么请动那些倔强的文化人。 当江流开始登门拜访时,一大群人跟在江流身后,想看看江流的手段。 江流第一个拜访的人,是秦补生。 秦补生会外语,从事翻译工作。他对外国社会非常推崇,无论是国外名着还是国外新闻,甚至是国外的广告,他都要翻译成中文。 秦补生甚至打算把见到的一切外语都翻译成中文,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因此,大家也叫他秦疯子。 秦疯子虽然翻译了大量外文作品,但一般人不想看,想看的人自己也能看懂外文,没必要买他的翻译作品,所以他的生活情况也不好。 二十六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讨到,要不是父母留下个房子,他估计都要露宿街头了。 江流点了几个文化人的名字,而被点名的文化人纷纷闭上家门,希望江流吃个闭门羹,识相离去。 秦疯子也是这么做的,他一没靠山,二没大名气,虽然瞧不起满身铜臭的皇家商会,但又不敢把其得罪死,所以只好闭门不出。 江流来到秦疯子家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围观群众。 江流大喊:“秦先生,古话有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登门拜访,你却把门关着,这是为何?” 秦疯子在房间里面回答:“古人说的话就对吗?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孔子这人胡说八道了几千年,把中国社会害成什么样,我是不会听他的话的。孔子的话,指挥不了我,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看来,这个秦疯子是个刺头啊。 好消息是,这人看来还算讲理。 江流身后的众人听了秦疯子的回答,私下议论起来。 “这秦疯子油盐不进,我看这闲人请不出来他。” “这闲人空有名气,我可没见过他干过什么事。” “要是这闲人能把秦疯子请出来,我就服他。” 众人的议论落在江流耳朵里,江流想了想,接着说:“秦先生,你说中国人说过的话你不信,那我别说一个外国人说的。你可曾听说这么一句话,朋友就是人生的第二财富。打开房门,你就多个朋友。来参加文化沙龙,你也将受益匪浅。” 众人一看,江流竟然真说出了一个外国名言,那这下子,不知道这秦疯子要如何对应。 秦疯子思索了一下,回答:“你说的这话确实不假,但你可曾听说过这一句话:必须记住我们学习的时间是有限的,时间有限,不只是由于人生短促,更由于人事纷繁,我们应该力求把我们所有的时间用去做最有益的事情。” 江流:“当然听过,这是斯宾塞说的名言。” 秦疯子愣了一下,这句话是他在翻译外文时偶然看到的,知道这句话的读书人应该不多。看来,这个河流先生不仅会搞封建迷信,对外国文化竟然也有研究。 而且是很深的研究,浅层研究外国文化,是不会知道这句话的。 即使如此,秦疯子还是不想去参加文化沙龙。 秦疯子说:“河流先生既然听说过这句话,那就也应该知道时间的宝贵性,我去参加文化沙龙要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如果我这将这一个上午的时间用来学习,那我会获得丰富的知识,可我若是去参加文化沙龙,那我能得到什么呢?恐怕是白白浪费一上午啊。” 秦疯子这话说的很刺耳,他在拐弯抹角地表示,去参加文化沙龙就是在浪费时间。 在场的不少人也听出了秦疯子的玄外之音,他们都很好奇,江流要如何应对。 秦疯子的话充满了火药味,要是江流再保持和平的语气让步,那就是承认文化沙龙是在浪费时间,那剩下的人也不用送请帖了,活动也干脆不办了。可要是使有强硬的态度,那黄家商会难免会落一个欺负弱小,强迫读书人的坏名声。 江流也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时代的文化人真不能小瞧。秦风子的回答虽然难缠,但江流敢来送请帖,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怕他翻出什么波浪。 江流回答:“秦先生的意思,是说黄家商会举办的文化沙龙,没意思,参加回忆也得不到什么收获,是吗?” 秦疯子毫不避讳,直言:“是的。” 听到秦疯子的回答,众人替他捏了把汗,这话一说出来,那就是真的打算和黄家社商会硬碰硬了,哎,这下子,这个读书人有苦头吃了。 “哈哈哈。” 江流大笑两声,众人以为江流是恼羞成怒,要采取强硬手段了,但却听江流说:“秦先生此言差矣,文化沙龙都没开始,您也没参加,怎么知道这活动没意义呢?” 秦疯子冷哼一声,说:“看看你们请的什么人,老学究,老古董,还有一个装神弄鬼的闲人。这种人参加的文化沙龙,我能从中得到什么收获?” 江流回答:“秦先生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一次,黄家商会还请来了一个翻译大师,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来参加?” 翻译大师? 一听到这个词,秦疯子的神色忽然间变了。他身为一名业余的翻译人员,还谈不上翻译家的称号,若是能和翻译家一起交流一下,那肯定的收获良多。 但秦疯子也不傻,他可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他就信的人交流,既然说那里有一个翻译大家,秦疯子则要验验货,看看江流有没有在骗自己。 秦疯子问:“那我问你,那个翻译大家叫什么名字,翻译过什么着作?” 江流回答:“那翻译大家就和你隔着一道门。” 隔着一道门? 秦疯子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江流说的是谁了? 秦疯子嘲笑道:“你说的那个翻译大师,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江流笑道:“正是在下。” “哈哈哈。” 秦疯子大笑两声,这笑里不仅有嘲讽还有气愤。一个神棍也敢自称翻译大师,真让他感到非常生气。 秦疯子说:“你算哪个翻译大师?我问你,你懂俄语法语吗?懂西班牙语吗?翻译过那些着作?” 江流回答:“我只擅长英语,并无翻译作品。” 秦疯子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竟然称自己为翻译大师,那我就来考考你。” 秦疯子这几日在翻译布朗宁夫人的《请再说一遍我爱你》,他不擅长英语,翻译起来很吃力,即使全部翻译完成,读起来也赶紧不到原文的精气神。 这个短诗的翻译很有难度,如果江流能翻译的很好,那秦疯子不介意承认江流是个翻译大师。 秦疯子大喊:“你靠近一点,我把这短诗的原文给你,就从这个门缝里塞给你吧!” 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秦疯子此举的含义。这么瞧不起人,不知道江流要如何应对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贺老魔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把贺立三请到文化沙龙里,那是真长面子。其他文化人一看贺立三都来了,那他们去参加文化沙龙的概率也大了。 江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秦补生,想请秦补生帮忙引荐。秦补生点头答应,回去收拾自己了。 过了一会,秦补生收拾一番,走出了家门。 江流看到这个秦补生,眼前一亮,此时的秦补生梳理了头发,换了件新衣服,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尤其是他的眼睛,虽然隔着厚重的镜片,但依然能感到充满智慧。 秦补生说:“河流先生,那个贺立三,可比我难缠了。我的外号叫秦疯子,可那贺立三比我还魔怔,真的达到了入魔的水平,大家都叫他贺老魔。” 江流问:“还有什么要告知的吗?” 秦补生说:“一篇优秀的翻译可以打动我,但那贺老魔也是一个优秀的翻译大师,我觉得,一篇文章的翻译,请不动他。” 江流想了想,说:“无妨,除了翻译文章,我还有其他拿手好戏,只要贺先生见到了,我就有自信请动他。我只怕,人家不见我啊。” 秦补生表示,这事交给他江就行了,他与贺立三关系很好,只要他出面,那贺立三就会来相见。 江流点头回应。 江流和秦补生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走了一会,众人来到贺立三家门口。 贺立三的是半个翻译大师,他翻译的作品也能卖出不少钱,因此他的家比较好,有厅有院。 只不过,贺立三的家里静悄悄的,里面似乎没有人。 江流站在门口大喊:“贺先生在家吗?黄家商会前来拜见。” 门里没有反应。 没人在家吗?江流仔细看着窗户,从窗户里看到了绰绰人影。 贺立三家里有人,而且在透过窗户观看江流他们。只不过,看来贺立三并不打算出来。 江流直接挑明:“贺先生,你既然站在窗口看我们,那为何不出来相见呢?” 此话一出,房间里传出一阵脚步声,窗户后的人影也消失了。 围观的群众也注意到了窗户里的人影,他们纷纷起哄。 “这屋子里明明有人,怎么不见人出来啊?” “不会是在里面从事奸淫之事吧?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这是个房子吗?我看是个乌龟壳啊!” “这嘛意思?” “里面住的是乌龟啊,不露头!” 围观群众们发出一声声嘲笑,这些人的声音很大,躲在房子里的贺立三肯定能听见。 只不过,这贺立三是真能忍,人们这样嘲讽他,他还是能耐得住性子,装作人不在家。 江流想了想,对秦补生说:“秦先生,该你出场了。” 秦补生点了头,大喊:“贺先生,我是秦补生,请你出来相见。” 秦补生说的不错,他一出口,里面果然有了回应。 在房间里的贺立三说:“老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补生回答:“老贺,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请你参加文化沙龙。” 贺立三冷哼一声,说:“秦补生,你是收了黄家多少钱,竟然来此当说客了?我们读书人要有气节,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我之前很欣赏你,觉得你风高亮节,可没想到,你也屈服于金钱了。你啊,要是缺钱,就告诉我啊,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听到这话,秦补生心里有些感动,他回答:“贺先生,我来当说客,可没有收一毛钱。我是虔诚的、真心的邀请你参加文化沙龙。因为这场文化沙龙,会有一位翻译大师来参加。贺先生你要是来了,一定会获益匪浅。” 贺立三只能算半个大师,但在天津卫的翻译界,找不到比他更权威的人。如果真的从外地来了翻译大师,那他真不介意前往文化沙龙学习。 贺立三问:“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翻译大师,是北京的那位,还是上海的那位?那翻译德文的那位,还是翻译俄文的那位?” 秦补生回答:“都不是,那位翻译大师不爱名声,是位隐士高人。” 贺立三来了兴趣,问:“那人是谁?” 秦补生指着江流,说:“正式此人。” “哈哈哈。” 贺立三发出嘲笑声,说:“这个人,这个小神棍是翻译大师?秦补生啊秦补生,你果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秦补生也笑了下,说:“我之前也不愿意去参加文化沙龙,也不敢相信河流先生是翻译大师,直到河流先生当场给我翻译出了《请再说一遍我爱你》,我才信服。” 秦补生把江流当场翻译的事情告诉贺立三,还把翻译后的文章告诉了贺立三。 贺立三听了翻译,如痴如醉,过了许久,才问:“最后两句的翻译呢?” 秦补生:“那要去文化沙龙里听了。” 贺立三摇了摇头,说:“搞了半天,还是想让我去参加文化沙龙啊。我不会去的,因为我不相信这翻译,是河流做的。” 一听这话,周围的围观群众开始发话了。 “你不信个鬼,我们那么多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没错,我可以作证,这是河流先生当场翻译出来的。” “我也作证。” “作证个什么,我看这老乌龟是知道自己比不上河流先生,才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听这话,贺立三眼睛一瞪,说:“胡说八道,我会比不上他?这种翻译,我也能搞出来!“ 贺立三说这话时有些心虚,他确实能翻译出这种作品,但半年可能只有一个作品,而江流一下子就能翻译出来,肯定比自己强。 贺立三又说:“就算这个河流先生真的翻译出此等作品,那也是和我实力相当,我去参加文化沙龙,能学到什么吗?” 听闻此言,秦补生看了眼江流,江流干咳两声,走到贺立三家门前。 江流说:“贺先生的翻译水平,确实高超,我自认不如。但除了外语翻译,我对翻译理论还颇有研究。不知道你想不想听翻译理论呢?” 翻译理论? 真是大言不惭! 像贺立三这种半个翻译大师,极限就是翻译出传神的文章,只有真正的大师,才能参与翻译理论的研究,才能定制话语权!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请再说一遍我爱你 秦疯子使诈,来了手门缝里把人看扁的举动,江流要是到门前去原版文章,那就要吃这个哑巴亏,丢人。可要是不去取原版文章,那可就没法翻译了。 人家秦疯子说的好,翻译出来就承认你是翻译大师,你要是不去翻译,那就是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再去强行请人家参加文化沙龙,那就是强人所难,不讲道德,和地痞流氓没区别了。 这一招着实狠毒,别看读书人满口道德挂在嘴边,要是狠起来,那是相当不讲道德。 此招虽然厉害,但江流并不是无法对抗。 江流大笑两声,说:“我不会去门口去文章的。” 秦疯子回答:“怎么了?露馅了还是怂了?要是没真本事,还是老实回去当算命先生吧!” 江流摇了摇头,说:“我不去取文章,不是因为我不敢取,而是我没必要取!” 听到这话,秦疯子眉头一皱,不看原版文章,怎么进行翻译?除非他...... 不,不可能的。 见秦疯子迟迟没有回应,江流说:“布朗宁夫人的《请再说一遍我爱你》,在下非常喜欢,我已经将原版熟练背诵,自然不需要原版。” 秦疯子倒吸一口凉气,他固执地说:“我不相信!” 江流不多解释,直接背诵起了英语原文。 “sayoveragain,andyetonceoveragain, thatthoudostloveme.thoughthewordrepeated ...... thesilveriterance!—onlyminding,dear, tolovemealsoinsilencewiththysoul.” 江流流利地背诵全文。 秦疯子收起之前的神态,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个搞封建迷信的河流先生,竟然也是一个精通外国诗歌的人! 但秦疯子还没打算认输,他不屑地说:“背出个短诗,这不算什么,那些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的老学究,不一样是些花架势吗?你只有把短诗翻译出来,我秦补生才能认可你的本事。” 江流大笑两声,说:“这有何难,我当场翻译出来。你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 “说了一遍请再对我说一遍 说我爱你 即使那样一遍遍地重复” 秦疯子听了前三句,微微点了点头,这三句翻译的中规中矩,和他自己翻译的差不多。前三句话简洁明了,翻译不出什么花来。而下面几句,翻译的难度忽然提升。能把下面的翻译好,才算有真水平。 但听江流接着翻译。 “你会把它看成一支布谷鸟的歌曲 记着在那青山和绿林间在那山谷和田野中 如果它缺少了那串布谷鸟的音节纵使清新的春天 披着全身的绿装降临也不算完美无缺” 听到这四句翻译,秦疯子猛然瞪大了眼睛,这种翻译,何等传神,把英文原意翻译的淋漓尽致,丝毫不差。从这几句话里,谁都能听到作者对爱的期望。 我不如他! 这四句翻译听后,秦疯子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江流的翻译还在继续。 “爱四周那么黑暗 耳边只听见惊悸的心声 处于那痛苦的不安之中我嚷道再说一遍我爱你” 听了这三句翻译,秦疯子心里一颤,他的心也随着江流的语句,揪了起来。这三句翻译,完美的展现了少女内心的苦苦等待,真的传神又传意。 秦疯子还在回味上三句翻译,而江流已经开始了接下来的翻译,秦疯子只好把这三句话记住,等有时间再回味。 只听江流继续翻译。 “谁会嫌星星太多每颗星星都在太空中转动 谁会嫌鲜花太多每朵鲜花都洋溢着春意” 这次翻译只有两句,可这两句,却让秦疯子的脑子一下懵了,秦疯子的脑海里好似银瓶乍破,说不清的感觉在他脑海里出现。 这两句,短短两句,是全诗里最难翻译的两句,仅仅是直译,就要消耗秦疯子大量精力,而将这两句翻译的传神传意,更是比登天还难。 但有人做到了,而且是轻描淡写地做到了。 秦疯子忽然对江流生出一股崇拜之情,他觉得,自己穷其一生,翻译水平也达不到江流的地步。 秦疯子静静回味这两句翻译,顺便等着最后两句。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江流再发声。秦疯子眉头一皱,推门而出,对着江流说:“快点说啊,最后两句的翻译是什么?” 秦疯子把翻译当场毕生追求,江流这种翻译到结尾却停下的举动,无异于脱衣舞女郎脱到最后一件衣服是不脱了,搞的人心里和猫抓的一样,急不可耐。 因此,秦疯子才会忍不住,推开门去催促江流,赶紧把最后两句的翻译说出来。 秦疯子一推开门,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引来一阵笑声。原来,秦疯子痴心翻译,对自己装扮也不打扮,头发和鸟窝一样,衣服都生油了也不换,两个眼眶黑的像个熊猫,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流倜傥和意气风发,反而和街边的乞丐差不多。 听到他人的嘲笑,秦疯子也不在乎,反而一再催促江流说出最后两句翻译。 江流笑了笑,说:“秦先生,好事多磨啊,我们先留个悬念,这短诗的最后两句,我会在文化沙龙上揭开答案。” 说罢,江流拿出请帖,恭恭敬敬地递给秦疯子,问:“秦先生,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脸,去参加文化沙龙呢?” 江流好像个技师,给顾客做完了推拿你,不怕顾客不加钱点其他服务。 果然,秦疯子一把接过请帖,说:“我一定去,也请你不要食言,一定要在文化沙龙说出最后的翻译。” 江流点点头,说:“我保证。天津卫的老少爷们,都可以为我做担保。” 秦疯子收起请帖,正打算回家,江流拉住他,说:“秦先生,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同我一起前往。还请你稍加收拾。” 秦疯子问:“什么事情?” 江流回答:“去给贺立三送请帖。” 贺立三也是个翻译家,与秦补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江流大费周章地请秦疯子,实际上是想借助秦疯子这个跳板,来接近贺立三。 秦补生在翻译界,只能算是小有名气的新人,而贺立三,则可以说是翻译界的半个大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林语堂?拿来吧你! 贺立三嘲讽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你可知道翻译理论的研究,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要是随口乱说,说出来错误的理论,别人都按照你的理论来翻译,造成了错误的翻译,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江流说:“既然贺先生觉得我是个胡说的人,那我们不妨理论理论。你先说,我们目前没有现代的翻译理论,你现在进行翻译工作时,依照的标准是什么?” 贺立三回答:“既然没有现代的标准,我自然遵循的是古人的标准。1895年,翻译家严复在《天演论·译例言》中有言:译事三难,信、达、雅。我所遵照的标准,就是信达雅!” 江流听后,点了点头,说:“贺先生说的不错,信达雅就是翻译的准则。但是这一准则是近二十年前提出来的,那时候,人们与外界的交往比较被动,而到了民国,人们与世界相联通,见到了更多外国人,听到了更多外国话,见到了更多新鲜事。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现代的翻译理论,你觉得呢?” 贺立三:“那是当然!不过,只有翻译大师才能提出翻译理论,你可不够格。” 江流笑了笑,说:“我够不够格,那先生不如听了我的理论再做决定。我的翻译理论,就是:重实、通顺、美。” “重实用,读起来通顺,带有美感,这就是我的翻译理论!” 江流傲然说出。 实际上,这个理论可不是江流提出来的,在1932年林语堂着述《翻译论》中,林语堂才提出来这个标准。 只不过,江流比林语堂早说出这句话,心安理得的抢走了林语堂的研究成果。 林语堂?拿来吧你! 听了江流的翻译理论,贺立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个理论,虽然脱胎严复的信达雅,但确实比严复的信达雅更好,更明确。 江流解释起来,翻译这一工作,得出的作品,自然要重实用。所谓重实,就是翻译出来的作品要被人使用,像个工具一样,而不能束之高阁,当个宝贝供着,这样的翻译作品,就是不重实。书是给人读的,语句自然要通顺,不好搞之乎者也,就用白话去写。而美这一标准,则代表了艺术作品的艺术性,翻译的作品,读起来给人美的感觉。 重实用、读通顺、有美感,这就是我的翻译标准! 最后,江流说:“总结起来,我的翻译作品,就是要对原文负责,对读者负责,对艺术负责!” 对原文负责,对读者负责,对艺术负责! 听到这句话,贺立三呆若木鸡,以他多年来从事翻译工作得出的结论,这就是最好的翻译理论! 贺立三拜服,他颤巍巍地问:“这真是你一个少年得出的翻译理论?而不是你家大人告诉你的?” 江流脸不红心不跳,回答:“正是本人得出的结论。” “碰碰。” 贺立三的房门忽然被打开,贺立三急匆匆的跑出来,他来到江流面前,深深一拜,说:“先生受益匪浅,先生贺立三愿叫您一声老师!” 江流客气地说:“不用客气,现在,您愿意来参加文化沙龙了吗?” 贺立三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愿意!就是黄家商会不邀请我,也厚着脸皮也要去参加!” “哈哈哈。” 江流开心地笑了起来,贺三立愿意前来,那其他文化人得知此消息,肯定也愿意参加文化沙龙了。 秦补生问:“河流先生,你接下来还要去送请帖吗?” 江流点了点头。 秦补生又问:“接下来找谁呢?” 江流看了下北方,说:“找窦国和。” 窦国和!天津卫最出名的诗人,天津卫最骄傲的诗人,天津卫最有钱的诗人! 贺立三惊讶地问:“您要邀请窦国和?那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啊。而且此人傲的很,就算天津八大家来请,他都不一定去。我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我一同前去帮忙吧?” 江流谢过贺立三:“感谢贺先生。” 琴补生在一旁打趣道:“老秦,你是想去看热闹吧?” 贺立三笑了笑,大方承认了。在他看来,一个人在一方面成为大师,那一定会耗尽一生精力。而江流是翻译界的大师,对上大诗人,要如何使大诗人信服呢? 尤其是这个大诗人,家里有财,腹立有才,心里有气,请动他,可不容易。 秦补生对江流是心服口服,但对于他请到窦国和一事,他觉得不可能。 江流好似知道两人的心事,他说:“你们一定觉得我请不动窦国和吧?哈哈,我今天就使出浑身解数,把窦国和请过来!” 一大群人来到老城区,来到窦国和家门前。 窦国和祖上也是富豪,但老话说,富不过三代,到了窦国和上一代,家境就没落了。窦国和的爹不学无术,家人赚的还没他花的快,而且,这人还染上了毒瘾,吃起大麻没有节制,年纪不大就一命呜呼了。 窦国和的哥哥接下了这个烂摊子。他哥也算有本事,硬是把窦家盘活了,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算富有。 至于窦国和,从小就是聪明伶俐,有才,外号窦神童。等窦国和年纪大了,开始考取功名,一下子就考上了。 窦家两个人,一个经商一个当官,日子过的不错。 窦国和是有理想抱负的人,看着破败的清王朝,心里也着急,想干一番事业。可还没等他施展身手,清王朝就没了。 清朝没了,清朝的官自然也没了。窦国和没官当了,只好回到了天津卫老家。 没了工作,自己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吃白饭吧?虽然窦家有钱,能养他一辈子,但窦国和自尊心强,不愿意吃白食,也听不得闲言碎语,就想了个赚钱的方法。 窦国和去给别人写字。 据说,在窦国和抓丘时,他一下子就选择了毛笔,而窦国和从三岁就开始握笔,四岁就开始写字,因此被誉为神童。 按照现代的标准,四岁的小孩都上幼儿园了,会写个字还不简单?但对于当时的教育水平,四岁能写字,那是真神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题字 窦国和的字也对得起他选的毛笔,他的书法在清朝不说数一数二,排个五六位还是可以的。 在为官的时候,窦国和的书法就非常出名,经常有同僚来找他题字。但窦国和很珍惜自己的笔墨,除了好友与上司,很少对他人题字。在清朝,家里能摆一个窦国和的字,那也是有面子、有实力的表现。 当窦国和回到天津卫之后,他放出消息,给人题字。 当然,要收费。 这事在天津卫传开了,一方面,窦国和是个官,找他写字,有面子;另一方面,窦国和的字也好,找他写字,有价值。 这下子,天津卫的有钱人都往窦国和家里挤,都想获得窦国和的墨宝。 窦国和是个聪明人,知道大部分图个新鲜,别看来要字的人多,但过不了多久,新鲜劲一过,也就没人来找他了。 因此,窦国和使用了一招“饥饿营销”,他表示,自己手部负伤,一个月只能写一点字,仅够一个人的需求。但大家都来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先给谁写? 那咋办呢? 天津卫有钱人多,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了解决方案就是砸钱。 有人说:“我钦佩窦国和多年,一直想获得他的笔墨,我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请窦国和先生出手。还请大家不要抢。” 很快便有人说:“窦国和是我们天津卫的骄傲,你出一百两银子,不是看不起窦国和先生吗?我愿意出两百两白银,请先生赐字。” 另外有人说:“两百两也想获得窦国和先生的字?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枕头枕高一点,梦里说不定能实现这个注意。我愿意出三百两,请先生给我提个字。” 为了获得窦国和的题字,大家争相出价,不一会,就有人出到了八百两白银的价格。 有人出了高价,众人也不跟价了,大家是有钱,但又不傻,八百白银买个字,那是相当贵了,要是不看着“窦国和的首个题字”上,大家也不会出那么贵的价格。 当然了,大家只是听说窦国和的字好,但谁也没真的见识过,万一窦国和是个花架子,字写的名不副实,那岂不是花个冤枉钱? 因此,八百两白银的价格,是大家的极限了。等窦国和把作品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要是写的真不错,那以后还能加钱,要是写的一般,那只有冤大头才会继续找窦国和题字了。 出八百两白银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富商,姓花。这是个暴发户,没什么学问,大字不识几个,来找窦国和题字,纯粹是为了显摆。 花老板非常豪气,直接把钱给了窦国和,窦国和接过钱,问:“花老板,不知道你想题什么字啊?” 花老板想了想,说:“实不相瞒,我看上了那满春楼的花魁,但这臭婊子喜欢装蒜,想上她,送钱不行,要送字画。我一个大老粗,不会写字,就想摆摊窦先生写点字,让我有机会和花魁一亲芳泽。”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发出不屑的嘲笑。花老板冷哼一声,说:“你们笑什么笑,古代有纣王为博妲己一笑,烽火戏诸侯。我今天为了讨女人欢心,花点钱怎么了?你们要是不服,那就多出点钱,让窦国和给你们题字啊。” 有人说:“土老帽,你家的纣王烽火戏诸侯啊?” 花老板:“我说是纣王,就是纣王。明天我就找报刊发文,把纣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发表。” 有钱,任性,人们也不说啥了。 窦国和又问:“那不知花老板,想写什么具体内容,还是想让我自由发挥呢?” 花老板淫笑着回答:“你要把花魁的屁股大,**翘,声音浪给写出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不少人听了这些话,纷纷破口大骂花老板不要脸,丢读书人的脸,这种污言秽语,岂能拿到台面上讲? 花老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由他人嘲笑。 窦国和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好看,他一个读书人,自命清高,让他写这些污言秽语,实在是掉价。但此时,钱已经收了,又不能反悔,窦国和想了想,拿出笔墨纸砚,在纸上开始书写。 “丰乳肥臀,拘束的燕懒莺慵;嘤嘤魅声,勾引得蜂狂蝶乱。” 窦国和在纸上写上这两句话,吹干墨迹,把纸给了花老板。花老板一看,大喊:“写得好,写得好。” 众人一听,赶紧围上来,观看窦国和的书法。 这窦国和的题字,使用的花体,非常好看,适合送给女子,再加上这上面写的两句话,只是读起来,就能让人想象到一个妩媚的形象,令人口干舌燥。 “写的好。” “窦先生有真水平。” “在下佩服。” 在场的人不少,有识货的,看到这字,就知道窦国和的书法水平很高,再加上他的文化水平,把淫秽语言写成优美语句,这八百两银子,花的值。 有人立刻说:“窦先生,我愿意出一千两,请您再次题字。” 不少人跟着表示,愿意花钱请窦国和题字。 窦国和活动了下手腕,说:“各位的厚爱,我记住了,可我心里有愧,对不住大家的厚爱。我的手伤,实在严重,一个月,只能写这么多字。大家想获得我的题字,那还请下个月再来吧。” 窦国和有没有受伤,在坐的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但窦国和这话都说出来了,大家也不能按着人家的手,强迫人家写吧?再说了,窦国和是清朝的大官,虽然清朝现在没了,但万一哪一天清朝又忽然回来,窦国和官复原职,人家能饶得了你? 因此,即使知道了窦国和在撒谎,大家也没有人揭穿,反而表示自己理解窦国和的心情,并希望窦国和能够安心养伤,早日恢复正常。 之后,大家就此散去,而窦国和写了两行字,拿了八百两白银的事,也传开了。当然,随之传开的,还有他的书法水平与文化水平。 就这样,窦国和每月写一次字,赚个近千两白银,足够他生活了。 第一百八十章 三道门(上) 窦国和此人家境好,住在老城区,还是个三进的院子。众人来到窦国和家门口,看见大门紧闭,但侧门却开着。 贺立三看到此情景,说:“河流先生,这是想给你来一手晏子使楚啊。” 果然,在侧门站着一个家丁,那家丁看到江流靠近,大声说:“几位为何前来?” 江流上前,回答:“为拜访窦国和先生而来,还请行个方便,打开大门,让我等进去。” 家丁回答:“不好意思,我家老爷说了,大门不得随意打开。” 江流问:“为何?” 家丁解释,门有大小之分,人也有大小之分。大人就是君子官员富人,小人就是地痞流氓骗子,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来找老爷,不配走正门,只能走偏门。 众人一听这话,都气的不行,被人指着鼻子骂,谁能开心?不少脾气火爆的家伙已经开始在找垃圾,打算扔到窦国和院子里了。 江流听到这话,心里觉得棘手。和秦疯子与贺老魔不同,这个窦国和家里有钱有威望,真不怕和黄家商会翻脸,所以态度非常强硬,也不装病装不在家,反而和江流硬碰硬,丝毫不在乎与黄家撕破脸皮。 秦疯子见到江流犹豫的模样,说:“河流大师,不如咱不请这窦国和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咱不受他的气了。” 不请窦国和,这可不行,在江流的计划里,窦国和是一定要请的。 因为窦国和凭借着一手书法,和日本人搭上了关系,而且关系亲密。再加上,日本人也是经常偷盗中国的文物,要是能把窦国和拉入救宝队,那对救宝队的消息网,则是极大的提升。 江流想了想,表示窦国和一定要请走。 贺立三摇了摇头,说:“我和窦国和有些关系,我去帮你说一说。” 江流:“有劳先生了。” 说罢,贺立三站了出来,对家丁说:“小兄弟,我是贺立三,你们老爷的熟人,我可以走正门吗?” 家丁回答:“您当然够资格,我这就把门打开,给您放行。” 说罢,家丁真的打开了正门,请贺立三进去。 见此情景,围观的群众不乐意了。 “你知道哥是谁吗?哥是附近三街的乞丐王,你让我进去不?” “天津卫的二流子见了我都叫哥,你让我进去不?” “我觉得我也够格,让我从正门进。” 众人发着牢骚,可任凭人们如何说,家丁就是不放行。 江流拉住贺立三,问:“有把握吗?” 贺立三摇了摇头,说:“没把握,那人脾气怪,架子大,我没把握请动他。” 江流想了想,说:“那就退而求次,让我从正门进去。” 贺立三点了点头,说:“这个可以,那窦国和尊重人才,尊重知识,要是把你是翻译大师的事说出来,他一定会让你从正门进。” 江流:“那就好,有劳你了。” 贺立三表示不用谢,随后,他就进入了院子。 进入院子,再走过两道门,来到了客厅,贺立三终于见到了窦国和。 窦国和正在有限地喝着茶,看到贺立三来了,有些惊讶,问:“贺先生,你怎么来了?” 贺立三笑着说:“窦先生,你还在优先地喝着茶呢,你不知道你家门前有多热闹吗?那么多人想来见你,你怎么不热情好客来呢?” 窦国和喝了口茶,说:“外面啊,那是给我送请帖的人吧?我打开了侧门,但他们不进,我有什么办法呢?而且那群人不配让我开正门。” 贺立三点了点头,说:“那些人,大部分不配走正门,但有一个人,却应该走正门。要是那个人来我家,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 窦国和一愣,说:“还有这事,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贺立三回答:“正是河流先生。” “哈哈哈。” 窦国和大笑两声,说:“贺先生,你是病了还是没睡醒,就那个给我送请帖的算命先生,他是个什么大师啊?” 贺立三严肃地回答:“他是翻译大师。” 窦国和本来还想再笑两声,但看到贺立三严肃的模样,他不由地问:“你是认真的?” 贺立三点点头,说:“我当然是认真的。” 随后。贺立三把江流翻译的短诗和翻译理论讲了出来,窦国和听后啧啧称奇。窦国和是现代诗的爱好者,自然也读过外国诗,也知道了江流的翻译水平不是吹的。 窦国和放下茶杯,说:“这么说来,河流先生确实值得走正门。来人,把正门打开,请河流先生进来。” 下人领命,走了出去。 贺立三趁机问:“有河流先生主持这次文化沙龙,不知道窦国和先生有没有意向参与呢?” 窦国和摇了摇头,说:“河流先生虽然是个翻译大师,但我是一个诗人,我俩驴头不对马嘴。我去参加文化沙龙,如同给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水喝,什么作用也没有。” 贺立三听后默不作声,他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把窦国和请到文化沙龙,那还要看江流自己的本事了。 江流在门口等了一会,看到院子里跑来一个下人,那下人在守门家丁身边耳语几句,家丁随后点了点头。 家丁对江流说:“原来是河流大师啊,我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您可以从正门过,我这就打开大门,请你听过。” 江流没有怪罪家丁,他阻拦自己,都是窦国和安排的。 家丁是个打工人,只是听老板话而已,江流不必把气撒在他身上。 从正门进入院子里,江流看到,前面还有两扇门。 三进的院子,果然豪华。 江流往前走,来到第二个门前,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江流说:“我是来拜访窦国和先生的,还请姑娘放行。” 丫鬟不耐烦地回答:“凡是来这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找我家老爷的?你的目的不用你说,我都能猜测到。只不过,我家老爷是个大忙人,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都可以见到的。” 这话说的很含蓄,意思就是说,江流还不配见到窦国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道门(中) 江流见丫鬟有意阻拦,于是说:“这位姑娘,我是走正门进来的,这样子,还是见不到窦国和先生吗?” 丫鬟摇了摇头,说:“走正门,只能说明你有资格进入窦府,可不代表你能见到老爷。” 江流叹了口气,心想这文化人的条条框框还真多。 江流问:“那我如何才能见到窦国和先生呢?” 丫鬟说:“这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看守这第二道门,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只能进入内院。至于如何见到老爷,那只有第三道门的看守知道了。” 江流心里一阵无语,这见个人,怎么还和闯关游戏一样,闯了一关还有一关,最后才能见到boss。 但游戏规则如此,江流来请窦国和,那就是玩家,那就要遵守人家定制的游戏规则。 江流询问:“那不知道,这道门的考验是什么呢?” 丫鬟回答:“老爷是诗人,自然希望和另一个诗人进行交流,互通有无。这第二道门的考验,就是为了筛选出真正的诗人。在你面前的这个灯笼里,有许多老爷出的问题,你随便抽一个出来回答,回答的对,就可以通过了。” 说罢,丫鬟拿出一个大红灯笼,这灯笼的口开着,刚好可以供一只手伸进去。灯笼封了层皮,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只能看见一个个纸团一样的东西。 丫鬟把灯笼递上来,说:“抽一个吧。” 江流把手伸进灯笼,随便拿出一个纸团上来。 打开纸团,只间上面写着:唐朝最好的诗是哪一首,给出你的评价。 看到这问题,江流皱起眉头,说:“这要如何作答?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因为自己的喜好不同,给出的答案也一定不一样。这道题,应该没有统一答案吧?” 丫鬟回答:“不要问那么多,你只管回答就对了。” 江流沉下心来,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开放性的问题,它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丫鬟并不是读书人,如果问题的答案是开放性的,那丫鬟肯定不知道如何评价答案,那这么一来,出这问题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问题虽然说,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唐诗”,可实际上,选的是窦国和最喜欢的唐诗。 这问题是窦国和自己出的,那么他心里最标准的答案,肯定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首。 可是,江流与窦国和又不认识,对他的性格也不了解,怎么知道他最喜欢哪一个唐诗呢? 真是让人头大。 而且,这个问题也有些奇怪,窦国和自称现代诗人,写的作品也都是现代短诗,怎么会问关于古诗的问题呢? 按理说,窦国和应该对古诗嗤之以鼻才对,他那么追求创新和改革的人,到底为何会关注古诗呢? 创新,改革。 江流脑子里一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江流不住地在嘴里低声念叨:“创新,创新......” 要说唐代的创新诗,还真有一个。 唐朝之前是隋朝,但隋朝存在的时间太短,古诗没有什么发展,在隋朝之前,就是六朝。六朝的诗,大多是描绘的宫廷生活,非常俗气。但到了唐朝,有一首诗,洗干净了六朝宫体的浓脂腻粉,别具一格。 正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如果说到创新,那此诗,就是创新之诗。 就是这个了! 江流回答:“答案是《春江花月夜》。” 一听这话,丫鬟瞪大了眼睛,她说:“竟然被你蒙对了,你运气真好。对了,你只回答了半个问题,还有半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分为两部分,前部分是回答一首诗名,后部分是评价这首诗。 对于《春江花月夜》的评价,从此诗诞生,就从未停止。明朝胡应麟评价此诗“流畅婉转”,·陆时雍评价此诗“微情渺思,多以悬感见奇”,清朝范大士评价此诗“层层灵活,如剥焦心,全不觉字句牵合重复”...... 评价过此诗的人数不胜数,而此诗的每一个字都被别人点评过。窦国和既然最喜欢这首诗,那自然对其点评也有深深了解,如果自己用了别人的评价,那肯定不会获得窦国和的认可。 因为问题里说的很明确,是“给出你的评价”。 这个评价,必须是自己的。 江流又犯难了,自己对古诗是没什么研究,而对《春江花月夜》的研究,还停留在高中做题时的赏析水平,要是真靠自己肚子里的一点墨水,那估计会被人嘲笑的。 不过,江流转念想了下,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难。 江流的水平不行,那只能引用别人的话,可别人说过的话,窦国和一定也知道。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一年前的评价,窦国和知道;一百年前的评价,窦国和也知道。但是,一年后的评价,窦国和不可能知道,十年后的评价,窦国和更不可能知道。 没错,江流又要开始当文抄公了。这次抄的人,是闻一多。 在闻一多《宫体诗的自赎》中,闻一多曾经评价此诗为“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而现在,这句评价变成江流的了! 闻一多?拿来吧你! 江流干咳两声,回答:“我对此诗的评价,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丫鬟默默记下这个评价,随后她说:“我去把你的答案告诉老爷,让他来定夺,你是否可以过关。” 说了这话,丫鬟转身离开。 在客厅里,窦国和与贺立三正在闲聊。 窦国和问:“那个河流先生进入了院子,可不代表他能见到我。” 贺立三回答:“这我知道,你的三道门三个考验,在天津卫都出名。想回答出你的问题,那可不容易。要是别人,我觉得他们见不到你。可要是河流先生,我觉得他可以通过你的考验。” 窦国和笑着说:“你对他那么有自信啊,算算时间,他也应该给出第二道门的答案了。其实,我这第二道门里面的问题很多,有简单的有难的,不知道他运气如何,万一抽到难的,答不出来,可就要乖乖回家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道门(下) 听了窦国和的回答,贺立三笑了笑,说:“我觉得河流先生的运气不错,他的实力也很强,我觉得,这第二关难不住他。” 窦国和打趣道:“我们来打个赌吧,要是他没过关,你家床底下藏的酒,要给我尝一口。” 贺立三回答:“可以啊,但要是你输了,你柜子里藏的那瓶酒,也要给我尝尝啊。” 窦国和点头答应,显得自信非常,而贺立三却有些忐忑,他在心里默默说:“河流先生啊,给点力啊,可别把我的好酒给输了。” 二人又闲谈一会,一名丫鬟进入了客厅。 窦国和说:“那河流先生有回答了?” 丫鬟点头称是。 窦国和又说:“你先说一下,河流先生抽到的问题是什么。” 丫鬟如实回答,窦国和听后,大笑两声,说:“贺先生,这可是题库里最难的题,我觉得谁也答不出来,你的那瓶酒,归我了。” 贺立三让窦国和先别得意,还是等听到答案之后,再笑吧。 窦国和半场开香槟,是因为他有自信,谁也回答不出来这问题。 窦国和说:“那河流先生的回答是什么,你说出来吧。” 丫鬟回答:“他给出的答案是《春江花月夜》。” 听了这话,窦国和惊讶地大喊:“什么?这真是他的回答?” 丫鬟点头确认。 “不可能不可能。” 窦国和站起身,不停在屋子里踱步。 贺立三催促道:“哎呀,你在逛什么啊,这回答到底对不对?” 窦国和摇了摇头,说:“竟然答对了,不对,他只答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回答呢。丫鬟,他是如何评价《春江花月夜》的?” 丫鬟回答:“他的回答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听到这回答,窦国和身体一阵颤抖,不住地说:“好啊好啊,真是有水平的人啊。” 窦国和本以为,江流会引用他人的回答,但没想到,这个回答是“原创”的,而且回答的竟然那么好! 贺立三:“怎么样,河流先生是回答出来了吧?” 窦国和回答:“算你运气好,他回答对了。” 贺立三:“那你的酒,可别忘记给我啊。” 窦国和:“唉,给你给你,算你运气好。不过你别得意,他只是通过了两道门,还差最后一道门呢。等他来到我眼前后,你再笑吧。” 贺立三表示,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另一边,江流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丫鬟回来。 丫鬟朝江流一拜,说:“先生的回答对了,这一关算您通过,您可以去下一关。” 江流点了点头,说:“感谢通告。” 说罢,江流穿过了第二道门,来到了内院。 内院的布景更加别致,看起来,窦国和家里并不想外界传闻中的那样穷。 很快,江流就来到了第三道门前。 第三道门前也有一个丫鬟,她手里,一样拿着一个大红灯笼。 江流看着这个丫鬟,觉得有点眼熟,问:“你和前面那个门的丫鬟,是双胞胎姐妹?” 丫鬟回答:“是的,我是姐姐,那个是妹妹。我妹妹已经把你的表现告诉了我,说你运气很好。” 江流撇了下嘴,说:“那就当我运气好吧。这第三道关卡的题目,是什么?” 丫鬟:“老爷是个现代诗人,第三道关卡,自然和现代诗有关系。在我手上的灯笼里,有这一个个主题,你抽一个,以抽到的主题写一个诗。注意了,必须是现代诗。” 要是写古诗,江流凭借着他的对对子的本事,还能写出来两句,可要是写现代诗,这可把江流难住了。 江流一直觉得,写现代诗,不就是写几个字,然后按下回车键吗? 只要有回车键,那就会写现代诗! 因此,在江流生活的时代,所谓的知名诗人写出的现代诗,那叫一个鱼目混珠。江流也因此轻视现代诗,对现代诗没有任何研究。 如果江流按照“写个字按下空格”的写法,那写出来的作品,在大诗人面前,只能是丢人现眼。 丫鬟见江流犹犹豫豫,问:“怎么了?不敢了?还是戳到你的短处了?” 江流:“我没有短处,只有长处。” 丫鬟:“嘛意思?” 江流:“别管这个了,让我抽题目吧。” 写现代诗,这真是江流的短处,江流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江流把手伸到灯笼里,拿出来一个纸条,江流把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雨”。 江流松了口气,“雨”这一意境,算是平常,江流想了想前世看过的伤感文学,觉得自己也能拼凑出一个短诗。 丫鬟看到江流抽出的纸条后,忙说:“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纸条放进去了?这也太简单了,考验我家六岁的少爷还差不多。不行,你要重新抽一个。” 江流反驳:“你怎么不按照规则来办事啊?说好了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你还反悔起来了?” 丫鬟扬起脸,回答:“规矩是我定的,我想改就改,你抽不抽,不抽就走入。” “你!算了,就按你说的。” 江流压下心中的不开心,今天是有求于人,只能依照人家的规矩来玩。 说罢,江流再次伸出手,从灯笼里拿出一个纸条。也许是江流的运气爆发了,这个抽出点纸条,上面写着“小巷”。 “小巷”这个意境,也不算难,江流觉得自己应该能写出一首诗。 谁知丫鬟看到纸条后,连忙说:“你这人运气也太好了吧?怎么一直抽到简单的题目,不行不行。这样子,我算你运气好,不让你接着抽题目了,但是,你下面写的短诗,要同时包含‘雨’和‘小巷’。” 江流没时间和这个蛮不讲理的丫鬟胡闹,但他又好奇,一个丫鬟敢随意改动主人的题目,这有点不合规矩啊。 这丫鬟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有持无恐。 江流忽然想起来,这窦国和似乎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难道,就是守门的两个丫鬟? 怪不得这人那么娇蛮,原来她不是丫鬟,而是小姐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终到来 这小姐娇蛮不讲理,可让江流头疼啊,江流想了想,看来只能按照对方的想法来了。 雨,小巷,雨,小巷...... 江流默默念着这两个意境,脑子里忽然想出一个词。 雨巷! 有雨有小巷,这不正是雨巷吗? 江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竟然抽到了雨巷。 江流对现代诗没有研究,知道的现代诗也不多,想当文抄公都不容易,万一抽出来的意境,自己没听过,那可就坏了。 所以江流觉得自己运气好,这是恶狼饿了,恰好有肥羊上门啊。 江流说:“有雨有小巷,那我就写一个关于雨巷的短诗吧。” 小姐眉头一皱,说:“雨巷?我还没听说过关于雨巷的诗呢,不知道这能写出来什么。” 小姐把纸和笔递给江流,说:“给你笔纸,我看你能写出什么大作。” 江流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诗。 在之前的日子里,江流拿着木棍,在地上练习写字。现在的江流,已经算个能写字的人,就是字写的非常难看。 一个是使用木棍在地上写字,一个是用毛笔在纸上写字,这两者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江流使足了劲,写了好大一会,才把《雨巷》写完。 少女都等的不耐烦了,她催促道:“还没把你的诗写好吗?我等的花都要谢了。” 江流放下笔,把纸提起来,将墨汁吹干。随后,江流问:“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懂的欣赏短诗吗?” 听到江流的怀疑,少女秀眉一起,说:“那当然,我可是大诗人的女儿,怎么会不懂欣赏呢?” 原来此人真是个小姐,那他也理应懂的欣赏短诗,1927年,戴望舒才发表《雨巷》,离此时还有一些时间,万一这诗太超前,别人不懂欣赏,那就坏了。 江流把纸递给少女,说:“你好好欣赏吧。” 听到江流自信的言语,骄傲的表情,少女甚至觉得,江流写出来的诗是什么大作。 这样想着,少女接过纸,看了眼,忽然笑了起来。 少女嘲笑:“你这写是什么字?也太丑了吧?我六岁的弟弟都写的比你好看。” 江流知道自己的字确实烂,也不反驳,反而说:“你是来看我的诗,还看我的字?别说那么多,赶紧评价我的诗吧。” 少女不以为然,一个大诗人同时也一定是个优秀的书法家,这人的字写的太难看,诗一定也写的不咋样。 只不过,少女身为考官,不能不阅卷就打分,她只能稍微看一下。 只见前三行写着: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看到这三行,少女眼前一亮,这三行诗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本来少女打算看一眼,就直接判江流失败,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 这三行诗,描写了梅雨季节江南小巷中的一个场景,读起来,好像有一个失意的人,正迎面朝自己走来。 而下面的内容是: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读到此处,少女微微张开嘴巴,丁香?愁怨?姑娘? 少女读过许多诗,形容姑娘的词也见识过许多,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丁香来形容一个姑娘。能被形容成丁香的姑娘,一定是个很美丽的人吧?那这么一个美丽的人,又为何怀这愁怨呢? 少女接着往下看。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这几行诗,把一个愁怨的姑娘完美刻画了出来,读到此处,少女的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个美丽又忧伤的女子。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2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读到此处,少女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难过,只是莫名想哭。 也许,这才是诗的感染力。 少女把纸小心叠起来,问:“那个女子,是你的爱人吗?我要在哪里,才能见到她?” 那人是谁,这江流真不知道,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得问戴望舒去。 见江流迟迟不肯回答,少女以为自己提起了江流的伤心事,她又问:“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 江流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丁香姑娘,来源于自己一个朋友给自己讲的故事。想要找这个丁香姑娘,那就得去杭州,找一个叫戴望舒的人。 戴望舒? 少女记下了这个人名,随后问:“对了,你写的诗非常好,按理说可以通过这一个关卡,只不过......” 还有只不过? 江流一阵无语,他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要是这少女再提出什么无理要求,那他就立马扭头走人! 但听少女缓缓说:“这诗读完,余味无穷,似乎还有下一节,那这下一节是什么,你为何不写出来?” 实际上,《雨巷》这首诗有上下两节,江流只写出了第一节。这第二节,江流不是不想写,而是写不出来。 因为高中学习的课本里,可是《雨巷》后面跟了个括弧(节选),他只学习过上半节,对下一节一无所知! 没办法,江流只好说:“我接下来要参加文化沙龙,这首诗的下一节,我会在那时公布。” 听到江流这么说,少女无奈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少女把纸一叠,说:“你跟我来吧,算你通过考验了。” 江流点了点头,跟着少女前进,终于是来到了客厅,见到了窦国和。 窦国和见到江流跟着少女来到客厅,惊讶地问:“你怎么直接把他带过来了?不应该先把作品交给我,我再决定他能不能来吗?” 少女回答:“这人的作品,爹爹你看了,一定会同意他进来的。” 一听这话,窦国和有些惊讶,自己这女儿的眼力很高,被她认可的作品,那可是稀少。 窦国和说:“让我看看。” 少女把纸给窦国和,窦国和拿到纸,起初一看,脸上不自主地浮现出厌恶。 这字也太丑了。 如果不是有自己女儿的担保,这种纸,窦国和都是直接扔掉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拉开帷幕 窦国和保持耐心,开始真正读诗。 随着阅读,窦国和的表情由厌恶变成疑惑,再变成惊讶,再变成不可思议。 窦国和问:“这真是你写的诗?” 江流:“当然,这首诗,在世界上独一份。” 窦国和听后,感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何这诗只有一节,没有下半节?” 江流笑了笑,回答:“这诗当然有下节,只不过,下节还在我的肚子里呢。” 窦国和问:“那什么时候,下节才能问世呢?” 江流回答:“下一节,我会在文化沙龙里给出,而且是独一份的。想要听到下半节的诗,那只能来文化沙龙了。不知道,窦先生现在有参加文化沙龙的意愿吗?” 窦国和连忙回答:“我当然愿意。” 窦国和不仅答应前往文化沙龙,而且还承诺帮助江流,去邀请别人。 江流连忙谢过。 窦国和说:“河流先生不要再忙碌了,你回去休息,我去送请帖。你等着吧,等后天一到,那文化沙龙里肯定都是人。” 江流再次谢过。二人又交流了一会关于现代诗的心得,江流还留下吃了个饭,随后便回到了家里。 请人的活,窦国和干了,布置文化沙龙的场地,黄家商会包了,江流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便在家休息了一天。 等第二天,江流穿上破西装,来到了滨河大酒店。 滨河大酒店是天津卫最好的宾馆,一共有六层,最下面两层是吃饭的地方,中间两层是办晚会的地方,最上面两层全是住宿的地方。 这大酒店的规格很高,不少官员来到天津卫,都会被安排到此处休息住宿。 等江流来到滨河大酒店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非常热闹。在酒店门口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黄家商会包场”。 黄老板还是财大气粗,竟然直接把那么大一个酒店包场了。 江流拿着请帖,进入了大酒店。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酒店的前二楼还没什么人。虽然看不到人,但每个房间里都摆满了食物,一些衣着破旧的人,正吃着桌子上的食物。 这些人,都属于家境贫寒的知识分子,来次大酒店不容易,当然要好好犒劳下自己的肚子。 一路拾阶而上,江流来到了三楼。三楼有一个大厅,大厅两边站满了人。而在大厅前端的空地,黄老板稳坐其中。 江流感慨,窦国和的号召力还真高,参与文化沙龙的人的数量,已经远远高于江流的预期。 只不过,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可以发展成救宝队的同志呢? 不少新来的文化人,见了黄老板,纷纷上前拜见。他们一方面是混个眼熟,另一方面向黄老板介绍着自己的研究方向,并希望他可以出资支持。 黄老板认真接待着每一个人,处置得体,让每一个人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江流见状,觉得黄老板是真的想办好这个救宝队。 在黄老板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黄家的老管家,他每见到一个来拜见的人,就在手上的本子上记载着什么。 另一个人江流没见过,他是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长相英俊。年轻人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闭目养神。 黄老板见到了江流,朝他点了点头,江流昂首示意,随后就站到了大厅一侧。 只是江流的安排,黄老板本想着让江流坐在他身边,但江流不太想惹人注目,便没有答应。 站在显眼的位置,势必会遭到更多的注意,江流只想暗自行动,去接触爱国青年。 随着到来的人越来越多,三楼大厅几乎已经站满了,黄老板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说:“感谢各位的赏脸,我一个粗人,不懂什么开幕致辞,就祝大家开心,在此能有所收获吧。对了,楼下的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大家放开了吃。” 说完这话,黄老板就退场了。这次的文化沙龙人太多,不像个人举办的,五六个人就算多的了,而一眼望去,光大厅里站着的人,都有五六十了。 那么多人要是一起开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那这文化沙龙开到明天也结束不了。为了更好的方便大家交流,黄家商会在每个房间上贴了标签,如“诗歌讨论”、“翻译讨论”这种标签。每个房间里大概能坐八九个人,在这房间里,只能讨论与标签相关的内容。要是看到这屋里人多,那就只能等会再来了。 黄老板退场后,找到了江流,与其一起来到一个房间里。 只见房间上的标签写着“文物保护”四个字。 二人到房间里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有贺立三与窦国和两个大家,所以大家一开始都往翻译房间和诗歌房间里跑。 江流与黄老板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只好闲聊了起来。 江流好奇地问:“刚刚那个站在你身后的年轻人,是谁啊?” 黄老板回答:“那就是我的干儿子,我打算让他继承我的产业,我给你说过的。这次文化沙龙,我布置的很大,让很多人来参会,也是想让我那干儿子多见见世面。” 江流点了点头,对于黄老板这个干儿子,江流很好奇,正当江流想进一步询问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二人谈论的是黄老板的家事,不宜在外人面前说太多,所以俩人都选择了闭嘴。 推开门的是个少年,这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脸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人。 少年脸上还有些稚嫩,他好像没想到,这个房间里竟然有黄老板。 看见黄老板这个大佬坐在房间里,少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江流看出了少年脸上的犹豫,赶紧说:“进来吧进来吧,今天大家没有身份之分,都是相互学习的对象。” 好不容易遇见个人进入房间,就难能轻易放走他。 少年听到江流的话,走到房间里,说:“黄老板好,这位,河流先生,你好。” 黄老板笑着说:“小伙子你好。” 江流也好奇地说:“你好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盛大登场 少年回答:“我常常听闻,这次的文化沙龙,没有河流先生的奔波,是办不成的。而河流先生据说是个少年,我见您与黄老板交谈亲密,年龄也合适,就猜测您是河流先生了。” 江流一听这话,心里讶异,没想到这少年年纪不大,但洞察力却很高。 江流这样评价一个少年,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少年。他天天假扮成一个鹤发童颜的半仙,心态也不知不觉地变老了。 少年坐到凳子上,稍显有些拘束。 江流问:“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我叫庄小平,是附近庄家村的人,平时在天津卫里上初中,农忙时回农村种田。” 原来是个初中生。其实,像庄小平这个年纪,理应上了高中,但穷人家的孩子上学晚,即使上了学,也是上一年停两年,一个小学都能上当十六岁。庄小平现在上初中,也算正常。 江流:“庄先生是吧?你能说一说,来这个房间的原因吗?” 庄小平忙说:“别叫我庄先生,我受之有愧,还是叫我小庄吧。我在门外,看到了文物保护的字样,心里好奇,就进来看看咯。” 江流心想,你和我年龄差不多大,让我叫你“小庄”似乎不太合适,但庄小平固执己见,江流只好从了他。 江流问:“你既然知道了这房间的主题,那你对于文物保护这事,有什么想法吗?” 庄小平想了想,回答:“这个文物,就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像我家里留下来的碗,吃饭用的,要是不小心打碎一个,那可要被打惨的。我寻思着,一个十几年的东西坏了,都要难受半天,要是几千年前留下的文物坏了,那不是更难受吗?” 真是朴素的价值观啊。 江流心里吐槽,虽然庄小平的话有些粗,但话糙理不糙,庄小平的说法是对的。如果对此人进行方法指导,那这个小庄,还是有机会发展成队员的。 江流说:“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是,保护文物的含义,不仅仅是让文物保存完整,还有一层意义,是让文物留在中国,不让洋人把中国的文物带到外国去。” 听到这话,庄小平显得义愤填膺,他回答:“那是当然了,我们中国的东西,怎么能让洋人带走呢?对了,不仅是文物,还有咱中国的白银黄金,丝绸茶叶,啥都不能让洋人带走!” 接收过初中教育的人,基本都接触过这么一个思想,就是中国一向地大物博,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为何到了晚期,就穷的不像话了呢?关于此事的争论很多,但现在的主流想法,是因为各种割地赔款,让那洋人从中国带走太多真金白银,才让中国穷起来的。 庄小平在中学里接触的是这种思想,所以他很讨厌洋人,对于洋人从中国带走文物这事,非常反感。 江流听到庄小平岛回答,趁机问:“那如果洋人将要从中国带走文物,你打算阻止吗?” 庄小平一挺胸,回答:“当然要阻止了。” 说了这话,庄小平又有些犹豫,补充道:“可是,我又没什么本事,还只是个初中生,我能做什么呢?” 江流笑着回答:“没关系,有这个心就行了。对了,我们黄家商会组建了一个救宝队,专门从洋人手里抢夺文物。而且,我们会给发劳务费,你愿意加入吗?” 庄小平立刻说:“我愿意加入!” 黄老板和江流同时笑了笑,接着,黄老板开始给庄小平讲解起救宝队需要做的事。 庄小平刚加入救宝队,只能算是外围人员,只能从事外围工作。等庄小平干上一段时间,黄家商会的专人再对其进行评估,判断他是否能加入救宝队的核心。 救宝队要从洋人手里夺走古董,他们干的事,是要与洋人交恶的,甚至不乏偷抢之事。外围人员做的事,都是些打探情报、盯梢之类的工作,而核心成语的工作,大都是些违法活动。 这些违法活动一旦被爆出来,别说救宝队了,连黄家商会都要死,黄老爷估计也要拉出去吃枪子。 因此,一定要经过严厉的审核,才能将外围成员发展成核心成员。 这是江流给出的意见,也是从上一任救宝队被出卖之后,得出的教训。 三人正在闲谈,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人,这俩人都是二十出头,戴着眼镜,穿着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一人说:“几位好,我叫项行,这位是代玉,我俩对这个文物保护的标签很感兴趣,能否参与到讨论中呢?” 江流点头回答:“欢迎欢迎。” 二人进入了房间,才发现黄老板也在,这俩人立刻和黄老板打招呼。 项行说:“黄老板也对文物保护工作感兴趣啊,实不相瞒,我家里是开古董店,对于如何保护文物和修缮文物,我很清楚。” 代玉也说:“我的父亲对古建筑颇有研究,在保护古建筑方面,我也能说上俩句。” 黄老板笑着回应二人,让他们随意发挥,各抒己见。 只听项行清了清嗓子,说:“文物保护一事,一是重在保养,二是重在修复。我觉得把,无论从保养还是修复的角度来说,我们都应该向外国人学习。” 江流听到这话,眉头一挑,问:“这话怎么讲?” 项行故意卖了个关子,是想提起黄老板的好奇心,与黄老板搭上关系。他还等着黄老板问自己为什么呢,却被江流抢先了。 项行观察江流,发现他穿着一件破烂西装,和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一样。再看江流旁边的庄小平,也是衣着不光鲜,项行下意识觉得,这俩穷小伙是一起的。 没达到自己的目的,项行很不开心,但在黄老板面前,他又不敢发作,怕破坏了自己的形象。没办法,项行只好解释起来:“像那外国,有一特殊建筑,叫做博物馆,专门保存展览文物。” 说到这,项行想刁难江流,便问:“这位小弟弟,你听说过博物馆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精彩绝伦 博物馆这东西,在现代很常见,几乎每个地级市都有一座,但对于当时的民国来说,这博物馆可算个稀罕东西。以民国处年的经济实力,无法办一座官方的免费博物馆。 因此,别说去过博物馆,连听过博物馆的人都不多。 江流回答:“我当然知道博物馆,而且我还去过呢。” 江流这可没吹牛,前世他确实没少去博物馆。可当项行听了江流的回答,只觉得江流在吹牛。 这也不怪项行有这种想法,他生活在书香世家,长那么大,也只去过一次博物馆。因此他觉得打扮不像有钱人的江流,根本不可能去过博物馆。 打肿脸充胖子是吧?看我不揭穿你的逞强,让你在黄老板面前丢尽人。 项行这样想着,接着问江流:“你去过博物馆?呵呵,那我问问你,你知道什么是博物馆吗?” 江流听到项行的语气不善,心里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江流也不怯懦,直接和他解释起什么是博物馆。 人类了解以前的事情,依靠的是史书,但在文字被创造之前,人们只能靠物品传承文化。因此,物品才是人类认识世界的第一步。 而博物馆,就是存储人类历史的地方。博物馆的历史追溯到了公元前4世纪的亚历山大图书馆,这是博物馆的雏形,真正意义上的博物馆,还是文艺复兴时代的英国牛津大学的阿什莫林博物馆。 中国第一个博物馆是上海亚洲文会博物院,早在1874年就成立了。这博物馆由英国皇家学院亚洲文会建立,专门研究远东文化。令人不太满意的是,这座博物馆虽然地处中国的地盘,却不对中国人开放。 而属于中国人的第一个博物馆,当属于张謇创办的南通博物苑。 江流说了一大堆,但有条有理有逻辑,直接把项行说愣了。 江流说了关于博物馆的起源和作用,而江流说的知识,项行只知道一半。 项行心里不服气,说:“这都是你瞎说的吧?” 江流笑了笑,回答:“我是瞎说还是有理有据,你去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项行见江流说的有条有理,就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是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才不愿意承认江流说的对。现在,他听了江流的话,趁机下了台阶。 项行回答:“那等我回到家,再去查一查你说的对不对。对了,我接着说正事,咱把话题回到文化保护上面。。” 项行表示,说起文物保护,那要当数外国的博物馆专业。专业在哪里?像我们保存文物,都是直接放箱子里,而那外国的博物馆怎么做的呢?人家把文物放在玻璃柜子里。 把文物放在玻璃柜子里,一是防尘,二是防水,三还能防虫。 说完这些,项行看了眼江流,问:“所以我说,外国人的文物保护措施,值得我们学习。你有意见吗?” 江流不得不承认,洋人的技术确实比中国人的厉害,他坦诚地回答:“你说的不错,这我承认。但你后半句表示,洋人的文物修复也比中国人的好,这话怎么说呢?” 项行听了江流的回答,心里得意,他打算接着说,把江流给说服气了。 项行解释,外国人的材料技术好,像那各种纤维材料和塑料,都是外国人发明的,他们把这种技术用来修复文物,肯定非常厉害。而中国人修复文物的方法,无外乎用泥修补,这种方法,效率低下。 项行觉得自己的一番解释,可以让江流心服口服,但江流却摇了摇头,反驳道:“此言差矣。要想修复文物,那就要对文物有充分的了解。拿塑料来补陶瓷,那无异于把驴唇装在马嘴上,只是修补了瓷器的形,没有修复瓷器的意。所以你的说法,并不对。如果真按照你的方法来办,那不是修复文物,而是破坏文物。” 听了江流的话,项行张大了嘴巴,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他脸色发红,看了眼身边的代玉。 代玉感受到项行的目光,往前一站,来给项行撑场子。 代玉说:“这位小兄弟说的有可取之处,但实际上谁说得对,还要有待时间去判断。接下来,我就说说我的理解吧。” 江流:“我拭目以待。” 江流以为代玉会说出什么见解,可没想到,代玉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在我看来,我们应该把中国的所有文物,都给洋人。” 听到这话,江流和黄老板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从双方都眼里,看到了惊讶。 江流出口问:“此话怎讲?” 代玉解释,中国人的劣根性太强,自古以来都有抢夺文物的习惯,在这抢夺的过程中,不知损坏了多少古董。而当古董到手里之后,人们不仅在活着的时候要持有文物,死后还要把文物给陪葬。瓷器还好,像那字画放进墓葬里,不就坏了吗?再说了,文物被埋在地下,千年不被人看到,那不就损失了观赏价值了吗? 反观再看文明的西方人,他们得到文物,都是捐给博物馆,不独自占有,让所有人都能观赏,这不是大公无私吗? 代玉最后总结:“民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缺钱少粮。以我之见,不如把文物古董卖给洋人,换取钱财。等我们有钱了,再把文物买回来。” 代玉刚说完,项行就说:“代兄弟高见啊,小弟佩服。” 代玉回应:“谬赞了谬赞了。” 这俩人在相互恭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黄老板的脸色有多难看。黄老板组织救宝队,是想把文物留在中国,你可好,竟然直接打算把文物给外国人? 黄老板脸色不好看,想把那俩人赶出去,江流见状,连忙阻止。 这次开的文化沙龙,表面上是交流学问,实际上是挑选人员。实际工作要做,表面功夫也要到位,遇到不同意见就把别人赶出去,这不符合文化沙龙的宗旨,这事传出去,对黄家商会的影响也不好。 在文化沙龙里,还是需要以理服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完美谢幕 江流说:“把文物卖给洋人,这事是万万使不得。” 代玉问:“为何啊?” 江流解释,文物一旦卖给洋人,那就拿不回来了。代玉则说,这不可能,洋人都是有契约精神的,我们与洋人签订合约,那就一定能买回来。 这个时代的人,都觉得外国人是文明点化身,可江流知道,外国人的强盗心理远大于契约心理,如果一个东西能抢走,那他们绝对不会花钱买! 只不过,江流没办法劝说代玉,二人观点不一样,见识不一样,说起话来也是鸡同鸭讲。 代玉也是个有水平的人,他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就此作罢。 说着说着,又有两个人人推门进来。 这次来的是窦国和与贺立三,他俩一见到江流,便笑着说:“河流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啊?你让我找到好苦啊。” 他俩笑着走入房间,而项行和代玉听到他俩的话,却觉得坐立难安。 原来那个穿着破西装的人就是河流先生!传闻他与黄老板关系亲密,而自己刚刚还试图刁难河流先生。 再联想到黄老板刚刚的脸色,这俩人猛地站起来,说:“我们还有事,你们先谈。” 说完,这俩人就匆忙离开了房间。 这俩人一走,新进来的俩人便坐在他俩刚刚坐的位置。 这两人,一个翻译大师,一个现代诗大师,来参加文化沙龙,那就是璀璨的星,众人瞩目。大家都想和他俩交流,纷纷拉着他俩谈话。而他俩想尽办法,才得以脱身。 这俩人一脱身,就挨个房间寻找江流,总算是在“文物保护”房间里找到了江流。 贺立三见到江流,问:“河流先生啊,你快告诉我,你那最后一句的翻译是什么。” 贺立三就是想知道《请再说一遍我爱你》最后一句的翻译,这才来参加的文化沙龙,现在逮到了江流,可要问问他答案。 江流点了点头,说:“我当然会告诉你最后一句都翻译,但我们现在处在文物保护房间里,那不如你先说一说自己对文物保护的观点,我再来告诉你最后一句的翻译。” 贺立三听了这话,摸了摸脑袋,无奈地说:“我对这东西不了解啊,我就随便说了。我觉得吧,文物保护,根本没必要。那文物都是人造的,也就是时间久一点,有什么好保护的?有那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多翻译本书呢。” 听了这话,江流哑然,过了一会,贺立三才催促道:“河流先生,我的理解说完了,你也该告诉我最后一句话都翻译了吧?” 江流回答:“最后一句的翻译是: 说你爱我你爱我一声声敲着银钟 只是要记住还得用灵魂爱我在默默里” 听了江流的话,贺立三闭上了眼睛,好似在美美回味这翻译的意境,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缓缓地说:“真是好翻译啊,我听了你的话,心里忽然有了顿悟,对翻译也有别样的理解。我要回家好好梳理自己的理解,我先告辞,再见了。” 贺立三点外号不愧是“贺老魔”,有一点灵感,就直接回家顿悟去了。 贺立三走后,窦国和看着江流,问:“哈哈,贺先生了却了自己的心事,那我也该说一说我的需求了。河流先生,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江流心里一咯噔,他是答应过窦国和,告诉他《雨巷》的第二节,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第二节的内容。 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要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江流心里焦急,而窦国和见江流的表情有异,便问:“有什么难处吗?河流先生,你该不会还没写出第二节吧?你可不要欺骗我啊?” 窦国和似乎也察觉到江流不对劲,出声询问。而江流听到对方的话,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出办法了。 江流说:“我怎么会欺骗你呢?这短诗的第二节,我其实已经告诉过你了。” 窦国和眉头一皱,说:“没有啊。” 江流笑了笑,说:“其实这短诗一共有两节,但上节和下节,内容是一样的。所以我说,我已经把全诗的内容都告诉你了。” 窦国和张大嘴巴,说:“上下节一样?这算哪门子诗啊?要是上下节一样,那写一节不就行了吗?还要重复一遍干什么?” 江流缓缓说:“窦先生,诗是用来表达感情的工具,使用不同的词,是为了表达不同的感情。那你有没有想过,使用相同的词,可以表达不同的感情吗?” “这,我还真没听过。但真的有这种诗吗?” 窦国和如实回答。 江流说:“你细细品读上下两节,自然能得到不一样的感情。” 听了江流的话,窦国和虽然心有疑惑,但也跟着做了。 闭上眼睛,窦国和心里默念《雨巷》,在念上节时,他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愁怨美丽的姑娘。 上节读过,他又重复了一遍,而这一次,果然有别样体会。 随着窦国和的默念,那美丽姑娘似乎在不断靠近自己,自己也逐渐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到此时,窦国和才发现,这姑娘与自己长相如此相似! 不,这应该说就是自己。 姑娘是愁怨的,自己也是愁怨的,这姑娘,就是自己! 窦国和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喘着气,好像个刚从水里出来的人。 缓了一会,窦国和才问:“为何会出现这种感觉?” 这话问的江流一愣,他甚至下意识地想问“什么感受”。但好在,他及时止住了。 江流让窦国和再默念一遍,实际上实在匡他,想让他自己给自己找答案。因此,江流根本不知道窦国和说的感受是什么。而窦国和以为每个人读第二遍的感受都是一样的,所以才询问江流,为何自己会出现那种感受。 看着窦国和希翼的眼神,江流想了想,打算接着匡窦国和。 江流说:“你有特殊的感受吗?这就对了。其实,你只要再读一遍,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一百八十八章 跳跳虎从良 再读一遍? 窦国和皱了下眉头,但他之前听江流的话,再读一遍之后,确实有所收获。因此,窦国和闭上了眼睛,又读了一遍。 第二次读的时候,窦国和看到了那姑娘就是自己,而第三次读后,窦国和又有了新的感受。 这一次,那姑娘开始开口说话,向窦国和诉说自己的苦闷。 窦国和努力聆听,可只能看到那姑娘张嘴,却听不到姑娘在说什么。 窦国和急的问:“河流大师,那姑娘在说什么啊?” 江流哪里知道那姑娘在说什么,只得接着说:“再读一次。” 窦国和听闻此言,赶紧闭上眼睛,再读了一遍。 情况又有新变化,窦国和可以听到那姑娘说什么了,听着听着,窦国和慢慢张大嘴巴。 这姑娘,说的都是她的不甘事,都是让她意不平的事。 而这些事情,竟然都和自己的经历一样! 入朝为官,不得重用;在野为民,为了生活,与富豪假意交好;心中郁闷,诗力毫无长进......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伤心事。窦国和忽然觉得心中一阵郁闷,随后老泪纵横。 在场的人看到窦国和莫名其妙地哭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庄下平问:“河流先生,这人怎么哭了啊?” 江流猜测:“可能是读诗读的吧?” 庄小平:“读诗还能把人读哭吗?” 江流:“可能这就是诗人吧。” 窦国和哭了一会,随后猛然睁开眼睛,说:“这首诗,真是厉害,我每次读,都有不一样的感触。没想到,同样的一段文字,读的次数不同,竟然有不一样的感受。我这次真是受益匪浅,心有所悟,我也回家感悟去了。告辞。” 说罢,窦国和便离开了房间。 在这之后,不断有人来到这个房间里,发表自己对文物保护的看法。这些人里,有对文物保护持支持态度,有对文物保护没不关心,有支持国宝留在中国的,也有支持把国宝卖给洋人的。 这就是文化沙龙,各种思想和意见在一起碰撞,击打出火花。 江流也在默默观察着来客,把其中与救宝队观念相同的人留下来单独交谈。支持国宝留在中国的人不少,但当他们一听说要从洋人手里夺回文物,大多是吓得一哆嗦,纷纷说自己不行,不敢加入救宝队。 到文化沙龙结束时,带上庄小平,也只有五个有勇有谋的青年,决定加入救宝队。 收获不多,但好过没有。那个年代的中国人,看到洋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好似自己低洋人一等,敢和洋人作对的,真没几个。 收了几个新人,文化沙龙也结束了,江流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打算回家。 刚想回家,黄家的老管家就进入了房间,他来到黄老板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听了老管家的话,黄老板脸色一凝重,看了眼江流。 江流心领神会,在离开饭店之后,来到了丰谷粮店。 前面说过,黄老板把一个粮店改装成了秘密据点,当做救宝队的总部。这个秘密据点,只有救宝队的核心人员才知道,那些外围人员,根本不知道此地的存在。 而这个秘密据点,就是丰谷粮店。 这个粮店从外面来看,与平常粮店没有区别,想进入秘密据点,需要对暗号。 黄家的家产不少,那为何选择将粮店当做据点呢?这里面有不少学问。 首先,粮食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无论是衣衫褴褛的穷人,还是锦衣玉食的有钱人,都需要来粮店里买粮食。因此,在粮店里,同时可以看到穷人和富人。 一个老板,平时穿的很好,但有一天忽然穿着破旧衣服出去,那这人一定是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去粮店,则不需要换衣服,穿正常的衣服去粮店即可。 第二点,粮店的顾客非常多,就算忽然有大批人进入粮店,也不会有人怀疑。 因此,选择粮店当成据点,来往方便,行动也方便。 江流来到粮店里,里面果然有不少顾客,江流站到一个粮缸前站定。 这个粮缸上面写着“糯米”。 站在这个粮缸前,是第一个暗号。 其他顾客站在粮缸前,都会挑几个粮食看看质量,或者问问伙计价格。但江流只是站着,什么也不做。 江流站了大概三分钟,等到了伙计。 伙计来到江流身边,问:“这位爷,这都是新鲜的粮食,你买几斤啊?” 江流回答:“我买两斤,但我没钱,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吗?” 伙计问:“什么东西?” 江流:“女使箴图。” 伙计说:“可以,你跟我来后面,我估价。” 说罢,伙计把江流带到后面房间,这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粮食,是个仓库,不对顾客开放。 来到仓库,伙计笑着说:“河流先生,你都是老熟人了,直接来仓库,我给你开密道不就行了,你还对暗号干什么。” 江流笑了笑,说:“跳跳虎,我是来监督你有没有认真干活。” 这个跳跳虎就是城北染坊的伙计,他虽然是“梁山”的人,但也一直想从良。但上一个想从良的金福贵已经被老板杀了,所以跳跳虎也只好放下从良的心思。 而老板离开天津卫之后,跳跳虎又起了从良的心思,他又恰好遇到了江流。江流觉得,这人混过道,待人处事应该都不错,就让他在粮店里当个伙计。 跳跳虎听了江流的话,笑着说:“河流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 听了这个回答,江流笑了笑,他其实不担心跳跳虎,只担心有人假扮自己。 江流本身就是个易容术大师,对于民间的手段,非常谨慎。自己能易容成别人的模样,那别人也有办法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所以自己警告了粮店的伙计,只认暗号不认人。 跳跳虎来到一个放满大豆的粮缸前,把粮缸搬开,露出木板,下面有个一个地下通道。 这缸看着装满了大豆,非常重,可实际上,缸只有表面一层是大豆,下面都是泡沫,所以跳跳虎可以一个人轻易搬开粮缸。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佛头 江流顺着台阶向下,来到一个暗室里。 暗室里有两个文员在整理文件,见到江流之后,向江流问好。 江流点头回应,随后就坐在板凳上。 过了一会,上方再次传出脚步声,暗道被打开,黄老板和几个年轻人进入了暗室。 江流见黄老板来了,问:“黄老板,为何忽然叫我来暗室了?是有任务了吗?” 黄老板点了点头,说:“确实有事情需要麻烦你。我得到线报,有个雕刻佛头,被运到了日租界。这个佛头大有来历,听说是从莫高窟的佛像上砸下来的。有一伙洋人想偷盗佛像,被当地村民发现之后,只好匆忙把佛头砸下来,带走了。此后,这个佛头就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听到消息时,就已经是在日租界了。” 江流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黄家商会虽然与各租界都有生意往来,但与日租界的交流不多。因为日本人都很奇怪,很少买天津卫本地的东西,有需要的东西,也是从日本用货船运过来。 与日租界的交流不深,那就不能派出大量人手进入租界。这次,需要精兵奇袭。 江流又问:“黄老板知道佛头的具体位置吗?在谁家里?” 黄老板回答:“这个我知道,佛头在《咸报》社长,小岛一郎家里。而且......” 黄老板顿了下,随后才接着说:“而且小岛一郎在获得佛头之后,并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肆宣传,邀请他人来观赏佛头。并且,他声称这个佛头是从日本运来的,为了交流中日文化才拿到中国。等过一段时间,就要运回日本。” “小日本,欺人太甚。” 听了黄老板的讲述,江流不由得暗骂一声。 黄老板疑惑地问:“江先生,你说那日本人拿了赃物不藏起来,反而大肆宣传,这是为啥啊?” 江流想了想,说:“小岛一郎想洗白。” 这个佛头,长眼睛的人一看,都知道这是中国的东西。那小岛一郎获得了佛头,但来路不正,只能收藏着自己悄悄欣赏。要是想出去卖钱,那肯定会因为是赃物,价格会打折扣。 因此,小岛一郎才会想出这一招来洗白赃物。他一方面把佛头拿出来展览,一方面又声称这是日本的佛头。要是展览了几天,没人提出反对意见,那就说明这佛头真是日本的,这就洗白了。 要是有人说这是中国佛头,那也没关系,小岛一郎掌握着《咸报》,中国人的声音肯定没他的大,说也说不过。 再者,小岛一郎的弟弟是日本租界警察局局长,他可以使用脏手段,让敢发声人的无法再发声。中国的有识之士在发声前,都会投鼠忌器。最后,小岛一郎再雇佣几个汉奸文人,说这佛头就是日本的。那佛头可就真成日本的东西了。 听了江流的话,黄老板眉头紧皱,他说:“如何从小岛一郎手里拿回佛头,我没太好的主意。而这佛头还非常珍贵,价值难以估计。如果失去了佛头,那对全体中国人都是一种损失。” 如何从夺回佛头,江流也没有主要,他问:“黄老板,你既然把我叫过来,那我就相信你有些想法。你尽管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黄老板听后,缓缓说道:“我其实有一个计划,只是实现这个计划非常困难,需要一个人,既会日语,又是个记者。而我的心腹里,记者都没有,更别谈会日语的记者了。” 在前几天,黄老板听闻《咸报》在招募新记者。这个记者要求是天津卫本地人,对天津卫的地理文化都了解,并且还要会日语,做中日双语报道。如果这个人再会摄像机,那就更好了。 黄老板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在找符合条件的人,但这种人太稀少了,黄老板根本找不到。 无奈之际,黄老板想到了江流。在黄老板眼里,江流基本算是无所不能,但对于说日语这事,黄老板并不知道江流会不会。因此,黄老板才把江流叫过来,问一问。 听了黄老板的话,江流想了想,说:“真巧,我会日语。” 在前世,江流想应聘一个叫“鉴黄师”的职业,在准备考证的时候,江流阅览了大量日本*****,学习到了许多日语。虽然太复杂的日语看不懂,但日常用语都是知道的,和日本人交流也是完全可以的。 没想到江流还真会日语,黄老板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他脸色一变,又问:“会日语只是一个要求,另一个要求,你还得是记者,这,可难办了。” 听了这句话,江流也笑了起来,他拿出一张纸,说:“真巧,我还真是个记者。” 黄老板瞪大了眼睛,接过了那张纸,展开一看,竟然是个记者证。 这个记者证,还是江流未与《天津晚报》主编交恶的时候,主编给江流的。江流知道记者这个身份对自己有用,便一直收藏着记者证。 没想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记者证还真派上用场了。 黄老板不住地点头,说:“江先生,你符合当记者的两个条件,不如去应聘《咸报》的记者?” 江流站起来,回答:“义不容辞。” 黄老板连说几声“好”,可之后,他脸上又出现愁云,说:“如果你真应聘成功,那你接来了要怎么办呢?我黄家在日本租界没什么势力,无法为你提供帮助。等你当上记者后,那你就是孤军奋战了。” 江流思索一会,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从小岛一郎手里夺回佛头,确实不容易。但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黄老板说:“那日本租界的守卫也比其他租界要森严,那些日本兵和日本警察可不管你什么什么,看到中国人,一个不高兴,就会开枪杀人,你可一定要小心。还有,要是你偷佛头被发现了,那也不好逃跑。” 江流沉默了,要是一两个人来抓他,他凭借着壁虎爬墙和祝由术,还能逃跑。可要是拿着洋枪的日本兵出手,那他是插翅难逃。 第一百九十章 怪异道士 这次的任务确实艰难,江流想全身而退也不容易。但好在江流不是普通人,在这段时间里他要干活干得勤快一点了。 他决定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至于提升自己实力的方法,那自然就是埋尸体了。 虽然埋尸体给的奖励都比较随机。不一定会出现对自己有用的技能。但这和其他方法相比,提升实力的速度最快。 这样想着,江流便离开了粮店准备回家干活。 在江流刚离开粮店之后,从路边突然蹦出一个干瘦老头。这老头长相非常滑稽,下巴和锥子一样尖,而太阳穴却突出起来显得异常鼓。他的两个八字眉,一个向下一个向上,看上去非常奇异。 这老头一身道士打扮,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直看着江流。 而江流并没有察觉到老头的目光。 等江流走远之后,老头将袖子往脸上一遮,再拿开袖子时,他的脸竟然变成了江流的脸。 这还没完,老头又开始活动起自己的筋骨,不知不觉间他的体型也变得如同江流一样。 做好这些,老头朝粮店里走去。 梁店的伙计跳跳虎还在店里招待客人,他看到江流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连忙回:“江先生你怎么了,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江流神情焦急,说:“哎呀,我的东西忘在了那个地方了,你快带我取出来。” 听到这话,再加上江流焦急的神色,跳跳虎便以为江流落下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便急忙带着江流来到了库房,全然没有注意这个江流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不同。 来到仓库,跳跳虎搬开粮缸,露出暗道,而江流则急忙进入了暗道。 黄老爷等人在密室里还没有走,他看到江流又回来了,便问:“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流说:”唉,我以为自己的东西落在了这里,赶紧回来找,刚走到楼下我才想起来这样东西在我的身上。我白跑了一趟,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王老板说:“慢走。” 江流点了点头,又从暗道上去了。 出了粮店,江流又变成老头那模样。只见这老头嘿嘿一笑,说:“你这个埋尸匠,被我逮到狐狸尾巴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老头接着自言自语,真是无巧不成书呀,我刚想来天天卫报仇,我那小师侄就遇到了你这个埋尸匠,这下好了,也省得我去寻找你了。想当年我虽然输的很惨,但我现在苦练了那么久,你一定不会是我的对手了。 另一边,江流对粮店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回到家里,手中还拿着一个传单。 传单上写的就是《咸报》的招募内容,标清了考试的时间地点。 而时间,就是在两天后。在这两天里,江流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江流坐到床上,开始回忆起师傅教的本领。 师傅教的本领,只要分为与鬼斗和与人斗。这次去日租界,主要是与人斗,江流便着重回忆起这部分内容。 只可惜,与人斗的内容很少,只有一个铲子功,能派上点用场。 江流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拿起一旁的铲子,开始练习起铲子功。 铲子功是个独特功夫,此功夫的本意是练习之后,挖坟挖的更快。王九仁知道世间险恶,学会铲子功之后稍加改造,使其变成能杀人的功夫。 在拿着铲子时,铲子功才能发挥完整实力,铲子两边如剑,中间如盾,长度如枪,实乃最强兵器。 只不过,铲子这东西,拿出来不好看,不如耍剑一般潇洒,也不如耍枪一般威武,大家用的少,研究铲子的也少。 王九仁凭借着铲子功,也算给自己解决过不少麻烦,因此他便将这门功夫悉心传授给自己这个傻徒弟,希望他以后能用这功夫给自己解决点麻烦。 江流认真练习了两边铲子功,只感觉浑身发热,他停止练习,稍微休息一会。 “嘻嘻,这是什么功夫?真是不伦不类呀。” 一阵笑声,忽然出现。江流循着笑声,一抬头,发现一个老头正在自己家屋顶,通过屋顶的漏洞在看自己。 自己家屋顶离地面还是有很高的距离,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上去的,待会儿他不小心摔下来,那以他的身子骨,估计要伤残废。 江流连忙说:“老人家你跑那么高干什么?赶紧下来小心别摔着了。” 那老头嘿嘿一笑说:“你小子倒还有点良心,还不如请我来你家坐坐吧。” 江流说可以啊,你别动我就去楼顶接你去。 老头说不必了,我自己下来。 接下来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江流屋顶的漏洞,只有巴掌大小,别说是人了,就连小黑现在吃胖了都不好钻进来。可这老头头一伸脚一蹬,在江流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从漏洞进入了房间。而且此人还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房顶,从顶梁柱上一路爬下来。 看到这场景,江流便明白了,这个老头估计不是一般人。 江流看老头穿着道袍,便尊敬地问:“这位道长,到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 老头说:“确实是个寒舍,我问你,你是不是埋尸匠啊?” 江流回答:“是的。” 老头又说:“那就好,我再问你,你认不认识楚正义啊?” 江流回答:“那是我的师爷。” 老头听后,点了点头说:“那太好了,你去把你师爷叫出来吧。你师爷可真能藏,我找了他五六天,也没有在天津卫找到他的踪影。” 看来这个老头是自己师爷的熟人。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师爷楚正义,早已经死了。 交流打趣道:“老人家你来找我师爷,找不到他也不意外。因为我师爷在所在的地方,你肯定不知道在哪。” 老头好奇的问:“那你说他躲在哪里了?怎么不出来?” 江流回答:“来他?他可出不来,我师爷要是出来了,那可就是诈尸了。” 听到这话老头一愣,说:“你的意思,是你师爷已经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必须赢的比试 江流说自己师爷已经死了,可这老头却不相信,老头说:“你师爷手段莫测,他怎么可能会死呢?这不正常,他一定是装死并且躲起来了。” 老头接着问:“对了,你有没有亲眼看到你师爷死了?” 对于自己的师爷,江流知之甚少,只能从一些故事中听到自己师爷的名字,就连自己的师傅也很少谈及师爷。在江流的记忆里,也没有师爷的踪迹。江流觉得,可能在16年前,自己师爷就已经死了。 江流说:“这我师爷真的死了,他的坟都已经埋下许久了,对了,你来找我师爷有什么事吗?” 老头叹了口气,解释道,五十年前他和江流师爷,有过一场比试。那场比试中他输得很惨,而现在他技艺大成,想着来找楚正义报仇,可没想到楚正义竟然死了。 老头又问:“你知不知道你师爷是怎么死的?以你师爷的本事,没人能杀死他。” 五十年前?不是吧老大爷,五十年前的事情你现在还记得,那你当年是被我师傅教训的多惨啊! 江流回答:“这我真不知道,我还没出生,我师爷就已经死了。而且我师傅也从没有说过师爷的死因。但我猜测,我师爷是老死的。” 江流推测过,在王九仁二十多岁初次遇到楚正义的时候,楚正义已经五十多了。而江流被王九仁从河里捡起来的时候,王九仁都已经快五十了。这么算下来,楚正义的年龄可能高达九十岁,他老死了,也不奇怪。 听了江流的推测,老头却忽然笑了起来,他说:“哈哈哈,这个老王八终于死了,他要是再不死,那就可要活300岁了。” 三百岁?没搞错吧? 江流心里惊讶。江流心里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个老头刚刚骂自己师爷是王八蛋,那自己岂不就是王八孙子了。 江流心里不高兴,便想让这老头滚蛋。江流说:“这位道长,既然你来找我师爷,而我师爷已经死了,那你是不是该走人了?” 老头说:“走人?我可不走,我还没复仇呢。既然你是楚正义的徒孙,那你也一定会他的本事吧,来来来,你使出全部本事和我打一场,打赢了我就走。” 江流心想,我要是有我师爷的本事,那我不直接舒服起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古董文物手到擒来,还费劲办什么救宝队,装什么大闲人? 江流回答:“实不相瞒,我学艺不精,别说是祖师爷的本事了,就算是我自己师傅的本事,我也没学会多少。和你比试,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老头身子骨一看就很弱,江流也不愿和他比试,他把自己一铲子拍下去,这老头估计就不省人事了,反而自己还闹出了人命。 看老头却不相信江流的话,他说:“楚正义传了下来多少本事,和我过两招,我便知道了。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吧。” 江流一点也不想和这老头打架,连忙说:“说等一等,我不和你动手。” 老头表示,那可由不得你。随后,老头伸出手指,摆出鹤的形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发,鹤嘴击向江流门面,江流多少来不及躲闪,被老头直接打在脑袋上。 嘶,疼疼疼好疼啊。 江流抱着脑子哀嚎起来,想不到这老头看上去弱不禁风,下起手来可真狠。 老头竟然一下子就打中了江流,他压抑的说:“咦,你连这都躲不过去吗?看来你是真的没有继承什么东西。” 江流抱着脑袋说:“我早就说了,自己什么本事也没有,你还不信啊?” 老头摇了摇头,表示这可不行,要是你什么都不会,那我岂不是白来了一套,要不这样子吧,我们不武斗了,我们改文斗。 武斗的话,江流并不想参加,但要是文斗,江流便起了兴致。这个老头出言不逊,对自己的师爷妄加评论,江流还真想给他个教训,让他见识这埋尸匠的厉害。 江流说:“文斗就文斗,谁怕谁呀?” 老头一笑,说:“咱不仅要文斗,不如再加点彩头,这样子吧,你要是赢了,我就不去告密。” 江流一愣,问:“告什么密啊?” 老头说:“你在粮店里面进行秘密集会,还打算去偷外国人的东西,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告诉外国人,你有好日子过吗?“ 江流神色巨变,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老头怪笑一声,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再把袖子放下来时,脑袋已经变成了江流的模样。 老头说:“我就变成你的模样,随便一问就把你们的秘密全问出来了。” 听到这话,江流神色不善,看老头的表情也变了。 察觉到江流表现的变化,老头笑着说:“年轻人先别着急嘛,你要是输了我才会揭发你,可你要是赢了,我不仅不会告密,还会帮你把那个什么佛头给夺回来。” 看来这场比试不赢是不行了,江流说你出招吧。 老头又怪笑一声,他再次用袖子遮住脸,再放下时,脸变成了黄老板的模样,紧接着老头反复遮盖脸,每一次都能出现新的面孔。老头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道号青羊子,学习的是奇门遁甲之术。咱做比试三场,只要你将我这三个本领全都识破,就算你赢。这第一个本领,便是换头术。” “换头术的威力,你也见识到了,下面我就问问你,我是怎么样做到换头的?” 奇门遁甲之术?听到这话,江流大吃一惊。 据说,奇门遁甲是中国古代术数着作,也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古代的帝王常用奇门,来推算自己的运数。 另一种说法,表示奇门遁甲是一种法术,记载了撒逗成兵、扎纸成人等奇妙法术,这些法术与道家法术不同源,别有一番趣味。只不过,奇门遁甲之术在元朝入侵中原之后,就遗失了大量的典籍,奇门道人也很少在外界现身。 没想到,江流竟然还能亲眼看见奇门道士。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奇门显威风,慧眼洞真相(上) 江流一拱手,问:“不知道长学习的是理数奇门还是法术奇门?” 青羊子笑道:“我乃法术奇门,怎么样,怕了吧?” 理数奇门多算士,法术奇门多法士。如果青羊子是法术奇门,那可真的难办了。因为法术奇门的手段,更加变幻莫测。 奇门遁甲虽然奇妙莫测,但江流心里知道,这老道士的奇门之术,不是真的法术。 因为江流获胜的条件,是识破“换头术”,而非破解。 既然是识破,那就一定不是真的法术。 奇门遁甲也是一种独特的骗术,法士们使用奇特手法,再加上障眼法,构建出特殊的效果。而江流要做的,实际上就是揭穿这个障眼法而已。 普通的障眼法可以识破,可这老头的换头术却有点太夸张了,江流虽然也可以改变容貌,但那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化妆才可以做到,可这老头只是一眨眼的几秒之内就换了一个头,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此法名为换头术,那换的就一定是头而不是脸。 青羊子说:“我怕你没看清楚,我再给你多表演几下。” 随后老头又使用了几次换头,江流仔细看着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做完这些,老头就往椅子上一坐,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他说:“你好好想好好想,要是想不出来,那就赶紧认输,毕竟我觉得一般人也想不出来。” 真是棘手呀。 江流心里焦急。 江流想了许久,他觉得,这换头术和西方的魔术很像。而根据江流的经验,任何魔术都有两个天敌,一个叫“慢速回放”,一个叫“转换视角”。 所谓的慢速回放,就是用高速摄像机捕捉魔术过程,再进行回放。在这种情况下,魔术师的快手技巧就会失效,变魔术的手段也会被破解。 至于转换视角,则是说换个视角看魔术师的表演,不要正对着魔术师,而是在其身后或身侧看魔术,这样则很容易破解魔术的秘密。 江流想了想,在刚才青羊子使用换头术时,自己曾经全方位观察过他,但一点收获也没有。所以转换视角的方法失效了。 至于慢速回放,则需要用到高速摄像机,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还没被发明出来,别人也用不了。 可对于江流,他却有办法。 江流使用祝由术之后,可以像看电影一样观看自己的记忆,同样也可以对记忆进行慢放。 就这样,江流闭上眼睛,在自己的回忆里仔细观看着青羊子的换头术。 一个人只有一个头,这是毋庸置疑的,青羊子可以变换容貌,一定是用了额外的头。 额外的头,就是假头。而江流要做的,就是找到青羊子的真头藏在哪里,还要找到他的假头藏在哪里。 青羊子穿着宽大的道袍,他身上有很多藏假头的地方,这个地方并不好找。 但找到真头,则容易很多。 人的脑袋一定是长在脖子上的,江流顺着这个思路,再次观察着青羊子,果然有了新发现。 青羊子的胸部,比正常人要鼓。 青羊子是个驼背,他的头总是往前伸,按理说,他的头应该超出胸口不少,可奇怪的是,青羊子的头并没有超出胸口多少。 青羊子是个男人,胸口鼓起的东西,自然不是胸。 那里有东西! 江流撤销了祝由术,看着青羊子,说:“我已经看破你的换头术了。” 青羊子有些意外,他“哦”了一声,说:“那你说一下,我是怎么换的头?” 江流笑着说:“我要是猜测的不错,你所谓的换头术,其实是把假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间。而你一直低着头,把头低到胸口的位置。你的头颅,应该在这里吧?” 说着,江流指了指青羊子的胸口。 听了江流的说法,青羊子点了点头,说:“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这第一道题,算你说对了。” 说罢,青羊子把手放在脑袋上,用力一提,脑袋就被他取了下来,光秃秃的领口什么也不剩。紧接着,青羊子一抬脑袋,露出了真容。 而江流此时则把注意力放在加头上。这假头是木头做的,很真人无异,在假头的脖子处,有一圈螺纹,应该就是这圈螺纹,让假头固定在青羊子的脖子上。 青羊子说:“这第一道题,你是答对了,接下来,我可要开始第二道题了。” 江流长吸一口气,说:“出招吧。” 青羊子怪笑一声,说:“这第二道题,可是和第一道题差别很大。你在破解第一道题时,应该用了加强观察能力的法门。但这第二道题,你观察到天荒地老,也观察不出结果。” 江流心里一凛,这老头果然厉害,竟然看出来自己使用的法门。不过,这时候江流可不会怯场,他说:“废话少说,赶紧出招吧,别耽误时间。” 青羊子说:“是啊,一直耽误时间,我都饿了。对了,你这里有没有锅,我下点东西吃。” 江流家里以前是没有锅,但他积攒了不少钱,对房子进行改造,新建了大锅。 江流说:“自然有锅,但是我家里没菜,我也很少做饭。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出去吃吧。” 江流可不会请青羊子出去吃饭,他对这老道士没好感,不愿意请他吃饭。 青羊子好像看出了江流的想法,说:“哎,你这家,连个菜都不备。还好我身上带着饭菜。这样吧,我用你的锅,也不白用。我就请你吃点饭吧。” 江流问:“你也不像随身带着饭菜的样子,我问一下,你要请我吃什么?” 青羊子回答:“我身上也没什么好吃的,就请你吃点面条吧。” 说罢,青羊子来到锅前,拿出了一张白纸。随后,青羊子找了许久,问:“你家连个菜刀也没有吗?” 江流回答:“没有。” 青羊子说:“真是寒酸的家啊,那你家里有剪刀吗?” 江流回答:“这个有。” 随后,江流找出剪刀,给了青羊子。 青羊子接过剪刀,对着那张白纸,把白纸剪成条状。随后,青羊子说:“呦,面条准备好了,准备下锅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奇门显威风,慧眼洞真相(中) 下锅? 江流一愣,老头,你手里拿的是纸啊,那可不是面条!虽然纸可以吃,但硬把纸说成面条,这可不太好吧? 青羊子没理会江流的疑惑,他生锅烧水,等水滚了,便把纸条放入锅里。 不仅如此,青羊子还顺手拿起桌台上的酱油和盐,纷纷倒进锅里。 江流不由得大喊:“哎,你别浪费我的材料了。” 青羊子没好气的说:“你在说什么呢,我好心帮你做饭,你还责怪起我来了。” 江流说:“你要是真做饭,我是不会怪你。你要是下锅的是真面条,我也不会怪你。可你拿纸扔在锅里,还把酱油和盐扔锅里,这不是浪费吗?” 青羊子怪笑一声,说:“我下锅的虽然是纸,但出锅的是什么,你来自习看看。” 听到这话,江流赶紧跑到锅前,往锅里一看。 只见锅里,几个纸条在水中翻腾,一片酱油色不住在锅里扩散。 江流说:“这锅里就是纸啊。” 青羊子摇头晃脑,说:“快了快了,再加点酱油就好了。” 说罢,青羊子再次拿起酱油,往锅里倒了一些。随后,青羊子拿起筷子,说:“来,搅一搅,准备出锅了。” 紧接着,江流看到,锅里的纸条随着青羊子的搅动,竟然变成了面条! 青羊子看到此景,说:“好了好了,可以出锅了。” 随后,青羊子端起一个碗,把锅里的面条盛在了碗里。 青羊子下的面条刚好够两碗,他盛出两碗面条,把一碗交给江流,说:“来,小伙子,吃点面条吧。” 江流接过碗,诧异地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面条。 软的,摸起来不像纸。如果是纸,在沸水里煮上这么一会,肯定一戳就烂。可碗里的面条,明显有硬度。 这到底是纸还是面条啊?还有,这碗里面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啊? 青羊子好像看出来江流的心思,于是说:“放心吃吧,这就是面条。你不吃给我哦。” 随后,青羊子端起面条,拿出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江流看着青羊子的举动,心想大家的面条都是从一个锅里捞出来的,你敢吃,我为什么不敢吃?随后,江流也挑起一根,放在嘴里尝了尝。 确实是面条,而且味道还可以。 感觉可以吃,江流又吃了几根面条。 青羊子见状,说:“怎么样,我没食言吧?说请你吃面条就请你吃面条。我下的面条怎么样,好吃吗?” 这面条确实好吃,江流没想到,这人仅仅用了酱油和盐,就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面条。 虽然青羊子下的面确实好吃,但他毕竟是竞争对手,江流嘴硬,说:“也就算一般吧,这个面条煮的时间太久了,煮的太烂了,没嚼头,不劲道。” 青羊子回答:“嘿嘿,年纪小小,要求不少。我请你吃了面条,那我就开始出问题了。” 江流光顾着吃面条,差点把提问的事情给忘了,江流说:“你提问吧,我倒要看看,你要提出什么问题。” 青羊子说:“我的问题很简单,我是怎么把纸变成面条的?你说一说吧。” 江流看着手里的面条,陷入了沉思,而青羊子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打了个饱嗝,回椅子上接着躺着了。 而江流看着面条,任他把面条瞪出花来,面条也没起什么变化。 江流知道,青羊子下到锅里的是纸,捞出来的是面条,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江流在想,青羊子是在哪一个环节偷梁换柱,把纸换成面条的呢? 青羊子虽然站在锅前,离江流有点距离,但江流其实一直注意着青羊子的举动,他确定,从青羊子拿出纸,到他用剪刀裁剪纸张,再到他把纸条下锅,这个过程中,青羊子并没有调换的机会。 因为江流的眼睛,一直盯着青羊子。 再看青羊子后面的举动,从他开始捞面条,到面条到江流手上,这个过程中江流也紧盯着青羊子,确定他没有调换机会。 这样一来,江流猜测,问题就出现在从下锅到出锅的这段时间里。 难不成,青羊子趁自己不注意,把锅里的纸条调换成了面条? 这也不太可能啊,虽说沸水不像油锅那么热,短时间里把手放入沸水里也不会有大问题,但难的是,从水里取出的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众多纸条。 取出一件东西,只要眼疾手快有技巧,就算是油锅,都能毫发无损的取出来,更别说是沸水了。 难的是,把所有纸条都取出来,并替换成面条,这难度很大。 而且,江流一直观察着青羊子,江流可能有一瞬间的走神,让青羊子抓到机会,换了一两根面条,但想要在江流眼前把所有纸条都换成面条,那不可能。 “难道有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江流闭上眼睛,开始使用祝由术,观看起自己的回忆。 可这次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结果。 江流莫名想起青羊子的一句话。 “下一个问题,你是观察不出来结果的。” 想到这句话,江流睁开眼睛,开始思考这纸条变面条的秘密。 不能从过程入手,那要从变化入手。 这技法的关键,就是变化的那一刻。 而江流还记得,锅里的纸条,是在青羊子倒入酱油之后,才变成面条的。 难道说这酱油有神奇的魔力? 不对,这是江流自己的面条,还是他从街边买的,肯定就是普通酱油。 而老头肯定无法把纸条变成面条,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青羊子一开始拿出来的,根本不是纸。 江流想起了前世的大白兔奶糖,这种奶糖有一层像纸一样的包装,看上去和纸一样,但实际上却可以食用。 江流推测,青羊子一开始拿出的纸,也是类似的,可食用的东西。 江流又想到一个细节,这个面条非常好吃,凭借着酱油和盐,根本做不成那么有味道的面条。 想到这里,江流来到锅前,盛了一勺面条汤,喝了起来。 果然有一股鲜味,酱油和盐无法提供这种味道,这种味道,肯定来源于可食用纸本身。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奇门显威风,慧眼洞真相(下) 江流又想到一件事,这面条太软了。江流记得,青羊子煮面条的时间,不出一分钟。如果是普通的面,煮上这么一分钟,肯定不会这么软,反而是有弹性的。 额外的味道、过软的口感,总结这些,江流可以肯定,青羊子一开始拿出的纸,根本不是普通的纸,而是可以使用的特殊纸张。 想到这,江流看了眼青羊子,笑道:“老道士,你这雕虫小技,也就骗一骗普通人了。遇到了我,看我不把你的把戏全部揭穿。” 青羊子一脸淡定,他扣了扣牙缝,说:“小伙子,话别说太满,等你把我的小把戏破解了,再来得意吧。” 江流:“我现在就揭穿你的把戏,你听好了。你这技法,根本不是纸条变面条,而是面条变面条。” 江流又说:“你一开始拿出来的,根本不是纸,而是一种可以食用的,像纸一样的食物。我说的不错吧?” 听到江流的回答,青羊子不住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我拿出的纸,其实不是纸,而是一种叫做薄面饼的面食。” 青羊子表示,他们奇门道士不像其它道士一样,有自己的道观可以生活。通常情况下,奇门道士一直四海为家,不断流浪。在这一过程里,他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获得了点米面,不及时吃掉会坏,要是做成面饼,那硬的连老虎都啃不动。所以,奇门道士的祖师就发明了薄面饼,这种饼和纸一样薄,和纸一个颜色,看起来也像纸。只不过,吃起来则软了许多。 青羊子解释了一大堆,果然和江流猜想的一样。 江流说:“那这第二个考验,可算我通过了?” 青羊子点点头,说:“算你通过了,只不过,你和你师爷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想当年,我也是出的这两道题来考你师爷,第一个问题,你师爷一瞬间就想出了答案,而第二个问题,你师爷一闭眼睛,就想出来答案。” 江流也是对楚正义非常佩服,说:“那是自然,我师爷何等人物,多么厉害,破解你的两个问题,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咦,对了,你不是说要考验我三个问题吗,这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你有没有问我师爷?” 青羊子回忆了一会往昔,他回答:“第三个问题,我倒没有问你师爷。因为我们当时约定的是三局两胜,楚正义已经回答对了两题,我已经输了。再者,第三个问题,并没有前两个问题难,我便直接认输了。” 江流大笑:“那你觉得,第三个问题能难倒我吗?” 青羊子也是一笑,说:“你以为我为何敢来找楚正义复仇?我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可是一直在成长啊。你看好了,我这第三个考验,你一定破解不了。” 随后,青羊子又问:“对了,刚刚我们吃了面条,有点不过瘾。这样吧,我再请你吃炖老母鸡。” 江流说:“我家可没有老母鸡。” 青羊子反问:“我不需要老母鸡,对了,你家里有笔和纸吗?” 江流之前为了练习写字,买过一些笔纸,他把笔纸给了青羊子。 青羊子接过笔纸,把纸扑在桌子上,又拿纸沾了点墨。随后,青羊子开始在纸上作画。 江流这次留了个心眼,他在青羊子开始画画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着他,确保他不会使出什么小手段。 青羊子也很老实,乖乖作画,没一会,他一放笔,说:“画好了。” 随后,青羊子把纸拿起来,吹干上面的墨迹。 江流来到画前,发现画里有一个老母鸡。这老母鸡画的非常传神,好像真有一只鸡,站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这母鸡的表情有些悲伤,江流还注意到,这母鸡的眼睛边,还有一颗泪珠。 江流问:“我见人家画的鸡,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充满生机活力。可你画的鸡,为啥一脸悲伤?” 青羊子吹了吹纸上的墨水,说:“这鸡知道自己要死了,能不悲伤吗?” 要死了?这只是一个画里的鸡,哪来的生死之说? 青羊子没有给江流解释,他拿起剪刀,把画剪成碎片。 青羊子边剪边说:“嗯,鸡头剁下来,两个鸡翅割开,两个鸡腿也割开。咦,这鸡屁股还是算了,不吃了。” 青羊子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真的在拿刀分解一只鸡,但实际上,他只是在用剪刀剪纸罢了。 过了一会,青羊子忙完了,他把剪刀一放,把碎纸片全部倒进了锅了,随后生火煮锅。 江流好奇地问:“别告诉我,这锅里一会煮出来的是鸡?” 青羊子说:“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就是要请你吃顿鸡肉。对了,这鸡肉不是面条,要煮的时间长一点才能熟透。” 随后,青羊子把锅盖盖上,回到椅子前,稳稳地坐着。 江流围着锅打转,仔细观察着锅的变化,他甚至还把锅盖掀开,确定锅里面的就是纸。 纸能变成面条,这有可能。但一幅画能变成鸡,这江流可不相信,他打算一直守在锅旁边,看看青羊子能使出什么花招。 而青羊子则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扣手指,过了一会,江流忽然闻到了一股鲜香。 炖鸡肉的鲜香! 这股鲜香,是从锅里传出来的。 江流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锅,心想这老道士也没说不能在他变法的时候大哭锅盖,于是江流拿起锅盖,看看锅里面的是什么。 锅里面依然只有碎纸,而且还不停散发着香味。江流不死心,拿着勺子在锅里打捞,发现里面除了白纸就是清水。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道士悄悄加入了香料? 江流心里讶异,不过也没过多表现出来,毕竟青羊子说自己要变出鸡肉来,现在虽然有顿鸡的香味,但里面可没有鸡肉。 江流把锅盖盖上,静静看着青羊子还能耍什么把戏。 青羊子一直闭目养神,锅里一会,他忽然睁开眼睛,说:“火滚上来了,锅也开了,可以开锅吃鸡肉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认输 此言刚说完,锅里就开始咕噜噜的滚了起来,锅盖也被顶的翘起来。江流连忙掀开锅盖,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再往锅里一看,只见几块鸡肉在锅里翻转,表面晶莹剔透,色泽纯白诱人,直接把江流肚子里的馋虫给叫醒了。 青羊子来到锅前,拿起碗,盛了两碗鸡汤。 青羊子说:“来来来,新鲜出锅的鸡汤,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说罢,青羊子把一碗鸡汤递给江流,江流赶紧接住。 闻着香味诱人的鸡汤,江流不住猛吸一口气,他问:“这是真的鸡肉吗?能吃吗?” 青羊子摇着头,说:“你这小子,很挑剔啊,这鸡肉当然能吃了,你不吃我吃。” 说罢,青羊子拿起一根鸡腿,开始啃了起来。江流见转,也忍不住了,先是喝了口鸡汤,这鸡汤味道鲜美,因为什么佐料也没加,鸡汤里只有纯正的鲜香。 喝了口汤,江流又拿出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品尝起来。这鸡肉非常劲道,一点也不柴,一吃就知道是老母鸡肉。 这鸡汤过于好喝,江流没用一会功夫,就连汤带肉,一起吃干净了。 那边,青羊子也吃完了鸡汤,他一抹嘴,说:“吃饱了。好了,既然吃饱了,我也该问你问题了。你给我说说,我这画鸡变真鸡,是怎么做到的?” 江流就知道青羊子会出这个问题,他在吃鸡汤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惜一直想不出线索。 青羊子见江流沉默不语,笑着说:“当年,我的拿手好戏是纸条变面条,可这技法被楚正义轻易破解之后,我就下了苦心,终于改良出了画鸡变真鸡。怎么样,你猜的出来吗?” 江流直接摇了摇头,说:“我猜不出来,这一局,我直接认输了。” 青羊子有些惊讶,说:“哦?你竟然直接认输了?没想到啊,你不怕我去揭发你的秘密集会?” 江流回答:“担心倒是不担心,我知道,您不会真的去揭发的。” 青羊子哼了一声,说:“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还很懂人心啊。” 江流说:“前辈这次前来,说是寻仇,其实不过是出口气。您不是恶人,只要随心了你的心意,让你出气,那你自然不会去揭秘。” 青羊子笑了出来,说:“你说的不错,那我这次比试,是我赢了。哈哈。” 江流一拱手,说:“恭喜前辈。” 青羊子摸了摸胡子,说:“你这个小子,很讨人喜欢。你不是要去偷那个日本人的佛头吗?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江流大喜,说:“还请前辈提示。” 青羊子说:“据我观察,那个日本人其实不信佛,信佛的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他夺得佛头,想卖钱,而他的妻女却想供在家里。你是个聪明人,我就说这些了。” 江流听后点了点头,这个线索有点用,但江流又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利用。但江流还是谢过青羊子:“多谢前辈相告。” 青羊子说:“不用谢,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也是有所求的。” 江流说:“前辈请讲。” 青羊子说:“我虽然被楚正义教训了一顿,但实际上,我还是很佩服他的。这种厉害的人物死了,我心里也有些感伤,想去他坟前祭拜一下。你能带我去一趟吗?” “这......” 江流犹豫了下,这师爷的墓,其实江流并不想告诉他人。万一自己日后惹上了什么大人物,迫不得已需要离开天津卫,自己能走,可师傅的坟却带不走。那大人物还可以挖了自己师傅师爷的坟泄愤。 青羊子好像看出了江流的担忧,他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楚正义的坟墓位置,告诉任何人。当然,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也可以不带我去。” 江流虽然与青羊子接触不多,但江流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正义人士,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江流说:“有了前辈的承诺,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这就带你前往我师爷的坟墓。请跟我来。” 说罢,江流带着青羊子来到城外,在一颗大槐树下,孤立着两个坟。 一个是楚正义的,不知建于何时,一个是王九仁的,由江流在几个月前建立。 青羊子慢步来到楚正义的坟前,他望着坟墓,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青羊子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这坟里埋到是其他人或者是个空坟,但没想到,这里面躺着的,真的是楚正义。” 青羊子又说:“楚有传闻说正义活了三百岁,掌握了九九八十一中绝技,更有人说,楚正义已经摸到了长生的门槛。可没想到,他也死了。几千年来,大家都在追长生,可追到最后,也没一个人真的到达长生境界。” 感叹完了,青羊子又看了旁边的坟,问:“这个人埋在楚正义身边,他和楚正义是什么关系?” 江流回答:“这是我师傅,也就是楚正义的徒弟。” 青羊子摸了摸胡子,说:“你师傅寿元未尽,是枉死的。” 江流说:“是的,我曾经好几次梦到我师傅,他让我给他报仇。” 青羊子说:“嗯,这样吧,我和你有缘,就再帮你一下。我们虽然属于法术奇门,但对于术数也有些研究。我便帮你算一算,你师傅的死因。” 江流赶忙谢过。 青羊子捏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不断调整方位,过了一会,他面朝一个方位,停了下来。 青羊子一伸手,说:“你师傅就是在那里死的。” 江流顺着青羊子的手望去,发现青羊子指的是日本租界的方向。 青羊子接着说:“我只能算出这么多。好了,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江流忙说:“一路慢走。再次感谢前辈的提示。” 望着青羊子离去,江流心里五味杂陈,师傅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一点关于师傅的死因也没查出来,江流深感愧疚。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线索,还是他人告知的。而师傅的死竟然还和日租界有关系,这让江流深感棘手。 第零章 师傅与日租界有什么关系?他又在日租界经历了什么?又为何死在了日租界?一个个问题相继出现在江流脑海里。 得到的线索没有让江流心中的为什么减少,反而滋生了更多的为什么。 江流叹了口气,不论怎样,这日租界,是一定要闯一趟了。 送走了青羊子,江流回到了家里,一路上,江流不由得回忆起师傅死亡那天的情景。 江流虽然是王九仁的徒弟,但王九仁出去做事,很少带着江流。 一是埋尸体一事,经常遇到凶险,而江流是个憨憨,忙帮不上,反而会帮倒忙,给王九仁添乱。久而久之,王九仁埋尸体就不带江流了,只有在处理不带诡异的尸体时,才会叫上江流,让他挖坟抬尸当苦力。 二是王九仁外出也不总是去埋尸体,埋尸体的那点钱,可不够他养活江流的。因此,王九仁也会独自去做些偷鸡摸狗之事,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带着江流同去。 当江流穿越过来之后,江流也习惯了王九仁的独自行事。那天晚上,王九仁独自外出,江流也没在意,可等到第二天白天,也没见王九仁回来。 江流又等到傍晚,还是没等到王九仁回家。王九仁这次外出的时间太久了,江流感觉不对劲,他寻思,王九仁可能偷人家东西被抓住了。 这样想着,江流出了家门,开始在街上寻找王九仁,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没办法,江流只好来到警察局,看师傅是不是被关在了这里。 来到警察局大厅,江流看见大厅里摆放着几个死尸,尸体上都盖着白布。 那时候天津卫还没建立义庄,警察局发现的无名尸体,都是停放在大厅,等人认领。 江流从那几具尸体旁走过,忽然觉得一个尸体的体型很眼熟,他来到这具尸体前,把盖在上面的白布揭开。 正是王九仁。 而且,王九仁的尸体还有尸变的迹象,江流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拿上户籍当证明,把王九仁的尸体领回了家。 在离开警察局之前,江流询问警察,王九仁是怎么死的。那警察毫不在意,说:“街边发现的尸体,我怎么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王九仁这样的贫民,警察看上去不想查证死因,也不想立案。没办法,江流只好先回家了。 回到了家里,王九仁的尸变迹象更加严重。江流只好拿绳子捆住尸体,再把秤砣放在尸体嘴里,等到了晚上,扛起尸体埋尸去了。 这也是开头的内容。 江流仔细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其实本该多留王九仁的尸体几天,找个懂尸检的人来看看王九仁的死因。只可惜,王九仁的尸体已经尸变,必须立刻入土为安。 就这样子,江流在无奈中失去了查明王九仁死因的机会。 如今在青羊子的指点下,江流得知了线索,那他现在就要利用好这条线索,查明师傅的死因了。 而江流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入日租界,成为记者加入《咸报》,是江流目前最好的机会,江流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回到家里,江流闭门不出,专心准备着记者考核。 三日之后,考核的日期到了,江流拿着招聘的传单,来到了一家饭店前。 在进入饭店之前,江流使用“变脸法”,变出了一个新的面孔。 变脸法可以让江流多出三张面孔,第一张面孔,江流在挑拨赵积田杀人的时候用过了,这张脸目前在警察的嫌疑人名单里,用不得。 第二张脸就是“河流先生”,这个闲人来参加记者招聘,这太奇怪了,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甚至是怀疑。 至于江流本身的脸,也不能出现在小岛一郎面前。在之前小岛一郎出对联嘲讽天津卫文人的时候,江流挺身而出,对出了下联。那小岛一郎一定会对自己怀恨在心,所以原本的脸,也不能用。 总结考虑,江流只好使用第三张脸,这第三张脸是个“新人”,谁也没见过。江流给这个马甲起名,姓海名流,叫做“海流”。 江流使用变脸法之后,观察起这张脸,此脸俊美异常,能打八分。 做好准备,江流进入了饭店。 饭店的大厅有不少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传单,看上去都是来应聘的人。 来应聘的人都是会日语的,都属于读书人,这些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没人认识江流,江流只好独自站在角落里。 这一次是去招聘,江流特地从黄老板那里借了身西装,好好打扮了一番,显得自己像个读书人,而不是穷乞丐。 江流站在角落里,耳朵和眼睛可没闲着,这次的招聘说的很清楚,只招一个人,江流可要好好观察,那些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谓物以类聚,优秀的人总是如同被群星捧着的月亮,他们身边一般都有不少“粉丝”。 这种说法在大厅里显得淋漓尽致,江流扫了一眼,很快发现,大厅里的人分成三伙。 第一伙人围在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身边,江流偷听那群人说话,得知此人叫盛宪锋。盛宪锋的日语不差,只是没当过记者,也没接触过摄像机。 盛宪锋对身边的人说:“哎,这次的招聘的记者工作,我是非常向往啊。只不过,我的日语虽然好,但记者水平却不行。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应聘成功呢。” 一边的人相继拍马屁。 “盛公子的日语水平,在天津卫的年轻一代里,找不出比你好的,你就安心吧。” “记者有什么难当的?不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跑吗?” “盛公子聪慧,那记者的本事,不出三天,肯定全部掌握。” 周围的人有的鼓励,有的夸赞,纷纷表示这个工作非盛公子莫属,这让盛宪锋笑的合不拢嘴,可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没当过记者还来应聘,小心一会考核的时候,丢脸啊。” 一听这话,盛宪锋脸色难看,他循着声音,望向另一伙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的日语老师 江流也看向那伙人,只见这伙人中间,站着一名中山装男子。看起来,这个中山装,就是这伙人的领头人了。 盛宪锋看着中山装男子,问:“郭伟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伟权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免得对你一会出丑,丢了你父亲盛时的脸。” 听了这话,江流瞪大眼睛,没想到盛宪锋竟然是盛时的儿子。盛时是开金店的,掌握了天津卫七成的黄金,也是个大富之家。 被人嘲笑,盛宪锋回怼过去,说:“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可听说,你是在法国留的学,对日语的掌握可不算好。别一会考官用日语提问,你连问题都听不懂,那可才是给你父亲郭祥丢人啊。” 听到此言,江流心里一惊,郭祥是开超市的,天津卫八成的超市都是他开的。 无论是盛宪锋还是郭伟权,都是大户人家,他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怎么会来应聘这个记者的职位? 江流心里疑惑,但脸上并不表现出来,他仔细观察二人,发现了一个细节。 这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某处,而这种行为,在他们贬低对方抬升自己时,显得特别明显。 江流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到了一名女子。 这女子长相甜美,穿着一身和服,脚踩木屐,要不是她一直说着中国话,江流都以为她是个日本人呢。 而此人,也是大厅里的第三伙人的领头。 见识到了竞争对手,江流开始在心里盘算,那两个男人,一个不擅长日语,一个不擅长记者工作,江流有自信赢得那俩人。只是那个和服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深浅。 盛宪锋和郭伟权在争的面红耳赤,那女子身边的人也开始说话了。 一人说:“我看你们两个都不要争了,这个记者的位置,肯定是我身边这位小岛千春的。人家是日本人,日语肯定比你们说的好,人家还是小岛社长家的千金,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记者工作也一定比你们强。” 听了这话,江流眼神一跳,这和服女子竟然是小岛一郎的女儿。江流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早应该想到,这只招一个人的位置,一定是萝卜坑啊。看来,这位置是小岛一郎专门留给自己女儿的。只要小岛一郎有心,其他人肯定不会被录取。 “哎,看来要给别人陪跑了。那么好的机会,就要错过了。” 江流心里暗骂。 “小岛社长到!” 一声吆喝响起,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留有一阵木屐踩踏之声。 小岛一郎从二楼下来,走到众人中央,说:“哈哈,我发布招聘告示的时候,只是想着,有一两个人来应聘,那就不错了。可没想到,这下子竟然来了那么多人!” “那是小岛社长面子大。” “能为小岛社长服务,我深感荣幸啊。” “当市长还是给小岛社长干活,我肯定选后者。” 下面的人群里出来阵阵拍马屁的声音。 江流心里暗骂一群马屁精,随即也摆出笑脸,只张嘴不说话,假装在拍马屁。 小岛一郎对众人的马屁很受用,他笑了笑,随后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小岛一郎说:“各位的能来捧场,我深感荣幸。这样子,为了回报各位的好意,这次考核的主审官,讲由我亲自担任。” 听到这话,江流眼神一暗,小岛一郎亲自当考官,那这应聘成功的人,除了他女儿,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小岛一郎拍了拍手,说:“时间不早了,也不耽误大家时间,我们立即开始考试。首先是笔试部分,大家开始领试题和笔吧。” 说了这句话,两个佣人走了出来,他们一个人拿着试卷,一个人拿着笔,把这两样东西分给在场众人。 小岛一郎说:“对不起各位啊,场地有限,大家只能站着答题了,还请大家诚信考试,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请大家站开一点吧。” 众人闻言,站散了一些。而小岛一郎则来到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众考试。 小岛一郎站在二楼,视野开阔,下面考生的小动作都瞒不住他,他也就不怕考生作弊了。 下面的考试也猜到了小岛一郎的想法,纷纷收起小心思,专心应付考试。只有个别人,依然试图看别人的试卷,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发现,并被佣人赶了出去。 试卷一到手,江流先粗略观看了一下试题,还好,这些题都不难,除了最后一题。 江流拿起笔,奋笔疾书,一路畅通无阻,只不过在最后一道题前,停了下来。 这道题,江流实在不会做。江流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结果。 正在江流思考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已经有人交卷了。 第一个交卷的人,正是小岛千春。小岛千春本来就是日本人,通过日语考试,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擅长日语的盛宪锋眼看小岛千春交卷,他心想自己也要快点交卷,争取成为第二个交卷的人。想到此处,盛宪锋正要奋笔疾书,却猛然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江流也交卷了,他并没有做最后一道题,直接交卷。江流心里清楚,最后一道题让他想一天,也想不出结果,索性提前交卷,还能在小岛一郎面前留下个印象分。 盛宪锋看到江流,眼中闪过诧异,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这是谁家的少爷,日语水平也那么好?盛宪锋不认识江流,只把他当做刚从国外留洋回来的人。 江流交了卷子,在考官的指引下,站到一旁。而第一个交卷的小岛千春,也站在那里。 小岛千春见到江流走近,朝江流一笑,问:“这位先生的日语也很好啊,是不是在日本居住过?” 此人是小岛一郎的女儿,江流自然要和其打好关系。 江流笑着回答:“我并没有在日本居住过,实际上,我都没有去过日本。” 小岛千春讶异地问:“那你的日语,为何那么好?” 江流如实回答:“因为我有一个日语老师。” 小岛千春好奇地问:“不知你的老师是谁?竟然能把你的日语交的那么熟练?” 江流:“我的日语老师有很多,主要是三上悠亚老师和春菜花老师,还有泷泽萝拉、天海翼、橘梨纱、大桥未久......” “停停停。”小岛千春叫住江流,说:“呃,你的老师真多啊。” 江流笑笑不说话,这时候,又有人陆续交卷,来到江流身边,他们纷纷与小岛千春打招呼,把江流挤到了后面。 又过一会,大部分考生都已经交卷,小岛一郎大喊:“时间到,收卷。” 佣人们开始收卷,等所有试卷收好之后,小岛一郎说:“所有试卷都已经收齐了,请大家稍等片刻,我们现在开始改卷。等试卷批改完毕,我们会从中挑出成绩最好的三个人,让他们进入面试环节。” 小岛说了这话,下面的考试都倒吸一口凉气,连江流也觉得担忧,这一下子就除掉大部分考生,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入前三名。 众人在担忧中度过这段时间,不一会,小岛一郎走了出来。 小岛一郎手里拿着三张试卷,他说:“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我将宣布前三名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分数。” 小岛一郎接着说:“第一名。小岛千春,成绩是一百分。” 众人发出惊叹声,随即响起掌声,小岛千春站了出来,朝众人挥手感谢。 这第一名与江流想的差不多,小岛千春是个日本人,做日语考试的试卷,理应是满分。 小岛一郎又说:“接下来,我宣布第二名。第二名是盛宪锋,成绩是九十五分。” “哦!” 盛宪锋的亲朋好友发出热烈掌声,而郭伟权和他身边的人,脸色则不好看。 第二名是盛宪锋,这也不让江流意外。这人在日本生活了几年,考出这种成绩,也是应该。 江流有一题没写,那一题价值十分,自己最多得九十分。江流担心的是,万一有人考的比自己好,那就坏事了。 江流的担忧,随着小岛一郎的再次开口,达到了极致。 小岛一郎说:“这第三名,是海流,成绩是九十分。” 听到这话,江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而下面的考试也议论纷纷。 “海流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种无名之辈,能考九十分,一定是作弊!” “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江流站了出来,对众人说:“在下就是海流,本人诚信考试,没有作弊。如有意见,可向小岛社长提出来。” 江流把小岛社长搬出来,众考生也就不敢再多嘴了。小岛社长是监考又是改卷人,要是此时还说江流作弊,那就是不给小岛社长面子。 就这样,众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又有人站出来,说:“小岛社长,请问第四名是谁?” 这人正是郭伟权。 小岛回答:“第四名就是你,郭伟权。” 郭伟权又问:“既然是挑选前三名,如果前三名有人不去面试,那是否能让第四名补上?” 小岛一郎想了想,回答:“可以。” 郭伟权狞笑两声,这次和老对头交手,他竟然落了下风,这让他很难受。所以这次,他要想方设法进入面试。 郭伟权来到江流身边,说:“小兄弟,这记者的位置我很想要,不知你能否割爱,主动退出面试,把机会让给我呢?” 江流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拒绝。” 郭伟权低下声音,说:“你别拒绝的那么干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愿意放弃。” 江流再次摇了摇头,说:“这个位置对我也很重要,我不能让你给。” 郭伟权狞笑一声,再次低声说:“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我舅舅可是天津卫军队的人,你要是招惹到我,我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流冷哼一声,回答:“我不愿意惹事,但也不怕人惹事。你在我面前口出狂言,不如去打听打听,我是谁,然后再思量一下,我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听到这话,郭伟权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有什么背景?” 江流回答:“告诉你也无妨,我舅舅姓袁。” 郭伟权眉头一皱,姓袁的人,倒是有厉害的,他仔细记住江流的脸,随后说:“我回去查证你的身份,你要是敢欺骗我,那你就死定了。” 江流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郭伟权。而郭伟权瞪了眼江流,随后就带人离开了饭店。 小岛一郎此时说:“既然要进入面试环节,那各位没通过的人,也不要气馁。我为大家准备了饭菜,大家好吃好喝。” 随后,小岛一郎指了指小岛千春、盛宪锋和江流,说:“你们三位,请来二楼。” 三人来到二楼,进入了一个房间,小岛一郎在此等候三人,他指了下一旁的沙发,说:“请坐。” 三人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小岛一郎说:“首先恭喜各位进入复试,但可惜,这次招聘,只招一个人。所以很遗憾地告诉三位,你们中的两人,要离开了。” 三人点了点头。 小岛一郎又说:“好了,我们废话少说,进入正题吧。这次要招的记者,主要负责天津本地消息,并将这些消息翻译成日语,在中日两版《咸报》上发表。因此,我要考一考你们,如何看待中日两国关系?” 小岛千春首先回答:“我认为,中日两国是一向友好的双方。从古代到现在,都一直是合作关系。我认为这种关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小岛一郎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盛宪锋。 盛宪锋想了想,回答:“我认为,中日两国的关系,就是亦师亦友。双方互相学习对方的长处,一起成长。在古代,日本学习中国的文化知识,而近代,中国又开始学习日本的制度与科技。”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考核通过,并列第一,成为记者 听了这个回答,小岛一郎脸色一变,似乎对盛宪锋的回答很不满意。而盛宪锋内心担忧,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小岛一郎。 江流看到小岛一郎的表现,心里却有了猜测,这小岛一郎会用对联来辱骂中国人,就代表此人非常喜欢日本文化,而盛宪锋说日本人向中国人学习,这明显让小岛一郎不高兴。 想到这里,江流已经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流站出来,说:“我以为的中日关系,应该是一体的,不仅是中日,东亚所有国家,有着相同的文化,成为一个国家,也不无可能,至少来说,也应该建立日满华三国相互提携,建立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互助连环的关系。” 听到这话,小岛一郎高兴地拍起手,说:“好好,你说的好。不过,这个*****圈,应该以日本为首。可现在不少中国人对日本人持看不起的态度,这要怎么改变?” 江流想了想,说:“应当从习俗下手,我建议,要给日本人起个统一的称呼。” 小岛一郎忙问:“起什么称呼?” 江流:“就叫太君。” 小岛一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解释,太君和日语中的“大人”发音相同,如果中国人对日本人称呼太君,久而久之,就会加深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敬重,自然愿意被日本人领导。 小岛一郎听后直拍手,说:“非常好啊。” 随后,小岛一郎又说:“各位都答题完毕了,那就请各位先出去一下,我来对几位进行打分。” 三人来到外面,小岛千春好奇地问江流:“你不是中国人吗?为何要帮着日本人?” 江流汗颜,但不动声色,说:“我不是帮助日本人,如果中日联合对中国有利,我会支持这种情况发生。” 小岛千春听后,缓缓点了点头,而江流心里暗骂道:“小日本,别得意,等我抢了佛头,再给你们来个大的。” 房间里核算成绩的速度很快,不一会,成绩就出来了,众人又被叫会房间里。 小岛一郎说:“现在,我来宣布几位的得分。小岛千春面试环节得分90,再加上之前笔试的100,总计190分。” 听到这里,江流心里一暗,白给这小岛一郎拍了半天马屁,结果他还是让自己女儿入选啊! 不过。小岛一郎还没有停止发言,接着说:“然后是海流的成绩,他面试得分100,再加上之前笔试的90,总计190分。小岛千春与海流都是190分,并列第一,经过商议,同时入选《咸报》的记者!” 江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这小岛一郎一方面觉得自己有才,一方面又不想自己的女儿落选,竟然能想出并列第一的结果。 真是离谱! 不过,不管小岛一郎多离谱,出现如今这种局面,恰恰是江流想看到的。无论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成了记者,此行也是没有空手而归。 小岛一郎随后把记者证给了江流,说:“有了这个记者证,你就可以自由进出日租界。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一早,来报社上班。” 江流接过记者证,和小岛一郎告别,随后便往家走。 走在路上,江流觉得不对劲,好似有人在自己身后跟踪自己。 江流判断,这是小岛一郎派出的人。自己虽然成了记者,但小岛一郎是个谨慎的人,竟然派出人跟踪自己,估计是想看看自己的家境,再看看自己是不是可疑人员。 想到此处,江流并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放慢脚步,生怕后面的人跟丢了自己。 江流带着跟踪之人闲逛,一会去去市政厅,一会去去大酒店,搞得身后的人以为江流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 到了最后,江流往黄家商会一钻,不再出来了。 跟踪之人看到这种情况,便回去向小岛一郎汇报,说江流确实是个贵公子,还和黄家商会关系亲密,应该是个干净的人。 小岛一郎听到这话,笑着说:“那这是太好了,我们报社得了这么一个人才,还是个专心为日本建言献策的人,这下子,我们能更好的完成天皇的任务了。” 江流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他来到报社。 凭借着记者证,日本租界的守卫也直接让自己放行,再加上自己记者的身份,即使频繁进出日本租界,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江流来到报社,有前辈告诉了江流记者的工作和负责范围,江流负责贫民区的新闻,而小岛千春负责老城区的新闻。 小岛千春毕竟是小姐,而老城区比较乱,小岛一郎怕自己女儿出什么事,就让他负责较为安全的老城区,把危险的贫民区交给江流。 没办法,谁叫人家的爹是老板呢? 交代了相关工作,江流领到了一个本子和一只钢笔,便离开报社了,而小岛千春也和江流一起离开了报社。 江流只当是两人顺路,就没怎么在意,可江流走着走着,察觉到异常了。 江流说:“小岛小姐,这可不是前往老城区的路。” 小岛千春宛然一笑,说:“我知道,只不过,我才不打算去老城区呢。” 不去老城区你怎么做报道呢? 江流心里吐槽,算了,反正你完不成业绩,也没人敢处罚你。只不过,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江流含蓄地问:“小姐是要去往何处?怎么一直和我顺路啊?” 小岛千春直接回答:“我不是要去哪,我是直接跟着你的。” 江流疑惑地问:“跟着我干嘛?” 小岛千春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自从来到中国,一次租界也没出过。都说天津卫繁华,能人异士居多,我早就想出来逛逛了,只是我父亲一直不肯。这不,我借着应聘记者的机会,终于能出来玩了。” 小岛千春接着说:“只不过,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玩。考虑到你是天津卫本地人,肯定知道哪里乐子多,我这就跟着你了。” 原来是个金丝雀想飞出来玩玩,江流还想从小岛千春那里打探消息,就没让她离开。就这样,江流身后跟了一个跟屁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在天津卫当记者的那几天 江流记得青羊子给过自己提示,说小岛千春和她母亲想把佛头留下来供奉,而小岛一郎想把佛头给卖钱,他们双方产生了分歧。 江流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破绽。 小岛千春还跟着自己,江流则开始套她的话,而小岛千春不知是太单纯还是傻,竟然对江流没什么保留,江流问什么,她回答什么。 江流甚至觉得,自己要是想问小岛千春的经期,她都会如实相告。 人越蠢,对江流越有利,江流经过询问,几乎把佛头的有关消息都得知了。 佛头在小岛家里的客厅放着,被一个带锁的玻璃展柜关着,而玻璃柜的钥匙,只有一把,那一把还在小岛一郎手里。 看来,想拿到佛头,必须要取得钥匙。 江流边走路边想,他觉得,此事不能着急,要从长计议,小心安排。 小岛一郎很谨慎,不能打草惊蛇,要是出手,那必须一出手,就得到佛头。要是打草惊蛇,那小岛一郎就会提前把佛头运回日本,那样子,佛头可再也不属于中国了。而佛头即使到了日本,小岛一郎也可以接着洗白佛头。 江流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不到万全的时候,不要出手。 这样的时机可不好找,江流等了这个机会等了好几天。 在这一段时间里,江流当着一个记者的本质工作,还学习着电视剧里汉奸的举动,不时在《咸报》上发表一些言论,取得了不少成功,把小岛一郎搞的笑不拢嘴。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里,江流就获得了小岛一郎的青睐,甚至成了他的心腹。 这一天,小岛一郎叫住江流,说:“海流啊,我觉得你非常顺眼,而且还和我女儿关系非常好,我有意撮合你和小岛千春,当然,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意见。不知道,你对我女儿感觉怎么样?” 听了这话,江流心里惊讶,自己和小岛千春才认识了没几天,怎么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在这几天里,小岛千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难道这在小岛一郎眼里,这是喜欢的表现? 只可惜,江流对那个小岛千春没什么感情,那人虽然很漂亮很甜美,但真不是江流的菜。而且,江流觉得小岛千春对谁都没警惕性,好像脑子有些问题。 江流想,这小岛千春长相漂亮,还是小岛一郎的女儿,这前来求婚的人肯定一大堆,但为何到现在还没出嫁呢?该不会,这人真的脑子有毛病吧? 想到这里,江流果断说:“小岛姑娘那是天上的明星,我只能仰望,哪敢触摸啊?” 小岛一郎脸色一变,说:“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家姑娘配不上你?” 江流赶紧说:“不,是我配不上小姐。实话实说,我是喜欢小姐的,但不知小姐的心意......” 小岛一郎笑了笑,说:“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实际上,我是在小岛千春的提议下,才会和你说这事的。哈哈,我其实算个说媒的啊。” 听了这话,江流知道自己必须要服软。如果惹得小岛一郎生气,而使自己被赶出报社,那自己就前功尽弃了。而且,江流因为在报纸上刊文,说日本人的好话,已经被不少文人骂了。要是此时放弃,那太可惜了。 所以,江流此时只能服软。 江流脸上露出狂喜,他说:“这真是小姐的意思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愿意娶了小岛千春小姐!” 小岛一郎笑着说:“非常好,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你既然提倡中日合作,那不如接着你娶我女儿的契机,我们干点事情。” 江流问:“什么事情?” 小岛一郎回答:“既然你已经打算娶我女儿,那我们也就算一家人了。” 江流:“是的。” 小岛一郎接着说:“那这样吧,你当个日本人吧,我名字都起好了,你以后就改名成小岛海流吧。这样子,也是一个中日合作的美谈,我们大肆宣传,还是很好的。” 听到这话,江流脸上一沉,说是中日合作友好,那为何是我改名成日本人,而不是小岛千春改名成中国人?这分明是再说,日本人优于中国人? 而且,此事小岛一郎还想大肆宣传,当场典范,那江流估计是一辈子都逃不掉汉奸的名声了。 见江流一直不说话,小岛一郎问:“怎么,你又想反悔了?” 江流忍住脾气,他知道此时不能露馅,赶紧说:“我不是反悔。” 小岛一郎:“那你为何犹豫?” 江流使用“请神术”,做出激动的表情,还挤出两滴眼泪,江流说:“我不是犹豫,只是难以置信,能够娶小姐,我已经是荣幸了,而此时还能当个日本人,我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江流使用的请神术控制表情,那小岛一郎看了江流半天,只觉得江流是流露真情实意,没有一丝虚假可言。 看到这里,小岛一郎也就放心了,他笑了笑,说:“那就好,这样子,我也放心把小岛千春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江流回答:“请小岛社长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姐!” 小岛一郎又笑了笑,说:“为何还叫我小岛社长呢,那么见外。快叫我爹。” 听到这话,江流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他的太阳穴狠狠鼓起,脑门上的青筋也不断凸起。 江流握紧拳头,他告诉自己,要忍得住。 江流深吸一口气,喊到:“爹。” “哎。”小岛一郎欢快地答应下来。 江流心想,今天受到的屈辱,有朝一日一定加倍偿还。 而且是超级加倍。 小岛一郎多出来一个儿子,这让他非常开心,他本人虽然有三个孩子,但都是女儿,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而江流无论从样貌还是学问还是价值观,都与自己非常相似,小岛一郎甚至觉得,等自己年纪大了无法为天皇出力了,那就退休,把活交给江流干。 江流心里气愤,但脑子非常冷静,他看小岛一郎非常开心,觉得自己是时候进行计划了。 江流问:“对了,我听说父亲你在展览一个佛头?还在与中国人相争论这佛头是来源中国还是日本?” 第二百章 配钥匙,你配吗? 洗白佛头一直是小岛一郎的心事,他听江流提到佛头,便问:“是有这事,你问这干嘛啊?” 江流回答:“我听说父亲最近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便想替你解忧。” 小岛一郎疑惑地问:“如何个解忧法?那些中国人烦不胜烦,每天都有人站出来说那佛头是中国的东西。” 江流说:“这事简单,我专门写一篇文章,来论证佛头属于日本,然后让有异议的中国人给我们投稿,反驳我们的观点。” 小岛一郎若有所思,让江流接着往下说。 江流接着说:“那些给我投稿的人,我们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我们可以这样,把那些论点稍加更改,使其站不住脚。时间一长,这佛头不就是我们的了?” 听了江流的话,小岛一郎忙说:“非常好的主意,你这小子,心可真黑啊,不过我喜欢。对了,你快点去写稿子吧。” 江流脸上露出难色,说:“这,有点难。” 小岛一郎:“有何难的?” 江流回答:“因为我没有真正见过佛头,无法做出最准确的评价。如何可以近距离接触到佛头,最好是能触摸到佛头,那我一定可以写出最完美无缺的文章。” 小岛一郎听后,说:“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这个简单,你随我来吧,我让你看看那佛头。” 闻言,江流跟着小岛一郎来到他家里。小岛一郎的家里警卫很多,似乎在防范着有人偷东西。而那个佛头就放在玻璃柜里,周围有四个日本武士守在一旁。 江流来到客厅,看见佛头啧啧称奇,这个佛头有半个江流那么大,应该是从大佛像上翘下来的。江流又看向佛头的脖子处,只见这里有许多稀碎不规则的缺口,江流推测,这佛头是被火药炸下来的。 “哎,那么好的佛像,竟然被如此暴力地卸下来了。” 江流心里惋惜,猛然发现那佛头的面容也受到了损毁,一只眼睛被炸掉了一半,好似佛陀闭眼一般。 看到此景,江流甚至能感受到佛头的悲伤。 “怎么样,儿子,这佛头怎么样啊?”小岛一郎问道。 江流说:“真是好佛头啊,不过,那么珍贵的物品,父亲你就放在这里,还用个玻璃柜放着,不怕被人偷走吗?” 小岛一郎大笑两声,说:“谁敢来我家里偷东西?不想活了啊。再说了,我那么多武士也不是吃醋的,你看到佛头身边的死个武士了吗?即使在晚上,他们也会两两一班,值守整夜。” 随后,小岛一郎轻笑一下,说:“再说了,那么重的一个佛头,要三个人才能抬动。那么多人进我家,我要是不知道,那就太丢人了。” 听了小岛一郎当解释,江流心里顿感棘手,这小岛一郎敢放出佛头的位置还不怕别人来头,就是因为他有绝对自己能守住佛头。 因为小岛一郎的家,严防死守,至少从江流刚刚的观察来看,没有人能偷偷来到佛头前。即使来到了佛头前,那玻璃柜也是个阻碍。玻璃柜的要是只有一把,还被小岛一郎随身携带。 取不到钥匙,那就只能强力破拆,而一旦打破玻璃,那势必会发出大的噪声,惊起警卫。 就算是悄悄打开了玻璃柜,那佛头本身又成了阻碍。佛头是实心的石头,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抬起来,想要抬着佛头离开小岛家而不被发现,那是天方夜谭。 所以小岛一郎才有狂傲的资本。 江流深吸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啊,父亲果然高明。对了,父亲你把钥匙拿出来,打开玻璃柜,方便我近距离观察佛头。” 小岛一郎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玻璃柜,说:“你看把。” 在小岛一郎开玻璃柜的时候,江流一直盯着钥匙看,把钥匙的样式花纹大小宽厚,全部记在了心里。 江流笑了笑,来到佛头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佛头。 过了一会,江流说:“我看好了。有了近距离观察,我一定能写出一篇好文章。对了,我脑子里有灵感了,我先回去写文章了。” 小岛一郎:“好,你回去吧。” 江流离开小岛一郎家里,并没有回报社,反而来到了粮店。在粮店的密室里,一个老人正坐在板凳上,在他身前,还有一个奇怪的机器。 江流来到老人身边,说:“封老先生,久等了。” 封姓老者说:“不用称我先生,我受不起,叫我‘钥匙封’就行了。” 钥匙封是天津卫的一个配钥匙师傅,拿着一个钥匙,他看一眼,就能做出一个相同的钥匙。这次把钥匙封请过来,就是想让他配一个玻璃柜的钥匙。 钥匙封能在天津卫干出名堂,全因为他讲诚信,大家都放心让他配钥匙。有些配钥匙的师傅就不老实,人家让配一把,他配两把,给顾客一把,自己藏一把,然后用这把钥匙去人家里行窃。 钥匙封则不同,他总是在阳光下配钥匙,全部手法,配了几个钥匙,顾客都一清二楚。久而久之,钥匙封的名声也就打出来了。 钥匙封说:“按照我的原则,我只会配你自己的钥匙,如果这钥匙是别人家的,我可不配。但因为我欠恩于王九仁,这才来给你配钥匙。” 在钥匙封落魄的时候,他爹死了,没钱下葬,王久仁看他可怜,就免费把他爹埋了。钥匙封也因此感激王九人,江流也有机会凭借这层关系,请动了钥匙封。 钥匙封接着说:“我不管你拿这钥匙做什么事情,你要是被抓住了,那可千万不能把我卖出去。” 江流:“请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承诺,钥匙封才放心下来,说:“我要配的钥匙呢?你带来了吗?” 江流:“那钥匙在我脑子里呢,我这就把钥匙画出来。” 说罢,江流拿出笔和纸,闭上眼睛,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将钥匙的全貌展现在自己眼前。 祝由术的强大再一次提现,那钥匙的每一个花纹,每一个细节,全都一览无余。 第二百零一章 暗中观察 看到了钥匙的全貌,江流又动手,把钥匙画了出来。当然,画的过程中也是依靠着祝由术,完美的展现了钥匙的样子。 江流把画递给钥匙封,钥匙封一看到画,不由得说:“你凭借着这画画的水平,何愁吃不起饭,非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流笑了笑,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钥匙封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画上的钥匙,虽然开始操作起自己的机器。 机器轰鸣声响起,一丝丝青烟从机器里升起,不出多时,钥匙封就拿出了一个钥匙。 钥匙封把钥匙交给江流,说:“拿好了,我走了。” 随后,钥匙封径直离开密室。江流接过钥匙,与记忆里的钥匙进行对比,发现果然是丝毫不差。 有了钥匙,江流也就解决了其中一关,至于看守的武士和搬运佛头,江流心里也有了对策。 拿到钥匙,江流直接回到了家里,开始休整,养精蓄锐。 时间到了晚上,江流离开家里,悄悄来到了小岛一郎家中。 小岛一郎的家很大,造型也比较中西结合,既有很大的院落,也有三层洋楼。而那个佛头,就保存在三层洋楼的一楼大厅里。 江流就喜欢洋楼,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三层楼的高楼,没人能上去。 但这对江流来说,不成阻碍,江流使用壁虎爬墙,来到了楼顶。 楼顶的视野开阔,江流站在楼顶,观察着小岛一郎家里的警卫布置。 不一会,江流就找到了其中的漏洞,并规划出来一条逃跑路线。 到了晚上,院子里的巡夜武士不多,一个个也是无精打采,江流有自信从容离开。 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那守在佛头身边的武士,要如何应对。 江流觉得,自己要是先要探查一番。 想到此处,江流开始下楼,当然,他下楼的过程比较轻松。小岛一郎家里的楼顶被用来晒衣服,也有一个楼道以供下楼。 江流顺着楼道下楼,因为掌握了壁虎爬墙,江流光着脚行走,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人发现江流,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江流来到了二楼,站在楼梯口,观察着守护佛头的两个武士。 这两个武士没想到身后有人,他们只观察着门的方向,没有在意自己身后。 过了一会,门外走入两个武士。这个洋楼是小岛一郎及其家人的住所,武士则住在院子里的宿舍中。 这两个武士,是来接班的。 两波武士见面,点了点头,完成了交班。 来了新人,江流没有立刻行动,反而找着机会。 如果有机会,他再行动,反正江流手里拿着钥匙,也不着急。 这样一等,江流就等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机会。这两个武士看守非常警惕,全程严阵以待,好像真的有人会来偷佛头一样。 指导天色破晓,江流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小岛家里,只能离开。 江流知道,偷佛头这事急不得,今晚没机会,那就等明晚。 而在小岛家中,小岛一郎穿着睡衣,来到佛头前。 小岛一郎问那两个武士:“怎么样,昨天晚上有动静吗?” 武士回答:“没有,没一点动静。我说小岛桑,你太敏感了,佛头在我们家,谁敢来偷?” 小岛一郎说:“我也觉得没有人敢来,但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有备无患。我打算近期就结束展览,把佛头运回日本,那些中国人听到这消息后,估计会着急。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我们还是要警惕啊。” “嗨!” “嗨!” 两个武士立即立正。 而江流离开了小岛家,回到报社,开始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是磨洋工,给日本人干活,那江流可不愿意。江流发挥了前世的摸鱼水平,一天下来啥也没干。 小岛千春的座位在江流旁边,她看江流不听打哈欠,于是问:“海流酱,你怎么无精打采啊?” “去你家里偷东西了”江流在心里悄悄说,嘴上却出现笑容,说:“哈哈,我只是没休息好罢了,不用担心。” “海流酱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小岛千春提醒道:“要知道,现在可是又多了一个人关系你的身体哦。” 江流笑了笑,说:“对了,你父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举办我们的婚礼呢?” 小岛千春脸一红,说:“你好讨厌,我们才刚刚确立关系,就想着结婚啊,哎,不理你了。” 说罢,小岛千纯就独自看起自己的书,不再找江流说话。而江流也高兴,少了人打扰,他也可以专心思考晚上的心动了。 时间又到了晚上,江流再次守在小岛一郎家里,只不过,那两个看守佛头的武士过于尽职,没有露出一点马脚,没有给江流一点机会。 就这样,江流一连守了几个晚上,直到有一晚,江流听到那两个武士讲话。 武士甲:“啊,老铁,你说小岛社长发什么疯,让我们在大晚上值夜,这根本就没有人来偷佛头啊。” 武士乙:“说话小声点,那个小岛社长喜欢发布一些神经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实做就行了。” 听到两个武士私下说自己老板的坏话,江流就知道,自己的机会不远了。 又等了两天,这两个武士受不了了,去给小岛一郎反应,小岛一郎想了想,估计是不会有人来偷佛头了,于是就将值夜的人换成一个。 当天晚上,看守佛头的武士便只有了一人。 江流见状,知道机会来了。 那武士站了一会,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肚子也随之响了起来。 “哪里来的冷风啊,直吹我肚子,搞的我肚子疼。” 武士捂着肚子,稍微低下头。过了一会,他感到肚子里一阵异动。 “这应该是个屁吧?试一试,不好!不是屁!” 武士抬头看了眼厕所的位置,又看了眼佛头,说:“就去一会,应该没关系的。” 说罢,武士夹着屁股,超厕所跑去。 在这场是屁是翔的豪赌中,武士输了,同时,也给了江流机会。 第二百零二章 佛头到手 眼见武士离开,江流立刻来到玻璃柜前,拿出钥匙,往钥匙孔里捅。 “咔嚓。” 清脆又细微的声音响起,锁开了。 钥匙封果然厉害,他配的钥匙竟然真的能打开锁,看来,每一个在天津卫有名气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 打开了锁,江流用手摸了下佛头,发觉这佛头比想象中的还要重。 “呼。” 江流深吸一口气,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手部的力量在极速聚集。 以前的江流,因为缺衣少食,身体发育很不好,即使使用的祝由术来加强自己的力量,也没有多少作用。但如今,江流天天大鱼大肉,不仅身体素质补充上来了,身体里积蓄的力量也更多了。 在这几天里,江流刻意地使用祝由术刺激自己的胃部,加强自己的营养摄入,总算是积累够了能量。 “呵,起。” 江流低吼一声,竟然把佛头一点点抬起。不一会,佛头就被江流抱在了怀中。 拿到佛头,江流知道那个武士不一会就会回来,他赶紧抱着佛头,试图从楼顶离开。 一层,两层,江流来到了三层,眼看着前往楼顶的通道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可一个人影忽然推门而出。 江流在楼道里,而楼道周围都是房间,这个房间就在江流身边,而房间里的人一出来,就看到了江流。 江流抱着佛头,走不开,被那人直接撞见了。 而出来的人,就是小岛千春。 小岛千春平时的睡眠很好,几乎不会醒,不过她今晚却失眠了。 因为她太过于激动,缘何呢,就因为江流白天又说起了婚礼的事情。 这不是江流第一次说婚礼了,而江流一次次的重复,是想赶走小岛千春,让他别打扰自己思考。可这番话在小岛千春耳中,却成了最真挚的告别。 就在今晚,小岛千春决定了,要是江流再谈起婚礼,那就答应他。 想着想着,小岛千春越想越多,想到了结婚的日期,想到了那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想到了那天要请哪些人,甚至想到了要生几个大胖小子,想到了自己与江流老到牙齿掉光了,相互搀扶着走在夕阳下。 想的多了,也就睡不着了,小岛千春于是打算出去吹吹风,可她一推开门,就看到江流搬着一个佛头,走在走廊上。 小岛千春讶异地问:“海流酱,你大半夜抱着佛头,是干什么?” 被人发现,江流只好说:“我在锻炼身体,你信吗?” 小岛千春只是单纯,可不是傻,她看着江流说:“海流酱,你知道自己在行窃吗?快去把佛头放回去,然后跟我一起找父亲道歉,我相信父亲会原谅你的。” 放回去?那不可能,好不容易偷到手的东西,怎么能放回去? 找小岛一郎道歉?那更不可能,要是被小岛一郎知道这事,自己一定会被杀的。 江流不说话,想径直离开,可小岛千春却挡在江流面前,不断劝江流回头。 江流算着时间,觉得那武士该从厕所回来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发现的。 “该怎么办啊?” 江流心里焦急,而小岛千春似乎看出江流不愿意放弃佛头,于是说:“你现在赶紧放开佛头,不然我就大喊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是那武士回来了,还发现了佛头不见了。 另一边,小岛千春抱着江流,让江流放弃佛头。 没时间了。 江流看了眼小岛千春,说:“对不起。” 小岛千春松了口气,说:“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只要向父亲道歉就行了。父亲他一定会......” 小岛千春的话没说完,只看到江流手里的佛头越来越大,直到佛头完全充斥着自己眼睛。 那是江流举起的佛头,狠狠砸到了小岛千春脑袋上。 佛头染血。 小岛千春眼神一滞,随后倒在地上。江流防止小岛千春的身体倒在地上,用脚勾住她的身体,将其放在地上。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江流赶紧抱着佛头,来到楼顶,逃出了小岛家。 在江流离开小岛家不久,小岛家就乱成一团,江流一路狂奔,只走房顶,终于在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回到了家里。 “死个人罢了,死个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流不断安慰自己,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这让江流有些负罪感。 江流深吸一口气,把佛头放在桌子上,却看到佛头的脑袋上流着血,流到了眼睛位置,流到下巴位置,流到了江流手上。 “啊。” 江流好似受到了惊吓,赶紧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可他心里波动太大,无法进入“静”的状态,祝由术失败了。 江流睁开眼睛,感觉把手上的血给洗干净。他深吸几口气,却无法稳定心神。 “喵。” 一声猫叫响起,小黑来到江流身边,轻轻叫了起来。 小黑是金线墨麒麟,叫声有非凡效果,几声下来,江流竟然觉得内心安静了下来。 趁此机会,江流对自己使用祝由术,他要催眠自己,覆盖自己的记忆。 过了一会,江流睁开眼睛,现在,在他的浅层记忆里,他只是在家里睡了一晚上,没去过小岛一郎家里,没偷过佛头,没杀过小岛千春。 以江流现在的状态,即使是最厉害的警探在审讯江流时,也不会发现异常。 江流看向一边的佛头,默默拿起铲子,去后院挖了一个深坑,随后把佛头埋在坑里。 这个佛头是杀人证据,江流不能让其现身。 至少最近是不能。 做好这些,江流回到床上。 躺在床上,江流只感觉浑身疼痛,抱着那么重的佛头,即使有祝由术的加持,江流也是费劲全力。 这一夜,江流不仅把自己之前积攒的能量全部耗尽,此时躺在床上,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连脚都不能动一下。 随着祝由术的消散,其副作用也展现了出来。以前江流使用祝由术,总是将其保持在可控范围里,可今晚过度使用祝由术,给江流带来的后果,就是江流的两只肩膀上的肌腱断了。 第二百零三章 转机 第二天一早,江流一起床就觉得浑身疼痛。但好在经过一夜的修复,江流现在是能走动了。江流挣扎着来到医院,买了几副膏药贴在肩膀上,这才觉得好一点,不过此时江流是一点重的东西都拿不动。 昨天小岛一郎家里丢了佛头还死了女儿,现在他家里估计会乱成一锅粥,江流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报社上班。 来到报社,江流明显感到报社的氛围不太对,好像大家都不太肯说话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昨晚在小岛一郎家里发生了什么。 江流心里也明白,但他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问旁边的人今天怎么了,气氛好像不太对呀。 旁边的人说:“唉,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小岛社长家里出了什么事,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少说话吧,要是说多了,话被别人听到传到了社长耳朵里,那就要惨了。” 江流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又看到一边空的位置,于是问:“唉,小岛千春怎么还没来上班?” 听到这个问题,旁边的人立刻把嘴闭上,假装听不见。江流摸了摸脑袋,也不再问了。 第一步的表演比较成功,至少同事们都觉得自己目前还一无所知。接下来,如何面对小岛一郎,才是难的地方。 按理说江流偷到了佛头本可以直接逃走,反正他现在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脸,跑了,也不会有人找到自己。 但实际上,江流非常需要记者这个身份,因为他还没有查清楚师傅的死因,所以目前来说他还不能离开日本租界。 而记者的身份可以给江流打掩护,所以江流并不想放弃目前的身份,因此他还要假装一无所知,接着演戏。 就这样,江流和没事的人一样,一直工作到了下班。到了中午下班后江流头去买了一朵花,来到小岛一郎家里。 小岛家门口站了很多警察,警备森严,好在守卫认识江流,才放江流进入。 江流进入小岛一郎家里,来到到大厅,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小岛一郎和一名妇女,这名妇女哭的梨花带雨,而且小岛一郎的脸色也不好。 江流急忙问:“父亲,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前面站了那么多警察?” 小岛一郎摇头说:昨天晚上有一伙儿歹徒来到了我们家,把佛头给偷走了。” 江流惊讶地说:”竟然还有这种事,父亲你赶紧报警,让警察将歹徒捉拿归案。对了,我今天是来找千春看戏去的,还带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千春小姐在哪里呢?” 旁边的妇女应该是小岛一郎的妻子,她说:“那伙偷佛头的歹徒,实在可恶,我女儿发现了他们的行为,他们竟然拿钝器砸向我女儿的脑袋,我女儿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也不知生死。” 江流瞪大了眼睛,询问清楚小岛千春目前在哪个医院抢救,得知医院名称后,江流赶紧跑到那个医院里。 小岛千春还在急救室里抢救,不知生死,江流心里也是忐忑,昨天晚上走的匆忙,没有来及检查小岛千春的死活。要是小岛千春没死,等他苏醒后把自己告发,那自己也只能放弃身份,夹着尾巴逃跑了。 江流在急救室外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医生推开了急诊室的门,江流赶紧去问医生:“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汗,说:“你妻子的命真大,伤成那样子竟然还能活下来,真不容易,我们经过抢救已经使贵夫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以转入急诊病房了。” 听到这话江流表面开心,可内心却焦急了起来。 没想到小岛千春脑袋被撞了,结果还是没死。江流心想,无毒不丈夫,干脆一条路走到黑,趁着小岛千春刚刚苏醒,还没有时间将自己的事情告发,干脆直接杀了她。 这么想着,那个医生却忽然说:“贵夫人虽然活了下来,但记忆好像因为受到钝器冲击脑袋,受到了损失,谁都不记得了,唉,我不多说了,你进去看一看吧。” 江流闻言来到了急诊室,在急诊室里,小岛千春正躺在病床上,双眼呆滞,旁边的人和她说话,她也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 交流小心来到小岛千春身边,问:“你还记得我吗?”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面缩了缩,说:“你好可怕。” 江流微笑着说:“不要怕,坏人已经被赶走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随后江流和小岛千春说了几句话,发现这小岛千春的记忆真的全部丢失了,现在的小岛千春就如同白纸一样,什么也不记得。 而这种人对于祝由术的防范力几乎为零。 江流说:“看着我的眼睛。” 小岛千春闻言,果然盯着江流的眼睛看,江流施展出祝由术,想彻底删除小岛千春的记忆。 小岛千春只是失忆了,但这不代表她不能恢复记忆,如果被她恢复了记忆,告发了江流的行为,江流还是有风险。为了彻底掐灭风险,江流决定将小岛千春的记忆彻底修改。 江流的意识深入小岛千春的回忆,他忽然间发现小岛千春失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重物打击引起的脑震荡,而是因为她自己将这段记忆删除了。 这段记忆对小岛千春来说过于可怕,她也不愿意相信江流真的会杀她,在这种应急功能下,她的脑子自动删除了记忆。 江流心里低叹一声,心想,如果你是个中国人或者你没有生在想到小岛一郎,那我们两个估计真的会白头到老吧。 这样想着,江流的心还是硬了下来,他翻阅着小岛千春的记忆,找到了关于昨晚的回忆。 就在他准备施展祝由术,删除这段回忆时,一声喊声忽然从门外响起。 “女儿女儿,你怎么样了?” 是小岛一郎来了。江流赶紧撤销祝由术,站了起来,说:“父亲啊,千青春真是太可怜了,她竟然已经失忆了,谁也不记得。” 听到这话,小岛一郎赶紧跑到小岛千春面前,问:女儿,你还记得父亲吗?” 第二百零四章 死相 眼见着小岛一郎赶到自己身边,小岛千春同样往后缩了缩问:“你是谁,我不记得你,但觉得你好眼熟啊。” 小岛一郎露出难过的表情,说:“女儿,我是你的父亲啊。” 说罢,小岛一郎紧紧握着小岛千春的手不放。 不一会,小岛夫人也来了,她看到小岛千春的模样,不由得哭着说:“都怪你,非要整那个佛头,把我们女儿害的那么惨。我现在就要带着女儿回日本。” 小岛一郎脸色难看,他说:“别胡闹了,现在女儿病重,哪里经得起坐船的颠簸。还是让女儿好好待在医院吧。” 江流趁机站出来,说:“那群歹徒真可恶,竟然对一个无辜人下手,父亲,我愿意把那群歹徒捉拿归案。” 小岛一郎看了眼江流,只觉得他眼神真诚,不似作假。 小岛一郎说:“儿子,你不要冲动,你这身手,不是歹徒的对手。你不用担心,我弟弟是警察局局长,他出马一定会将凶手抓住的。” 江流摆出纠结的表情,说:“唉,我真是没用。小姐成这样了,而我却做不出什么帮助。” 小岛一郎摇了摇头,说:“谁说你干不了事呀,你这样吧,这几天也别去老实上班了,就好好陪在女儿身边吧。给她讲一讲你们之间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唤醒她的回忆。” 这正合江流的心意,他回答:“请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小岛一郎点了点头,又陪伴了会小岛千春,随后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警察局看看情况怎么样了,我先走了,你好好陪她。” 江流点了点头,说:“父亲慢走。” 小岛夫妇走了,病房里又只剩江流和小岛千春两个人。 江流把门关上,防止有人进来打扰自己,又对小岛千春使用了祝由术。 这次无人打扰,江流成功地把小岛千春的记忆给删除了。 做好这些,江流松了口气,而小岛千春因为失忆,对待江流如同陌生人一般,平时就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江流叫她,她也只是简单的应两声。 小岛千春这样子,江流心里反而有一丝高兴,反正自己迟早要离开小岛千春,不如就在她心里少留点回忆。 江流照顾了小岛千春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小岛夫人来接班,江流也就回家休息了。 到了家,江流往床上一躺,忽然看见自己桌子上放着一个纸人。 江流赶紧起身,拿起纸人,将其展开,果然看到了一个火焰印记。 这是老崔的纸人。 老崔估计是白天来找过自己,见自己不在家,就把纸人放在桌子上,表示他来找过自己。 江流获知此信息,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时间太晚了,老崔估计也休息了,我还是明天再去找他吧。” 这样想着,江流再一次躺回了床上。 累了一整天,江流感觉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可是忽然间,他却感觉有东西在拂着自己的面。 江流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纸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 江流心里疑惑,这也没刮风啊,纸人怎么就自己动了? “这个老崔,天天往我家里塞些邪性的东西,他也不怕吓着我。” 江流心里吐槽,手伸向纸人,想把纸人压在床下,不让纸人继续做怪。可江流的手还没碰到纸人,就纸人竟然凭空而起,向着门的方向飘去。 不多时,纸人飘啊飘,竟然从门缝中飘到了屋子外。 江流似乎明白纸人的意思了,这是在催促自己,时间紧急,老崔找自己也及时。 既然是急事,江流也不敢耽搁,他穿上衣服,推开门。 纸人就在自己家门前,看到江流出来了,纸人有飘了起来,朝一个方向飞去。 江流赶紧跟上纸人,在纸人的带领下,江流来到一个小河边。 河里有一个船,船上有一个火烛,明暗不定。 在河边,有点点火光,那是有人在吸烟。 吸烟的人好像看到了江流,他挥了挥手,让江流过去。 江流走近一点,发现那人是武头,在武头旁边,还有一个老崔。 武头和老崔聚在了一起,这可真罕见,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这两个人聚在了一起。 江流来到二人身边,问:“两位爷,大晚上的出来遛弯啊?” 武头说:“溜什么弯,是干正事的。你过来,看看这具尸体眼熟吗?” 听武头这么一说,江流才注意到,在老崔脚下,还躺着一具尸体。 江流点燃火烛,接着火光观察起这尸体。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是个新尸体。尸体浑身湿漉漉的,似乎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而尸体的脸色铁青,浑身僵硬,似乎死的不明不白。 江流说:“这尸体含冤不浅,要是不处理,估计会尸变。” 武头抽了口烟,说:“这还用得着你说?你再仔细看一看。” 江流闻言,再次打量起尸体,而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 在尸体的手臂处,长满了红色斑点,看到这些红色斑点,江流忽然想起了王九仁的尸体。 脸色铁青,身体僵硬,手臂上长满红点,这死相,竟然与师傅的完全一致! 江流大惊,把自己的看法告诉武头和老崔。 武头又抽了口眼,说:“这种死相的尸体,我已经发现四具了。我觉得这其中有怪异之处,所以叫你过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流说:“这些尸体的死相,与我师父的一致,说不定他们都是因为同一种原因而死,如果能知道这具尸体的死因,那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查出我师傅的死因。” 武头点了点头,看了眼老崔,问:“你来还是我来?” 老崔回答:“这尸体被水泡过了,还是你来吧。” 武头深吸一口气,蹲在尸体身边,说:“这位老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也是一种缘分,虽然我们两个此时阴阳相隔,但我相信你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听到我的声音。我们想为你报仇,查明你的死因,还请老哥指条明路行个方便。” 第二百零五章 鲸鱼筋 武头对着尸体一阵言语,好像和尸体称兄道弟一般,过了一会,武头拿出一杆旱烟,倒上烟草,点燃之后,往尸体嘴里一塞。 武头说:“来来来,这可是上等的烟草,我平时都不舍得吸。老兄弟,你也来根烟,快活快活。” 江流看着不解,要想吸烟,那得呼吸,可一个尸体怎么呼吸,又怎么吸烟呢? 接下来,江流就见证了武头的本事。 武头把烟枪放在尸体嘴里,那尸体好像真的在吸烟,还从尸体嘴里吐出一丝丝烟。这丝丝烟升上空中,开始往一个方向飘去,好像在给几人指路。 看到这场景,武头说:“这烟能带我们前往死者死亡的地方,我们跟上去。江流,你背上尸体。注意了,不要让尸体嘴里的旱烟脱离。” 江流闻言,点了点头,把尸体背上。随后,三人跟随着烟,一路前行。 走了一阵子,三人来到一个河边。这条河对岸就是日租界。 来到河边,从尸体嘴里依然不断吐出烟,这些烟飘着飘着,钻入了水里。 武头说:“就是这里了。” 三人来的烟与水的交界处,只见这里“咕噜咕噜”冒着水花。 这是一个入水口,日租界的生活废水都会从这里流到河中,再流到海里。 武头看了看,问:“你们怎么看?” 老崔回答:“看不出来,你是专业的,你怎么看?” 江流也回答:“我也看不出来,不如等白天,我们下水一探。” 武头说:“这地方死气非常重,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不少死尸。现在是晚上,水里的情况不明,不宜贸然下去。我们等到早上再行动。” 说罢,武头看着河,不再说话,而老崔则抱着膀子,闭目养神。 江流看着两个不说话的老闷葫芦,也只好坐在地上,安静等着天亮。 江流也是佩服这两个人,大晚上的也不困,也不靠说话解解乏,就这样干等着。 反正江流是困,等了许久,他的眼睛撑不住,上下眼皮一合,直接睡着了。 在睡觉时,江流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王九仁,只见王九仁苟延残喘地在下水道里游着,游到出口,却看到出口被一个铁栅栏阻挡住了。 王九仁想打开铁栅栏,却听到身后传来水声,他转身一看,看到众多死人超自己冲来。 “别走啊。” “留下来陪我。” “一起死啊。” 梦到这里,江流惊起一身冷汗,随后鸡鸣声响起。 江流醒了,天也亮了。 武头见江流醒了,说:“时间到了,大家准备一下,我要入水了。” 武头的水性怎么样,江流没见过,但他见过武三的一流水性,便知道武头的水性只强不弱。 说罢,武头便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个马裤。 武头的外表是一个干瘦老头,但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还有一身腱子肉。 武头脱下衣服,随后拿出一根绳子绑在腰间,他把绳子递给老崔和江流,说:“你俩拽紧了,要是感觉到绳子有一松一紧持续三次的节奏,就赶紧把我拉上来。” 老崔说:“你放心好了,重的东西我拽不动,但你一个瘦老头,我还是能应付了的。” 江流也说:“没错,你就放心好了。” 江流的肩膀还有使用祝由术留下的后遗症,但他的脚是健康的,他用脚勾住绳子,需要时再使用祝由术强化脚部力量,可以确保武头性命无忧。 绳子入手,江流却感觉这绳子手感冰凉,表面光滑,不似凡物。 “这,不是绳子啊。” 江流端起绳子仔细打量,却发觉这其实更像是动物的筋。 生长出这么长的筋,那这动物该是多么巨大啊。 江流莫名想到一个传说中的动物。 龙! 这不会是龙筋吧?武头,你是不是哪吒三太子转世啊? 武头看江流一脸震惊,他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说:“我这条筋,可是在渤海与一个不明生物鏖战三天三夜,才将其降服而获得的。” 听了这话,江流更加震撼了。 老崔在一旁拆台道:“什么不明生物,这筋啊,实际上是他从一个大鱼身上剥下来的。那大鱼搁浅在岸边,不久就死了,哪用得着鏖战。对了,那个大鱼好像叫,叫鲸鱼!” 原来是鲸鱼! 江流点了点头。 被人拆台,武头哼了一声,说:“不和你多做口舌之争,还是干正事吧。我去也。” 说罢,武头一个扑棱跳入水中,只留下江流和老崔在岸上等着。 江流看向老崔,发现老崔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看来,老崔和武头只是喜欢拌嘴吵架,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江流安慰道:“老崔,你不用担心,这么一条小河,武三下去都不会有危险,更别说是武头了。” 老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武头水性很好,在渤海里都敢下水,还是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可这一次,他竟然拿出来鲸鱼筋,绑在自己身上,这说明什么?” 江流:“说明了什么?” 老崔:“说明武头认为水下面有危险,而且凭借自己的本事,无法独自返回水面。因此,他才把鲸鱼筋交给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在危机时刻,救他上来。” 听到这话,江流脸色一变,他看着不断泛水泡的水面,又想起昨晚上的梦。 江流忽然觉得这次行动有些草率了。 老崔说:“不草率,我们只是着急。你师傅死了,难过的不止是你。我们三人一起当了那么多年伙伴,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们都想查明他的死因。所以,武头才会急匆匆的下去。” 江流叹气道:“可要是武头真的遇见了危险,那该怎么办?” 老崔看着水面,回答:“不用过于担心,武头昨天想了一晚上,才决定要下水。我们要相信武头,他不会有事的。” 江流点了点头,本来自己是安慰老崔的,没想到反被老崔给安慰了。 就这样,二人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看水面。 第二百零六章 大洋码不是大洋马 不多时,江流忽然感觉到手中的鲸鱼筋在晃动,正是一松一紧,而且重复了三次。 江流看向老崔,说:“老崔,手里的绳子有反应了!我们快把武头拉上来吧!” 老崔面色平静,说:“不着急,这水里的鬼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偷听岸上之人谈话。武头的嘱托有可能被水鬼听到,这说不定是水鬼在拉鲸鱼筋。” 江流问:“那怎么办,万一真是武头在拉鲸鱼筋呢? 老崔说:“不用慌张,让我来试一试。” 说罢,老崔拿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随后低喊:“一极二化三真火,火力朱此物多生,燃!” 紧接着,老崔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口中的酒全部喷在鲸鱼筋上。 鲸鱼筋一接触到酒,它原本纯白光洁的表面就变得通红,江流把鲸鱼筋握在手里,竟然觉得鲸鱼筋在发热发烫。 而水面之下也一阵翻腾,随之响起一声惨叫,这叫声充满怨恨仇,不似人声。 而叫声过后,鲸鱼筋也恢复了平静。 老崔:“果然是水鬼作怪,我们接着等。” 姜还是老的辣,老崔行走江湖多年,积累的经验可不是江流能比的。 看老崔说对了,江流只好耐着性子接着等待。 过了一会,鲸鱼筋再次按照约定节奏抖动,江流看了老崔一眼,问:“这次怎么样?” 老崔再次如法炮制,而这一次,鲸鱼筋的抖动并没有停止。 是武头。 老崔和江流赶紧使力气,拽着鲸鱼筋。江流和老崔拽着一根绳子,自然能感受到彼此的力量。老崔虽然是个老道士,但力气可真不小。而老崔也感到惊讶,江流这个曾经瘦弱的少年,也有了那么大的力气。 两个人的力气都高于常人,不一会,武头就被拉了上来。 武头还有意识,只不过脸色很难看。老崔把武头放在地上,问:“怎么样了,武头?” 武头吐出一口气,说:“没事,死不了。” 江流问:“武头,你在水下面看到了什么?” 武头坐起来,缓了缓,说:“水下面,很恐怖,都是死尸。” 老崔:“详细说来。” 武头听后,开始讲起自己在水下的遭遇。 当武头下水之后,他在浑浊的河里一路往下,终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个下水道出口,不断从里面出现剩饭剩菜还有污秽的东西。这个出口很大,直径一米,是日本租界主要的污水出口。 无论是生活垃圾还是医疗垃圾,各种垃圾都从这个下水道出口,流到海里。 同时,这里也是死气散发的源头。 武头忍着恶心,来的下水道出口,看到一个铁栅栏。 下水道出口的水更加浑浊了,武头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疼,他来的栅栏前,仔细往里面看着。 而里面的场景,让武头惊悚万分。 在下水道里,竟然堆叠着一个个尸体,这些尸体竟然全部是含冤而死,一双眼睛瞪得贼大,但又空洞洞地让人心颤。 武头仔细看着尸体,发现这些尸体的死相竟然和王九仁一致。 他们竟然都是同一种死法!而又是什么力量,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 武头感到一阵心寒,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武头想浮出水面,却感觉自己四肢冰凉,脑袋一空,竟然无法操控自己的四肢。 情况不妙,武头赶紧晃动鲸鱼筋,让老崔和江流把自己拉上去。 在武头上浮的过程中,他似乎看到下水道里的尸体全部转头看向自己,并且瞪着自己。 在出水的最后时刻,武头甚至看到尸体张开血盆大口,冲向自己。 不过还好,那坚固的铁栅栏拦住了尸群,使尸群无法离开下水道。 武头讲述了自己的水下遭遇,听的江流和老崔胆战心惊。 老崔难以置信,说:“这怎么可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下水道里那么多僵尸,天津卫早就成人间地狱了。” 江流知道僵尸的厉害,僵尸已经具备一丝灵性,它们懂得趋利避害,平时白天隐匿不出,到了晚上再外出杀人饮血。 如果不遇到厉害的道长,一个僵尸有可能摧毁一个城市。因为被僵尸伤到的人,也会变成低级僵尸。如果对僵尸洞行动不加限制,那一座城,就有可能变成尸城。 如果下水道里真有那么多僵尸,如果它们要进食,那为何没听说过天津卫有大批人员失踪的消息呢? 江流想了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这些僵尸是被喂养的呢?” 武头瞪大了眼睛,说:“什么意思?” 江流说:“这些僵尸被困在下水道里,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故意把它们困在下水道里,但不知为何,并不放僵尸出去,或许在积攒更大的阴谋?” 老崔说:“很有可能。” 江流接着说:“多了那么多尸体,天津卫肯定也少了那么多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那些尸体上下功夫,找到尸体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是谁在养僵尸。对了武头,你见过那些尸体,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武头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有不少尸体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那些衣服上还写着大洋码。” 大洋码不是大洋马,而是当时的人对阿拉伯数字的称呼。 武头不认识洋码,江流说:“武头,你把那洋码写出来,我看一看。” 武头闻言,用手指头沾了点,在地上画了三个数字。只不过武头没写过阿拉伯数字,所以这三个数字很难看,江流仔细看,才勉强认出来。 “913” 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眉头一皱,913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这三个数字之间,没有丝毫规律,江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崔和武头听了江流的话,纷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奈,江流说:“那这样吧,我们分头去问一问。我把这三个数字写在纸上,大家分头行动,打听一下有谁见过这三个数字吧。” 老崔和武头点了点头,接过写着“913”的纸,分头离去。 第二百零七章 老崔和武头离开后,江流看了眼天色,发觉时间也不早了,该去报社上班了。 说是去上班,实际上江流只是去报社签个到,随后就离开了报社。 江流出了报社,去买了朵鲜花,随后便来到医院看望小岛千春。 小岛千春所在的医院很大,只不过没有挂医院名字,这让江流感到奇怪。 小岛千春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救急病房,这个病房还是单间。江流来到病房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岛千春。她眼睛看着窗外,听到江流推门声,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江流来到小岛千春,把花放在她身边,问:“千春,好点了吗?”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江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坐在板凳上和小岛千春大眼瞪小眼。 忽然间,江流注意到了小岛千春的衣服。在昨天,小岛千春还是穿的自己的衣服,今天进入病房后,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这病号服整天是白色,上有一些蓝色格格。醒目的是,在病号服左胸前,写着“913”这三个数字。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他问:“千春,你以前来过这个医院吗?我怎么没见到这医院的名称啊?”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说:“我以前来过几次,这家医院似乎没有名字。但我知道,这家医院似乎不会主动招收病人,只有和医院有关系的人,才能进入医院看病。” 江流又问:“你能进入医院看病,那我们父亲应该和医院有关系吧?对了,你知道,这家医院是谁开的吗?” 小岛千春想了想,说:“这我不太清楚,但我以前在医院里看到过不少兵,应该是家军队医院吧。” 军队医院? 江流听到这话,心里有了猜测,军队的医院确实没有名字,都是用代码表示。所谓的913,那就是这家医院的代码。 仔细算起来,这家医院,应该叫“913医院”。 江流对这种带数字的日本医院很敌视,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以数字命名的部队。 731部队。 731部队全名为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是侵华日军假借研究内容主要以研究防治疾病与饮水净化为名,实则使用活体中国人、朝鲜人、联军战俘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的效果实验。 而江流知道,731部队不是唯一一个进行生化实验的部队,在日本投降前,日本人大量销毁生化实验的痕迹,江流甚至觉得,这个913医院,也在进行着生化实验。 这个念头一在江流脑子里形成,就挥之不去,可是,天津卫有那么多人口,在这种城市开展生化实验,似乎也不太合适。 不对,江流转念一想,天津卫的乞丐成群,这些人没有家人朋友,死活无人关注,不正是绑架的好对象吗? 再加上师傅的死可能与913医院有关系,江流更不能对这家医院坐视不管了。 想到此处,江流回过神来,对小岛千春说:“千春,我去趟厕所,一会回来。” 随后,江流便离开了病房,开始探索医院。 江流对医院的探索非常小心,从外面来看,这家医院有三层楼,一楼是看病抓药动手术的地方,二楼全部是病房,三楼是医生的宿舍。 江流目前在二楼,他把二楼逛了个遍,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二楼那么多病房,入住的病人却非常少,除此之外,这里也没有什么警卫,只要偶尔来换药查房的医生护士。 这里显得和正常病房一样。 江流逛遍了二楼,没发现更多可疑的地方,而一楼人来人往,藏不住东西。 江流把视线投向三楼,他来到楼梯口,往三楼走去。 医院的一楼二楼都是粉刷的白色墙漆,而到了三楼,这里的粉刷稍显怪异,墙面用绿色粉刷,还绘制着不少奇怪的符号。 江流来到一个符号前,仔细观察起这符号,这符号非常奇异,似道家符咒,又似佛家符号。 在符号边,江流发现了一个非常深的抓痕。 是人抓的。 留下这个抓痕的人,当时应该非常痛苦,才在墙上留下痕迹。这抓痕透过了漆,在砖头上留下了痕迹。 江流觉得后背发冷,他离开此处,继续往前走。 再前面是一个铁栏杆,上着锁,江流进不去。 透过栏的缝隙,江流往前看,发现再往深处,则是一个铁门。 这里说是医生的宿舍,可江流没有在走廊里看到一点生活垃圾,而一个铁栅栏和一个铁门相继阻拦去路,这实在太可疑了。 这里面有什么? 江流观察四周,见没人过来,便拿出一根铁丝,想打开铁栅栏。可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锁在哪里。 这个铁栅栏没有锁,是直接焊上去的。 江流意识到这个事情,随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铁栅栏没有锁,是因为有人不打算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 一句叫声打断江流的思绪,他转身,看见一个日本人,这日本人身上穿着军装,手里举着枪。 日本兵一脸警惕地看着江流,手中的枪紧握,好像随时会开枪射杀江流。 江流赶紧说:“太君别开枪,我是小岛一郎社长的儿子,来这里陪护。我有内急,想来找厕所,就找到了这里。” 小岛一郎在天津卫的日本人眼里有些名望,日本兵听到江流的话,收起枪,说:“滚蛋,这里没有厕所,你赶紧离开。” 江流点头哈腰,赶紧跑回二楼。 回到小岛千春的病房,江流越想越可疑,913医院的三楼,并不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是医生宿舍。 但那里也不是做生化实验的地方,因为三楼的守备太松懈了。 生化实验无论在何时,都是被国际社会禁止的行为,日本人进行生化实验,一定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在实验室的外围,也一定有大量的警备力量境界,以免有人进入实验室。 可在医院的三楼,江流只看见了一个日本兵,并且这个日本兵还是在江流逛了好久三楼之后,才出现。 这么松懈的守备,和生化实验室配不上。 第二百零八章 夜探三楼(上) 江流否定了三楼有生化实验室,但他觉得,三楼一定还藏有秘密。不管怎么样,有机会还是要去探一探三楼。 虽然三楼有持枪的日本兵,但江流可以绕过他。 江流会施展壁虎爬墙,可以巧无声息通过窗户进入被封闭的房间中。 只要有窗户,那就没有江流进不去的房间。而江流在医院外面观察过,三楼的房间是有窗户的。 确定好了计划,江流又在病房里坐到中午,这才与小岛千春道别,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江流看到几名护士推着一辆小车,急匆匆地往一间病房里赶。江流默不作声,假装走到小车旁边,往车子上看了一眼。 这车子上有一个病人,病人的脸非常恐怖,脸上的肉几乎全部溃烂,牙齿还在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像要把嘴唇吃了一样。 一旁的护士说:“病人又在自残了,快点打镇定剂。” 一个男护士拿出针管,往病人脖子处打了一阵,病人才昏睡过去。 而在慌乱中,病人身上批的被子被掀开,江流看到了更恐怖的场景。 这名病人绑着束缚带,身上是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江流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推车就从江流身边经过,被送入了一个病房中。 而那个病房,就在小岛千春对面。 这应该是个精神病人吧?而且是有自虐倾的那种。 江流心想,这种病人不送到铺满海绵的隔离病房,反而送到普通病房,这医院的水平看来也不高啊。 不过,把这病人送到普通病房也有好处,就是江流可以试图接触下这名病人,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此事不着急,还是先把三楼探索了再说吧。 时间来到晚上,江流换上夜行衣,再次来到医院。 晚上的913医院已经关上了大门,除了二楼的病房亮着几盏灯外,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显得格外阴森。 江流找准一个窗户,施展壁虎爬墙,来到了窗户旁边。 来到了窗户旁边,江流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个窗户不是真的窗户,而是有人在墙上画了一个窗户,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江流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医院的人费尽心机伪装三楼,也让江流觉得三楼里必有蹊跷。 江流不死心,又来到一个个窗户前,发现这些窗户都是假的。直到江流接近三楼边缘,才发现一个真窗户。 即使遇到了真的窗户,但这个窗户也是关着的,里面上了插销。 江流推着窗户,施展祝由术,直接将插销推断,窗户也被打开了。 这房间里没有人,江流小心进入房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都是灰尘,似乎许久没有人居住,这房间里有床有书柜还有桌子,似乎曾经是个居所。 屋子里的还留有一些生活的痕迹,比如没有铺的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还有水的水盆,从这些迹象来看,屋子的主人似乎是忽然间离开了房间,并且没有再回来。 房间的主人撤离匆忙,也就留下了一些物品,从这些物品上,江流觉得自己能发现点线索。 江流来到桌子旁,发现桌面是空的,他抽开抽屉,找到几本书。 一本书是关于脑神经的医学书籍,一本是关于解剖的医学书籍,还有一本比较特殊,竟然是道家典籍。 这本道家典籍非常薄,是个手抄本,只有寥寥三四页,上面记载的竟然是控尸法。 只不过,这控尸法并不完整,只有制造僵尸的方法,而没有控制僵尸的方法。 江流放下书,眼神中充满疑惑,在一群象征着科学与技术的书籍中,竟然夹杂着一本和僵尸道法有关的书,这着实有些奇怪。 就好像在一群性感女郎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穿着暴露的女装。 过于奇葩。 江流把道家典籍放入口袋里,这个东西他看不懂,不如找当过道士的老崔问一问。 收起书本,江流又在房间里寻找起来,这一次,他在窗下发现一个火盆。 火盆里全是灰烬,而江流在灰烬里发现一些没有烧干净的纸张。江流猜测,应该是屋子的原主人走到匆忙,一些文件没来及带走,才选择了焚烧。但原主人走的太匆忙,以至于他没有时间检查这些文件烧干净没有。 江流把纸张拿出来,开始辨认上面的内容。因为这些纸张经过焚烧,江流很难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只不过连看带猜,发觉这是一个实验记录。 “2月1日,注射1型药液,实验人在十秒后死亡。” “2月19日,注射2型药液,实验人在十分钟后死亡。” “3月1日,我们的大日本士兵是天皇的子民,他们不应该因为参与这个实验而死,我要寻找其他实验体,那些中国人就是很好的对象。” “7月13日,注射5型药液,实验人活了一个月。” “8月11日,我们终于等到一个合格的实验体,实验体不会感到疼痛,没有恐惧,只有杀戮的欲望。我觉得,我为天皇陛下找到了最厉害的战士。” 以上的内容自己工整,每个都有日期,看样子是记录者在平常心下写的。可下面的一页,上面的字迹扭扭曲曲,连日期都没有写,应该是记录者在慌忙中写下的。 或许应该说,是在恐惧中写下的。 “太可怕了,我们完全无法控制实验体,实验体挣脱了束缚,开始杀人,好在我们的士兵及时将其射杀,但可惜的是,还是有四名研究员死在了实验体的嘴里。” 这是最后一个能辨认的纸张,江流后面还找到了一些纸张,但上面的字写的完全不知所以,好像一个精神病人在纸上随便写写画画。 看完这些记录,江流觉得自己猜的不错,这些日本人果然在进行生化实验,而且是对活人进行改造,以创造最强士兵为目标。 并且,这种实验死亡率特别高,日本人不舍得让日本兵当实验体,竟然抓中国人来做活体实验。 该死的小日本! 第二百零九章 铁门之后 这间房子除了这些记录,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江流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随后来到门口。 江流手握门把手,往下一拉,稍微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轻微的吱吱声传来,在白天,这点声音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寂静的夜晚,这响声有些刺耳。 江流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起床声,没有脚步声,看来这声响,没有引来日本兵的注意。 江流小心地打开门,来到走廊上,在走廊左右两侧,分别是铁栅栏和铁门。 铁栅栏和铁门之间还有几间房子,而江流刚刚从其中一间房屋里出来。 铁栅栏那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江流要去的地方,是铁门那边。 铁栅栏是直接焊上的,上面没有锁,江流打不开,他现在只希望能从铁门那边进去。 江流来到铁门前,看了眼铁门,松了口气。 这铁门是被锁关着的。 江流拿出一根铁丝,捅进锁眼里,来回横挪,不多时,锁便被江流打开了。 江流把锁轻轻取下,随后握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进入铁门后面的走廊里,江流再把铁门关上。这时,江流觉得手上有点黏糊糊的。 这种粘稠的感觉,就似乎是将手从血池里拿出来一样。 江流把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在手中稳到了铁锈和血的味道。 连门把手上都充满了血,看来此处真的死了很多人。 而地板上的状况,也证实了江流的猜测。 江流走在地板上,感觉每一次抬腿,都能感受到脚下黏黏的。 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没有关闭的,江流往房间里观看,发觉里面都是空荡荡的。 江流从头走到尾,发现这里的房间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可太奇怪了,看江流第一次进入的房间,那里的人大部分东西都没来及拿走,可为何此处房间里的东西全被清空了呢? 会不会还有自己遗漏的地方? 这样想着,江流又走了一遍走廊,忽然间发现了问题。 走廊里的房间都是有对门的,301房间对面就是302房间,而江流走了一圈,发现311房间对面是面墙。 本应该是302房间的地方,却是一面墙。 江流来到这面墙之前,伸出手,敲了敲这面墙。 手与墙面接触,发出特别的声音。 空的。 江流做出判断,这面墙后面其实也是一个房间,只不过后来被人用砖头封了出口。 看了,这个房间发生过非常特别的事情,以至于日本人宁愿封了这间房间,也不愿被人发现这房间里有什么。 江流想了想,拿出铲子,尝试性地在墙上挖了挖,似乎是建的匆忙的缘故,这墙的硬度不够,被江流轻易挖出来一个脑袋大小的口子。 江流通过口子,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只不过,房间里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房间里藏着巨大的秘密,如今发觉秘密的机会就在眼前,江流不可能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江流挥舞起铲子,接着挖墙。 过了一会,墙就被挖开,出现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口子。 江流收起铲子,拿出火折子,进入房间。 房间里常年不透气,没有空气流通,江流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味道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有血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江流走进了房间,忽然觉得自己脚下一绊,他低头一看,发现了一具尸体。 江流把火折子往下面一照,发现这里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群尸体。 应该说是一团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尸团。 江流蹲下,仔细打量这些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有的穿着日本军服,还有点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这些尸体的身上全部腐烂,身上的肉都是少了几块,有的尸体甚至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 更加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的嘴巴,全都咬在其他尸体上。 好像这些尸体在相互啃噬一般。 江流心里生出一阵寒意,就算是僵尸,也不会吃尸体啊。 僵尸吸收的是月光,啃噬的是鲜血,一开始,僵尸弱小的时候,只能偷吃鸡,喝鸡血。到了僵尸厉害了,甚至会抓人吸人血。 可这里的尸体,竟然会吃彼此身上的腐肉。 看到这场景,江流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僵尸。 西方的僵尸,或者叫丧尸。 这房间里的尸体,竟然与电影上的丧尸一个模样。 江流头上渗出汗,这些日本人在干什么,在江流前世看过的电影里,一只丧尸都有可能毁掉一个城市。 好在这里的丧尸和电影里的还有区别,江流可没见过电影里的丧尸会饿死,而房间里的丧尸,全部都死了。 还好这里的丧尸都死透了。 除了丧尸,这房间里还有许多仪器和药瓶,大部分药瓶里已经空了,只不过在一个药品中,江流看到了一个脑子。 这是人的脑子,而且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并且,这脑子和正常人的脑子不同,这脑子黑中带红,有的地方塌陷,有的地方凸起。 “这不是人的脑子,这应该是丧尸的脑子。” 除此之外,这房间里没有其他的线索了,江流觉得自己在此处待的够久了,便萌生了退意。 江流原路返回,把铁门的锁重新锁上。至于312房间的墙,江流是没办法还原了。 好在也没有人能进入铁门后面。在一段时间里,应该没有人会发现,312房间已经被人造访过了。 江流从墙上离开了医院,会到家后,他依然有很多困惑。 现在可以证实的是,日本人曾经在医院三楼进行过生化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是制造帝国最强战士。但可惜,在制造过程中出来意外,也许是丧尸暴走伤人,也许是其他原因,导致实验场死了许多人,不得已,这试验场被封闭了起来。 令江流困惑的是,看三楼的灰尘积累程度,那里至少有二十年没有人光顾了。 可为什么,在下水道里的尸体,依然会指向医院呢?医院的试验场不是被废弃了吗? 难道,医院还在秘密进行生化实验?这些日本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能制造出丧尸了,那不知道现在的日本人的生化技术,到达了什么程度。 第二百一十章 大的要来了 江流心里干着急,不过着急也没有用,他需要进一步调查。 江流在家里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了医院看我小岛千春。 医院里,小岛千春的精神不太好,脸上还写满了恐惧。 江流见此情景,坐到小岛千春身边,问:“你怎么啦千春,是昨天没睡好吗?” 小岛千春说:“我好害怕,我好想离开这里。这里太恐怖了。” 离开这里?这可不行,你要是离开这里,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天天往医院里跑? “对不起啊千春,你还不能离开这里。” 江流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说:“好的,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只不过,我无法决定你的去留,这需要你父亲同意才行。这样子,你把自己害怕什么告诉我,我才能劝说你父亲,让他同意你出院。” 听到江流的话,小岛千春露出一丝笑容,说:“谢谢你支持我。” 江流笑了笑,说:“我支持你是应该的,我是你丈夫啊。” 小岛千春低下头,脸上浮现红晕,随后讲起了自己昨天的遭遇。 昨晚,小岛千春早早就躺在床上睡觉了,毕竟病房里没有,医院里也没有娱乐设施,她也只能早早睡觉。 只不过,小岛千春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 在晚上,不知是几点,小岛千春模糊间听到了人的惨叫声,小岛千春也就此醒来。 这一醒,那惨叫声更加明显了。小岛千春是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苦活累活都没干过几件,更没受过伤。 她无法理解发出这种惨叫的人,到底在经受什么样的折磨。这惨叫声充满痛苦、绝望、仇恨,似乎是厉鬼索命一般,听得小岛千春非常害怕。 更可怕的是,这惨叫声持续了将近一小时,到最后,惨叫声已经沙哑,似乎发声之人的嗓子已经坏了。 在这之后,惨叫声停了。 小岛千春松了口气,她以为折磨到此结束,但可惜,折磨才刚刚开始。 这惨叫声停止之后不久,又一阵惨叫声响起,这声音明星和上一个不同,似乎发声之人换了一个。 就这样,叫声一直持续了整晚,导致小岛千春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自然睡不好觉。最后,小岛千春伸手指了指地面,说:“我能感觉到,那惨叫声是从地下传来的。” 听了小岛千春的话,江流皱了下眉头,如果他没猜错,那些发出惨叫的人,肯定是因为遭受着生化实验的折磨。 江流忽然想到一事,说:“千春,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岛千春问:“为什么呢?” 江流:“这件事情恐怕有异,你把这事告诉别人,我担心你会受到危险。” 江流知道那参加声是人发出的,而小岛千春要是把此事告诉医生护士,那日本人肯定就知道,小岛千春知晓率一些事情。到那时,江流担心日本人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小岛千春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流点了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去找你父亲,把你要出院的事情说一下。” 说罢,江流便离开了病房,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去报社找小岛一郎,也没有出医院。 江流要趁着这会功夫,再调查一下医院。 刚走出病房,江流就听到了训斥声。 “你怎么搞的,那人怎么能送到普通病房,他应该待在地下室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要是因为你,泄露了天皇的计划,那你就切腹吧!” “嗨!” 随后,江流看到小岛千春对面的病房被打开,昨天遇到的病人又被护士推了出来。 江流默不作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默默跟在护士身后。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家医院不是只有三层,在地下,还有一个地下室。 也许日本人的生化实验场所,就在地下室里。 和在地上相比,把实验室房子地下,更加安全。一旦出了安全事故,只需要关闭地下室入口,就可阻断危险扩散。 而且地下室更加隐蔽,被人发现的概率更加小。 江流跟在护士身后,跟到一楼的一个拐角时,护士就忽然消失了。 江流不敢靠近,怕被发现,只好在远处观察。那个拐角里应该有一个暗道,通往地下室。只不过,现在人多,江流又没有穿护士服,进去了肯定会被人怀疑。 现在江流还不能行动,要行动,只能等晚上。 而且这一行动,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对于江流来说,他要破坏这个生化实验室,还要销毁里面记载的所有资料,让这种残忍的行为得到终止。 想完成这个目标可不容易,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守卫森严不说,连进出口都只有一个,想悄悄完成目标,那不可能。 可要是发出大动静,那江流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因此,江流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这事急不得,也不能着急,江流觉得自己还是要去请帮手。 这一上午,江流在外面随便逛了逛,也许是小岛一郎家失窃的原因,街上的巡警多了许多,江流也被盘差了好几次。好在日本经常看到江流的记者证,都纷纷让行了。 闲逛了几圈,江流又回到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小岛千春看江流回来了,忙问:“海流酱,我可以出院了吗?” 江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没有,父亲说你的病还没有好,现在还不能出院。” 江流在撒谎,他根本没有找过小岛一郎,因为在一开始,江流就没有打算让小岛千春出院。 听了江流的回答,小岛千春脸上出现害怕,她缩成一团,说:“可是我好害怕啊,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江流安慰道:“别担心,你要是害怕,我今天晚上就在医院里陪着你。有什么妖魔鬼怪前来,我都能替你赶走。” 小岛千春问:“你还能赶走鬼?” 江流回答:“我不行,但我认识两个大师,请他们来一趟,你肯定能睡的安稳。”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搬救兵 江流口中的两个大师,自然是老崔和武头,他俩一个当过道士,一个看上去像个大师。而江流想探索地下室,自然需要请帮手,请一般人可不行,那是去送人头。 要请,还是得请能人。 江流离开了医院,来到老崔家里。 见到老崔在家,江流说:“老崔,师傅的死因我查清楚了。” 随后,江流把自己在医院的调查结果告诉了老崔,老崔听后,咬牙切齿地说:“丧尽天良,养僵尸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邪法,想不到,日本人竟然养了那么多,还把活人变成僵尸。” 江流说:“师傅估计是调查到了什么,进入过医院的地下室。只不过,他在地下室遇到了困难,没有摧毁地下室,还染上了病毒,就此离去了。” 老崔脸色凝重,说:“老九的本事虽然比不上我,但也不差,一般人可拦不住他。这么看来,地下室有很大的危险,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江流说:“无妨,我们没必要正面御敌,我们的目标是摧毁地下室。对了老崔,你家里还有黑火药吗?” 江流自从知道老崔火葫芦岛工作原理之后,便猜测,老崔家里一定有众多黑火药。 老崔点了点头,说:“我家里还有不少黑火药。” 江流问:“那我们就用火药,炸烂地下室,把里面的研究员连同僵尸,一并炸死。这样子,可以确保邪法不会流出去。” 老崔说:“我们不知道地下室的规模有多大,我担心我的黑火药,不足以炸毁地下室。而且,现在天津卫对制火药的材料管控严格,我担心大量购买,会引起怀疑。” 江流想了想,说:“没关系,你把材料写到纸上,交给我,我有办法搞来材料。” 老崔点了点头,交给江流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材料。 江流收过纸,说:“过一天,我就会把材料送过来。对了,我找了个机会,今天晚上,你可以进入医院。不过,我无法把你带入日租界。” 老崔说:“这你不用担心,进个日租界而已,这难不倒我。” 老崔这么说,江流就放心了。江流与老崔道别,随后来到了武头家里。 武三看见江流,笑着说:“流儿哥,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又有什么乐子啊?赶紧给我说一说。” 说罢,武三拉着江流的手,往一边拽。 “没大没小,姓江的小子是来找我的,你一边去。” 武头出现在武三身后,一烟袋敲在武三后脑勺上,让江流得以解脱。随后,武头看了江流一眼,示意江流跟过来。 江流跟着武头来到一个房间里,武头问:“怎么样了,你来找我,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江流点了点头,把自己在医院的发现讲了一遍,随后说:“我来找武头,就是来请帮手的。” 武头哼了一声,道:“你不是都找老崔了吗,还来找我干嘛?你俩两个本事那么大,还愁无法摧毁一个地下室?” 一听这话,江流就知道武头在和老崔斗气,这俩人前天还过命的交情呢,今天又开始斗气了。 江流知道,跟武头打交道,要顺着他的气来。 江流笑着说:“武头啊,你可别惊讶,这事情没有你,还真办不成。” 武头问:“何出此言啊?” 江流:“你想啊武头,那地下室一定连这下水道,我们想进入地下室,有可能需要走水道。而老崔和我是个旱鸭子,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怎么进地下室啊?” 听了这话,武头有些意动了。 江流接着说:“况且咱爷俩谁跟谁,那交情多铁。你要是想跳河,我在后面跟着你跳,你要是想下油锅,我给你拾柴烧锅。你看,我来找你帮忙,你还拒绝吗?” 武头说:“你少给我打哈哈,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吧。” 江流一喜,接着说:“今天晚上有个机会,可以去医院查探一番。对了,武头,你有办法进入日租界吗?” 武头说:“这事简单,你不用多虑。” 听武头这么说,江流也就放心了,他告别武头,又来到了黄家商会。 江流把老崔做火药的材料清单交给黄老板,说:“黄老板,这里的东西,还需要你帮忙获取。” 黄老板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说:“没问题。” 江流又说:“对了,我们在日租界安插的人手,都撤回来了吗?那小岛一郎的佛头被偷,现在气急败坏,联合他弟弟小岛次郎,在日本租界大肆收捕呢。” 黄老板回答:“这你不用担心,在你动手偷佛头之前,我就已经把人手全部撤回了。那小岛一郎的佛头被偷,在天津卫也算引起了轰动,现在的人,都把自己家的宝物藏的严实,即使有新宝入手,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情报工作受到了阻碍啊。” 江流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不傻,知道有贼要偷宝贝,自然不会把宝贝拿到明面上。这样子,我们可以注意下进入天津卫的船只,看那上面有没有可以的物品。” 黄老板点了点头,说:“这事交给我来做。对了,江大师,你最近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江流摇了摇头,说:“谢过黄老板的好意,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而且危险太大,你还是别参与了。” 黄老板只好说:“那你小心啊。” 江流:“我会保重的。再见了。” 离开了黄家商会,江流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了一下。到了晚上,他再次来到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江流有记者证还有看护证,进出轻松,他来到医院,发现老崔和武头还没有到。 小岛千春看见江流,问:“你不是说有两个大师来吗?他们在那里呢?” 江流:“稍等片刻,他们马上来。”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间,医院门前飘来一个纸人,纸人落在医院门口,扭头看了看周围,随后变成了老崔的模样。 而在医院一旁的井盖也忽然被顶起来,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武头,他从下水道里出来,却是衣衫整洁。 这俩人几乎同时来到医院门口,他们相视一眼,进入了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波配合不是很好 小岛千春一见二人,随后看了江流一眼,说:“海流酱,这世上有真大师,也有假大师,你可不要被假大师骗了。” 这句话很明确,就是在暗示江流,武头和老崔是假大师。也不怪小岛千春说这种话,毕竟武头和老崔的模样,既不仙风道骨,也不样貌伟岸,一点也不像大师。 江流解释道:“千春,你不要以貌取人。高人在民间,大隐隐于市,这打扮普通的,才是真大师。” 小岛千春闻言,摇了摇头,说:“那也不行,你看看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高人啊。“ 江流看了一眼武头和老崔的衣物,随后道:“千春,武头和老崔虽然打扮不算好看,但是他们的气质与普通人不同。你看他们的双眼中透露出智慧,而且身体也非常协调,你看这些东西都表现了他们非凡的素质,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普通人啊。你想想啊,这些东西都在证明他们是高人,而且非常高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假大师呢?“ 听到江流这么一解释,小岛千春顿时沉默了下来,仔细观察起两人来。 过了一会,小岛千春看了眼江流,说:“那好吧,我选择相信你。” 江流说:“两位大师,你们进来吧。” 听到江流的话,武头和老崔却暂时没有进来,他们一个默念道决,一个跳着怪异的舞,不多时,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道:“这里有鬼。” 听到这话,吓得小岛千春又是缩成一团。而武头和老崔则一起进入了房间。 小岛千春问:“两位大师,请问我这屋子里的鬼,在哪里?” “在东北角。” “在西南角。” 武头和老崔相继说道。 小岛千春眉头一皱,说:“到底在哪里,你们谁说的是对的?” 意识到双方说的口词不一致,这俩人相继说: “在你床上。” “在你床下。” 小岛千春看了眼江流,说:“海流酱,我还是觉得这两个人是骗子。” 江流出来打圆场:“这两位大师的意思,是你房间里一共有四只鬼。” “那么多鬼?”小岛千春害怕地说:“那赶紧把鬼给清理出去吧。” 江流:“两位大师开始行动吧。” 老崔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香炉,在房间里点燃一根香。 这香上半截是常见的棕色,而下半截却是罕见的蓝色。 老崔说:“看我这驱鬼香,一旦点燃就会散发出香气,而鬼要是吸到香气,就会立刻灰飞魄散。” “哼,麻烦死了,看我的。”武头冷哼一声,随后开始在房间里撒着泥巴。 武头边撒边说:“我这泥巴,可是混合了狗血鸡血童子尿的神秘驱鬼之物,家里放一块,就能保证无鬼敢来放肆。” 老崔:“你好恶心,我警告你,你可别往我身上扔这泥巴。” 江流看这俩人又要争吵起来,赶紧说:“哎,千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小岛千春歪了下脑袋,说:“我竟然感觉好点了,以前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而现在,我心里暖洋洋的,一点也不怕了。” 江流点点头,随后悄悄看向香炉里的香。那跟双色的香已经烧了大半,那截蓝颜色的香已经开始燃烧。 不一会,小岛千春打了个哈欠,她睡眼惺忪,说:“我感觉好困啊。” 江流:“困是应该的,你昨天没睡好,现在自然困。你放心,这里的鬼已经被驱散了,你就放心睡觉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小声说:“晚安。” 随后,小岛千春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看到此景,老崔掐灭了香。 武头问:“老崔,你这迷魂香的效果怎么样?别我们行动到一半,她醒来了。” 老崔说:“我这是安神香,又不是迷魂香那种歹徒用的东西。安神香的效果柔和,对人的危害小,但催眠效果自然也不太强。” 武头表情严肃,说:“老崔,你的软心肠又烦了,我们要干的事情,被逮住可是要吃枪子的,你还不把这女的稳住?还好我带了迷魂针。” 说罢,武头来到小岛千春身边,拿出一根针,说:“我这一根针下去,可以保证她一觉睡到明天中午,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不会暴露了。” 说罢,武头拿起针,就要往小岛千春脖子上扎。 江流阻止了武头。 武头问:“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武头,这迷魂针,对人体的危害大吗?” 武头说:“那自然大。江小子,你也心软了?这可不像你师傅啊。你师傅和我的心一样黑,手一样狠,可惜你没学会啊。” 王九仁出手黑,心也狠,如果不这样,他一个埋尸匠是无法把傻子江流拉扯大的。王九人经常告诫江流,对敌人,不能手软。 江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说:“这个女子对我们还有用,这迷魂针,打半针就行了,只要保证她在前半夜不醒来就行,反正我们后半夜机会撤走。” 武头想了想,问:“你该不会对这娘皮感兴趣吧?不过,这女的长相也行,可以抱回家当老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下手轻一点。” 说罢,武头把迷魂针放在水里晃了晃,稀释了上面的药,随后,武头把针扎在了小岛千春的脖子上。 武头笑着说:“这迷魂针不仅能让人昏迷,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人的梦。我让她做了个好梦。” 江流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武头的笑容里透着猥琐。 见小岛千春不会醒了,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他们要探明白,进入地下室的入口在哪,有几个?出口在哪,又有几个。 如果只有江流一个人,那他肯定选择自己去一楼走一走,但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现在是半夜,一楼除了几个值班的护士,没有其他人。此时在一楼闲逛,很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江流远远看了那几个护士一眼,觉得他们神情镜头,经常在说话的空隙悄悄观察周围。江流觉得,那几个护士其实是探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初探地下室 想避开耳目而观察到地下室的入口,那是有点难度的。 老崔听了江流的话,说:“这事不难,交给我吧。” 说罢,老崔一抖衣服,从他口袋里跳出一个纸人,老崔说:“去。” 纸人得到命令,往楼下跑去,这纸人只有巴掌大,一指宽,它从护士眼底下跑过去,也不一定会被发现。而且这纸人似乎灵智很高,派它去探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武头见老崔出了风头,他哼了一声,说:“我也有办法,看我的。” 随后,武头走出了病房,在走廊里四处寻找着,等了一会,他竟然发现了一个关公像。武头摸了一下关公像,发现这是泥塑的。 接下来,武头又拿出一根香,点燃后放在关公像前。 武头说:“关大哥啊,要我说,咱俩还算是亲戚。天津卫的泥像都是从城北那块地上挖出来的,我大哥也是,你也是。所以你和我大哥算是一个娘的,而我和我大哥也是一个娘的,所以咋俩也算兄弟。” 武头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泥像拉关系,别人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他自己心里门清。 不一会,武头上的香冒出青烟,这烟一路上升,来到关公像的口鼻处。 好像是关公在吸食烟。 武头见此情景,心想有戏,他接着说:“小弟我有个忙想请大哥帮一下,我想打听打听地下室的情况......” 武头好像在和关公像说话,而另一边,老崔的纸人也来到了一楼。 纸人沿着墙边,一步一步往前,躲过了值班护士的探查,来到了那个墙角。江流在白天探查时,发现那抬着病床的男护士,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这算不上是墙角,应该说是一面墙凹下去一块。 纸人静静躲在一个花盆后面,看着这面墙。过了一会,那两个值班的护士来到墙角,按了下角落的花盆,随后,地板下降,两个护士进入了地下室,而过了一会,地板又升上来,出现另外两个护士。 这是来换班了。 纸人摸了摸下巴,在地板闭合之前,它一个跨步,进入了地下室。 纸人落在地上,摸了摸屁股,随后站起来,悄悄前进。 现在纸人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它走了几步,走出通道,展现在纸人眼前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不过,这两个士兵似乎心不在焉,守卫并不认真,纸人趁他们一个不留神,进入了深处。 这里的空间很大,里面有众多忙碌的身影,纸人一个跃步,跳到一个白大褂的后背上。纸人非常轻,白大褂只觉得有风吹过自己后背,便没有起疑心。 趴在白大褂身上,纸人逛遍了地下室,还找到下水道的入口。 现在,除了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纸人逛遍了所有房间,知道了地下室的布置。 普通房间的门是推拉式的,在门缝和门低都有空隙,能够让纸人钻进去。而那个封闭的房间像个卷帘门一样,一旦关上,就不留一点缝隙。 纸人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又偷偷跑出了地下室。而另一边,武头也和关公像交谈完毕,回到了病房。 老崔控制纸人,主要是探知地下室的大小,一方便他配置合适剂量的黑火药。而武头得知道消息则比较奇异。 武头说:“没亏我又认了个亲戚,这次从我的关大哥口中,真得知了不少消息。” 原来,在很多年前,这医院就开始做生化实验,但因为意外,死了很多人,实验也失败了。这之后,上头就叫停了这个计划,也停止发资助。而在半年前,这项计划似乎又开始了。 这一次,日本人似乎掌握了更厉害的技巧,他们制造的僵尸更加稳定,生命力也更强。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制造了僵尸,只是把他们扔进下水道,而不使用。 如同对待残次品一样。 江流想了想,说:“也许,僵尸并没有达到日本人的要求?传统的僵尸,一个就是一灾,而人造的僵尸还没有那么厉害,说不定还没有正常人厉害?” 老崔:“有这个可能,但日本人也有可能在积攒僵尸,做更危险的计划。” 武头:“不管怎么样,先把地下室毁了再说。实验室一毁,一了百了。” 江流点了点头,说:“地下室的配置已经知道了,老崔,你需要的材料明早就会到你家,你趁着白天配置黑火药,等明天晚上,我们就行动。” 老崔:“我知道了,我先回家准备了。” 武头:“我也回家准备了。” 江流说:“慢走。” 等老崔和武头离开之后,江流坐到板凳上,忽然想起一点可疑的地方。 这个实验室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停止了,又是什么愿意导致实验重启,而且停了几十年,日本人的技术变得更加好了,这是为什么? 是日本人在其他地方进行实验积累了技术,还是有人对日本人进行了指点呢? “算了,想起来太复杂了,直接炸掉就好了。” 江流不再想这事,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江流睁开眼睛,发现小岛千春红着脸看着自己。 江流问:“怎么啦千春?”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脸更加红了,她回答:“没事。” 小岛千春伸手,摸了摸床单,果然能摸到一块潮湿。她捂着脸,回想气昨天晚上做的梦。这梦太离谱了,小岛千春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主动的人,竟然会梦见自己与江流做出疯狂的举动。 江流不知道小岛千春是什么意思,他只好问:“千春,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江流的本意是问小岛千春的睡眠质量怎么样,毕竟她昨天晚上挨了一次迷魂针,江流不知道会对小岛千春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可这话落在小岛千春耳朵里,又让她脸蛋一红。小岛千春以为江流在问自己是不是做梦了,而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了春梦,而春梦的对象还是江流。 小岛千春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江流却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便问:“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忌感情用事 小岛千春满脸娇羞道:“你不要再问了,我没事的,我去厕所一趟。” 说罢,小岛千春暂时躲开了,江流也不再追我小岛千春,转而离开了医院。 这几天江流请了假,不用去报社上班,报社的人也不敢不批假,谁让江流现在是社长的儿子呢。 江流离开医院,回到家中,思考着今晚的行动。今天晚上,一旦去了,那就必须要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 此行一趟,必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而江流一时间又想不出还需要准备什么。江流仔细想了想,去鱼市买了几个活鱼,把鱼杀了之后,取出里面的肺泡。随后,又买了一些黑驴蹄子等克制僵尸的物品。 准备齐全之后,江流又买了一大堆食物,全部吃光,为祝由术补充能量。 做好这些,江流往床上一趟,睡了一觉,静静等待夜晚到来。 ...... 到了晚上,江流与老崔武头在医院门口聚集。按照计划,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二楼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小岛千春问:“两位大师怎么又回来了?” 江流:“这两位大师昨天虽然赶跑了鬼,但他们怕那鬼今天再来,所以来看看。这叫售后服务。” 老崔笑着说:“是啊是啊,我再点燃这驱鬼香,保证鬼不敢来。”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而过了一会,她摸了一下头,打了个哈欠。 江流:“困了?那就睡吧。” “嗯。” 小岛千春应了一身,话音刚落,她两眼一闭,睡着了。 江流朝老崔和武头点了下头,示意二人躲起来,二人点了点头,躲在门后面。 江流装作慌张的样子,急匆匆地跑到一楼,找到那两个值班的护士,说:“不好了啊医生,病人忽然间昏迷了,怎么也叫不醒!” 两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护士起身跟江流前往二楼,另一个护士依然守在一楼。 这护士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里,给她检查了一番,说:“这病人没事,只是睡着了......” 护士话没说完,脖子上就多出一根针,这是武头的迷魂针,一旦被击中,那就一定会昏迷。 护士中了一针,立刻倒在地上,武头从暗处出来,拿起杀鱼刀,就要往护士脖子上割。 江流忙说:“住手。” 武头讶异地看了江流一眼,说:“为什么阻止我?这人一定要死的。而且这护士也是参与生化实验的人,也是该死。江流,你也不要心慈手软。” 江流解释道:“我不是心慈手软,只是在病房里杀死护士,会使别人怀疑到小岛千春身上。我们把她拖到其它病房里再杀。” 武头叹了口气,说:“真是感情误事。” 三人把护士拖到其他房间,武头手起刀落,砍下护士的脑袋。江流又把护士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随后,江流假装成护士,来到一楼的楼梯口,只露出半个隔壁,学着已死护士的声音,说:“快来帮我,我一个人解决不掉。” 还在值班的护士见一只手在招呼自己过去,发出的声音还是同伴的,也就没多想,跑到了楼梯口。可她刚到楼梯口,一把杀鱼刀就砍向了她的脖子。 血溅了一地,护士的脑袋滚落。 武头收起刀,也拿起护士装,就要穿上。 老崔阻止了他,说:“武头,还是把衣服给我穿,让我去地下室吧。” 武头眉头一挑,问:“为何?” 老崔:“我知道地下室的布置,而且我身上还带着炸药,现在只有两个护士装,只有两个人可以进地下室。我觉得,我必须下去。” 武头说:“你想下去,那就把江流身上的护士装扒下来啊。” 江流见有人打自己注意,忙说:“那可不行,下面就是害死我师傅的仇人,我一定要亲自动手。” 见江流坚持,武头只好说:“那就你们两个下去吧,注意安全。我留在上面给你们断后。” 二人点了点头,老崔换上护士装,与江流一起坐在值班室里。 过了一会,江流听到一阵声响,便知道是另外的护士来换班的。江流和老崔二人连忙来到升降梯前。 前来换班的护士:“辛苦了,我们来换班了。” 江流点了点头,不再回应,他俩是假扮成别人,虽然戴着口罩帽子,再加上关上了灯,这让别人看不出他们是假扮。但万事小心,江流不打算和她俩多说。 升降梯准备好,江流和老崔立刻来到升降梯上面,坐着梯子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不同于一楼,这里灯光明亮,还有两个日本兵在值守。 老崔故技重施,点燃安魂香,不一会,那两个日本兵便开始睡眼惺忪。 一人说:“啊,我好困啊。” 另一人说:“我也好困啊。” 他俩说着,看见两个护士走了过来,想检查一下,但心里的困意让他俩都不想动。他们心想,反正都是自己人,不查就不查了吧。 就这样,江流和老崔过了日本兵这一关。等他俩走过去之后,一个日本兵忽然对同伴说:“你怎么没有检查他们啊?” 那个日本兵回答:“你也没检查他们啊。我还以为要检查呢,我就没动。算了,你不说我不说,就当咋俩检查过了吧。” 日本兵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说:“嗯,那就这样吧,反正也不会出事。” 两个日本兵停止了讨论,而江流和老崔则进入了一个大厅,大厅里的人不少,但都显得非常忙碌。江流已经自己在这里会比较显眼,但没想到,白大褂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没有人关注自己。 这样子也好,江流和老崔分头行动,在地下室各处放置炸药包。这炸药包是老崔给了,还上了伪装色,颜色与地板一致,很难被人发现。这炸药包也没有引线,也没有导管,江流是不知道武头要怎么把这些炸药包点燃。 江流虽然不知道,但这不代表老崔不知道,既然老崔说这玩意能爆炸,那江流自然相信老崔。 安装炸药包的过程很顺利,计划没有人多看江流一眼,江流一边庆幸,一边有有些疑惑。 这些白大褂,似乎不对劲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白大褂 这里的白大褂都很奇怪,精神状态不对劲,好像都是一个个只会工作的玩偶。 江流在一个个白大褂身边经过,被他们当做不存在的人,自己心里反而发毛。 过了一会,江流在规定位置摆放好了炸药包,除了一个房间。 就是院长办公室。 江流站在院长办公室不远处,静静等待院长离开房间。院长现在在房间里,江流不能直接进去,他选择等。 院长是人,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果然,等了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中年秃顶发福的院长出来上厕所,离开了房间。 而且院长并没有关闭办公室的门。 江流见院长走远,离开进入办公室,在院子桌子底下放了一个炸药包。 做好这些,江流打算离开,在偶然间,他看到院长桌子上有一封信。 在信封上,有一朵白色的莲花。 江流看到白色莲花,心中一惊,顺手将信封拿到口袋里。 此地不宜久留,院长马上要回来了,江流赶紧离开院长办公室。 走出院长办公室不久,江流想去和老崔汇合,可迎面却看见院长朝自己走来。江流低下头,默默从院长身边经过。 院长起初也没在意江流,等江流从他身边走过后,他猛然转头,问:“你这人,怎么不在工作岗位上,反而瞎逛?” 江流站住,脑子里思绪飞转,这院长似乎是个正常人,不会把自己当成空气,还好自己当时没有贸然直接进入院长办公室。 江流怕暴露自己,不敢发声,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又指了指肚子。 院长不耐烦地说:“快去,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解决好,我们是天皇的子民,所有的时间都应该用来为天皇办事。” 江流急忙弯腰点头,院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走吧。” 江流得到指令,赶紧溜走,而院长也没再注意江流,回到了办公室。 江流一路前行,终于与老崔汇合。 老崔问:“都安装好了吧?” 江流:“都安装好了,现在就等着你发威,把炸药包给点燃了。对了,老崔,你又没有觉得这里的人,都不对劲?” 老崔回答:“我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人似乎神魂都不完整,脑子里只有一条指令,那就是研究。通常来说,人少了一个魂魄,机会变成痴呆,而这里的人只有一个魂魄,却还能从事复杂的工作,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了老崔的话,江流想到了额叶切除手术。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几乎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和正常人相比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还可以呼吸。 在以前的西方,经常有人使用额叶切除手术来控制他人。或许这里的研究人员也遭受了额叶切除手术。 老崔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不管这个了,我们先离开地下室。” 江流与老崔来到出口,只见那两个日本兵睡眼惺忪,没有精神地打着哈欠。 一人说:“真是无聊,这地方谁能找到,还非要派人看守。” 一人说:“就是,天天晚上值班,一值就值一星期,等有人来换班,我要去宜花楼好好快活快活。哎,你们俩干什么的?现在还不到换班时候吧,你们上去干嘛?” 日本兵看到江流和老崔走来,打算盘问他俩,按照规定,日本兵应该持枪拦住二人,等盘问清楚,再放行。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日本兵也不想动,他就瘫坐在椅子上,连手都不像抬起来。 于是,日本兵眼睁睁看着老崔走到自己身边,眼睁睁开着老崔拿出朴刀,一把砍下自己的头颅。 另一边,江流也挥起铲子,铲下另一个日本兵的脑袋。 杀了两个看守,江流又捡起一把枪,扔给老崔。老崔摇了摇头,说:“用不惯这个,你拿着吧。” 江流便背起两杆枪,拿上些弹药,通过升降梯回到一楼。武头正站在升降梯前,拿着杀鱼刀戒备,看出来的是江流和老崔,才松了口气。 武头问:“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到爆炸的动静?” 老崔回答:“没有动静就对了,我们刚刚都在下面,一爆炸,不就把我们给炸死了吗?。” 江流说:“老崔,你赶紧引爆炸药了,我怕迟则生变。” 老崔点了点头,用脚踩着地板,口中念念有词。 “地引东来,侵略如火,焦焦而灼,火气腾腾。” 随即,江流感到周围一阵燥热,似乎空气中也充满着火焰。而在地下室,院长正翻看着实验记录,忽然间闻到一股火药味。 “哪里来的火药味?” 院长循着气味,低头看向自己的桌子底部,发现了一个炸药包。而且,这个炸药包正逐渐变得通红,就像放入锅里的螃蟹一样,越来越红。 院长脑子里生出警戒,他暗叫一声不好,随后拔腿就跑,但可惜,他刚起身,脚下的炸药包就爆炸了。 “轰隆隆,轰隆隆。” 地下室传来剧烈声响,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惊醒了大部分睡梦中的人。 江流:“卧槽,老崔,你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老崔笑了笑,说:“我这可是用秘法配置出的火药,再用密咒催动,爆炸的威力自然非同一般。这一轮爆炸下去,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江流:“老崔还是厉害啊。” 武头却哼了一口气,说:“话别说太满,我大哥告诉我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活口。” 老崔瞪大眼睛,说:“竟然还有活口?这人命真大。我们怎么办,再下去杀了他吗?” 江流摇了摇头,说:“不行,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日本租界都能听见,不一会,日本的警察军队都会聚集在这里,我们没有时间了,要赶紧走。” 果然,江流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老崔:“可是,如果留下活口,我们的计划就不算成功。我行动很快,可以斩杀活口。” 江流坚持:“不行,时间肯定来不及,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让我与你握别 时间来不及,而地下室还有活口,这把老崔急坏了。 武头忽然说:“你们两位,怎么把我给忘了啊?” 江流一喜,问:“武头,你有什么办法?” 武头一笑,说:“我能请我大哥帮忙啊,你们跟我来,把我大哥搬过来。” 三人来到二楼,把关公像搬到了升降梯前,随后,武头把一把朴刀放在关公像旁边,说:“收拾好了,我们快走。” 江流心有疑惑,但既然武头说可以走了,那江流自然相信武头的话。警笛声越来越近了,三人不在停留,赶紧离开了医院。 在三人走后不久,升降梯再次升起,院长浑身是血,爬了上来。 在炸药包即将爆炸的那一刻,院长及时躲到了柜子后面,这才没被炸死。但即使没死,他的两条腿还是被炸断了。 实验室被毁,院长的心血全没了,但他还没有绝望,只要自己没死,那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和实验数据,就足以支撑自己再次进行实验。 院长的双腿已经被炸断了,露出白花花的骨头,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他早已经给自己注射了生化药剂,这种药剂可以是自己充满力量且感觉不到疼痛,自己的再生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就是天皇想要的无敌战士。 当然,这药剂也有些轻微的副作用,就是院长只想吃带血的生肉。 这点副作用与一开始比起来,简直相当于没有副作用。一开始注射药剂的实验体,都变成了只会追逐血肉的无脑怪物。 “八嘎,竟然有人敢暗算我,可没想到吧,我活着出来了。只要我没死,那天皇就拥有无限的无敌战士了。” 院长狞笑着在地上爬行,却见到一个关公像堵在自己面前。 “奇怪,这关公像不是在二楼吗,谁把它搬下来的?” 关公像只是个死物,动不了,院长就没在意,从关公像身边爬了过去。 当院长爬到一半时,关公像一阵晃动,直接砸倒在院长身上,而武头放在关公像身上的朴刀,也恰好砍向院长的脖子。 刀落了,人头也落了。 就这样,院长也死了,医院下面的万恶人体实验室,也不留一点痕迹。 另一边,正在跑路的武头心有所感,对江流说:“那实验室没有活人了!” 江流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整个天津卫都知道日本医院发生了爆炸,毕竟昨天那响声太大,谁都能听见。 日本人也没有隐瞒此事,但只说发生爆炸的是地下室,那个地下室用来存储杂物和化学物品,一不小心就爆炸了,但好在没造成人员伤亡。 对于这种说辞,大家都不相信,那么大的爆炸声,化学物品能引起?大家都对爆炸的起因进行猜测,有人说地下室存储的都是火药,有人说医院地下是弹药库,众所纷纭,但无论是天津卫政府还是其它租界,都对日本人起了怀疑。 越来越多的探子出现在日本租界,日本人心里也有鬼,虽然爆炸毁了实验室,也毁了进行生化实验的证据,但万一有聪明人查到了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眼见探子越来越多,日本人索性直接关闭租界,禁止任何人进出。这一行动招致了众人的不满,但日本人依然我行我素,当个聋子,假装听不见众人的声音。 可日本人表面不声张,背地里却在加紧调查,医院的生化实验室是日本人的重要项目,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炸了,负责人还死了,日本人哪能吃下这个亏? 于是,日本人开始调查医院,终于发现了些线索。 小岛千春的陪护,有问题。 当晚,日本军部的人就来到小岛一郎家里,几十杆枪瞄准着小岛一郎,让他交出江流。 小岛一郎顿时慌了神,他本来就不知道医院下面会有生化实验室,也更加猜不到自己的便宜儿子小岛海流是个恐怖分子一般的人物。 小岛一郎立刻出卖江流,把江流的工作照片和家庭住址交了出来,日本人兵分两路,一路对着照片抓人,一路穿上便装,千万江流家里抓人。 只不过,江流早就料想到这一天会来到,他的面孔是假的,家庭住址自然也是假的,两路日本兵都扑了个空。 这下子,小岛一郎可惨了,日本人把他抓了回去,严刑拷打,连夜审问,最终得出结论,小岛一郎也被骗了。日本军部本来想把小岛一郎推出去,当罪魁祸首,但警察局长小岛次郎苦苦求请,小岛一郎这才活了下来。 小岛一郎被带走了四天,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变了个人,满身伤口,神情恍惚,瘦的皮包骨头。 小岛夫人见状,哭的梨花带雨。而更糟糕的消息随之而来,小岛一郎被《咸报》解雇了。 小岛次郎无奈地说:“事到如今,只好请嫂子带着大哥回日本了,天津卫已经待不下去了。” 小岛夫人点了点头,立刻买了前往日本的船票,她收拾好钱财,刚好小岛千春身体好了一点,也能承受船上的颠簸,小岛一家三口,就这样来到了码头。 在码头上,小岛千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陌生的面孔,她来到那人身边,看着对方。 小岛千春说:“是你干的吗?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江流已经换成了原来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和小岛千春的故事应该结束了,但心里又不知怎么了,还是想着来到码头,想看着小岛千春离开。 只是让江流惊讶的是,小岛千春竟然一下子认出来自己。 江流不知道如何回答,事情都是他干的,他理应承认。只是,他觉得要让这个单纯的女孩知道真相,那对她是一种怎么样的残忍呢? 无奈,江流只好回答:“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把罪名安插在了我头上。” 小岛千春笑了起来,好像春天里在花丛间舞蹈的蝴蝶,她说:“我就知道不是你,只不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洗刷罪名。而我,也不能继续待在天津卫了。” 江流心里一阵酸楚,他握住小岛千春的手,张大嘴巴,却又发不出声音。 江流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用力握了下小岛千春的手,再轻轻把手抽出。 二人的手分离,江流却觉得心里多了什么,好像思念在心里生根,华年在心里停顿,热泪在心里汇聚成河流。 江流看着对方,是万般无奈的凝视,他环顾四周,找不到一朵野花,用来相送。 “呜。” 悠长的船笛声响起,这是在提醒人们,是时候分别了,千言万语在心头,却过不去咽喉,到不了嘴巴。 无奈到最后,江流只有一句“保重”。 小岛千春回复:“你也保重。” 这是两人最后一句话。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黄家危机 “三哥,你看流儿哥天天垂头丧气的,回事啊?” “我哪里知道啊,他那天和师傅一起外出,回来后就变得不开心了。” “可是我看师傅心情很好啊,天天哼着小曲。” “你们两个娃娃,这就不懂了吧,还是让师兄来告诉你们,江流兄弟是得了病。” “二哥,流儿哥得的是什么病?得病了怎么不去找郎中看病?” “嘿嘿,这病去医院没用。” “什么,难道是绝症?那咱赶紧给流儿哥买棺材去吧。” “什么买棺材,这病死不了,也不用去看医生,来个女人就能治好他的病。” “我知道了,师兄你在说,流儿哥是杆银枪蜡头?” “臭小子别瞎说,江流这是相思病范了。” 武家的三兄弟爬在江流家门前,不断说着闲言碎语,这写话穿到江流耳朵里,让他坐不住了。 江流对着那三人喊:“你们可不要传谣啊,我江流外号一夜七次郎,可没有什么病。” 武三笑着说:“流儿哥,你都在家里呆三天了,也不出来玩玩。” 江流想了想,自己在家呆的时间确实不短了,反正这几天,自己已经把心情调整好了,不如出去逛一逛。 这样想着,江流起身,来到屋外,感受阳光。 江流说:“三哥,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乐子吗?” 武三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找你,怎么能空手而来呢?我还真知道一个乐子。” 江流:“什么乐子?” 武三回答:“抄家。” 抄家?这事古代的皇帝经常干,不就是没收一个家族的所有家产吗?可现在是民国了,哪还有皇帝?更别谈抄家了。 江流说:“这可不兴抄的,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啥,就是有官府的人从别人家里搬东西,不停地搬,这不就是搬家吗?” 听武三这么一说,确实像抄家,但民国政府一向重视个人财产,认为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行没收财产的行为的。 除非这家犯了大罪。 江流又问:“不知道你说的抄家,抄的是谁的家?” 武三想了想,说:“好像是黄家。” 江流心里一咯噔,问:“哪个黄家?” 武三伸出手一指,江流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正是黄家商会的黄家! 江流眼睛瞪得贼大,二话不说,赶紧跑向黄家。后面的武三追赶着说:“慢一点啊流儿哥,你也太喜欢看热闹了吧?等等我啊。” 江流可没时间停留,他只是在家里呆了三天,这黄家商会怎么就被抄家了?江流脑子飞转,心里想着黄家可能犯的罪。 救宝队?这肯定不可能,出手的是天津卫政府,从外国人手里获取古董,天津卫不说支持,肯定也不会反对。 那还有什么罪?难道是大量够买火药的事情暴露了?可炸的是日本人,又没得罪天津卫政府啊! 江流想不通,索性一路狂奔,把武三落在身后老远,等他到达黄家商会之后,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江流来到围观的人群中,问:“大哥,这黄家商会是犯了什么事?” 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有个人凑过来,说:“你们不知道了吧,这黄家商会和土匪勾结,东窗事发,这才被抄家。” 和土匪勾结?江流心里一愣,这绝对不可能,江流对黄家了解很深,黄老板绝对不可能勾结土匪! 有人问:“都说这黄家商会有钱,这下子一抄家,市政厅要发财了。” 那懂哥回答:“不是啊,黄老板还是聪明,早就把财产转移了,现在,黄家没多少钱,他的钱啊,都在他干儿子手里。所有这市政厅想抄家,也抄不到多少钱。” “这干儿子运气也真好,白得了那么多钱,那黄老板在监狱里畏罪自杀了,这钱不就属于他了吗?” “而且啊,据说他干儿子还会娶了黄老板的女儿黄还英,那可是个美女啊。” “啧啧,继承家产,赢取白富美,这不走上人生巅峰了吗?” “是啊是啊。” “真是羡慕。” 众人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到江流耳朵里,却到了不江流脑子里。 江流现在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好端端的黄家商会,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那么大一个黄家呢?三天前它还在那里竖立着,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呢? 江流冷静下来,把思绪理了一遍。 黄家勾结土匪,黄老板畏罪自杀,干儿子得到了财产还娶了黄小姐,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从中作怪啊。 江流问那懂哥:“懂哥,现在黄老板死了,那黄家人现在住哪里啊?” 懂哥回答:“和那个干儿子住在一起,在两道口的大宅院里。” 江流打听清楚了地址,便来到了大宅院,这里守卫森严,不仅有黄家的家丁,还有许多没见过的人。 这些没见过的人中,穿着杂乱,行动可疑,不似守卫,倒像监视。 不过这些都是普通人,江流轻易绕过他们,来到院子里。他一路悄悄行走,来到了后院一处僻静之地。 此地居住的似乎都是黄家女眷,江流在一个角落里,看到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这女子是黄还真的丫鬟,以往和黄还真形影不离,现在她在这里,那不知黄还英在哪里? 江流走到丫鬟身后,捂住她的嘴巴,小声说:“别害怕,是我。我放开手,你不要叫喊。同意了,你就点点头。” 丫鬟眼神惊恐,但还是点了点头。江流见状,把手稍微放开一点,忽然间,他感到手中有风吹过,他注意到丫鬟嗓子滚动,好像在酝酿着惊喊。 江流又用手捂住丫鬟的嘴,果然,从丫鬟嘴里发出声响,但好在江流提前预警,只从丫鬟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没有惊动其他人。 江流无奈地说:“我是江流,你们小姐的朋友。” 听到这话,丫鬟收起了恐惧,江流也放心下来。可江流没注意到的是,丫鬟眼里的恐惧变成了鄙视、愤怒、仇恨。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讲讲道理 江流见丫鬟情绪稳定了下来,再次把手稍微拿开,这一次,丫鬟没有叫。 丫鬟语气冰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流回答:“我来找黄小姐。” 丫鬟轻笑一声,说:“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情吗?我家小姐可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不太方便见其他男子。” 江流一时语顿,说:“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那个干儿子黄还莲不可靠。” 丫鬟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讥讽,她说:“还莲少爷不可靠,那谁可靠?你吗?黄还真少爷死的时候,你骗了小姐,说少爷还活着;黄老爷进监狱的时候,不见你出现,反而是黄还莲忙前忙后打点关系;黄老爷死在监狱的时候,黄还莲挺身而出,拯救了黄家,那时候你在哪里呢?” 江流心里生出一阵惭愧,他前几天闭门不出,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黄家发生那么多事情,也就没有任何反应。江流无奈地说:“我那时候有事......” 丫鬟一声厉呵,说:“那现在呢?黄家已经从危机里走出来了,你又出现了?那我问你,你现在出来,能帮到黄家什么忙?” 江流倒出实情:“黄家的危险并没有解除,反而陷入了更大的危机。那个黄还莲心怀不轨,不知对黄家打的什么主意。” 丫鬟脸上浮现怒火,黄还莲是救了黄家的人,能让江流在这里诬陷,她说:“我看不怀好意的人是你吧,黄公子是我们的恩人。再说了,黄家如何,与你有关吗?现在的黄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黄家了。” 丫鬟说的不错,现在的黄家,换了住宅,换了家丁,换了掌门人,确实不是以前的黄家了,也和自己没多大干系。 那自己还坚持见黄小姐做甚呢? 江流眼神黯淡,摇了摇头,离开了黄家。 在路上,江流想了又想,自己为什么要帮黄家呢?是因为黄老板,还是因为黄小姐?而自己是想帮黄家,还是想帮黄小姐,还是想帮自己呢? 黄老板与自己相识一段时间,与自己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可以说是自己的亲密同志,他不明不白死在监狱,这让江流很不心安。 也让江流心里很难受。 因为黄老板是个好人,好人应该过好日子,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 江流心里有气,他要出这一口气,为自己出,也为黄老板出。 想到这里,江流转过身,又朝黄家走去。来到黄家新住宅的围墙边,江流又止步了,他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江流怀疑黄老板入狱,是他干儿子黄还莲陷害的。江流相信自己的猜测,相信自己的脑子,更相信自己的眼光。黄还莲身上散发的味道,很自己心里生厌。 可江流没有证据,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虽然黄还莲有理由,有动机,但江流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那就是去给人家看笑话的。 这样想着,江流又转头,远离了黄家。 这样走着,过了一会,江流又站住了。他想花些时间,去找一找黄还莲东破绽。可江流没有时间。 在今天晚上,是个喜日子,黄小姐将在今晚出嫁,嫁给黄还莲。 是的,晚上出嫁,这是一场夜嫁。 出嫁和迎亲,本来是个欢喜事,不在大白天进行,而在黑洞洞的晚上进行,这很稀奇。 只有死人出嫁的,搞冥婚的,才会选择在晚上。 江流感觉心里一寒,他总觉得,黄还英小姐要是真嫁过去,那黄小姐估计会有危险。 想到此处,江流又是转身,往黄家走去。 走了没两步,江流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能去。 娶人的是黄还莲,他想晚上娶,嫁人的是黄还英,她想晚上嫁。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江流能说什么呢? 江流只是个外人罢了,一个与黄小姐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一个与黄家再没有任何瓜葛的外人。 总不能说自己从黄小姐手里端过几碗布施的粥吧,总不能说自己曾经爱慕过黄小姐吧。 说白了,自己和黄小姐关系不够铁,感情不够深。 江流叹了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回到自己家中。黄老板入狱了,那救宝队也干不成了,江流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来可笑,江流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称霸民国之类的,他做梦都不会梦到。江流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好好活着,同时做一些对华夏和华夏人有利的事情。 当然,是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至于凭借一身绝技干点大事,江流想是想,但想到比自己厉害多少倍的师爷楚正义,不也窝在天津卫里当个埋尸匠吗? 回到家里,江流发现武三还在自己家。江流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以前的江流,总是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冷静。 但今天的江流慌张了,乱分寸了。 武三不知道江流产生变化的原因,但作为江流的好兄弟,武三觉得自己有必要待在江流身边。 万一江流需要帮手,那自己就是帮手。 武三问:“流儿哥,任凭差遣。” 听到武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江流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出来。江流说:“我还真需要人帮忙,不过不是帮我做事,而是给我,讲讲道理。” 讲道理? 武三摸了摸脑袋,说:“怎么是讲道理呢?我最烦的就是讲道理。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勉强试一试。你把你的苦恼说出来吧。” 江流只当给别人倾诉,出一口心中的郁闷,便将黄家的事情讲了出来。江流说的很含蓄,但都是男孩子,武三还是看出了江流的想法。 武三傻笑了一下,说:“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还是不帮黄家吧,你和黄家没什么关系,那自然没有帮的必要了。至于你和黄小姐那时,嘿嘿,喜欢就去追嘛,虽然人家是白天鹅,你是癞蛤蟆,但万一黄小姐是只瞎眼的白天鹅呢?” 江流说:“我刚刚忘记说了,人家两个人,今晚就要结婚了,你情我愿的那种。”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次不讲理了 “哎”武三叹了口气,说:“那你不就是单相思了?” 江流无奈地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便说:“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黄小姐?莫要凭空毁人清白啊。” 武三心里暗自吐槽,你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不都在说自己喜欢黄小姐吗?现在在我面前装起来了,算了,为了你那自尊心,我就不戳破你了。 江流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对黄小姐又没有感觉,好像没有,但又好像有。而且,有的可能性,远高于没有。只不过,自己前几天刚和小岛千春经历生离,现在又承认自己喜欢黄小姐,那自己不就成渣男了吗? 武三没有说什么,他眼中有些疑惑,似乎在回忆着以前的事情。过了一会,武三说:“都说书中的道理最多,你这种情况,我似乎在书里见过。这样子,我回家翻翻书,不补课,然后就回来跟你讲道理。” 江流点了点头,但并不觉得武三能在书里找到什么道理。武三是半个文盲,在武头的教育下,只能看懂一点文字,他能看懂的书,里面估计也没什么道理。 这件事情是个死结,也许根本讲不通道理,要是给江流两三天细细捉摸,他可能会想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黄还英今晚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没有时间要他想了。 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就什么也不干。这是江流的思维。虽然武三保证自己能教明白江流道理,但江流觉得,武三教不了自己什么。 江流已经把武三想的很过分,很不堪,但没想到,武三带给江流的书,竟然是小人画。 武三是天挨黑时来的,他来到江流家中,擦了擦头上的汗,递给江流一本小人画,说:“这是我找的书,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江流没忍住笑了出来,但他仍然接过书,翻看了起来。 在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穿着皇袍的黑胖子,这胖子面相丑陋,又带着点滑稽。 封皮上还写了四个字:“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程咬金,这是一本讲述程咬金故事的书。在书的某一页,还被武三贴心的折了一角。 江流翻开小人画,直接翻到被折叠的那一页。 这是某话的开始,此话名叫“混世魔王抢亲”。 程咬金,混世魔王,瓦岗寨的皇帝,这些名号,都在说明,他不是一个善茬。这也说明,他干过不少坏事,也干过不少不讲理的事。 这一话里,程咬金看上一个美女,而这美女恰好要嫁给一个员外。瓦岗皇帝想要的女人,那自然要得到,那瓦岗寨的土匪也听皇帝的话,直接集结人手把员外的新婚妻子抢了过来。 可以说,程咬金的举动,很坏,很不讲道理。 江流很快看完了那一画,又看了眼武三。 武三说:“我是个什么意思吧,就是觉得吧,你以前傻乎乎的时候,也没少做坏事。可你脑子好了之后,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干坏事了,总是要讲讲道理才做事。道理顺了,你才做,道理不顺,你就不做。” 江流不回应,静静等着武三下一句话。 武三:“我觉得吧,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以讲,就算是不讲道理,那又如何啊!” 不讲道理,那又如何? 江流忽然笑了,他总算是想明白了,在来到民国后,他一直以现代人自居,遵守着现代人的文明和道理。 但这里是民国,是乱世,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这地方,讲不通道理。 江流合上书本,打趣道:“武三先生,多谢赐教,这书还给你。” 武三接过书,说:“那你去不去?” 江流:“去干什么?” 武三:“抢婚啊。” 江流回答:“当然去。” 武三:“我也要去。” 江流摇了摇头,说:“你不能去。” 武三不解,问:“为何?那程咬金去抢亲,都是带着手下的。” 江流推开门,看着夜空。夜幕来临,连星星都开始闪烁了。江流看了半天夜空,说:“我一人足矣。” ...... 对于双方来说,结婚怎么说都是一件喜事,即使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新婚妻子和她的父母,他们周围响起的音乐,也都是欢快的。 但对于黄家来说,此时的氛围可不是能用喜庆来表达的。 在黄家门口,停放着一个白色轿子,轿子上,坐着即将成为人妻的黄还英。在黄还英周围,围绕着一群奇怪的人。这些人统一白色着装,脸上涂着浓浓的白粉。 作为出嫁方,新娘子的轿子前,竟然没有一个黄家的人。 站在轿子前的白衣人,看了眼夜空,说:“时间到,启程。” 轿子起,黄还真感到轿子升起,随后看着黄府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要嫁的人是黄还莲,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南区废庄。 对于黄还莲,黄还英一开始不感兴趣,毕竟父母之言,她也不好推辞,只想着拖下去。当黄老爷入狱之后,她看到了这个未来丈夫的努力、智慧、热情,她动心了,也倾心了。 因此,她答应了黄还莲的求婚。 对于自己要去南区废庄,她虽然不解,但也只是不解。自己虽然聪慧,但与黄还莲相比,还是差点远了。自己曾问过丈夫,为何在南区废庄买房产,黄还莲给出来两个答案。 便宜,熟悉。 黄还英不解,但也不多询问,他觉得,丈夫的决定,总不会错的。 黄还英的思绪不断漂移,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很多人,甚至是一个衣衫破旧但眼神坚定的少年。她捏了捏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就想到他了呢?自己马上就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呀。 而且,自己与他终归是不可能,从家境上来说不可能,从地位上来说不可能,从什么来说,都不可能。 黄还英把思绪扯回现实,忽然发觉轿子停了。 因为路不通了。 而路不通的原因,是因为路上站了一个人。 江流。 黄还真揉了揉眼睛,再三观察,发现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那真是江流。 第二百二十章 我叫程咬金,是来抢婚的 静谧无人的夜,一架白色的婚车,一群诡异的车夫,正常人看到此景,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比白色婚车更加诡异的,是挡在婚车前的一个少年。 江流就是拦在车前,不声不响,直到车夫的领头人看着江流,大声喊道:“死人出嫁,活人避让。” 江流还是不让,依旧不声不响。 车夫神情变得默然,再次大喊:“死人出嫁,活人避让。” 江流依旧一动不动,他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这是江流第一次抢婚,他没什么经验,但总觉得,既然是抢婚,那总要说些狠话吧。 算了,自己好像也不擅长说狠话,时间不早了,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而且,今天晚上还有点冷。早早抱老婆回家,早早进温暖被窝。 想好这些,江流对着车夫大喊:“我叫程咬金,是来抢婚的。” 一听这话,众车夫脸色不善,一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 这人面色惨白,看不出一点表情,他举着刀,慢慢朝江流走来。此人的步法奇特,好像自己是个随风飘荡的落叶。 江流也行动了,他抽出铲子,朝来人铲去。 但这一击被躲开了,而且是轻描淡写地躲开了。 躲开之后,那人并没有反击,反而是退了几步。接下来,所有车夫都抽出了刀,朝江流走来。 第一个上前的人,只是试探,他们以为江流敢一个人来抢婚,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那就派第一个人来试探一下,结果他们发现,这人一点也不厉害,反而很普通。 知道了这个消息,众人一拥而上,打算速战速决,杀了江流。 毕竟,他们的时间也很宝贵。 群狼在捕猎时,并不会直接扑上去,反而会包围着猎物,不断从四周佯攻,以此消耗猎物的体力,等猎物没有了力气,狼群再露出自己的牙齿,上去撕咬猎物,享受美食。 这些车夫的行动,与狼群相似,他们包围着江流,并不断将包围圈缩小。而江流只是抱着膀子,一动不动,对越来越小的包围圈视而不见。 也许是江流的动作很可疑,车夫们怀疑江流在上演空城计,所以显得更加谨慎。 然而大家的时间又非常紧。 所以车夫动了,一名车夫距离江流已经足够近了,他举起刀,斩向江流的后背。 一刀下去,正中江流后背,下一刻,刀将江流的后背划开一个大口子。 伤口是有,但血却没有。 这一刀,没有砍在血肉上,反而是砍在了木头上,众车夫再仔细看着江流,发现站在他们包围圈里的,只是一个木偶。 一个与江流等高的木偶,样貌身形都与真人一致。 被骗了。众车夫赶紧转头,看向身后的婚车。 一阵阴风吹过,吹起婚车上的布,露出婚车内部,里面空无一人。 ...... 江流虽然说自己是来抢婚的,但实际上,他的举动叫做偷婚更合适。悄悄的,不知不觉间,把黄还英偷走。 而黄还英被江流背在身上,还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反抗,等江流把她带远之后,她才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江流想说“抢婚”,但想了想,又有点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江流只好回答:“我是来救你的。” 黄还英眉头紧皱,说:“救我,这从何谈起?” 江流解释,哪有在晚上出嫁的?只有死人才会在晚上出嫁,而黄还英是个活人,这两点矛盾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黄还英要死了,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以其它方式死亡。 听了江流的话,黄还英沉默了一下,说:“放下我。” 江流:“你会死的。” 黄还英:“我不怕死,我要是不嫁给那个人,我们黄家上上下下,都要受到诛联。” 江流没有凭借,反而问:“你相信你父亲会勾结土匪吗?” 黄还英:“不信。” 江流又问:“那你相信你父亲会畏罪自杀吗?” 黄还英依然回答:“不信。” 江流说:“那你可知,你父亲,你的家,是因为别人的陷害才变成这样子的?” 黄还英点了点头,说:“我自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那个人就是马上要成为我丈夫。” 江流有些生气了,即使猜测对方是你的仇人,你还要嫁给对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看人家长得帅烦花痴了?江流闷声问道:“那为何你还要嫁他?” 黄还英眼神坚定,回答:“因为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本事,无法替父亲洗清冤屈。所以我要嫁给黄还莲,获取他的信任,暗中找到他陷害黄家的证据。” 江流哑然,过了许久,他回答:“你太傻太天真了,我说过了,你嫁过去就会死,一个死人,是没有能力洗刷冤屈的。” 黄还英双眼微闭,说:“我知道,但我只能靠自己,而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江流接过话,说:“你不是一个人,现在,还有我帮你。” 黄还英问道:“为了谁?” 黄还英问的是“为了谁”,而不是“为什么”,江流想了想,说:“为了正道。” 黄还英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还有吗?” 江流接着回答:“为了黄老板。” 黄还英沉默了下,犹豫了下,又问:“还有吗?” 江流沉默了,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他的心跳个不停,在炸医院地下室和抢婚的时候,心也没跳那么快。他犹豫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说:“还为了你。” “嗯” 黄还英轻声应了下,其中充满柔情、释然,随后,她眼睛一闭,头一歪,昏了过去。她的脸蹭到江流的脖子,江流只觉得脖子一凉。 江流心里一惊,摸了下黄还英的脸。 如腊月天里的寒冰一样冷。 不仅是脸,黄还英身体也变得如同冰块一样,冷极了。不一会,黄还英的脸色开始发青,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起了一层霜。 既然是冥婚,那出嫁的一定是个死人,黄还英之前是个活人,但慢慢的,变得和死人一样。 先是失去意识,再是身体便冷,最后,变成一具尸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她是我的意中人 江流猜到黄还真会死,但他只猜到了一半。江流以为,黄还真会到南区废庄那里才死,但没想到,黄还莲比想象中的还要狠。 在黄还英踏上婚车之后,她就已经开始死了。 是的,死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一种过程。从她踏上婚车开始,到她到达南区废庄,这就是她死亡的过程。 等婚车到达南区废庄只会,黄还莲从婚车里抱出来的,将会是一具尸体。 这才叫冥婚。 而在南区废庄的三层小楼前,黄还莲站在楼前,目光所见,白色婚车越来越近。 车夫来到黄还莲身边,说:“圣童子,我们失职了,新年被人抢走了。” 黄还莲、圣童子,魔童子,怎么称呼他都行,在听到车夫的禀报之后,他脸上无喜无忧,只是打了一个响指,众车夫就自燃了起来。 如同枯叶遇到火,很快,众车夫就只剩一团灰烬。 魔童子走到婚车前,挑起车前的不,看向车内。 魔童子忽然笑了下,在婚车里,一个黄还英神色慌张地坐在车里。 只不过,这个黄还英,是灰白色的。不仅仅是黄还英,魔童子眼中的世界,如同褪色的照片一样,全部都是灰白色的。 而魔童子的瞳孔,也是灰色的。 ...... 黄还英离奇昏死,还浑身冰凉,江流不知道这是什原因,也治不好黄还英。 所以他请救兵了。 当老崔揉着眼睛,打开自己门的时候,他着实有点被吓到了。 老崔指着昏迷中的黄还英,问:“你这是,强抢民女了?” 江流想了想,觉得是,又觉得不是,最后,他回答“不是”。 江流说:“此人被下了邪法,一直昏迷不醒,还浑身冰凉。我来找你帮帮忙。” 老崔听后,赶紧把黄还英接到屋里,放在床上。老崔伸出手,给黄还英把了下脉,说:“不是病。” 随后,老崔又掀开黄还英的眼皮,看着她的眼睛,随后,老崔惊讶地说:“这不可能。” 江流知道老崔看出来什么,赶紧问:“老崔,你看出什么了?” 老崔把江流叫到床边,让江流看了看黄还英的眼睛。 中国人都是黑色瞳孔,有些外国人是蓝色瞳孔,有些外国人是棕色瞳孔,虽然各类人的瞳孔颜色各异,但江流可以确定,没有人的瞳孔是灰色的。 正常人的瞳孔不会是灰色,可黄还英的瞳孔却是灰色的。 江流问:“老崔,这是怎么回事?” 老崔神色凝重,说:“引魂术。” 江流看到老崔的表情,疑惑的问:“引魂术?这是什么邪术,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术?” 老崔看了看黄还英,说:“你没听过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白莲教的邪术,只有白莲教的魔童子才有资格学习。” 又是魔童子,又是白莲教,江流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心里很烦。 他的师傅王九仁就是曾经的魔童子,但江流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就对白莲教生出一点好感。 老崔似乎在回忆过去,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师傅以前是魔童子,和我讲过这个引魂术。传说中,只有到达大境界的高人,才能灵魂出窍,而引魂术则可以让普通人的灵魂出窍。” 江流问:“那为何称此术是邪术呢?” 老崔回答:“人的灵魂离开肉体,那人还能活下去吗?你带来的这个女子,就是中了引魂术,灵魂与肉体脱离,她活不了多久了。” 江流严肃地问:“救不了吗?” 老崔同样严肃地回答:“救不了。” 江流再问了次:“真的救不了吗?” 老崔看了眼江流,在江流眼里,老崔看到了一种感情,而这种感情,老崔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表情呢?是决然,是坚持,是不顾一切。 老崔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黄还英,干笑着说:“一怒为红颜,没想到,你个小屁孩长大了啊。武头说你会感情用事,感情误事,现在看来,他说的不错啊。” 江流没有接话,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话:“现在能救了吗?” 老崔摇了摇头,说:“能救,但这太危险了,可能会搭上你的命。我不认识她,但认识你,和你关系好,所以我不会让你去救她。” 江流沉默了一下,说:“我要救她,她对我很重要。” 老崔眼睛明亮,问:“如何个重要?” 江流不愿去看老崔的眼睛,只是回答:“你个道士,又没讨过老婆,怎么知道如何重要?” 老崔说:“你不说她如何重要,我怎么敢让你去救她?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啊,虽然我没老婆,但如果我老婆陷入危险,我应该也会救她吧。” 江流无奈地承认:“那好吧,她是我好友的女儿。” 老崔:“还有吗?” 江流:“还是我的意中人。” 老崔忽然笑了起来,说:“忘记告诉你了,这姑娘,可是能听到我们说话啊。” 江流脸上一热,问:“她不是灵魂出窍了吗,怎么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老崔回答:“你在做梦的时候,不也知道梦中人物说了什么吗?她现在也一样,灵魂经历着事情,肉身也经历着事情,双方都把彼此的经历当成梦。要是肉身认为自己的经历是梦,那这个人,就再也没救了。” 江流神情猛然凝重。 老崔接着说:“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她的灵魂找到,再把她的灵魂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那......” “那怎么样?” “那至少也要告诉她,她是灵魂,是假的。这样子,肉身虽然不会醒,但也不会死。” “就向植物人那样” 江流听后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要如何救她?” 老崔:“也用引魂法,让你灵魂出窍,去寻找她的灵魂。你放心,我使用引魂法后,会在你的灵魂和肉身间扯一根引线,让你的灵魂不至于走丢。我再点燃一根香,从香上会冒出烟,你跟着烟的方向走,就能到达南区废庄了。” 江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老崔深情忽然凝重,说:“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可能会死,你,还要去吗?” 江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买剪刀 江流曾经想象过,灵魂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他想象不出来,也没人告诉过他。 就像科幻小说里的四维世界,好像用三维世界的语言,根本无法描绘。 而今天,江流见识到了灵魂世界。 灵魂世界里,只有两种颜色,灰和白,甚是单调,甚是难看,甚是孤寂。 江流低下头,看到了端坐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念着口诀的老崔,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黄还英。 还有一根香,冒着寥寥青烟。而这些烟,飘向一个方向。 南区废庄。 江流身随意动,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向上飘,来到了屋顶。他看了眼南区废庄,然后飘了过去。 灵魂的世界是寂静的,没有人的呓语,没有小儿啼哭,没有风声雨声。 这里也看不到人,江流飘了许久,发现有个老太太拦在自己面前。 江流是顺着烟而行,烟给他开了条道路,他不敢走其它的路,因为一旦迷了路,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并不想让路。 这老太太是个摆摊的,摊位就横在路中间,江流走上前,行了个礼,说:“这位老奶奶,我想从此过,您是否能行个方便,给我让个路,把摊位挪一下?”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眼江流,回答:“我老人家可不想挪动,我身体差,挪一下累半天,不如你换一条路吧。” 江流想了想,说:“非我不愿意换路,只是我必须走这一条路,你看这样可以吗,我帮你挪摊位。” 老太太摇了摇头,语气冰冷,说:“不行。” 江流固执地问:“那您怎么样才能挪动摊位呢?” 老太太回答:“我不会挪动摊位,几十年了,我都在这里。你想从此过,只有等我收摊,给你让路。” 江流没有时间等,他很急,于是问:“您何时收摊?” 老太太回答:“等我摊位上的东西全部卖光,我才会收摊。” 听闻此言,江流看向摊位,发现这摊位上摆的全是剪刀,各种颜色各种材质各种大小。 江流生出注意,如果自己把剪刀全部买下来,那老太太不就可以收摊了吗?只不过自己是个活人,虽然手上有些金银,但不知道这灵魂收不收。 江流问道:“买下全部的剪刀,需要多少钱?” 老太太忽然笑了,她的声音很嘶哑很难听,过了一会,她说:“我在这里摆摊了几十年,只卖出去过两把剪刀,而你竟然要全部买下来,真是无知小儿。” 江流心里有些生气,他心想,你一个做生意的,顾客问你价格,你就老老实实回答,能不能买起是顾客的事情,你干嘛出言嘲笑? 江流虽然不高兴,但只能耐着性子,问:“需要多少钱?” 老太太眼神一凝,说:“我不要钱,我要阴德。这些剪刀,一共卖十两阴德。” 阴德? 江流眉头一皱,阴德这东西他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阴德竟然是按两算的。而且,自己有没有阴德?应该有吧,比较自己做了不少好事。那阴德够十两吗?这江流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即使自己有十两阴德,那怎么取出来给老太太呢? 江流范了难,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这副模样落在老太太眼里,引得老太太一阵讥讽:“不自量力。你以为谁都有阴德?” 阴德。 江流再次重复这个词语,只觉得这词语非常熟悉,似乎自己天天见。 但太过于熟悉,反而不知道从何见过,就如同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自己也会忽然间忘记对方的姓名,对方的姓名在自己脑子里,在自己嘴吧里,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让江流很焦躁,而他耳边又传来老太太的讥讽:“没有阴德就赶紧滚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江流心里更加烦躁了,他闭上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下。 在意识世界里,江流忽然看到一片山川河流,而在山川上的天空,江流终于找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山川上高悬的匾额,上书“挖坟埋尸,广积阴德”。 江流终于找到了,他的意识来到黑色匾额前,伸手往里面一抓。随后,江流睁开了眼睛。 江流的手上,握着一块金子,这金子表面如同有黄色的雾在飘荡,美轮美奂。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江流见状,问:“这些阴德够了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够了够了,只不过,这阴德太多了,我没法找钱。” 江流问:“那多少合适?” 老太太比量了一下,一开始想说一半就行,后来犹豫再三,说:“三分之一就行,但是,我有个请求。” 江流:“你说。” 老太太笑了笑,说:“我想要三分之二,三分之一买我的剪刀,三分之一算我借的。” 江流问:“借的?会还吗?” 老太太摸了摸额头,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她咬了咬牙,说:“一定还。” 江流笑了笑,把阴德掰下来一块,把大块的阴德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急忙接住,一口将阴德吞下。 江流看到老太太的表现,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阴德竟然还能吃,只是不知道这阴德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 老太太吃了阴德,身体凝实了许多,她朝江流一拜,说:“多谢恩公,这下子,我这孤魂野鬼,有了足够强健的体魄,就能够走到鬼门关投胎了。” 江流愣了下,心想你去投胎,那你欠我的阴德怎么还? 老太太说:“下辈子再还。” 江流瞬间感觉自己被骗了,老太太看到江流的脸色,急忙说:“开个玩笑啊,恩公,你别当真了。” 江流伸出手,说:“现在就还。” 老太太又摸了摸额头,擦干净上面的汗,她思考一会,心想那东西自己也用不上了,不如就给对方吧。 老太太说:“这些剪刀都是自己磨了,拿出去卖,换点阴德。但有一个剪刀,我是舍不得卖。” 说罢,老太太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递给江流。江流一看,竟然发现剪刀上也飘着金黄色的烟雾。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杀你一次 原来灵魂世界不止有灰和白,还有金色。 老太太说:“这剪刀可不简单,足够顶你那三分之一的阴德了。” 江流接过剪刀,问:“这剪刀怎么用?” 老太太:“杀人用。” 江流点了点头,把剪刀收起来,说:“交易达成,你我两清,还请你让路吧。” 老太太:“那我便走了,我赶着去投胎,谢谢恩公,祝恩公一路顺风。” 说罢,老太太化为一阵灰烟,消失不见。 路再次出现,江流踏起脚步,接着往前走。 ...... 灵魂世界除了颜色,与现实世界没两样,这里说的没两样,包括了许多方面。其中,灵魂世界的建筑与现实世界也是一致的。 现实世界里有大头桥,灵魂世界也有;现实世界里有鸟市,灵魂世界里同样有。 而现在,江流正在经过娘娘庙。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娘娘庙上空飘过。不过,江流着急赶路,并没有在意路上的风景,也不知道自己经过了娘娘庙。 直到一只手落在江流肩膀上。 江流身子一僵,一瞬间,各种危险的传说在他脑子里响起。 “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去哪里啊?”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听到这声音后,江流反而不害怕了,他转身,看到了老庙祝。 碰到老庙祝,江流也开心,本想和他叙叙旧,但可惜江流真没有时间。 老庙祝看江流一脸焦急,于是说:“你是去干嘛啊,似乎很着急啊。你不如说一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江流心想也是,老庙祝是个狠人,说不定能请他帮忙。江流把黄还英的事情简单说了下,老庙祝听后摸了摸胡子,说:“哎,我今天有事,恐怕是无法亲自前往帮你。不过,我倒是有个锦囊,说不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说罢,老庙祝拿出一个蓝色锦囊,放在江流手上,说:“这个锦囊,只对魔童子有效,你要找准时机,在魔童子大意的时候,打开锦囊。” 江流接下锦囊,谢过老庙祝。对于老庙祝的锦囊,江流还是信得过,之前他也曾给过自己一个锦囊,而从锦囊里出现的海东青,也确实帮助自己击败了猫老太。 时间紧急,江流没有就留,匆匆离开了娘娘庙。再走了一会,他远远看见了南区废庄。 一个人站在废庄入口,好像在等江流一样。这人江流也见过,就是抬婚车的领头车夫。 车夫看到江流,恶狠狠地举起刀,朝江流砍来。 没有多余的话,只想杀。只有杀,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让魔童子放自己投胎。所以,车夫杀的狠,杀的快,杀的没有废话。 而他要杀的人,江流,却是手无寸铁。 江流的武器是铲子,可他现在是灵魂出窍,又没法带着铲子。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付一个拿着砍刀的人,这怎么看都赢不了。 可江流还是赢了,赢的是干净利落,只是一个接触,一个瞬间,车夫的脑袋就落了地。 落在地上的脑袋还没有合眼,他不甘且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流,终于看到江流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一把剪刀。 江流用一把剪刀杀了人。 剪脐带,这是江流刚刚使用的招式,或者不应该称为招式。 一把剪刀一个盆,稳婆们用这些东西,迎接一个个新生命,帮助一个个新生命安全降临人间。 而江流,拿着剪刀,却能杀人。 救人的刀,亦是杀人的刀。 车夫喉咙里发出声响,也许是灵魂的特异,他此时竟然还能说出话。车夫不甘且愤怒地说:“没用的,你救不了那女人的,我们人多,你这个毛头小子,没有机会的。” 说到这,车夫的声音更加愤怒,他怒吼道:“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 江流看着情绪激动的车夫,忽然说:“真可怜。” 江流说的可怜,是因为车夫死了,而车夫听到那句可怜,现实脸上愤怒,随后一愣,在明白江流所指之后,流出了眼泪。 车夫死了一次,现在,灵魂也死了。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但车夫死了两次,依然在受苦。 人死要去投胎,可车夫死后依然被驱使着守门,现在,他那已经死亡的灵魂,依然要受到驱使而无法投胎。 车夫老泪纵横,说:“一定要杀了魔童子。” 江流没有表示,他没有理由给车夫任何承诺,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 江流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他面前又出现一个人。这人江流没有见过,但却听过他的故事。 笑脸哥哥。 他依然带着奇特的面具,手里拿着几串包装好的糖葫芦。 笑脸哥哥也没有废话,或者他不是一个会说废话的人,他只是举起手中的糖葫芦,说:“你要山楂糖葫芦,还是草莓糖葫芦?” 江流看着笑脸哥哥,没有做出选择,反而问:”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吗?“ 笑脸哥哥歪着脑袋,点了点头。 江流摇了摇头,说:“规则的意义,就在于遵守。玩家遵守规则才能保证游戏健康,裁判遵守规则,才能保证游戏公平。” 说到这,江流看了眼笑脸哥哥,说:“你不是个遵守规则的裁判,活着说,你的规则与玩家的不一样。玩家的规则,是选择出正确的糖葫芦,而你的规则,是想尽办法杀死玩家。所以,无论是偷梁换柱,还是瞒天过海,你一定不会让玩家选择正确的糖葫芦。” 听到这话,笑脸哥哥脸上出现苦闷,连嘴角都下沉了,仿佛成了悲伤的小丑。 江流接着说:“只有遵守相同的规则,才有公平可言。我不指望你遵守玩家的规则,所以我,奉行裁判的规则。我要,杀死你。不,是杀死你们。” 说罢,江流转身,在他身后,果然有一个笑脸哥哥。这和传说中的一致,也和武三的叙述一致,无论何时,无论朝向哪个方位,笑脸哥哥都会正对着你的脸。 笑脸哥哥看到江流,悲伤的表情开始变换,他捂着肚子,指着江流,裂开嘴大笑起来。 无声的笑,滑稽的笑。 江流也笑了,大声的笑,放肆的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飞叶令 江流之前说过,要杀死你们,这里的你们不是指白莲教众人,而是单指笑脸哥哥们。 江流再次转身,笑脸哥哥如影随形,再次出现在江流面前。江流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吗,每一个人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双胞胎,他们长相不样,但也有很多不同。” 江流指着笑脸哥哥的手,接着说:“这些差别很细微,但并不是没有,比如,你握糖葫芦的手,发力的指头是中指。” 说罢,江流转过身,看向现在面对自己的笑脸哥哥,说:“而你握糖葫芦的手,发力的手指却是食指。所以啊,你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啊,我才说要,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快速行动起来,江流面前的笑脸哥哥扔掉手里的糖葫芦,抽出一把刀,朝江流冲来。江流耳朵一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风声。 身后的笑脸哥哥也动了。 江流笑道:“本来我只是猜测,你们是双胞胎,然后我诈了你们,你们果然心虚露馅了。” 从身后传来的风声,江流已经确定,笑脸哥哥是两个人。而笑脸哥哥听到江流的话,诡笑了一声,加速朝江流冲来。 被江流识破了把戏,笑脸哥哥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只要把江流杀了,那世界上依然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所以笑脸哥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刀握的更紧,将步跨的更大,他高举朴刀,竟然丝毫没有防守的打算。 这是在以伤换伤。 无论怎么换,他总是赚的,因为笑脸哥哥有两个,而江流只有一个,即使一刀换一刀,最先倒下的,肯定是江流。笑脸哥哥很有自信,也很确定,江流必死。 而反观江流,侧着身子,把手放在衣服里。 这是藏,将自己的手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在江流的前后都有人,所以他不能把手背在身后来藏,只能把手放在衣服里。 笑脸哥哥更近了,而江流依然没有出手,甚至没有移动。但就是因为江流没有出手,两个笑脸哥哥都无法看到江流的手在干嘛,这让他们两个有些警惕。 但也只是有些警惕,二打一,他们没理由会输。江流即使抬手挡住一个人的攻击,也会被另一个人砍伤,除非江流能一击杀死两个人。 但一击杀死两个人,这是天方夜谭。所以笑脸哥哥觉得自己不会输,随着他们离江流越来越近,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残忍的、冰冷的笑。 但下一刻,笑脸哥哥的笑容消失了。在这一刻,江流的手动了。江流轻飘飘的一甩双手,两个剪刀从他手中飞出,直冲笑脸哥哥的门面。 两个笑脸哥哥急忙举刀,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离江流太近,江流出手又太急太阴,剪刀飞行又太快,他们挡不了。 在他们眼中,一个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那个光点就是剪刀的尖,最终,两个剪刀插在笑脸哥哥的脑门上。 “噗通。” “噗通。” 两个冲在空中的笑脸哥哥应声倒地,他们不甘的瞪大眼睛,而他们手中的刀,离江流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什么功夫?”笑脸哥哥不甘地问。 江流走过去,拔出剪刀,说:“飞叶令。” 这是不是什么功夫,而是一种小孩子的游戏,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在扔出去,谁扔的远谁就赢。 飞个树叶,即使砸中了人,也不痛不痒没什么事,但江流手里的不是树叶,而是剪刀。 江流收起剪刀,忽然觉得自己花阴德从那老太太手里买下这些剪刀,似乎也不亏啊。 消灭笑脸哥哥,江流继续往前走,现在他很确定,南区废庄有不少白莲教的人,而这些人,都是自己的阻碍。 江流心里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些人都对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他也不能肯定。 但他要试一试,如果对方轻敌了,没有一拥而上,那江流还是有些胜算的。 天津卫混入了那么多白莲教妖人,可天津卫的人都没有察觉,这不正常。天津卫从来没有一次性来过这么多妖人,除非这些人,想在天津卫搞大动作。 江流心里紧张,他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江流只能紧张一下子,因为他眼前还有对手,还有要处理的事情。 很快的,江流来到了三层小楼前,老崔点燃的香,冒出的烟,指到了三层小楼里。 黄还英的灵魂,就在三层小楼里。 江流不由得放慢脚步,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三层小楼前的情景,太过诡异。 所谓诡异,并不是说楼千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是说楼前站了很多的人。说诡异,是因为楼前只有一个缸。 这是个醋缸,半人高。如何判断是醋缸,因为江流隔老远,就闻到了醋味。 魔童子提前安排车夫和笑脸哥哥劫杀自己,那他就一定知道自己来了,而自己如今来到了楼下,距离魔童子那么近,魔童子不派出众人来杀自己,反而在楼前摆出一个缸? 这是什么意思? 观看魔童子所做过的事,无论是陷害黄老板还是侵夺财产,魔童子不像一个傻子。 那魔童子所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现在,他摆了个缸放在楼前,这只有一个解释。 这个缸非常危险,胜过千军万马。 想到此处,江流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把剪刀,直接掷向那缸。 “砰。”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剪刀砸在缸上,被瞬间弹开,而缸的表面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缸不正常。那剪刀的重量和锋利程度,江流身为使用者,是一清二楚,再加上江流使用飞叶令,别说是缸里,就算是面墙,剪刀都能扎进去。 但眼前的缸吃了一剪刀,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足以说明,此缸坚固。 那么坚固的缸,如果只是个死物,那江流不必担心,因为江流不可能傻到拿脑袋去撞缸。可如果这缸能移动,那被这么坚固的缸砸一下,后果肯定非死即伤。 第二百二十五章 缸中人 江流觉得醋缸很危险,但危险是一回事,前进又是一回事。江流的时间宝贵,不能停止在这里,因此,他明知道危险,也缓步向前。 江流本以为,醋缸附近会有个机关,等自己走进之后,机关会弹起醋缸,砸死自己。江流保持十二分警惕,靠近了醋缸。 来到醋缸前,江流忽然发现,这醋缸破了几个洞。 准确的说,是破了五个洞。之前天黑,再加上离得远,江流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他看到五个破洞,又看了看缸,忽然觉得这缸像个王八壳,而那五个洞就是乌龟伸出四肢与透露的地方。 敌不动我不动,江流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间,他听到一阵声响。 “阿嚏,阿嚏。” 有人在打阿嚏,江流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声音是从醋缸里发出的。 江流发现异常,急忙后退两步。 就在此时,那醋缸又动了,它晃了晃,好像一个刚睡醒的人一样。接下来,江流看见手和脚从破洞里伸出来。 这不会真是个大乌龟吧? 江流这样想着,那缸里的东西伸出了头。 是个人头,而那手和脚,也是人的。 这是个住在缸里的人。 江流想起来,前世有一种酒,叫做“永不分梨”,就是在酒瓶子里放入一颗梨。江流小时候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大个的梨是怎么塞进酒瓶子里的,等长大后他才明白,做出“永不分梨”,需要把梨从小放进瓶子,让其在酒瓶子里生长,直到成熟。 而眼前这个缸中人,估计也是这么制作的。 “呔,小贼,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江流思索之际,那缸中人却发话了,江流听这声音稚嫩清脆,似乎是个还没变声的孩童所发出的。江流此时再看缸中人脸,才发觉这人长相稚嫩,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想到这么个小孩,要在一个缸里活一辈子,江流竟然觉得他很可怜。 “呔,小贼,本高人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缸中人见江流不理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江流见此人可以沟通,便回答:“请问前辈是哪位高人?怎么没在江湖上听闻过你的名号?” 缸中人大笑一声,说:“我乃坐等高人,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知晓的。快快回答我,你来此作甚?” 江流回答:“我想去你身后的小楼里。” 缸中人摇头晃脑:“不可能不可能,不能不能,我奉上仙之命,看守这里,不让任何人通过。” 江流拿出剪刀,说:“那我要是硬闯呢?” 缸中人一挺肚子,说:“那本高人就要杀人啦!” 既然避免不了打斗,那江流只好战斗,竟然是敌人,那就不会留情,尽管对方是个小孩,尽管对方很可怜。 江流悄悄拿出剪刀,背在手后面,用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先别打,在开打之前,根据江湖规矩,双方要报出各自名号,才能开打。” 缸中人洋洋自得,说:“我乃坐等高人,你是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流嘴角勾起,说:“我乃逗你道人,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号?” 缸中人:“什么怪名字,没听过!” 江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这名字非常特别,正着念和反着念,是两个意思。” “两个意思?” 缸中人疑惑了下,随后便开始倒着念:“人道你......” 那个“逗”字还没出口,江流便扔出一把剪刀,直冲缸中人的门面,而缸中人还在倒着念名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江流的举动。 江流之前用剪刀试过醋缸,此缸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防,江流想对缸中人造成伤害,只能攻击其露出的四肢和脑袋。因此,江流才会用计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瞄准其头部并扔出剪刀,争取一击致命。 而世界上,江流的计划非常成功,缸中人根本没注意到飞来的剪刀,只是自顾自地倒念名号。而此时,剪刀已经来到了缸中人的脸前,江流也觉得自己马上能看见缸中人身亡的场景了。 但情况与江流想象的不一样,在剪刀即将接触到缸中人的脑袋时,他猛然缩头,将头缩回了缸中。 剪刀穿空而过,这致命的一击,落空了。 缸中人伸出脑袋,大骂:“无耻小人,竟然敢偷袭本高人,那本高人也不留情了,去死吧!” 说罢,缸中人一挺肚子,朝江流冲来。 既然避免不了打斗,那江流只好战斗,竟然是敌人,那就不会留情,尽管对方是个小孩,尽管对方很可怜。 江流悄悄拿出剪刀,背在手后面,用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先别打,在开打之前,根据江湖规矩,双方要报出各自名号,才能开打。” 缸中人洋洋自得,说:“我乃坐等高人,你是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流嘴角勾起,说:“我乃逗你道人,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号?” 缸中人:“什么怪名字,没听过!” 江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这名字非常特别,正着念和反着念,是两个意思。” “两个意思?” 缸中人疑惑了下,随后便开始倒着念:“人道你......” 那个“逗”字还没出口,江流便扔出一把剪刀,直冲缸中人的门面,而缸中人还在倒着念名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江流的举动。 江流之前用剪刀试过醋缸,此缸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防,江流想对缸中人造成伤害,只能攻击其露出的四肢和脑袋。因此,江流才会用计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瞄准其头部并扔出剪刀,争取一击致命。 而世界上,江流的计划非常成功,缸中人根本没注意到飞来的剪刀,只是自顾自地倒念名号。而此时,剪刀已经来到了缸中人的脸前,江流也觉得自己马上能看见缸中人身亡的场景了。 但情况与江流想象的不一样,在剪刀即将接触到缸中人的脑袋时,他猛然缩头,将头缩回了缸中。 剪刀穿空而过,这致命的一击,落空了。 缸中人伸出脑袋,大骂:“无耻小人,竟然敢偷袭本高人,那本高人也不留情了,去死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纸刀能杀人否? 江流的暗算确实不算正大光明,准确的说,应该是无耻。而他的举动也引起缸中人的怒火,缸中人一挺肚子,朝江流冲来。 江流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江流快速的向后撤退,躲过缸中人的冲撞,然后又快速地绕到对方的身后,在对方刚刚转身的时候,又用剪刀从后刺入对方的胸膛。 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那江流已经取得战斗的胜利了,可对方躲在醋缸里,剪刀与醋缸相撞,发出巨响,江流甚至觉得自己的虎口发疼。 这样的情况之下,江流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攻击,于是他赶紧向后撤离。 江流刚走,一阵风吹来,缸中人又是一个冲撞,擦着江流的胸膛穿过。江流只记得胸口发凉,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都被刮出了口子。 这是火车吗?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被缸中人撞一下子,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大象,那也撑不住。 但偏偏,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他一个孩童不知道从哪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穿着那么重的醋缸来回撞击,速度还那么快。 江流不敢硬碰,没办法,只好来回闪躲,没多久,江流便已经气喘吁吁了,反观缸中人,依然生龙活虎。 “我靠。“ 江流忍不住爆粗口,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实在不理解,怎么就会有这种怪胎? 这简直是太恐怖了吧? 江流看着面前的怪物,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了。这怪物,自己处理不了。而且,这不是决战的时候,自己接下来还不知要遇到什么对手,至少魔童子那一关,自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力量。 而现在,江流还没有进门,体力就被缸中人消耗了大半,即使自己战胜了缸中人,恐怕也无法继续前进,更不用谈救出黄还英里。 江流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自己每一次总是险而又险地躲过撞击,一次两次是运气,那五次六次呢? 江流忽然明白了,自己根本躲不过去,而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缸中人还不想让自己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流终于忍不住问道。 缸中人听到了声音,抬起脑袋,眼睛盯着江流,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似乎是在和江流打招呼,但江流却感觉不出来这个笑意是什么意思。 “嘿嘿,逗你玩。“ 缸中人忽然这样说。 江流大骂:“逗你爹呢!” 缸中人反骂:“我爹死了!你不是我爹!” 江流嘴上不停:“你亲爹死了,但你还有野爹,那就是我!” 缸中人大怒,也不撞江流了,反而和江流对骂起来。缸中人只是个十岁小孩,哪里骂的过江流,不一会就被江流怼的面红耳赤。 “哈哈!“ 江流见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缸中人见江流嘲讽自己,立刻大怒,他张牙舞爪地扑向江流,江流急忙跑开,并且嘲笑道:“娃娃,你就会撞人吗?不会其他招式吗?这是弱鸡啊!” 江流被缸中人追着乱跑,此时还敢嘲笑缸中人弱鸡,如果是对方是个成年人,那对方一定不会理会江流的嘲笑,并继续试图撞死江流。 但缸中人是个小孩,他的情绪很容易被挑拨,听到江流的话,缸中人站定,说:“我会的本事多着呢。” 江流装作平静,挖了挖耳朵,随后弹出一些耳屎,说:“把你最厉害的本事拿出来,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哇哇哇,可恶啊。”再次被嘲讽,缸中人怪叫一声,说:“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来满足你,看刀!” 说罢,缸中人一缩肩膀,将手臂收回缸里,他在缸里翻了翻,最终拿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刀,一把用纸裁的刀。缸中人把刀拿在手上,说:“准备好受死了吗?” 江流看缸中人竟然拿出来一把纸刀,大笑着说:“你想用纸砍死我?我怕你这刀,连只蚂蚁都杀不死!” 缸中人冷笑一声,对着纸刀吐出一口气,那本来向下垂着的纸刀,忽然间挺了起来。 “嘿嘿,你再看看,我这刀能不能杀人?” 江流一惊,再看那纸刀,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真刀。 都是纸变实物,这手纸刀变真刀,像极了青羊子的招式。而且,缸中人身上又没有什么口袋,自然无法装武器。能装武器的地方只有醋缸,但放在缸里,又难免会因为走动而伤到自己。 所以,纸刀既存储安全,又有杀伤力,即使是对手,江流也忍不住为这招式赞叹。 缸中人耍了两下刀花,问江流:“小贼,我接下来的攻击,你能接住吗?” 江流没有回答,这一招确实比用缸撞人要厉害多了,而江流故意激怒缸中人,让他使用更厉害的招式,也是有原因的。 用缸撞人,江流接不住,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力尽而被撞死。不改变就是慢性死亡,所以江流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便要改变。 而改变的方式,就是让缸中人换个招式。 万物相生相克,招式也一样,相互之间有克制。对于醋缸冲撞,江流想出了一种克制方法:爬到墙上逃跑。 但江流不能逃跑,他来此的目的不是逃跑,所以,江流只逼缸中人换个招式,而缸中人上当了,他开始用刀了。 而江流,恰恰知道用刀的弱点。 缸中人的四肢和头部漏在外面,而他的乌龟壳坚硬无比,难以破防。江流想击败对方,只能攻击对方的四肢和手。 但偏偏,对方的四肢和手伸缩自如,连飞叶令都来不及伤害到对方。 可现在,缸中人要使用刀法,那他持刀的那一只手,肯定是无法缩回缸中。 因此,江流现在的目标,就是缸中人的手。只要在交战中,砍下缸中人的手,然后再用迂回手段,等缸中人流血而死。 这就是江流的计划。 江流伸手在身上摸剪刀,摸了半天,才摸到一把剪刀。 “坏了。” 江流心里暗叫不妙,他本来打算一手拿一个剪刀,这样剪下缸中人的手的概率会更大。但现在,江流身上只剩一把剪刀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不过还骂不过? 缸中人的冲撞攻击难以躲避,江流只能抛出剪刀来减缓他的速度,以此来躲避撞击。在刚刚的躲避中,危险情况百出,江流一时不慎,竟然将大部分剪刀都扔了出去。 江流抽出身上的最后一把剪刀,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武器。 金色剪刀,老太太的非卖品,不知道它能发挥多大威力,又是否能救自己呢? 另一边,缸中人看到江流拿出剪刀,笑着说:“黔驴技穷了吧,看招!” 说罢,缸中人举起刀,朝江流冲来,而避无可避,举起剪刀迎战。 “锵锵。” 剪刀与纸刀相撞,江流被撞开两步,这缸中人才十岁,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江流根本无法硬抗。而缸中人见江流后退,知道自己优势,便得理不饶人,又举刀砍向江流。 江流冷静了一下,并没有后退,反而欺身前进,与缸中人来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 一寸长一寸强,江流的剪刀非常短,而缸中人手中的刀却非常长,二者相杀,肯定是更长的刀占优势。所以,江流选择近身攻击,这样一来,可以抵消对方的长度优势。再者,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而靠近缸中人,近身作战,此时考验的是双方的技巧。 因此,近身作战是最好的选择。 江流想的很好,但缸中人也不是吃醋的,他的近战水平也高,与江流斗的难舍难分。 江流表面上与缸中人打的不分上下,但实际上,他心里是非常苦闷。这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虽然近身战斗减少了他的蓄力距离,但即使这样的力气,江流依然顶不住。 不一会的功夫,江流就感觉手臂开始发麻。 “不能这样了。” 江流决议要改变这种现状,他要越过对方的刀,越过对方的缸,直接击中对方的身体。 想到此处,江流瞬间变招,他用力推开缸中人的刀,随后将自己手上的剪刀刺向缸中人的头部。 缸中人没想到江流的变招,大喊一声:“卑鄙小人,又耍阴的!” 说罢,缸中人一缩头,把脑袋缩回了缸里。剪刀的进攻又落空了。 “嘻嘻,你这一招用过了,对我没用的。” 缸里传来缸中人的笑声,洋洋自得。江流可以想象得到,缸中人在缸里的笑容是多么得意。 想着想着,江流也笑了。拿剪刀刺脑袋,这一招江流之前偷袭的时候用过,当时的缸中人也是一缩脑袋便躲了过去。江流此时在使用这招之前,就已经想到缸中人能再次躲过去。 躲过去不是江流的目的,而缸中人把脑袋缩回缸里,这才是江流的目的。 脑袋回到了缸里,那怎么看见江流接下来的动作,又怎么躲避江流接下来的攻击。 瞬间,江流的手一歪,剪刀也开始转向,飞快地朝缸中人的右手袭去。 刚刚的进攻,只是佯攻,而这一次针对手的攻击,才是致命一击。 剪刀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眼看就要刺到缸中人的手,却听见缸中人闷喝一声,竟然将刀横了过来,势要挡住剪刀的去路。 这一击,江流谋划多时,但没想到缸中人的反应那么快,竟然还能横刀阻止自己的攻击。 江流不能退,这是江流唯一的机会,下一次,缸中人就学聪明了,这一招只能用一次,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成功。 江流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刀,一抬手,竟然将剪刀撑开。剪刀张开大口,而剪刀嘴前,就是刀。 一股顿挫感传来,剪刀与刀接触了,江流鼓起起,按下手指,那剪刀死死咬住刀,竟然要把刀给剪成两半。 江流本以为,同样是金属,剪刀不一定能剪断刀,可实际接触下来,江流却发现剪刀的动作异常轻松,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划拉”一声,刀断了。这剪刀似乎剪的不是金属,而是纸! 江流心里生出明悟,缸中人手里拿的刀是纸变的,虽然变成了刀,但本质还是纸,而剪刀就是纸的克星。 克星就是克星,百年修为的白娘子还是怕硫磺这等俗物,纸刀同理,没有逃过被剪断的命运。 刀没了,横在江流面前的阻碍也没了,江流继续用力,狠狠一刺。 这一击,又落空了。虽然刀对剪刀的阻碍只有一瞬间,但这一瞬间,也足够缸中人把手臂缩回缸里。 下一刻,江流觉得胸口一闷,只见缸中人一脚踹中自己的胸口,将自己踢飞。 这一脚包含愤怒,江流中了一脚,快速向后飞去,飞了两三米,这才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江流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吐了出来。 自己失败了,这个怪物,根本没有机会打赢。 缸中人见江流倒在地上,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嘻嘻,小子,你那些卑鄙的招数都被我破解了,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英俊潇洒的高人,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江流吐了口痰,骂道:“你还英俊潇洒,你长得就和麻鱼一样,脸上的麻子一个赛一个,皮肤和从醋里泡过一样恶心,两只眼睛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正常人看到你都想吐!” “咿呀呀”被江流骂了,缸中人异常恼怒,他说:“我让你闭嘴!” 闭嘴?江流可不会闭嘴,自己打不过你,还不能骂你几句出出气?好让自己在死前把气给出够,避免自己含怒而死,死后不得安生。 江流接着大骂:“你这乌龟王八蛋,整天背了个壳,你赶紧往海河里一条,也许能碰见你家亲戚,运气好了,说不定能碰见你那乌龟老爹。” 缸中人两个眼睛瞪的滚圆,举起拳头,就要往江流头上打,江流躲不开,索性加快了骂人的速度。 “你这丑样,别人见了你就想躲。” “你就是个怪物,肯定没有朋友,没人喜欢。” “感觉撒泡尿照照,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 “你是个怪物,一辈子都是个怪物,一辈子也脱不下你的乌龟壳!” 江流的嘴和机关枪一样,不断骂着缸中人,怎么难听怎么来,同时,他也做好了被缸中人打死的本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可怜鬼 只是,江流骂了半天,也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缸中人的拳头落下。江流定睛一看,却发现缸中人背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人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江流内心谨慎,但缸中人既然背对自己,那也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他挣扎着站起来,悄悄来到缸中人背后。 忽然间,江流听到了哭声,这哭声凄惨异常,哭声里饱含着委屈与无奈,江流只是听到这哭死,心里就生出来同情和难过。 是谁在哭? 江流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哭泣的人就是缸中人。 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就哭起来了?该不会是自己把他骂哭了吧?江流忽然才想到,这缸中人虽然很厉害,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刚刚骂的确实有点过分。 但咱俩是敌人,我骂的凶狠一点怎么了? 江流小声问:“娃娃,你哭什么?” 江流不问还好,这一问,缸中人哭的更厉害了。之前的哭声还是小声的,压抑的哭,可现在,他是大声的哭,放肆的哭。 而且,缸中人一哭起来,便没有停的打算。江流还想着赶紧进入三层小楼里救人,没时间在这耗着。 江流大声问:“哭什么,别哭了,我说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哭?” 江流一训斥,缸中人竟然至住了哭死,他转头看了江流一眼,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个怪物,从小到大,没有人愿意当我的朋友。” 孩子还是孩子啊,江流想了想,说:“你是个怪物,这不怪你,没有人天生是怪物,你本来也是正常人,只不过后来被人改造成了怪物。” 缸中人听后,抱着脑袋,无奈地说:“可这怎么办啊,把我变成这样的是大仙,我又打不过大仙,逃又逃不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江流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我觉得,你决定不了自己是怪物还是正常人,但你可以选择自己要做的事。” “要做的事?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从小到大,都是大仙说什么,我做什么。”缸中人无奈地说。 江流马上说:“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别人让你做坏事,你也做吗?” 缸中人疑惑地问:“什么是坏事?” 江流无语了,这个孩子看来从来没有和正常社会接触过,他没有形成三观,也不知道什么事对错。 于是,江流说:“我要去救人,你阻止了我,你就是在干坏事。那人被抓了之后,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也许,会被改造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缸中人颤抖了一下,说:“怎么会这样,哎,我不阻止你了,你走吧。” 这就能走了? 江流心里一愣,刚刚才打死打活的,现在又放过自己了?这缸中人不会在耍什么诡计吧?只不过,他能直接杀死自己,没必要用诡计。他也不想是在耍自己,因为他之前的表现,心思单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江流谨慎地问:“我真的可以走了?” 缸中人抬起脑袋,看了江流一眼,说:“等一等!” 江流心里暗叫不妙,只好问:“又怎么了?” 缸中人说:“你先杀了我,再离开。” “杀了你?”江流大惊。 缸中人点了点头,说:“是的,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想当个怪物一直活下去,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江流沉默了下,对于这个孩子,死亡或许是更好的归宿。可惜,这孩子多么年轻,没见过太多美好的事情,江流不忍心让他这么死。 缸中人只经历的世间的阴狠恶毒,还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美好,就这么死了,那太亏了。 江流劝说道:“别想着死,你能从这醋缸里出来的。” 缸中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他问道:“真的可以吗?” 江流撒谎了,他回答:“真的,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想着轻生,你去我家里等着,我会帮你的。” 缸中人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别死,我在你家里等着你。三层楼里的家伙是我的师兄,那个人......” 缸中人忽然打了个寒颤,接着说:“他很恐怖。你千万不要死。” 江流回答:“我不会死的。” 缸中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跑的无影无踪。 江流深吸一口,调整了一下状态,随后走入三层小楼里。这个三层小楼,江流之前曾经在远处观察过,但并没有进来。 一进入小楼里,江流便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自己明明是灵魂出窍,明明感受不到温度,但已经觉得寒冷。 这种冷,是来源与灵魂深处的冷。 江流呼出一口气,竟然在空中看到了白色的雾气。 江流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在楼里待久了,自己的手指都有点僵硬。江流开始移动,他并没有向上走,而是向下走。 这小楼有三层,一楼没有任何人影,那么魔童子只能在上面或下面。然而,下面的温度比上面的温度低了不少。 而江流此前观察过这里,知道这里有地下通道,他在一楼逛了一圈,果然发现一个向下的楼底。 江流沿着楼梯向下,没走几步,就在出口处看见了一点光亮。 地下室并没有和江流想象的一样昏暗,反而是充满了光。这些光都是烛火发出的光亮。 江流走到出口,没有遮掩,直接来到地下室。江流没必要遮掩,也无法遮掩,魔童子一路派人狙杀自己,那一点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 来到地下室,江流观察着四周,这里非常空旷,除了满地的蜡烛,就只有两个椅子。其中一个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灰白相间的婚袍,一动不动。 是黄还英,江流识得她的体型。 看到了黄还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江流并没有激动的向前,反而是停下了脚步。 这地下室的蜡烛过于奇怪,这些蜡烛发出的光,与这个灵魂世界格格不入。灵魂世界只有灰白两种颜色,而这些蜡烛发出的光,却是白光。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白蜡烛 白光的诡异不在于白,而在于光。 除了剪刀上冒出的黄色光,江流没有在灵魂世界看到第二束光。另外,这些蜡烛虽然在发光,但江流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反而越来越冷。 光是能量释放后留下的反应,有光就有热,可这些蜡烛燃烧之后,一点温暖也没有,只有寒冷。 诡异的蜡烛让江流不得不停下脚步,而除了蜡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江流没有往前。 魔童子不在。 魔童子既然将黄还英绑架到此处,那就不会将其放在这里不管,魔童子一定藏在这地下室里。 江流再次观察地下室,随后将目光瞄准了另一个椅子。 在地下室尽头,摆放着两个椅子,一个上面坐着黄还英,一个是空的。 江流看着空椅子,悄悄拿出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椅子。 在来到地下室之前,江流特地把自己曾经扔出去的剪刀捡了起来,这些剪刀是他唯一的武器,一点也不能浪费。 什么是浪费,剪刀放在地上不捡起来,这是浪费,而江流此时拿剪刀去偷袭,这不叫浪费。 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江流没有浪费。 剪刀在空中飞着,快速接近空椅子,可当剪刀到达空椅子前方时,剪刀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停在了空中。 随后,椅子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一个人现形了。 魔童子一脸轻笑,将截在手里的剪刀仍在了地上,他饶有兴趣地问:“你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流看着魔童子,发现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魔童子问了自己问题,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回答他。 江流说:“既然你诚信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你。我能识破你的伪装,是因为我觉得,站着比坐着累,我要是你,肯定会清闲地坐在椅子上。” “呵呵”魔童子皮笑肉不笑,他也听明白了,江流这是在耍他。魔童子说:“好一个伶牙俐齿,但你的伶牙俐齿,能不能杀得过野兽的獠牙呢?” 江流笑着说:“杀了你这个没有换牙的黄口小儿,还是可以的。” 江流比魔童子要小,但依然说对方是黄口小儿,无他,只是单纯的激怒对方。骂架不是谈判,不需要将道理,即使因果不分前后颠倒,能让对方生气,就是好骂。 魔童子听了江流的话,脸上果然浮现出怒色,可只有一霎,魔童子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正常。魔童子说:“好小子,倒是会说话,那我就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魔童子话音刚落,江流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来,江流心里疑惑,此处是地下室,为何会有风呢? 正常的风是吹不到地下室的,这只能说明,这风不正常。 而实际上,这是一股妖风。 风从虎,云从龙,这股风,其实是从一只老虎嘴里发出来的。 在地下室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只老虎,不算尾巴,此虎接近三米长,它张开了血盆大嘴,无声嘶吼着。 地下室里的风,实际上就是老虎呼出的气。 江流背后起了一身寒毛,这么大的一只老虎,为何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自己又不是瞎子,为何之前没看见老虎? 还是说,老虎之前也被隐藏起来了? 江流感到非常恐惧,如果这老虎真的被隐藏了起来,那对江流太不利了。魔童子能隐藏一只老虎,那是不是还能隐藏其他危险的动物呢?甚至能隐藏其他人,而那些人说不定就在自己背后磨刀霍霍? “嗷。” 就在江流思索之际,老虎发出一声吼叫,随后朝江流慢慢走来。江流看到老虎,觉得自己不能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地下室里还有伏兵,那江流只能保持警惕。 目前来说,还是应对好眼前的老虎吧。 可是,这是老虎啊!三米长的老虎啊!自己又不是武松,怎么能打得过老虎呢? 江流心里发毛,他长吸一口气,随后拿出铲子,凝神对待。 老虎不是直接扑向自己的,而是慢慢走过来,围着江流打转。这只老虎非常谨慎,它在打量江流,在评估江流的实力。 如果江流是个弱鸡,老虎便直接猛虎扑食,咬断其脖子;如果江流很厉害,那老虎就小心搏斗。 这只老虎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了,如果仅仅依靠野兽的本能,是无法完成这种行动的。 这是一只有智慧的老虎!真是棘手! 老虎围着江流逛了几圈,最终确认,江流只是个弱鸡罢了。而江流的形象也像个弱鸡,他个子不高,身材不强壮,和三米长的老虎相比,就是个弱鸡。 既然是只弱鸡,老虎也不再浪费时间,它低吼一声,朝江流飞扑而来。 通常来说,没有猎物能躲过这个飞扑,无论对手是谁,当他飞扑之后,对手总是被自己按在地上,随后自己接一个撕咬,直接咬断对手脖子。 面对江流,老虎依然是这个计划,可当老虎飞扑到半空中时,它却觉得这个猎物不太对劲。 其他猎物在面对自己的飞扑时,神色要么慌张,要么恐惧,可面前这个人,表情丝毫看不出一点恐惧。 反而从他嘴角,能看出一丝隐藏的笑容。 江流确实在笑,他心想,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有些智慧,但依然比不上人。 要说狡诈恶毒,没人比得过江流。 下一刻,江流一个低身,直接朝老虎冲去。 滑铲! 这是足球比赛中的常用动作,而现在,江流却用来对付老虎。 老虎飞扑在空中,露出来柔软的腹部,而正因为它飞在空中,它无法躲闪江流的滑铲。 老虎只能硬抗。而它也正打算硬抗。毕竟它是老虎,就算被江流踢到腹部,那也对它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并且,自己一落地,就可以立即翻身扑去,到那时,江流还是要死。 所以,老虎没有抵挡,硬抗了江流一脚。 老虎落地,想转身回击,却发觉自己腹部冰冷,接着,从腹部传来无尽疼痛。老虎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开膛破肚。 第二百三十章 小世界 这是为什么,人类的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时,老虎再看江流,发现江流脚部闪闪发光。那是一把剪刀,江流竟然用脚拿着剪刀,在滑铲的时候将老虎开膛破肚。 以手代脚。 在乞丐中,不乏有残疾的人,也有些人没人手。而对于这些人,他们苦苦研究以手代脚的方法,其中佼佼者,他们的脚和手没有区别。 手能做到的,脚也能做到,手能拿剪刀,脚也能拿剪刀。 江流弯腰捡起剪刀,而另一边,那只老虎已经支持不住,轰然倒地了。老虎倒地之后,它的尸体化成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 江流没有管死老虎,他拿剪刀指着魔童子,说:“你好像也只有这点本事啊,可以称得上是黄口小儿。” 魔童子冷笑一声,反问:“我不喜欢一上来就以绝对的力量杀死对方,刚刚的老虎是给你的开胃菜,也是给你的自信。我喜欢让挑战越来越难,我喜欢看着对手越来越绝望。” 说罢,魔童子抬起双手,下一刻,在地下室里又出现两只老虎。不是揭开隐藏,而是凭空召唤。 和上次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但这一次,江流一只在注意着地下室的情况,他发现了一点特别的地方。 在老虎被召唤后,地下室里的两只蜡烛熄灭了。 江流相信能量守恒,老虎不会被平白召唤出来,无论是需要能量,还是需要物质,召唤出老虎,是一定需要代价的。 而这个代价,江流之前不知道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代价就是白色蜡烛。 魔童子笑着问:“这两只老虎够了吗?不够我再叫两只出来。” 江流也笑了声,忽然间,他动了,江流张开嘴,一股气吹出,下一刻,一股狂风席卷在地下室,而狂风过后,蜡烛也剩下两三个还亮着。 “唉,还是不够熟练,竟然还有几个蜡烛没有灭。”江流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那现在呢,你能召出几只老虎呢?” 魔童子脸色一变,虽然黑暗里,江流也看不到魔童子的脸色,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魔童子的情绪边了。 魔童子冷笑两声,索性放下手掌,让两个老虎消失。 江流嘲讽道:“这就放弃抵抗了?我看你还是认输吧!“ 魔童子摇了摇头,说:“我承认,我之前小瞧你了,你竟然能发现白蜡阵的秘密,还将白蜡阵给破坏了。现在,你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决定,亲自动手,杀了你。” 江流张开嘴,还想接着嘲讽,却忽然看到一个黑色人影来到自己面前。 魔童子瞬间跨过了近十米的距离,从地下室今天,来到了江流身边。江流身后惊起一身冷汗,魔童子为何那么快?这种速度,还是人的速度吗? 江流心里还在惊讶,忽然间觉得魔童子在远离自己。 不是魔童子在远离自己,而是江流在飞快后退,而江流没有想着后退,他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江流被魔童子一掌打飞,直接撞到了墙上。 江流狠狠撞在墙上,随后倒在地上,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燃烧,不一会,他便吐出了一口血。 江流抬起头,使用祝由术强化自己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观察力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江流觉得,这种状态,可以看清楚魔童子的动作。 可江流还是错了,江流一直盯着魔童子,可只是一个瞬间,魔童子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祝由术的加持下,魔童子的动作被放慢了百倍,可即使这样,江流还是没有看到魔童子的动作。 可以说,魔童子没有动作。他没有抬手,没有抬腿,没有抬脚,就这样,魔童子依然瞬间来到了江流身边。 瞬移,这是瞬移,不是移动! 江流终于确定了,魔童子是瞬移而来的。 知道了魔童子的移动方式,江流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更加深情凝重。 面对一个会瞬移的人,这要如何迎敌? 江流想着办法,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现在,正在被魔童子按在墙上打,魔童子好像在戏耍江流,他的每一拳的力度都相同,在江流身上留下伤痕和疼痛,但又不至于让江流昏死过去。 慢慢的,江流身后的墙都出现了裂纹。 江流面对魔童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无法还击,只能尽力思考。 为什么魔童子可以瞬间移动,这明显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除非...... 江流眼前一亮,怒吼一声,硬吃魔童子一拳,随后趁机与魔童子拉开距离。 瞬间移动这种事情,江流也可以做到,但那要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才能做到。在意识世界里,江流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造飞机,造坦克,造人,自然也可以瞬间移动。 江流判断,这地下室也是一个小世界,属于魔童子的世界,因为只有在他的世界里,魔童子才能做到瞬间移动。 从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江流就感觉到了一股寒冷,这也是他判断这是小世界的理由。 江流退后之后,魔童子也不追,他冷笑着说:“竟然还能站起来,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挨揍啊!只不过,能挨揍而已,要怎么打败我呢?” 江流吐出一口鲜血,冷声说:“我怕你啊,我只是想看看你力气有多大,故意挨你几拳而已。没想到你的力气也就这样,打了我半天,还没打把我打趴下。” 江流的嘴就是这样,即使被人吊着打,也还是嘴上不服输。而江流的言语,也激怒了魔童子。 魔童子冷笑着朝江流走来,他活动了下手腕,瞄准江流的门面准备轰出一拳。 江流忽然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魔童子一愣,随后笑着说:“你想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还是想乱我心智?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你都无法击败我的。不过,我也闲着无聊,不如就听一听你是如何胡说的。” 江流面无表情,说:“这里是你的世界,对吧?” 魔童子再次愣了一下,随后说:“这都能被你看出来?看来,你真的是个人才。可惜一个人才,偏要和白莲教做对,那你的下场,就只能是死亡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蜜蜂 江流又哼了一声,说:“我不仅知道这是你的小世界,我还知道如何破局!你信不信?” “啊哈哈哈。” 魔童子听了江流的话,不由得大笑起来,他说:“我本来以为你有些本事,但听了你说的这句话,我明白了,你是个废物啊。我的小世界是融合了灵魂世界而产生了,也就是说,我把灵魂世界的一部分占为己有,你想毁坏我的小世界,那就要拿出破坏灵魂世界的本事。你行吗?” 江流脸色一变,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本事,我刚刚确实是在吓唬你。唉,这次大意了,我就不该来此。“ 江流脸色出现后悔的神色,还有绝望的神色。而他脸上的表情真挚,不似作假,魔童子看见江流的表情,冷笑着说:“现在后悔了?没关系,我还能饶你一命。” 江流一瞪眼,说:“还能饶我一命?” 魔童子拿出一个黑色药丸,说:“这是我们白莲教的控心丹,你要是想活命,就吃下这个控心丹,为我白莲教所驱使。” 江流说:“那我吃了这丹,不就成你的牛马了吗?这样子,我还算是个人吗?还有人格吗?” 魔童子狞笑着说:“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做牛做马。我就是喜欢看着你们这些天才生不如死。乖乖吃了这丹,你还能活,否则......” 说着,魔童子举起一个拳头,作势要朝江流打去,江流举起手,忙说:“别,我投降,我投降。” 魔童子说:“那就把控心丹吃下去。” 江流忽然大喊:“我吃你大爷啊,老子骗你呢,你怎么像个孙子一样,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哈哈哈。” 魔童子脸色一变,他拳头握紧,脑门上凸起青筋。魔童子怒喊:“找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成全我?我到要送你归西!”江流毫无畏惧,而下一刻,魔童子的拳头已经接近了江流的脑门。 生死存亡之际,江流大喊:“救我!” 下一刻,一个蜜蜂出现在魔童子和江流之间。这只蜜蜂不到人的小拇指那么大,震动着翅膀,无声地飘浮在空中。 如果不是江流喊出来,谁也发现不了这蜜蜂。即使它就飞在空中,即使它就在魔童子眼前。 之前经过娘娘庙时,老庙祝曾经给了江流一个锦囊,据老庙祝所言,这个锦囊里有克制魔童子的方法,但要等到魔童子戒备松懈的时候打开锦囊才有效。 江流一直在找这个机会,现在,江流倒地不起,没有一点移动能力和反击能力,而魔童子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就是这个时机,江流悄悄打开了锦囊,而在锦囊里的,是一个骨头。这骨头很细小,不是人身体上的,反而像蜜蜂的尾刺。 而蜜蜂尾刺一遇到空气,便化成了烟,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只见一只蜜蜂站在魔童子眼前。 魔童子看到眼前的东西,吓的立马后撤,可此时蜜蜂距离魔童子实在太近了,魔童子根本来不及撤。 下一刻,蜜蜂一个突刺,将蜂刺扎进魔童子的眼睛里。 魔童子的眼睛只有灰色和白色,恰如这个灵魂世界,而实际上,魔童子从灵魂世界窃取的小世界,就是存放在他的眼睛中。 “啊,啊。” 眼睛被扎,魔童子疼得惨叫起来,他伸手去抓蜜蜂,却抓了个空。蜜蜂非常小,竟然直接从魔童子的指缝里钻了出来,而因为蜜蜂不是小世界的物种,魔童子无法控制它。再加上魔童子一只眼睛受伤,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连瞬间移动都做不了。 而蜜蜂还没有放弃进攻,它一个转身急冲,再次刺向魔童子另一只眼睛。 “啊,啊。” 蜜蜂准确地刺中魔童子的另一个眼睛,引来魔童子的惨叫。 “刺的好,刺的妙,刺的魔童子呱呱叫!” 江流见蜜蜂如此神勇,忍不住拍手叫好。可是,江流还没拍几下手,蜜蜂却忽然跌落在地上。 蜜蜂的尾刺一旦刺出,那蜜蜂本身也会死亡,老庙祝给的这个蜜蜂有些特殊,连刺两下才死,但依然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江流一看蜜蜂死了,心里一凉,心想这蜜蜂怎么威风不过五秒啊。他接着看了眼魔童子,发现此人已经如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江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魔童子只是被蛰了两下眼睛,怎么就昏倒了?是不是他在故意装死,骗自己过去? 也对,魔童子现在两只眼睛都瞎了,他看不见,肯定想着让自己走动,发出声音,他再攻击自己。 江流这样想着,拿出剪刀,瞄准魔童子的脑袋,扔了出去。 剪刀在空中划出弧线,一下子插在魔童子脑袋上。 鲜血和脑浆溅出,红白相间之下,魔童子已然死亡。 见魔童子死了,江流心里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心思细细思考了,地下室一阵晃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想玻璃一样出现裂痕。 地下室是魔童子的小世界,魔童子死了,失去了对小世界的掌控,那此处小世界也自动销毁了。 江流赶紧跑到黄还英身边,拿出一根红绳系在黄还英身上,随后再拿出一根绳子系在自己身上。接着,江流狠狠拽了一下红声,而另一边,端坐在地上的老崔睁开眼睛,开始拽自己身前的两根红绳。 老崔面前的红绳很短,只有一米不到,老崔要是拽绳子,很快就能拽到头,可他拽了许久,那绳子还是没到头。 只见在绳子尽头的空气,似乎出现了一个波纹,如水一样,而绳子不断从波纹里抽出。 老崔抽了一会,忽然将眼睛瞪大,他赶紧加快了抽绳子的速度,过了一会,老崔一用力,憋红了脸,只见绳子尽头的波纹不断扩大,最终从里面拽出一个人。 黄还英出来了。 但另一个绳子尽头是空的。 江流呢? 老崔拿起绳子,发现绳子似乎被刀切断了。老崔无奈地放下绳子,自言自语:“唉,早算出来你此行九死一生,没想到,竟然在此时遭劫,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楚正义 江流去了哪里,老崔不清楚,而江流自己也不清楚。 在江流把绳子系在身上并拉动绳子之后,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飞速后退。可这种飞速后退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停止了动静。 江流停住了,他转头一看,暗叫倒霉。 地下室这个小世界开始破碎,一个个的玻璃渣出现在小世界中,而倒霉的是,其中一个玻璃渣切断了绳子。 江流就这样停下了,他的后退之路也没了,这意味着,他只能靠腿走回老崔家,然后才能回归肉身。 可他没机会走回去了,小世界在快速破碎,这个世界已然轰塌,江流的灵魂也随之感受到了毁灭的威力,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撕裂。 是真的撕裂,江流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屁股。 我被分尸了? 这是江流最后一个想法,接下来,他就陷入了昏迷。 ...... 江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万年。当江流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一个老者站在自己身前。 “啊,我这是?” 江流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的屁股处在该处在的位置,不由得松了口气。 江流再看了眼眼前的老者,只觉得他很眼熟,江流问:“您是地府里的哪位官爷?” 江流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毕竟自己的灵魂都成碎片了,那自己也不可能还活着。 那老者却笑了笑,说:“我可不是地府的官爷,而且,你还没有死呢。” “我没有死?”江流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难以置信。 老者说:“你再看看,这里是不是地府。” 江流望眼四周,看到了熟悉的山川河流,他再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那块黑色匾额。 江流不由得说:“这是我的意识世界?” 老者摇了摇头,说:“这可不是你的意识世界,这是天地造化之处,是只有埋尸匠才能进入的地方。” “这就是系统空间呗。” 江流在心里吐槽一下,忽然间一抬头,看着老者,问:“你怎么知道只有埋尸匠才能进来?” 老者微笑地看着江流,不说话。而江流越看老者,越觉得眼熟。 自己埋过的人会进入黑色匾额里,难道自己埋过这名老者?不对啊,自己对这人没印象。 难道这位是个老神仙,自己在何处看过他的画像?这也不对,江流对此人没太深的印象。 这个人,江流只见过一面,但是因为此人对自己非常重要,即使自己只看了一眼,也牢牢记住了他。 江流长吸一口气,忽然间知道自己在哪见过他了。 老者忽然说:“你还把我屋子里的大老鼠给清理掉了,这就把我忘记了?” 江流大喊:“师爷!” 江流知道此人是谁了,他就是自己的师爷,楚正义。 江流连忙问:“师爷,你这是还活着吗?”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活着?这么说是没问题,但也不太对。我自己觉得吧,我现在只是一丝残魂。” 一丝残魂? 正常人少一点魂都会变成傻子,而师爷一丝残魂都能有这么厉害的意识和逻辑,那活着的师爷要多恐怖啊。 对了,好像不应该关心这个,江流接着问:“嘿嘿,师爷,那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楚正义笑着说:“你当然没死啊。” 江流问:“嘿嘿,是不是师爷你出手,把我给救了呢?” 楚正义叹了口气,说:“我看到魔童子的小世界崩毁,而你危在旦夕,我心里也很着急,但我真没那个能力救你。” 江流神色一变,问:“那是何方神圣救了我?” 楚正义伸出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江流抬头,看到楚正义指的,就是黑色匾额。 楚正义说:“那个小世界即将摧毁,谁也阻止不了,只能尝试修补。而谁能修补一个小世界呢?只有另一个小世界。” 江流眼睛一瞪,他也明白了,这片山川本来也是处小世界,而这处小世界,修补了地下室。 就这样,本来要死的江流,也因此活了下来。 想明白这一点,江流心里又生出一个问题,他问:“师爷,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楚正义摸了摸胡子,也是有些疑惑,他说:“我也不知道,在我死后,我的一丝灵魂就来到了这里,可能是我这老头子还有一点用,阎王爷不想收我吧。” 原来是这样,江流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个金手指的秘密还有很多啊。 对于这个师爷,江流心里是既好奇又钦佩,对于自己的师爷,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江流又问:“师爷,你真的活了三百年吗?”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只活了不到两百年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江流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虽然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但能活两百年,那也算是活神仙了。 说到此处,江流心里又生出一个问题,他问:“师爷,你是穿越者吗?你有金手指吗?” 楚正义疑惑了下,说:“穿越者是什么?这我不知道。但你说的金手指,应该是独特之处吧?那我应该算有金手指,和你一样,我埋尸体后会获得奖励。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埋尸匠一脉,一直都有这个金手指。只不过......” 江流好奇地问:“只不过什么?” 楚正义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师爷的埋尸奖励,只有些无用的杂物,我师傅的埋尸奖励,只有些许钱财,而到了我这一代,埋尸体才能获得绝技。” 江流又问:“那我师傅的埋尸奖励是什么?”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你师傅埋尸体没有奖励,我想了许久,才明白,我们埋尸体都是在积阴德,从而获得奖励,而王九仁埋尸体,只是在赎罪,所以并没有奖励。” 赎罪? 江流想起来了,王九仁之前在白莲教的时候,经常挖坟盗墓,损了不少阴德,所以等他当埋尸匠埋尸体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还债,因此才没有奖励。 江流脑子里还有许多问题,他刚要张嘴,楚正义却说:“时间不够了,你要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楚邪恶 江流一愣,随后问:“师爷,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啊?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唉,你连怎么离开都不知道,本来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呢,这样一看,你是做不到了。” 楚正义这话说的让江流汗颜,江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与师爷的差距有多大,但他本身性格要强,于是说:“师爷,我虽然没你厉害,但还是有点本事的,你不妨说一下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再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楚正义想了想,说:“我要你做的事情,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我的夙愿。” 听到楚正义的话,江流神情严肃,说:“师爷你说,我听着呢。” 楚正义接着说:“我要你杀死白莲教教主。” 江流倒吸一口凉气,他笑着说:“哈哈,师爷你说的对,这事情我真的做不到。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白莲教的魔童子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打,更别说白莲教的教主了。唉,对了,师爷你和那教主有仇是吗?” 楚正义看了眼天空,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讲出自己的故事。 楚正义一方面当过道士,一方面又有埋尸的奖励,两者加身,楚正义就追求起来所有道士的目标--求长生。 人不是神仙,总有生老病死,为了不死,便有了求长生一说。楚正义是个奇人,活到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在这之前,楚正义就开始追求长生了,可追了几十年,还是一无所获,依然要死。 楚正义认命了,打算等死,可这时候,他又得到了一个秘法。 一气化三清。 使用这种密法,可以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三,相当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 而且这种秘法,可以使自己延寿五十年。 楚正义一辈子静心修仙,连其他人都没见过几面,他觉得自己这种修仙方法不太对,要不然自己修了一百多年,为何还没长生? 因此,楚正义得到一起化三清之后,决定要入红尘。 入红尘,要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人,做好人还是做坏人? 楚正义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于是,他将一份灵魂做恶人,一份灵魂做好人,一份灵魂暂时封存,等自己研究清楚做好人能长生还是做坏人能长生之后,在启用封存的灵魂。 那个好的灵魂依然叫楚正义,他来到了天津卫,成为一名埋尸匠。而那个坏的灵魂则来到了白莲教,还成为了白莲教的教主,自称楚邪恶。 这个楚邪恶无恶不作,但一向与楚正义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白莲教在南方,楚正义鞭长莫及,也就没管楚邪恶。 可当楚正义又活了几十年,他发觉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越来越差,知道自己不行了,而反观楚邪恶用了血腥祭祀,让自己续命了很久。 照这么看,楚邪恶似乎能找到长生之法,按照规定,那个未启用的灵魂,要交给楚邪恶。 楚正义也把灵魂交给了楚邪恶,但他没想到的是,楚邪恶竟然想吞噬那个灵魂,来为自己续命。 楚正义当然不愿意,于是便和楚邪恶争斗起来,这一过程中,那份灵魂收到了损伤,无法使用了。 这下子,楚正义与楚邪恶彻底交恶,但楚正义的寿命不多,没有打过楚邪恶。 楚正义就这样死了,但他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黑色匾额里。 楚正义回忆完往事,说:“这就是我让你做的事情,楚邪恶作恶多端,非死不可。但你似乎又打不过他,唉。” 江流摸了摸脑袋,心想师爷你真能搞事情,搞出来楚邪恶这种人,还要你徒孙来替你收拾打扫。 江流没说话,楚正义又摇了摇头,说:“唉,时间来不及了,你一定要走了。” 说罢,楚正义伸出手,用力一推江流。楚正义的力气非常大,他一推,江流就觉得自己差点飞起来了。 江流一路后退,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推下了悬崖。 “啊!” 江流惨叫一声,觉得自己在无限下坠,忽然间,江流觉得后背有了依靠,再下一刻,江流觉得自己醒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人平时做梦,梦到自己坠落,随后就发现自己醒了一样。 江流现在也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江流首先感到的是恐慌,他心想自己是不是瞎了。但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瞎了,虽然很模糊,但他依然能看到自己手部模糊的阴影。 不是自己瞎了,而是这里太暗了。 暗无天日。 这是里哪里?为何会那么黑?太阳在哪里? 江流在心里呼喊,他现在无比渴望看见光明,无论是灯光还是阳光,甚至是月光也行,只要能让自己看到点亮光就行了。 江流心里郁闷极了,他张开嘴巴,想要嘶喊,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怒。 江流的嘴巴是张开了,但他发不出声音。 江流难过的想哭,他不会哑巴了吧?江流用力发声,终于发出了声音。 但这声音非常嘶哑,好像一个许多年未说话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一样。 过了许久,江流终于说话了。 “啊,啊。” 江流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对劲。 江流听到了回音。在空旷的地方是不会有回音的,只有在狭小封闭的空间才会有回音。 而江流以此判断,自己在一处狭小的地方。江流伸出手去摸周围,果然发现自己在一处狭小空间。 这地方小的像个火柴盒,江流在里面连翻身都难。 这地方,那么像棺材里啊。 “谁把老子放棺材里啊,老子还没死呢!” 江流郁闷地大喊,忽然间听到棺材外面有人说话。 “三哥,怎么回事啊,这棺材里怎么有声音啊?” “好可怕,对了,老崔不是说这里面装的是江流吗?” “流儿哥不都死了快一周了吗?这里面怎么还有动静,该不是流儿哥死不瞑目,尸变了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醒来 “别吓人啊,老崔说了,流儿哥没死,只是灵魂出窍,和死差不多。但是,老崔也说了,流儿哥的灵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回归,那样子,流儿哥又活了。” “什么,万分之一!那流儿哥一定是死了。” “对啊,还是我聪明,花圈都给流儿哥准备好了。” “唉,我也没准备,那就在流儿哥出殡的时候,我吹个喇叭送他一程吧。” ...... 听着武三与武四之间的对话,江流气的脑袋上起青筋,他疯狂拍打棺材壁,试图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力。 江流的作法有效果了,外面的那两人果然听到了棺材里的动静。 “三哥,怎么回事,棺材里为何有动静?” “四弟,我有点慌,该不会是江流诈尸了吧?” “那咋办啊,三哥?” “这样把,我们别等到江流诈尸成功,我们直接回屋子里,取出钢钉,把棺材板焊死吧!” “好的,我们赶快行动!” ...... 听到这话,江流气的要吐血,要是真的让那俩人把棺材板焊死,那自己不就要在棺材里孤独终老?自己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好不容易灵魂回归肉身,就这样一辈子待在棺材里,那岂不是太亏了? 这样想着,江流更加用力拍打起棺材,还大声喊着:“把我放出来!我还没死呢!” 可惜,江流的拍打并没有引来武三武四的帮助,反而使两人更加快速地跑回屋子里。 江流心里有点绝望,又有点恼怒,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江流怒吼一声,用力一推棺材板。 结果,棺材板就这样被推开了。 江流一愣,心想这棺材板怎么没盖严实啊?不过江流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老崔一定是觉得江流的灵魂能回来,这才没把棺材板焊死。 江流推开棺材板,坐了起来,忽然听到两声惨叫。 武三:“坏了啊,江流诈尸了!可恶,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武四:“怎么办,我们是跑还是打?我看那僵尸在看我们。” 武三:“当然是跑了,我们手无寸铁,不跑等着被僵尸吸血吗?” 听到这俩人的话,江流不由得大喊:“够了,我还没有死呢!“ 武四:“好可怕,这僵尸还能说人话!” 武三:“对啊,可怕的僵尸,咦不对,僵尸怎么可能会说人话啊,这是活的流儿哥!” 江流无奈地说:“唉,都说了我不是死人了。” 武三跑到江流身边,拉着江流的手,说:“流儿哥,你竟然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武四也说:“流儿哥,你这都不死,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 武三点点头,也说:“流儿哥你知道吗,就算老崔说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复活,我也愿意相信你能活下来。” 江流一阵无语,随后说道:“你相信我能活,那给我准备花圈干什么?“ 武三老脸一红,说:“什么啊流儿哥,原来你早醒了,还偷听我们说话。” 武四凑过来,说:“嘻嘻,那我吹个喇叭,庆祝你复活?” 江流敲了下武三脑袋,说:“接着奏乐接着舞。” 武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流儿哥,你还不能舞呢,老崔说了,等你醒了之后,让你马上去一趟娘娘庙。” 江流摸了摸头,说:“去娘娘庙,去哪有什么事?” 武三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比较紧急的事情,江流心想,反正自己能活着回来,也多亏了老庙祝的锦囊,他刚好想去娘娘庙感谢庙祝。 江流看了周围一眼,问:“对了,这是老崔家里吧,你们在这里见到一个女子吗?” “女子?”武三摇了摇头,说:“这我没见过,我们今天刚来老崔家,你都昏迷七天了,可能那个女子早几天走了。” 江流瞪大了眼睛,问:“我都昏迷七天了?” 江流有些迷惑,他只知道自己和楚正义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竟然都过了七天了。 想到这里,江流赶紧从棺材里跳出来,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没生锈。他有些意外地说:“咦,我躺了一星期,竟然身体还没生锈。” 武三笑着说:“那当然了,你躺着的这个棺材可不一般。” 听到这话,江流转头看向棺材,发觉这个棺材有点眼熟。江流想起来了,老崔每个月的几天里都会躺在这个棺材中,也不知道在干嘛。现在看来,这个棺材不是普通的棺材,竟然和前世的营养舱相似,只要躺在里面,就可以获取营养。 江流又活动了下筋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就连与魔童子搏斗中受的伤也消失不见了。他想了想,才发觉自己受的伤其实是灵魂创伤。也许是黑色匾额的效果,使自己的灵魂伤势直接复原。江流说:“这样子,既然娘娘庙需要我,那我就去一趟娘娘庙。你们去味美楼点些大鱼大肉,我付钱,你们好吃好喝。等我从娘娘庙回来后,再去找你们。” 一听说有吃的,武三武四都高兴了,他俩先走一步,而江流也去了娘娘庙。 江流醒来的时候看了眼天空,那时还是中午,太阳老高,可等他来到娘娘庙前,却发现此处竟然是黑乎乎的。江流抬起头,发现这里的上空飘着一朵乌云。 遮天蔽日的乌云,漆黑厚重的乌云遮盖在娘娘庙上空,使这片区域如同夜晚一样漆黑,而在远处,甚至还能看见太阳。 乌云遮蔽住了阳光,也遮盖住了温暖。江流站在娘娘庙门口,莫名感觉到了寒冷。 而且今天的娘娘庙很不正常,娘娘庙是天津卫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同时也是各种信男善女喜欢来的地方。无论是求子还是祈福,无论是出海求祝福还是生病求药,这里一向都是人流不断。即使在晚上十二点前,这里依然有许多人。 只有在十二点娘娘庙闭门之后,这里才会安静下来。 而如今,大中午的,这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非常不正常。 最诡异的,是这里太安静了。站在娘娘庙门口,江流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