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撒旦夫君(我的男人是撒旦)》 前言 我是姬妃。是姬氏一族的传人。我带着荣耀出生,原本以为我的命运也会像我的出生一样,可是我错了! 姬氏一族由上古开始传承,也可以说是国家中的小王国。 不管历史怎样发展,姬氏一族中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传人。姬氏的传人手腕上都有一枚红色的梅花标记,男的都英俊潇洒,女的貌若天仙。 可我的手腕上不但有一枚梅花印记,而且我的眉间还有一枚火焰形状的印记! 自从我出生后,家中好象就迎来了灾难。我的父母相继出世。 如果说父母的出世是意外,那我的哥哥,姐姐们的出世就令人费解。我的爷爷是村子里的神医,我见过很多奄奄一息的人在爷爷的手中变得活蹦乱跳,可我活蹦乱跳的哥哥姐姐们在爷爷的手中都慢慢消失了! 村子盛传:姬氏一族含有魔族血统,救治世人有违天道。此为天谴!可我真的不能相信,救人也要遭天谴。 直到家中只盛下我,二姐姐和爷爷相依为命,那个女人才约我到紫林山。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虽然我不愿意相信,可我不能再让我唯一的姐姐也去冒险! 她救下了姐姐,但也带走了她,而且提出了个奇怪的要求:消除我和姐姐的记忆。我答应了,消除记忆前我把自己最喜欢的红玉送给我了姐姐。我也因此失去了十年的记忆。 当夜回家,家中突发大火。虽然我和爷爷不知被何人救了出来,可是我却失去了美丽的容颜! 人生的事,用一句很俗的话说:风云变幻! 当时正值乱世,爷爷隐居,当我十六岁那年,爷爷命我回村主持姬氏一族的事务。所以我必须在接管以前大婚。 呵呵,大婚!却要终日以面纱示人吗? 一切都是一场梦! 时逢乱世,秦末战乱,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仅仅是天帝手中一枚小卒。 天帝做这一切也许只是要让魔王知道人间的辛酸悲苦!可知道又如何,正与恶永不可少,正与恶也是永远对立的! 大善,大恶仅是一线牵,这个世界上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天帝亦无奈,就像他永远忘不了撒旦曾经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曾经是他最心爱的推罗君王,曾经也是最令他骄傲的推罗君王。可就是有太多的最,具定他要脱离天帝的管辖!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一切是必然。 撒旦错在哪?天帝又错在哪? 我不知道,不知道世人知不知道。 可我的命运呢?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该承受的吗? 世人的苦难又是他们该承受的吗? 当经历了一切就知道,没有什么该不该,人存在这个世上,就是真理! 也许谁也没有错!因果是存在的。万物皆然! 第一卷 第一章 推罗君王 公元前206年——220年,耶路撒冷教会开始。这其间正是汉朝教会初步建立时期。在旧约年代表中,基督教会存在,早到了尧舜时期。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者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上帝众星之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神园中,玫瑰夜色已经降临。透明的柔光撒在香粕树上,影密如林,树尖插入云中。 香粕树下静立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秀眉俊目,一身白衫随风翻飞。他的身后静静站着几个容貌秀美的女子。 “王。”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匆匆走到他的跟前恭敬的行礼。 “鬼王别西卜,天帝有话到?”被称呼王的男人回身,一瞬间林鸟纷飞,林中万兽俯身。 “推罗君王,天帝如此说,因你心地高傲,自认为神,妄想欺位。你虽居心自比神,也不过是人,如不知悔改,推罗必沦亡。”鬼王别西卜俯身答道。 推罗哈哈一笑,挥袖间猎猎作风。 “天路在,而奈我何?”他狂声道。 “天谴即将到来!他必毁坏你用智慧得来的美物,自渎你的容光。”天帝庄严的声音突然响在神园,所到之处,让众神惊颜。 一时,神园中透明的夜变得漆黑,狂风大作,万兽惊恐,一改温顺,弱肉强食顿时出现。 这就是推罗君王,天帝的大天使。被世人称作:早晨之子,明亮之星,终于反叛。 天帝最精心的杰作——推罗,他拥有绝美的容颜,无比的智慧,超强的神力! 今天,他终于展现自己的野心,逆天而行,要脱离天帝的管辖。 神与神发生了大战。 推罗身裹金刚石和黄金的盔甲,在天使中也像高塔一样矗立,威风凛凛;下令吹起天使长的喇叭,响彻广漠无垠的天宇。 暴风雨般的战争开始了,刀砍枪击,火箭横飞、烟焰齐发。黄铜战车疯狂地滚动,两军都笼罩在火的苍穹之下,全天都轰响了,整个天宇播满战火。 许多天使都受到重创,连推罗也被剑砍伤,第一次尝到疼痛的滋味,并从伤口流出殷红的灵液,那是天使的鲜血。 凄烈,混乱,终于又是一片沉寂! 坠落,坠落,终于又是一片沉寂! 从此推罗君王消失,光明,晨光之子消失,世间少了对推罗的赞美,多了罪恶之神撒旦!也多了一群十阶天使据守人间! 也被世人称作堕落天使! 日落西沉,人间是有黑夜的,夜是浓的化不开的墨。 海边岩石上,男子默默的站着。海风飞扬,撩动他长长的衣衫。每天,每天,他都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王。”忠心耿耿的鬼王别西卜提醒他,该回宫了。 转身,却一言不发,那俊美的脸上仍然带着桀骜不顺。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万物发展的规则。他和天帝的战争是必然,只是失去了他最心爱的王妃丽丝,如今,丽丝五魂留在人间,是天帝对他的惩罚。 若要得丽丝重生,他就要历经轮回,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在人间受苦。 他在人间掌管人间罪恶,掌管人间生死。 命运之轮飞转,转眼到了秦末年间! 第一卷 第二章 姬氏传人 鞭炮震耳,恭候不断。 姬老手捧孙女,老泪纵横!世隔几十年,姬氏一族最纯正血统的人终于诞生! 姬氏一族人声鼎沸。 老人手中的女婴黑色的眼眸清澈透底,不哭一声,面含笑容。老人脚下四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仰着小脸,羡慕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婴。 姬氏一族自从上古开始传承,每个传人的手腕上都有一枚梅花的标志,每代传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若天仙,也都是姬氏一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人。 老人一只手轻抚白髯,示意下面的人安静。 虽老态龙钟,身为族长的威严依旧存在。众人静等着老人的言语。 “世隔五十年,姬氏一族中终于又有了继承人。可天显异相,老夫也看不透啊,是福是祸亦不可知。可老夫知道这娃儿命格高贵,非比寻常。顺天意取名姬妃。”声如洪钟,众人沉寂。这孩子的额头上竟然还有一枚火焰形状的印记,这标志象征着什么,连他也看不透啊! 姬老言毕,族中之人一起跪下齐呼:“姬妃,姬氏之福,命乃天赐。” 老人微笑的颔首,众人起身。 女婴被送回姬夫人的手中,母亲眼中是浓浓的宠爱。 “娘子,没想到我们的女儿竟然会是姬氏中血统最高贵的传人。”姬夫人身边的男子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相公,女儿一出生就满身荣耀,这对她将来好吗?” “娘子放心,姬氏传人哪个不是大富大贵。”男子的话没有一丝的忧虑。 “可我们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天显异相。”姬夫人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时,姬妃突然大哭。 是的,姬妃忍不住大哭起来。睁开双眼,她看到了姬夫人眼中的不安,看着美丽的姬夫人大哭,她小小的心中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悲痛,也涌满了愧疚。 只是她还不明白自己是谁,为何要来到这。眼前的人让她依恋,可他们不久即将远离她,是永远的远离。 “这孩子,一出生就没哭过,现在怎么哭起来了?”姬夫人心疼的哄着怀中的婴儿。 父亲赶紧接过她,“娘子,刚出生的小孩哪有不哭的?你就别担心了。” 听到哭声,姬老也赶进来了。 “姬妃,你怎么哭了?”姬老似乎忘了姬妃只是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女婴停止了哭泣,睁大了双眼,蠕动着小嘴。 “即来之,则安之,姬妃,这是你的宿命!”空中浮现了一个只有婴儿才能看见的老人,说完,他的手轻扶过姬妃的眼帘。婴儿沉沉的睡去了,失去了所有先知的感觉,也失去了此时所有的记忆! 姬妃满周岁时,姬老出外云游,谁知一场大病相继夺去了他儿子,儿媳的生命。姬老是村子里的神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是他却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家人。 待姬老回返,也是数月后的事。姬老悠然长叹,于是带着孙儿,孙女静静度日。姬妃年龄稍长,他就带着蹒跚起步的小孙女踏着晨露在大山中采集百药。 姬妃聪明绝顶,药理,医书过目不忘。 姬老对小孙女的宠爱明显多于其他孩子。 姬妃额手上的那枚梅花印记越来越明显,村中的人对姬妃的态度越来越恭敬。 可姬妃依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第一卷 第三章 初次想遇(一) 八岁的姬妃像往常一样踏上通往紫灵山的曲径。 哥哥,姐姐正在背药理。爷爷帮人看病,熬药。只有她一人好似闲来无事,紫林山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乐园。 姬妃一个人在紫竹林中玩了一会秋千,无聊的跳下身,奔往清溪边。白兔蹦蹦跳跳的尾随其后。坐到水边,她脱掉绣花鞋,把一双小脚放到溪流中。鱼儿轻绕,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姬妃好奇的回头,身边的小兔子早已经跳开消失了踪迹。 “你是谁?”姬妃问那个不远处的男子。 “上官西烙。”男子简单的答完,也拧起了好看的剑眉。自己何时会乖乖的回答一个小女孩的问题,而且是这样自然。 姬妃咯咯的笑,站起身,光着脚走在软软的草地上,直到他身边停了下来。她仰起小脸,他真好看,比她的哥哥还好看。姬妃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哥哥才能吸引所有女孩的目光,可上官西烙的面容是完美的,能让任何人移不开目光。 “你在看什么?”上官西烙不由得蹬下身子,平视着这个小女孩,她的额前留着密密的发,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眼角细长,是个慧桀的孩子。从来没有人的目光能让他上官西烙在乎,可他却不舍得这个小女孩仰着小脑袋看自己,这种感觉让他不由的皱眉。 姬妃突然伸出手轻抚他眉间的纹路。 上官西烙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你的笑容真好看!”姬妃又笑了,“即使你不笑也很好看,可是你不该皱眉,上官叔叔。” 原本听到她童真的赞扬,上官西烙还真想展现一个百年难见的笑容给她看看,可听到她后面的称呼却又沉下了脸。 “上官叔叔,你不高兴了?”姬妃偏着头问。 “如果你叫我上官哥哥或者西烙,我就不会不高兴了。”他懒懒的说。可心里也在好奇,按年龄说,自己已经不知道大她多少岁了。可能可以算是这混沌世界上人的先祖,却为何要和她争一个称呼。 姬妃坐到草地上,抱着膝说:“我可以叫你上官哥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上官西烙难得心情好,也陪她坐下来说:“好啊。” 谁知听到他的话,姬妃拍着手站起来,跑到溪水边穿好鞋子,而后跑回来拉上官西烙起身。 “你要我做什么?”上官西烙问。 “爷爷从不允许我去紫林山深处,你可以陪我去吗?”她认真的问。 姬妃一脸的希翼让他觉得好笑,还以为她会提什么大的要求呢,原来只是想去深山。不过那到处都是猛兽,她的爷爷不让她去也是正常。 “好吧,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上官西烙也同样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 姬妃一脸兴奋的猛点头。 上官西烙又笑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小孩子而心情愉悦。只是她如果知道自己是大人们口中的魔鬼撒旦,还会和自己这般亲近吗? 想到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牵起了这个小女孩。 树木越来越茂盛,周遭的石径终于已走到尽头。越往深处,荆棘越多。林鸟扑哧着翅膀快速的飞过,偶尔还能听到狼吠虎啸的声音。 上官西烙原以为姬妃会害怕,谁知姬妃越来越开心的看着遍地的药材。唇形蛇王草,红褐色雁来红,白色三叶鬼针草,繁茂的山漆,甚至可以看到千年的野参。 “你不怕吗?”上官西烙紧拉着她的小手,生怕一不小心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可姬妃正馋涎三尺的看着那遍地的药材,根本不搭理他。 “你喜欢它们,为什么?”上官西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饶舌过。 这回姬妃终于对他的话感兴趣了,“这有很多药材啊,我要记住这的路,以后就能给爷爷采药了。”姬妃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过那些在上官西烙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 “为什么要采这些药材?”上官西烙的语气变的不带感情,好象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第一卷 第四章 初次相遇(二) “这些药材可以救人啊。只要与了它们,村里有很多人就不会死啊。”姬妃认真的回答,而后很骄傲的说:“我爷爷可是神医哦。” “世人总是要死的,那你爷爷一定是世人眼中的好人。”上官西烙的嘴角掀起了嘲弄的弧度。 姬妃和他谈话间已经记下了所有的药材种类和来时候的路线。听到他这样说,她抬起小脸说:“我们家是族中威望最高的。” 上官西烙冷哼一声,没有接下她的话题,抱着双臂冷冷问道:“你还要向里面走吗?” 姬妃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样快。可是上官西烙已经快步向林中更深处走去。 他是魔界的王,是世人眼中恶的掌权者,不知道是世人的不公,还是他本身就是罪恶。姬妃的话已经刺痛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和上帝的赌约,如果不是为了寻找他的王妃,他又怎么会来到这个混沌之界。 小小的姬妃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几乎是用半跑的姿势。忽然一阵腥风传来,四周的茅草一排排的倒下去。 姬妃愣在那。 而上官西烙没有转身,他知道这是万兽之王——白虎来了。他倒要看看身后那个口口声声要救治世人的小女孩此刻要如何自救。 感觉白虎已经近了,他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纵使不会让它吃了她,他也也要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庞然大物的突然出现,确实把姬妃吓坏了,一只小手忍不住拽住了上官西烙的衣角。 这个小小的工作让上官西烙差点忍不住回头。 片刻,上官西烙也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不得不回头,却见白虎和身扑地,状似献媚。 而姬妃睁着白虎半天,见它无恶意。也松开了他的衣服,慢慢向白虎走去。她伸出小手竟然抚摩起白虎那光滑的毛发。 上官西烙原以为白虎是见他才状似下跪。可现在看来白虎已经接受了这个小女孩。疑惑的目光在姬妃身上徘徊。白虎只有对魔族中人下跪,难道眼前的女娃娃也有魔族的血统吗? “我还以为它很可怕呢。”姬妃回过小脸说。 “它会吃人。”上官西烙据实以答。 可姬妃只是不相信的撅起小嘴。她还在考虑能不能找到一只小的带回家去养呢。 见白虎眼中流露中舒适和温柔之意。上官西烙不做他想,干脆走到她身边抱起她向回走去。白虎不甘心的跟在他身后,上官西烙凌厉的目光扫向白虎,它转身跳得没影了。 再看怀中的姬妃,惊异的看着他,一张小脸竟也泛红。后又觉得不错,不用走路是很舒服的。 上官西烙也觉得眼前的小娃娃有一种亲切感,似乎有点舍不得放下。 “小丫头,你叫什么?”上官西烙问怀中安静的小女孩。 “爷爷叫我妃儿。”姬妃打心里希望他能像爷爷一样称呼自己。 “飞儿。”上官西烙跟着叫了一次。 抱着她默默向前走,他的王妃此刻也这般年纪了吧。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的手僵了僵,若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小,他若这样抱着她,也太怪异了吧。天帝那老头子也太可恶了! 第一卷 第五章 初次相遇(三) 走出深山,回到紫竹林旁,上官西烙将姬妃放下后,就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上官叔叔,你去哪啊?”姬妃在他身后忙问道。 他的脚步略一停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西烙越走越远,姬妃想了会,忽然快步跑向他。谁知脚下一急,一下子摔倒在地。 “啊!”姬妃痛呼出声。 那声呼声让上官西烙不由得停了下来,见姬妃趴在地上不停的吐着嘴中沾到的泥土,连额上也沾上了草屑。上官西烙无奈的回身,扶起那地上软软的小身子。 姬妃抬头向他展开了欣喜的笑颜,小小的脸上溢开了两个甜甜的酒窝。一阵风吹来,撩开了她额前密密的发。 上官西烙如雷击一般死死盯着她眉间那火焰形状的印记。如同不相信一般,他伸出手,先是轻轻抚摩着那印记,而后竟然用力搓起来。 “疼。”姬妃伸出小手啪的一声打掉了那只大掌,仍气愤的嘟哝:“过份。” 虽然她头上是有一枚可恶的印记,可他也用不着这样惊奇的弄疼她啊。 “飞儿,这个是哪来的?”他如梦呓般喃喃的问。 姬妃生气的嘟起小嘴,不再理睬他。自己走向河边,撩着清水冲洗着手上的泥土。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因为她身上的印记就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村里人在乎她手上的梅花印记,眼前这个好看的叔叔盯着她额上的印记不眨眼。 上官西烙随着她来到河边,抓住她的小手帮她洗干净。 “那个一出生就有啊。”见他态度良好,姬妃这才回答。 上官西烙闻言像捡到了最珍贵的东西,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王妃生前额头上就挂着一枚火焰形状的血玉,这枚火焰形状的印记就是他可以找到她唯一的标记。习惯的皱眉,曾经那个高贵,典雅,冷酷的王妃会变成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吗? 姬妃见他不作声,只得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过不停,“你拣到宝贝了?”不明白他是什么表情,她只好大声的问道。 谁知姬妃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把她抱到坏里。这样小的人儿,竟然是他的王妃。天帝说她要历经人间艰苦,现在他找到了她,就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你又弄疼我了。”姬妃不满的叫,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上官西烙把她松开了一些,这么小的孩子。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疼她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孩会现在他看到的这般漂亮,像易碎的水晶,让人不知该如何呵护。 “飞儿,你刚刚问我要到哪去?为什么来追我?”他想确认她是否像以前一样依恋他。 “不知道,就是怕以后见不到你了。”她很自然的回答。 “那我带你去属于我的地方好不好?”他问。 姬妃的眼睛一亮,可抬头看看天,又摇摇头,“我要回去,要不爷爷要担心了。” 虽说姬妃天生可以克制一些异物,可她毕竟年幼,姬老是不允许她跑的太远的。 上官西烙点头,她现在只是个稍微不同的人类,他不能强制干预她的生活。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他还是问道。 姬妃想了想说,“明天在这等我好吗?” 官西烙揉揉她的头发,“快回去吧,明天我在这等你。” 姬妃这才放心的跑开,他一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千百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心中盈满了喜悦。 第一卷 第六章 难如蒙尘 姬妃蹑手蹑脚地向院中溜去,要是平时准会被姬老抓起来大训一通。可今日院中却空无一人,连平日最喜欢自己的哥哥,姐姐也都没了身影。 黑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她双手插腰,大声道:“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略带娇气的叫声,大哥姬桐终于走了出来,他牵起姬妃的小手,带她走进大堂。饭菜早已经上桌,可偏偏不见了爷爷和大姐的身影。 “爷爷和大姐呢?”姬妃没胃口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姬母,姬父虽早逝,可在姬老精心的照顾下,姬家一直是和乐融融。每天的晚饭是全家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而此刻,只有姐姐和两个哥哥陪着自己。姬妃不明所以当然会问。 “妃儿乖,快吃饭吧。”还是姬桐出声哄最小的妹妹。 可姬妃在外面开心的心情早已经荡然无存,哪还吃得下东西。她固执的站起来,“我去叫爷爷和姐姐吃饭。” “妃儿,爷爷和姐姐有事要忙,你快吃完饭,我们再去找爷爷好不好?”二姐姬柳也忙哄着她。 姬妃一怒,推开手边的碗筷不再说话。 姬桐无奈,知道姬妃年纪虽小,脾气却比任何人都倔。只得实话告诉她:“大姐病了,爷爷却为她诊治呢。我们不去吵他们好不好?” 姬妃这才放下心来,爷爷医术高明。她见过很多奄奄一息的人在爷爷手中重新好起来,大姐的病,爷爷也一定能治好。 “那我们快吃饭吧,姐姐的病,爷爷一定能治好的。”稚气的话中是满满的自信。 可她的哥哥和姐姐只是相互看了遗言,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没有告诉姬妃,大姐的病爷爷也没有办法,用爷爷的话说没有任何病的迹象,人却在慢慢的死亡。 这顿饭姬妃在沉闷中吃完,却味如嚼蜡。 而此时的上官西烙回到宫殿,脸上的喜悦之色仍没有褪尽。 “王,你回来了?”侍女青娥俯身行礼。这青娥本是天帝身边的侍女,却甘愿随上官西烙——曾经的推罗君王堕落,自是仰慕他已久,只要他永远找不到他的王妃,她就有机会成为魔界的王妃。虽然已千年他仍未能如愿。 上官西烙难得挥动衣袖扶起她。 青娥受宠若惊,抬眼看到了上官西烙脸上柔和的线条。 “王,何事让你如此开怀?”别西卜是上官西烙最得意的助手,自是敢开口相问。 上官西烙俯身坐到豪华的王位上,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道:“千年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你找到王妃了?”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助手,别西卜立刻明白过来。 上官西烙没有作声算作默认。 可青娥却惊异的紧咬着下唇,眼中流露中一丝丝的愤怒。这就是她等候千年的结果吗?那上面是她的王,断了她的希望,就如同剜掉她的心一样。 第一卷 第七章 精灵古怪(一) 上官西烙来到这片紫竹连边。细看之下才发现林中的秋千摇摇晃晃。不禁莞而,平日里这小丫头一定是把这当乐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一向沉稳的上官西烙不进有有一丝的焦急。昨日这个时分,那小丫头早在这,今日却无影无踪。虽然她推翻了上官西烙埋在心底里的记忆,打破了属于魔界王妃的形象,可他仍然思念她。他现在想的,担心的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上官叔叔。”终于到来的小丫头远远的喊着。 上官西烙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收起脸上焦急的神色,静静的等那小丫头的到来。 走近的姬妃忍不住缩了缩手,衣袖中明显藏了东西。 “怎么现在才来?”上官西烙照旧蹬下来,轻声问道,自然也没有放过她眼中那一丝的闪烁之色。 姬妃看了他一眼,低下小脑袋,闷闷的说:“大姐病了,都没有人理我,我想大姐快点好起来,想让她开心一点,所以……”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在这停了下来。 “所以飞儿是不是要照顾大姐啊?”上官西烙顺着她的问下去。 姬妃没有回答,心里却在说才不是呢。她费心的画了一幅画才来晚了。可她的不作声在上官西烙的眼中却成了默认。 正当上官西烙好笑的看着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 姬妃苦着一张小脸,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现在才会觉得很饿,又觉丢人,一张水密桃般的小脸刷的红了。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上官西烙才发现这小丫头还蛮害羞的嘛。 姬妃看他站起身,忙拉着他的袖子,“等等,我有事想和你说。”咽下口水,她怯怯的说。 “有什么事,等吃饱了东西再说。”他没好气的说道。她可是他未来的王妃,他还等他快点长大呢,可不想她小小年纪就被饿着。 “哦。”姬妃陪着笑脸,一会还要有求于人,态度当然要好点。 上官西烙站起身,手腕飞转间,一枚红色的亮点飞出。片刻间,一匹马飞奔而来。 姬妃惊奇的看着他的动作,问道:“那是什么?” 上官西烙欲言又止,他怎么告诉她,这曾经都是她玩过的小把戏。他抱起她,小心的将她放到马背上,马儿也似识旧主一般,安静的低头。上官西烙上了黑驹,小心的搂住怀中的人儿,策马前行。 “你袖中是什么?”终于被上官西烙发现了。 “这个等我下马再告诉你。”她可不想现在说,万一他不高兴了,一不小心将她扔下马那可就惨了。 上官西烙顺着她的意没有再问下去。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又再打什么主意。 来到自己饿宫殿前,上官西烙抱她下马。可怀中的人儿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双眼看着那豪华的宫殿。 雕栏画栋,廊檐飞廓,姬妃的眼中早没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不,应该说他这个大魔头的存在。见她满脸兴奋的表情,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该进去了。 而迎出门的别西卜看到这一幕,特别是上官西烙挫败的表情,忍不住咧开了嘴! 第一卷 第八章 精灵古怪(二) 终于别西卜成功的吸引了姬妃的目光。这宫殿奇怪,住在里面的人也奇怪。有人长着一头紫发,紫眼眸吗? “赖蛤蟆!”姬妃没好气的说。 听到着三个字,别西卜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赖蛤蟆不是形容人丑吗?他丑吗?好歹他也是鬼王啊!身边也有不少美女啊。 “我丑吗?”他不确定,不甘心的问。 姬妃再次瞄了他一眼,确定的说:“你不觉得你的紫发,紫眼珠很恶心吗?”见他一脸伤心的表情,她忙补充,“其实我主要是指你笑时咧开的大嘴像赖蛤蟆了。” 上官西烙心情愉悦的看着这一幕,而且极力地忍住笑以保持他魔王的尊严,他还没见过鬼王别西卜什么时候别损成这样的。 “对了,你可不可以蹬下?”姬妃仰起小脸问道。 “你想干什么?”别西卜满脸警戒的问。 “这个上官叔叔和我讲话时就会蹬下啊?”姬妃回答得理所当然。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否则他会听吗? “上官叔叔?蹬下?”别西卜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满脸黑线的上官西烙,欣然的接受了这小丫头的请求。 待他蹲下身子,姬妃看了他一会,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拉了下他的头发。 别西卜忍不痛呼出声。姬妃笑着说道:“真的耶!” 这回换上官西烙心情愉悦了,他的这个小王妃还真是个活宝啊。 “当然是真的。”别西卜不满的叫。这就是曾经那个高贵的王妃吗?竟然怀疑他的紫发是假的,难道她忘了曾经她也有一头美丽的紫发吗? “飞儿,我们进去吧。”上官西烙不允许她再胡闹下去。 “好的哦。”她走时还不忘对别西卜做个鬼脸。 别西卜苦下一张脸,这样的王妃,以后还有他混的日子吗? 进了大殿,上官西烙沉声的吩咐他身边的侍女备膳。 姬妃看着他脸色的转变,以及四周之人,都如木桩一般鸦雀无声。沉闷让她不自觉的皱眉。不过有些不同于他所见之人的面容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姬妃的目光完全被菜吸引了。 “快吃吧。”上官西烙忍不住出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王妃还是只馋猫。 姬妃只是个小孩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上官西烙心中一震,那份小小的笑容让他满足而感动。 仍不甘心的别西卜也跟着走了进来。印入眼中的就是这一幕,他的王露出满足的傻笑,而他面前的小女孩低头只顾着一道道可口的菜肴。 他走上前,玩味的目光落在上官西烙的脸上。上官西烙换上了冷冷的面容,别过脸不去看他。他又走到姬妃身边,手臂搁到大理石的桌面上,俯下身子看着姬妃可爱的吃相。 直到此时,姬妃才看到他走了进来。 “你鬼啊?就会吓人。”姬妃嘴里包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 别西卜打了个响指,“这次你说对了。”他就是鬼,而且是鬼王。 “别西卜,你先下去。”上官西烙终于出声,开玩笑,他的王妃怎么眼里能没有他,而和别的男人说笑。 别西卜做了个了然的神色,他的王竟然会为了这个小娃娃吃醋。看来他还是要等几年,等这个小娃娃慢慢的长大。他转身向外走,在门外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青娥。 第一卷 第九章 精灵古怪(三) 别西卜用目光示意青娥不要多想,谨慎为事。她对王的痴迷只要不是瞎眼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可青娥没有将他的目光放在心里。她已活过千年,岂会不知道怎么样为人处事吗?她也不相信这么多年的付出,她的王真的没放在心里。以前上官西烙用膳时,她都会陪在身边,今日有人告诉她,王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她知道那小女孩可能是王妃转世。她倒要看看那小孩有什么本事,能让王再次爱上她。她就不相信一个发育不完整的小女孩能夺走她心爱的人! 当她走过去恭敬称王的时候,姬妃已经放下手中的金筷,眼珠在上官西烙身上飞转。 “你吃饱了吗?”上官西烙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姬妃点点头。 上官西烙示意身边的侍女撤下桌上的饭菜。 “我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姬妃鼓足勇气问。 “说。”上官西烙简单的回答。 听到他的话,姬妃爬下舒服的大椅,跑到他身边,终于拿出了袖子中的东西。 上官西烙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幅画像。看着那伸长的小手,他并没有去接那画。 “你不打开看看?”姬妃问。 可上官西烙仍然没有去接。 “你接不接?”姬妃急了,大声吵到。 上官西烙无奈的接过画像的时候,青娥已经呆住了。她还没见过谁敢和王这样说话过,看来这小丫头在上官西烙心中的地位还真不一般。 上官西烙打开那画,画中是一个还算漂亮的人间女子。他不明白这小丫头让他看这个干什么。 “看懂了吗?”姬妃问。 “不懂。”他老实的回答。 姬妃一愣,村里人说亲不都是拿着画像吗。画中可是村中最漂亮的女子,至少他也该问自己点什么吧。 “我想把她说给你当媳妇。”姬妃从新爬到椅子上认真的说。 上官西烙和青娥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 “你知道媳妇是干什么的吗?”上官西烙回过神,没好气的问。 “不知道。”姬妃摇摇头,想了一会说:“媳妇不就是把她送到你家,帮你做饭,洗衣服,还有扫地……”她掰着手指一一说道。 “那就不用了,我这有很多人可以做这些。”上官西烙打断了她的话。 姬妃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一些侍女,忽然惊异的问:“你已经有这么多媳妇啊?那再多一个也不多啊?”她还是不死心。 “她们不是我的媳妇。”上官西烙生气的说。用眼神制止了身后侍女想笑的表情。他接着说:“你为什么想要将这女子说给我当媳妇?”他问这话的时候,因为她的胡闹,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的怒气。 终于问到正点上了,姬妃笑弯了眼睛,“说媒就有谢礼啊。” “你想要银子?”上官西烙如释重负的问。 姬妃点头,在这时,青娥却不屑的说道:“世俗女子。” 上官西烙凌厉的眼神扫向她,青娥心中一惊,连忙低下了头。 听到青娥的声音,姬妃也低下了头,为难的搅着衣角。是啊,她是想要银子,姐姐病了,她前两天还说过喜欢邻家姐姐头上的那枚金钗。她想给姐姐买一枚,想让姐姐开心点,那样她就不用整天皱着眉头了。 见她的样子,上官西烙也觉得自己像欺负了她一样,心也竟然生生的疼了起来。 “我命人将银子给你拿来。”他忙说。 “你答应我说媒了?”姬妃抬起小脸问。 “没答应。”他的话不容商量。 姬妃眼中的光又消失了,“那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上官西烙挫败的看着她,她一定是要用到钱,却又不愿意白要别人的东西。 第一卷 第十章 精灵古怪(四) “为什么不能要?”上官西诺问。 “我怎么能白白要别人的银子?”姬妃苦着一张小脸。 “我同意你的说媒,不过我要你。” “我?”姬妃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问道。想了一会儿,她连摇着小手连忙道:“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明知姬妃只是个小孩子,他不该和她计较,可他仍忍不住生气。 “我还小,不能嫁给你。”她认真地说。 上官西诺松了一口气,循循诱导,“那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可姬妃听完他的话却低下头不说话,就算她同意,可还要等她长大,姐姐的金钗依然买不来。那她还为他说媒干什么。 上官西诺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好心起来,见不得她委屈的样子。他站起身,长腿一跨来到她的椅边抱起她,然后自己坐下身,把她放到大腿上。 可姬妃仍然低头不看他。 “怎么不说话了?”他柔柔地开口,全然没有看到属下那两道幽怨的目光。 姬妃抬头,去看到椅后站着的青娥满脸不悦,还有周围的侍女,侍从奇异的目光。她也不好意思了,挣扎着想下去。 见她不停地扫视着屋中的人,上官西诺也猜出了她的心思。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下去。他今日是有意带她回来,他要告诉所有的邪灵,她是他的女人,若有不安分的东西将罪难加在她的头上,他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还不说话?”上官西诺问,原来小女人和大女人一样,生起气来,一样难伺候。以前她的脾气一来,谁也就不理了,存在仍然是这样。可他也不能因为她不高兴就娶一个民间女子吧。 “你为什么不答应娶那位姐姐?”她仍是不死心。 “我已经说了,我不娶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间女子,要是非要不可,我就要你。”他忍着脾气耐心地说。 “为什么要我?”她好奇地问。 上官西诺不明白她的小脑袋中到底有多少个为什么。 “因为我只对你有兴趣。”上官西诺回答,却也忍不住拿眼扫了她一遍。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见她满眼疑惑和戒备,上官西诺忙收回目光,免得自己下着了她。 “那等我长大再说吧。”她垂下小脸,眼里几乎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那银子……” “不要。”姬妃一口回绝了。说完她拉开环抱着她的大手,跳下他的怀抱。一声不吭地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他忙问。 “我要回去看大姐。”她回头,脸上没有丝毫的高兴之色。 “我送你回去。”他跟在了她身后,若是自己不送她,怕是一天她也走不回去。看来他要命别西卜好好查查着丫头的身世了。 “等等。”他突然开口:“别西卜,把金盒拿来。” 门外的别西卜应声而来,手中捧着一个镶着宝石的金盒递到上官西诺的手中。 姬妃仰着小脸,静静地看着上官西诺的动作。看他打开盒子,轻轻拎起一条白色纤细的金链子,链子中间悬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火焰形的红玉。 姬妃的小手爬上了自己的眉间,那枚玉和自己头上那枚印记太像了。 上官西诺俯下身,将那枚玉带在姬妃的脖子上。 “喜欢吗”他问。 “很漂亮。”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红玉。 “那就送给你。” “为什么?”姬妃不解。 又是为什么,上官西诺皱眉,“我是送给我的王妃,还有它能保佑你的大姐。”他不得不撒这个谎,否则她一定又不要。 “真的,那我把它送给姐姐。”她的小脸上终又见了笑容。可上官西诺的脸又布满了黑线,但还得哄着她,“这个和你眉间的印记一样,别人带着是没有效果的。” 姬妃忙点头,小心地把坠子放进领口。 上官西诺松了一口气,看向别西卜,却接到别西卜含着深意的目光。是啊,他从不说谎,可今日却为了为飞儿带上这枚玉而说谎。 “那我们赶快走吧。”姬妃迫不及待的说。 见姬妃这么想离开他,上官西诺虽有不悦,但也牵起她的小手带她离开了大殿。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愁云渐现 在紫林山告别上官西诺后,姬妃欣喜地回到家,却在见到了院中那一幕时,凝固了脸上所有的笑容。几个族人正抬着一个小棺木向外走去。 “停下,你们干什么?打开它。”姬妃站在大门前大声说道。 抬着棺木的人一愣,随后一齐低头,恭敬地称呼道:“少主。”可他们没有放下手中的棺木,姬氏一族的规矩:有老人健在,晚辈死去都属于化身,既不能操办丧事更不能随意落棺,须尽快掩埋。 “妃儿,不得胡闹。”姬老走了出来对抬棺的人说:“你们快走吧。” 姬老身为族中长老,那些人听到他的吩咐,马上抬着棺木走出了大门。 泪在姬妃眼里打转儿,却生生没有落下来。她见过村里有人被装在棺木中就再也没有出来。她的大姐也一样,她再也见不到她了。可她不会哭,她是族中传人,从小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她将来关系着整个族中兴衰,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自己面对。她望向爷爷,爷爷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努力地忍住泪,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她见哥哥,二姐随着那些人也消失了身影。她没有再看爷爷,转身自己跑进了房间。 姬老在她身后无奈的长叹,也随着她走进了房间。 姬妃自己躺在床上,拿着被子蒙上脑袋,在黑暗中却睁开大眼。 姬老不放心她,一直守在床边。直到东方再次泛白,毕竟是小孩子在夜幕低垂时终于沉沉睡去。 姬妃再次睁眼,天已经大亮。爷爷一直没有做声,姬妃知道他是叫她自己爬起来。 “爷爷。”姬妃怯怯的开口。 “起来吃饭吧。”姬老见她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仍是一片严肃。 姬妃乖巧的点头,换好衣服走出来时,二姐牵着她带她去吃饭。 “爷爷呢?”姬妃问。 “爷爷去采药了。”二姐姬柳回答,肿肿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哭了很久。 姬妃甩开了二姐的手,她知道爷爷也在伤心,他也吃不下东西,所以早早地出去了。 她默默站了会儿,抬脚向外走出。 “妃儿,你去哪里?”姬柳忙问。 姬妃没有理睬她,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紫林山。 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一样的景色,一样的天气,可姬妃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处理完宫中事物赶来的上官西诺远远的就看到了姬妃落寞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今天没有睡懒觉?”上官西诺来到她身边逗她。 可姬妃没有作声,也没有看他。 “怎么不说话?”他接着问。 姬妃终于看他了,“我昨天应该早点回去,这样红玉就能保佑大姐,她就不会死。她说喜欢邻家姐姐头上的金钗,我却没银子给他买。大姐一定会不开心的……”她的话终于全部说出来了。 上官西诺听完,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中却有着小孩子不该有的悲伤。不禁也震惊与她的坚强,可这种坚强不该是她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昨天要银子是想买金钗,他一直认为自己能做到任何事,可没想到在乎她,却什么也帮不了她。虽然他可以操控人间生死,可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其规律,人间的事一直是由地藏王负责,相信他也不会胡来。 他伸出手将她抱到怀里。 姬妃将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前,慢慢地终于泪流满面。 上官西诺的眼前又浮现丽丝静静坐在铜镜前,一颗颗泪无声无息从眼睛中滚落的样子。他心中如窒息般疼,低头本能地亲吻她滑下的泪。还有那粉嫩的唇瓣。 姬妃已经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一丝晕眩…… 终于上官西诺离开了她的唇,他懊恼的皱起眉,那个吻竟然能让他有满足感,可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接触到她清澈的双眸时,他不自觉的移开目光。 “这个……是做什么?”姬妃的小脸绯红,似觉这样不好,但又觉得那种感觉很美妙,所以不好意思地轻声问。 “这个……能让你不哭。”上官西诺心中一声呻吟,不知道自己要撒多少谎。 姬妃似懂非懂的点头。虽心中有点不信,但也说不出来哪不对。 见她的样子,上官西诺又觉得好笑,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也许他该回去好好看一下关于着小娃所有的事了。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巧语花言 直到姬妃开心起来,上官西烙才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别西卜已经匆匆的赶来。 “别西卜,何事让你面存惊慌?”上官西烙沉静的开口。 别西卜低下头,面色凝重,“黑暗沼泽使者身负重伤前来禀告,黑暗沼泽中一部分恶灵叛变,绝大部分地层的幽灵被放了出来。现在黑暗沼泽一片混乱,如果他们都被放了出来,混沌之界将是一场大劫难。” 上官西烙的面色也沉重了起来,这些恶灵在他的眼中算不了什么,只要他回去,不消一刻就能重新制造结界,不消一刻定能将他们打回地层。可外界一月,人间百年。他再次回到混沌之界,至少也是几年后的事了。若之期间飞儿有什么事,他将何时再能见到她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王,别西卜愿意去沼泽镇压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别西卜已经看出了王有所顾虑,而且他是鬼王,镇压恶灵也是他份内的事。 “你随我同去,立刻出发。”上官西烙不再考虑,果断的说道。结界必须重新制造,他不回来,就算别西卜镇压了恶灵也用。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混乱,竟快回来。 “王,我也随你同去。”站在他身边的青娥也忙说。 上官西烙做了一个阻止她的手势,“你留下。查清飞儿的身世,保护好她,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再见我。” 看到上官西烙动作的那一刻,青娥还是想力争的,但听到上官西烙后面的话,即有欣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她不再拒绝,且说道:“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查清楚她的身世。” 上官西烙点头间,也在空中划出一道结界,和别西卜走了进去,即刻消失了身影。可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却让姬妃走上了一重又一重的劫难。 青娥等到周围一片沉寂,才慢慢的跪倒在地,“王,你别怪青娥。”虽是喃喃的话语,可依然掩盖不了她眼中浓浓的怨恨。 柔和的晨光一层层透过密林,绿草的叶尖上仍然挂着露珠。 姬妃依然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已经是第五天了,可还是没有上官西烙的身影。她身边的白兔也沉静了下来,安静的趴在一边。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姬妃的心中打起了小鼓,满脸喜悦的向上官西烙会来的方向看去。 “她……”姬妃面脸的喜悦被疑惑取代了。 “你在等王?”青娥走近,带着笑意问。 “王,谁是王?”姬妃不解。 青娥一笑,“我的王就是你的上官叔叔。” 姬妃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去他的家时,这女人也是叫他王,当时她没注意。现在才觉得奇怪,可青娥的笑让她不舒服。她从秋千上滑下来就要离去。 青娥冷哼一声,这臭丫头转世为人还是一幅臭架子。真不知道王究竟喜欢她哪一点。 “你不想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青娥突来的话语终于让姬妃停下了脚步。 姬妃转身,看着青娥满意的笑容,“她是病死的,否则是你害死不成?”既然她不喜欢青娥,就没必要给她好脸色看。 “你……总有一天我要你来求我。”青娥气愤的说。转而平静了脸色,“你说对你,她是被人害死的,但不是我,而是你的上官叔叔害死的。” “你骗人。”姬妃的小脸变了颜色。 当然她的震惊也全落在青娥的眼里。反正上官西烙是世人所说的撒旦,名声本就不好,这次这委屈他一次。 “我没骗你,你对这很熟悉吧,你曾经在这见过王吗?为什么就在你姐姐死的这段时间他才会出现呢?”她的眼竟透了得意的笑容,现在她改了计划,她一定要让这鬼丫头来求她。王说不许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句暂时留她一条命,再说她自己现在还不想犯天谴,但她也不会这样放过姬妃。 “大姐就死在家中,当时我就和你们王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害死我大姐呢。”姬妃也不是好糊弄的。 青娥眯起眼睛,这丫头小小年纪既然也这样难缠。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王吗?因为他是撒旦。是魔王,你不会不知道大人口中的撒旦吧?”见状,她不得不说得更多。 “可他为什么要害死我大姐?”姬妃仍然不相信她的话。 “你知道撒旦做事全凭高兴吗?他已经带着你的姐姐去做了妾奴。”青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会有那么好心来告诉我这些吗?”姬妃的眼里已经有了挣扎。 “我是没什么好心,我是想你滚远点,我的王是我的,我恨所有想和我抢的人,所以我也不想让活的姬家人好过。”青娥坐到秋千上,这番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姬妃沉默了,好象一切她都说得那样合理。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王能住在深山里。而且他的宫殿中还有那么多奇怪的人,他真的会是魔王撒旦吗? “你不相信我的话会后悔的,小心你的家人会再次死去。”青娥一字一句的紧接着说。 “巫婆,闭上你的嘴。”姬妃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不再停留,离开了这个让她说不清楚感觉的地方,她再也不要到这来了。 青娥得意的笑了,她的话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既然她不相信,自己就想办法让她相信,姬家人的命早已经注定,她会让一切提前发生,待王回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姬家之难 青娥查清楚了姬妃的身世。她的确是王妃的转世,可她的魂魄仍未归一,姬妃的魂魄都滞留在她的亲人的身上。但因魂魄都在她身边,所以她额头上的印记仍能显现。命中注定,她那些亲人都会相继离去,到那时她额头上的印记才会永远存在。 这其中详细的情形怕是连上官西烙也不知道。 天帝和撒旦并不是完全对立的,撒旦虽然掌管人间生死,可平日里这些事都是地藏王负责。地藏王会听从撒旦,也会听从天帝的,而且人之生死本有自己的规律,作为撒旦的上官西烙从去不过问,更不会去干涉。 一年过去了,姬妃再也没有去那片记忆中的乐园。时间很容易带走一个人的记忆,何况是一个幼童。虽然她心里仍有顾及,也许是害怕失望,不再去紫林山,但是对于青娥的话她本不信,也就早已忘记了。 可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姬桐的生命力如同一片繁茂的枝叶突然被抽干了。姬妃站在床前,那一刻她强烈的感觉到哥哥也要像姐姐一样远远的消失了。 她还没来得及悲伤,二哥哥也在院中倒下了,直到此时,姬妃才忆起那女人说的话。恐惧像无底的黑洞慢慢将她吞噬。 三天后,两个哥哥相继离开,姬妃不得不相信了那女人的话。 姬妃站在空空的院中,天空开始慢慢的旋转,她的嗓子里像满满的填满了棉花,无助得难以呼吸。 她终于知道,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个人,每句话都是真实的。她看向大厅,二姐姐姬柳端着茶,依然可以看出她抖动的双肩。爷爷已经满头白发了,脸上的皱纹早如老枯的树皮。爷爷已经老了,姬妃知道她也该长大了。她的眼里瞬间充满了坚定,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仅剩的亲人。上官西烙,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个九岁的孩子却没有了该有的天真。 她踏着步子再次来到了紫林山,曲径旁的树木一年来好象也长高了很多。石径依如往昔,狭长而曲折,只是她早已没了往时的心情。 紫林山也许是她唯一可以找到那女人的地方。如果还选择不去面对,也许她会失去更多。一年前,她若相信了那女人的话,也许自己的两个哥哥就不会死,现在的姬妃心里满是自责。当然也没注意一直尾随她的女人。 走到熟悉的草地上,不远处的兰竹林里依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姬妃知道今天的事,那女人一定会知道,她就在这等那女人,一直等到她出现为止。 此时的青娥就在不远处。今天确实是收回姬妃大哥魂魄的日子,可是她的二哥本不该今日死。可青娥怕没时间了,她一定要赶在王回来之前,将这丫头彻底的赶离王的身边。所以她命鬼差将二人的魂魄同时抽离他们的躯壳,只是她没想到,魂魄没有听从她的召唤,而是主动回到那丫头的身上。现在那丫头只剩姬柳一人的魂魄了,看来她又要违反一次地府的规矩,不能让姬柳那丫头死,只要姬柳不死,在姬妃十五岁时,她的魂魄仍不能归依,她额头上的印记就会消失,将无异如人间的女子,到时候撒旦王想找到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待心中主意一定,那闪身出了密林,向那似定住了身形一般的女孩走去。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再见青娥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姬妃没有回头。 青娥停了下来,诧异的抬眼,继而转起了嘴角。她若不是知道自己要来,又怎么会再次来到紫林山。 “你怎么知道是我?”青娥是没话找话说。 姬妃回头,“你不是来了吗?你是他身边的人,你不是早料到了今天的事吗?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一定还会来找我不是吗?我感觉得到,哥哥死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听到这番一点也不带孩子气话,特别是最后那一句,青娥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但她一呆住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说吧,你想干什么?”姬妃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也有些可怜。 青娥知道自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我可以救姬柳一命,不过我要带她走,而且要消除你九年来所有的记忆。”她丝毫不带感情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而姬妃早已经气愤的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孩子气的话还是溜出了口。 她的记忆中有不可消除的美好情景,有漂亮的大姐那甜美的笑颜,有哥哥无比的宠爱,一家和谐的欢聚,也还有她现在说不清楚,也不想想起的上官西烙。现在眼前的女人不仅仅要带走她唯一的姐姐,还有剥夺她仅存的记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你不听,你就要拿你仅剩的姐姐去冒险,不,不是冒险,是要她像你的两个哥哥一样在你眼前死去。”青娥不奈的话语,打碎了姬妃的希翼。 姬妃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她又怎么会去再乞求这可恶的女人,她开口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我二姐好好的活着,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姬妃说这些的时候神情中满是冷峻和果断。 青娥抱着双臂,并没有将她的警告放在心里,再说她也不会让那丫头死。深深吸了一口气,庸懒的说:“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姬妃紧咬着下唇静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我说过总有一天要你来求我……” 看她得意的神情,姬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和他们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她竟要如此消遣自己。半晌,姬妃一字一句的说:“求你救救我姐姐。” 青娥的嘴角满是笑容。但她还是冷酷的掀起嘴角,“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你休想,今天就是让姬柳死,我也不会给你下跪来求你。”姬妃终于愤怒了,她在赌。赌青娥做这一切不会像她说的那样简单,更不会只是单纯的为了消遣她。 青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一个少年倒骑在小马上,嘴里叼着草根,大声吆喝道:“我都看你们半天了,和一个小孩子较真,你呀也真恶毒。”话是冲着青娥去的,说得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愤的张开艳红的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反驳。 “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上午,我会带姬柳来见你。”说完,她再也没等青娥的反应,回身远离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姬妃没有抬眼看他。 “哎,小妹妹。”少年痞痞的开口,脸上也透着一股桀骜不顺。见姬妃不理睬,他干脆驱马挡住了她的去路。 “滚开。”姬妃没好脾气的开口。 少年一愣,没想到这小女孩是这样的火暴脾气。待她回神,姬妃已经从他身边走开了。 “她叫什么?”少年回头,大声的问青娥。 “姬妃。”青娥脱口而出,之后是满脸的愤怒。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暗下决定(一) 姬妃坐到桌边,小小的身子里好像以前被抽离了灵魂。她目不转睛的久久凝视着前方,但什么也看不见,她紧紧闭着嘴唇。油灯发出哗剥的声音,屋里慢慢的暗了下来。 她站起身,吹灭了灯,她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双腿发酸。终于她挪动小小的身子,拉开房门,院中的上空在明月的照耀下依然可以看到一丝丝的蓝,可夜中的光是冷的。 来到姬柳的门前,她轻敲门沿。 “妃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开门的姬柳眼中布满了浓浓的疲倦。 姬妃站在门外,微凉的夜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她只是默默的站着,并没有回答姬柳的话。 “快进来吧。”姬柳见状忙拉起她的小手。虽然她只比姬妃大两岁,可是在她心里以后好好照顾妹妹就是她的事了,见妹妹站在门外一声不吭,她早就心疼了。 拉着姬妃进屋,姬柳握着她冰凉的小手。 “姐姐,妃儿今晚跟你睡。”姬妃终于开口了。 而姬柳明显一愣,姬妃一直很独立。尽管哥哥、姐姐很疼她,可很少见她对他人有过依赖和不舍之情。可现在,姬妃的眼中明显有着浓浓的依恋。 “好啊。”见妹妹这样,姬柳哪能多想,忙答应了下来。 粉嫩的小舌在口中打着转,姬妃的话却说不出口。 “妃儿,你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日的你哦。”姬妃轻声问她。 姬妃闻言仍然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突然伸出双手环上她的腰,“姐姐,妃儿如果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不要怪妃儿好吗?”姬妃的话中是浓浓的鼻音。 姬柳像个小大人似的轻抚着妹妹的黑发,“妃儿,现在就剩下你、我、还有爷爷在一起了。不管妃儿有多调皮,我都不会再生你的气了,我们一起好好听爷爷的话。” 听姬柳这样说,姬妃的心中更加难受,她不想和唯一的姐姐分开。否则以后她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了,而且爷爷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女,两个孙子,现在又有一个孙女要离开他了。 见姬妃不说话,姬柳轻声哄着她,“妃儿,那休息好吗?”姬柳还以为姬妃是因为又失去了两个哥哥才会如此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等待她的是什么。 姬妃轻点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从脖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枚红玉。姬柳好奇的看着那枚玉,她从来不知道妹妹有这样一块玉。 “姐姐,我把它送给你。”姬妃捧着玉,小声的说。 姬柳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可以看出姬妃很喜欢,也很不舍得这枚奇形的玉。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姬柳推辞着。 “姐姐,就算你先替妃儿先收着吧,妃儿只有这一样最好的东西了。”姬妃的眼里已经隐隐含着泪花了。 “好,我什么都听妃儿的。”姬柳忙心疼的说,自己就这样一个妹妹了,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见她接过了红玉,姬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红玉送给她,那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了,她也不想留着它了。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暗下决定(二) 姬妃躺在床上,睁着双目,直到耳边传来了姐姐均匀的呼吸声。 她侧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姬柳甜美的睡容,心里默念:姐姐,对不起。 她就这样看着她,直到眼睛发涩,直到珠泪落下,直到天色大亮。 早上起来,姬柳细心的帮妹妹系好身上的每一条丝带,然后帮她梳好发髻。 “姐姐,你今天陪妃儿出去玩好吗?”姬妃突然开口。 姬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妃儿,我过两天再陪你玩,家里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姐姐,妃儿从来没要求过姐姐做什么,今天你就陪陪妃儿吧,而且妃儿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与哥哥、姐姐的死有关,若你不去,姬家的人也许真的就会一个一个的死去。”姬妃的口气忽然变的很冷静,若姬柳再追问下去,也许她什么都要说了。 姬柳只是难以置信的问:“妃儿,你在说什么?再说一次。” “姐姐,你就随妃儿出去走走吧。”姬妃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她不想姬柳看到她的表情。 姬妃的样子让姬柳不忍心再反驳,虽不明白妹妹为何一定要自己去,但她还是轻声的答应了。 听到她的话,抬头的姬妃眼中并没有喜悦,而是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忧伤。可姬柳这样再仔细看她的表情,而是主动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伴随着安静的脚步,一步步接近紫林山,姬妃希望那女人快点来,又不希望她来。 可那女人带人早已等在那。 远远的看见几个人的身影,姬妃略停了一下脚步,又坚定的向他们走去。 “你来了?”话是对姬妃说的,可青娥的目光却在姬柳的身上徘徊。 姬妃面对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你先带走她,你要的东西现在就可以拿走。” 姬柳不明所以的看着这群人,当听到姬妃说要他们带自己走的时候,姬柳面色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那几个人面带凶色,而且竟有一个男人长了一双蓝眼睛,姬柳见到他们时已经心存畏惧了。 而青娥纵声一笑,赞道:“好果断的丫头!”可心里却补充道,可惜天生是自己的死对头。略一沉思,她击掌两声,只见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上前到姬柳的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姬柳仍然惊恐的后退,转身欲走。 那男人干脆抓住姬柳的手臂,一声口哨,一匹骏马飞奔而来。 “妃儿。”姬柳这一声呼唤中带着绝望的求救。 可姬妃却并没有看她,直到听不到马蹄声,直到姐姐的呼喊声没了,姬妃才恨声对青娥道:“若你们敢对我姐姐不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就凭你?”青娥才没有担心。 “还有姬氏的族人。”姬妃说道:“我有预感,以后我一定会再见到上官西烙,到时候我一定要找他算帐。”在姬妃的心里虽然她现在斗不过那魔鬼,但不是永远斗不过上官西烙。 这话才让青娥心惊,她可以不在乎姬氏一族的人。但是若王知道她做的一切会放过她吗?虽然她会拿除这丫头的记忆,可她能拿除王的记忆吗?因为一旦王回来没看见这丫头,一定还是会全力去寻找她。那自己做的一切还有什么用。 一计浮上心头,青娥假意的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给你一天的记忆,回去看看吧,你的爷爷再失去一个孙女,一定会很伤心。” 姬妃冷哼一声,暗道这女人才不会这样好心呢,但听到她这样说,还是举步默默离开了紫林山。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决定隐居 姬妃站在门口,推开药房的门,平时姬老一直在药房,可今天却不在,她疑惑的看了一圈后,带上门,慢慢的挪动脚步离开了这。 她一个人穿梭在院中,整个屋子好像都冷清了下来。经过祠堂,屋中的低泣声引起了姬妃的注意。她轻轻走到门前,却被屋中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姬老双膝着地,头快垂到了地上,满头银发披散而下。 爷爷的伤心让姬妃的心抽痛了起来。她咬着双唇,静立在那,屏住呼吸,似害怕弄出一点点的声响。 “我对不起先祖啊。姬家做了什么孽,要让我的子孙一个个离去。”姬老沉重的声音带着呜咽,“若是我老头子有醉,就报应到我的身上吧。如果因我行医救人有违姬氏一族的规矩,我姬老发誓永不再行医,只求留下我最后的两个孙女……” 姬妃紧紧的握住双手,转身轻声的离开了,爷爷的样子已经让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托着双腮,目光早已不知道投向了何处。 半晌,心情平静下来的姬老终于走了出来。 “妃儿。”见到在院中呆坐的小孙女,他慈爱的唤道。 “爷爷。”姬妃站起身,却并不像往常一样跑到他的身边。 倒是姬老走到她的身边,微叹一口气,“妃儿,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了。” 姬妃一愣,“离开这里?去哪?” “离这十几里地有一个深谷,谷中有十几种药材。我带你们去那隐居。从此爷爷将不再为任何人治病,爷爷会将毕生医学记录下来,留予后人。你去叫柳儿来,我有些事要她去办。”姬老爱怜的说。 “姐姐?”姬妃移开了目光,她的姐姐现在在哪,也许只有那个女人知道了。 “快去吧。”见她不动,姬老催促道。 知道瞒不下去了,姬妃迎上了爷爷的目光,“我把姐姐送走了,我不能让她留在这,像我其他几个哥哥、姐姐一样。” “送走了?送哪去了?”姬老闻言,难免心急。 “送给……”姬妃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送给谁了?他们是什么人,她也不清楚。难道她要说送给魔鬼撒旦身边的侍女了吗? “爷爷,姐姐若留在这想必她的命运爷爷也能占卜得出,但现在妃儿将她送走了,爷爷何不再卜一卦。自会知道妃儿做的没错,若是他们敢对姐姐怎么样,妃儿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姬妃接着说。 姬老听孙女这样说,赶紧拿出六枚铜钱,在手心轻晃后让它们散落在地。 看完卦位,姬老轻哦了一声。在心底也舒了一口气,若是将姬柳送走就能挽回她的生命,他当然也会这样做。以前为姬柳占卜,后面两卦一直是乱卦位,想来是另有玄机。 “妃儿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他轻声对姬妃说道。 见姬妃乖巧的点头,继而转身离开,他又摇摇头,姬妃的命运他也为她占卜过。可是一直也是看不透。 姬妃房一遍遍的看过熟悉的一切,心中是万般不舍。日后他只能在深谷中和爷爷相依为命了。孤寂和无奈就像无形的网一样让她心情沉重。 收拾着东西,姬妃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带她走,她注定要做姬氏一族的族长,而且爷爷现在走,那族中的事物要交给谁来处理。 还有上官西烙,他真的会将姐姐的灵魂抓走吗?青娥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 一切如一团被小猫抓乱的线团,让姬妃找不到头绪。 姬妃默默的想着,忽然不股强烈的不安浮上她的心头。 “爷爷,是不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姬妃喃喃自语间已经跑出了房间。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容之毁(一) 姬妃快步的奔走在空空的长廊上,愈觉周遭沉寂的可怕。 “爷爷,她大声疾呼,水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她的目光四处收搜,却没来得及顾及脚下。下一刻,她已经狠狠的摔倒在地。 听到孙女的大声呼喊,连忙赶来的姬老看到的就是孙女趴在地上,抬起的额头上也有了肿块。 姬老责备的看着姬妃,忙上前扶起她。 “爷爷,你没事吧?”爬起来的姬妃顾不上额上的疼,急忙抓住了姬老的手。 “哎,爷爷能有什么事啊?”姬老心疼的检查孙女额头上的肿块,然后拉起她的手向药房走去。 可姬妃心中的不安仍然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强烈。 进了药房,姬老打来清水擦拭姬妃的额头。 一阵热风扑进窗来,吹到姬妃的脸上。她略感不适的转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片刻,姬妃的耳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周围也一下子热了起来。姬妃再次回头,才惊异的发现,大火瞬间已经遍布窗棂和门框。 “爷爷,快走。”姬妃拉起姬老的手就想冲出门外。 可火势太猛烈,熊熊的火焰猛烈的吞噬着一切,姬妃觉得肌肤也焦烤似的疼。她的脚步停了一下,就在她想再次向外冲的时候,房梁已经应声而落,砸在她的面前。火焰已经迅速燃烧着屋中的木器。 不管姬妃有多懂事,此情此景连大人都会心悸,何况她还是个孩子,惊恐和绝望在她的眼中慢慢化作了泪水。 见状,姬老回过神来,见刚为姬妃擦拭额头的清水还在,忙端起泼到椅中的一条薄毯上。 “妃儿,快披着它冲出去。”姬老一边为姬妃披上湿毯,一边说道。 可姬妃使劲的摇头,“不,爷爷先走。” “快走吧。”姬老已经没有时间多说话,这是药房,也只坐木楼,已经快被火完成吞掉,不知何时会坍塌,而且火马上会连仅剩的空地也吞掉,他又怎么会把孙女留在这。 这时候,姬妃仍然是不肯挪动脚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火中突然冲进来一个身影。他头上顶着一床湿棉被,进来后,在浓烟中瞅到姬妃的身影,他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也拉进被中,沉声道:“快走。” “是你。”姬妃惊讶的说完,也赶紧抓好自己这边的被角,和她对视一眼,就一起向外冲去。她知道只有自己安全了,爷爷才可能披上湿毯脱离火境。 见孙女已经跑了出去,姬老也披上湿毯,跟随着向外跑去。 可就在姬妃完全要脱离火境时,却忍不住一声痛呼。匆忙中她并没有用棉被将自己完全的罩住,借助风势乱窜的火苗狠狠的燎上了她娇嫩的脸颊。而且棉被在大火一角已经被烤干,被火苗窜上的一角已经被烧然,棉布一滴滴的落下,正好掉在姬妃被烧伤的脸上。 冲出火境,姬妃连忙扔掉棉被,可也早已痛得脸色煞白。 再见姬老,一条腿的裤管已经被烧燃。 救姬妃出来的少爷忙上前帮姬老扑灭身上的火焰。 正当姬妃也想上前去帮忙的时候,青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姬妃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眼前一黑。当周围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只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一个女人闪身走远,还有不远处的大火,以及面前一位身上着火的老人和一个少爷。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容之毁(二) 姬妃的手罩上了疼痛的脸。周围的大火让她心悸,可她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能去哪。使劲想起来,脑袋沉闷的疼。 终于姬老身上的火全部灭了,见姬妃双眉毛紧皱,捧着眼角的肌肤,他连忙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妃儿,你没事吧?” 姬妃满脸不解,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你们是谁?妃儿,你们是在叫我吗?这为什么会起火?” “妃儿,你怎么了?这可能是发的天火。”姬老轻声问,挪开了姬妃捧脸的小手。 “疼。”姬老的手指碰到了姬妃的肌肤,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姬老的手一滞,看着孙女被烧伤的面颊,心疼的皱眉。只见姬妃左边眼角,从上面直到下面颧骨处一大片烧痕,而且很严重。 “你的脸被烧了?”旁边的少年惊呼出声,继而对姬老说:“你不是神医吗?快帮她医治啊。” “可是……”姬老略一沉吟,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少年停了一下,见姬妃痛苦的咬着唇,急声道:“你倒是快点啊。” “妃儿,我带你去找大夫。”姬老牵起了姬妃的手,为了两个孙女,他已经发誓不再行医,他不能违背誓言。 “你不是大夫吗?还去哪找大夫?”少年没好气的问。 姬老牵着孙女的手就向前走,没有理睬他。 “可姬妃却突然停了下来,我的连被烧了,我刚才是从大火中逃出来的吗?老爷爷你是谁?他又是谁?”因为痛姬妃现在才回过神来。 刚刚只顾到姬妃烧伤的姬老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孙女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看了看火势渐小的房子,他所有的药材,医术都没了。难道妃儿在这次大火中因惊吓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在紫林山,我们见过的。”少年再次听到她同样的问话,追了上来问道。 姬妃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少年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姬老。 姬老抚着孙女的头发,“她可能是因惊吓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怎么会?”少年挑起眉。刚刚他还说了句是你,又怎么会突然失去记忆,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也像是假装的,再说她也没有理由假装失忆。他盯着姬妃的眼睛没有多说话。 “刚多谢小哥出手相救,我代孙女谢过,只是老朽现在急着带孙女去看大夫。择日必重谢小哥。”姬老这才想起还没谢过人家。 少年心里仍暗道:老顽固,但人已经跑开了。 姬老奇怪的摇头,牵着姬妃继续向前。片刻,少年骑着小马追了过来,然后勒住马,跳下身。 “快让她上马吧。”少年赶紧说道。 姬老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抱着姬妃坐上马背。 少年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牵着马儿迈开了步子,想了想说:“我姓项,单名一个羽字,以后可别忘了哦。” 姬妃轻轻一笑,点点头。可就一个小动作牵动了痛处,让她忍不住皱眉。 姬老看着孙女和少年,心中幽幽一叹,也是不解,妃儿在火中表现的虽有惊恐,但至于被吓得失去记忆吗?还有她到底将姬柳送到哪去了,这中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不过姬家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一直担心给姬妃留下什么阴影,失去记忆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只是她的面容烧伤严重。自己又不能为她医治,怕是难免要留下伤痕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沼泽之乱 黑暗沼泽此时真正成了黑暗世界!乌云浮天,恶灵纷飞,一片叫嚣。拼命的向没有结界的地方逃窜。 “放肆,一群乌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上官西烙终于出现在黑暗沼泽之中。 片刻的宁静后,一些恶灵叫嚣着后退。上官西烙狠毒的手段,他们早已经见识过。但仍然有少数不知死活的恶灵想逃脱结界的控制。 上官西烙冷笑一声,出手如电,那些企图逃脱的恶灵被一团火焰围住,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各式各样的恶灵伸出长长的爪子妄图扒开烈火的包围,可偏偏毫无用处。 其余的恶灵见状,纷纷禁声,节节后退。 上官西烙见状也无意再为难他们,而且他还想竟快赶回去见姬妃。他用眼神示意别西卜将他们分类赶回地层,他也好赶快重新制造结界。 别西卜领命向那些恶灵走去!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上官西烙身边的黑暗使者突然出手,一道浓黑的雾光穿透了上官西烙的身体。道道浅白的灵气顿时从上官西烙的身体中逸出。 “你好大胆。”上官西烙回身,沉声说道。伸指间,一道白光如利刃般劈开了黑暗使者的身体。 可怜那黑暗使者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待到醒悟时,睁大双眼,身体已化成了一团雾气。怕是要永远在黑暗地狱中倍受煎熬了。 那授命黑暗使者刺伤上官西烙的人,没想到上官西烙受伤后还有这样大的魔力,哪还敢做他想,连忙飞身出了结界。 此时,上官西烙也无可奈何,刚刚那一击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他也能猜到那个逃跑的恶灵一定是带恶灵造反的人,他能打破自己的结界,魔力一定也不低。现在上官西烙受重创,唯一能做的就是竟快恢复,以免更多的恶灵逃出去祸害人间。 别西卜在上官西烙那声沉喝时,已经转身了。 “王。”他焦急的跪倒在上官西烙身旁。 上官西烙睁眼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正不停向外窜出的恶灵。 别西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过来。虽然担心王,但这里的恶灵也伤不了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赶快镇压住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欺身上前,毅然站在出口处。 恶灵一愣,但见上来的不是上官西烙,胆子稍大,又幽幽上前。 别西卜目光紧缩,这次出手,他绝对不会再留情。双掌的灵气聚集,推掌间,巨大的灵气冲散而出,连黑暗中的幽珉之木都在颤动,空气折成一层层的气波。前排的恶灵大多跌落在地。 别西卜这个鬼王岂是白当的? 可这些恶灵已经受了太久的黑暗,现在上官西烙受了伤,是个绝好的机会。这会都拼命的前扑,刚刚小看了别西卜,现在一齐和别西卜撕杀了起来。 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别西卜的灵气已用去太多,恶灵受伤的更多。可这些恶灵仍然都像疯了似的向前扑来。 终于上官西烙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灵气。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目光如炬。 他不再耽误了,念动符语,手指轻点间,一道透明的结界再次成形。这次他又加了更多厉害的元素,若再有不知死活的想外出,一定会元神俱焚。他急着回去,才会冒着灵气消失的危险再次出手,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他们耗下去了。 见王已经终于没事了,这些数不清的恶灵也休想再逃脱,别西卜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怒惩青娥 平息完黑暗沼泽的混乱,尽管上官西烙的伤势还没有全愈,但他还是强撑着和别西卜一起回到了混沌之界。 青娥像往常一样迎接他。 迅速落坐后,上官西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命你查的飞儿的身世怎么样了?” 青娥一愣,没想到上官西烙心里是这样挂念那个丫头。 “王,你的伤势如何?”青娥的问候带着浓浓的关切。但是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表现了对他的话的不满。 上官西烙冷冷的目光看向她,“回答我的问题。”他仿佛不愿再和她多话一样。 不管有多少不愿,青娥还是恭敬的答道:“是,回禀王,你走的第一年,我已经查清楚了她的身世,她姓龙,单名一个飞字。我本想好好保护她,等王回来,可是……”青娥停了下来,话中是有意撒了谎。 “说下去。”凌厉的声音响起,青娥知道他是愤怒了。这样紧急的追问也说明了他对那丫头的在乎,不禁更加引起了青娥的不满。 青娥跪下身,“回禀王,六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掉了龙家,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找到他们。”见上官西烙的面色突变,她补充道:“在地藏王的生死簿上并没有她的名字,王请放心。” 大殿中一时被沉默充斥着,可青娥的脸上毫无惧色。可站在一边的别西卜担心的看着她,这个千年的搭档,他可不想她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上官西烙的话再度响起,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青娥低头不语,仿佛已做好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那上面是她心爱的人,即使要她用生命做赌注,赌他不可能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她也愿意。如果她输了,她宁愿毁掉千年不死之躯,宁愿元神俱灭。王对姬妃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她不相信他不会置她的痴情于不顾。 可下一刻,上官西烙的话已经打碎了她全部的幻想。 “你是要自行进入轮回,还是要我打掉你的元神?”上官西烙没有抬头看她,话中也没有丝毫的温度。话虽这样说,但此时的上官西烙并没有要给她多大的惩罚。 听到王这样说,站在一边的别西卜正想跪下为青娥求情的时候,青娥的声音再度响起,“王,青娥辛辛苦苦追随你这么多年,现在就因为一次失职,你就要毁掉青娥的元神,那小丫头何德何能,得王如此青睐?” 闻言,上官西烙不急不缓的起身,慢慢走下了高高的台阶。 来到青娥的面前,他俯下身,挑起她的下巴,“小丫头不是你叫的,本王从来就没有叫你追随我,现在也一样。飞儿要是伤了一跟头发,你的十条命也不够陪。” 青娥朦胧中看着这个他称王的人,一个冷酷无情的魔,那绝美的容颜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施舍一丝的微笑和温情,从来没有! 她闭上眼睛,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每次偷看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想到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情形,这种对自己的无情,她宁愿永远也没有看到。 上官西烙松开了他,回转身不再看她。青娥沉静的启口,“随王处置,青娥绝无怨言。” “王,请三思。”别西卜这时赶紧跪下身求情道。 上官西烙回身看了他们一眼,“将青娥下地狱,烈火焚烧三年。”上官说完,离开了大殿,这是给她最轻的惩罚,天火?天火有那么容易发的吗?而且怎么会这样准时。 青娥惊诧的睁大双眼,烈火焚烧三年,还不如瞬间毁了她的不死之身。 可是不管他做了什么决定,她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第二卷 第一章 恍然隔世 山谷中的一排房子静立着。篱笆内的几株桃树挂满了粉色的花朵。门前不远处一条溪流轻快的流淌,两边是浓密的柳树,繁茂的枝叶快盖过了中间那条窄窄的石桥。 一个小丫鬟怀抱一娄细线从院中经过,瞥目间,远远的看到了石桥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项大哥。”她挥手喊道。 那男子也面含微笑,连跨几步,就到了篱笆内。来人正是把姬妃从火海中的救出来的项羽。 “如烟,小姐呢?”他问道。 如烟娇俏的嘟起小口,“你很不公平啊,一来就问小姐,就没把我如烟放在眼里吗?” 项羽无奈的揉揉如烟的头发,这个小丫头聪明伶俐,可也难缠的紧。六年前,姬老决定隐居,因怜姬妃一人孤苦,就买了一穷苦人家的女儿来和她做伴,就是这丫头如烟。姬妃至从失忆后,这小丫头就常侍身边,二人就像姐妹,早无主仆之分。 “项大哥,你来了?”听到院中的说话声,药房中走出来个一身白衫的女子,一双大眼说话间顾盼生辉,似含无限情意,体态轻盈娇美,长发及腰,可脸上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项羽正欲说话,却被如烟抢先了,“小姐你可出来了,怕是有人已经等着急了。” “这丫头。”项羽无奈的轻斥。 如烟皱皱鼻子,捧着丝线走开了。 “项大哥,请坐吧。”女子指了指桃树下桌旁的竹椅。 项羽点点头,“妃儿,你也坐吧。” 两人落坐后,项羽盯着姬妃的面纱半晌没有再说话。几年来他一直想让她摘下面纱,可是终是不忍心说出口。 “项大哥,怎么啦?”姬妃轻转美眸,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为何项羽一直盯着她看。 项羽转了目光,他依稀记得姬妃孩童时候的样子,在紫林山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被她吸引了,一张小脸在那时候就能看出美艳绝伦,可那时却满脸愤怒和屈辱。再记得的就是她的脸被火烧后的样子,娇嫩的肌肤,在眼角处却是一片黑红的烧痕,一张脸再也灵动不起来。从她的伤好后,她就带起了面纱,而且很少出去,仿佛对女子的容貌也很淡然。 “项大哥,项大哥。”项羽一直在发呆,姬妃不得不出声。 项羽轻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妃儿,我要暂时离开这了。” “离开这,项大哥要去哪?”姬妃明显一愣。 “傻丫头,项大哥又不能一直没事做吧。现在世道不太平,你的项大哥也该出去闯闯了。”项羽呵呵一笑道。这些年,姬妃待项羽如兄长一般,虽说他突然要离开,有些舍不得,但她早看出项羽非池中之物。这会只是淡然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项羽闻言,欲言又止。他今天来不是要和她谈男儿志气,天下大事的。他想说,再见她已不知何时,怕是他日再见,一切已经物事人非了。想到这,他颇感不适的皱眉。 “项大哥,他日再见,不知何时。妃儿以茶代酒,祝愿项大哥早成大业。”纤手端起瓷杯,姬妃眼角轻弯着说道。 项羽一口饮尽杯中茶,“他日若成霸业,必来此地看你。”他的话豪气干云。 “静侯项大哥佳音。”姬妃轻撩棉纱,朱唇轻启,饮掉杯中茶。 项羽此时,已放掉心中之结,毕竟是心怀天下之人。他大谈天下之事,姬妃只是微笑着倾听。 如烟再次从房中走出来,小声嘀咕,“要走了,只对小姐一个人说,真偏心!” 第二卷 第二章 殷家提亲 夕阳西下,林中鸟纷飞的时候,项羽才离开。 姬老照常踏着夕阳从外面回来。 “爷爷,你回来了?”姬妃忙迎上前。 姬老慈笑的点头,一转眼姬妃都这么大了,今日族中之人提醒他才知道自己的孙女已快到十六岁了。离接任族长之位的日子也不远了。 “妃儿,你随我进来,爷爷有话要对你说。”姬老说完,径自向厅堂中走去。 “爷爷,有什么事?”姬妃随着姬老走了进来,立于一边问道。 “妃儿,你已快到二八年华,按照族中的规矩,在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必须接管族长之位。”姬老略一顿,看了一眼孙女接着说:“所以你和殷恪的婚事择日办理,你看如何?” 殷恪和姬妃是指腹为婚。姬妃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他,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殷恪在她的心里只是两个陌生的字眼。只是常常听爷爷提到而已。作为传人,她的命运早已注定,现在姬老提起她的婚事,又哪给过她一点回旋的余地。 “妃儿,爷爷的话你有没有在听?”见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的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姬老只得出声相问。 姬妃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也遮盖了眼中所有的表情,“若是他不嫌弃,一切全凭爷爷做主。” 姬老听到孙女这样说,也一顿。从没有姬妃在乎过她的相貌,甚至她从来都不照镜子,可刚刚那句话,却透露了太多的情感。 “爷爷若再没什么别的事,妃儿先回房了。”姬妃抬眼,那眉间的印记早已经消失。现在一双灵动的大眼也暗淡无光。 见姬妃似急着要逃,姬老轻叹一声,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来到门外,姬妃似觉整坐房子也变得沉闷了起来。 莲步轻移,她独自一人慢慢的向溪边走去。 轻风带着水气扑面而来,姬妃低眉,轻颤的面纱似时时在提醒她,这幅面容早已不能见人。面容的好坏以前都是自己的事,可现在一旦成婚,就是要一个陌生的男子勉强的接受她。会吗? “小姐,小姐。”由远而近的呼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小姐,家里来提亲的人了,是殷家公子,小姐,殷家的公子真是英俊潇洒啊。”如烟噼里啪啦的说道。 “是吗?”姬妃的语气风轻云淡,心里却自嘲道,来得还真快。来提亲,是自愿,还是被迫,亦不可知,在中原,姬氏传人啊,他能不同意这样的婚礼吗?姬妃的嘴角不知不觉中弯起了嘲弄的弧度。 “小姐,你不开心吗?”如烟不解的问。姬妃抬眼看她,“如烟,你很开心吗?” “是啊,小姐,姑爷可是人中之龙。小姐,你好福气啊,这样如烟也能跟着沾些福气了。” “你能沾到什么福气?”姬妃淡淡的问。 如烟一愣,没想到小姐会这样问,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第二卷 第三章 大婚 大门遍布红色的纱蔓,院中高挂大红的灯笼,姬家一片喜庆。 院中人来人往。近日以来,姬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来祝贺的人不断。 尤其是今日,姬妃大婚。 铜镜中的女子,娥眉轻扫,长而翘的睫毛如颤动的蝶翼。细嫩的肌肤几近透明。小巧的鼻翼只是隐约可见,因为眼下已被一袭红纱遮住。 这是姬妃第一次细看自己,发髻上的金色凤凰振翅欲飞,口悬一串红宝石。额前轻垂红色琉璃,大红的嫁衣。喜庆的红却淹没不了她脸上淡淡的愁。 华丽的嫁妆堆满了姬妃的房间。 起身,打开一个个的盒子,她随手抓起一把珍珠,玛瑙,让它们从自己的手指中滑落在地。 “姬家小姐,吉时已经到,如烟,如烟快拿盖头。”人还没进来,媒婆的声音已经先到了。 片刻,锣鼓声起,唢呐声起,鞭炮声起,可这份漫天铺地的喜庆到底是谁的? 媒婆手拉红绸缓缓而出。 嫁娘在后,嫁衣几尺拖地,上面的金色刺绣灼灼生辉。移动间,腰若细风摆柳,款款生姿。 “传闻姬家小姐的容貌在大火中被毁,若只看身段,和殷家公子真是天作之和啊。”人群中有人在小声的议论。 “那是,若非如此,怕是那皇帝老儿也无此艳福啊。”有人跟着附和。 但见新人到了眼前,众人也就禁了口。 坐上轿子,姬妃把所有的议论远远的抛在身后,口中轻声吟道:千里红缦入眼帘万声管弦进耳残晓看但觉景无色午吟应知轻风寒无言独上陌路,堪其怜杨柳堆烟,溪水顾潺潺伊人纤行,谁会凭阑意有恨无人省,笑其单轿子在唢呐声中前行,一阵山风吹来,撩起了轿中人的流苏盖头。 姬妃向外看去,似觉眼前景象如此熟悉,似在前世见过一样。 一片兰竹迎风沙沙做响,侧边的溪流轻快的流淌,一些东西在她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快到她抓不住一丝丝的痕迹。 风过,轿前的布缦沉沉的落下。 吝啬的风过得很快,快到无论是轿中人还是轿外的人都没有看到彼此。 每天,上官西烙都要在紫林山站一会,一天不来,他就怕会错过那丫头的身影。 快七年了,昔日那个小丫头也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 紫林山今日唯一不同的是有人嫁娶。山路上一片红,欢庆的声响撒了一地。 上官西烙定定的看着那迎亲的队伍,心里蓦然觉得压抑。 轿子经过上官西烙的身边,姬妃皱眉,掀起盖头的一角,眸光轻转,见到的也只是轿中的景物。垂下眼帘,她也放下了小手。 飞儿,你在哪?上官西烙在心中默念。 为何世人都可以迎娶心爱之人,而他偏偏不可以,以前他的王妃额上的印记仍然在,他还能感觉到她在哪,现在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天道既然对她如此不公,就别怪他无情了。他将任其恶灵作怪,天下大乱,以报天帝之可恶! 第二卷 第四章 烛泪 已到夜深人静,姬妃仍静坐在床前。烛泪一滴滴滚落,好似屋中人现在的心情。 “小姐,你饿不饿?”如烟小声的问。 姬妃的盖头还没有揭,淡淡说道:“我不饿,如烟,桌上的东西你先吃吧。” 如烟慌忙的摆手,想到小姐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忙说道:“小姐,奴婢可不敢,这不符合规矩。”说完,她不停的向外张望。 终于,殷恪慢慢走了进来。如烟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悄悄走了出去。 他掀开了盖头,目光在姬妃的脸上徘徊。可他能见到的仅仅是她露在外面的一双清澈的双眸。 “少主。”他涩声道。按照规定,在姬妃大婚后的一个月后才举行接任仪式,所以现在殷恪才会称呼她少主。 姬妃默默站起身,桌上的红烛已经快燃尽。她淡淡的说道:“你叫我姬妃就可以了。” 殷恪点头,转身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到她的手中,见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酒杯,他轻柔的想帮她摘下面纱。 姬妃本能的挡开了他的手腕。殷恪在她心中就是一个陌生人,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没必要让他看到。 而且他眼中的勉强和为难早已经落在了姬妃的眼中。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总是要摘下面纱的。”沉默了半晌,殷恪的声音突然响起,是那样突兀。 姬妃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不用勉强自己,娶我也不是你的本意吧。” 他蠕动着嘴唇没有说话。 姬妃笑了,自己是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她垂下眼帘,不在多想,转身向红帐中走去。 “今晚你随意吧。你可以去睡厢房。”她随意丢下的话清冷如冰。 殷恪呆了半晌,果真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消失后,墙上莫大的喜字印入姬妃的眼帘。 这就是她的婚姻吗?殷恪本就是在嫌弃她,她的相貌连她自己都觉厌恶,又有什么理由叫别人接受她。而她也不愿意那个她称相公的人碰她。 接受这个本是她的命运的安排到底是对还是错? 躺到床上,姬妃此时才将脸上的面纱拿下来,一滴泪滚落下来,蕴湿了她的面颊。 浑浑噩噩的终于闭上了眼。 晨曦微露,如烟轻叩门。 “小姐,姑爷该起来了。”清脆的叫声让姬妃睁开了眼睛。 撑起身子,她起身穿上了一层薄纱,“如烟,进来吧,殷恪不在。” 门外的如烟略一停顿,推开了房门,目光所过之处果没有殷恪的身影。 “小丫头,不用看了,他一会就会过来,我们再一起去给殷老爷,殷夫人请安。”姬妃没好气的说。 如烟轻哦一声,小心的问:“小姐,姑爷这么早就出去了?” “殷恪昨晚上就走了。”一直把如烟当妹妹,姬妃并不想隐瞒。 手捧着姬妃衣服的如烟愣在那,“昨晚上就不在,为什么?”过了一会,她恍然大悟,“殷恪是不是嫌弃你?他太过分了。” “死丫头。没大没小,小心殷老爷听见了,家法侍侯。”姬妃轻斥道。看着如烟,她不禁有些羡慕起她来,这丫头一直无忧无虑,相貌清秀,若自己有她这样的相貌也就不会被人嫌弃了。可偏偏自己一边脸风华绝姿,一边脸惨不忍睹。 如烟听到小姐的话,吐吐舌头。她才不怕呢,从小到大,她就和小姐在一起,从没有人拿身份,地位压迫过她,小姐有的,她也一样能有。 第二卷 第五章 茶楼再遇(一) 自从姬妃大婚以后,姬老开始着手就族中的事物教予姬妃打理。想想爷爷的行为,她不禁莞而。原来爷爷离开村子,也仅仅是不再为村里人治病而已。这些年爷爷一直仍然在为族中的事操心。 直到现在姬妃才知道,原来姬氏的商业店铺遍布中原,都说殷家是大户人家,其实,他又哪能比得过姬氏的产业。 今日是集市,姬妃和如烟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小姐,我们这又是要去那家店铺啊?”如烟拖着双脚,巴巴着眼睛问。 姬妃抬头看天,和熙的阳光扑撒而下。 “随意走走吧。”姬妃轻声的说。 “小姐,我快热死了。”如烟不停的用手扇着小鼻子。 “没出息的丫头。”姬妃口中虽然在轻斥,却也径自向不远处的茶楼走去。 一进门,姬妃的目光便落在临窗而坐的一位男子的身上。 他面目俊朗,一身黑衫,周身散发着冷俊的气质,但依然遮盖不了他眉间那淡淡的愁绪。 姬妃收回目光,刚和如烟坐下来,就见从门外冲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救命啊,救命啊……”他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的喊道。 走进茶楼大厅,他急忙找寻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臭小子,你还跑。”伴随着声音,一名大汉紧跟着追进来。 少年听到声音,慌忙的抬起手腕,擦了一把脏兮兮的小脸,紧急中冲到临窗而坐那男子的身后。也难怪,这茶楼中也就那男子的身材最高大。 可那男子只是厌恶的看了那少年一眼,抓起他的手腕,又重新把他推到大厅之中。 少年一愣神之间已经退后了好几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姬妃的桌子上。 “你没事吧。”姬妃忙扶住了他。 那少年转脸看着姬妃,脸上的呆楞瞬间转成了开心。 “好漂亮的姐姐哦。”他嬉笑着开口。 如烟冷哼一声,拿掉自己小姐扶着他的手,“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哦。” 可下一刻,那大汉已经上前抓住了这少年。 “看你再往哪跑,快还我银子。”大汉伸出了另一只手。 “银子,什么银子?我没见过。”少年踮高脚尖,转向正在喝茶的众人,“你们有没有见过他的银子?” 众人被少年逗得哄得一声笑开了。 “偷了我的银子,还不给我拿出来。”大汉恼羞成怒,狠狠的把少年向一边推去。少年倒后的身子正好靠在了那临窗而坐的男子的身后。 自始至终一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的男子,因为少年那一瞬间的身体接触,嫌恶的皱眉,而后突然出手,一枚红色的细针穿透了那大汉的手掌。 那大汉知道哀号的时候,血已经不停的流下。 姬妃见此情景,皱紧了秀眉,可那少年却付掌大笑。 “如烟,快吩咐小二,送这位客观去看大夫。”姬妃沉声吩咐。 如烟一颔首,“小二,少主有令,快找大夫。将他带走。”她抬手一指那满脸痛苦的大汉。 直到那大汉都带上楼,茶客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有的已经匆匆离开,有的胆大的仍然从新坐下。 姬妃这才向那男子走去。 第二卷 第六章 茶楼再遇(二) 姬妃来到少年面前,“你是不是偷了他的银子?”她看着少年那双灵秀的眼睛问道。 少年嬉嬉一笑,“谁看到了我偷他的银子?” 姬妃一探手,抓住了他怀中露出的半截绳索,一兜碎银被拉了出来。黑色的布兜布料粗糙,一看就不像这少年身上的物品。他浑身虽然脏兮兮的,可衣服却是上等的丝绸。 “如烟,把银子还给别人。”姬妃转手将钱袋递给身边的丫鬟。 “是,小姐。” 少年见银子被搜了去,只是无所谓的一笑,他又并不缺钱。只是那男人当众打自己的老婆,他看不过去,才偷了他的银子。只是没想到那临窗而坐的男子竟然穿透了他的手心。不过那大汉的死活他现在一点也不敢兴趣,还是眼前这个蒙面女子让他好奇。 “漂亮姐姐,刚刚这小丫头叫你少主,这是个什么官啊?”他围着姬妃转了一圈,兴致勃勃的问。 “你放庄重点,别太靠近我们家小姐。”如烟干脆站到他和小姐之间。 “小丫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看你是欠管教。”少年抱起了手臂,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冷俊,霸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小户人家走出来的。 如烟气的小脸通红,用手指着他,“你……” “你……你什么啊?”少年吐了下舌头,又恢复了调皮之态。 “你偷了东西,应该抓去见官。”如烟终于找到了要说的话,满脸得意。 “哼,看谁敢来抓我?”少年双手插腰,毫不示弱。 “小姐。”如烟终于转向姬妃求救。 “好了,如烟,别闹了。”姬妃一直打量着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伤人后仍面无表情,似无心一般。 那一直不作声的男人,这时却站起身要离去。可少年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他的路。 “让开。”他冷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恩人,你要走了?”少年转身,睁大水灵的大眼问。 可男子根本没搭理他,而是冷冷的盯着少年。少年摸摸头发,似觉耳后冷风直冒,忙乖乖的闪到一边去了。 “你伤了人,就这样想走了吗?”姬妃开口问道。 他终于抬眼看着这个娇小的女人。 那样清澈无波,却倔强的眼神让他心头一震。蓦的伸手,他扶开了眼前女子额前密密的发。当目光接触到她光洁的额头时,他的眼中挂满了浓浓的失望。他无力的放下手,也结束了姬妃的呆楞。 “你……”她一时气结。 “登徒子。”如烟气愤的骂。 凌厉的眼神转向如烟,如烟眼珠轻转,吓得禁了声。 “伤人?”他嘲弄的看着姬妃,“现在天下死伤的人无数,你管得过来吗?”看在她和飞儿的眼神这样相似的份上,他就陪她多说几句。 姬妃一时语塞,傻傻的说:“别的我没看到,我也没有权利管你,可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废了他的手?” 男子冷酷的笑了,“我上官西烙做事从来不用为什么。让开。”说完,他一挥衣袖,一阵风竟将姬妃震退了好几步。 如烟连忙扶住她。 待姬妃站稳,他早已闪身出了茶楼。那少年也追了出去。 店中人一时议论纷纷。 第二卷 第七章 殷恪 回到殷府,如烟仍在忿忿不平。 “小姐,为何不抓那小子去见官,实在太可恶了。”还有那个无情的男人竟然敢对她大吼大叫。 姬妃好笑地听完她的话,这丫头,平日里真是太由着她了,现在是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如烟,你没看见那是个姑娘吗?” “姑娘?”如烟不可置信的问:“小姐,你说她是个姑娘?” 姬妃点头,“哪有男子没有喉结的,可他偏偏没有。”那伸手的纤手,皮肤细滑,手指纤长,还有耳洞,都能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如烟轻哦一声,看来小姐的过目不忘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二人边说边向前走,一个小丫鬟迎上来挡住了她们的脚步,“少夫人,老爷,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姬妃挥手说道。 进了大厅,殷老爷吩咐人开始上菜,除了殷夫人,还有殷恪也坐在桌边。 “老爷,夫人。”姬妃福下身子行礼。 殷家二老听了她的称呼对视了一眼,还是殷夫人先开了口,“妃儿,都是我们殷家的错,是恪儿这孩子不懂事,才让你到现在也改不了称呼,我们今天代恪儿向你陪罪了……” “夫人。”姬妃忙阻止了她的话,“您言重了。” 这殷家人多嘴杂,殷恪睡在厢房的事,又哪能一直瞒得过殷家二老。 “这一家子,就不要这样多礼了。快吃饭吧,妃儿今天也忙一天了,也该早点歇息了。”殷老爷忙打圆场。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殷恪。 殷恪一声不响的低下了头。 因各怀心思,这顿饭谁也没有多吃。 殷恪陪着姬妃回房。他追随姬妃的目光多了一丝丝的爱慕。其实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姬妃的相貌。记忆中,小时候他见到的姬妃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她在他的心中是完美的,虽然外界传言姬氏传人容貌被毁,是如何的丑陋。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娶她。新婚之夜,他不是嫌弃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在他的心中一直就如水晶一般无暇。可她的话是那样的冷淡,冷到他不知该怎么样为自己辩解。 这些时日以来,他才发现姬妃貌似冷淡坚强,可她的眼中一直有化不开的淡淡的愁。有时,他远远的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总是让她心酸。 “对不起。”他呐呐的开口。 “为什么说对不起?”姬妃笑着开口。 殷恪看着她的笑容,走到她的身边,轻拥着她入怀。 “做我的娘子好不好?”殷恪低低的开口。 “你不嫌弃我?”姬妃抬头问。 殷恪正想答话,姬妃拿掉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在想想。”姬妃的话由恢复了冷淡。殷恪在新婚这夜的反应,她清晰的记得。作为殷家的媳妇,即使不爱殷恪,她也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但是如果殷恪不爱她,她就不会和他有任何的关系。 “你……”殷恪不明白她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姬妃淡淡一笑,“来日方长。” 在她的心里还有一丝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挣扎。还有她不明白是不是殷家二老对殷恪施加了压力。 在殷恪离去的时候,她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她一回身,心又迅速地提了上来。 第二卷 第八章 上官西烙 “你,你,你……”纤手指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姬妃着实吓到了。 “上官西烙。”男子抱着手臂,看着她惊诧的表情,好心的提醒她。 姬妃抚着胸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可爱的表情让上官西烙越来越觉得她像七年前的飞儿。从茶馆离开后,他总是觉得对她有一种熟悉感。所以才会折回来。跟踪她到这。 “在你进来之前。”他无所谓的说,就让他满足她的好奇心。 “那……”姬妃难堪的咬着嘴唇。那刚刚的一幕他都看到了,半晌,她恼怒道:“你太过分了。” 上官西烙冷哼一声,若她是自己的王妃,他非剁掉那小子的手不可。其实他现在就想剁掉那个叫殷恪的爪子。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我过分了。”当今世上还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说他。 若不是他想起他的王妃魂魄没有归一,额上的印记已经消失,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也有可能是他的王妃,他才没心情来找她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姬妃。”皱着眉,姬妃懊恼的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姬妃。”他喃喃的说。青娥说飞儿叫龙飞儿。 瞥见她的面纱,忽然觉得它有些碍眼,他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纱?” “我为什么要说,莫名其妙的人,你为什么跑到殷府向我问东问西?”姬妃倍感恼怒。 上官懒得和她罗嗦,干脆上前直接迅速拿掉了她的面纱。 姬妃一愣的瞬间,也让他看到了她脸上粉白和红色的烧痕。 姬妃那愤怒和屈辱的目光都落在上官西烙的身上。这男人嚣张霸道到可恶。 “这是烧痕!”上官西烙仔细的看。回想起青娥说过,飞儿家发了天火,而后全家失踪,那眼前的的女子就是他的飞儿。 再见姬妃满面伤心,他不禁也心疼了起来,正想出声安慰她。 她的声音再度想起,“你鬼啊,给我滚出殷府。” 这句话他以前也听飞儿说过,“飞儿,我是上官西烙,你曾经还叫我上官叔叔的。” 他的表情,语气的突然转变让姬妃觉得好笑,“你没发烧吧?” 眼前的男子顶多就比她大四五岁,她又怎么会叫他叔叔呢。姬妃的手抚上面颊,“把我的面纱还给我。” “你不带面纱也一样。”他递过面纱说道。 姬妃正在气恼中,拿过面纱丢到了一边。反正他也看到了,也就没必要再遮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仍然不死心的问。 “我没见过你。”姬妃肯定的回答。 “跟我我走吧。”他更加走近她。 姬妃后退一步,没好气的说:“我是姬家的媳妇,跟你去哪?” “你是我的。”说完他霸道的拥她入怀,四目相接,他吻住了她玫瑰般的唇瓣……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她才醒过来,拼命推开那不舍得放开她的男人。她是姬家的媳妇,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男人吻她。 “飞儿,跟我走吧。”上官西烙离开她的唇,在她儿边低喃。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如果你再不走,我可就要叫人了。”姬妃在他怀里挣扎。 上官西烙不再和她说话,稍稍放开她,腾出一只手,拉开了她的领口。 第二卷 第九章 笑意萧墙(一) “你到底想干什么?”姬妃的眼里已经快喷出火了。 上官西烙看向她的胸口,白皙的肌肤上却什么也没有。 “飞儿,血玉呢?” 现在他皱起眉。也有些怀疑自己找错人了。血玉识旧主,是有灵性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拿走它。除非是飞儿有关系的人才能代为保管。 “什么血玉啊,快放开我。” 他欲言又止,她连血玉都不知道。 他默默的看了姬妃一会,闪身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门。 姬妃心有余悸的握住衣领。 这男人到底是谁,他口中的飞儿又是谁。为何自己会对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即使自己已嫁作人妇,他也毫不在意,霸道而且狂妄。 上官西烙?上官叔叔?使劲想起来,头又晕又沉,而且仍是一片空白。紧紧闭上眼,她放弃了一团糟的思绪。 姬妃慢满穿行在花园中,青条石上湿漉漉的,有晨风吹过,竟有些微微的凉意。 如烟这丫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几天竟然很少见她了。 就连早上梳妆也没见她来,平日里她会一直缠着姬妃,走哪跟到哪,这会儿倒是没了人影。 姬妃正想问问园中的丫头,如烟在哪时,却见她正哼着小曲由远而近。 远远可见那丫头一身大红衣衫,头上的花饰在阳光的照射下耀人眼目。这丫头的打扮倒是越来越不像个下人了。 “如烟。”姬妃停下脚步唤道。 如烟抬头,见到自家小姐,神情明显带着慌张。急急中从手腕上脱下什么藏到袖子中,整理好头发和衣服,这才向姬妃走来。 “小姐。”近了身边,如烟换上了一脸的笑容。 “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表情?”姬妃奇怪的问,恍然间觉得这丫头的笑容竟显得这样假。 如烟一惊,“小姐,如烟能有什么表情,还不是见到小姐高兴啊。”她嬉笑着睁大无辜的双眼。 “见到我高兴,你这丫头,都好几天没见到你的人影了。”姬妃不以为然的打趣她。 见自家小姐脸无责备之色,知道她只是说说,如烟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撒娇的说:“小姐,以后我会常常来陪你的,这几天我实在走不开嘛。” “走不开?”姬妃侧脸看她,“如烟,你有什么事?”这丫头除了照顾她还能有什么事。 见得意失了口,如烟脸色懊恼,闪着眼珠忙道:“小姐,没什么了。” 如烟的眼神让姬妃更生疑窦,“如烟,是不是有大丫头欺负你?” “没有,没有,有小姐在,谁敢欺负如烟?”她忙摆着双手回答。 姬妃垂下了眼帘,不再问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时怪异的气愤在两人间弥漫。 “小姐,我昨天见到姑爷了?”如烟终于开口。 “哦?”姬妃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小姐,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嫌弃你。”想了一会,她小心的问:“小姐,你可不可以接受他?” 提到殷恪,姬妃的脸色慢慢的沉重了起来。她这几天一直在想,这段婚姻是不是本就是个错误,如果可以,她倒想离开。她和殷恪二人的生活在她的眼里就是一种折磨。 “小姐,小姐。”如烟在叫她。 姬妃无奈的目光落在百花丛中,这丫头好象越来越怕她了,叫她的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如烟,我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殷府。” 她似无谓的声音却让如烟一惊,“小姐,你不能离开殷府。” 姬妃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如烟,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反应也未免太强烈了点。 在姬妃的目光中,如烟面带惧色的低下了头。 第二卷 第十章 笑意萧墙(二) 姬妃正奇怪间,却见殷恪也正向这边走来。 如烟静静退到姬妃身后。 殷恪见到姬妃,眼中先是惊异,而后充满温柔的笑意。 “一日之季在于晨,你就让如烟好好陪你走走吧。”殷恪笑着说。 姬妃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殷恪尴尬的看了一眼如烟,如烟慌忙福身,“小姐,你和少爷好好聊聊吧,我先下去了。” 姬妃转了目光,又是沉默。 “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吗?”殷恪开口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姬妃的目光落在百花丛中。 殷恪欲言又止,满脸失望。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去给夫人请安了。”姬妃说道:“我今天还要去看一些店铺,可能会回来晚一些。” 这段时间,每天殷恪都会等到姬妃回来,直到她要入睡才会离开。这让姬妃心中隐隐觉得愧疚。直到现在,姬妃才发现其实自己是在躲他。 “我知道了,我今晚不会再去等你了。”殷恪在姬妃的身后开口。 姬妃身影略顿,还是向前走去。 出了殷府,姬妃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你和殷公子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如烟闷闷的说。 姬妃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见姬妃面带难色,如烟试着问:“小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如烟的话,姬妃的脑中却出现上官西烙的身影。可她只是侧脸平静的问:“有不是很好嘛?” “小姐,你可是殷家的媳妇,而且我觉得殷公子挺好的。”如烟忙说道:“如果小姐有了心上人对殷公子也太不公平了。” “小丫头,你现在是越来越维护殷恪了。”姬妃打趣她。 如烟燥了个的红脸,“小姐,你可别胡说。” 姬妃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接任大典越来越近了,可姬妃总觉得心中少了什么。 现在她连殷恪的身影也很少见了。 漫步在花园中,姬妃的眉头也没有舒展。 “依我说,少夫人若再不识抬举,怕是那丫头就要爬到她的头上了……” 花丛中的声音钻到她的耳中,怕是不想听都不行。 “是啊,少夫人虽然相貌丑陋,平日里对我们下人都很好。特别待如烟那丫头,更似亲姐妹,她怎么能背着她跟少爷好……” 后面是一个丫头不平的声音,可姬妃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如烟会这样做。 她冷冷的笑了,这算是背叛吗?若是,她背叛了什么?若不是,为何她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她转身离开。 她的心中还抱着最后一屡幻想,下人嚼舌,哪可全信。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如烟的房前。正想推门进去,里面却传来了如烟的娇笑声。 第二卷 第十一章 笑意萧墙(三) “公子,你也该多抽时间去看看小姐了。”是如烟撒娇的声音。 半晌屋中没有声音。姬妃冷冷的笑了,现在倒还记得她,真是有情有义。 “公子,我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是她的声音。 姬妃轻闭双目,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现在她倒要来偷听丫鬟的话,真是讽刺! “少夫人。”正当她想转身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唤声。这时,姬妃就是想离开也不行了。 姬妃略一颔首,干脆大方的推开门。 她站在门边,微笑的站着,那慌乱着衣的丫头就是如烟吗?她身边的男子是自己的相公吗?为何会给她这样陌生的感觉。 “小姐。”如烟目光闪烁,却没有多少惧色。 姬妃终于挪动脚步走进了房门,端坐到雕花大椅中。 “放过她吧。”殷恪走过来跪在了姬妃的面前。 “你在为这丫头求情?”她淡然的问。 直到此时,如烟才害怕起来,急声说:“小姐……”可姬妃用冷冽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话。 可跪着的殷恪没有回答。 “说话啊,你是在为她求情吗?”姬妃接着问,她现在倒想知道殷恪到底有多喜欢如烟这丫头。 “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只是无辜的,只是我不该将她转入你我之间的风波。”殷恪一字一句的回答。如烟这丫头的命现在就在她的手中。身位族长,她完全有权利处死这丫头。偏偏这丫头浑然不知,没有丝毫害怕。 “你我之间的风波?”姬妃跟着重复。 “是。”殷恪坚定的答:“一直以来,你是那样高高在上,即使外界传言你是如何丑陋。可是我依然清晰的记得你小时候那高傲、清冷的眼神。而婚后依然是这样,所以……” 姬妃抬眼看向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头,不知道她听到殷恪的这番话有何感想。到头来,她只是一个牺牲品。 “如烟,你知道我会如何处置你吗?”她忽然笑意嫣然的问。 如烟一愣,没有说话。在她心里从来也没有想过小姐有一天也要处置自己。她呆呆的站着,木然的摇头。 “不知道,是吗?”姬妃仍然在笑,“火刑怎么样?” “小姐。”如烟腿一软,这才知道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你饶了我吧。”她拉着姬妃的裙摆,“小姐,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饶了奴婢吧。” 她低下头,痛哭起来。 姬妃的脸色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暂时饶……饶了奴婢也好。”她突然呜咽的说:“小姐,求你饶了我吧,就……就算看在……看在我肚子的孩子的份上,孩子出生后,小姐要杀要剐,奴婢绝无怨言。” 她的这番话虽然没有引起姬妃的多大反应,却让跪在她的身边的殷恪惊讶的回头。 “你爱殷恪吗?”姬妃突然问。 “小姐?” “据实回答。” 如烟抬眼,这是她的小姐,两人一起长大。曾经那个什么都可以给她的小姐,她不信她会真的杀她。 “因为他是小姐的相公,可小姐一直不理睬他。所以奴婢才会想到多陪他。可现在奴婢有孩子了,不能离开他了。” 第二卷 第十二章 笑意萧墙(四) 姬妃看着说话的如烟,她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习惯了和自己分享?还是爱上了殷恪?只怕是如烟自己也不明白。 姬妃站起身,她这也不想呆在这儿了,也找不到呆在这的理由。姬氏的族长之位本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她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命运不是这样的。 窗外的的风吹了过来,吹动了她的面纱,她的心也突然似明镜,开阔起来了。 “如烟,殷恪,你们起来吧,我要离开这了。”她面含微笑,淡淡的说道。 殷恪站起了身,他终是留不住她。他慢慢握紧双拳,浓烈的悲伤淹没了她。以后他连她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可如烟听到姬妃的这句话,却惊恐的睁大双眼,“小姐,你不要留奴婢一人在这。” 姬妃俯身扶起她,“如烟,你记住,这世上别人的东西都不是你自己的。而我的东西更不是你的。至于殷恪,他本不是我的,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而你我的情谊就在今日了断,若再多言,我定不会放过你。”她直视着如烟的眼睛,她以后的命运就与自己无关,她一离开,殷恪和如烟的命运也将全部改写。他们将会受到姬氏一族的诅咒,只是他们做了,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一切她也就不会再好心的为他们承担。 “小姐,你真的不能原谅如烟吗?”她还是不死心的问。 “如烟,你应该知道,我最恨别人的欺瞒。若你光明正大,告诉我你爱殷恪,我定不会怪你,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如烟还是要谢小姐成全。”如烟不再多说什么,尽管她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恐惧。 “应该是我谢谢你。”姬妃坦白的说:“若不是你,我就没有离开姬家的理由。”她瞄了一眼如烟的腹部,“只是你以后的命运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你应该不会忘了姬氏的诅咒吧。” “小姐……”如烟已经双目含泪了。 殷恪也沉重的低下头,他和如烟将成为姬氏的罪人。姬妃还是给了如烟最重的惩罚,而且还有她肚子中无辜的孩子。 “你自求多福吧。”姬妃挥袖而去。 走出殷家大院,姬妃深深的呼吸,张开双臂,云朵在头上也展开了笑颜。 姬家的事早在她大婚的时候,姬老已经清楚的告诉了她。村中的传言:姬家受到诅咒。可她不信,听爷爷说她还有一个姐姐,姬妃也要去找回她。 现在她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她一个人走在闹市中,欣喜还留在心中。天空却忽然乌云密布,转眼间街道上的人都像钻到了地中一样,全都消失了身影。 先是大滴大滴的雨点,而后瞬间连成了线。 正当姬妃想找地方避雨的时候,街道上一个女子急急从她身边奔过。她跑开几步,又突然止步,回来仔细的看了一眼姬妃,惊呼道:“姐姐,是你?” 说完,拉着姬妃跑到屋檐下。见姬妃一直看着她并不出声,她得意的笑了,“姐姐,是我啊,你忘了,茶楼中那个偷别人钱的小要饭的。” “我认出是你来了。”姬妃笑着开口。 “原来姐姐早知道了我是女儿身,没意思。”她垂下双肩,无趣的说。 “你这是去过哪?”姬妃问。 她呵呵一笑,支吾着并没回答,“姐姐,你现在要去哪啊?怎么是你一个人?”她看看四周好奇的问。 姬妃的目光透过层层的雨烟,呓语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那你的家呢?” 姬妃回首,看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第二卷 第十三章 客栈再遇(一) “那姐姐先随我回客栈吧。”她笑着说,看了一眼姬妃的神情,她接着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有事请姐姐帮忙,而且去客栈是姐姐自己付钱。”说了一大通,她屏住呼吸等着姬妃的回答。 姬妃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怕自己不接受她的帮助才说了这么多。现在她倒不忍拒绝这个满脸期望的小丫头。 见姬妃点头,她开心的拉起姬妃的手,“我叫龙柳儿,今年十八岁了,你呢?” “姬妃,十六。”姬妃简单的作答。 “妹妹。”龙柳儿伸手指着她,而后跳起来,“我可以叫你妹妹。”她欣喜的兀自说道:“我们家有九个哥哥,就我最小。” 姬妃好笑的看着她的神情。 “随你吧。” 龙柳儿见外面的雨渐小,拉着姬妃就向雨中跑去。 “你知道吗?你和客栈那位一样,臭脾气,还不爱说话。”她边跑边说,“妹妹,我最喜欢的就是雨水了。” 姬妃被弄的一头雾水,自己何时在雨中这样奔跑且不说,这龙柳儿说的客栈中的那位是谁,她就更不知道了。她虽说自己不知道去哪,可姬氏有偌大的产业,又哪会真的没有地方去。可现在只能任由龙柳儿拉着跑。 待来到客栈,龙柳儿直奔一间上房。“嘭嘭”敲起门来。 门被从里拉开,一个雍懒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是你。”雍懒的身体瞬间似闪豹,不可置信的双手已经爬上了姬妃的肩。 “怎么是你?”姬妃拧眉。脑中一闪而过的竟是他们怎么住到了一起。 可那男人似乎没有因为姬妃的不悦而影响心情,只是盯着姬妃浑身湿透的锦衫。虽然在湿衣服包裹下的曲线确实诱人,可他现在最关心的倒是眼前人儿,她那已被冻得微微发抖的身子。 “快进来。”双手自然的环上她的肩,他把她带进了房间。 龙柳儿站在外面,先是不解,她从没见过他何时这样关心一个人,或是在乎一件事;后看到两人并肩走进房间,她双手插腰,鼓起桃腮,大喊道:“还有我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她不甘心的自己走进房间。 可她见到的是那男人正温柔的帮姬妃擦拭着发上的雨水。 她的心里忽然一阵酸涩,干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衣服上的雨水滴答到地上。 男人见姬妃的目光一直落在旁边。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见龙柳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这了。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滩雨水,他嫌恶的皱眉。 “回你房间把你身上的雨水弄干净。”话中语气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上官西烙,我和你没完。”龙柳儿忍不住怒吼。 可那男子并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这男子正是上官西烙。那日在茶楼,龙柳儿追出来时,他早已经消失了身影。可她动用了自己在陆地上所有的眼线,终于找到了他的行踪。 那日一见他,她就看得出来,这男子与一般人不同,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间的气息。因为迷恋他,所以一直跟着他,可是没想到他的眼中完全没有她。 她原本以为,他对谁都一样。 可是,今天她自己带回来的女子,却让他这样反常。 不错,她是喜欢这个叫姬妃的女子。 可是他不能喜欢。 第二卷 第十四章 客栈再遇(二) “那我要带她走。”龙柳儿指着姬妃,赌气的说。 上官西烙垂下双臂,转过身看向龙柳儿,“出去,否则以后就不要跟着我。” 龙柳儿垂下眼帘,委屈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姬妃才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同意的责备他,“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她。” “那我要怎么样对她?”他好笑的问。 “别人对你好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恩,而不是伤害别人。”姬妃一本正经的的说。 可上官西烙对她的话却是嗤之以鼻,但略一沉思,他认真的问:“是不是对你好的人,你都会感恩?” 姬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湿透衣衫,那样回答。 她的眼神,上官西烙又怎么会看不到。他拿起自己的一件长衫丢给她,“去把湿衣服换掉,还有在我面前不要带那碍眼的面纱。” “你真霸道。”姬妃脱口而出,更像在打情骂悄。 “你以前就说过。”潜意识中,他仍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王妃。 “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吗?”姬妃边向帘子后走去,边问。 “你是不是对我有一种熟悉感?否则在龙柳儿要带你走的时候,你不会沉默不语。” 姬妃拉开衣服上丝带的手滞了滞。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自信。她不否认,在龙柳儿要带她走的时候,她的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想留在这儿。 她不明白自己是真的见过他,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叫做上官西烙的人。 待姬妃换好衣服艰难的走出来时,上官西烙抱臂看着她,脸上泛起了难得的笑意。姬妃的小手紧紧的抓住长出来的衣摆,脸上依然带着淡紫色的面纱,不时的低头看衣服长出的地方有没有掉到地方,样子滑稽可笑。 “真是倔强的小女人,你的脾气一点也没变。”上官西烙边走向她边说道。 “什么?”姬妃抬脸,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对于他把她当成什么人,她却不再反感。 上官西烙拦腰抱起她,走到椅子边将她放下。拿下她的面纱,俯下身将多余的衣摆悉数撕下,动作是一气呵成。 见到自己的杰作,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你怎么和她到这来了?”他开口问姬妃。 “为什么不可以?”姬妃打了一个呵欠,反问他。 “世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她可爱的表情,并没有让他放弃对她的说教。 “世人?”姬妃这才打起精神,“你不是人吗?” “不是。”他并没有打算瞒她。 “不是才怪。”可偏偏有人把他的话当鬼话。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是不要和龙柳儿走得太近。”龙柳儿一直跟着他,虽然他从来不过问她的事。可是若对于一个一直跟着他的人,他还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那他以后也别做事了。这龙柳儿的身上也有一股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可奇怪的是她明明就是一个凡人。 姬妃又打了一个呵欠。她可不想听他的,她一见到龙柳儿就喜欢她。而且和对他一样,对柳儿也有一种熟悉感。 见她不说话,上官西烙拉起她,抱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干什么啊?”姬妃这一吓,倒是睡意全无。 “你就这样休息会吧。” “这样还怎么睡得着。”姬妃小声的嘀咕。 可上官西烙才没有相信她的话,以前她不是最喜欢赖在他的怀里吗? 他低头,可见伊人脸上平静、温馨的容颜。他相信自己没有错,如果说这不是他的王妃。那他又怎么会这样眷恋她? 第二卷 第十五章 南柯一梦 透明的玫瑰色! 满眼满眼的玫瑰色;英俊的男子;香樟树;长着翅膀的白衣女孩;华丽的宫殿。交织闪现。 “王!”所有的人俯身行礼。 可那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王座旁的女子身上。 姬妃不由得的也看向那女子。 高贵,典雅,美貌。仿佛上帝将所有的一切美好都赋予了她。 就在姬妃刚感觉那女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之时,周围的景物突然快速旋转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 她还没来得急惊诧,一个美貌的女子在向她招手。 “妃儿。”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姬妃满眼疑惑,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 “妃儿,我是母亲啊。”女子怜爱的解释,向她伸出了双手。 “母亲?”就在她就要够到那女子的手时,她却向远处飘去。 姬妃忽然觉得心里倍感难受,似有千般不舍。 “妃儿。”一个苍老慈祥的声响由她的身后传来。 姬妃转身,“爷爷,你怎么也在这?” “妃儿,你看看周围,看看你身在何处?”老人笑着说。 熟悉的院落,一群孩子快乐的玩耍。忽然,正北方一团火焰飞来,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爷爷。”姬妃大声呼喊。 “孩子,一定要帮助柳儿啊。”老人慢慢消失在大火中,可就在火焰包围到他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老人。 姬妃想动,可动不了,突然火边出现两个人影。 他们慢慢的回头,那女子的相貌让姬妃倍感厌恶,那男子完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似已穿透了她的身体,投向了远方。 “是他。”姬妃喃喃道,再见周围的大火早已经消失。 一处邢台就在她的眼前。 “救我,救我,妹妹……”邢台上的女子先是不断呼唤,而后厉声喝道:“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柳儿。”姬妃抚着疼痛的胸口,慢慢的弯下身子,再也不想听到她绝望的声音…… 一阵疼痛终于让她醒来。 “你醒了?”身边坐着的男子关切的问。 “上官西烙,是你?”姬妃坐起身,远离了她。 “怎么啦?”他挑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对他这样生疏。 “我睡着了。”姬妃坐在床上问。 “是,而且做了梦。我本想利用梦境让你想起一些东西,顺便看你怎么会失去记忆。可没想到,有人钻了空子,竟然利用一件神物在九天之外操控了你的神志。将我强行逼了出来。”上官西烙边说边伸手,轻柔的拉过她。 姬妃本想说他在说胡话,可刚刚的梦境又怎么解释。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改口问。 上官西烙拥她入怀,“以后你会知道的。” 姬妃轻靠到他的怀里,全然不见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 刚刚的梦境仍是那样的清晰,曾听爷爷说过姬家曾突遭大火,梦中之景是否和身边的男子有关系。还有柳儿会不会有事? “你靠在我怀里,心却不再这,在想什么呢?”上官西烙一直看着她的神情。要知道三界中,想博他欢颜的女子多的是,这丫头却一点也不珍惜。 “没什么。”姬妃支吾着应付过去。 第二卷 第十六章 细说柳儿 “妹妹,该吃饭了。”龙柳儿在门外一边叩门,一边叫道。 姬妃和上官西烙下楼,龙柳儿早已经在桌旁等着他们了。 见二人落坐,龙柳儿笑着问:“妹妹,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姬妃摇摇头。 店小二的菜一道道端到桌子,他看着饭菜似无意的说:“我记得在来客栈时,妹妹答应帮我一个忙。” 虽然龙柳儿的话很直接,可姬妃并没有觉得不适。 “说吧。” 扫视四周,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陪我进宫几日。” “不许去。”拒绝的是上官西烙。 “好。”答应的是姬妃。 龙柳儿玩味的眼神落在上官西烙身上,心里却并不是滋味。 她过了一会转了目光,强意掀起顽皮的笑脸,轻快的问:“为什么问都不问就答应了。” “不知道。”姬妃坦白的回答。 这回换龙柳儿呆住了。 “我说不许去。”上官西烙眼里刮起了暴风雪。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龙柳儿不知要死多少次了。危险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小女人,可她正无所谓的品着精美的菜肴。 一怒之下,他握住身边人儿的素手,将她带回房间。 龙柳儿独自坐在桌边,苦涩的笑了。 若说她真需要姬妃的帮忙,难免有几分自欺欺人。都是因为私心,她必须要完成她父皇交代的任务,可是她也不想将姬妃留在上官西烙的身边。可她没想到她会这样轻易的答应,因为她在看到姬妃和自己倾心的男人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心里早乱了,说话哪还有理由和分寸。 “为什么要答应她?”回到房间,上官西烙阴沉着脸问。 “为什么不答应她?”姬妃反问,梦中之事,她自是没提起过半分。她就是要早清,姬家和天命之间有什么关系,既然梦中出现过柳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也要随龙柳儿去,而且她也不想她独自一人去冒险。 上官西烙拉她入怀,也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让她正视他的存在。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他问。 姬妃老实的摇头。 上官西烙压下怒气,娓娓道来,也终于让姬妃知道了原委。 当今世道,天下大乱。 秦王暴政,数以百万计的百姓被征召去策弛道;通运渠;往冰山雪海的地方代匈奴;往毒瘴炎暑的南荒平百越。死者十有六七,烟途尸陈不绝。 更甚者,修筑长城。民间一女子之夫死于其中。其女子痛哭声中,感动天神,天神震怒,推断长城。可谁知万民被更加催迫赶筑长城。 天神悯世人之苦,分与世人一跟毛发,系与挑担上,可分解担中沉石的分量。 话说秦王坐城观看,见挑担之民均健步如飞,惊奇之下,派人打听到了原委。遂命人收缴了所有的毛发,制成一条神奇的鞭子。 此鞭可赶万山,一鞭下去,三山五岳均可赶至东海。 此事让龙王胆战心惊,遂命龙女去皇宫盗回此鞭。 而龙柳儿正是龙宫的小龙女。来到陆上,买通赵高,将于近日献与秦王。 秦王气数未尽,故有九龙真气护体。一旦事情败落,龙颜震怒,即使龙女也难以脱身,何况一个仅同凡间女子的姬妃。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决定进宫 姬妃把上官西烙的话在脑海中重新回想一遍,半晌没有作声。 上官西烙低头轻吻了一下姬妃的额头。 她伸手挡开那碍事的脑袋。 上官西烙一把抓住那不老实的小手,“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还有,我看得出你对任何人都很疏远,为何单单对我……”姬妃离开他的怀抱问。 “因为你是我的王妃。”上官西烙收回伸出的手,平静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她不以为然的问。 “姬妃,芳龄二八,于昨日离开殷家,本应是姬氏的传人。”他答得如数家珍。 姬妃冷笑一声,“你还知道的真详细。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是殷家的媳妇,若真是这样,残花败柳,你还要我做你的王妃吗?”她浓浓的调侃。 一拳重重的击在桌子上,他眯起眼睛,“若殷恪敢动你,我就要他的命。” “你以为天下是你上官西烙的吗?” 他狂笑一声,“我要人间的天下何用?我识人间权势如草芥。” “你到底是谁?” 上官西烙起身搂她入怀,“别想了,我是你最亲的人。时间一到,我自会告诉你我是谁。”见姬妃对他的接近没有丝毫反感,不禁心情大悦。 “不过我还是要陪柳儿进宫。”她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 “柳儿?”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叫得很亲热嘛。” “我不能看着她去冒险。”姬妃没有觉察出自己的语气已带着请求的意味。 而上官西烙的心早软了下来,更不忍心一直和她拗下去。 “去吧,不过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月后我一定要带你出皇宫。” “你答应了?”姬妃开心的问。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在征求他的意见,转而有些气恼的说:“我干吗要问你?” 上官西烙嗓子里憋住笑意,吻吻她的头发,柔声说:“我答应了,其实我对龙柳儿也没有坏的印象,也不想她去送死。”而且,龙柳儿和她的面容竟有几分相似。 姬妃抬脸,看向他的侧脸,那英俊的面容上现在终于有了一丝的暖意。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那一潭黑眸,高而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紧抿着,一缕发垂在额前。那张连女人见到都会嫉妒的面容现在就在他的眼前。她不禁有一种欣喜,现在这男人好象只是属于她的。 “看什么?”上官西烙的手轻抚摩着她面上那淡淡的烧痕。虽然他并不觉得难看,可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一想到她在火中被烧伤的痛,他的心是真实的抽离的疼。 “是不是很难看?”一汪水眸眨也不眨,静等着他的回答。 他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细细吻着那烧伤的面颊。 姬妃心里一颤,感动蔓延在心中,手腕终于缠上了他的腰。 而他的身体也明显一僵,声音略带沙哑的说:“我已经等了千年了,拿开你的手。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姬妃一愣,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已经小脸通红。手更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收了回去。 上官西烙压下心里的冲动,乐于享受她娇羞的女儿态。 她偶尔抬眼,他充满欲望的双眸,让她不知道看向哪好。 “我明天会送你去见秦皇。”他声音沙哑的说。 “那我去看看柳儿。”房间气氛暧昧,她不禁想逃。 上官西烙点头,他知道她们还有一些事要商量,毕竟进宫是非同小可的事,而且他还有事要处理。现在天下大乱,和黑暗沼泽逃的的恶灵也有一定干系,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在他暗自思索时,姬妃的早消失了身影。 他好笑的摇头,转眼间,身子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第二卷 第十八章 笑意结拜 姬妃敲开了龙柳儿的房门。 对于她的到来,龙柳儿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妹妹,请进。” “你真的要去盗取赶山鞭?”姬妃坐下身,开门见山的问。 龙柳儿一愣,但很快恢复了面色,“你都知道了,看来他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只是她对他太不了解了,所以注定要伤心。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姬妃接着问。 听到她的话,龙柳儿一反平时的嬉笑之态,认真的看着她,直到双眼迷离。喃喃道:“谁叫我是龙女呢?” 姬妃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她的话,选择了沉默。 “妹妹,对我今天的无理要求就别做他想。我又怎么能让你随我一起去冒险呢?”她又恢复了一脸笑容,是调皮的笑。 “我已经决定和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知道了一切,你还要去?”龙柳儿这次是真的瞪大了美目。 “没有为什么。”姬妃答的很直接,煽情的话她才不会说。她轻叹一口气问:“你知道去皇宫的后果吗?”姬妃看她,怎么都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紧追着问她。 “知道,无论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受。毕竟我不是人类。”只是龙王令她去做秦皇的妃子,是现在她最不情愿的,可惜她的命运不是她自己所能把握的。 还记得,龙王征求她的意见时,她是欣然应允。人君、龙女的姻缘并不为过。只是再遇到上官西烙后,一切好象都变了。但是,这都是她自己的事,又岂会告之他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想反悔也晚了。 姬妃不再说什么,这不是她能阻止的。 “妹妹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只是没想到妹妹是如此大义的人。”柳儿感动的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大义,只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天下大事更与我无关;世人死活自有其规律。更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帮你,没有他意。” 柳儿默默的听完,虽有些惊异她话中的冷血,可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若是如此,不如今日你我结为姐妹,你看如何?”龙柳儿笑着建议。 现在她想带姬妃入宫,又有了另一层用意。她看得出来,上官西烙对姬妃的深情,若宫中有了变故,她就不相信,上官西烙到时候不会伸出援手。 “若你不嫌弃,是姬妃高攀了。”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姬妃是真心喜欢这个玲珑的女子。 “你说的是真的。”龙柳儿欣喜的拉过她的手。 姬妃还没来得及点头,她已经跳起来,忙着去摆香案。 喜怒无常,风风火火,龙柳儿的性格与姬妃截然相反,可偏偏两人投缘。 香案一摆好,龙柳儿就连忙将燃香递到姬妃的手中。 “今日,我龙柳儿……” “我姬妃……” “结拜为姐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言,将遭天谴!”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不由得相视一笑。 “妹妹。以后我就叫你妃儿,你叫我柳儿就好。” “是啊,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柳儿好了。”她的这句话才说到姬妃心里去了。 “我也觉得挺奇怪,龙宫中的人都以百岁来计算岁数,偏偏我的岁数少了一个百字。所以我一直弄不懂我的年龄,我想我一直是天赋异秉,否则又怎么会这么早就有了人形呢?”她说得一脸自豪。 却也逗笑了姬妃。 快乐的笑声飞扬,也终于让二人忘了明天的进宫之事。 第二卷 第十九章 进阿房宫 翌日,由赵高安排,龙柳儿在侍卫的带领下,赶往阿房宫。姬妃化作龙柳儿的丫鬟随行。 赵高虽然对龙柳儿身后带着面纱的女子有些意外,但拿了别人那么多的珠宝,他也不会在乎一个随身丫头。 来到阿房宫前,只见十二个金碧辉煌的巨像对齐排列,各具特色,神态生动威武。民间盛传,此为秦皇收缴天下之兵器所铸造。 穿过高大的城门,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亭台楼阁,各自凭借不同的地势,参差环抱,回廊环绕;如水涡那样套连,巍巍峨峨,幽冥迷离,使人辨不清南北西东。 来到后宫,赵高通传。 片刻,秦皇召见。 想来,这龙柳儿也是深明大义的女子。若不是为了龙宫的安危,又怎么会牺牲自己来盗取赶山鞭。 二人跪拜行礼。 龙座上的秦皇毫无民间盛传的暴戾。他手抚摩额头,剑眉轻皱。 抬眼看着跪拜的女子,“赵卿,何故会有两位女子?”他一出声,自有一股皇者的威严。 “这……”赵高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 这二女子不知宫中规矩,赵高一时没在意,竟然让二人同时进来。 好在二人在身段上看起来都不错,秦皇的脸上并没有怒气。 “你二人都起来吧。”他抬了一下手。 “谢皇上。” 秦皇见她们起身,也站起身,走了下来。这秦皇一向随心所欲,而且身边现在只是一些宫女,赵高又是他的宠臣,所以就更无顾忌。 他放肆的目光在姬妃和柳儿的脸上徘徊。 “谁是龙柳儿?” “回皇上,民女是。”柳儿在前面答应。 他把落在姬妃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细细打量起柳儿来。 沉鱼落雁的鹅蛋俏脸,双目秋水盈盈,肤白胜雪,一身白衫,浑身都是一股清秀之气。 见秦皇满意的神色,赵高也松了一口气。 秦皇自是一个贪婪的人,向后挪动两步,再见姬妃。一袭轻纱遮住了面颊,娥眉轻扫,美目低垂,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但却凭添了几分神秘的美。 “告诉朕,你是谁?”秦皇轻佻的挑起了姬妃的脸。 “回皇上,奴婢姬妃。”姬妃怒视着秦皇。 “姬妃?”他哈哈一笑,“天下岂有女子自封为妃的,好一对姐妹,朕若都封你们为妃如何?” “奴婢不敢。”姬妃坦然回答。柳儿却没有作声,早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命运,不谢恩也许只是微微的抗议吧。 “不敢?”秦皇也隐隐带着怒气。 “是,奴婢只是小姐的侍婢,而且容貌丑陋,怕惊了龙颜。”姬妃不卑不亢的回答。 “相貌丑陋?”秦皇左右的打量她。 “是,只因奴婢能弹一手好琴,故小姐才斗胆带奴婢进宫。”她巧妙的回答,如果不引开秦皇的注意,他岂能轻易放过她的面容。 “来人,拿琴。”看出了她的意图,秦皇就暂时遂了她的愿。 宫女捧琴轻放下。 他看了一眼姬妃,重新回到坐位上。 第二卷 第二十章 皇前献艺 姬妃莲步轻移,走到琴边坐下。 手指落在琴键上,清脆之声瞬间如珍珠落盘,想起刚走过花园中所见之景,她随口唱到:杏花飞帘散馀春清风入户寻幽人提衣迎风蹋花影柳挽长条落香雪吉祥宫中锦千堆玛瑙盘盛金缕杯君不见,人间何处有此镜帝城王气绕紫云万里飘天道庇佑,君主永长存素手重落,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秦皇的脸上终于有了悦色。他派人出海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日思夜想的,难不是这永世长存。 姬妃低眉,掩盖眼中的嘲讽。不明白这秦皇原也是叱咤疆场的风云人物,为何现在却如此想不开,遭世人唾骂。而自己现在为了讨好他,也昧心的说着自己不愿意说的话。 “好,朕就赏你玛瑙,金缕杯。”秦皇拊掌说道。 姬妃俯身谢恩,却听道一声轻叹清晰的传到耳中。 她正猜测这大殿中还有何人时,秦皇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卿,你带她们下去,安顿好她们。” “是,皇上。” 姬妃,柳儿随着赵高走了出来。 “好机灵的丫头,好好侍侯皇上,以后有你们的富贵。” “是,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柳儿赶紧说。 “皇上已允口立你为妃,以后还是要仰仗娘娘。”他说这句话的语气生硬的讽刺多余祝贺。他赵高权倾朝野,又怎会把一个后妃放在眼里。 赵高没想到秦皇竟然一下子看上了两个丫头。只是姬妃一直带着面纱让他不放心,心里暗自盘算,一会还是命人拿下她的面纱,检查一番。 寒暄一番,赵高命令太监,带她们到已经为她们准备好的住处。 来到房间,姬妃才发现,房间中富丽华贵。她住的地方并不是下人住的地方,看来秦皇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的心中不勉焦急,而且看来柳儿今晚就躲不过秦皇的召唤。世人都知道,秦皇得一条神鞭,甚为宝贝,一向贴身收藏。龙王命柳儿进宫为妃,也不无道理。 可她早说过,什么天下大事,大义,什么民生都与她无关。她也绝不会与这个暴君苟和。 可这片刻的宁静也被一群太监,老宫女打破了。 “你们有何事?”姬妃转身。 “赵大人命我们来检查姑娘的身体,而且要拿下姑娘的面纱。”一个宫女还算恭敬的回答。 “不用了,你们退下。”姬妃皱起了眉。 “哟,这真是刚进宫,不懂规矩。还没做娘娘呢。再说,你也不看看,皇上宠幸的人多了,也没见过上来就拿架子的。”一个老宫女讽刺的说:“你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我说你们退下。”姬妃无谓的语气却是刺骨的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把她的面纱先拿下来。”那宫女再次发话。 几个太监欺步上前。 正当姬妃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怪异(一) 几个太监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生生停了下来,仿佛是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个人先是不解,而后面带惊恐向后退。 “你们几个中邪了,退什么?”那宫女又喝问道。 “你……你上前试试。”一个太监哆嗦的说。 那宫女哼了一声,自己上前。 可走了几步,她好象也撞上了什么,她不可置信的伸手向前推去,手上的阻力是真实存在的。 “你……你到底会什么妖法?”她连忙退到几个太监之间。 姬妃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也没答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们。 几个人退也不是,上前也不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不上前,赵高的命令还在那,除非他们不怕死;若上前,根本就到不了姬妃的身边。 “你们几个,快去禀报大人。”强装镇静,那宫女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其余的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姬妃,不知是想让她尽快消失,还是怕她真的会瞬间没了踪影。 屋中却忽然刮起了风,纱缦开始轻轻摇动。 窗外的阳光虽然正烈,可屋中却有丝丝的凉气浸入颈中。 “有鬼。”一个小太监哆嗦的说。 几个人看看四周,终于有人开始颤抖着挪脚。可姬妃早已不耐烦的皱眉,有这几个可恶的人在这,她什么也不能做。 在冷汗直冒的等待中,那个先出去的小太监终于回来了。 “回姑姑,大人现在公事繁忙,说……说要我们自己处理,一定……一定要弄明白她的身份。” 一点点希望也被打破了,几个人吞着口水,意欲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难过的抓紧自己的胸口,面色由苍白变成紫乌,片刻一口鲜血吐出来。滴滴血落,清晰的死字摆在地上。 见这样的情景,谁还敢上前,一个个只恨自己没有长三条腿,好竟快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争先恐后的想夺门而出的时候,姬妃喝住了他们的脚步。 “慢着。” 几个人停下了脚步,却不敢回头。 “你们去回赵大人,就说我容貌被火烧毁,其余没什么问题。若你们的话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活不过今晚。还有,今天你们见到的事一样不能说。”姬妃冰而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嘱咐他们,只是不想被赵高那奸臣再次打扰,一旦引起赵高的注意,到时候柳儿也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几个人忙不迭的点头,这下更相信姬妃是妖女了。 “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人都已经消失在门外。哪还顾得再说什么礼仪,什么架子之说。 “出来吧。”环顾四周,她笑着说。 姬妃推测一定是上官西烙在捣鬼,可周围并没有出现他的影子。 沉静充斥在房间里,姬妃直到这时才觉得有凉意扑身而来。 “你是谁?”她接着问。 可没有人回答她,连摇动的纱缦也沉寂了下来。丝丝阳光又透进房中,不管是什么东西,姬妃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就放下心来。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怪异(二) 姬妃从来不知道,宫中的生活是这样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就连脚步都不能乱踏。好象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禁区。 她再见到柳儿的时候,她已经贵为妃子了。直到此刻,柳儿的雍容华贵才显露无遗。就连眼神都不一样,原来人在不同场合真的会显露出不同的姿态,姬妃看着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面容是自己不知道的。 “妃儿,来坐。”柳儿热情的招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还好吧?”姬妃启口。 “很好啊,只是没想到人间的妃子也不过如此,不及龙宫一二。”她旋了个身,坐到虎皮椅中。扫了一眼四周的婢女,淡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姬妃静等着柳儿要说的话。 “我没有得手。” “为什么?” 若是连睡在他身边的女人都盗不走赶山鞭,姬妃也不知道还有谁能盗走那鞭子。 柳儿无声的叹气,昨晚上,她好不容易等着秦皇闭上眼睛,可她的手还伸到鞭子上,他却蓦然的睁眼。还好贪色秦皇只是以为她是一时好奇。所以并未责备他,反而把鞭子递到她手中,给她把玩。 “我明明看他已经熟睡,可偏偏,我一碰到那鞭子他就醒了。” “你确定他是睡熟了吗?”姬妃问。 柳儿抚眉沉思。 “天下人都知道,秦皇多疑残暴。他有头疼的毛病,只有神医华佗能医治,但必须打开他的脑壳。但他怕华佗趁机谋害他,宁愿不医治。可是又不愿和他有同样病情的人被治好,就派人把华佗关到了死牢中。你想他会相信一个第一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吗?”她轻声的接着分析。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轻举妄动。”柳儿点头,暗想也许秦皇昨晚上也许真的是假寐。 姬妃点头,以防打草惊蛇,按兵不动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去后花园走走。”柳儿提议。 “那就有劳娘娘了,若没有你娘娘的身份,我可能哪也去不了。”姬妃松了一口气,笑着调侃。 柳儿没有笑,这皇妃之位她才不稀罕呢。 “你还不是不愿意进宫?”姬妃收了笑容。 “没什么,我现在只想竟快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她站起身,舒展手臂,还好龙宫女子没有什么三从四德,就算有,这也是她必须的选择。她的手还没放下来,忽然偏过头,好奇的问:“你是人间的女子,怎么敢离开你的相公。这样,天下能容你?” 姬妃也学起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从来不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且是他背叛我的。” “你讨厌背叛?” “是,任何人的背叛都一样,还有欺骗。”那是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 “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出现这两个字。”柳儿真诚的说。 “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冲突吧,不会的。”姬妃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走吧。” 在陌生人面前,姬妃是冷漠,高雅的,若在她信赖的朋友面前,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以前只有在姬老的面前,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可现在在柳儿面前,她也一样任意妄为。 “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 姬妃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只可意会,不可言全。 可就在这时,一声轻叹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鹰(一) “柳儿,你可听到有人在叹气?”姬妃停下脚步问。 “哪有什么人叹气?你听错了吧?” 知道她不是相信,姬妃将自己那发生的事告诉了柳儿。还没说完,柳儿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了?”姬妃拨开那双抓疼她的手。 “我们快走吧,我还是喜欢园子里的阳光。”柳儿说完,率先向园子里走去。并且主动叫上了早被她屏弃一边的婢女。谁叫她生来怕鬼,而姬妃的话正好让她想起了鬼。虽为龙王之女,可她偏偏学不会那些高深的法术。 来到花园,小桥流水,假山花丛,亭台楼阁相互错落,这阿房宫还真是名不虚传! “来人,把这花剪下来,送到本宫的寝宫中。”柳儿指着一团姹紫嫣红的花吩咐。 “花开枝头怎堪折?”姬妃轻叹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 柳儿娇笑一声,拎起一片花瓣,“你可以置天下人的性命于不顾,却不舍得这些毫无知觉的花?要不要我也命人折一些送给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折下来的花,失了生气。” “姑娘说得好啊,折后的花没了生气。”姬妃话音刚落,一个老花匠直起身接道。 姬妃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儿身边的侍卫已经呵斥道:“大胆,竟敢和娘娘这样说话。” “别吵,他又没和我说话。”柳儿懒懒的说。 侍卫道声是,静退一边,不明白这蒙面的女子是何人,在皇宫中这样肆意。连娘娘也似让她三分。 姬妃仔细打量起这位老态龙钟的花匠,一身粗布衣衫,脚下穿着草鞋,白髯飘飘,却也红光满面。 “老人家,它怎么了?”姬妃指向他脚边的一只鹰问道。 老人呵呵一笑,“这只鹰是我在花园中拣到的,它不能飞,翅膀被人射伤了。可惜我老头子的眼睛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上的药管不管用。”老人低下身,又掀开它的翅膀看了看。 “老人家,把它送给我吧。”姬妃开口请求,一看到这鹰,她就喜欢它。那虽然半眯却依然犀利的眼睛,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兴奋。 老人点点头,抱起它送到姬妃的手中。 “爱花的人,一定能照顾好它。”他点头慈祥的笑。 柳儿也凑到她身边,用手指点点鹰的头,“邪性的东西。”她干脆改用手拍它的头。 那鹰蓦然睁大眼睛,狠狠盯上柳儿的眼睛。 “啊。”柳儿赶紧用双手蒙上眼睛,跳的老远,还不服的喊:“我说这东西邪性吧。” 姬妃见她的样子笑弯了腰,而鹰已经稍微扇动翅膀飞到了姬妃的肩上,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老人见他们的样子也笑了,一边弯下身,一边喃喃道:“有希望啊,有希望啊。” 听到他的话,姬妃稍稍收了笑容,回头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老人的身上。 “拣到了宝贝,还不舍得走啊?”柳儿在她身后喊。 “姑娘,看到的并非是实,听到的并非是虚啊;看到的亦非是虚,听到的亦非是实啊。”老人继续自言自语道。 柳儿也回头看向老花匠。 “妃儿,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怪?” 姬妃一笑,没有回答,只是侧脸看向肩上的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姬妃却在想那上官西烙到底在做什么。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鹰(二) 还没走出花园,秦皇就派人来要召见柳儿。 姬妃回房,将肩上的鹰放到桌子上。细看它的伤势,这才发现她翅膀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又怎会是今早才被射下。 放下它的翅膀,姬妃想不明白那老人为何要说假话。 “它身上有冤鬼的魂魄。”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姬妃“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手中的鹰也因为惊吓,展翅低飞到远远的窗下。 “上官西烙!”姬妃回身,愤怒写在脸上。 “我以为几天没见,你会想我呢。”他不轻不重的说,没将她的愤怒放在眼里。他伸出手臂,那只鹰准确的飞到他手腕上。 “只要你以后用正常的方式出现,我可以考虑再想你。” 他这样,她自己迟早会被他吓死。 上官西烙没有睬她,而是认真的研究手腕上的鹰。听她说的多简单,正常的方式,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家门,可以随便进出吗? “你既然呆着妃儿的身边,我就把她的安危交给你了。”他突然低沉的对那只鹰说道:“记住,若她是我的王妃,她记忆恢复之时,就是你解脱之日。” 姬妃也敛去了脸上的玩笑之态,难道这鹰的身上真的有怨魂。 “你要照顾好他,若这鹰死了,那他就很难再有转世之日。”见鹰垂下眼帘,他掉转头对姬妃说道。 “那你还是把它带走吧。”她才不想弄一个鬼在身边。而且她还是一个美女耶,若是留一个男鬼在她身边,感觉也太怪了吧。 她眼珠飞转,脑中不停的思索。 “可他选择的是你,放心吧,他只是一个魂魄。而且鹰夜晚是不会在屋中歇息。”上官西烙仿佛看清楚了她的心思,邪笑着解释。 “这样啊。”姬妃走到他身边接过那鹰,轻轻梳理着它的羽毛。 上官西烙心里哼了一声,他留这只鹰在她是身边,一是怜它孤苦,二是让它帮助姬妃,小心艰险小人暗中害她。而不是要它在这享受的,接受姬妃的照顾。 心思一动,那鹰忍痛,扑哧着翅膀挣扎着飞开了。 它可不想死得很惨。 姬妃有些奇怪它的举动。再见上官西烙得逞的笑容时,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但她现在也没有心思管那些了,毕竟早让柳儿脱离秦皇的魔爪才是正事。 “你说是不是神鞭会和自己的主人心灵相通?” “不会。”他不耐烦的答。 不知道这小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将她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好不容易处理完地狱的事,就匆忙赶来见她,可她倒好,一直问别人的事。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脸色阴沉,迅速堵住她的话。 “可是……” “也没有可是。”说完,他干脆拉过她,拿下她的面纱,盯着她,他不知道这丫头能什么时候不再带这碍事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她不安的问。 星眸闪烁,他霸道的吻住她的唇,这样她就不会一直动她的唇了,应该说就不会一直问为什么了,还可以一慰相思之苦,何乐而不为? 直到怀中的人儿已经有些呼吸不畅,难受的皱眉,他才放开她。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诱惑(一) 那绯红的小脸还真让人想入非非。 他强制自己挪开目光,看向窗外,不禁好笑的牵起嘴角。 姬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出,一张脸更红了。只见那鹰偏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台上,看着屋内。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当然早已经落到了它的眼中。 她生气的嘟起嘴。 上官西烙低头,性感的唇刷过那粉红的朱唇。 姬妃主动回吻他。 他正欲加深这个吻,姬妃稍稍推开了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又问道。 真被她打败了,上官西烙知道若自己不说怕是她会一直问下去了。 “说吧,你想问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姬妃重新靠到他怀里。 他恩了一声,算作答应。凌厉的目光却扫向那还不知进退的鹰,它忙旋起身,飞向不远处的花丛。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时光被它偷窥。 “柳儿一直想拿走赶山鞭,为何在秦皇已经熟睡的情况下,她的手一碰到鞭子,秦皇就能立即醒过来?” “醒过来?”他略一沉吟,道:“这世上有人熟睡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 睁着?如果说秦皇假寐,那…… 姬妃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上官西烙知道她应该也明白了。 “可是你也只是猜测啊。” 上官西烙终于知道什么是气死人不偿命了,若是别人,他哪还会这样客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 “是啊,我只是猜测,那你说怎么办?” “观察一夜就知道了。”姬妃的心思早不知跑哪去了。 可这句话终于惹怒了上官西烙。 “什么?你要去观察一夜?你敢。” 这男人差不多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我有说我要去观察吗?”姬妃无辜的问。一个男人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是……”上官西烙没有说下去,总算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姬妃郑重的点头,却也极力的忍住笑。 略侧脸沉吟了几秒,他忽然道:“你什么时候能记起以前的事!”轻抚她细嫩的脸颊,感觉指尖沾染了淡淡的润意,他的眼神蓦得变得深沉起来。 “为什么……要记起以前的事?”姬妃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流畅。 “你不想记起来吗?”他低声诱惑。 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他可是记住了千年,若不让这丫头记起来,他岂不是太亏。 她双腮发烫,脑中乱得很,一时找不到头绪,只会纳纳地回答:“想。” “想什么?” “恩?”他越来越近的脸,让姬妃想躲也没处躲,纤细的腰上还有一双霸道的手。 “那是你说的。”热热的呼吸轻拂过姬妃的脸。 而后再次摘取那可口的红唇。 这次他的吻不再那么温柔,他已经饿了很久,也该她填饱他的时候了。 珠唇轻吻变成轻噬,他的双手也不再老实……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诱惑(二) 千年前,二人也是经历了种种磨难才走到了一起。在没有遇到姬妃以前,他上官西烙也是夜夜留恋在花丛中。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偏偏被这千种面貌的鬼精灵给迷住了,再对任何女人都没了兴趣。 原想风度一点,到姬妃想起了一切,再名正言顺地缠绵。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她骗到手再说。 心思再转,手可也没闲着。那双贼手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偷偷拉开她罗裙上的衣带。 怀中人儿轻声的低吟逸出口,带动了他更深沉的欲望…… 正在这时,那只鹰突然扑哧着翅膀飞到窗户上。 一点风吹草动哪能逃过上官西烙的耳中。 衣袖挥动间,窗户砰一声关上了,可怜的鹰被那力道震了出去。若不是它还有双翅膀,怕是要被摔成肉酱。 姬妃终于回过神来,再见自己的肌肤已经半敞。胸前一片凝脂,上官火热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胸前。 她满面通红,赶紧整理好衣服。 他注视着她,心里却还在埋怨那只鹰,坏了他的好事。 他真想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不管人间凡尘事。只是这丫头能跟他走吗? 而且那枚血玉还没找到,他不能让少了一缕魂魄的姬妃跟他走,那样她就不能获得永生。 “你在想什么?”姬妃重新走到他的身边。 探询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他嫌恶的皱眉,他没注意这丫头什么时候又在脸上挂上了那碍眼的纱。 “你真的那么在乎你的容貌?” 姬妃正想回答,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侧过脸问。 “姬小姐,皇上有请。”门外是赵高的声音。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她不知道皇上现在传她会有什么事。 “不许去。”身边的男人霸道的说。 不去?他以为这是哪?躲得过现在,只怕一会就会有个抗旨的罪名。 “有劳赵大人了。我马上出来。”边说,一双小手把那高大的男人向屏风后面推去。 可人家抱着双臂,就是不肯动身。而且嘴角还挂着戏谑的纹路。 “你走不走?”推了半天还不见动静,终于惹毛了她。 “那我可开门了?”不行就用威胁的。 可他竟然认真的点头。 姬妃一气,真的走到了门边。双手抓住门闩,回头后看,哪还有那男人的身影。 虽然疑惑,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开了房门。 赵高审问的目光,已经看向房间的边边角角。随着他的目光,姬妃不可置信地发现,那男人就端坐在椅子中,笑意嫣然的看着她。 “你”字差点出口,她忙住了声,因为她发现赵高的神色却没有异样,那就说明他并没有看见上官西烙。 这男人真是不怕死,姬妃在心里恨恨的骂。 不过,她也算见到了他的本事。虽然想到一会见秦皇,她的心里难免砰砰的响。但还好有上官西烙在,他一定不会不管她,也总算让她稍稍定了心。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秦皇召见 待赵高把姬妃带到一处大殿中。 秦皇雍懒的坐在一张雕龙大椅中,目光却早在她的脸上穿梭。 姬妃盈盈下跪行礼。 坐在上面的人,看着下跪的女子,竟然悠然走下来。他扶起她,玩味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面纱上。 他早听奴才回禀:眼前的女子相貌丑陋无比,可他还是想想亲自看看。否则他怎么能相信这样美好的身材,如此美目下,会有一张丑陋的容貌。 手指轻摩着那轻盈的纱,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拿下面纱。 心思流动,就算她带着面纱,来一场云雨之乐,倒也不失其趣味。心思一动,眼中流转的自是难言的淫欲。 感觉到他的呼吸拂到自己的脸上,姬妃微微别过头。 可人的好奇心若是得不到满足,心里似有千只蚂蚁在爬,那双手仍是不受控制的伸向姬妃的面纱。 此时,只是苦了那隐身的地狱之王。一张脸早已铁青,双手紧握。这可怜的君王,须不知已经惹怒了了魔王。若不是他不能违反天道的规矩,而且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发展规矩,不知道这秦皇又要遭怎样的磨难了。 可姬妃这次却避开了他的手。 秦皇一愣,转而面带怒色。 下一刻,姬妃已经坦然的拿掉了自己的面纱。她知道秦皇至从六国统一后,恨不能囊尽天下的美女,拿下面纱后,她就不信,秦皇能看上她那张毁坏的脸。 一道烧伤的印记从姬妃的眉角处直下,细长的眼角上是难看的痕迹,就连小半张脸上也不能避免。 “奴婢的相貌惊吓了皇上吧?”在看到秦皇嫌恶的皱眉,她倒是有些得意的问。 秦皇挑起她的脸,满脸惋惜! 真是可惜了一个绝女子,一边脸风华绝代,另一边脸却惨不忍睹! 皮肤细嫩得几近透明;小巧的樱桃口,娇艳欲滴;美眸逸满春水;小巧的脸庞…… 重重叹一口气,他放下了手,挥手命令身边的太监带她下去。 转身,姬妃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张面皮就试出了多少世人的心,真情?不知这世上可有! 那上官西烙呢? 想到他,她微微的心中一动,但愿他这个不是人的人能免俗吧。 她千变的神情,让走在他旁边的无影人也忍不住叹为观止。看来他什么也没做还真是对的,看她兴奋,乐在其中的表情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 “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你的相貌啊?”他看来是记不住姬妃的叮嘱了,突然开口说话,吓死人不偿命已是他的专利了。 可她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反而加快了步伐。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他懒洋洋的跟着她。就算她快步走,他跟着她也只是像散步一样。 “我可不和空气说话,而且偷窥的人很可耻,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说话?”姬妃没好气的说。 “那我要怎么办?难不成突然拉住你,那不就更可怕了。”看看,他比她还觉得委屈。 姬妃气得站住身,却不知怎么反驳。 上官西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如果这丫头真的这样在乎自己的相貌,他倒可以帮帮她。听说秦皇抓了神医华佗,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得手 弯月低垂,园中一片静谧。 窗外却传来轻叩窗棂的声音。 睁开惺惺睡眼,姬妃不知是谁如此雅兴,半夜来这敲门。 “柳儿。”打开门,她惊异的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龙柳儿闪身进来,“话不多说了,妃儿,我们快逃吧。” “逃,怎么了?” 龙柳儿一跺脚,情急之下,只得将锦布中的一角露了出来。 “赶山鞭。”姬妃了然的说,原来她已经得手了。 “那我们走吧。”柳儿边说边将鞭子重新包好,“我们的人早安排好了,我们这样现在出宫就可以了,必须竟快,否则城门一旦关闭,我们就没办法脱身了。” 可姬妃只是着急的踱步。 “怎么了?”旁边的柳儿早着急了,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西烙……” “你说什么?上官西烙果真来了。”柳儿问,她猜的一点都不错。可没想到的是他来了竟然都不肯见她一面。她苦笑了一笑说:“我们走吧,放心吧,他没事的。” 见姬妃还在迟疑,柳儿干脆拉起她向外走去。 “鹰。”姬妃边走边轻声说。 “现在哪还管得了它的死活。”柳儿真快被她打败了,现在还有心思想那些。 可下一刻,一个黑影扑哧着翅膀已经飞到了姬妃的肩上。站在高树上的它早看到了柳儿敲门的身影。 见它飞来,柳儿仍是哼了声,“邪性的东西。” 两人坐进马车,竟然一路通行无阻出了宫。 “柳儿,真的没什么事?”姬妃问。 “龙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果不出什么问题的话,应该不会有事。”柳儿自信满满的回答,否则她们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出了宫。 可姬妃仍然是愁眉不展! “你还在担心他?”柳儿问。见姬妃不答,她笑着说:“你放心吧,你能轻易进宫,就能轻易离开。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人。” 姬妃淡淡一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好奇的问:“你怎么拿到鞭子的?” 一说到这,柳儿忍不住又得意起来。 “你还说的真对,秦皇还真是睡着的时候眼睛是大睁的。我试了几次,发现你的猜测是对的后,就轻易地拿走了这条害人的东西。” 听完她的话,姬妃忍住笑,应该改成害龙的东西更合适。 可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姬妃肩上的鹰忽然不安的挪动身子。 “怎么了?”柳儿也看出了它的异样。 正当二人不解的时候,赶马车的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九公主,不好了,秦兵到了。”原来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龙宫的将士。 “秦兵?”柳儿似不信的重复,继而恨恨的说:“一定是赵高那奴才,拿了珠宝,现在又派兵来追我们。” “公主,现在怎么办?” “让他带鞭子走,我们再设法逃。若是鞭子再次落在秦兵的手里,你的一切功劳岂不全部白费了。”说话的是姬妃。 “可是公主的安全……” “别罗嗦了,就听妃儿的,只要秦皇没来,你就能用法术将我们送走,然后你带着鞭子回龙宫。”柳儿打断了他的话。 那将士答了声是,一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让人难以睁眼。一阵黑暗,一阵沉寂,待姬妃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中原一带。 从皇宫出来到现在,这一折腾就是好几个时辰,再抬头看天,东方已经破晓。 见两人进了一家客栈,那龙宫的将士也瞬间消失在无形中。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逃亡 虽然外面阳光正烈,可屋中的两人却依然睡得香甜。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连睡梦中的姬妃也忍不住皱起秀气的眉。 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睡在床上的姬妃猛然坐起了身,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不是追兵到了。 “柳儿,是不是追兵到了?”她摇醒了仍然在沉睡的柳儿。 “啊,那我们快逃吧。” 龙柳儿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身为龙宫的公主,你真的连几个士兵都对付不了吧。” “我啊,只会弄点水,最多浇别人一身湿,还有大搬运偷东西算不算?” 这次,姬妃才知道什么是上了贼船。 “那我们怎么逃?” “跳窗啊!” 说完她已经打开了窗户。 正当姬妃想说什么时,忽然被谁拥到怀里。一回头,她面对的是一双略带怒气的双眸,和皱紧的眉头。 “为什么走的时候没有说一声?”果然一出口就是责问。 正想爬上窗子的柳儿赶紧跳了下来,“你来了,那我就不用爬窗子了。” 可上官西烙没看她,眼睛只是紧盯着怀中的人儿。 “那个,我不知去哪找你。”姬妃喃喃的开口。 那张臭脸终于稍稍缓和。其实这是他早知道的答案,只是担心她才会显示自己的坏脾气。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了,闭上眼睛我现在就带你走。”他温和的说。 被紧紧抱住的姬妃,心里只有浓浓的温暖。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霸道的男人,也许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吧。 “哎,你们,还有我啊。”不远处传来柳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别睁开眼睛,让她自己跳下来。”他的话不带一点感情,她敢让姬妃涉险,这就算是给她一点小的惩罚。 来到外面,姬妃仍然闭着眼睛,渐渐耳中传来来往的脚步声,叫卖声,还有脚下有着地的感觉,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看到她的样子,上官西烙心情愉悦的扬起了嘴角。 “你真的不管她吗?上去带她下来吧?”她轻声的问。 “你愿意我去抱别的女人吗?”他邪笑着趴在她耳边说。 姬妃气愤的瞪着他,这可是在大街上,动作亲密,早已经让人指指点点了,他倒好,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可上官西烙也没有放手的打算,乐得抱着她。要带柳儿下来有很多办法,只是他要让她彻底对他死心。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姬妃忽然问。 他终于难得的浮现了正经的神色。 “我发现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跟踪到这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也在这。” 他轻声解释,否则秦兵又怎么会这么快赶来。看来他有对手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定会是他。 姬妃微微抬头,看着那张百看不厌的俊容,但心里依然停留在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几个字上。 柳儿在上面看到二人一晃已经消失,继而出现在外面窗下。而且十分亲密的喃喃私语。她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姬妃是什么样的好运气,能得到这个男人全心的呵护。看来,现在她只有自己跳下去了。 强忍住眼里酸涩的泪水,至从去了龙宫,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二卷 第三十章 破法(一) 闭上眼睛,柳儿还是轻盈的落地了。虽然不会多少法术,这点小事又怎么会难得倒她。只是她不明白上官西烙为何对她这样绝情。 “柳儿,你没事吧?”姬妃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 “不是好好落地了,能有什么事啊?”柳儿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带着赌气的成分。 “我们走吧。”上官西烙的话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三人默默的走在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 正走着,前方却传来阵阵叫好声。 姬妃肩上的鹰已经不停的扇着翅膀,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鹰,徇着声音而去了。柳儿偷偷瞄了一眼上官西烙,可他的眼里只有姬妃的存在。 挤进人群中,姬妃才发现是一群民间艺人在此表演一些小法术。 只见表演者手拿大刀利落的砍下了另外一个艺人的头、手、腿……这种表演姬妃小时候见过一次,叫大卸八块。 可看着看着,上官西烙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妃儿,随我来。”他轻声说。 姬妃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是任由他拉着走。柳儿也紧随其后。 他匆匆来到离表演者不远处的阁楼。 刚走上楼梯,就听见了几个女子的娇笑声。 “小姐,你真厉害!”一个女子赞叹的说。 三人默不作声的来到几个女子的身后。 一个美貌的女子正认真的学习对面街道上的艺人,小心翼翼的卸下一只蛐蛐的四肢。一个丫鬟好奇的拿起一只蛐蛐腿。 站在她身后的柳儿突然出声道:“你们怎么能破别人的法术?” 那丫鬟听到声音,一惊之下,手中的蛐蛐腿却掉到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不知道何时上来的三个人。 那美貌女子正想喝问什么,再看到上官西烙时,一张小脸瞬间通红。原来人间竟然有如此英俊的男子,一张脸几近完美,再加上周身高贵的气质,只怕任何女子见到都会心动。 见那女子的眼神粘到上官西烙的脸上,姬妃淡淡的提醒她,“你还是先找到那只蛐蛐腿吧。” “一只蛐蛐何足挂齿?”她笑着应。这才见目光投向站在上官西烙身旁的女子,一袭轻纱蒙面,肩上竟然奇怪的站着一只鹰,想来也应该是一个绝世佳人。心里不禁赌生嫉妒。 “若这只蛐蛐死了,只怕到时候你的命也没了。”姬妃的语气仍然没有一丝波澜。 “你想吓唬我?” “我没时间吓唬你,我劝你还是先找到它吧。” 那美貌女子想了片刻,喝道:“你们还不找。”说完对着那弄掉蛐蛐腿的丫头骂道:“死丫头,要是找不到,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交给爹爹剥了你的皮。” 这样骄横野蛮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那丫头惊慌的答声是,忙仔细弯下身寻找。她见四周没有,脚向前踏一步,想继续找。这时候,外面被卸下身体的男子竟然一声惨叫,似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声痛呼不仅让看杂耍的人吓了一跳,就连秀楼上的女子也都愣住了。 “快退后。”姬妃忙对那丫头喝道。 那丫头忙退后。再见地上,果然有一只已经踩扁的蛐蛐腿。 原来那只蛐蛐腿就掉在那丫头的脚边,可是在裙摆摇动下,那只蛐蛐腿已经被她的裙子遮住了,这一台脚却正好踩在了上面。 那美貌女紫见此情景,再加上柳儿那句:破了别人的法术,也终于明白了几分。她只是觉得好玩,无意间做了错事,并没心害人。这会才求助的看向几人。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破法(二) 姬妃默默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知道再做任何事都无事于补,干脆不再说话。柳儿只是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妃儿,我们走吧。”上官西烙突然开口。 “求你们别走。”那女子的眼里已经含泪了,若是爹爹知道了她惹了这么大的祸一定不会饶她。而且她也不想下面的人死。 情急之下,她也忙仿照下面的艺人,小心翼翼的为那只蛐蛐接好肢体。 上官西烙和姬妃走到窗前,隐隐可以看见那接肢的艺人拂袖擦汗。可他不知道,那被卸肢体的艺人终是要死的,只是暂时没到那一步而已。 终于那只蛐蛐完整的肢体都接好了,只剩下一条腿了。而街道上的艺人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腿了。只见接肢的艺人拿起最后一条腿,为他接上,可那条腿却突然不再听使唤,怎么接也接不上。那接肢艺人的动作明显已经有些慌乱,他抬头看看旁边的沙漏。 “时间已经快到了。”上官西烙说道。 “你可以救救他吗?”姬妃抬头问。 他深深看了一眼姬妃,没有回答。 “他一定要死,是吗?”姬妃接着问。 两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看着那沙漏。 只见那班主走了出来,报拳朗声道:“道上的朋友,今日路过贵宝地,实在无意打扰。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只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等一码,我们立即离开此地。” 周围一片沉寂,却没有人说话。 那班主显然也急了,边作揖边将所说的话再次重复一次。 可仍然没有人答话。 姬妃回头看向那美貌女子,显然她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沙漏的沙已经快完了。 那班主终于跪到了地上,大声说道:“请高人高抬贵手。” “现在怎么办?”女子终于开口问。 “那就是他死,或则你死了。”柳儿无所谓的开口。 “什么意思?”女子惊恐的问。 “你下去承认是你做的好事,让他杀了你。可那样好像也救不了那人了。”柳儿看了一眼那只奄奄一息的蛐蛐接着说:“他活不了了,除非有神可以救他。”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上官西烙。 那女子听见神已经不抱希望了,当然也不会看到柳儿的眼神。可姬妃却看得真切。 沙漏中的沙终于完了。 那被卸肢的男子,最后一条腿也接不上了。 这时,只见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雉儿,你好大胆子,你可惹了天大的祸了。”他还没站定,已经怒气冲冲的斥道。 “爹爹,我知道错了。” 已有家仆早已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对他说了。 转身看向家仆口中的几个奇怪的人。他忙作揖道:“还请几位搭手救小女一命。我吕家感激不尽。” “快去准备十二面盾,越快越好。”上官西烙说道。 姬妃抬眼看他,却没有多少表情。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女子命不该绝,就算他不救,也有人会救她。而且这位吕老爷进来的时候还会训斥自己的女儿,只怕也对这些法术明白一二,只有血祭才能救下他的女儿,所以才没有惊慌,只是那样会死更多的人。只是这些,他现在又怎么给姬妃解释。 再看那艺人,先是痛苦的滚倒在地上,而后那条没接上的腿的血喷涌而去,瞬间已经没了性命。见状,周围的人瞬间都消失了。 那班主站起身仰头看着天,久久没有说话。 上官西烙没有再看他,转身道拿着盾的家丁道:“你们一字排开,站在你们家小姐面前。” 待所有的人站定以后,上官西烙走那些家丁身边,手指挥饶之间缕缕轻声的雾散到他们手中的盾中。 姬妃仍然站在窗边,只见那班主拿起十二支箭枝,念念有词。然后拿起一把铜弓,伸手搭箭,只见那些箭竟然笔直的飞到了阁楼中。 那些箭枝奔着盾而去,每枚箭穿透一个盾,最后一枝箭正好对着小姐的眉心。 先是惊鄂,而后吕家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吕家小姐仍然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吕老爷连忙谢道。 “吕老爷客气了,就算我不救,吕老爷也能救下小姐吧。”上官西烙冷冷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吕老爷老脸竟然红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发多大的代价,他也会救她,何况是十几个家丁的性命。 站在窗边的姬妃见街道上的艺人收拾东西默默的离开,心里却部感压抑。走到上官西烙身边,她开口道:“西烙,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她也不想多留了。 上官西烙点头,扶着姬妃的肩就想离开。 “公子,公子请留步。”开口挽留的是那吕小姐,“小女子吕雉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还不知道公子的尊姓大名。” 上官西烙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就凭你一个人间女子也想知道他的名字。”龙柳儿生气的答到。一个姬妃已经全夺走了他的心,再来一个吕雉,也真可恶。 “恩人,不妨多留几日。小老寿辰将近,到时也好喝几杯薄酒再走。”吕老爷也开口说道。 柳儿急切想走,可上官西烙询问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姬妃的脸上。 吕老爷也看出了带面纱的女子对上官西烙的重要。忙换上笑脸对姬妃说:“还望姑娘赏一个薄面,而且依我看几位也是初来此地,若不嫌弃,就把我这当客栈。” “那好,还要麻烦吕老爷了。”上官西烙开口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几位慢聊,我这就命人去打扫客房。” 吕老爷走后,吕雉说道:“几位别见怪,爹爹一向忙。” “吕小姐客气了。”上官西烙不冷不热的应。 龙柳儿则气呼呼的坐下身。 “龙姑娘应该可以回去了吧?”上官西烙突然对柳儿说。 “我?”龙柳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为什么仅仅是我?” “因为那有更多人保证你的安全,而我必须要保证妃儿的安全。” “各位安心的住在这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还不会有人来吕府闹事。”吕雉插口说。 见姬妃一直不说话,上官西烙知道她还在计较那个艺人的死,不由的伸手握紧了姬妃冰凉的小手。 她看向上官西烙嫣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公子,夫人……没事吧?”见状,吕雉突然开口问。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姬妃一窘,忙应声答道。 虽然姬妃说的是实话,可上官西烙的脸色却好不到哪去。谁又说他们不是夫妻,千年以前就是夫妻了。 第三卷 第一章 血玉终现 今日是吕家老爷的寿辰,宾客满院,好不热闹。 “西烙,我们有必要留在这吗?”坐在八角亭中,姬妃淡声问道。 “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人间,至于别的事我自会处理。”上官西烙凝视着她。 周围不时有宾客走过,偶尔有人会抬头不解的看着这个蒙面的女子,还有她身边英俊的男子。如是小姐就应该呆在秀楼,怎么会这样抛头露面。 可姬妃却没兴趣理睬那些奇怪的目光。轻叹一口气问:“为什么?” “你是我的王妃,千年前被打入轮回,魂飞魄散。只有千年后,五魂才会来到同一个时间,我才能用血玉找到你。”上官西烙说完,目光不由得又看向她的胸口。 “凭什么说我是你的王妃?” “如果你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女孩,你就一定是我的王妃。”他敲定的说。那女孩眉间的火焰印记就说明了一切。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姬妃皱眉问道。 她根本就不能相信自己是他的王妃,她希望他会爱的是现在的自己,而不是一个千年的诺言。 “你真的想知道?” 姬妃执着的盯着他的眼睛。在她的眼神中,上官西烙同样看到了倔强,渴望。原来她是希望了解他的,一直都是。 “好,那我告诉你,我本是……” 可上官西烙的话刚说,院中却喧闹了起来。虽然姬妃很想听他会说些什么,可是两人的目光还是被院子中的情景吸引了。 “发生了什么事?”姬妃轻声问。 “一个人送了一份礼单,礼单是都是一些很珍贵的东西,可是他走进来后却带来了一根稻草。”上官西烙拂过她肩上的秀发温柔的说。 “哦,不知这样无理的人会是谁?”她只是没话找话说,其实是谁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她现在忽然不想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了。一种莫名的害怕浮上了她的心头。血玉?什么血玉?她根本没有,也许她就不是她要找的人。 可上官西烙却没有在意到的面色的改变,因为还有那一袭轻纱的遮掩。他沉声说:“他是人中之龙,到他登基时,我也就能收回所有的怨灵了。” “你怎么知道,你能知道这一切吗?”姬妃不解的问。 他叹口气搂住身边的女子,“我只能知道凡人间的大事,又哪能顾及所有的事。” 就像身边的女子,就算他倾尽一切,仍然看不到她的过去和未来。 “他来了。”他接着说。 姬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来人乍一看,似街头霸王。细看之下,双目灵光闪闪,正如秘船神骨冰监所述:一身精神,在于双目。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果不是池中之物。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龙柳儿从园子的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 上官西烙懒得理睬她,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一直跟着她们。 “柳儿。”姬妃轻声唤道。 “还是妹妹好,你摆什么臭脸?”龙柳儿生气的问。 姬妃轻笑出声,每次她和西烙在一起的时候,柳儿来时都会是这句话。 “好了,柳儿,西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姬妃轻声提议。 “好啊。”跳起来的是柳儿。 上官西烙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都听你的,随你。” 姬妃忙推开他,且不说这满院子的人,就是柳儿她也觉得过意不去。柳儿眼中那份隐藏的酸涩她又怎么会看不见。 “走吧。”他站起身,紧扣着她的小手。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这样牵着她的手,也不愿意再一次失去她。 可三人刚走到院中,却从外面走进了一队官兵。 从后面走出了一人,竟然是赵高。 “刘邦,这次看你往哪跑?”可他高说完,就看到了呆楞中龙柳儿,“好啊,娘娘,你也在这啊,你可害得奴才好苦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看到你。” 龙柳儿看了一眼身边的上官西烙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情,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是个奴才啊。” 那赵高的脸一会白一会红,只怕柳儿要被他抓回宫,就再也没有命回来了。 可只有姬妃才能感觉到握住她的人也处在紧张中,那只握着她的手,虽然在极力把持着力度,可仍然让她觉得丝丝的疼。可现在没人能注意到他们,所有的人都在紧张中,都在看那一队官兵,还有那个被称作娘娘的人。 “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赵高奸笑一声吩咐。 上官西烙握着姬妃的手。 已经有人上前抓住了柳儿,可上官西烙仍然一动不动。 “放开我。”柳儿在挣扎。 可那叫做刘邦之人,却趁机窜上了房顶,向外逃出。赵高只是挥手示意一部分人去追捕。 “西烙。”姬妃抬起脸,看着上官西烙。可上官西烙却没有要出手救龙柳儿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劲敌就在附近。 “妃儿,救救我啊。”龙柳儿挣扎着向姬妃伸出了手。 “西烙。”姬妃即不会法术又不会武功,哪懂得救人,这时只得向上官西烙求救。 “妃儿,等……”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陡然禁了声。 “血玉!”他喃喃的开口,也不由得放开了那紧握的手。柳儿在挣扎中,衣衫被拉开,在她的颈上竟然挂着一枚火焰形状的血玉! 第三卷 第二章 恨(一) 听到血玉二字,姬妃也呆住了。柳儿胸前果然有一块血色的玉,这会儿正幽幽得泛着红光。上官西烙已经慢慢的向柳儿走了过去。 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忽然变得那样陌生,姬妃慢慢的笑了,原来他留恋的,爱的真是那份已逝的时光。 柳儿也呆住了,不明白上官西烙的目光怎么会突然变得那样灼热起来。就连抓着柳儿的人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有人已经忍不住伸手擦起汗来。 “你脖子上的血玉哪来的?”他来到了柳儿的身旁,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挡他。 柳儿一愣,但还是实话实说,“这个,一直都是我带着啊。” “你是丽丝的转世?”他像在问自己一样,可柳儿只是不解的看着他。她怎么知道谁是丽丝,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姬妃静静的站着,嘴角抹出一朵奇怪的笑花。 上官西烙很奇怪,周围的人很奇怪,现在这个拥挤的院落中只剩下她了,只有她自己而已。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寒意,原来她一直什么也没有,就像现在一样,她再一次被人丢弃了。就像被扔掉的破娃娃一样。 上官西烙终于回头看向那个静静站在那的白衣女子,手指在微微的颤抖。如果那不是他千年记挂的人,为何他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为何心里会这样的疼。 是不是天道又在和他开玩笑。上官西烙眼里忽然笼罩上了一层阴冷,原来不管他怎么做,天道他现在还是看不透。天帝那老不死的又在耍什么手段? 终于纵声的大笑从他口中逸出。 周围的士兵急忙掩耳,浑然像三伏天掉到了冰窖一样,浑身透着凉气。 “别笑了。”赵高已经沉不住气了,声音中带着颤抖。 起风了,上官西烙的一头黑发迎风飘扬,笑声仍然在继续。在看那些士兵,大部分已经口鼻出血,摇摇晃晃。 风中竟然出现了两人。 “王。”他们同时跪下了身。 上官西烙眼中精光聚集,对跪在一边的男子吩咐道:“替我杀了他们。”说完,他陡然伸手,掐上了跪在一边的女子那细滑柔嫩的脖子上。 “谁允许你出来的?”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女子美丽的面容已经变形,小巧的唇已变的青紫。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放开了她,“说,谁是王妃?” 女子重新跪到地上,“王,若您都不知谁是王妃,青娥又怎会知道。但青娥想血玉只有王妃才可以带上吧。”见男子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她接着说:“王,事后就算你怎么处置青娥都无所谓,青娥跟随了你千年,就让我再次为你效力吧。” “别西卜,你还不动手?”他忽然厉声喝道。 别西卜皱起了眉,王是从不动人动手,这次为什么会心性大变,要对人类动手。 “别西卜,你是要我亲自动手吗?”上官西烙阴冷的笑了。 “王,我不敢。” 可还没等到别西卜动手,青娥已经站起了身,都是这些该死的人类,若不是他们王怎么会来到这和这些女人纠缠不清,还将她关到地狱火中。 “去死吧。”她奇异的笑了,眼里放出幽蓝的光芒。 一道道的人影烟雾浮现,士兵都放下表情,脸上浮现极度的愉悦之情。有人甚至手舞足蹈起来,这样诡异的情景,让周围的百姓已经吓呆了。 可片刻,很多人都手抚胸口,淬血而死。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大叫道:“鬼啊。”可那声音只是卡在嗓子里,下一刻,双目睁圆,倒地而亡,发间的血一道道溪流缓缓而出。 “让你们在极乐中死去,也算便宜你们了。”青娥舒心的笑了。 姬妃仍然站在那,她像走进了一场梦。蓦然,初识上官西烙时的那次梦境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原来他真的不是人类,“王”,那个女人,那个梦境中的女人,是她! “你们到底还要杀多少人?”她疲惫的开口。 那声音落在上官西烙的耳中,震在他的心里。 可也仅仅是一刹那。他怎么能忘了那蒙面女子呢?可那又怎么样?她是谁,有什么权利来管他。除了他的王妃,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对他说话。 心里邪念顿生,他含笑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那男子先是痴痴的笑,那样眩目的笑容,虽然身为男子,可他仍然忍不住找迷。突然他大吼一声,伸出两手的食指竟然狠狠插入了自己的眼中。 这时,青娥也看向那蒙面的女子。 眯起眼睛,她咬紧了牙关,难道真的是她,没想到她的面容都毁了,竟然还能让王看上她。 可姬妃没看到那女子眼中的恨,她的眼里全是血,那红红的血,流窜到每个角落,甚至是她白色的衣裙。 那双被挖出来的眼珠似在血中跳跃。 “西烙。”她缓缓开口。可那声呼唤却是那样的清脆,自然;似繁市中一抹清弦,似流水中跳跃的水珠,更似珠玉落盘。 上官西烙手里正抓着一个的孩童,听到那声呼唤手明显一滞。 第三卷 第三章 恨(二) 天道弄人,上官西烙不知道,他们还要骗他到几时。千年了,他早就厌了。什么人、天、邪共存。他还可以相信吗?那为什么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操纵生死!那他现在就让天帝的杰作一个个毁掉,看那老头子又能怎么样? 他回首看着手中的孩童,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丝毫害怕,竟然冲他一笑。 就在上官西烙举旗不定的时候,姬妃缓缓的走向他,清澈的眼神落到了上官西烙已沾上血污的面容上。 “西烙,到底是为什么?你有这样大的变化?你怎么了?” “你还想骗我们王到什么时候?”青娥身形一闪到了他们身边,“你这个妖精,天帝派你来是什么用意,千年了,那老不死的害得我们王还不浅吗?你这个妖精!”她伸手指向姬妃。还没等到姬妃说什么,那鹰却忽然狠狠叼向她的手指。 一道极速的光闪出,可是还没沾到鹰任何地方,就让上官西烙生生截了回来。倒是青娥被那光所伤,一股灵力从她的眉间散落。 她恨恨的咬紧嘴唇,没有再说话。 “这东西倒是护主。天帝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还畜生都维护你。”他讥哄的笑了。 姬妃垂下了眼帘,“你真是个魔鬼。” “怎么,不敢看我了?” 姬妃抬起了眼帘,“西烙,你这样不累吗?这是你吗?” 上官西烙一震,手中的娃儿一下子落到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是她吗?千年前,丽丝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你是我的王妃?”他的眼里又燃烧着希翼。 “我不是。”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个男人永远活在回忆中,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宁愿永远不是他的王妃。因为他的爱是那样的顽固,但那爱不是她的,她现在不是他的王妃。她只是姬妃。 “那就做我的女人。”他忽然笑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从没想过要爱除了丽丝以外的女人,可是现在眼前的女人却是他想要的。 “王,那王妃怎么办?”青娥突然插口说。 “谁是王妃?你什么时候能干涉我的事了?” “青娥不敢,可是血玉在那,王为什么不看看,难道王忘了王妃是怎么死的吗?” 上官西烙终于转身走向了柳儿,是啊,那是他等了千年的结果。他怎么能放弃! 青娥低下了头,如果非要有一个王妃,也不会是那带面纱的丫头。这次她拼命出来了,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那丫头再回到王的身边。 “哈哈,西烙,千年不见了。你的脾气还是这样暴躁,你心里的恶念还是不能除啊?”伴随着声音,一个白衣人翩然而下。 和上官西烙相比,他的相貌竟然不相上下,只是隐约间少了一份霸气。 “太阳之子迦南,你好悠闲啊!”上官西烙看他的眼神满是警戒。他早猜到了,除了他还有谁能给他那样大的压力呢? “是啊,若不是你到人间捣难,我会更悠闲的。”迦南不怕死的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上官西烙淡声的问。 “来看老朋友啊,顺便……” 见迦南的眼珠在柳儿身上转过不停,上官西烙不由得更靠近柳儿。 “你真的喜欢这丫头?”迦南问。 “那把另外一个送我。”他话音还没落,手指已经扣上了姬妃的颈项。 上官西烙听出他的话意时就想出手,可还是晚了一步。见姬妃在他的手里,他就更不敢动弹了。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淡声道:“据我所知,神是不会杀人的。” 迦南一拍脑袋,“哦,我忘了,你原来也是个神。” 原以为说到了上官西烙的痛处,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一点波澜。只是接着说道:“那你可以放开她了吗?” “你不是说姬妃是天帝的女人吗?那我带她回去好了,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把她交给秦皇出气,你的王妃就送你一个人情,给你了。就算他们都不要,还有我啊。她的脸不难变好吧。”迦南邪笑着说:“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曾是情场高手吧。” “你……”上官西烙的面色陡然变了。 “好了,我走了。”迦南的手指仍然扣在姬妃的颈上,“对了,告诉你,天帝也约束不了我了。”他纵声一笑,卷起一阵风,带着姬妃和赵高消失了身影。 第三卷 第四章 终于忆起(一) 星辰隐没,月已西沉。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圆柱上架着黄金的主梁,屋顶平台镂金错彩,金碧辉煌。光泽平滑的砌石地面;穹形的屋顶上挂着一行行神奇的灯盏,闪耀如星星。还有点着石脑油和沥青油的篝灯,辉煌光明。整个宫殿美伦美奂,庄严宏伟。 这就是世人眼中强大的黑暗王国。 王座上的男人仍然一动也不动。 有了血玉就可以启开龙柳儿的记忆之门,只是那个女子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他是魔界之王,没想到这时间还有他害怕的事。 别西卜和青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退去了。下面坐的白衣女子坐逼视着他,似在谴责他的懦弱。 “你想恢复记忆吗?”他终于开口了,问了一个自己都认为很蠢的问题。 “为什么不想,我以为你一直不会说话呢?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妃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所以很失望啊?”柳儿伸了个懒腰,似漫不经心的话语早隐藏了千丝万缕的感情。 上官西烙没有理睬她,而是缓缓走了下来。 血玉像是受到了感应,行成红色的光圈。柳儿只觉全身如火烧般的灼热,整个人像要炸了开来,脑中像是有人拿着钢针不停地在刺入。 可她紧咬着朱唇一声也没吭!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只是冷眼旁观,用意念控制正血玉继续发挥作用。每天他都可以看到不停的灵魂在痛苦中辗转,眼前的情景丝毫也颤动不了他的心弦。 “姐姐,我把这枚玉送给你。”柳儿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七、八岁女孩的样子。 血玉! “妹妹,这个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你先带她走,你要的东西随时可以来取……” “妃儿。”那是最后姬妃要将她送给那妖女时,她最后的求救。可她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那黑暗的地方,她的身边到处是幽灵,飘来飘去。那妖女把她放在那,整整饿了她两天两夜,这然后那妖女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中,用镣铐锁住她,不停的折磨她,阴暗的地窖中,她为了活下去,甚至吃过山鼠…… 直到有一天,那妖女不知发了什么善心,消除了她的记忆,把她送到了龙宫…… 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姬妃造成的,都是她。 结拜?可笑!原来她们本是姐妹;原来姬妃真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王妃! 上官西烙看着柳儿的神色由痛苦到惊奇,到悲愤,到冷笑不停的变幻。 “你想起了什么?”他问。“紫林山……” “你说什么?紫林山!”上官西烙急切的接了下去,不错,他和飞儿相见的地方就是紫林山。 龙柳儿没有在说下去,她说到的紫林山,是心里一直盘旋的想法,姬妃就是在那把她送人的。没想到歪打正着,让上官西烙误以为她真的就是妃儿。 “很多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柳儿低头看向地面。 这些都怪不了她,是姬妃先对不起她的,现在她这么做,权当是她哪个妹妹对她的补偿。她不能什么都给姬妃,她不也是曾不顾自己的生死吗?现在她只是要回自己心爱的男人而已! “你应该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这是你欠我的。”柳儿抬起了头,见上官西烙玩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连这句话都说得没有气势。 “我的王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他回身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怎么?现在连我都不敢看吗?” “我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吗?” “是啊,我一直记得你被鲜血染红的样子!”他把双手枕到脑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第三卷 第五章 终于忆起(二) 王座上的男子微垂了头,似乎在从容中俯视着脚下众生。灯盏映照着他静切的眉目与衣衫。那么无华的神色,仿佛从不自知他的风华其实足以映亮整个宫殿。 柳儿静静听着他的倾诉。 听那神园中的邂逅,听那死水般的日子里,那个女子的点点滴滴,听那战乱时间,那个女子的勇敢、果断…… 从他的述说中,她看到姬妃作为王妃的高贵、美丽和狠毒。 她甚至亲手把上官西烙曾经在情人神女,打到永无天日的黑暗沼泽。只为一个赌注,赌上官西烙能包容她的一切,绝不会对她动怒。 否则她宁愿玉石俱焚! 她的爱是那样决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今生,姬妃是不是还是那样,柳儿不知道。但他知道,今生让她遇到了上官西烙她就一定不会再轻易放手。 如果必要,她会像千年前的那个王妃一样,毁掉一切绊脚石,即使那个绊脚石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一样! “你在想什么?”上官西烙早已经没有再说话,可柳儿一直目光游离,让他不得不开口问。 “没什么,在想那个前世的王妃!” “哦,是吗?那不是你吗?”淡淡笑意自他眼中浮起。 “是,所以我想问王你想把柳儿置于何处呢?” “待一切事情了断,我会带你回去,娶你做王妃。”他决然的回答,可以看出他没有丝毫的考虑。柳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浮起,就听见他接着说:“不过,我要去找回姬妃,他也只是我的侧妃。” “王,据我所知,你是没有侧妃的吧?”柳儿急步上前,厉声问。 “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不起你的王妃吗?” 上官西烙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什么时候,我的王妃会当面反驳我了。在我的记忆中,你每和我赌气一次,就会毁弃一件我心爱的东西,这次怎么了?” 他站起身,这个女子让他没有丝毫留恋。 “你想去哪?” “怎么,我去哪还要向你禀告吗?”他回头看向满脸急切的女子,“还有,我告诉你,我从不接受别人的约束。” “如果你敢去找她,我一样会杀了那女子。”柳儿剧烈的喘息着。 “千年前,你可以杀别的女子是因为我在我眼里是最珍贵的,可如今你已经不是了。”他已经从初知柳儿是自己的王妃的镇惊中醒悟过来了。“我会来寻我的王妃,是因为我千年来忘不了她。我想得到她,不是仅仅因为她是我的王妃。如果我觉得我不爱你了,一样会把你进轮回。” 柳儿苍白着脸,绝望的看着眼前漠然的男子,难道他就真的没有心吗? “如果我去死呢?” 可那袭黑色的长衣已经飘然远去。 “我告诉你,上官西烙,我真的会去死,如果得不到你,我就让你愧疚,让你永远得不到安生。”柳儿不甘心的大喊。 “真是麻烦的女人。”从外走进来的别西卜没还气的说完,立即又向外走去。 “你说什么?”柳儿双手插腰,“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可空空的大殿中除了她自己早已经没了人影! 第三卷 第六章 他乡遇故知(一) 精洁的庭院里,一池水芙蓉开得正好。 “在想什么?”身后的声音突然响起,热热的呼吸拂上面颊。 冷冷的月光落到女子的脸上,凉薄如水! “当真是玉肌霜骨,冰魂雪魄。”男子的唇就要贴上了姬妃裸露的肩。 可她只是目光微垂,淡淡地看了身边的白衣男子一眼,神情淡漠,如寒梅映雪,冷月傲霜。 “不好玩,不好玩,你怎么没有丝毫感觉呢?”那男子忽然撒起娇来,却让周围平添几分说不出的鬼魅。 微微闭上眼,她是怎么来到这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当迦南的手指扣上她的颈项时,是透心的凉,她的脑中像是有冰刺扎入,一片混沌。身体似片片飞花散去,那是死亡的感觉吧。可她没有死去,而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睁开了眼睛。 “你说话,你说话。”男子竟然抱起她的肩摇起来了,十足的一幅没讨到糖果的孩子样。 “你是谁?”姬妃的手伸向面前的一株海棠,那花开得正旺,泼泼洒洒的红。 “迦南啊!” “上官西络是谁?” “魔王啊。” 迦南看到眼前的女子笑了,如清竹萧萧而动在风中。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来这?” “抓?”迦南偏头,微微一笑,笑如清水,毫无杂质,“我没抓你啊,应该知是故人来,而且有人要我请你来哦。” “这是哪?” “青楼啊。” “为什么带我来这?” “不公平,不公平。”男子发怒了,眼里泛出柔和的黄光,“凭什么就你问我?我凭什么回答?我是谁?”他偏着头,想了半晌幽幽说:“我是迦南啊,太阳之子,怎么会这样?”说最后一句话时,他优雅的垂下自己的手,那股孩子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不可自渎的高贵。 “你身上有一股邪气。”姬妃这才正眼看他。 “哈哈,你才知道啊,你是撒旦的女人。他的东西我非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不如你做我的邪妃吧。” 姬妃瞪了他一眼,刚好好说了一句话,突然本性又露。 “你答应是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你是谁?” 他微微圆睁着双目,全然是孩童似的天真的骇异,“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邪王啊,呵呵,若不是天帝那死老头子困着我,我才不要这难看的皮囊。” 姬妃看向迦南的容貌:修长的身材,大而有神的深邃眼眸,棱角分明的俊容,一张几近红艳的薄唇,白而清爽的皮肤。隐逸的气质。“嘿嘿,看够了没?是不是还过得去。天帝那老头子还不算食言。” “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自恋的人。”姬妃边笑边缓缓的摇头。 “是啊,迦南原来的那些女人我还看不上,所以……” 他上前了一步,默默的打量着姬妃。 月下的姬妃较往日更有一种惊世骇俗的美丽。 她穿着一袭月芽白的长裙,周身并无半点脂粉钗环,站在清晃晃的冷月下,风姿楚楚,好似清潭里一个行将飘散的影子,又像是半醉半醒时做的一场朦胧好梦。 “我讨厌你的面纱。”他突然说。 “那是我的事。” “好,是你的事,那我们就做点自己的事。” 听完他的话,白衣飘举的女子仍然是娴雅幽静得令人心寒。 “你答应不答应?”他转到姬妃面前,“不答应是吧?”他的手又鬼使神差的掐上了姬妃的脖子。 第三卷 第七章 他乡遇故知(二) 那么可爱,完美的东西,既然他得不到,他就要毁了她。 他深深地皱眉,嘴角却在泛起好看的笑容。 可姬妃的眼眸已经在不停的闪烁,双手不由的上前抓住了迦南的手腕。 那丝痛苦在迦南的眼里成了享受,虽然心里有种声音要他放开眼前的女子,可他还是压抑不了心里的兴奋。他就是要毁了她,不要因为她而失去自己好心情。 “放开他,迦南。”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暴喝。 迦南的力道突然轻了。 姬妃扭转头,看向黑暗中那静如秋水的男子。飞速而来的身影让她不禁微微有些昏眩! “项大哥。”纵使心潮万般起伏,姬妃还是淡淡唤出。 “妃儿!”来人紧紧抓住这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 项羽身后静静站着一个女子,低眉浅笑着,像最黑的夜里最美最烈的火焰,霓光耀目丽色灼然。流转生辉的双眸和舞衣,灿亮到幽异的飞泻直下的长发,是这样无法逼视的女子,只在眼角瞥见便令人惊艳惊痛、惊怔惊撼到无法呼吸。 见姬妃看向身后的女子,项羽忙转身道:“她是虞姬,是我的红颜之己。” “那这位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个姬妃妹妹吧。”女子上前,是姬妃想象中的空谷清灵的嗓音。不待姬妃回答,她旋即转身,对迦南浅笑着说:“你好大胆哦,项大哥的人你也敢动。” “虞姬,休得胡言。”项羽制止虞姬的话。 “那个,你们先叙旧,我就先走了。”正在这时,迦南神色慌张,不给人挽留的机会,转身就急急离去。 “这家伙又发什么疯?”项羽喃喃道,转而说道:“虞姬,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这就带妃儿走,改天再来看你。” 虞姬轻一点头,微微一笑,向两人告辞。 “她进退得体,容貌天下无双,真是一奇女子。”看着虞姬悄然远处的身影,姬妃淡淡说道。 项羽哈哈一笑,“能得妃儿这样称赞的人还是第一个吧。不错,虞姬确实是一奇女子,不过和妃儿比还是逊色了几分。” “项大哥过奖了!” “那我们不说这些客套话了?至从你离开了殷家之后,我就没了你的消息。直到皇宫传出有两个女子盗走赶山鞭,根据别人描绘的相貌,我才猜想有一个是你。现在我们就回亚父那,你把事情的原委都讲给我听听。” 姬妃暗暗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事,项羽知道的这样清楚。民间早已在传说着楚霸王的事迹,看来所言非虚了。 正当两人举步离开时,一只鹰翩然落在了姬妃的肩上。 姬妃这才忆起,自己被迦南带走后,就再也没见过这只鹰,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 看到那只鹰,项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姬妃衣衫有些凌乱,伸出手就要帮她拉好衣服。可一股奇异的力量却将他震退了几步。 “谁?”他低喝了一声。 见无人作答,他转过身去,拔出了配剑。 “项大哥,没事。”姬妃轻声说道,上官西烙已经在她的前方现身。 “他是谁?”项羽问。竟然能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魔王。”姬妃简单的答完,向上官西烙问道:“你来干什么?” “带你走。”他站在夜色中,往日那么从容静切的音容,也换上宿命难测般的迷惘与疲惫。 第三卷 第八章 挫败 一阵微风,柔和得似乎不忍乱了这般静夜,但不知哪棵树上依旧折落了一根枯枝,啪地一声,回音空洞凄然。 而姬妃脸色的笑更加空灵,她没有说任何话,径直向前走去。 “为什么?” 姬妃无语,神情淡漠。 “来人。”回过神的项羽陡然喝道。 十几个亲卫兵围了过来。 “把他拿下。”项羽眼神如刀一般飞过去,扎在这个闯入者的身上,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相貌伟岸的男子,一定就是迦南说的上官西烙,也就是这段时间一直和姬妃在一起的人。 “项大哥,快叫人退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项羽的眼神凝住了。 只见上前的侍卫谁也见不了那男子的身。而且似乎被扼住了呼吸,表情极其痛苦。 上官西烙的目光始终落在姬妃的身上。 站在他不远处的姬妃,白衣飘举,双目清澈如湖水,娴雅幽静得令人心寒。 上官西烙眼神陡然一寒,只见上前的五个侍卫狠狠的掐上自己的脖子,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去,而后整个身体如花瓣一样湛放。美丽而妖冶! 姬妃深深地皱眉,心中一阵厌恶,“他们都是人,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你这样折磨他们,让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安息,你真的连一点的怜悯和悲戚都没有吗?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会如此残酷?” 上官西烙幽幽地笑了起来,“你终于肯说话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大义凛然。我还以为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呢?” 他来到姬妃的面前,盯着她那愤怒的眼神,“如果得不到你,我就让他们都生不如死。” 姬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脸上悲愤怨天之色一闪而过,无力的说道:“你不是找到了你的王妃吗?” “那不是我想要的。”他的脸上又现出了疲惫。 一边站着的项羽早如雕塑一般,他哪见过这样诡异的局面。 姬妃一怔,脸上嘲讽的笑容慢慢地消散了,良久,缓缓的说道:“项大哥,我们先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见。” 风,把姬妃漆黑的长发吹到半空中。这时候,面纱飞舞间,只能见到她同样漆黑的眼睛显得格外哀伤。 “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回来。”项羽无力的说,眼前的男子第一次让他有一种挫败感。那一股自然的王这之气让他也不由的折服。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并没有伤姬妃的意思。 姬妃目光迷离,丝丝不舍浸透出来,毕竟是自己儿时的伙伴,那像亲人一样的感觉是割舍不下的。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走吧,你们最好祈祷晚永远不要再见面。” 姬妃侧头,恨恨的瞪着他。 “你带我回去,置柳儿如何顾?” “他会是我的王妃。”他盯着姬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说完静静的看着不语的姬妃,看着她的双目中那点点光芒慢慢地黯淡下去。 第三卷 第九章 黑森林(一) 香蕈草的气味弥散在屋子中的边边角角! 窗下的上官西烙面无表情,清晨的光漫撒在他的肩上,是谁说撒旦呆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的。也只有地下之十二层是一片黑暗。可是那十二层中也有光亮就像四周均为明镜,而恰恰中间搁置着一个太阳一样。那样的明亮一样是让鬼魂都无法生存的地方。 天帝把最好的地方留给了人类,可偏偏最好的地方也是最乱、最肮脏之所在! 他兀自沉浸在清晨的温雅中,浑然不知锦榻上的女子已经睁开了双眼。 姬妃第一道目光就对上了上官西烙的背影。 她的呼吸突然沉重起来,她好像感觉到了上官西烙的气息无身的从她的身边流过。 他要带她去哪,不是说要回他的宫殿吗? 姬妃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邪恶中夹杂着甜美。 直到嘴角拂过蝶翼般的轻触,姬妃不得不睁开眼睛。上官西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目光炙热的看着她,黑眸中隐含着笑意。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脸、最后徘徊在她的下额……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以前认识的上官西烙了,她心里一惊,起身,急速远离他,衣袖拂动了床角的锦缦。 “你在害怕?你在怕我?”他不悦的问,若是会怕他的女子,他要她何用。 “我不是怕你,只是不喜欢一个魔王来碰我。” 对于自己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样子,姬妃一样厌恶。 “我会让你改变,变成我心目中的女人。”他自信的说。 “你不回去吗?举行你久盼的大婚,你忘了你的王妃吗?” 好一晌死般的寂静! “我带你去个地方。”上官西烙挑起了好看的笑容,趁姬妃还在思索他的话时,已抱起了她。他的心早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他一直是个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的人,就像当初反叛天帝一样,即使是死他也一样义无返顾。 姬妃感觉在漂浮,身上的血液在急速的奔腾,不管她怎么怪他,却骗不了自己想接近他的心。她想靠近他,就像现在一样,但是她不能容忍他的怀里有别的女人,即使自己当作姐姐的柳儿也一样。 而且眼前的男人也许自己是自己噩梦中的人,他到底与自己的家有有怎样的联系?! “你在想什么?你在我心里应该是超越万物的精灵,而不是现在沉默的羔羊。”抱着怀中的女子,上官西烙讥诮的说,但他的脚步还是一刻也没停。 “我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带我去哪?现在我在你面前不就是待宰的羔羊吗?”她用同样的口吻回敬他。 “你说的对,我要的就是你这个样子。”姬妃的话却引起了他愉悦的笑容。 “你要带我去哪?在我的记忆中,你又不是人,用得着像人一样走路吗?” 上官西烙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她一味的沉默,但并代表他喜欢她一直反驳、讽刺他。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俞往前,周遭的湿气俞重。慢慢弥散的阴气让姬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走到了一片黝黑的森林,上官西烙突然将她放了下来。 周围的影象越来越清晰…… 姬妃看不到她们的样子,但是一个个漂浮的影子仿佛正慢慢像她靠来,她门好像有一双双无伸的眼睛正在瞪视着她。 上官西烙邪笑了一下,他的手臂膀环住了她纤细的腰,她的发香沁入他的鼻端,撩起她颈间的发,他将唇印在她的颈上。 第三卷 第十章 黑森林(二) “这是哪?为什么带我来这?”姬妃不满的喃呢。 “你害怕吗?”上官西烙稍稍离开了她,可是并没有放开她。 “不,不是这样。” “那我告诉你,这里都是女怨魂,有的是死在我的手里,有的是死在你……那个柳儿的手里。”他残忍的将实话说了出来,更是希望她适应他是撒旦的事实,要让她知道他的身边应该就是一片阴暗和杀戮!即使是他可以让她不去接触这样,他一样希望她能了解。 “怨魂?”姬妃的视线落在他那性感的唇上,是啊,都是冤魂,那她的家人呢? 他看出了她的惊异和愤怒,就像温柔的猫伸出了尖利的爪子一样。却激起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东西。 他的手指灼烫的想碰到她。他伸出手抚弄着着她裸露的肌肤,丝丝冰凉透过指尖直到心里…… 看到姬妃恼怒的皱眉,他将笑意掩藏得很深。 像是要验证什么,他低头攫住她的唇。他的唇坚定、需索,分开了她的唇,饱尝她的甜蜜。看着怀中的女子似昏绚般微微闭了眼,他终于放开了她。 “你的气味很熟悉。”他沙哑的低语,指尖摩挲着她的唇,渴望更多。 姬妃震惊于回旋在她体内的奇怪的感觉,她仓皇的后退。 “这个地方怎么样?你想想要是在这共渡良宵,一定会很不错。有在些死灵在身边是不是很刺激?”他嘴角擒着一丝笑,一步步的逼近姬妃。 “你想干什么?”姬妃一步步的后退,腐乱的枝叶在她脚下沙沙的作响。 他没有办法抗拒她如火焰般的美丽。再次拉住她,品尝她灼热的怒气,冰冷的轻蔑和纯洁的甜美。 在她的挣扎下,他放开了她,将欲望隐藏在低垂的睫毛中。 一个黑影扑哧着飞了过来。 姬妃不由得握紧了手,上官西烙将她抱到怀中。是看到了她的害怕,那样无意识的动作。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鹰。 姬妃也转头,早看清了来的那只鹰。它睁着圆圆的眼睛,兀自的拍着翅膀。 “又来了一个观众。”他调侃的说了一声。随后伸手就要拉开姬妃的披肩。全然不顾在他身边发出尖利叫声的鹰。 她对他的碰触没有反感,仍然渴望他的靠近。就在这时,姬妃的眼前又浮现梦中的影象,那是…… “妹妹……” 幽怨的叫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们是自己的姐姐吗?姬妃陡然就要推开紧搂住她的男子。 可上官西烙的一只手紧紧的钳制着她,另一只手已经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向上…… “你是不是疯了?上官西烙,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想干什么,还是想证实什么?为什么挑上我,你真是个魔鬼。”情急之下,姬妃口不择言的喊了出来。 上官西烙陡然停了下来,是啊!他在做什么?他一直以为他的心底只有他的王妃,还有那千年不变的誓言。现在这又算什么呢?他要想要女人,手指勾动之前,就有成千上万。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这个女人纠缠,难道他真的像世人所说的一点心也没有吗?除了杀戮和任意而为?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偷袭(一) 上官西烙松开了姬妃。 任由着她站在一片死气中。好像她也失去了呼吸,两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生人的气息要更多的怨气汹涌而至,鹰在一边不安的拍着翅膀,只有它尖利的叫声仍然在继续。 终于有夜风呼啸着从她的耳边一阵阵擦过。这时候风中又添进了一种新的声音,凄厉,幽长…… 上官西烙在这时候转身,默默的踏着枯叶渐行渐远。 姬妃的心里突然心中空空茫茫的,想张口叫住那背影,可倔强的女子终是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即使用生命做赌注,她也不要接受他的帮助,可她会这样的倔强真的只是为了那份还不清楚的家仇吗? 那只鹰突然飞到姬妃身边,围着她的身子尽力的驱赶着什么。 一只鹰,一个白衣女子,在幽深的森林中化作了无声…… 像是受到了重创,那鹰突然急速的落下,姬妃伸手接住了它。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突然发出了幽幽的红光,在她的周围形成了光圈。更似一道利刃划破了沉闷、腐朽的气息。 姬妃慢慢的挪动了僵硬的脚步,像外跑去,尽管她并不知道哪里才是这一片黑暗的边缘。 突然昏暗的空气中,在姬妃手腕上的红光照射下,竟然出现了几片白色的梅花瓣,飘飘荡荡幽幽向前…… 姬妃惊异的停下了脚步,那白色的淡光也在前放停了下来,并且焦急的打着转。待姬妃抬脚,那光又直线向前。 躲在树后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姬妃的背影。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姬妃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出森林时,上官西烙神态悠闲的靠在一棵大树上,赞赏的看着她。 她看了上官西烙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上官西烙懒懒的问。 “去哪不一样,至少很多地方比这好。”清冷的语调听不出多少感情。 “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他问。 “我连你都不怕,还怕什么。再说生死与我来说早就一样,没什么区别了。”姬妃幽幽的说,虽然对上官西烙有很多感情,也不管她有多怨他,可现在的话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听在上官西烙的心里却如雷击,他身子一震,怒说道:“你休要说死,你忘了我是谁了,天下的生死现在掌控在我的手中。我若不想你死,就是天帝那老头子也不能动你分毫。就算把天地颠倒我也不会让你消失。” 此话一出,不禁连姬妃愣住了,就连上官西烙也愣住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对姬妃的感情深在此等地步。若不是姬妃的一番话,他也不会脱口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心里一想开了,上官西烙不禁放松的笑了。 可上官西烙的笑容还没化开,身后一团紫色的火焰就直奔他而来。 姬妃眼中满是惊恐,忙伸手推开他,可是上官西烙不明所以,顺手把她搂到了怀中。姬妃急切的转身,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火焰。可那紫光竟然直透姬妃的身体,在上官西烙的身体中迅速燃烧了起来。 姬妃愣愣的看着上官西烙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扭曲,一口血喷射出来,溅满了姬妃的白衫。她一直以为他是魔王,谁也伤不了他,可现在呢?他的身上一样有着满满的鲜血…… “西烙。”姬妃终于叫了出来。 上官西烙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第三卷 第十二章 偷袭(二) 撑住无力的身体,上官西烙急忙把姬妃搂到怀里,“我忘了,你没有神体,这种法术对你是没用的。”说完,他放开姬妃,冷哼一声,鄙夷的对森林中说道:“迦南这几百年中,你什么也没学会,现在学会偷袭了。” 听到上官西烙的话,姬妃一惊,他脸上那瞬间的恍惚没有逃过姬妃的眼睛。一贯冷傲无情的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情。 伴随着熟悉的笑声,林中显现出一个飘忽的身影,但依稀可见就是迦南。 “上官西烙,你我一直不分胜负,这次你不还是伤于我手吗?”他得意的说。 可上官西烙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迦南曾是他的手足,是这个天地间他最信任的人。即使是千年前天际的那场决战,他们依然没有失去对彼此的信任。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迦南吗?而且上次他带走了姬妃,那邪恶的眼神不应该是他所有的,迦南虽然风流,但绝不是那样的下流。 “你在想什么?”他悠闲的抱着手臂问。 上官西烙无力的叹口气,“让妃儿先走。” “不行。”姬妃和迦南同时开口。 “上官西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我一定要在她面前毁了你……”迦南平举起如玉般的右手,周围仿佛有了一种勾人心魄的东西。森林中隐隐传来怨灵兴奋的吼叫。 鹰拍着翅膀在姬妃身边不停的旋转。 “你果真成了魔。”上官西烙边说边在姬妃周围结上透明的结界。 姬妃立刻感觉到迦南的魔法已经离她远去。 周围一片清明! 反复无常的迦南显然已经愤怒了。 两道紫光从他眼中飞射出来,在长空中疾向上官西烙的额头而来。迦南用了他最深的修炼,七幻灭! “喀”,忽然间,轻轻一声响,上官西烙心念一动,竟能让那紫光像雪花般散落到四处。周围的一切在沾上那光焰后都散了生气。 结界中的姬妃已经看到上官西烙的嘴角已泛出了血丝,拦挡住迦南的霸道的亦正亦斜的一击,已经消耗了他更多的神力! 侧目中依然能看到上官西烙冷然的眼神,带着凛冽孤傲的气质。 “快带他走。”耳边传来一声轻音,姬妃乍然一喜,好熟悉的声音,可一时又响不起是谁。奇怪的是她身边的结界已经破碎了,而那只鹰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来不及不想,姬妃忙奔到上官西烙身边。 “带他走。”那声音再次响起来。 “想走?”一道黑光再次袭来。这次上官西烙已经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将黑光悉数化进手中。 将姬妃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这是吸魄化灵,凡人被黑气袭击,就会当场毙命。而他被黑气禁体,体内的灵气就会源源不断的传给施法人。 突然凭空中出现一股奇异的力量,生生截断了迦南的化灵。 “谁?”迦南抬头,厉叱。 半晌,迦南从猝然被袭中定住了神,嘻嘻冷笑起来,“是化魂?你以为你能控制住我吗?”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忽然溅出了一朵血花! 上官西烙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有更大的灵力,在迦南也受到创伤时,趁着还有一丝力气,咬牙带着姬妃借用最后的灵力向外逃去。 第三卷 第十三章 幻欲林(一) 转眼间,上官西烙也不得不收起法术。 “这是哪?”脚一沾地,姬妃忍不住问。 上官西烙想说什么,刚一张口,就有灵力从指尖和七孔中逸出。阳光撒下一片白花花的光,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见状,姬妃没有多想,扶住他向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走去。 有一片叶子拂到了她的脸上,轻轻触了一下便飘开。轻微的触碰、让走着的姬妃身行一顿,在原地住了脚。但在见上官西烙的额上已渗出了汗珠后,她急身更快的向前走去。 刚一走进密林,姬妃就挑了一处干净的青石,将上官西烙扶到旁边坐下。周围一片阴暗,几乎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进来。 上官西烙陡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灵气没有再消散,可灼然的目光锁在了姬妃的身上。 “这是哪?”姬妃别过脸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幻欲林。”上官的西烙的声音有些沙哑。 “幻欲林?”姬妃不解的跟着重复。话音落,一处藤蔓悠悠然然的飘过来,缓慢的缠上了她的身。看着这向八爪虫一样的东西,姬妃嫌恶的皱眉,她抓住一处凸起的地方,她很快的甩了它。而那藤蔓也像遇到了可怕的东西,一下子消失得无形。 她无意的动作却让上官西烙惊眉,一把抓过那如玉般的纤指。试探般地输出一些黑暗的精魄,可姬妃却在无意中浮起了嘴角。 那份碰触让她神色变得柔和! 在这里,好像有什么已经控制了她的思绪,一切行为都由不得她一样。 “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不由得透露着柔媚。 “你不是人,是精灵。”上官西烙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这重要吗?”她轻声问。那英俊的容貌在密林中幽幽的添了一份神秘的意味,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 上官西烙轻叹一声,把眼前眼神泛乱的女子紧紧的搂到怀中。 一种轻微的颤栗传到姬妃的心里。 “妃儿,这都是幻觉,这是幻欲林。你的魂魄与凡人不同,是抵抗不住的。”上官西烙低下头,压下心里的欲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其实早在走进来的时候,他就早已经想把她搂在怀里。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若是一直走不出去,两人的神志就会一直这样游离。 “恩……”轻叹一声,姬妃并没有接下她的话。 “只要心里有欲、有惊悸就会有幻觉。当幻觉转为惊悸时,林中的怨气就会吸食你的生命力。妃儿,你没什么事吧?” “你说那些藤蔓吗?我才不怕呢?”“咯咯”姬妃发出一连串的娇笑,“西烙,这些很好玩啊!我怎么会怕这些小家伙。” 精灵?看着这种不同面目的姬妃,上官西烙的神色一震,脱口而出:“丽丝!” 姬妃没有理睬他,灼热的唇在他脖子边呼出一连串的热气。 “妃儿。” 上官西烙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可怀中温香软躯夺去了他大部分的思绪。 他低头吞下了渴望已经的唇…… 林中一片西西簌簌,仿佛在看一场久逢的景象。 她轻巧的手指爬上了上官西烙的胸前…… 第三卷 第十四章 幻欲林(二) “咯咯……” “嘻嘻哈哈……” 周围突然传来一声声媚声媚气的娇笑。这些声音倒是让姬妃稍稍回了神!上官西烙却陡然升起了怒气,袖子飞舞之间,愣是生生拽下了很多娇嫩的枝蔓。 “呼!”似乎是痛起来的吸气声。这片幻林中,这些枝蔓都早已染上了灵气,得意出声的后果就是这样,所有的家伙都乖乖的禁声了。让姬妃疑惑刚才的笑声是自己的错觉! 上官西烙搂紧怀中的女子,他看得出来周围的这些东西对姬妃并没有恶意。 平静的林中似乎也掀起了一阵阵的清风,竟然稍稍吹散姬妃心里的幻想。 “我们走吧。”上官西烙让姬妃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抱起怀中的女子,不禁要苦笑了。温软在怀,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那份暧昧的缠绵。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抱着她离开! “我们要去哪?”姬妃轻声问。嗓子里溜出来的声音多了几分甜腻! “嘘,别说话。”上官西烙轻声说,脸上的表情柔和的都能滴出水来。要是恶鬼看到上官西烙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跌落下巴。 夕阳西下,晚风煦暖,上官西烙抱着姬妃走进了这万仞绝壁上的杨树林,卷起漫天白絮,洋洋洒洒四处飘荡,落在他的鼻上,脸上。温暖而刺痒的感觉,心里一片清明!就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也这样美好,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一样! 姬妃的手紧贴在上官西烙的胸口,感受着他平和的心跳,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终于上官西烙在一处正峰前停了下来,他们身边的山顶溪流汩汩流过桃树林,汇成激流,从龙牙岩飞泻而下,形成声势惊人的万丈瀑布。由于山势过高,瀑布倾落到半山腰,便被风吹得飞花碎玉,各散西东。在山下龙潭边,早已见不着瀑布,只可感受漫天的毛毛细雨。 姬妃默默的离开了上官西烙的怀抱。 “这的风好大啊!”姬妃突然叫道。 她伸出手臂,几乎要走近了水中。她撩高裙摆,向前奔去。那幽深的潭水里像是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吸引她。 上官西烙恍若催眠般地站在那儿。那个女子丢落了所有的矜持,在水雾中犹如快乐的精灵。他觉得她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近了。 她心型的脸庞被一头如烟似雾的长发裹住,衣服被那些细雨润湿,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线。 “上官西烙,这是我的领地,是吗?”姬妃突然回过头高傲的问。仿佛是这幻欲林的女王。上官西烙屏住了呼吸,她眼中如水般的明亮让他着迷。在这片欲望之林中,她释放了自己所有的欲望。可那份属于女子的娇蛮和霸道却更让他着迷。 看着金辉中的女子,她似乎对自己的样子有多诱人浑然不知!上官西烙不禁对自己不纯洁的想法感动羞愧。‘羞愧’?当这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他恼怒的皱起了眉! “是你的领地。”上官西烙静立在风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可姬妃的笑容只绽放了一半,因为有种声音径直打入她的心中。 她疑惑的回头,眼前潭水澄清,清风荡漾,山中雾气袅袅而上。姬妃四下打量,树影婆娑,枝条横空,夏虫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第三卷 第十五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 姬妃心中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那是一种带着旋律的呼唤,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桃林,松间晓风中,如清泉漱石,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那重错落合思。她终于举步上前。 上官西烙见状,意念一动,身形顿动。可一股灵力却阻止了他,若是平时,这小小的力量哪能奈他何!可是之前与迦南之战已让他灵力大失,这会生生被堵了回来。 此时,幽碧的潭水迎面扑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姬妃向森冷的水潭深处沉去。 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沉入龙潭下几丈处。冷冰冰的水从鼻中、口中一齐灌进来,全身如在冰窖,双手双脚在水中胡乱扑腾。 撒开灵力,上官西烙徒步向深潭跑去,跳下深潭。 水潭不如想像中那般深,不远处潭底闪闪发光,近了一看,竟是满地珍珠,交相辉映。 “妃儿。”上官西烙凝神将声音分散到水中的角角落落,这才见那白衣女子正在一角紧闭双目。一种恐惧在他心里升起,如千年前失去丽丝一般。就连潭中水也随着他心绪的起伏动荡起来。 撒旦怒!天地惊! 千年前,丽丝落,上官西烙降到天地之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洪水、火山、地震、海啸接连不断。天灾使人神无奈。直到,神之五族的六十四位巫师神女在昆仑山顶会盟,同时施放各族法术,齐心协力才平定了所有的灾难! 还好!现在那阴冷的男子心里只有失去姬妃的恐怖,与真正的愤怒无关! 就在上官西烙要接近姬妃时,一头火红的巨狐已经扑向了姬妃。 那狐兽竟然乖乖的趴到姬妃的身上,让姬妃牢牢的卧在它的背上。 上官西烙已在水中站直了身子。 狐兽驮着姬妃来到上官西烙的面前,前两爪着地行礼,然后一跃而起跳了出去。 上官西烙嘴角弯出了弧度,人间有种说法叫英雄救美,没想到这次机会竟然被那畜生抢了去。只是至从丽丝消失后,丽丝的坐骑狐兽业已消失,今日怎么会救出姬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畜生被丽丝教导得像她自己一样骄傲,除了丽丝,平时连上官西烙也要看它的心情才能决定要不要听命于他! 上官西烙上了岸,方才见那火狐狸静卧在姬妃的身边。它歪斜着脖颈,低着头瞧姬妃,双眼如火球滴溜溜转个不停,张着嘴,龇着牙,似乎略有所思。 突然仰天长啸,似乎颇为欢快;猛地垂下头来,张开大嘴,朝姬妃头上压了下去。只见它突然伸出一条湿漉漉的东西在姬妃的脸上、额上摩挲不已,口鼻中发出哼哼卿卿的响声,竟似毫无恶意。 见状,上官西烙走到他们身边坐下,忍不住纵声笑了起来。 火狐狸却呼呼生起气来。大概是被撒旦怪异的脾气惹不高兴了!刚才估计上官西烙的心绪扰了他的休眠,这会又哈哈大笑。 姬妃幽幽的睁开眼,看着活狐狸,先是一愣,而后竟然咯咯笑起来了。这也难怪,她自小就喜欢奇珍异兽,见到这火狐自是十分欢喜。 却道那火狐狸,见姬妃向它笑,歪着头瞧他,咧嘴发出哈哈之声,仿佛在学她一般。 上官西烙心中一惊,难道他自己弄错了什么?这姬妃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卷 第十六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 火狐狸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突然低垂头颅,前爪跪下行礼! “好了,别亲热了。”上官西烙看着姬妃略显无色的双唇开口说道。 火狐狸转身跳开,径自向苍翠的林木走去,停在一棵略带白色的树前,它伸出利爪在这树上利落地划了一道口子,登时冒出一股殷红色的汁液,流淌如鲜血。 上官西烙眼角露出笑意,手指挥舞间,那血般的汁液凝结成线,飞舞而来。 感觉有一股轻柔的外力开启了自己的唇,姬妃张开了口,那汁液尽数落入口中,味道酸甜,倒也颇为爽口。再看那树,在汁液流出后,已经立即枯萎而死。 那是棵千年的古树,被吸收完精元后,会死就不足为奇了! “带我们出去吧。”上官西烙淡然道。若他没猜错的话,周围一定有神在。 灵兽不会认错主人,可若是那老头子在附近就要另当别论!还有就是龙柳儿,想起她,上官西烙的心沉了沉。 上官西烙抱着姬妃坐上火狐狸。 只见这灵兽在幻林中如一道火焰纵身跳跃,只消片刻已经出了林子。 姬妃顿觉神情一片清明,遂落地站住脚。火狐似有不舍,匍匐在地,用柔软的长毛在姬妃身边蹭来蹭去。 “你继续回去守护幻欲林,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的主人回来。不管她是谁,我都会带她回来。”上官西烙挑了一下眉,冷声说。 火狐低啸一声,转身瞬间消失了身影。 “好漂亮的火狐狸。”姬妃看着它消失的方向轻叹。 “你喜欢它?”上官西烙的语气中听不出感情。 “狐兽是我们族的守护。”姬妃若有所思的答,想来她离开自己的家族已经有一年有余。不知如烟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爷爷,此刻对亲人的挂念让姬妃忍不住皱眉。 “你们族?”上官西烙问道。是啊,他一时被血玉的出现冲晕了头,竟然把姬妃是姬氏火族的传人也悉数忘掉。 一时想起上官西烙从中原把自己带到了这种鬼地方,而且柳儿才是他的王妃,现在他要把自己置于何地?如果他的身边还有别女子,她宁愿永远不要再见他! 姬妃没好气的答道:“与你何干?” 意外的,上官西烙并没有再接下她的话,而是轻声说道:“那我们走吧。” “去哪?”姬妃恢复了自己的淡定从容,似乎周身也开始泛出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那是一个平凡女子就算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人间五大族之传人也本是神之后人。上官西烙才对姬妃身上高贵、纯洁的气息没有过多的惊讶。 “带你回宫。” 原本以为姬妃听到这话一定会反对,可出乎上官西烙的意料,眼前的女子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美丽的眼中似乎虚浮着一轮冰冷的秋月。 “你不愿意?”那淡淡地一眼,已经让上官西烙看到了她的心底。 姬妃双眉弯起,嘴角微翘,分明是盈盈地含着笑意,“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那神情淡漠的女子让他的心里只觉得世界都变成了空,烦闷像盖天的乌云。如果可以不顾及这天地间的一切,倒不如让他和这女子永远留在幻林! 第三卷 第十七章 回眸一盼化尘埃(一) 冷的月光在马车后铺成一条无穷无尽的路,无数幽暗的影子忧伤地飘落在马路两边的林子中,不知何时,人间已经飘满了如此多的怨灵。 上官西烙微阖着双目,听到冷风吹着冤魂的哀号徘徊在他耳边。 他的灵力受到创伤,不得不借助马车来赶路。抬抬头看一眼星相,现代帝王的光芒即将完全消失,人间早如练狱,而幽冥地界的风暴也即将开始。时光消磨着他的岁月,也让他的目光更加坚毅和深邃! 姬妃静坐在上官西烙的对面。目光落在上官西烙那个不管何时都能吸引人目光的脸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足以让天地间所有的人眩目! 上官西烙已经感觉到了姬妃的目光,嘴角现出一丝柔和的表情。 外面赶车的马夫终于忍不住了,在大声说道:“大爷,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样急着赶路是很危险的。” 姬妃扫了一眼那冷默的男子,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淡声接道:“我们有急事。” 车夫在外面一颔首,看车里坐着的人女子以轻纱遮面,男子相貌不凡,定是非富即贵。说这些话难免带些许巴结之气。突然想起坐在里面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即好心的说道:“地狱王者归来了,人间面临大难啊!” “地狱王者?”上官西烙说得很慢,面无表情,声音低低的。 “是啊,地狱的王者在远古的时候就因为暴力和贪欲而毁掉了天界和人界的安宁,后来被天帝打败,又苟且偷生……”车夫兀自夸谈自己知道的一切。只有姬妃知道,眼前的男子的内心绝不会像他的表情那样平静! 是啊,这就是人间的传说,撒旦战败,在黑暗的地狱维护他虚伪的尊严。从车夫的话中,姬妃听出了,原来现在人间又有一种说话,高贵的巫师们已经预言:地狱之王经历黑暗后,终于恢复了所有的力量,甚至更加强大。现在他带着所有屈辱和仇恨回来,胸腔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撒旦将战争和劫难带到了人间,而自己却一直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 张开口,面对世人的误解,姬妃想为他辩驳。在瞥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蓦然住了口。这人世间,到底又有多少事是说得清倒得明的! 可他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匕首,啪的一声撬开了多年来他强自压抑紧闭的复仇之门,他只觉心里无数的杀气和憎恨在酝酿了多年后,汹涌直冒上来。 姬妃心里一声轻叹,伸出手,轻搭到了上官西烙的手上,终是不能弃他于不顾。即使是一个表情的变化也一样牵动了她的心。 可那男子却一声嗤笑,把她带到到了怀里。姬妃没有挣扎,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态相互依存。姬妃知道他拥有无上的权利、法力。却也是这世上最孤单、冷清的人。这千百年来他记得那个唯一能挑战他,给他温暖的女子,在他记忆里缠绵的到底是什么呢? 上官西烙的手在姬妃的腰间紧了又松! 马车停了下来。 停在一片虚华的宫殿之前,那是一片幻影! 第三卷 第十八章 回眸一盼化尘埃(二) 车夫驾着车呆呆的离去了,他是永远不会再有这段记忆了。 上官西烙身边并排走着脚步轻灵的女子。他呼吸着这熟悉的略带些冰凉的气息,风大了一些,拉扯着他的头发。 吊桥缓缓放下,在死神守卫毫无焦点的目光下,上官西烙搂着姬妃进了城堡。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一双死神靴牢牢的扣住地面,一步一步而来。姬妃看着那个现在看起来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那灼然生辉的眼睛在黑夜中让星辉都失色。 风把上官西烙藏青色的织锦斗篷鼓到空中,像一束幽幽燃烧的暗火。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领地那清郁郁的冷月下,面对着万古黄尘,任谁也看不出他一点点的表情。 可那妆成花月妒的女子在看到姬妃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可那似恨非恨,似妒非妒的神情生生压下了姬妃刚浮起的一丝笑意。 “别西卜!”上官西烙的语气略带了点疲惫。 “王。” “带姬妃去歇息吧。” 别西卜恭敬领命。 将走未走之时,姬妃淡淡地看了上官西烙一眼。天下佳丽在这淡衣女子的回眸一盼下碎为尘埃,灰飞烟灭。上官西烙独自怔怔地坐了许久,转身径自向大殿中走去。 姬妃静静的向花园深处走去,她低低地笑着,笑得两颊酸酸。幽深之处火红的花开得正旺,妖艳的红。分明是开在眼前的花,却又像是天边的一片霞。如此的浮光滟滟,却是她所不能触及的。 别西卜带着姬妃进了一间厢房,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 “这是王妃生前最喜欢的鬼草香气。” 姬妃回眼看着那个话中有话的奇异男子,因知道上官西烙非凡人,所以对这个有奇异发色的男子,她才没有多大的惊奇,想必他定是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您请歇息,下臣先行告退。”见姬妃久不作声,别西卜低声告退。 姬妃略一颔首,待别西卜出去后,一个美貌女子进来送了一盏垂丝煖雪灯,默默的离去。 她才回身细细打量那堵青玉墙壁。 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遥怜影儿寒天底指点灯花思夜深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千年至枯荣问苍天无数又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人世眷侣,百年江湖细品豆花似解通邻好引蔓殷勤远过墙坐在墙角的描金交椅上,姬妃心里有轻轻的压抑,原来他对自己的妃子的感情是那样的深刻。至从那时知道柳儿是他的千年的那个精灵转世后,他的笑容变地那样难得。天下人称他为魔鬼,可姬妃所见的他眉目清淡,气韵寒洁,静立时如月在水中,偶一言笑,便如竹在风中,萧萧而动。可那笑容终是不见了! 上官西烙身边并排走着脚步轻灵的女子。他呼吸着这熟悉的略带些冰凉的气息,风大了一些,拉扯着他的头发。 吊桥缓缓放下,在死神守卫毫无焦点的目光下,上官西烙搂着姬妃进了城堡。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一双死神靴牢牢的扣住地面,一步一步而来。姬妃看着那个现在看起来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那灼然生辉的眼睛在黑夜中让星辉都失色。 风把上官西烙藏青色的织锦斗篷鼓到空中,像一束幽幽燃烧的暗火。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领地那清郁郁的冷月下,面对着万古黄尘,任谁也看不出他一点点的表情。 可那妆成花月妒的女子在看到姬妃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可那似恨非恨,似妒非妒的神情生生压下了姬妃刚浮起的一丝笑意。 “别西卜!”上官西烙的语气略带了点疲惫。 “王。” “带姬妃去歇息吧。” 别西卜恭敬领命。 将走未走之时,姬妃淡淡地看了上官西烙一眼。天下佳丽在这淡衣女子的回眸一盼下碎为尘埃,灰飞烟灭。上官西烙独自怔怔地坐了许久,转身径自向大殿中走去。 姬妃静静的向花园深处走去,她低低地笑着,笑得两颊酸酸。幽深之处火红的花开得正旺,妖艳的红。分明是开在眼前的花,却又像是天边的一片霞。如此的浮光滟滟,却是她所不能触及的。 别西卜带着姬妃进了一间厢房,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 “这是王妃生前最喜欢的鬼草香气。” 姬妃回眼看着那个话中有话的奇异男子,因知道上官西烙非凡人,所以对这个有奇异发色的男子,她才没有多大的惊奇,想必他定是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您请歇息,下臣先行告退。”见姬妃久不作声,别西卜低声告退。 姬妃略一颔首,待别西卜出去后,一个美貌女子进来送了一盏垂丝煖雪灯,默默的离去。 她才回身细细打量那堵青玉墙壁。 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遥怜影儿寒天底指点灯花思夜深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千年至枯荣问苍天无数又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人世眷侣,百年江湖细品豆花似解通邻好引蔓殷勤远过墙坐在墙角的描金交椅上,姬妃心里有轻轻的压抑,原来他对自己的妃子的感情是那样的深刻。至从那时知道柳儿是他的千年的那个精灵转世后,他的笑容变地那样难得。天下人称他为魔鬼,可姬妃所见的他眉目清淡,气韵寒洁,静立时如月在水中,偶一言笑,便如竹在风中,萧萧而动。可那笑容终是不见了! 第三卷 第十九章 回眸一盼化尘埃(三) 园子中传来古筝的声音。 上官西烙不由得敛声屏息,那声音仿佛一片雪花落到掌中,在他的手心里化了开来,透骨的冰寒。音韵轻叠,情致渐深,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清旷处如老僧入定,紧密处如夜半行军,冷涩处如空山流泉,凄怆处如在荒郊野店听雨打秋窗,繁华处如光,如影,如虹,如千百美人起舞,如漫天落花飞旋……终于复归寂寥! 上官西烙的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没想这女子竟能这样奏出那份隐藏的悲凉! 啪、啪、啪! 断断续续的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上官西烙回身看着那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女子。 那女子发垂如缎,肤白胜雪,穿著黑丝长袍,领口斜斜直抵腹部,酥胸半露,一个碧玉环子为纽扣,在腰下裁开,莹白修长的玉腿。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浅浅的一抹微笑,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耳垂有两个黑色的耳环。 如此绝色比之姬妃,虽不如她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但美艳妖娆,更为鲜活,尤其对男子更有莫大的魅惑力。 黑衣女子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樱唇微启,齿如编贝,轻轻地咬了咬丰盈鲜艳的下唇,右眼轻轻一眨,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月光倾泻在她妖媚的脸容上,美目流盼,唇如花开,“王,若和那蒙面女子相比,柳儿如何?” 上官西烙正面对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来到上官西烙的面前,她双臂高高举起,勾上了他的脖颈。姿势曼妙,上官西烙的目光顺势下落。 龙柳儿似乎颇为欢喜,双眼火辣辣地盯着他,眼角眉梢尽是春意。 上官西烙手指拂过她身体的曲线,嘴角现出莫名的笑意。 柳儿咯咯娇笑,花枝乱颤,身上曲线也起伏不已。她的语声沙哑,凭添了几分魅惑。 屋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丽丝那寂寞清丽的脸容宛在眼前,再见龙柳儿的样子,他终于也忍不住对柳儿多了几分怜爱…… 那纤纤素手已经摸索着解开他的衣带,虽说柳儿对姬妃是满满的怨,但对上官西烙倒是真心喜欢,再加上自己也是龙宫的小公主,就算在秦皇那自己也没有这样主动逢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取悦这眼前的男子,沙哑的声音在上官西烙耳边回荡,“我,我该怎么做……” 上官西烙略一迟疑,抱住那纤细的腰身,这才见她周身火热。 柳儿的视野突然变成一片模糊。黛紫色的夜灯,朦胧的月亮,上官西烙那黑色的长发飘摇,周遭一切变得迷乱不堪。她听见自己沉重而快速的心跳,急促的喘息。 欲念如狂,世界纷乱! 上官西烙听见龙柳儿喃呢的娇笑声,闻到浓郁的体香,触手滑腻,感觉到曼妙的肢体如游蛇般缠绕上来,湿润温暖的嘴唇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上官西烙双手本能地搂紧怀中的女子,眼中全是一张清丽的脸庞。那不是龙柳儿,也不是丽丝…… 月色温柔,夜风呢喃。 窗外那只黑色的鹰冷冷地瞧着,扇动着它墨色的长翅。 第三卷 第二十章 回眸一盼化尘埃(四) 因心中对那冷傲的男子忽生怜意,姬妃在宫中婢女的指引下来到上官西烙的寝宫。可没想到入眼的却是这样不堪的一幕。 姬妃只觉得一切空空的,所有的喜悦与忧伤尽皆退去,只剩了这或疏或密的呻吟声,连她和那温存的人,都不复存在。 只看了他一眼,姬妃就低垂下了头。 那个男子也许本不是他的,只是亲眼看到他的背叛后,心里是意想不到的痛。那不是种被背叛的愤怒,而是整个人因绝望成灰!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 而上官西烙抓在龙柳儿身上的手却紧了又紧。眼里全是那白衣女子的纤纤瘦影,冷若冰霜的眼神和转身那回眸中的伤心绝望,身上不断扭动的女子也只是添给他满满的愁闷。 “你去休息吧。”无视于龙柳儿的错愕,他推开了她。 “王,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王妃,就由臣妾来服侍你吧。”龙柳儿仍然笑意盈盈的说道。 久见上官西烙毫无反应,目光像生根一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抹即逝的白衣终于落在了龙柳儿的眼里。她紧紧的咬住牙齿,心里的羞辱悉数转到姬妃的身上。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低头的时候,龙柳儿奇怪的笑了。 待龙柳儿消失在门外,上官西烙沉声宣见别西卜。 看到别西卜现形,上官西烙的手抚上了额头,这佼佼出尘的男子此刻尽是浓浓的疲倦。 “王,有何吩咐?”别西卜垂手恭敬的立于一边。 “去跟着妃儿,若她有什么闪失,你也就永远不要再出现了。”脱口而出的话有着微微的失控,但更多的是关心。 惊愣中的别西卜还是答声‘是’就消失于无形。 月虽快落下,在外面洒下一地明晃晃的银霜。上官西烙听着漫天的寂静,这才慢慢的坐到椅中。天涯地角,终有穷时。情之纠葛绵绵,何为尽期? 再见那女子之日,只能到他元气复员后了。 踏步前行,姬妃瑟瑟的笑了。 时当夏末,姬妃却愈行愈远愈冷。一带长河,河水在夜色中向东滔滔流去,鸣声呜咽。姬妃频频回首向前看去,却已不见乡关何处,但是也许此后爱人长绝。一阵阵西风扑面,把她的身子吹成一块冰。姬妃瑟瑟地轻颤不止。想到这步步远去,是离他越来越远时,心口在麻木中才会有些微的疼痛。 林中鸟扑哧着翅膀飞起,脚下藤蔓丛生。跌跌撞撞中,只有那只相随的鹰不断的发出鸣叫,不断的盘旋!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姬妃的脚下透着火燎一般的疼。东方微明,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她的眼前似乎更黑了,影幢重重叠叠,脚下如踏着浮云。 终于见到了人家了,借着微弱的光也能看到那浓浓的炊烟了。可姬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子终于不撑而软软的倒下。 见状,别西卜连忙凭空现身,接住快要落地的人儿,抱着怀里,放也不是,一直抱着也不是。不由得微微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流落荒村(一) 阴风怒号,百鬼飘荡,一切皆有论道。若无心,则无嗔亦! “当今乱道,万事万物难免于难。若你想置身事外。也早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果你想人间生灵涂炭的话……” 听到这些话,视野里是一片苍茫的白,一切仿佛都是虚幻扭曲的。血一点一滴到漫天血雨,模糊的人影如脱枝的叶翩翩落地,慢慢消失如尘,一点一滴的动作已经定格…… 场景转化,朦胧中一排排的人涌过来,各种杂音如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耳膜,让她的大脑一片翁鸣,整个人仿佛也变得灼热起来。 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烧死她,烧死她……” 周围的声音变成了异口同声,也是咬牙切齿的毫不留情。 蓦然,脚下腾腾升起了能燃尽一切的火焰,她低下头可以看见残败的桃木枝烧得正欢。是谁如此的狠毒,要用桃木枝烧死她,这样的盼望她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绑在十字架上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了怒吼,“我一心为你们却换来如此的对待,到底谁是无心的……” “姑娘,姑娘,快醒醒……快醒醒!”真切的呼唤就在耳边,犹如一道清泉直逼心田。 姬妃终于幽幽的睁开了眼,收入眼底的尽是陌生的摆设,几张简单的木制桌椅,一块粗布帘子静悬在门上。 “姑娘,你可醒了。做恶梦了吧?”慈祥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 一位七旬的婆婆坐在床前,双目泛出柔和的光。姬妃不由得轻轻一笑,“婆婆,我怎么在这?” “你呀,晕倒在路边,我那儿子早上出去打猎,看见了姑娘,就将你背了回来。你都睡了一天了,姑娘现在世道乱得很,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还好是我们发现了你,你就安心的住在这,养好身子……”老婆婆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谢谢婆婆。”慈祥的老人让姬妃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才真心的道谢。 婆婆伸出枯槁的手拍拍姬妃的手背,满是皱纹的脸也舒展了开来,“谢什么啊,我一个瞎老婆子,难得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只是姑娘似是大家的小姐,只怕到时候委屈了姑娘。” 听完她的话,姬妃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位老人。这才发现婆婆的目光向下,但却毫无焦距,于是忙说道:“婆婆,我也本是小户人家女子,如此一来谢谢婆婆收留。” “好好好,婆婆我眼瞎心不瞎,姑娘一定是非富即贵之身。”婆婆边说边稳稳得向桌边走去,“只要你留下来就好。” 见婆婆拿起茶壶,姬妃忙下床,“婆婆我来吧。” “你先歇着吧……” “娘。”随着一声呼唤打断了婆婆的话。 “你看,我儿子回来了。”婆婆脸上满是慈母的光辉。 姬妃静静的看着这位母亲,若家中没有变故,自己的母亲也会这样疼爱自己吧。只是命运中的变数又有谁可知。再见那男子,身材高大,双目清明,脸庞微黑里却透着憨直,一身粗布衣服也掩饰不了的俊朗! 见自己所救的女子已醒,且正打量着他,他动了动手中的野兔,一张脸却微微一红,自然中透着纯真!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流落荒村(二) “我去……”男子扬扬手中的兔子,转身掀了帘子跑了出去。 婆婆呵呵一笑,“我这个儿子啊,姑娘,你多休息会,我出去看看。”然后蹒跚的站起了身,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似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今日带姑娘回来后,听我儿子说门口随着你飞来了一只鹰,我听见它现在还在那棵树上。” 姬妃微微一怔,不管她走了多少的路,这只鹰一直陪着她。那人说这鹰跟在她身边就能获得重生的机会,现在那个诺言还算数吗? 她默默的起身,来到了门外。夕阳印红了半边天,门前一条小溪静静的流淌。姬妃惊喜的发现这竟然和自己的家有点相似。 不觉间径自沿着溪流而下,长草轻曳温柔的抚摩着她的脚踝,野花绚烂,远处坡势起伏,零星的石屋错落,若万事万物都像这样的祥和,人间就是一片美好,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美好的愿望罢了。 渐行渐远,眼前突然边成了一片开阔的平地。 姬妃不由得微闭双目,享受着夕阳西下时那难得的清风。 “姑娘,这很美,是吗?”一位坐在河边垂钓的老人头也没抬的问。 姬妃回头,淡淡的问:“流动的浅河水,会有你要钓的鱼吗?” 老人略略侧头,扫了一眼鱼篓中几只蹦蹦跳跳的小虾,“心中有鱼。” “心中有鱼?” 老人呵呵一笑,手指山坡下问道:“姑娘,你看那是什么?” 姬妃极目远眺,能入目的只是荒原……一片片荒芜的良田。 老人收起鱼杆站起身,看着姬妃闪烁的双目,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色,轻声问:“那荒原上呢?” “一队流离失所的饥民在行乞。” “再远处……” “白骨……都是战死的……” “那大道上呢?”老人紧跟着问。 “大道上只有一种颜色,白!白的短衫,白的长裙,白色的花儿戴在人们头上……”姬妃幽幽的说。 “姑娘心中有万民。就像姑娘看到水自知水中有鱼一样!可为什么偏偏对世间愁苦摆出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姬妃沉默着,抬眼看那亘古无语的长空。她所熟悉的世界里有晚风轻浮,有潺潺刷石的溪流,有永无止境的孤寂和企望而不可及的温暖。她的世界是苍白而冷酷的。心中逸满万民愁苦的流光太过突兀,打破了它原有的静谧与平衡。她不需要,也不喜欢。 她是那样痴迷那个神秘的男子,也道是因他身上那魔魅的气味么?还是上苍注定他是她的第二次劫难呢?在属于她的城堡中瞧着众人将他蜂拥,意气风发之时,以及他和别的女子执手缠绵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距离他好生遥远,仿佛他注定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而现在生命就像无根的浮萍,而她难道注定漂泊? “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 听到老人这样说,姬妃这才转身仔细打量他。一身气质不怒自威,长髯飘飘,红光满面,双目炯炯有神!原来他就是…… 老人缓缓点头,算作承认她所想! 见姬妃仍然不作答,老人微微一笑道:“若你答应我的请求,我必告之姑娘心中一切之所问?” “心中所问?” “不错,关于你家人的迷惑。”老人敲定的答。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流落荒村(三) 之后姬妃与老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看风一次次的掠过草地。姬妃脸上幽幽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退。山火喷绘,热烈燃烧一回的代价是随后千百万年的冷寂。姬妃知道,它们只是不甘心白白坐视沧海变桑田罢了。可是自己呢? “其实你心里很在乎自己的家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问?”老人不解的问。 “该说时你自会说,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谈条件。”姬妃的话很轻,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随着自己的心去吧。”老人幽幽一叹,这丫头的秉性很真和那上官西烙很相象!摇摇头提起鱼篓渐行渐远。 风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姬妃叹了口气,向回走去。 回到草屋前,姬妃走进篱笆,正预向屋里走去,却蓦然地住了脚。 “娘,那姑娘为什么带着面纱?” “娘也不知道。” “她很好看。”略有些腼腆的声音。 “我可警告你,可不许打那姑娘的主意。”是婆婆郑重的警告。 “娘……” 一阵沉默,婆婆轻叹一口气,“为娘过几天就找人去东村为你提亲。”见儿子没有说话,她转移了话题,“帆国儿啊,你去门口看看那姑娘回来了没有。天快黑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姬妃轻唤了声婆婆,这才向屋内走去。 “姑娘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吧。”婆婆抬起了头,放下了正在摆的碗筷。 “谢谢婆婆。” 姬妃看向桌子,一盘烤番薯,半小盆米粥,剩下的就是煮熟的兔肉。 “都是是一些粗食,姑娘将就着吃吧。现在每年都要征粮,镇上的饥民一天比一天多。还好我这个儿子还能打些野味……” “娘……”叫帆国的男子打断了婆婆的话。 烟霭散尽,愁绪立起。姬妃心中不由得幽幽一叹,往日里也见过吏治的腐败,秦皇的暴政,军务的松懈,盗寇四起,民不聊生。可昨日之事如红尘隔梦,现在世间也许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样子。 余下的日子里,姬妃就留在这母子的家中,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才知道,他们原本住在镇上。家中有三子,另外两个儿子都已经被征兵,家中好点的东西也早被官家抢了去。母子二人这才搬到这座偏远的小镇。 门外常常有接队的行乞之人经过,听说中原之地早已是白骨成山。 在这过于冷寂黑暗的夜里姬妃总是不能成眠,耳畔永远缠绕着城中的刀枪铿鸣,战鼓撕杀之声。 黄昏。姬妃站在残柳下远望天涯。她已和婆婆相依相守送走了许多淡极无痕的日子,也许该是出去看看的时候了。 就在姬妃回身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漂浮的人影,那身影在姬妃的眼里有些模糊,可那眼神却异常的清明,之间不知倒映出多少欲语还休,倒映出多少相思缠绵。 那样的男子,在渐渐走近中似乎空气都在为他猎猎作风。姬妃的心却越提越高,就连一向清冷无波的眼神也在不停的闪烁!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命中注定 温和的笑容展现在上官西烙的脸上。姬妃不由得一愣,什么时候,他又这样放开了心境。 “你怎么来了?”姬妃终于淡淡的开口。 “我想见你。”他语气很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事不关己的话题。 盯视他许久,姬妃没有说话。是抱着别的女子想她吗?否则怎会在黑夜中任离她远去而无动于衷。 他的嘴角掀起了苦涩的笑容,“你在怪我吗?”他伸手拉她入怀,尽管她脸上嘲讽的神情是那样淡,但也逃不了他的眼睛。 “我有什么理由,什么权力去怪你。”她别开了脸,避开了他探询的眼神。 她的动作都落在上官西烙的眼中,他轻声说:“王妃的册封暂时不会有了。” 她蓦然的回头,那一瞬间的惊喜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而后垂了眼帘,平静的道了声:“是吗?” 上官西烙突然挑起了她的下鄂,“若是我的王妃又怎么会对我如此冷淡。难道你追求的境界中就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去留随意,任云卷云舒吗?”他要的不仅仅是高贵的像神一样的女子,还要像精灵一样闪耀出火热的光芒。 “姬妃从来不刻意去追求什么。就算是,又怎样?”姬妃拂开他握住自己下巴的手,“你放开我。” “你是谁,快放开她。” 身后的一声大吼,让上官西烙略皱起了眉,带着怒气的眸子凌厉的扫过那汉子。 在见到上官西烙的的样子,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他虽然生在小村里,但是并不代表他会畏惧权贵。可这男人身上却天生有一种让人成服而且说不清楚的阴暗气息。 因怕上官西烙一怒之下再做出伤人的举动,姬妃闪身到上官西烙的身前,带着笑容安慰道:“帆国,我没什么事。” “那他……”李帆国疑惑的目光落在上官西烙的身上。 姬妃感觉到上官西烙握在她手腕上的手越来越紧。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目光渐渐阴鸷起来,她忙反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只大手微微动了动,到慢慢放缓,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帆国,他是我的……主子。”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姬妃沉吟了一下心虚的答道。 主子?若不是一双素手平息了上官的心绪,只怕这会早已经忍不住把这丫头抓住狠狠打一顿。主子?亏她想得出来。 可李帆国的疑惑却更深!看姬妃的样子怎么会是一个下人,若她真的是眼前这男子的奴婢。那么他的身份一定也不是他能猜测出来的。 “这样啊,那……那请到家小坐一会吧。”上官西烙不禁也正眼看起眼前的男子来,他对自己的畏惧上官西烙都看在眼里,可转眼间他能平息掉自己的心绪,还真不容易。 姬妃小心的想甩掉上官西烙的手,可他却抓得更紧,她无奈的低下头,知道他的性子,只能由着他了。 看着那挽着的蓬松的发后露出的一段柔嫩的白皙,上官西烙的目光顿时柔和如水。 携手回身前行,出现在姬妃眼里的却是一群流民,褴褛的衣衫、疲惫的身影,让姬妃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哎呀!”一个小女孩突然扑倒在地上。 姬妃本能的伸手抱起那女孩。那女孩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姬妃‘咯咯’的笑了。 “谢谢,谢谢你,小姐。你真是好心人。”一位妇人忙接过女孩,忙不迭的道谢。 姬妃一时呆住,自己到底有多少时候没有这样帮助别人。一时眼里不禁闪烁出不容易觉察的欣喜。轻轻的摇头。 “娘,好美的姐姐。”女孩被妇人拉着手往前走,可仍然忍不住回头看着姬妃。 “是啊,娃娃也漂亮,长大要像姐姐一样,也要记得帮助别人。” 朴素的话语却让姬妃呆在那。脸上的神情柔和得连风都不忍吹过,上官西烙不由的痴痴地陪着她定在那儿。原来她柔和的笑容是那样美。 突然他执起那纤纤素手,细细亲吻起那细嫩的手指。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冷血(一) 姬妃浑身轻轻一颤,想要抽回手指,可在上官西烙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中,整张脸都染上了火焰般的红。 旁边站着的李帆国心里一跳。不是说是她的主子吗?怎会如此对她?这样放肆、狂妄的男子,看姬妃定是不能不为他心动吧?憨直的男子从不知道何为忧伤,这会不由得也泛起了浓浓的失落。还好,在瞥见他的身影后,姬妃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的心里有一簇希望的火苗在默默的升高。 他偷偷见过姬妃的样子,那个惊为天人的男子对她应该不是真心的,那样他仍然有机会的,不是吗? “有客人来了吗?”婆婆也走了出来。 “婆婆。”姬妃转身走到了婆婆的身边。 “有客人来了就进屋去坐吧。”婆婆和蔼的说。 “不了,婆婆,他是来接我走的,我在这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也该走了。”姬妃忙答道。她可不想哪不小心又惹怒身边这个死神,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上官西烙远离这些小村中的人。 “现在就要走啊?”婆婆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是啊,婆婆。你不是城里还有很多饥民吗?我的这位主子可是位有钱人,也许我们到城里还能帮上些什么。”姬妃含笑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婆婆一定会开心的。看了一眼上官西烙,他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是因为他吗?原来她自己也一样,还是会忌讳他的身份。是怕人对他误解和怀疑的目光?还是在她的心里,本来就认为这个死神噬杀成性。姬妃略皱起了秀眉。 “好吧,年轻人也就不用和我这老婆子留在这荒村里……” “婆婆。” 婆婆拍拍姬妃的手背,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婆婆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她殷切的唤了声,“儿啊!你也随着这位姑娘去吧。等着被那暴残的君王招兵,不如现在就走,还能为百姓做点事。” “娘……”听到婆婆这样说,帆国显然一惊,急呼自己的母亲。 “哎,去吧,娘在这还有你婶子他们,还能互相照应,你不用担心。”老人哪能看不出儿子的抱负,只是因为放不开她,才一直留下来,在这深山中打材。 “娘,我不走。” “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婆婆板起了脸。 可姬妃却愣在那,她怎么也没想到婆婆会让儿子跟他们一起走。可是她连自己去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带着帆国呢?还有上官西烙,那双诱人心魄的眼睛早已微微眯了起来。只怕他是一百个不愿意有个男子在姬妃的身边。“姑娘,我这儿子就随你们去吧。若能遇到好的军队,就让他参军,现在在外面,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见姬妃久不说话,试探的目光一直闪在自己的脸上,上官西烙的心早就柔和了起来,只得接过话去,“那就一起走吧。”抛开那汉子对姬妃爱慕的目光不谈,上官西烙并不讨厌他。现在他还不能时刻陪在姬妃身边,这个男子一定不会伤害她的,倒是让他略略能放下对姬妃的担忧。 听到上官西烙这么说,姬妃对他甜甜的一笑。虽然心里开心,上官西烙还是轻哼一声,冷冷的目光投向了他处。 婆婆略偏了一下耳朵,这里的声响哪又能逃过她的耳朵,不由得微微一笑。 收拾好东西,婆婆颤着手拿出几双布鞋,塞到儿子的手里。虽然明显的感觉到了太阳已经西沉了。虽不明白姬妃为什么要这样急着离开,但为了不让儿子牵挂,老人生生没有问出一句话。 而帆国的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依依惜别后,三人默默的向前走。帆国一直拿审视的目光看着上官西烙,他像没事人似的,只是坦然的走在姬妃身边,为防她磕着绊着,时不时搂上姬妃的纤腰。对于身后时时冒火的眼睛,嘴角含着诡异的笑容。 知道坳不过他,姬妃一路只是沉默。 天终于全黑了,三人仍然走在莽莽的密林中。 上官西烙知道姬妃早已累了,想施展幻术来行路,可扫了一眼身后的李帆国,还是作罢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些火光。 姬妃看了一眼就像那走去。 “不许去。”上官西烙拉住了她。 “怎么?”姬妃迟疑的问。 “你忘了,我是你的主子,我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下人的规则你都忘了?” 姬妃微微恼怒的转身欲走,原来他是在为那件小事报复他。真是小人。那只大手却没放过她,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 见到姬妃变得阴沉的眼神,上官西烙伸手又想拿下她的面纱,却被姬妃一掌拍了过去。 “姬姑娘,现在世道混乱,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恶人,我们须小心。”帆国在旁边温和的说。 只是有人对他的解释显然没什么好感。 “休息会吧。”上官西烙看着离火光不远处的一片平地说。然后没等姬妃答应就拉着她向那边走去。强硬的话语下,手上的力道却很温柔。 靠着一棵大树,三人分别坐了下来。 姬妃这才看向那火堆,原来那有两堆火,除了一位妇人和一个汉子在火边烤肉,另外火堆前只有一个汉字,其余的人离火堆很远。 其中有几个汉子一直在骂骂咧咧,喝酒划拳,喧闹震耳! “他娘的,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要不老子现在正在家搂着娘们睡得正舒服呢。现在倒好,连个腥味都他妈闻不到。就连兵妓也摸不到。”一个汉子灌了一口酒说道。 人群中哄的一声笑了,姬妃看到那烤肉妇女的头低了低。 “大哥,那不就有一位吗?”那群汉子中有好几个早已把目光投到了那年轻少妇的身上。 随着那话音落,已经有几个摇摇晃晃的向那妇人走过去了。 “你们想干什么?”那妇人刚站起了身,一个汉子就上前转住了他的手臂,“放开我。”那妇人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惊恐。 妇人身边的男子惊呼了声:“青梅。”可下一刻已经被一同上去的另外两个男子抓住了手臂按到了地上。 “啪。”清脆一声响,那妇人一回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了那汉子的脸上。 “哗,好烈的娘们。再过来一个,帮忙按住她。” 那淫猥的哄笑和那妇人的呼救让姬妃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可她才站起身,就被上官西烙拉住了。 “凡人间的事,没必要管。”冷冷的语调看不出一丝的感情。 “可我也是个人,是人都有一颗心。”姬妃狠狠的甩开他的手。 上官西烙也站起了身,她是说他没有心吗?可认为他冷血的姬妃只是没好气的瞪着他。 “他们在欺负那个女的,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她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凌辱。”姬妃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中找出一些不同的东西。 “你若过去,被剥衣服的就是你。”上官西烙似漫不经心的说,“若我不在这遇到这种情况,你要是过去的话,你认为有人可以救你吗?” “不用你救。” 感觉到姬妃的愤怒,上官西烙不禁一阵茫然。人间的事本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难道他也错了吗? 女子的叫声继续传来,姬妃忍不住回头,可俏脸一红,即而转过身。原来那妇人的双手已被绑住,口里被塞住,酥胸半露,裙摆被高高撩起,整个人侧躺在地上,一个男人已经扑上去了。那侧着的半边脸正对着姬妃的方向。 就那一眼,姬妃觉得那女子凌厉,绝望,屈辱的目光已经射到了她的心里。 姬妃的身子已经颤抖了起来。 终于坐在一边的帆国起身向那堆火边冲去!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冷血(二) 帆国跑过去一掌推开趴在那妇人身上的男人。原本还看得津津有味的男人,这会都愣住了。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作响!火光映出妇人丈夫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在看到冲出去后的帆国后,那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希望的火光。 “他奶奶的娘娘皮,老子刚打完仗,好不容易逃出来拣了一条命。现在玩玩女人还要你小子管。”说话的那男人一拳就冲着帆国的脸而去了。 帆国举起手臂架住了难汉子的攻势。可是身后坐着的几个,见状,哄涌而上。 站在不远处的姬妃,情急之下脚步已经急步走了出去。 “妃儿。”看着自己伸出的空落落的手,上官西烙低叹了一声。 “放开他。”姬妃走到那哄乱的人群前,沉声斥道。 “他奶奶的,今天……”回过身的几个汉子,其中一个刚斥了声声音就卡在嗓子里。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大哥。我看这个小娘们比那个更够味,看来今天我们真是艳福不浅啊。”说完,就伸手向姬妃的脸上摸去。 “啪”!一声,姬妃的手已经打在了那汉子的脸上。 “哈哈,奶奶的,这个够烈啊。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上起来是不是也一样爽。”难汉子满脸淫猥,那双眼睛似乎已经要剥开那单薄的衣衫。 看到那汉子的样子,姬妃的心里越来越恶心。 就在这时,那汉子一使眼色,几个人欺身上来,紧紧架住了姬妃。原来说话的汉子这时走上前,目光落到她的胸前。 姬妃突然停止了挣扎,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到那汉子的脸上。那汉子不禁停了一下,但眼前毕竟是个若不经风的女子,他淫色的一笑,又走了上去。 那肮脏的手已经抚上了姬妃光滑的下巴,并且一落下滑…… 可那汉子的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那伸出的手臂就那样诡异的伸着,慢慢的在手臂上浮现一道红色的印记,慢慢的扩大,下一刻,那只手无声的落在地上,放眼望去,仿佛还能感觉到它的柔软。 “噗”! 一道血噗射而出,带着腥味的血大多数落到姬妃的衣衫上。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姬妃靠到了身后的树上。 而原本抓住姬妃的两个汉子早被这样的画面吓住了,急急的松开了姬妃,默默的向后退。 周围的人都被这种场面吓住了,闹哄哄的树林除了断手男子惨厉的叫声外,只有风声掠过。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眼神阴厉、缓缓而来的英俊男子。那看起来就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的男子,现在却能让他们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是的!是死亡前的恐怖,那些逃跑的士兵,这会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簌簌发抖的双腿。 “他妈的!老子们的脑袋一直都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今天还能怕了这人不成。”虽然其中一个汉子喊得很大声,可是声音里却有难以忽略的颤声。也许是看上官西烙清秀、挺拔和那张颠祸终生的俊容,所以胆子也稍稍的大了起来。 很可惜,他再也叫嚣不了,一道红光射进他的口中,然后他整张脸痛苦的扭曲了,双手不停的在口中伸进伸进,然后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脖子。那手中有从口中掏出的血块,胡乱的涂在身上,场面诡异且恶心。 东西炸开的声音,然后洒落在四周的都是那汉子的血肉,一片片、一点点、嗒嗒的落到草地上,树枝上,甚至落到人的身上。 上官西烙开始了更诡异的笑。 “西烙,不要啊!”姬妃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可是已经晚了。 那些肢体跳着奇怪的舞蹈,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所有人都化作了血水。 姬妃调整目光看着那冷漠的男子,只剩下冰冷的嘴唇在不停的哆嗦。又是这样血腥的场面,上次他杀的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姬妃忍不住吼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那嘴唇一掀,冷酷的说。 “该死?” 上官西烙猛的旋身,“难道不是吗?他们这样侮辱你,你还要维护他们吗?”他真想把眼前的女人的脑袋刨开,看那里面都是什么。这些人都是恶鬼,经过轮回后早该归位了,就算他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那对夫妇呢?他们有什么错?” “如果不是他们,你能惹上麻烦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上官西烙的不可置信的怒道,全然没有顾这样的情绪起伏在他身上已经很少出现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救你吗?” “我不要你救,如果救我要杀这么多人,那你先杀了我。”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姬妃忍不住口不择言的怒吼。 “你……” “我怎么了,现在想杀了我吗?”姬妃上前了一步,“是啊,你做什么事不是任意而为吗?你怎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我姬妃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话一出口,姬妃愣住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语,真的是为了上官西烙杀了这么多人吗?为什么刚刚在心里浮现的画面却是上官西烙和柳儿缠绵的情景。上官西烙深深的看了姬妃一眼,黑色的眸子里有星光在流转,然后默默的转身。 即使整颗心都悬起来了,倔强的女子紧紧的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清风吹过,上官西烙已经消失了身形。 “他……他……他……”早已说不去话的帆国终于发出了声音。 姬妃无声的笑了,“他是死神。” “这世上真有!”帆国还是不相信,凝视着姬妃迷茫无神的眼眸,像是明白了什么,再也没有问下去,只能默默的陪她站在这片林中。 “我们走吧。”良久姬妃轻声说道。 “恩,这里离城里已经不远了。”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棵大树后闪出了两个妖魅般的男子。 “王,你的元气还没有复元。这样让心绪大起大落,只怕……”其中一个男子显然有所顾及,没有再说下去。 “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别西卜,你去一趟天阕之角,去看迦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被称做王的男子沉声吩咐,修长的身材在夜风中看起来多了几分寂寥。从驿站走出来,姬妃抬眼看了一下头上的太阳,这一觉睡得真沉。 街道上摆得整齐的摊位交织着来来往的人,好一派热闹的情景。深深吸一口气,姬妃不由得怀疑,自己昨晚做了一场梦。再次睁开眼,她依然是那个偶尔跑到外面游玩的姬家小姐。可身边站着的帆国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绝不是一场梦。 “姬姑娘,你看那。”帆国突然开口说。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姬妃才发现,街道的尽头有一处高台,周围围着很多人。 “过去看看。”姬妃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一直有种声音在呼唤她,好像非过去不可。一路急行,姬妃终于来到了高台的跟前,周围的人都在对上面指指点点。台上有个女子一直低垂着头。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再遇 “真可怜啊,以前也是大家的妾,现在……哎!”身边的一个妇人小声说。 一个身穿青袍的公子晃着身子走了上去,放肆打量了一番那年轻少妇后,对身边的下人低语了几句。那下人上前去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 那女子发丝虽然凌乱,面容却很素净。挑起的面容正冲着姬妃,刹那如闪电冲进了姬妃的眼里。平时那样冷静的女子,煞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少爷,身段还不错啊。这脸儿也很细滑。”那下人退到后面,色眯眯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女子的身上。 姬妃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疾步上了高台。 那女子屈辱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喜。终于大声的呼出声,“小姐……”后面的话没出口,清泪已经落下。 姬妃平静的注视了自己的婢女,那轻衫下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不管曾经有没有地那丫头的怨恨,现在见到她憔悴的面容后,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如烟!这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如烟也成熟了很多,那清秀的脸上有了一种迷人的风韵。平息掉自己的情绪,她将恨恨的目光投向坐在一边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明显萎缩了一下。 如烟掉回目光,痛苦中还有一丝愧疚。 姬妃柔和的看着她,“都过去了。” 一句话似道进了千言万语。如烟定定的看着姬妃。 “这是谁啊?在这捣难。”那先上来的男子不满的嚷。 可姬妃连眼有没抬。 “小姐,殷家冤枉啊!”如烟浑身都在轻颤,“管家听恶奴说殷家有意谋反。放着真正谋反的人不敢动,却将罪名按到殷家的头上。” “殷家谋反?”姬妃颦起秀眉。殷就就殷恪一人,他是那样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被冤枉的。”如烟急声反驳。 上面端正的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他身边的侍卫喝道,“你买不买人,不买就别碍事!” “他们是人,为什么要用来买卖?”姬妃一字一句的问。 那人站起了身,“他们背叛朝廷,被充为奴婢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姬妃冷冷一笑,朝廷穷疯了吗? “谋反。你们凭什么说他谋反。”姬妃步步紧逼过去。 那高坐在上的官家眼神闪烁,瞬尔抬头,强势的说:“人证就在此,还想狡辩吗?” “人证是谁,他定是胡言乱语。” “你说我胡言乱语?”旁边坐着的一人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请大人明查,小人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她转头怒视那男人,他不过四十多岁,白面微胖,说话有些慢条斯理。 “小人有殷家老爷接见叛匪时所写的诗文为证,其中殷家人不断屡次用辞谬误,而且为叛军资助钱财。” 一切已成定局,争无可争,姬妃紧紧闭上嘴。 “小姐,爷爷身体日下,我本容他老人家收留。可这贱奴,贪心不足,不但夺了殷家的财产,而且气得姬老……” “爷爷怎么了?”陡然听到如烟说到爷爷,姬妃急忙转身追问。 “至从小姐走后,姬老,姬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受这厮言语的侮辱,一气之下……已经……已经去了。”如烟说完,低下了头。 姬妃已经面色煞白。去了?去了?她的脑中“嗡”地一阵轰鸣! “如烟。”姬妃陡然厉喝。 “小姐。”如烟一时呆住。 在这样的气势下,周围人都觉心中一冷,但所见的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失神也就一瞬间。 姬妃莲步轻移,走到那家奴面前,回头淡淡对如烟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烟你身为一家之主,却不知怎样对一个家奴吗?你要记住这个道理,为奴者要对主人忠诚,不可为了一点利益出卖主子,为人所不耻。若有此等人,就家法处置!”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遇奴(一) 一边那恶奴听了姬妃这话,脸上顿时讪讪的,有些下不了台。可又挑不出错来,恨恨地看着她。 如烟轻轻的点头,不太明白姬妃态度的转变,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话。 姬妃道:“如烟你已嫁殷恪为妇,就要拿出一家主母的气势。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人,无论什么事,就算是天崩地裂也要学会自己拿主意,知道么?” “是的,小姐。”他认真道,“奴婢明白了。” 姬妃点了点头,“如烟,家有家规,犯了家规应视同触犯国法般不可原谅。” 如烟听得奇怪,可仍旧听话地点头。语毕,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帆国,伸出纤手,示意他上来。 帆国忙走到她身边。 姬妃侧身,和帆国的样子看似亲密。却是在和他低语什么! 帆国忙不停的摇头。 姬妃定定的看着他,直到他低下了头。 姬妃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如烟,今天我教你最后一个道理……”话未说完,已长身而起,从旁边侍卫手里抽出长剑,旋身向那恶奴扑去。 那恶奴已在一旁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全未想到她会如此,大惊之下,奋力向后退去,一旁侍卫的也窜了出来,可是还未碰到唐流的身体,已被削中手足,受伤倒地。那恶奴慌乱中回身从身后侍卫腰中抽出长剑,格手刺向她。 只听“卟”的一声,剑身直入姬妃右肩,这一下,台下之人无不惊呼,在听完原委后,看的人早对那仆人的行为不满,这会难免为台上的女子担心。侍卫们不再向前,傻傻地看她受创。 姬妃毫不在乎,正好乘此机会,咬牙挺身向前。 “呲呲”声中,那奴仆手中的长剑直没入她肩,一路穿到了剑柄处,鲜血淋淋地泼散出来,没有人会料到姬妃竟如此拼命,全惊得呆住。 那恶奴也呆住了,握住剑柄僵立,也不知躲闪,此时,姬妃手中的匕首却已晃到他胸前,分毫无差,直直刺入他心脏。眼见得他眼睁得大大的,立时倒地气绝,手里却仍紧抓着那柄剑,带得姬妃一起倒了下去。 众人全都看呆了,竟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挡,至见她倒在他的身上,才有人喝了一声:“来人”。 须不知殷家平时乐善好施,对于官家的行为早就不满。这会再见如此刚烈的女子不禁拍手称快。更有好事者,哄涌到台上。 混乱中,姬妃回头看如烟,却见那丫头虽然惊骇无比,倒也没有失态哭泣。她张大了嘴,焦急地叫了声:“小姐……” 姬妃忍住肩上的痛,拔出恶奴身上的长剑,抛到地上,看着如烟道:“这是家规,你懂了么?”这时身后有人上来拉她,挣扎中牵动伤口,她终于疼得昏了过去。 雨恨云愁,一缕孤烟细,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梦觉尚心寒。 姬妃于梦中吟着这句诗,醒来时,齿旁仍有余声,她看到陌生的婢女们脸上惊异的表情。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遇奴(二) 肩上的伤口已被人密密地包扎起来,她倒也不觉大痛,睁开眼来却觉慵懒,只是眼前陌生的环境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到达此地的。 姬妃挣扎着起身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李府。”婢女轻答,“姬小姐可要吃点东西?” 姬妃摇头,尘缘如梦,她倒情愿不再醒来,只要想到那恶奴的死状,也就瞑目了,可是爷爷也再不能回来。 她只奇怪自己怎么不在大牢里,当众杀人实是应该被解入狱中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找人医治她,服侍她。 “大人带回来了小姐,嘱咐小姐好生养伤。至于小姐要救的那女子已经被人救走了。”那婢女轻轻道,她十分聪明,显然已经看明了姬妃的迷惑。 姬妃苦笑,也对,一个只剩半条命的人犯审起来的确没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治好了立在堂上才判得痛快。 见姬妃的样子,那婢女似心有不忍,轻声说:“小姐不要多想,前几日夫人来看过你。想来他们对小姐都很重视。” 夫人?姬妃想问究竟是谁?可那婢女已经走了出去。显然受过叮嘱,不愿意多言! 姬妃的伤很重,半个月后才开始愈合。那位夫人终是没有露面。姬妃被送到了张家充当家奴。 张家主子并不在,姬妃来到这,见到的也仅是几位身着华服的夫人,一位老夫人和不少歌妓。老夫人看起来到也和善。看姬妃有伤,老夫人只让她负责将清洗完的衣服分开给各房的婢女取回,这根本是不累的活,她也乐得清闲,可以养伤。 一日闲来无事,答应帮内房的婢女蜞美去花园采摘芍药,大家族的人都喜欢将鲜花晒干熏衣裳。姬妃低头工作,忽地传来一声娇笑,转过头来,却是明光耀眼的一位美人,多日不见,她依旧娇艳欲滴。 “是你啊。”她娇笑,已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清灵拘谨神情,“伤可好了么?”姬妃淡淡一笑:“谢姑娘关心,还好。” “你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她咯咯地笑,“世上竟有你这样不要命的人。” 这就是虞姬吗?姬妃一时静立在园中。那个喜怒不形与色,那个让天下女子都要汗颜的烟花女子到底还有多少种面貌不为人知?在青楼中,她如出淤泥不染尘的清荷,在张府中,铅华装成的她另有一种描摹不出的雍容华贵! 姬妃转身想走。她却偏要拉住她:“来,跟我去,有人想见你呢。” 她直把她拉到一个花园,园中有着一泓碧玉般的湖水,周围环绕着香花异草,湖边还有一只六角亭,亭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人穿玫红色袍子,外罩着缀满福字的黑色纱衣,脸容高贵如玉,另一人却是青色的绸袍,俊秀的面孔上满是笑容。另外一个芊芊弱弱,一身白衣,但也显得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见她驻步不前,虞姬笑得更欢了:“怎么了,你不是命也可不要的么,怕什么?” 姬妃抬眼看向亭子中的两人只能冷冷道:“我现在是个下人,应该去做事。” 可虞姬却不放过她。“是呀,”她笑吟吟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婢女了,怎么能不听话,叫你去端酒呢,你不去?你不是很明白家规的么?” 无欲无求的目光再次落到这娇艳的女子身上。她也是有怨的吧?只是姬妃不知道自己和她有什么干系。奈何她今日一再出言讽刺。那日的情景她是亲见吗?却又为何这般详细。 第三卷 第三十章 神秘的张府 见姬妃和虞姬一起走进来,那位红衣公子有些奇怪,“虞姬?你又在出什么鬼主意了,我不过带了个人来跳舞助兴。你们光喝酒又有什么趣味。”虞姬转身,‘张公子,你府里的景也好,酒也醇,只是歌姬太差,怎么不好好调教几个来给我们看?” “这是因为我并不很喜欢听歌。”张公子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再说这位姬姑娘好像不是我府里的歌姬呢。” “我说她是,她就是。”虞姬淡淡道,“来,还不给张公子与扶……倒酒。” 姬妃拿起白玉酒壶,在张公子的杯中注酒,又转身向那位被称作扶的公子。他清冷的目光正盯在她的脸上,姬妃垂下眼帘与他对视,只低头看他酒杯,见他握杯的手纤长柔韧,指上套着只红玉板指。 姬妃低头服侍,将琥珀色的醇酒倾入水晶杯,骄阳在夜光杯旁折射出晶莹的光芒,映衬着这几个绮年玉貌的男女。似乎美人佳景应该聊着些风花雪月的事,可话题一变,偏偏转到了她的身上。 虞姬笑着看她:“你知道不知道,夫人很是欣赏你呢。” 姬妃没作过多的表情,始终明白她们口里的夫人究竟是谁,不便说什么,她只是微点了点头。 张公子闻言也笑:“忘了说了,姬姑娘放心吧,夫人说先委屈你一下,等你的伤好后,就将你送与项王那,毕竟你是他的红颜知己。”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笑瞟着那位红衣公子:“总不能棒打鸳鸯各一方吧。” 红衣公子不说话,只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了,仍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那灼热放肆的目光一直落在姬妃的身上,似乎想穿透她的面纱。 “所以说这次对你是大恩典了,你可要自己明白呀。”虞姬接道。姬妃苦笑,姬家莫名其妙遇此横祸,这竟都成全了一场恩典,这个道理她不明白。念及爷爷往日神情,不由心中难过,若不是自己如此任意。也许爷爷就不会这样去了。 那张姓公子是个极体贴明白的人,见姬妃触及痛处,将手中杯子递了过来:“那日在大街上姬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我敬你一杯。” 姬妃不语,接过酒杯,就酒水悉数洒落在地上。既然他们都是朝廷的人,她又何必和他们客气。 见两个亭中的男人都微微变了脸色,虞姬忙应道:“上次在见面姬小姐也不是不说话,怎么今天没声音了?难道心里对我们也有记恨么?” 姬妃看她一眼,不说话。 “姬姑娘乃奇女子,这样倒是正常了。”那红衣公子突然开口说话,语气温柔,“姬姑娘,你且坐下,我叫几个女子来跳跳舞助兴。”三击掌后,果然有一些轻纱蒙面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些女子容貌奇美,身段凹凸玲珑有致。 舞女在乐声中袅袅起舞,虞姬说得不错,府中的舞女中看不中用,舞跳得并不太好,姬妃精于此道,看得出她的门路。 他们却都很欣赏,沉浸于那舞动中的妖娆。红衣公子轻笑着低声对张公子道:“怎么样,这些奴婢床上最有风情,不如晚上送入你府中如何?” 他说得虽轻,虞姬却也听到了,她似怒非怒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张公子只是微笑,毫不在乎。 姬妃的心一跳,猛然间清醒过来,一时心中雪亮,明白得彻彻底底。想来这些公子根本不把平常女人当人,那些女奴本也是红衣公子的侍姬吧。可这些女子偏偏是她姬氏一族的人。 她一口酒堵在胸中,咽不下,吐不出,郁积到胀痛。虞姬刚说那个夫人要将她送予项王,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件玩具而已! 不知不觉地,姬妃脸色灰败下来,众人并没有发觉。她已于此刻心灰意懒,原来,她人虽坐在这里,于他们之中,她是个蒙他们看得上眼一同邀来玩乐的人,欢歌乐舞酒醒曲散后自当归于原位。 姬妃仅仅想着,已觉浑身发凉,若要去信任那样的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是何等幼稚可笑! 一瞬间,绕耳佳音变成了空洞梵语,如旷野里的风沙卷过,只余下一地荒凉。姬妃再坐不下去,缓缓站起来,跨过杯盏往外走,虞姬奇怪地看着她,红衣公子似乎在叫她,她也似不闻,路过那些舞女身边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绮舞(一) 姬妃用姬氏独有的话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领舞的女子突然听到来自家乡的话,不由喜形于色,停下舞步,道:“我叫野一,你是谁?” 姬妃又走近她,发现她有着姬氏一族所拥有的细腻的皮肤,以及清香的体味,容貌媚丽入骨,果然是个绝顶的美人,令人心生怜惜。她伸手拿下了她的面纱。 她轻轻问:“野一,你怎么做了舞女?” 野一的眼睛立刻朦胧起来,如烟如雾般,当真是夺人心魄的一种美色。她不回答,却幽幽地道:“他们说我能跳最美的舞,可是我真的很烦,我是从来不喜欢跳舞的,除非是跳银媚魂。” 姬妃不由伸手去抚她精巧的面庞,人说太过美丽的女子必遭天遣,这样的尤物果然是身不由已的。野一越是美艳活泼,眼里的落寞孤单便越是动人,姬妃虽是女子,也看了动心,她叹口气,说:“野一,不如让我陪你们跳曲银媚魂吧。” 野一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会跳银媚魂?”她颤声道,“我可是从来没有跳过呀,出了族里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跳了。我常常想,如果能让我和人一同跳这个舞,就是死也不怕了。” 姬妃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银媚魂是姬氏一族的灵魂之舞,也通常是情人们为爱而跳,也有互相交命的朋友对跳,只有在姬氏传承和婚礼的大日子里才会有人跳。情深与爱恋是舞蹈精髓,银媚魂是姬氏一族每一个女孩子心里的绮梦。 “你没有跳过么?”姬妃叹息,“不要紧,我会,我可以和你们一同跳。” 野一欢呼一声,扑上来拥住她,姬妃含笑看着她,并不推她。 野一放开她时,已换过了一幅神态,面孔严肃,指若兰花,柔软的身体却立得挺拔,手足摆成散花般的形状,她已准备就绪。 姬妃向她微微一笑,索性褪去了轻衫,大片的肌肤虽然露在外面,却凭添了几分娇媚。 她身后的乐师也都来自家乡,见到这个动作马上精神一震。“是银媚魂呀!”他们相互惊声提醒,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那支神秘而诱惑的曲子娓娓地奏了出来。 姬妃踩着曲中的韵律,轻轻摆动身体,一个节拍一个动作,一步一步向她欺近。 野一的身体急促地颤动着,腰身扭得似一根可任人摆弄的铁丝。姬妃时时地引着她、顺着她的舞步,如同她的影子。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这样诡魅的舞蹈在是很少可以见到的。那是一种激情,是身体与灵魂的抵死缠绵! 可真正跳起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在众人如痴如梦中乐声截然而止,舞者与观者似并不满足,而看者像比舞者更累,浑身散发着激情!乐师们张大了嘴,手指犹自扣在琴玹上不肯放下。 野一的脸孔泛着满足的红晕,她香汗淋漓,气喘不止,可又满怀欣悦。 “这就是我们的银媚魂呀!”她感激道,“谢谢你帮我圆了这个梦。” 姬妃有些累,毕竟身上的伤并没大好,她从地上拾起轻衫,又回头看了野一一眼,她的小小面孔粉红娇艳,简直要发出光来了。 姬妃流在她娇嫩的面颊上轻抚一记,只说:“野一,要多保重。” “你是谁?”野一拉住了她的袖子。 “姬家,我是姬家的女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姬妃说完转身就走。 原本拉着她的袖子的女子岔岔放来了她的袖子,神色慎重。 她走了,并没有再看亭中那三人一眼。 可身后的人却跪成一片。用姬氏的族语高呼:“恭送族之母。” 诧异是别人的,姬妃从容的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任何人!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绮舞(二) 虞姬回头看了一眼公子扶苏,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回来! 轻缦绕着纱衣,姬妃仍是在整理衣物。 扶苏来了,身上仍然是藏红色衣衫,脸上仍带着那摄人的笑容。 “昨天怎么一声不哼的走了?没有想到你的舞跳得竟是这么好。” 姬妃不语,也许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把她从浣衣部调到舞妓苑去? “野一呢?”她突然问他,“她究竟是你取乐的舞女还是陪寝的侍姬?” “原来昨天你是为了这个不高兴?”扶苏皱眉,“你吃醋了?” 姬妃不响,他错了,她不是吃醋,只感到同命相怜。 “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地位的。”他盯住她,眼神深遂看不出心思,“你的容貌才艺并不在野一之下,何况野一是个舞妓。” “舞妓不是人么?”姬妃冷冷道,“难道你始终只当她是宠物么?何况公子真的认为我很美吗?”她笑得放肆。扶苏的眼神却透着玩味和了然。 扶苏见她动怒,不觉吃惊,牵了牵唇角不再出声。终是沉了脸,收起所有秀美温润,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他才走,虞姬又来了,“昨晚的那支舞好看极了,教教我吧。” 姬妃缓慢而坚决地将她拂开,淡淡道:“恐怕我不能从命。” “为什么?”她薄怒。 “这支舞不是用来跳着玩的,我若教给你恐怕会亵渎了它呢。” 虞姬终于大怒,但终是不敢太放肆,只是沉声道:“下贱的东西,给你几分脸色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谁是下贱的东西?”姬妃直直地盯着她,“今天你倒要给我说说清楚。”这样的女子,项羽怎会爱上她。一个出生风尘的女子,自予和几个贵族中的男子有个瓜葛,就把身份翻一番吗? 她步步逼近,后者害怕起来,可尤自硬撑着,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家奴竟敢出言威吓我,快来人!” 身边早有几个侍卫眼见不对护了过来,伸出七八只手来拉姬妃。姬妃伤口未愈,被众人七手八脚拉了个牢牢实实。 虞姬见她被困,立刻得意起来,冷笑:“你现在不过是个婢女,就算扶苏要你也不过是个妾,连侧妃都没争到呢,倒先给我脸色瞧了,不管扶苏还是项大哥,我都不会容你这样一个阴沉的女子!” 侍卫们听她此言,俱是心领神会,奋力将她推至园中水池边。唐流仍想挣脱,不意用力之下伤口迸裂,一阵发软竟被她们推了下去。 池水不深,她的伤口碎裂,触了冷水立刻散发出锥心疼痛,甚至苦楚过一剑刺体,水下肩手不能动作,径直向池底沉了下去。 甚至在看到绿茸茸的水草时,她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了。“也许死了也不是件坏事,”她对自己说,“至少黄泉路上还有爷爷和姐姐在。” 索性不再作任何努力,放任身体向下沉了下去。耳旁有水声,渐渐感觉生命如树叶归根般飘坠,只差一点点了,她想。突然,身后伸出只手,那是属于男人的强健而修长的臂膀,它紧紧地拥住她的腰,拉住她又向上升去。 姬妃不由挣扎,想努力摆脱,可手脚已完全不听命令,冷水里无法动弹。 那男人发觉姬妃的异状,更加迅速地游向湖面,一手将她的面孔托出水面,一手划向岸边。 他奋力把她带回到了岸上。 姬妃软倒在地,不住呕吐,眼泪一起往外流,五脏都要吐出来了。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心悲(一) 有人拿了一件衣服来,在她身上包住,男子急切地问:“姬姑娘,你还好么?”此时,虞姬尖锐的叫声也传了过来,姬妃彻底清醒了。 她已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脸近在眼前。他有着一对极威武的眉毛,而面部线条却柔和清秀,有着一重阴柔美! 姬妃只是喘息,不住地发抖。那湿湿的面纱紧贴在她的面上,仿佛不能呼吸一样。那男子心急,一把扯下那面纱。 再见她面色灰败,有些焦急,一边大声叫着些什么,一边弯腰将姬妃抱了起来。进到间生了火的房间,几个侍女上来扶住姬妃,然后他避开,直到那些侍女为她脱掉湿衣,浑身擦干,用布条细细包扎了伤口,又用两条薄薄的毯子把她包住。 一盏茶的时间,姬妃手脚又可以动了。 侍女们害怕地看着她,她们已经站得远远的,惊惧地观看着。 门打开了,姬妃这才看到原来救自己起来的是扶苏。他也换了件干衣裳,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再穿红色的衣服,而是一身白色的轻衫。他径直走到姬妃面前,俯身问:“你怎么样?” 姬妃的喉咙是哑的,发不了声音。 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放了心,怜惜地看她,轻轻安慰:“不要怕,没事了,过两天就会全好的。”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是疼惜的怜! 他是明亮的,如初春阳光和煦暖人,又略略和着忧郁,叹气道:“姑娘你实在太不小心了。”但马上又微笑:“幸好让我遇到你。” 他的神情就像上官西烙见她第一面时的眼神是一样的。看起来他对她的面貌并没有多大的惊异。就像早已料知的一样。 “我累了,你出去吧。”姬妃闭了一下眼睛,轻声说。那如拂风飘荡藤蔓的模样她是不愿别人看到的。 一觉醒来,姬妃轻抚额头,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扶苏皇子竟然会亲自去救那丫头,平时皇子就温和可亲如同文人君子……“侍女们显然已经看到姬妃醒转,但她们窃窃私语时并不瞒着姬妃,交头接耳地谈论他的种种好处。 姬妃淡淡的笑了,原以为此扶苏非彼扶苏。没想到他果然是当今皇子。他有着温柔正直的眼睛,简直能化枯水作清泉。这样的人淡然不会是个凡夫俗子,可又怎会是当今权贵! 她对于那天初见他时,那番娇纵像是幻影。 又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姬小姐,你可醒了。”她的口气中透着喜悦,忙放下手中的托盘,疾步走到床边,“小姐可知我家主子在这守了小姐好几个时辰?” “有劳了!”姬妃挣扎了起身。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丫头倒是在真心的欢喜,“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嫣红,不必了。”一个声音掺和了进来,从门外走进来了那青衣的张公子,“你先下去吧,姬小姐这,我会告诉公子的。” 那唤作嫣红的小丫头道声是,就退下了。显然这位张公子很有威信,那小丫头的面色严肃,必恭必敬! 姬妃嘴角撇出了一丝笑,今儿个这倒是赶场了。来了一个又一个。 “姑娘,没什么大碍吧?”他客气的问。 “公子不必客气。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他叹气:“你仍是不肯原谅我们?虞姬固然任性,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收敛了许多,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姬妃不由一笑,他们都是一个口气的,总是怨别人不肯原谅人、脾气太犟,道理原都在他们那一边。还是自认为高人一等,这样高气势的指责他人。 “这几天扶苏公子一直都来看你,是不是?”他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姬妃点头,懒得跟他说话。 “当今皇子。”姬妃微微一笑,“只怕你还不知道我就是姬妃,姬妃知道吗?” 果然他板脸,想不到这样一个精致优雅的男子,发怒起来会如此可怕,秀美的眉形微微皱起些,像两支利剑斜插及鬓,而后是不解,到最后是惊讶。 姬妃冷淡的笑了,好一出变脸! 天下剩传扶苏与扶曷早已撕破脸,秦皇命不久矣。姬妃当然不会相信扶苏会笨到将她捉拿归案。 张公子当即冷下声音,带着提醒和警告,“姬姑娘,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是,我希望你不要为张府和夫人惹出事端。” 姬妃突然抬起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男子,他说的是不要为张府和夫人带来麻烦,而不是不要为扶苏皇子带来麻烦。看来在他心中那位夫人的地位要远远超过扶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那位夫人为什么久不露面。 “张公子是在开玩笑么?姬妃不过是个小小婢女,哪里有本事能替你惹出事端?再说,夫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冰冷眼色凌厉,倒看得张公子一怔,一时也不好再发话。 “张公子还有事么?”姬妃冷冷道:“我睡了两天,浣衣部的事情想必已堆积如山,请恕我不陪张公子多聊了。”她不给他面子,自己转身就走。 青衣男子呆在原地,有些下不了台,这丫头如此倔犟强硬,竟然在他的府里给他脸色看。他向来待人处事温雅如玉,怎么会向一个小姑娘动怒发火,想了半天,叹一口气,只好认了。 姬妃占了口舌上风,却还是禁不住的心烦意乱,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掉进了一个模糊的局! 姬妃才进门,便有侍女向她取笑:“姬姑娘睡醒了么?今天怎么想着进浣衣部看看了?记得千万要把身子养好哟,所有的事情堆在墙角都不打紧,有我们这些命贱的丫鬟奴婢收拾着,只是别委屈了姑娘。” 她咭咭咯咯话语清脆锋利,引得周围的侍女一起大笑,有一个上前假意拉住她:“姐姐,你千万要小心侍候好了,要不然不光是张公子和夫人,扶苏公子也会来兴师问罪,大家可都要倒霉了。” 她们牵扯抱成一团,放声哈哈大笑。 姬妃没有抬眼。众人的风言风语仍然在继续,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冷眼看着这个买来的家奴如何地勾引扶苏,这桩事情又会如何发展。左右是看场热闹,顺便嘲讽笑话,谅这个小小的民间婢女,再怎么折腾也飞不上天去。 那丫头又走上来指着一个木盆:“你这么久不来,原先的位子已经有人替上去了,经过虞姬小姐吩咐,现在你得跟我们一样干粗活,若觉得干不了只管向扶苏皇子去哭诉,有本事升到内房去不是更好。” 姬妃悲悯的看着这些丫头,上天将人分为各各等级不同,层层自上而下地践踏,余下这群最底层的仆奴还要奋力的自相残杀,这到底是谁的悲哀?每人固守着自己的城池,须不知在他人的眼里徒增笑耳!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心悲(二) 双手浸在冰冷的水里,伤口处犹会牵动发痛,然而姬妃面无表情。她倒是要仔细看看,这场事件纠缠中,究竟有谁会真正大笑到底。 才洗了几件衣裳,门外便有人冲进来,金纹的袍子下摆浸没在污水中。他焦急地在拥挤汗湿的人堆里寻找,突然眼前一亮,在姬妃的木盆边逼近过去。 “姬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又回来了?” 语气急促而心疼,他像个是直率的大孩子,他关心她,忽视了众人眼光。蹲下她的身边,伸手入木盆,皱眉道:“还这么冷?你身体并未痊愈,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姬妃沉默,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相待。浣衣部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苦难也是一样,然而她却得到了特殊的青睐,这个扶苏皇子的另眼怜惜,令她如污水中生出的莲花,平白无故娇贵起来。可惜,这样的青睐不知能延续多久,是不是一放手,莲花便会从枝头滚落,一路沉堕入污泥中。 姬妃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可惜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污水中的莲花。又何必和这些人来争。 扶苏还在看着她,姬妃可以感到身后目光涌动,所有的侍女表面若无其事,但一早生出嫉恨,年轻女子的清水明眸里,浮露出世俗的红丝。 她把手从他的掌握里抽了出来:“这里不是扶苏公子来的地方,你回去吧,我还要干活。” 扶苏被她冰冷无味的话镇住,一旁的侍女窃窃私语,好大胆的狐狸精,一定是在耍手段故意要欲擒故纵。 听到话语噪杂,姬妃抬头环顾,众人又立刻低下头去,谁也不敢与她对视。目光转了一圈,回到了扶苏的脸上,终于缓和下来,到现在姬妃才发现,扶苏虽为皇子,可也是个孩童般的人。在属于他的圈子里,有时候竟然口无遮拦,丝毫不知讨好他人,也难怪要被二皇子打压,以至于丢了本应属于他的太子之位。 “公子回去吧。”那轻柔的声音如清风拂琴,“这里是浣衣部,你身着官袍频繁出入总是不合道理,再说我是府里的仆奴,做下人也要有下人的规矩,请你让我完成自己份内的事。” 她软下声音时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媚柔和,纤丽的长眉柔婉了几分,如水之眸中漾满情意,能让人深陷其中。扶苏一时看得呆了,陡生万分怜意。竟然顺从的点了头。 他走了。 没有了外人,浣衣部立刻又莺莺燕燕声一片,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哪里会有心事,纵然是出身下贱,仍叽叽喳喳像只只快乐的小鸟。 手指泡在水里一天,混和上皂角泡沫,皮肤开始渐渐皱皮发白。明明看上去一样大小的一包衣物,别人的蓬松轻软姬妃的却是紧压厚实,这是浣衣部里的人故意在捉弄。 做完工的女孩子休憩下来,她们取出怀里藏着的从府外私带进来的蜜桔糕饼,坐在待洗的衣物包上,一边吃着,一边挤眉弄眼,笑嘻嘻地看姬妃还在努力揉搓。 “到底是娇气的富家小姐,几件衣服也要洗半天。” “你看她呀,怎么连衣服也不会洗,动作真是别扭奇怪。” 更有厉害些的,索性大声呵斥起来:“喂,你好好做呀,若是洗得不干净,是要连累我们一起重做的,别害人哟。” 姬妃早已满身大汗,伤口处又痛又痒,可一手湿沫子不方便去揉,她的确不会洗衣裳,别人搓洗时以胸口、领、袖处为重,她却是每一寸布料都不放过,这样一来,速度更慢了。 终于,女孩子们吃完了点心,所有的冷嘲热讽也不再新鲜,她们丢下她,大家手拉着手,说说笑笑着出了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浣衣部里没有预备火烛,姬妃孤单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继续努力。手底下流淌着条五光十色的绢罗绵纱河,仿佛永远不会断绝,一辈子也看不到尽头。 很久很久,突然感到手背有些温热,姬妃茫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眼里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心悲(三) 她停住,突然想笑。 垂下手,寂静中,姬妃清了清喉咙,沉默。 她一直洗到三更左右才把份内的活干完。 第二天一早,她又来了,浣衣部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动工,看见她苍白的面孔,立刻相互交换眼色。 “怎么来的这么晚?”一个小丫头白了她一眼,“你昨天真是要死,居然用掉了那么多皂角。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一切用具都是有份额的,你要小心……”她只说了一半,身后便有人上来扯她袖子:“跟她多说什么呀,人家是鸡窝里的凤凰,马上就要飞上天去了。” “凤凰!”先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叉着腰冷笑,“管她是只凤凰还是只鸡,人在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姬妃紧闭着唇,来到自己的木盆边,旁边已堆起了小丘一样的衣物。用手一探,沉甸甸果然又是层裹密厚。她立刻低头干活。 那小丫头说得对,不管以前如何今后又会怎么样,只要人在哪里,就得遵守哪里的规矩。 一口气干到中午时分,有人来唤她们吃饭,女孩子们嘻嘻哈哈擦干了手,向门外涌去。姬妃已累得直不起腰,倒也不觉得饥饿,好不容易浣衣房清静下来,她依在墙角,乘机喘口气。 若是长久弯曲着腰,再直起背时,身后的骨头会‘咯咯’轻响。姬妃缓缓转动颈部,不意间,竟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今天,扶苏没有穿官服,他一身月芽白色的府绸轻袍,腰里缠着盘龙夺珠的玉扣腰带。 “姬姑娘,”见姬妃回头,他不好意思红了脸,“我又来看你了。” 他还是舍不了她。 “你究竟要做什么?”姬妃只好苦笑,“公子这样三番五次来找人,对我们两人来说都已不算是件好事情。” “是,”扶苏低头应声,清晰的轮廓里透出几分腼腆,他轻轻走上来,毫不在乎身上滚绣繁美的华衣,在姬妃身边并肩坐下。 他轻轻的说:“姬姑娘,我只是想见到你。” “哦。” 姬妃打量他,这个有着一双温柔秀目的男子,坐在脏衣污水之中,挺拔巍峨若松岩。 “你不可能永远见到我的。”姬妃叹息。 “我知道。我虽贵为皇子,却没有一点的自由。虞姬懂我心中所想,可是我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我知道她虽对我好,可真心仰慕英雄,可我偏偏做不到。你是我所见过唯一想让我呵护的女子,可是我却办不到。即使这一点点的自由,也是靠别人施舍而来,又怎么能帮助姬姑娘……” 闻听此言,姬妃转头看他,清朗英秀的皇子,没有一分贵族子弟的纨绔气息,眉宇间全是浓郁的哀伤。那平时冷漠清冷的眸中有点点泪光闪烁。 错生皇家的皇子! 姬妃不由叹气:“扶苏公子,谢谢你的错爱,可是,以后请不要再来了,姬妃担当不起。”她面色惨淡,轻轻道:“扶苏公子的情爱若是一时的兴起,那便是无果,若是长久的念头,那就是非议,而且无论怎样,终会成为扶苏公子与将军命运里的坎坷。何不转头回去,大家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怕再继续强追硬取,只会令它变成一段孽缘。我想公子一定也知道柳妃,更不会不知道随柳妃一起进宫的姬妃吧?” 这话说得诚恳凄凉,扶苏只觉心痛不可抑止,他猛地跳站了起来。 “如果我硬是要认真下去呢?”他悲伤地凝视她,“我来这里前已经详细考虑过,事情发生了就会存在因果,我也无法若无其事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姬姑娘,也许我可以求他们把你赏给我,从此男耕女织,神仙眷侣!”他站起来时高大若玉山,面容坚定真诚。 姬妃站在扶苏的面前,目光跃过他,不知落到了何处。人间繁华胜景如梦过无痕,从她知道自己是姬氏的传人时就知道命中事都如水中月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什么。嫁作人妇,接受姬氏一族所有人的尊敬。然而在一个清凉的夜晚,当有一个男子无言深情的注视着她时,她知道,变数来了。 可所有的变数都是属于那个不属于人间的男子,而不是眼前这个看似能翻云覆雨的男子。 “奴婢的命运不是公子能给得起的,更不是天下任何一个男子能给得起的。”姬妃似在自言自语。 扶苏一怔,俊秀的脸上青过变白,终成一片死灰,不再言语。毕竟是皇家之后,何时受过这样的拒绝,在他那样的倾诉下,姬妃的话在他的耳中那是浓烈的鄙视。 他终于拂袖而去,却不忍心带走姬妃身边的一片清风。 这样清高、不拘世事又孤傲的男子只怕终难容于世吧。 姬妃不由得幽幽一叹!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阴谋(一) 一阵风吹过,细碎纷黄的桂花扑簌簌掉落廊下,馥郁袭人。 今年的桂花开得早了些,现在就开始凋落了。一连几日,再也没有人打扰,周遭倒是清净了不少。 姬妃自顾低头而行,远见一女子身穿着淡淡春衫,宛似嫦娥明月下;裙拖着轻轻环珮,犹如仙子洛川行。远望时,已消宋玉之一;近观来,应解相如之渴。 远远已有人下跪,想必也是身份高贵的,谁会在意一个卖花女的绮颜玉貌,谁会相信一个侍婢也可能惊才绝艳。 那女子兀自走到姬妃的面前,隐含着一份笑意。上下打量姬妃后,戏言:“姑娘当真如花中朝露,只是露珠虽柔美,却经不起日光灼晒,太美好的事物总是不易停留。” “露珠再美也只是徒为百花做嫁衣。”姬妃低下头,心里暗叹一声,若不是心里觉得有事没完成,倒不如回姬氏一族。只是天下大乱之际,那宁静的地方只得能毫无波动吗? “是吗?”那女子的声音中平添了几分喜悦。 “夫人来此断不是与我谈论如此风花语露的吧?”姬妃抬起头,直视那美貌女子,看打扮定是大家的,眉宇间又少了一份霸气,多了一分胆怯。是扶苏的侍妾吧!人情冷暖最禁不起深究,须淡淡的看,闲闲的视,很多时候终是要失望。 那女子一愣,见惯了奴婢侍女的低眉顺眼,适应不了姬妃的眼神,一时脸变得绯红! 姬妃心里一软,话里也掺了不少柔情,“夫人有话就直说吧。” “别叫我夫人,叫我晚娘吧。”她回过神来,慌忙摆手,“是夫人让我来转告姬姑娘一声,今城里流民越来越多。外面施粥人手已经不够了,想请姑娘出去帮忙一二。” 妃没有作声,似乎再考虑她的话中有几分是真。 “姬姑娘,你……” “为什么是我?”姬妃问。 “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去啊,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而且啊,让你留在这会惹更多的事端。”晚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完全不顾晚娘的示意,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姬妃莞尔,心里有微微的凉,这座小小的府邸也留不下她。她深吸了一口气,略略放松,“好吧,我去。” 晚娘听她这样说,淡淡的行了个礼,那些小丫头显然不屑,只是冷眼旁观。一群人就这样远去,姬妃默默的站着,一阵无声的风就这样来了,又去了。 一个侍卫快步而来。姬妃扫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大道上的阳光泼洒了一地,印照在那破衣滥衫上。疲乏的人带来一片萧条。街上的小贩也不见了踪迹。空旷的街头,支着几口大锅,长长的人群一眼也望不到头。 侍卫抬手向前默默一指。 姬妃走了过去,拿起一把铁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饥饿中带着憨真的笑脸。 一大片黑沉沉的土地上,乍一眼,令人只觉凌乱憔悴肮脏。姬妃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姐。”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看着那扑到自己身边的黄衫女子,姬妃的脑中一阵昏眩。 “小姐,我们一直在这等你。终于看到你出来了。”她急急的说,“那边我们看到你被一位官家摸样的人救走,只好天天这这等。终于等到你了。” 姬妃看了一眼如烟身后的男子,虽然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感情,但眼眸中有着怎样也掩饰不了欣喜,还有……还有一丝丝的炙热。 不远处的两个士兵早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急急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如烟的手臂。 “不,别抓我,我要陪着小姐,我哪也不去。”如烟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吼道。 “官爷,你高抬贵手,就让她和我一起施粥吧。”姬妃见状,忙上前柔声解释。 那官兵看了看姬妃的样子,岔岔的不敢说话。看样子是担心这刚来的女子是上面哪家官爷的小姐。 “如果你不放心我,不防去找夫人和张公子说说看。”姬妃陡然提高了声音,话语中已经有几分凌厉。 两位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不敢答话。 “两位不必担忧,若有什么时候,我一人承担即可。”姬妃放柔了声音。 两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点点头,伸手拉过自己的伙伴,赶紧离开了。倒是帆国急步上前接过姬妃手中的勺子,去为饥民舀粥去了。 如烟拉直姬妃到一边坐下。糯动着嘴唇却没说出话。 姬妃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如烟,这些年你还好吗?” 一句话问得如烟低下了头。 “你放心吧,我们再想办法,一定会救出殷恪。”姬妃的声音突然有一丝波动,如湖心骤然吹皱了一层。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如烟抬头凄凉的笑了。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阴谋(二) 姬妃沉默下来,眼神逐渐黯淡,当初把如烟留下去是对还是错。那个嘻嘻哈哈的丫头变成了一位怆伤的妇人了。 “小姐,这不怪你!”如烟调好了自己的情绪,轻声说:“我不后悔和殷恪在一起,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他。可惜被诅咒,我们永远也没有幸福!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爱,就连唯一的孩子也没了。”见姬妃皱起了眉,她轻声的笑了,“小姐,你说得对,我真的全输了。孩子……孩子他一出生就长了三只手。他……他不到……不到三个月就没了。”如烟眼里突然涌出的泪如雪刃,映得她眼里晶光流转。 “如烟,我不同情你,这是你的选择。”姬妃的话听不出一点的感情。 如烟奇迹般的笑了,“谢谢你,小姐,如果你说同情我才是对我的侮辱。”她的脸上忽然莹光溢彩,显得容色照人。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从容流丽。她似呓语一般接着说:“其实,他真正在等的人还是你。在牢中的时候,我去看他,他丝毫没有求生的意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妃儿!” 姬妃心中一紧,那个男人,在她嫁给他时,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吧。 “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对不对?”如烟肯定的问。 “是,我不爱他。如烟,我其实是为自己的生活才离开殷家。他没有对不起我。” “我知道,也许他也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你真的没将他放在心里。小姐,你的心里真的只有你自己吗?从来没有为他人想过吗?”如烟想站起来,可身体里想被抽干了一样,这些日子她以为她不会在乎殷恪对姬妃的情意,他已经死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些什么。这些话也不是她要说的,她心里还是有怨的不是吗? “是,我从来没有为你们想过。”姬妃闭了一下眼睛,世事纷繁,人人都在怨吗? “为什么?” 姬妃没有回答,而是向粥棚走去。 “小姐,我是知道的。”如烟在她身后低声的说。 姬妃的眼睛悄悄的展现了柔和的弧度。 饥民像是没有尽头,粥棚里的粥已经快完了。有士兵过来宣布今天的施粥到此结束。姬妃揉揉酸痛的肩。帆国突然把手伸向她,在姬妃疑问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 如烟过来,和姬妃一起去了一间木屋。看起来向是专门为姬妃准备的,离乱民棚很远。一色泥墙木板配几件简陋桌椅,向着来人暗暗地发出种潮冷的腐味。 “小姐,这……”如烟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如烟,比乱民住的地方还好。”姬妃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 如烟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你们今晚在里面休息。我到外面守着。”帆国插了一句,没有给人反驳的机会就出了门。如烟看了看帆国外去的身影,看看姬妃,轻声的笑了。 姬妃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她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他的情意她看在眼里,她只能刻意的和他拉开距离。 一连几日,粥棚前的人依旧如昔。只是有不少人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更有少数人在不断的咳嗽。 姬妃有些担忧的看向人群。 如烟的动作已经有些慌乱。她俯到姬妃耳边轻声道:“小姐,现在别的地方已出现瘟疫,这些人不会……” “如烟,别胡说。”姬妃忙呵斥住她。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这些人也都活不了了。 “是,小姐。” 随着她的话落,队伍中有人软软的倒地,引起了人群一阵骚动。有士兵快步的跑过来,架起那倒下人的胳膊,渐渐远处。街道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默默的向前延伸。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多看一眼,这种情况像是司空见惯一样。 可下一刻,人群中相继有人倒下。 人群中已经有些混乱,很多人拿着碗在慢慢的疏去。姬妃想过去,可远处跑来了一队长长的官兵。 “围起来。”领队之人大声喝道。 人群里面更乱了,有人想冲出去,立刻有士兵过去一脚把他们踢了回来。 “小姐,不要管,我们现在也不了解情况,姬老也曾想制止这种瘟疫,可是无能为力。我们还是等回去后再想对策吧。”如烟似看出了姬妃的心思,小声的说道。 姬妃深深看了一眼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变得这样冷静。 “昨天已经死了好几人了。听说是城里出现了妖孽。那妖孽一日不除,瘟疫一日不休。还好城里来了一位仙姑……”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的议论。 “姬姑娘还是先行回去,这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连张姓公子也来了。 姬妃略一点头,带着如烟就要离开。 却听到人群里有人提高了声音说道,“她为什么带着面纱?” “莫非就是那貌美的妖孽。”随即有人附和。 姬妃不由的停了脚步。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阴谋(三) 夕阳余晖斜照在苍茫大地上,远山雄浑,隐约有云海翻涌,山峰的轮阔被夕阳勾勒上淡淡金边。眼前是大片深浓的绿,绿得没有尽头,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 姬妃静静站在茅屋前。风撩起了她的长发,不安却在她的心里越扩越大。一连几日,她不不断的去收集解毒的草药。终于有人的病情在稍稍好转,张公子已经不止一次警告她不许再去病民区。这会稍稍闲下来,却觉得哪有些不对劲。 她轻轻的转身,头中却一阵晕眩,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小姐,你怎么了?”一直看着姬妃的如烟,慌忙伸手扶住她。 “没事,不必惊慌。”姬妃淡淡应了一声。 “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如烟还是不放心的问。 “也许吧。”姬妃微微回头,在生命的易逝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力量的薄弱。在迷茫中也不知道要去怎么做。 姬妃的目光越过如烟的肩头,帆国正大步踏来。 “姬姑娘,不好了,病区中有人突然病情加重,刚刚已经死了两个。” 姬妃一惊,心里的不安更加加剧。当姬妃再次赶到病区的时候,所有的病民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然后默默的后退。焦急中的女子没有看到众人失常的反应,只是向那两个死去的人走去。看来官兵对这些病人也很忌讳,到现在也没人来收尸。那死去的人眼睛大睁,虚浮的眼中印着不甘。姬妃的目光顺势而下,才看到死者的耳后郝然有一点青乌! “家师说就是她。”一声清斥大声传来。 姬妃站起身,回头看向那开口的女子。 “妖孽,今天看你还能不能害人。这些瘟疫都是你带来的对不对?”她大声喝问,旁边站着一个老者,身后跟着十几个年青力壮的男子。 “他们是中毒,瘟疫怎么会是我带来的?姑娘也未免太抬举我了吧?”姬妃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却幽幽的凉。 “还在狡辩,家师说凡有妖孽的地方必会带来瘟疫。只有将这妖孽火化,才能解当前之围。” 这一句话,惊破周围人的肃穆,如尖针刺进每个人耳中。众人全都僵住,四下鸦雀无声,只余死一般的寂静。姬妃看去,周遭每个人地神情都看得那样清楚,有人震骇、有人惊悸、有人了然,有人怨恨…… 那女子倔犟地昂了头,直勾勾瞪着姬妃,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 她在等着姬妃开口。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多余……周围的人足以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将所有的信任碾作粉碎。姬妃垂眸看着那女子,静静迎上她怨毒目光,心中无悲无怒,仿佛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冷眼看她,心中再没有半分怜悯。龙柳儿,她为她做的够多,可她却要置她与死地。 “你有何证据说是我带来的?”姬妃挺直着背脊冷声的问。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些天姬妃所做的他们看在眼里,现在心里也有些动摇。 “我有证据。妖孽带来的瘟疫,本门的清灵露就是解药。”她说完,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将那瓶中之物倒入那倒在地上正在抽噎的人的口中。那苍白的人竟然真的慢慢停止了抽噎,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姬妃回转身,直直的看着龙柳儿,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如峰如刃,刹那间穿透彼此。 那老者也回过神来,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将这妖孽关起来。”只是那微颤的手指透露出自责和不安。 姬妃涩涩的笑了。这无知之民虽愚昧,可也不会看不出是这龙柳儿做了手脚。可为了她手中的解药,别说牺牲一个陌生女子,就是十个又何防。人心之恶,比天下最锋利的兵器,更能杀人于无形。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阴谋(四) 姬妃抬手拂开走向她的人,没有再去看那些眼中略带悲悯的人。心里却烈烈的怒火,姬妃从来就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对这些人产生这样的怨与怒。 “不许你们带走她。”如烟伸手去拦。帆国也站到了姬妃的前面。 “让开,如烟,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把我怎么样?” 龙柳儿早已不耐,颦眉示意身边的人去将如烟和帆国拉开。 姬妃怒瞪了二人一眼,若是都是这帮流民抓起来,又哪有逃脱的机会。帆国才想退,就被柳儿收在眼里。一挥手,就连两人也被狠狠的扭住。 “把她捆起来,大家找来桃木枝,三日后举行火刑。” 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柳儿吗?用桃木枝烧死她,是盼望她永世不得超生吧! 被一群人带到简易搭建的草屋中。帆国和如烟不知被人带到了哪,姬妃被一个汉子捆住,推倒在屋中的茅草中。 “你想怎么样?” “闭嘴!你以为今天进来这里,还有出去的机会吗?”龙柳儿伸了个懒腰,姿态媚人,身后的汉子不由得直了眼。她眼眸轻转,对那汉子说:“你不是想看她的相貌是什么样吗?你现在上去拿掉她的面纱。” 那汉子上前两步,就再也没有挪动脚步,那从茅草中站起的女子,周身突然像是泛出了神圣的光芒,那静静的身姿势像是不可侵犯的神坻。 “没用的东西。”龙柳儿冷笑的低斥让那汉子回过神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步上前,拉掉了那层清纱。整个人倒抽了一口气。姬妃无谓的看着他,早习惯了周围人对自己相貌的反应,倒是让那汉子急退了两步。 “被吓到了吧。”龙柳儿咯咯的笑了,“你知道吗?看到别人惊吓的样子,还真是一种享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西烙要对这样一张相貌感兴趣?”她低头沉思了一会,慢慢向姬妃走来,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这是她的妹妹啊!原本还在用力的手指却渐渐的放松了。她的脸是谁毁掉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的怨恨。她蓦的松开了手,不应该是这样,她怎么会因为别人毁了她的脸而生气。因为姬妃必须败在她的手中,一定是这样。她转过身仔细看姬妃。若不是她,上官西烙怎么会羞辱她。凭什么?她本是先认识上官西烙的?姬妃凭什么来抢?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青娥那贱婢说得对,这女人一定要死! 说服了自己,她轻笑着转头。 “就为了上官西烙,你就这样恨我吗?”姬妃动了一下身,手臂上的绳索已经麻木了她的双手。 “这还不够吗?”龙柳儿不甘心的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姬妃对她一笑,没有说话。 龙柳儿冷冷瞪姬妃,口中低咒,“不知死活的贱人!” 见姬妃仍是泰然与她相视,她的笑容却渐渐阴冷,“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果真能置生死于度外?” 姬妃默然。 龙柳儿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终于愤怒了! 夺过身边那汉子手中的鞭子,毫无预警的抽向姬妃的身上。一鞭一鞭,毫不留情的挥向那片细嫩的肌肤,留下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只要你叫出来,我就会停下来。” “再打下去会死人的!”身后的汉子也于心不忍,出声阻止。 姬妃眼前发黑,口中渗出血腥味……羞痛中,眼泪不由自主冲上眼眶,她咬牙侧过脸,硬生生忍回眼泪。 龙柳儿一鞭挥向那汉子,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她该死!我就是要她死!”可一转身,手中的鞭子再也挥不下去了!一跺脚将手中的鞭子扔到地上,出了茅屋。那汉子手抚脸上,嘴角牵起了一死苦笑,却是没怪,没怨。 那汉子上前,一掌劈在姬妃的颈上,看她晕了过去,才抬步追了出去。 当姬妃再次醒来,才身子僵硬发麻,鼻端突然酸涩。 “还没醒来,不会真的死了吧。”外面有人在小声的议论。 “死不了,反正天亮后就要火刑了,死了倒是少受罪了……”有人在小声的议论。 姬妃全身无力,喉间干涩欲裂。 俯在草堆上,她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 鼻端却闻到奇怪的味道,熟悉而有异香,陡然令她饥不可耐。 面前,是有人搁下的一只土碗,盛了半碗灰糊糊的东西。 异香,谷物的异香正从这个碗里散发出来。 姬妃竭力撑起身子,用尽全力爬过去……指尖差一点,竟够不到碗。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在此,他会看见平时那高贵的女子俯在地上,费尽全力,像垂死的小兽一样往前爬去……只为够到这碗糙米粥。 终于够到了碗,姬妃大口咽下米粥,粗糙的谷物糠皮刮得喉中隐隐作痛,滋味却胜过珍馐百倍。口中尝到一缕咸苦,是自己的眼泪坠入碗中。 姬妃咽下最后一口米粥,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自己会活下去,活着逃出这里。自己又怎么会这样轻易死掉。 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比活着更重要。 疲惫困顿中,睡意袭来,姬妃将自己蜷缩进草堆。 睡意昏沉中,姬妃竟陷入梦境,梦见了那神一样的男子……远远向她迎来,向她伸出了手,可是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容。西烙,是他来了吗…… 第三卷 第四十章 火刑?还是一个笑话(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锁响,有人进来将姬妃拽起,带了出去。 “你自持高贵,今日我将让你看看人间冷漠。”那女子笑得一派灿烂。冷凝眉,姬妃轻笑,这还是在阿房宫中那个洒脱的女子,那个心忧天下的女子吗?人说,世上有一种心怀天下的女子,原也是没遇到自己心仪之人的小女人而已! “不知死活的贱人。”龙柳儿怒斥,那扎眼的笑容还是让她愤怒了。 姬妃的面前是一辆囚车,龙柳儿的目光也落在上面。她依然在笑,笑容却渐渐阴冷,“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果真能置生死于度外?还是你只能不顾别人的生死?” 姬妃默然。 “不能,我很怕死。”姬妃叹了口气。 龙柳儿眯起眼睛看姬妃,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 “这就好,把她压到囚车上。”她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你说。一个不可一世的女子,现在遭受万人唾骂是什么感觉?” 姬妃咬唇凝坐不动,不愿在龙柳儿面前流露半分失色,心中渐渐冰凉,热血却从耳后直冲上脸颊。 有几个人狠狠扼住了我,双目赤红如血,将姬妃摁在囚车上,坚硬的粗木抵得她后背几欲断裂。 姬妃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别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我看你能有多高贵,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龙柳儿一声低哼,恨恨看姬妃,“对了,还有那怪物,让它和你一起死吧。” 她一招手,有人拿过一个笼子,是那只鹰,一打开笼子,它扑哧着翅膀翩然落在姬妃的肩上。不知它何时落在了龙柳儿的手里。 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前方的路。车在前行,颠簸的路上,姬妃再也看不清路。 终于人越来越多,人群中有人在下声议论:“妖女……” 有小孩子将手中的石子试着向囚车上砸去。石子落在姬妃的手上,她痛得缩了一下手。路边的人好像突然愤怒了,菜叶、萝卜、鸡蛋……劈头盖脸的砸来。只有那只鹰不停在左右盘旋,偶尔被菜叶击中,撞落在车板上,又挣扎着飞起来。 姬妃抬起手想挡又蓦然的放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应从何处开始说。想笑也没有了力气。也许,这只是个梦,可她唇角分明正渗出血,伴了丝丝寸寸的痛楚;或者,只是一个玩笑,可世上怎会有这样荒谬的笑话! 她没有害人之心,只是做自己能做的事,甚至想一心为他们做事。可她落下了什么?难道就落下了被这些人的愤恨和侮辱吗?囚车行到高台下,姬妃木然的任由人绑了她,直到双臂被紧紧的缚在了十字木头上,她才略略回头看了一眼。 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送来木材,一根根的慢慢累计起来。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火刑还是一个笑话(二) 翁鸣的声音连成一片。 “闺女。”一声呼唤像一把利刃划断了令人头疼的声音。 是婆婆!没想到在这一片冷漠的斥责声中,她终于听到了一声温情的呼唤。现在关心她的只有那个曾经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婆婆了!她把曾经叫过的姑娘换成了闺女,而且是这种时候。 “老人家,你不能过去。”有人伸手阻止了她。 “是啊,是啊,小心沾染上晦气……”有人附和! “我一个瞎老婆子,你们在担心什么,我都不怕,你们又在怕什么!”婆婆一着急用拐杖使劲的敲击着地面。 拉着婆婆的人松开了手,原本的好心遭到了训斥,他们也是觉得委屈的吧。 那根摸索的拐杖慢慢曲折的延伸到姬妃的脚下,姬妃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了起来。 “婆婆……”姬妃轻唤,高高的火台上孤伶伶的站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耸塌着肩头,像个无助的孩子,那无神的双眼穿过姬妃的身体直至她背后漆红古老的雕梁。姬妃终是再也没有说下去,还能说什么,一切已经太晚,这一生爱恨痴缠,俱已成灰。 “孩子,你别怪他们。下面的人,他们只是愚昧啊……” 愚昧,愚昧? 姬妃无声的笑了,她刚刚再怪那下面涌动的人吗?那么现在呢?再次低头,心里始终泛不起一点点的涟漪,原来她期盼的仅仅是那一丝丝的温情。至于人间的大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她已经恨不起来了。 “婆婆,我已经不怪他们了,婆婆您多保重。您还是下去吧,若姬妃今日难逃这一劫难,那也是我的命。”姬妃脸上散发出淡淡光彩,恬美如昔,生死的瞬间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婆婆不能为你做什么,就……”话没说完,婆婆就转过身去,所有的人看着这个古稀的老人一步步的走下,整个场地淹没在一片诡异的沉寂中。姬妃心中的不安却越扩越大。 高台周围摆满了桃木枝,有人走上前,扔进手中的火把。望着那渐渐窜起的火苗,姬妃恍恍惚惚出神,不觉陷入往事纷纭。那么熟悉的景象,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 龙柳儿?龙柳儿?有泪从姬妃的眼角滑落。 曾几何时,她的命运被天下的愚民掌握。若能弃生死不顾,那仅剩的就是不甘! 此刻台下的民众他们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女子,俯视着这个身上据说流淌这妖血的女子,是否能在这桃木之火中化为灰烬,是否能为他们带来福祗。 “让开,让开……” 一辆水车冲过来,伴着飞溅的水花,那推着水车的男子双眼圆睁,哪还有平日里那一派的憨直,倒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 水冲洒而下,火苗一下灭了下去,零星的火花委屈的冒着浓烟。顾不上那还带着火苗的枝条,帆国伸手抓住它们,疯一般向人群中洒去。 惊呼中有很多人四散开来…… 姬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中闪烁的关切和激动的眸光还是出卖了她那一幅冷血的模样。有人回过神来,上前来拉住帆国,愤怒中的男子如同野兽狠狠的甩开了拉着他的人,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那伸出的拳头已经是灰色的一片。 有人上来帮忙,却对帆国拳脚相加。可山里的汉子力气大过一般人,这样下去只是越闹越糟。 “帆国,住手!”姬妃大声斥道。话音落,已经不住的咳嗽,那浓烟熏得嗓子里似扎进了细刺。 不顾身边人的纠缠,帆国快速的转身,目光落在姬妃的身上,奇迹般地笑了,那眼里是浓烈的深情,“有我在,他们就不能动你分毫。否则帆国愿先死在小姐的脚下……” 姬妃一时呆住了,她知道帆国对她有好感,只是没想到他今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是怎么的深情,让他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她。即使是上官西烙,姬妃也不敢确定他会想帆国这样对她做出这样的牺牲。 只是这时谁也没有发现,那人群中的婆婆缓缓的摇头,喃喃道:“孽缘啊!孽缘……” 原本动手的人都停下了,不知道是被帆国的话吓到了,还是累了。一个娇黄色的影子挤到了人前,秀眉微颦,焦急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绑在架子上的姬妃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帆国和如烟都没有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人,手持匕首,向姬妃而来。姬妃惊呼还没有出口,他已经到了帆国的身后。怒吼身起,那人生生的住了脚,只见如烟扑倒在地,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那人愤怒中,回身举刀又向如烟刺下,后背堪堪朝向帆国。 瞬间,帆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俯身拔下腿上平时打猎用的短刀,合身扑出,全身力气尽在那寒刃之上,剑刃直没至柄,猛然拔剑,鲜血激射,一蓬腥红在眼前溅开。 然回转身,瞪住帆国,缓缓举刀——终是力道用劲,倒地而亡,那圆圆的脸上,双眼大睁,犹带着不甘的挣扎。 直到此刻,姬妃的冷汗才透衣而出。 仅仅刹那之间,刀光、杀戮、生死……一切就此凝定。 目光凝转,再见如烟,已经倒血泊中。 “帆国,快带如烟走。”危险向姬妃的那一瞬,这丫头不由自主的拦下了锋利的匕首,没有半分迟疑。看着她如今凄凉憔悴,似有千针万刺扎在姬妃心上,再没有半分怨怼。 “救小姐。”那丫头兀自咬着朱唇,不肯让自己因失血太多而昏迷过去。看向姬妃的眼中还是带着愧疚,很多事她还是放不下的吧。 姬妃没有再说话,一时喉头哽住,心口冰凉一片。 僵持中,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夫人让我来带尔等回去。”为首的正是那白衣的张公子。 姬妃淡淡的笑了,戏唱罢了,他又登场了吗?刚刚那人,手中所持匕首削铁如泥,动作狠辣伶俐,哪又会是普通人家之人。 所有的人低头行礼,竟是毫无一人提出异议。看来这夫人的地位及高。 他身后的人翻身下马,走上来,解开了绳索。 低头拧眉,他接着沉声吩咐:“带这位姑娘回府医治。” 被架着双手,姬妃被带进了马车。 蓦然印入眼帘的竟是那心中念念不忘,梦中千转百回的身影!一时心中悲喜交加,又隐带着疑惑和怒气,再也不知该不该踏前一步!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透心寒 那坐着的人不耐的向姬妃伸出了手,他一袭宽襟广袖的黑袍,高冠束发,愈显清峻轩昂。那疼惜的眸光留连在她的脸上。见姬妃迟迟不动,终于起身拉他进来,拥她入怀。 外面的人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帆国手中搂着已经满身是血的如烟,眼中却是惊讶。显然对二的关系极为不解。 姬妃起身,想接过如烟,上官西烙阻止了她的动作。姬妃不由回头怒视他,他不以为意一笑,“放心吧,她只是伤在肩上,失血过多而昏迷,现在止住了血,回去稍做处理,就再无大碍。” 姬妃默默点头,刚次那人的匕首最先向的是帆国吧,看如烟的样子,不管是自己还是帆国,她都愿意这样做。短短几日,这丫头对帆国关心至此,想必是这几日的同甘共苦让她对帆国也不能漠视。 一路再也无言,直到马车停下来,他才附在她的耳边低语,“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下了马车,他伸出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抱下马车。恍然间,若也倍感吃力。 面对姬妃疑问的目光,他只是风轻云淡的道了句,“这段时日里,我只是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姬妃陡的住了脚。就连帆国和如烟早已远去都没有察觉,原来还是不能不牵挂他,不能不为他担心。 “是迦南。”他轻声为她豁疑,瞥见姬妃凝重的神色,他轻笑,“这样也好,这段时日里,我就能像普通的男人一样留在你的身边,你我终是没有了不同。我也不再是撒旦——那地狱的王。也有时间弄清楚一些事。还有收回怨灵也是我这段时间要做的。” 姬妃一时愣住,不明白上官西烙今日一见,为何要说这么多的话,仿若往日那个冷酷无情的男子早已远去。留在她身边的只是对她一往情深的普通男子。只可惜,鸿鹄永远不是燕雀,就连他也说只是在这段时日里。那地狱的王?他终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恍恍惚惚,姬妃被上官西烙拉着前行。 “妹妹,你回来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心头似被狠狠捏了一下,姬妃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喉间发紧。龙柳儿,她也在这儿。她一面说,一面抬起眼角看姬妃,目光扫过她的衣摆,低头间,耳畔翠环,莹莹光华一转。 姬妃抿唇不语,胸口却似堵了一团寒冰,一时间气息翻涌,再难平静。当今世道,男子三妻四妾亦为正常。何况是地狱的王,王宫中的美貌侍婢姬妃是见过的,无论这世间有多少男子纳妾,这些理由,都无法平息她心绪的翻涌,也分不清这滋味,是恼怒,是心酸,还是什么。他日离开他的宫殿就是不能见他和柳儿的痴情缠绵,可没想到他追到此地也带来了柳儿。 自从遇见上官西烙,姬妃竟越来越不懂得自己。 一念至此,姬妃再忍不住失笑,心口却莫名刺痛,痛到了极处。 她一手撑了廊柱,按住胸口,兀自笑出声来。 柳儿略略一低声,忙扶住姬妃,“姐姐说错话了吗?妹妹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谁说我生气。”姬妃甩开她的手,只是笑,渐渐笑出泪来。 看她焦急神情,倒似真的为自己担忧害怕一般,越发令姬妃酸楚莫名。这是她的姐姐啊,怎么会这样对她。 一时间,满心荒凉,冷意透骨。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尴尬(一) “妃儿。”上官西烙上前扶住她,低声呼唤。 姬妃骤然低头,掩住了脸,极力隐忍心中凄楚,任由他怎么唤自己,也不抬头。听着他言语关切,姬妃心头越发刺痛,冷声道,“有劳公子挂虑。 他皱眉看她,一时相对无语。 庭外风过,吹起她衣带飘拂,透衣生凉。 他深深看她,似有话说,却终是无言。 姬妃淡淡笑了一笑,径直转身而去。可下一刻,还是落在他的怀里。 姬妃极力挣扎,却有一股极深的疲倦从心底涌出,神智渐渐清明,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仿佛置身惨碧色大火之中,全身痛楚无比,稍稍一动,身上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 混沌中几番醒来,又几番睡去。 梦中似乎有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又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不时抚在她额头;朦胧中,是谁的声音,低低同她说话? 她听不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便渐渐安宁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姬妃终于可以睁开眼。 床幔低垂,烛火摇曳,隐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深深吸一口气,触摸到柔软温暖的被衾,她才相信不是在梦中。 垂幔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妃儿可曾醒来?” 他是着急了吧,在外面的面前也直呼现在只有他才会这样呼的名字。 “回禀公子,小姐伤势已有好转,神智还未清醒。”一个老者的声音回答道。 外面良久无声,只有浓郁的药味弥散,姬妃勉力抬手,想掀开垂幔,却全然没有力气。 “姬小姐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这是谁的声音,不是方才的老者,也不是上官西烙。而是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记忆中似若听过,只是此时已模糊不堪。 “在来中原的路上,我丢下她独自一人。”上官西烙自嘲的语气传来,“此番定是我的报应,若是失去她,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小女子只知道关心则乱。”那女子低低的笑了。 “这段时间还是多谢夫人的照顾。夫人请回吧,妃儿好转时,我一定再向夫人道谢。” “公子客气了。公子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一直感激不尽。” 外头再也声息,良久沉寂。姬妃的心离却愈加清明,夫人?是她,是吕雉!这一刻,姬妃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早设好的局。可是又伸手摸不到边的局! 姬妃隔着床幔望去,隐约见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淡淡映在外头屏风上,侧颜轮廓有如斧削刀刻。 那个侧影,凝立不动,似乎隔了屏风,正凝望她所在的内室。 姬妃亦静静凝望他屏风外的身影。 关心则乱,这四个字浮上心头,姬妃不觉双颊已发烫。 垂帘动,珠玉簌簌有声,他的脚步声转入内室,身影清晰映上床帷。 姬妃侧首看着他,心里怦怦急跳,似惴惴又茫然。 他凝立不语,隔了一道素帷静静看她。 原本熟悉的两人现在却变成姬妃看他,隐约只见形影;他看姬妃,也只怕不辨面目。 侍女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静谧,药香弥漫。 他抬手,迟疑地抚上罗帷,却不掀起。 姬妃不知所措,心中越发跳得急了,一时竟满手是汗。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尴尬(二) “我有愧于你。”他蓦然道。 他语声沉缓,却令姬妃心中一窒,屏住了气息听他说下去。 隔了罗帷,姬妃定定看他,分不清心中纠结酸痛的滋味,到底是不是恨。 他立在床前,负手沉默,并不看她。 一室寂静,光影斑驳,只有沉香缭绕。 望着他模糊身影,万千慨然,终于化作无声一叹。 他转身,向姬妃望过来,隔了罗帷竟也能感觉到那迫人的目光。 姬妃一时窒住,被他的目光迫得忘了呼吸,忘了开口。 “西烙。”姬妃脱口唤出他的名字。 这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低哑,力气微弱,连自己都听不分明。 他大步赶过来,霍然掀起罗帷。 眼前光亮骤盛,姬妃蹙眉抬眸,目光直落入一双深眸里去——这双眼,越发幽黑,深不见底,似笼罩了浓雾。 四目相对,各自失神。 “不要动。”他蹙眉,按住姬妃肩头,转头传唤大夫与侍女。 大夫、医侍、婢女匆匆进来,满屋子的人忙着端药倒水,诊脉问安,耳边一片颂吉之声。 没到到前几日还被婢女嘲笑,今日却得到如此待遇,她悠悠一笑,心中百味纠结。 料想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惨淡难看,姬妃转头向内,不想被他看见。 大夫诊脉片刻,连声恭喜大安。医侍端了药上来,两名侍女上前欲将姬妃扶起。 却听他道,“药给我。” 他侧坐榻边,极小心地扶起床上的女子,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隔了衣襟,隐隐感觉到他的体温。 “这样舒服么?”他扶住怀中女子肩头,低头凝望她,目光温和专注。 姬妃顿觉脸上发烫,慌忙低眸,不敢看他。一场伤病竟将她变得这样胆小了,她低头,忽觉暗恼,为什么要怕他……一时倔傲心起,姬妃蓦的抬头,迎上他目光。 轮廓如刀削深目薄唇,不怒自威,又带着几份尘世间男子有不备有的桀骜和超反脱俗。这样的容貌是她一生也看不够的吧。 “看够了吗?”他看着姬妃,不掩揶揄,“看够就喝药吧。” 低头喝药,背后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 姬妃想起爷爷,昔日病时,爷爷总是哄着她吃药,只是现在他老人家早已故去。想起哥哥姐姐,泪水不由自主涌上。 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 一路凶险,命悬顷刻的关头,都不曾落泪……而此时,在他面前,姬妃竟无端落了泪。 他沉默,放下药碗,伸手替她拭泪。 手指触到脸颊,姬妃一颤,随即低下头,任由他指腹抚过自己的脸颊。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呼之欲出(一) 见上官西烙贪恋的手指一遍遍划过自己的脸颊,姬妃抬腕拂开那炙热的手掌。薄纱滑落,露出了那纤细手腕上瞠目的伤痕。 静谧的房中更是静得连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上官西烙的目光由她的手腕到那紧握的手,神色一凛,拉过姬妃。 姬妃脱口低呼,腕上青紫的鞭痕被他握得生痛。 上官西烙松手,脸上笑容敛去,淡淡扫姬妃一眼,“是谁对你用刑。” “只是皮肉伤,也没受什么罪。”姬妃淡淡一笑,抬眸却见他目光如霜,杀意如刃。姬妃一惊,话到嘴边再说不出口,仿佛被寒气冻住。 “让我看看。”上官西烙面无表情,突然揽过姬妃,一把拂开她衣襟。拉下那薄薄的衣衫。 姬妃惊得呆住,在他杀机凛冽的目光下,竟忘了反抗。 灯影摇曳,细嫩肌肤骤然裸露在他眼前,仅着小小一件贴身亵衣,浑若无物。 他的手指与她的肌肤相触,刹那间,激得姬妃身子一颤,全身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脑中,双颊火辣辣地发烫。 看着姬妃背后那道道鞭痕,上官西烙的眉越纠越紧,浑身的肌肉也越崩越紧。感觉对了他的心疼和紧张,姬妃反手握在他的臂上,另一手轻抚上了他的眉。 “那些可恶的刁民,为什么还留着那口气在?”他说得漫不经心,却听得姬妃心神俱震。 “西烙,与他们无关。” “那是谁?” “小姐,该涂药了。”外面有婢女恭声提醒。 “进来。”上官西烙拉过锦被盖到姬妃的肩上,站起身,接过婢女手中的药,冷声道:“退下!” 拉开被褥,那沾了膏药的手指缓缓按摩在伤处,细微的触感中,姬妃还是感觉到了那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那样习惯杀戮的男子,却对她身上的几处伤痕惊悸!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仍不放弃的问。 低眉品思,姬妃漫声问,“为什么现在才到,我真的快就此死了。”说完,就连她自己也嘲讽的笑了。 “你不会死。凡人魂魄都在地狱,我不会让你死,除了……”他的手指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除了他的王妃,被天帝每魂每魄的封印,生生要经过千年的轮回。 “本以为回到地宫能恢复元气,没想到迦南以龙柳儿做要挟。就此落入他们的圈套。” 听到龙柳儿,姬妃的神色一黯,她依稀记得在那坐大院中,一个和龙柳儿容貌十分相似的女子,柳儿,她的姐姐,会是龙柳儿吗? 姬妃再次抬头,却见他的目光从自己面孔滑下,直滑向胸前——这才陡然察觉,她衣襟半敞,胸口大片雪白肌肤都被他看在眼中。 “你无耻!”姬妃羞愤得无地自容,偏偏双手被他控住,半分挣脱不得。 他无奈的低叹一口气,一手将她圈住,一手拿起药膏,“别乱动,又不是没见过。再乱动,只好脱光了衣服上药。” “你……可恶!”姬妃又气又恼,相信他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徒劳之余,只得狠狠咬了唇,不敢乱动。 无奈地侧了脸,不看他,也不敢再挣扎,任由他亲手给自己上药。 此时已近深夜,罗帐低垂,明烛将尽,内室里只有她与他单独相对。这般境地下,她偏偏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更与他肌肤相触……纵然以前他也曾这般亲昵的对待她,姬妃仍无法抑止此刻的紧张惶惑,手指暗自绞紧了被衾一角。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呼之欲出(二) 上官西烙一言不发,间或看姬妃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越发令她心下慌乱,耳后似火烧一般。 夜风从窗户直灌进来,挟来泥土的清新味道,与淡淡的草木芬芳。上官西烙将姬妃抱在怀里。姬妃僵住,整个人陷入他臂弯,被他身上独特而强烈的男子气息浓浓包围。 思及自己的样子,姬妃忙拉好衣服,从他怀里挣脱。 “你,要喝茶么?” 局促之下,她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乱,快速下了床。 借着起身去取茶盏,背转了身子,姬妃仍能感觉到他灼人和耐人寻味的目光。 强自敛定心神,取了杯子,默默往杯中注茶。然而心中怦然跳动,竟让她的手腕微微发颤……这是怎么了,有生以来,从不曾失态至此。 蓦的,手上一紧。 姬妃的手被他从身后握住,这才惊觉杯中茶水早已溢满,她却还茫然出神,径直往杯中倒茶。 他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接过我手中的茶壶,另取了一只杯子,重新倒茶。 姬妃羞窘不已,他却悠然将茶倒好,含笑递了过来。 “怎么伤还没好就这样生龙活虎。”他语声低缓,笑意温煦。说完,拉着她重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四目相对,一时无声,上官西烙幽幽开口道:“那次你被迦南带走后,我带着龙柳儿回到了地宫,她原本是失忆的,我利用血玉帮她恢复了记忆。龙柳儿本不是小龙女。她身在紫林山,在她还小时,我在那找到了她……” 紫林山?仿佛一桶冰雪从头顶浇下,刹时寒彻——“你是说龙柳儿是紫林山的人?”姬妃缓缓开口,一字字说来,竭力不让声音发抖。 紫林山?姬妃长在紫林山,姬氏一族中有没有别的姑娘叫柳儿的,姬妃比谁都清楚的! 上官西烙蹙眉看姬妃,隐有负疚不忍之色,目光久久流连在她的脸上。 “妃儿,柳儿终不是我想要的,不管她是谁,我会帮她找到自己想要的。” 一切都已经清楚明了,再透彻不过。 闷热的天气中,姬妃却像浸在冰水之中,这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妃儿。”姬妃听见上官西烙的声音,听见他唤她的名字。 姬妃茫然抬眸看他,看着他揽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环住。 他的怀抱很温暖,如同他的声音,满是怜惜,“你在发抖。” “我没有!”姬妃抬头,自心底迸发的倔强,令她陡然生出力气,从他怀中挣脱,“谁说我发抖,我没有……不要碰我!” 姬妃觉得痛,全身都在痛,不能容忍任何人再触碰她一下。 “你,出去。”她倒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那歉疚负罪的目光,越发如刀子割在姬妃的身上。 “妃儿,我不会娶龙柳儿,你怎么了?” 姬妃颓然道,“我没事,让我一个人歇歇。” 他不语,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转身离去,脚步声走向门边。 姬妃再支撑不了,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脑中一片空茫,只有泪水滚落。 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只能放任眼泪恣意汹涌。 身上骤然一暖,姬妃惊回首,忘了拭去泪痕。 上官西烙俯身将被褥拉到她的肩上,只低低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 看着他转身离去,姬妃陡然惶恐,只觉铺天盖地都是孤独。 “西烙……”姬妃哑声唤他,在他回转身的那刻,泪水再度滚落。 他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别再哭了。”他抚过她的鬓发,“什么事都会都过去,我不会再让别人这般对你。” 他将她抱得这样紧,手臂压到了伤处。 姬妃忍住痛楚,一声不吭,唯恐一出声,就失去了这温暖的怀抱。 “西烙,她是唯一的亲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有生以来,她从不曾哭得这般狼狈。 龙柳儿?姬妃?姬氏一族?所有的东西仿若都到了自己的眼前,上官西烙轻抚着姬妃的发,眼中却着上了一层水雾氤氲,嘴角在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容。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冉冉灯花话私语 姬妃软软地歪在床上,半合着眼。湘妃竹帘卷了起来,夕阳的红光落到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梦幻一般的美。 上官西烙手握书柬,偶尔抬眉定定看着榻上的女子。 姬妃不禁微微含笑,这段时日里,仿若时间纷扰已离他们远去。每日伴着鸟鸣,她都会在他的臂弯中醒转。 她的身体早已好转,只是那略带薄茧的手指仍让他唏嘘不已。 这香气缭绕的房间里,除了那神医,再也不见他人。姬妃略略垂眉,她和上官西烙之间好像没有了任何人,往日见到的张公子,吕夫人,还有龙柳儿,他们好像都是她的一场梦,梦醒后,不见了一切。 “在想什么?”瞥见她的失神,他踱步来到她的身边。 姬妃展眉浅笑,“在想我们的大神在想看什么?一张残缺的面容有那么好看吗?” 上官西烙一怔,将她搂在怀中,不悦的低问,“你还是这般在乎自己的相貌吗?” “不是我在乎,是我怕吓着别人,只是这幅面纱有时候委实讨人厌……”姬妃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 半晌不见他言语,姬妃抬眼看他。上官西烙低头凝视他,那面容如皎皎明月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在她面前总会露出的倜傥的笑容在唇角渐渐凝结成肃然。 “如果能让你不带面纱,你可愿意?”他忽然柔和的问。 “为何不愿意?”静默半刻,姬妃轻快的笑戏。 “真的?”他脸上一派释然,“那我就让华佗为你遮上那烧痕可好。” 姬妃淡淡一笑,只要不是让她再次着上一片面具就好,只是她愿意相信他。这寒冷的时间,她愿意让他陪在她的身边,将一切交付予他。 “真的!就听你的。”她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轻快而决绝的回答。 他久久凝视怀中目光温和的女子,终于释然一笑,“那就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姬妃再也忍不住,张臂搂住他颈项,“这些天你是不是一直在打我脸的主意,是不是那烧痕也碍着你的眼了?” 她趴到他的肩上,斜眼笑睨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上官西烙轻叹一声,“一直不提就怕你有如此想法。天下女子没见哪个像你这样不在乎相貌的。”见姬妃不满的瞪着他,他才笑着拧拧他的俏鼻,“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这些时日来,我对你的心都没有变,既然迷茫时,也只有对上天的愤怒。难道你还不懂吗?” 床幔层层叠叠,上面依稀绣满鸾凤合欢图。甜沉沉的熏香气息萦绕,如水一般浸漫开来。这眼前一切似曾相识的,姬妃依稀似回到了大婚之夜,一个人裹着大红嫁衣,孤零零躺在喜红锦绣的婚床上,和衣睡到天明。 现在她不禁有些庆幸,庆幸所有孤单的日子过后,还能遇到上官西烙,以后的路一定不会再孤单。现在她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不管龙柳儿是不是他的王妃,她都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西烙……”姬妃蓦然叹了口气,轻轻唤他。 上官西烙陡然搂住姬妃,身上的温热透过薄薄丝衣传到她的身上,他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我明白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永不分离。” 姬妃转身将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沉沉心跳。 这一刻是那样的真实! 他轻吻她的秀发,“我去找华佗。” “这么急?”姬妃急忙离开他,紧握锦被的手指透露出了她的紧张。 “会好的,相信我。”他俯身吻上她的唇,希望能分担她的焦虑。 “那你可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还是不放心的问。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以后一直带着面纱。”他郑重的保证。 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芙蓉画蝶巧添娇(一) 姬妃再次醒来时,夕阳早已落下,月亮也升至当空高处,窗中隐透的只有小半个。一片的星星闪闪烁烁的,像碧蓝长河中冷粼粼的波光。 依稀记得那老人走进来,燃起一室奇特的清香。轻声劝慰她不必担心,而后她就昏昏然然闭上了眼。 眼角处有微微的刺痛,姬妃伸出的手指蓦然停在半空中,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这幅面容,现在她还是在深深的企盼,甚至没有勇气抚上自己的皮肤。 一盏垂丝煖雪灯静静燃烧,寒洁的光晕压得低低的。入眼的是上官西烙坐在墙角的描金交椅上,竟只是穿着件普通的青布长衫,窗外清冽月色,映着他脸上豪气勃发,坚毅侧脸仿佛笼上一层霜色。 姬妃轻轻起身,再次抬眸,怔怔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深眸。 “我睡了很久吗?”姬妃轻声问,如情怯一般不安的低下头。 “为何不敢看我。”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执起她的手。见她仍然不肯抬头,他无奈一笑,“你都睡了三日,因怕你疼痛,我让你沉睡了三日。” 姬妃惊愕的抬头,睡了三日,她为何没有丝毫的不舒适。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上官西烙忍不住笑出了声,“没看过像你这样的,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吃起东西来竟比醒着的时候还要香甜。” “睡着的时候还可以进食。”姬妃显然不信他的话。 他也不争辩,只是舔去她唇角的一点没来得及擦去的汤点,径直吻入她的口中,“可知是什么味道?” 姬妃脸色微敛,不再争辩。 他却不容许她再逃避,径直牵了她的手向桌边走去,倒映在黄铜古镜上的,是三千长发飘散如烟,貌凝秋月,容赛春花,至眼角向下,一只展翅的淡蓝蝴蝶为整个面容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没有了烧痕,那里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淡蝶,如梦如幻,让人难以移开视线。隔帘送影,嫣然如芍药笼烟;临镜含情,宛矣似芙蕖醉露。虽犹未入襄王梦,疑是巫山云雨仙。 “真是出乎意料。”喃喃不知该何语,半晌姬妃只得出此一句。 “是不是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的妃儿有如此容颜。”上官西烙至后将他拢入怀中。 “何时成了你的妃儿了,你那宫中美貌妖孽只怕看也看不完呢?”姬妃略转身笑道。 上官西烙一笑,淡然答道,“情之所钟,岂在容色。只因看到了你的心里,所以才能看到你的灵气,就选了天下文人最爱的俗气之蝶为你增色——” 姬妃幽幽一叹,得如此宠爱自己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伤口还疼么?”他小心地圈住她的身子,手指轻摩挲这蓝蝶的周围。 姬妃笑着摇头。那隐隐的疼已经不是那样明显。 他紧紧握住姬妃的手,十指交缠间,姬妃仿若感觉到一种沉重无奈在缓缓升起。 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上官西烙微阖着双目,没打算将怀中的人儿放开一丝一毫。轻柔的叩门时突兀的响起。 姬妃回身抹去上官西烙额头上不耐的细纹。 莲步轻移间,却没注意到上官西烙略显灰暗的神色。 门外的人陡然见到姬妃的容颜只是呆愣在夜色中,这一刻仿若所有的言语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那一瞬间的起伏、心动、还有难以言明的震动。 世上竟有如斯佳人! 姬妃回头微微一笑,“西烙,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上官西烙微微一愣,并不掩饰自己不悦的神色,但还是轻轻点头,上前为她披上薄薄的披风,在她颊边喃呢,“夜里微寒,早些回来便是。” 姬妃含笑应允,才与来的男子向外走去。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芙蓉画蝶巧添娇(二) 月到中天,洒下一地明晃晃的银霜。西风席地卷来,吹开了姬妃虚披在身上的粉缎斗篷,如一叶败荷,翻翻滚滚。 “几日不见,怎么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姬妃笑问而言。 他只是略略苦涩一笑,要他如何说,短短时日,两人已是距隔天涯。他还是那个帆国,可她已不是那个落难女子,她的倾国倾城,他现在连仰望的机会也不复存在。 “如烟可有醒来,前段日子,西烙一直不许我随处乱走,虽去看她几次,她一直都是昏迷。现在倒好,连我自己都昏昏沉沉了。”姬妃站住身子,认真的问。那丫头怕疼得要死,可没想到她竟然能体帆国挡刀。 姬妃心里忍不住猜测,身边这忠厚的男子在她的心里会是怎样的地位。若是她睁眼时能看到帆国守在她的身边,也许会是欢喜的吧。 “你放心吧,她的身体已无大碍,过些时日就会醒来。”他沉默了一会,沉声应答。 姬妃瞥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复杂,对于如烟,他也不是完全能做到无动于衷。 姬妃再次向前走,长长的罗纱漫过台阶,欷歔作响。 “他——他对你可好?”他鼓足勇气,终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姬妃一震,陡然停了下来。 他还是将这般尴尬的话题提出了出来。 回眸间,是那深情灼亮的眼睛。 “他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这人间温暖的人。”她扬起嘴角,柔柔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在他的耳中,却将一股酸涩直透心底。 姬妃不忍心再看他,娓娓道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早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可是见到他,却独独放不下那份缠绵中的温暖。我是真的舍不得,帆国,他让我觉得这世间不是我一个人,我可以为了他而走下去。”姬妃知道很多时候伤人才是最真的情感,长痛不如短痛,一旦死心了,才会去寻找新的希望。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如烟了。” 帆国听完此言,一语不发便转过身了。 姬妃明白那个倔傲的人,沉默便是他最好的应诺。 “天寒露重,你早点回去吧。”他淡声说道,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姬妃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漫漫长廊空寂无声,那高大的身影也显单薄。 人间冷暖,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既然她不能陪在他们的身边,她希望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两个还能让她在乎的人能彼此依靠,相扶渡过漫漫人生,分担困苦辛劳。 “如果这是仅能为你做的,我愿意!而且她……我欠她一条命。” 他沉重的离去,姬妃无言的看着他渐行渐远,如烟毕竟救了他,这份沉重的恩情早已压得他不能呼吸。 是不是她逼得太紧了? 默然驻足立了一阵,回身向夏荫深处走去。忽的一阵风起,吹起她衣带飘扬。 转了西廊,灯火渐明,一处石桌前,一女子坐于前。两名侍婢端站于后,高悬的灯笼似明似暗。 走于前,石桌下已堆满了揉皱的废纸,浓墨重笔,没有一张画成。纸上勾出亭台水榭,芭蕉碧浓,石榴红透,依稀竟是姬妃曾到过的青楼之貌。姬妃怔怔望了满眼的墨痕狼藉,对那已显醉意的女子多了几分怜悯。 “你来了。”她抬眼,醉眼朦胧的轻叹一声,“你是天上的仙女吗?我一直认为我的相貌天下无双,没想到上天怜我孤苦,让你来陪我了吗?” 残花似红颜,一般薄命。 她低着头,长长的发遮住了半张脸。她把自己的表情的埋了起来。可是她的心还是被姬妃看透了。 精美绝伦风花雪月的爱情是每个女子的梦想。对于美丽的女子尤甚。 美貌女子,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三卷 第五十章 芙蓉画蝶巧添娇(三) 浓烈的酒香飘散而来,她径自笑了起来。半抬玉手,喃喃:“坐下,坐下!” 姬妃心中悲楚,接过她递过来的玉壶不由得和她对饮起来。 “你我是前世的怨偶,今生的仇人也罢。今日都一醉方休。人心就是这样古怪,多少无人的夜晚,幽静的月色里,我所企盼的,便是能遇见一个伟岸如天神的男子来爱我,娶我。” 她格格一笑,抬头望月,旋身而起,“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月宫嫦娥,为着要做神仙,为着千百年来满月的晚上多才的诗人彻夜地思念她,在凄清冷郁的广寒宫,而不是后羿温暖的怀里度过了寂寞的一千年。能够长伴英雄,当是所有美人共同的心愿。难道我就要留下来,是要留下来么?留下来同一班碌碌女流争一个妾侍的名分?” 她当是醉了,醉在自己的梦里,醉在满腔的怨里! 莺啭燕啼的宛转歌喉穿过花香酒气款款流淌。 几分哀怨醉人心弦。 姬妃一杯杯的香醇饮入口中,全不知味! 那起舞的女子见状,不禁掩袖一笑,扶起桌上倾倒的酒盏,又满满地斟上了浓艳的美酒,双手奉于姬妃面前,柔声说道,“项公子,奴婢虞姬,为项公子甑酒。” 姬妃一愣,杯中酒泼洒而下。 项公子?能让虞姬惦记的除了项羽,当今天下还会有谁? “是项羽吗?”姬妃手抚昏眩的额头,仿若要理清脑中一团糟的思绪。 “项羽!”她似有些清醒,又兀自沉醉,“我等到他了,他要来了,明天我将为他而舞,我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做了他的女人。前朝美人都有自己动人的故事留给后人一代一代地传唱。可是我呢?我也是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丽的女子啊,本可以为着我的家国天下做出一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却只为一个能骑马有勇力的男子抚了我轻柔的秀发,就这样半途而废了——我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姬妃摇头,拎了半壶残酒起身,摇摇踏向花影绰约处,想寻个清净无人的地方,独自喝完这壶残酒。更想理清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项羽怎么会来,项羽与刘邦早已决裂,因为秦朝即亡,现在正是成王败寇的时候。 四下一时寂静,只听草从中促织夜鸣,月色如练,星稀云淡。 姬妃竭力不去想起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佼佼出尘的身影。天下皆言项羽霸气,若不是在这乱世,姬妃从来不认为他会成为一代袅雄。就算是,他也不是一位权谋者,那样翔步闲庭的他是做不到的。 她的眼前渐渐迷离,明知是幻像,也恨不得再近一些。然而只一瞬间,诸般幻像都消失,徒留花影繁深,夜静无人。 姬妃苦笑着举起酒壶,任那酒液倾注,激灵灵洒了一脸,将自己浇醒。 壶中渐渐空了,姬妃仰头,想饮尽最后一口,陡然手中一空,酒壶竟不见了。 身后有人劈手夺去了酒壶,将她揽住。 “别闹,项大哥……”姬妃阖目微笑,放任自己沉沦在幻像里。 不待她再睁眼,腰间一紧,身子蓦然腾空,已被来人拦腰横抱起来。 姬妃只觉轻飘飘的,几疑身在梦中,不由喃喃道,“项大哥,你走的时候说,他日功成名就一定会去看我……” 男子轻轻一叹,搂着姬妃的手臂紧了紧。 姬妃紧紧闭了眼,黯然道,“我真的嫁人了,只是……那人已经死去了……我很难受,他是好人,我不该……很好呢,我又遇到了他,很奇怪的,我只觉得他是我一直寻找的人……” 他顿住,继而双臂一紧,将她箍得不能动弹。 “那你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即使上天入地再不分离。”低沉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姬妃的旖旎之思。 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素衣浅笑旖旎深(一) 熟悉的话语,惊异瞬起。 这一惊之下,姬妃愕然抬眸,酒意顿时惊去大半,神智随之醒转——眼前,是上官西烙盛怒的面容。 姬妃刹那间失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天旋地转。 上官西烙一言不发,将她抱起,踏影而行。 行至长亭,虞姬仍在起舞而歌。 “真是天作之合呢。”她笑着斜睨上官西烙,半醉半醒,美眸半睁,煞是迷人。上官西烙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做停留。 “上天还真是不公呢——”轻浅的话语迎风送来。 姬妃微微阖眼,她是真的醉了吗? 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龙柳儿……她还好吗?”憋在心口几天的话,她还是问了出来。 上官西烙蹙眉,“天下的事你担心得完吗?还是多多想想你自己吧。” 姬妃不由得噗嗤笑出声,纤手抚平那成川的眉。这男人难道不知道现在他也落在红尘吗? “你在笑什么?”他放柔了语气,不满的问。 “身在红尘,谁能免俗。就你这不是红尘中人,亦不是也堕落而下吗?” 抱姬妃进内室,上官西烙俯身将她放在榻上。 房中尚未点灯,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侧颜的轮阔似被月色蒙上一层寒霜。 他退离半步,见姬妃只顾拉过锦被覆于身上,沉思了一会,终于开口相问:“妃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都已经不要自尊、不顾颜面到这种程度了,难道她的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吗? “我要说什么?”姬妃的话已变成了喃呢。 上官西烙颓然地抚着额,心中不耐与不安俱时而起,干脆俯身于她身边。 可锦塌上的人儿已经很合作的闭上了眼睛。 上官西烙冷哼一声,不知心中闷气从何而来。 下一刻,姬妃胸前一凉,衣襟竟被他扯开,半边外裳已褪下肩头。 “不要!”姬妃猛然回过神来,掩住衣襟,仓惶往床角躲闪。 “现在醒来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他冷冷看姬妃,眼中似有锋芒掠过,“不要什么?” 姬妃一时喘不过气,心头急跳,只慌乱摇头,瑟缩在床角。呐呐而言,“我说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男人说变脸就变脸,还真是可恶。 见他再度俯身过来,姬妃惊得起身欲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早时也没见你这样躲藏,怎么?现在是什么勾起你的情思,对我这样拒绝。” 姬妃凝视那双欲喷火的眼眸,幽幽一叹。 面对这样的眼眸,上官西烙心中更是烦闷,本是他怎么对她也生不气来。心中的惧怕更增。他陡然发怒,双手一分,扯下姬妃半湿的衣衫,连同里面亵衣也被一起扯下,“浑身是酒,还不脱下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见到姬妃只是愣愣看他,上官西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半晌他才默默转过身子,打算走出房间,冷静一下。身后的姬妃却纤纤手臂一伸,至他的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说。”她将脸埋在他的背后,闷闷的说:“这世上我只有你了,若你也顾我,要我独自一人做那无根的浮萍吗?还是……” 没听她把话听完的上官西烙,动作飞快地转身,低首以唇覆上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带点掠夺的味道,如暴风雨来袭的吻,放纵地闯进她的唇内,同时他一手滑过她耳畔的发至她的脑后托起她,另一手则抚上颈间捕捉住她跳得急快的脉动;在已牢牢掌握住她后,他这才放缓了速度,柔情蜜意地以舌画着她的唇缘,再重新深深地吻她一回……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素衣浅笑旖旎深(二) 温馨旖旎终有尽头。 上官西烙圈着姬妃略显瘦弱的身子,一时无言。 “西烙,今日你与我无异。可这只是一时的,若他日你灵力恢复,要担心的是我姬妃。而不是你这个死神。”说着,又是淡淡一笑,说道:“说起来,他日,也许别人才是真正可以扶佐帮助你的人,而我,这般依赖于你,只能成为你的负累。” 上官西烙无比惊诧,又为着她那淡淡的语气,心中生出无限的惶恐来,急急扳正她的身子,低哑着嗓子道:“你切莫胡思乱想,上天入地,我定不离你。”他将头埋进她的发,“你我之间再也不要有别人。” 终究是爱了,是怨了。以后的路上,却有无尽的风雨要与他共同去挡。原来自己气也罢,呕也罢,终归在心底最深处早已原谅他,落下更多的是深深的心疼与担忧。 姬妃目光如水般柔软,轻轻抽手抚上上官西烙的眉头,笑道:“人人都传说魔王撒旦睿智深沉,机警识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我的西烙,原来也是这样傻。” 是啊,他是这样傻,只为他是那样害怕失去她,从误认龙柳儿是他的王妃至此时,这样小心翼翼,这样如履薄冰,生恐一转眼的功夫,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生恐她生气恼怒,对他淡若止水,忽远忽近。 此时,仿佛所有疑窦都消失了。她离自己这样近,不仅是她抚在额角的纤纤细指,不仅是她袖袍幽幽淡香,不仅是她耳鬓厮磨呼吸细碎,更是她的心。 上官西烙的心室,此时如同阴雨后的光风霁月,只剩下舒畅的宁静,温馨的快乐和更炽的爱恋。 感觉到她完全放松地贴着他,及她轻浅的呼吸,姬妃轻轻的阖上眼。 他温柔的手轻轻移动她到他的膝上,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感觉令他难以遏抑的发出一阵呻吟。 他不自在地挪动着坐姿,眉间的纹路却皱得更紧。 他无法将视线离开她:她的气味盈满了他的心口,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手指穿过他密密的秀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这种彷徨、又小心翼翼的行为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挪动双腿,而她的身躯滑向他的腿间。狂窜的欲望令他无助。她的热力融合着他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抗拒多久。 拥着怀中的她,他清楚地感觉到她是如此地娇小。一股强烈的保护愁涌上来,威胁要吞没了他。 他缓缓低头,温热的唇梭巡过她小巧的脸庞。 羽毛般的吻摩挲着她的肌肤,低诉着爱的话语。 怀中女子那微睁开双目继而又合上的样子让他心里的柔情更甚。 姬妃的脸上早已现出玫瑰花瓣一样的红——他手轻柔地滑进了她身上的白色丝料轻缕中,细嫩柔滑的触感让他不知道是要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还是放到床上。 他缓慢地探索刺激得她每一吋的感官是如此地鲜明。 “希洛……”怀中的人儿娇喘一声。 一阵野蛮的欲念攫住了他,但他强自压抑下来,继而轻柔的将她抱到床上。 她的第一次必须是最美好的。 姬妃倒抽了口气,感觉到他的手指拉开她腰间的玫瑰花般的腰带…… 一身丝缕飘散而下。 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素衣浅笑旖旎深(三) 他唇游移过她的颈,沿着她的肌肤而下窜来一阵战栗。 他的眸子以她从未目睹的炽热锁住了她的。 幽深的眸子因为欲望而变深,其中倒映着她性感的身躯。 她的黑发如云般披散在枕上,娇喘吁吁地微张着鲜艳欲滴的樱唇…… 他的手握住她的腰,举高她的身躯,他的唇拂过她的女性部位,整个占有了她。 “西烙……”她喊叫出声。当他灼热的舌头探入她时,她恍若被闪电击中一般! 她为他敞开,像迎着阳光绽放的花蕾。她扭动、拱起身躯,他继续他舌头的侵略,品尝到她的蜜汁。她紧咬着唇,但不可抑止的欢愉的呻吟还是回荡在房间内。 直到她的手紧抓住他的手臂,他才抬起头,温柔的抱住她的身躯,慢慢合拢双臂。 她的脸庞因为情欲而胀红,沉浸在热情中的她是如此地美丽。他知道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刻。他即将使她成为他的——完全地属于他。 肿胀已经让他疼痛。 他移到她身上,分开她丝缎般的大腿。他悸动的男性定住在她灼热、潮湿、敞开的女性蓓蕾之间…… 她却稍稍向后退了。 上官西烙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脸上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他坐起身,背向床上的女子。 “西烙。”姬妃又背后圈住他。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对不起,西烙,我只是有些害怕……我……” 上官西烙飞速的转身,“不,不是因为你。”他回身搂住她,“我只是……” 姬妃张大水眸静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竟然微微的红了脸。一声惊喘落在了他的吻中。 好奇还是占据了上风,姬妃假装生气的推开他,微微颤抖的长睫泫然若泣。 “西烙,你还是嫌弃我……” 他紧紧地拥住她,手温柔抚弄着她的背。“我只怕灵力丧失后给不了你最好的感觉。” 姬妃一愣,继而整个人趴在他怀中浑身颤抖。 上官西烙挫败的轻叹。该死!下次再到见迦南,管他的身躯和灵魂是不是一个人。他一定会让他碎尸万段。 “妃儿,我的灵力很快就会恢复……” 姬妃终是忍不住倒到床上,拉过薄被覆到身上笑出了声。 “你在笑?”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竭力忍住笑意的女子。 姬妃回头看他,一点汗珠挂在他浓黑飞扬的眉梢,锦绣黑袍半敞,别有一分落拓不羁的风流神韵……他的脸上却怒气勃发,坚毅侧脸仿佛笼上一层霜色,恍惚间令姬妃错觉,似又回到了那次中原的搏杀。看惯了他对下人的肃容,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温柔呵护,百般迁就,姬妃几乎淡忘了他对天下人的震慑,天下人对他的惧怕。淡忘了眼前之人,才是真正手握天下人生死大权,从血海里踏过,历经了修罗地狱而来的死神撒旦! 她陡生的寒意早落到上官西烙的眼里。 “天下人都俱我,那份孤寒里,你我也是带不进去的吧。”他突然自嘲一笑。 姬妃一惊,他竟然知道她所想。 是啊!她在怕什么!那日被人覆于火刑的滋味她是知道的。 “西烙,不要走,以后也不要对我发怒。”她起身拉住他的衣袖。 蔚然一叹,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抱她入怀,只想她好好休息,明日里,她就能见到她心心念念之人,又该是怎么样的反映。他微微阖目,嗅着熟悉的香气。 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府中遇袭(一) 恍惚间,门外一阵喧哗。 姬妃蹙眉。上官西烙起身。 “谁在外面?”上官西烙不能耐的问。 一名侍女走了进来,小声回答,“是龙小姐,领了一干婢女婆子在外面等候。” “这深更半夜的,她又是唱的哪一曲。”上官西烙淡淡寒了脸。看了一眼姬妃,他沉了声音,“让她们在外面候着,什么时候妃儿想让她们进来时再传。” “你可真会把麻烦丢给我。”姬妃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上官西烙挥手令那名婢女下去。微微一笑,一把抱下姬妃放到地上。 “不,不是丢给你,而是我不允许我的女人懦弱,我要你学会保护自己。以后也许麻烦是不断的。” 一碰到柳儿的事,姬妃满心烦闷都化作无名火,姬妃扫了他一眼,“如此麻烦,那不做你的女人可好?” 上官西烙轻笑,“好,在我面前你可以任性为之。” 他端起床壶,茶水泛着白烟缓缓流入白玉茶盏中。 再多的怨也随着他这句话消散,姬妃从他手中接过茶盏,轻声道,“都进来吧。” 一抹人影首先闪进来。 那绝美的容颜上也带了淡淡的倦意。 “妹妹身子好了些吧。”她近身上前。拉了姬妃的手,“连日来,西烙一直守在你身边,是谁也近身不得。西烙对妹妹可是宝贝得紧了。以后妹妹千万不要再为王妃的事劳神了。谁也看得出来西烙对你的心。” 好一曲精彩的讲说。姬妃端了茶盏,以瓷盖缓缓拨着水面翻浮的茶叶,始终一言不发。 一敢人等进来后就跪在堂下,一般花红柳绿,此刻面如土色,都低头伏跪在地。 见姬妃不语,龙柳儿脸上颇有尴尬之色。 自嘲的笑了声,旋尔道,“妹妹在府里的事我都是听说了的。这些贱人往日里敢侮辱了我家妹妹,今日我将她们带了来。要打要罚全凭妹妹做主。” 姬妃淡淡笑了,好一幅当家主母的语气。若她承认是自己的姐姐,可不是我家妹妹!只怕她此时说的我家妹妹,也只是说给上官西烙听的吧。 很可惜,她一心想巴结的人此时正事不关己的闲坐一边。 堂前鸦雀无声,众人垂首噤声。 姬妃搁了茶盏,淡淡开口,“我几时说过什么责罚?”姬妃微微一笑,“这话听来倒是奇了。” “妹妹是大度之人,只是我想王的人总不能随意被别人欺负的吧,否则乞不贬低了他人。” 姬妃站起身,心中五味杂陈。 柳儿她现在就像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话中句句夹枪带棒,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柳儿。 而昔日那班耀武扬威的小丫头是没有想到今日的吧。 罢了!罢了!都是一班可怜之人。 “我等只是寄他人篱下。又何必如此。你们都下去吧。”姬妃没有多大的表情,前一句是对柳儿言,后面的自然是吩咐一干下人。 一干仆从侍女站起身,恭身后退,自始至终,大气不敢喘。从头至尾,姬妃甚至不曾多瞧她们一眼。 “听神医说妹妹的面容已复,怎么还带着面纱?”人都离去后,龙柳儿不解的问。 姬妃微微牵动嘴角,没有言语。上官西烙走过来,搂住姬妃正欲劝她早些歇息,一枝匕首破风而来。绕是上官西烙早已觉察,却是无力躲过。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府中遇袭(二) 正在这时,龙柳儿却合身挡在了上官西烙的面前。 姬妃心蓦的提高,久久不能语,只是愣愣的看着龙柳儿痛苦的神色。 “西烙——”两人同时出声。 上官西烙嘴角轻轻的抽动没有逃脱姬妃的眼睛。 “西烙,快叫医生啊!”姬妃过去焦急的说。 上官西烙转了身,“这就当她打你那几鞭的报应吧。” 听到他的话,姬妃和龙柳儿都没有再说话,原来他是知道的。龙柳儿笑意中带这释然,明明知道一切是他所为,他不也是一样并没有对她下手。 “西烙,惩罚也受了,你就送她回去吧。”姬妃看了一眼龙柳儿,轻声道。现在两人的相处也许是龙柳儿最希望得到的吧。 上官西烙侧首一笑,静静看着门口。姬妃心中也一松,不知何时,他已经召来了别西卜。 “带他下去治疗吧。” “是,王!” 龙柳儿虽有不甘,但也任由别西卜扶她而去。 姬妃心绪黯然。 方才一幕,一干婢女在时,她虽逞了一时意气,上官西烙丝毫没有顾及龙柳儿,而此时,龙柳儿坐到这种地步,依然带不走他。姬妃却没有半分喜悦得意。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何以走到这一步,仅仅就为了一个男人?她的胜利,踏在另一个女子的惨淡之上,有何可喜。 “你还在同情她?”上官西烙不冷不热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姬妃垂首,这男人有时候委实冷血得可怕。 “我想她现在最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你。”她怔怔坐到镜前,握了玉梳,凝视着一盏琉璃宫灯出神。 上官西烙默然看着镜中的姬妃,并不言语,眼里隐隐有疲惫之色。 良久,他叹息一声,将她轻揽入怀中,手指穿过她浓密长发,指缝里透下丝丝旖旎。 姬妃支撑了许久的倔强意气,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疲倦与辛酸。 今日她可以在柳儿面前逞强,往后呢,她还需要提防多少人,多少次的明枪暗剑?即便恩爱不衰,她能一生一世留住死神的心,可是眼前这个男人,首先是手握天下人生死的王,其次才是爱她的人。虽然感觉到了他浓浓的情意,可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姬妃从来不敢妄自去揣测。难怪他会对自己说,他的女人必须坚强,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他低首而言,“还记得我说过吗?上天入地再不分离!有时候对别人的无情正是有情。”略一沉默,他接着说道:“撒旦本无情,情意伤人,天长地久,一人足矣。” 姬妃闭上眼,泪水如断线之珠。 如此深情,如此至义,纵是舍尽一生,亦不足以相酬。 窗外一缕轻雾淡淡飘远。 龙柳儿在别西卜的帮助下早已经轻轻的躺下,伤口处仅仅留下淡淡的疼。 不甘和绝望如同漫天的黑夜,铺天盖地而来。 她的眼里泛出盈盈泪珠。地上的水正渐渐上涨。她惨楚的笑了,在龙宫,她什么法术都学不会,倒是这泛水术,就连龙王也不及她。 “美人垂泪,三分柔,七分惹人怜。十分动人心啊。”一阵轻笑从屏风边传来。屏风上的身影风流倜傥。 龙柳儿冷哼一声别了脸。 那人倒是不在意,径直笑她,“很可惜,美人泪在我面前白白浪费了,你心心念念之人现在正和别人你侬我侬呢。” 那人的话还真如刀子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恶魔挑拨 “住嘴。”龙柳儿狠狠的大声朝他嚷道。 “啧啧啧!”那男子转了身子来到床前,“声音很大,没伤多重嘛!看来别西卜的法术又有长进了。” 他突然俯身,握住了她的下巴,“可惜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上官西烙那小子还真是暴殄天物。不过也真奇怪了,上官西烙的两个女人对我都没有兴趣。偏偏我兴趣大得很呢。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交易。” 龙柳儿吃痛的皱眉。 他放开了她。 龙柳儿恨声道,“你休想。” “是吗?”他丝毫不为所动,“可不是吗?你能为他挡那一刀,勇气可嘉,却愚蠢得很。我差点就杀了他,瞅到他没有灵力的时候还真是少呢。你挡了那一刀,现在你的心上人巴不得你死呢,你以为他会心疼吗?” 龙柳儿的脸上瞬间煞白。可她还是不愿意在别人表现自己的脆弱。更不愿意相信她的所为换不来他一点点的怜悯。 “若我为他死了,他一定不能忘了我。”龙柳儿傻傻的笑了。 “强撑吧。”他笑笑,“你知道吗?若姬妃和上官西烙不死,你的命运本来只有一个字,‘死’。说难听点是永世不可超生。” “你说什么?”龙柳儿急速起身,花容惨变。 他邪邪一笑,渐渐远去,“后悔的时候来找我,你知道能在哪找到我。” 第二日,晨光初上。 鼓声催动,号角齐鸣,万丈霞光跃然穿透云层,天际风云翻涌,气象雄浑。 那当先之人隐隐现出帝王之气。直到现在姬妃才知道自己原来所在之处为张良府邸。所谓的夫人即为刘邦之妻——吕雉。 在自己受伤这段时间,扶苏已经悄然而去。 世间之事天天俱变。 就像此刻,明为设宴。可姬妃感觉到更多的是萧杀之气。 两列铁骑亲卫簇拥着刘邦驾驰而出,登临高台。 “按照双方交涉,今日赴宴之人不能多余十人耳。所去之人有刘邦、吕雉、虞姬、张良,以及两个亲随,还有你我。”上官西烙在姬妃身边附耳低语。 “为何带军队。”姬妃语气中有不满。 “项羽……”上官西烙欲言又止。 话间,刘邦与吕雉并肩而来。 “请君前行。” 姬妃一怔,没想到刘邦对上官西烙恭敬至此。 上官西烙一笑,算做答复。姬妃蹙眉,一切天注定,项羽真的存有败相吗?一行人缓缓前行,进入临湘庄。 项羽亲自出迎,笑容凝滞在嘴边。 “妃儿。”他喃喃自语。他身边的项父哈哈一笑,“那日久别后,元帅别来无恙啊。快请!” 项羽收起脸上不自在的神色,眼神复杂的看了姬妃一眼就不再看她,倒是对吕雉身边的虞姬温和一笑。 庄园中花香满院,鬓影钗光,往来的一群莺莺燕燕,笙歌复奏。 项羽挥手,请刘邦落座。 几个姑娘打扮得袅袅妖妖的,各捧了金壶慢慢地斟着酒。 玉瓯揭开,酒香郁郁如迷,弥漫了满庭。 斟完酒,姑娘们径直坐到宾客左右。一派衣香鬓影,莺声鹂语。 上官西烙凝起淡淡的笑意。 姬妃不解的看向项羽。 四目交接,项羽将目光投向了虞姬。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宴(一) 青铜灯座里安插着碗口粗的大红蜡炬,明亮的烛光照着两张花梨木桌上列满了奇珍异馐。 刘邦看了一眼,微微笑道,“项王,您为何突然间如此错爱末将?末将惶恐!” 项羽豪迈一笑,“刘兄客气了,想你手下神勇之人颇多,有智谋者如张良,更多韩信一杆神戟横扫寰宇,再加上民间盛传的你爱民如子,普天之下,谁不钦服?” “末将……”刘邦一怔,绕是早已想到此种情景,也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岔岔而言,“我手下之人也自是项王的臣子。” 项羽哈哈一笑,没有答言。 一时间杯盏相碰,女乐齐鸣。 姬妃不经意间侧首,看向偏席的虞姬,却见她一双水灵明眸,直勾勾望住自己和上官西烙,潋滟间透着殷殷热切,又似有无尽怅惘。 姬妃惕然一惊,回望上官西烙,他毫无察觉,自顾与项羽举杯对饮。再转去看虞姬,她已半垂了脸,静静坐在那里,细削肩头透出隐隐落寞。 心头百般滋味涌上,姬妃执了杯,却失去饮酒的兴致。 酒至半酣,刘邦向虞姬略使眼色。虞姬冉冉而起。 “寻常女乐怕入不得项王英雄之目。妾与王多日不见,今日为项王清歌一曲如何?” 项羽微笑颔首。 姬妃细细看向项羽。他只罩着一领素白的暗花战袍,腰里束了条羊脂玉带,似乎这面前不是他的劲敌,眼里也没有了辛苦而来的大片江山。 只有了那女子。 那身段极尽轻柔纤秀的女子,袅袅婷婷舞于帘下。红牙拍板的清脆响声拌着莺啭燕啼的宛转歌喉。这个几度出生入死,在箭雨刀光中拼杀了半世的无敌战将,似乎也渐为一种细腻缠绵的温情所感。 顾盼神飞,光华流转的身影,就连姬妃竟也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为这不染半分红尘歌女之态的独到风流所陶醉。更何况周遭的这些男人。 “怎么,累了么?”上官西烙的声音唤回姬妃神思,抬眸触上他关切眼神,姬妃只能淡淡摇头。 座中诸人皆有些醺然。一曲唱罢,虞姬盈盈上前,向着项羽深深行了一礼,含笑抬起头来欠身笑道,“妾身不才,今日也略备了份薄于项王。” 项王大笑,“虞姬有这份心,倒让人快慰。” 席间一片赞叹之声,虞姬已亲手将侍女手中画卷展开。见画上是两名云髻高挽的女仙,比肩携手而立,飘飘若在云端,笔触虽稚气孱弱,倒也颇为传神,画上人物看去格外眼熟。 “你这是画了美人赠我?”项羽附掌大笑。虞姬抬头,脸颊升起红晕,又低眉浅笑,“这是湘妃图。” “娥皇女英?”项羽一怔,凝神再看那画,目光微微变了。不只项羽脸色有异,连上官西烙亦敛了笑容,眉心微蹙地看向那画卷。 姬妃凝眸看去,那画中两名女仙,依稀面貌相似,仔细分辨,分明一个略似虞姬眉目,一个却有她的神韵。 座中有人尚浑然不觉,也有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再看刘邦夫妇似早已料到。 一时间陷入沉寂之中。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宴(二) 姬妃冷冷的看向虞姬。 她清楚的知道项羽和自己的关系。送这幅图又是什么意思。 想她虞姬寄人篱下,或天真,或痴情,或可怜,足以撩拨起男子的怜爱之心。这世间最可怕的女人不是言行咄咄之人,而是旁人都以为天真柔弱之人。 冷意渐渐侵进身子,竟带起一阵寒意。 “爱姬这是嫌我府里不够热闹,是否有美貌的姊妹让我也一并纳了么?”项羽不羁大笑,不着痕迹地引开了话头。 虞姬接口笑啐,“王爷,妾身可没有姊妹。” 吕雉牵动唇角,笑意嫣然道,“王爷只怕误会了妹妹的用心。” 姬妃淡淡扫过众人,见虞姬难抑笑意,上官西烙紧锁眉峰,项羽欲言又止。 “是啊,依我看,画中人分明就是吕夫人。是虞小姐与吕夫人难舍难分。不如就将吕夫人留下,小住一些时日,也免了战乱奔波之苦。”上官西烙截了她话头笑道。 此言一出,人人变色。 吕雉怎么也没想到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邦面色尴尬,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项羽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这……不太好吧。”吕雉呐呐。 “怎么?夫人是怕我招待不周吗?”项羽沉声开口。 吕雉身子一震,脸色顿时苍白,项羽倒是如释重负,上官西烙似笑非笑,虞姬呆若木鸡——每个人的神色清楚映入姬妃眼中。她笑着迎上所有人的目光,上官西烙握住了她的手。 “如此甚好,那贱内就有劳项王照顾了。”刘邦站起,深深施礼,垂下的眼帘遮盖了所有的表情。 张良坐于一边默默的点头。 江山社稷面前,这些人将女子都做为了棋子。 将吕雉压在项羽面前,只是一枚筹码。是刘邦表明没有异心的决心。固张良才会点头赞成刘邦的决定。 “如此良辰,岂能浪费。不如项庄舞剑,为诸位饮酒助兴。”一人抱拳走出,那人剑眉凤目,气宇轩昂。 周围之人高声喝好! 项庄舞剑,青光熠熠,身如游龙剑似虹。 但姬妃感觉到更多的是杀气,那杀气似能刺痛了肌肤。刘邦面色微变,他身边一名内侍亦拔剑与项撞对舞。任谁都能看出那内侍功力之差,与项庄相差甚远。 项庄不时看向项羽,可坐上人只看着手中玉杯,一言不发。思绪早已遨游九霄之外。项父轻声咳嗽,项羽略略抬眉,饮尽杯中酒。 当项羽轻轻放下玉杯时,项父面色陡变。 刘邦突然起身,躬身道,“酒水略多,项王可否容臣外出片刻。” 项羽似不屑,淡淡的点头。 吕雉紧紧咬住的下唇冒出了血,点点滴滴,在洁白的绢布上开出了玲珑娇艳的花儿。 早又日沉月升,夜色渐浓。项羽已有醉意,虞姬上前伺候。他手里执着半杯残酒,摇摇地站了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刘邦是不会回来了。 虞姬呆坐一旁,目光间或落到虞姬与姬妃的身上,浓浓的恨意浮上了她那凤眸。她自负天资国色,雍容妩媚,却被她的丈夫抛下。承受这种侮辱。 姬妃枯坐一边,只是偶尔撩起面纱浅尝酒水。 上官西烙轻轻一叹,温柔的为她取下面纱。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宴(三) 看到他们的动作,项羽眼里跳动了火焰。但姬妃身边的男人他是知道的,他们永远也动了不那魔鬼一样的男人。 再看到姬妃的容颜,他还是呆住了。 眼前女子,素纱内单,外罩云青丝帛长衣,下着烟青流云裳,广袖削腰,繁琐的佩绶罗带一律免去,仅在围裳中垂下纤长飘带,形如凤尾。周身无绣无华,裙袂处织出淡淡的鸾凤暗纹,衬以环佩璎珞。金线镶边,更加衬得她腰若纤柳,长发梳起,挽做倾鬟缓鬓,髻上加饰步摇,加上颊边蝴蝶更趁得貌凝秋月,容赛春花。 “妃儿,你的脸……好了。”项羽微微一笑,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姬妃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从她进来到现在,项羽是第一次同她讲话。 她看了项羽,他那高傲的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从嘴角的微涡起,两条疲倦的皱纹深深地切过两腮,一直延长到下颔。他那黝黑的眼睛,虽然轻轻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纱,但当他抬起脸来的时候,定定看着自己时,那乌黑的大眼睛里却跳出了只有孩子的天真的眼睛里才有的焰焰的火花。 “项大哥。夜已深,我们也要告辞了。”姬妃突然说道。 “现在就要走。”项羽显然吃了一惊。 就连上官西烙显然也没料到姬妃突然要离开,同样玩味的笑了笑。 “项大哥,总会再见的,早走早好。” 项羽略一沉吟,“好吧,都走吧。” 姬妃等人起身,一番虚套就出了庄园。 姬妃最后一眼看了看项羽举杯的样子。跽在虎皮毯上,腰略向前俯,用左肘撑着膝盖,见姬妃看他,垂了眼帘。 刚到门外,姬妃陡然住了脚。远处传来一阵画角声,那幽幽的,凄楚的角声,单调、笨拙,然而却充满了沙场上的哀愁的角声,在澄静的夜空底下回荡着。 “西烙。”姬妃一把抓住了上官西烙的手腕,“这是怎么一回事?” “妃儿,你听我说……” “你都知道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姬妃转身厉声问。 那声音是从山脚下传出的,低低的,幽闲的,懒洋洋的唱小调的歌声。很远,很远,咬字也不大清晰,然而,风正朝山上吹,听得清清楚楚的楚国乡村中流行的民歌《罗敷姐》。先是只有一只颤抖的,孤零的喉咙在唱,但,也许是士兵的怀乡症被淡淡的月色勾了上来了,就连项羽带来的兵士也在四面的营盘里都合唱起来了。《罗敷姐》唱完了,一阵低低的喧笑,接着又唱起《哭长城》来。 “歌声勾起了战士的思乡情了。”姬妃突然觉得惶恐,轻轻低喃。 简单的节拍从四面山脚下悠悠扬扬地传过来。 “是江东的俘虏在怀念着家乡?”在一阵沉默之后,上官西烙淡声道:“汉军中的楚人这样——这样多么?项羽竟然用这么多的俘虏!” 没有人再说话。张良低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一声,几人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姬妃冷冷一笑,好歹毒的计谋。项羽所带之人本就不多,现在大部分人又毫无斗志。 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里,只有远远的几声马嘶。 “妃儿,我想他是不愿意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的。”上官西烙迎风轻声道。 “这是为什么?” “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他日,你们再见之日定是他亡之时。”上官西烙似有不忍,只是还是不得不提醒她。 “我不信,难道这就是天命。”姬妃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是啊,她怎么能忘了那诅咒。今天她不该来见他的,不该! “听我说,我们走,这是天命。” “不,这不是天命。是你们的私欲。”姬妃整个人突然变得寒凉如水。 “姬小姐。”一声娇呼,虞姬举步追了出来。整个人突然跪倒在地。 第三卷 第六十章 不堪回首(一) “姬小姐,求你去看看项王吧。”虞姬低声哭泣。 姬妃转身,飞速向庄园中跑去。上官西烙静静的看着她,他早知道带她来一定会是这种后果,可他怎么还不是不忍,不忍姬妃连项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大厅中,静,长久的寂静,静得让姬妃错觉,项羽和随从或许早已经离开。姬妃忐忑地凑近雕花纹隙,正欲窥看外面的动静,忽然听得一声低微到几不可闻的哽咽。 是项父跪于一旁。 刚刚还是满宴的喜气,此刻,这位年过半百之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规劝自己的王暂时离开。 终是不忍心去看他的样子,姬妃悄悄的退了出来。 站在院子中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还是回来了。”站在上官西烙身边的虞姬突然嫣然一笑。缓缓上前,她幽幽的问:“既然对她有情,为什么不留下来。你一位刘邦留下吕雉就能牵制他的谋划吗?” 她回头看上官西烙,“我说吧,你的妃儿不会对她的项大哥忘情的!” 上官西烙缓缓抬眸,森冷目光向虞姬。 姬妃疲惫地撑住额头,不想再看她一眼,“今日我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这些现在说有意思吗?你去看看项大哥吧。” “今日不是时候?那姬小姐希望是何时,莫非要等你或我死后化为厉鬼……” “住口。”上官西烙一声怒斥,语声低沉,令虞姬窒住,瑟然缩了缩肩头,不敢直视他的怒容。 “若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要你化为厉鬼。”上官西烙冷声道。 “你敢。”虞姬语声有些迟疑。 他不屑的冷声嗤笑。 “一个和别的男人勾勾缠的女人,你们为什么……”虞姬嘴角噙上了快意的笑,“若我说你的女人早已是别人的人了,你会怎么样?” 姬妃一怔,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却幽幽的凉。 虞姬倔犟地昂了头,直勾勾瞪着姬妃。 她在等着姬妃开口,而姬妃在等着身边那人开口。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多余,而他只需一句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眼神……便足以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将历经生死得来的信任碾作粉碎。 姬妃垂眸,没有再去看虞姬怨毒目光,心中无悲无怒,仿佛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不明白为何虞姬恨她至此。 上官西烙终于冷冷开口,漠然无动于衷,“我相信她。” 虞姬突然笑了,“是啊,好一个相信。他相信她,即使有人说她没有清白之身,你依然不相信。而我呢?谁又会相信一个青楼的女子有着清清白白的身躯。这就是这个人世间。项羽……” 虞姬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一片血红,映着面颊血痕,异常可怖。 她唇角陡地一抽,瞳仁缓缓收缩,惨然笑道,“你可还记得那次在青楼相见吗?” 她的笑容令姬妃心里发凉,不觉退后一步。 她目光紧紧盯着姬妃。 “那是,我一直以为我遇到了自己的良人。那时我的心愿,便是跟随在项王身边,一辈子侍奉他。”说到此处,虞姬神色凄婉却又温柔无限,“他说有一日一定会来接我。我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我千辛万苦去了江东,真的见到了他,想不到他那么高兴,看到我,竟然高兴得流泪!”她眼中光彩绽放,似又回到与项羽重逢的那一瞬间,“无论战乱多么可怖,我都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只有我,再没有旁人……”虞姬语声平静,唇角噙着一丝甜美笑容,犹自沉缅在只属于她和项羽的思忆中。 “可是……可是我的孩子,他竟然怀疑我的孩子是孽种。”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孽种啊!跟我一样的孽种!他很可爱啊,软软的手,面团一样可爱的小脸。”她突然惨厉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掐死了他,亲手掐死了他。他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腕……” 虞姬哑声说不下去,姬妃也再听不下去,耳中嗡嗡作响。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说他是孽种吗?”虞姬突然天真的问。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不堪回首(二) 姬妃不语,静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他在睡梦中叫你的名字。”她神色漠然,“我那时那样傻,竟和他起了争执。问他一个随意跟别的男人而弃夫的女人有何好?他怒斥我也只是一青楼女子,怀了孽种来找他,竟然还污蔑你的清白。真是可笑。” “所以现在你要报复他,你和刘邦联手演了这手好戏。”姬妃一字一句冷冷的逼问。 虞姬身子一颤,猛的抬起头来,与姬妃目光相触,整个人似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良久恨声道,“是,是我。我要报复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也是他将我赶出了军营。我要他后悔一辈子。” “混帐东西!”姬妃一时失控,“你是他的母亲,孩子的母亲,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不是她的母亲?”她嘶声重复姬妃的话,陡然厉声大笑,“我也希望不是!我生下他,又杀了他,你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吗?他的父亲说他是孽种,你要他跟我一样受尽苦楚吗!” 她陡然抬眼,直勾勾望向姬妃,“你可知他在江东日日夜夜都牵挂你,时时想着你,就如我时时想着他,我却什么都不是!” 她目光如刀,一声声,一句句,都剜在姬妃心头。 “我生的儿子,他口口声声叫他阿丑,连我的儿子也逃不出你的影子……姬妃,你凭什么被他念念不忘?现在你有什么权利责怪我,你问问你爱得死去活来之人,你问问你自己,今日之事,你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这些年,你可曾记得他分毫?这样的你,也配让他念念不忘?”她越说越是激愤,渐渐神色扭曲,状若疯狂。 姬妃默然听着她的喝骂,只觉满心悲哀,半晌无言。阿丑,昔日,每当姬妃牢牢护着面纱时,项羽总是笑话的她是阿丑,没想到虞姬连这些都知道。 项羽说孩子是孽种也许只是一时的气话,她看得出项羽对虞姬并非无情。若不是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伤透了他的心,他也不会将她赶走。 “那你现在为何又将我留下?”姬妃问道,就连自己也心惊,何时,她已这般冷静。冷静,不如说是冷血。 “若说他对不起我虞姬,我已经报复他了。可是他没有对不起你姬妃。”她悲哀一笑,“最后了,我还是不忍心看他就这样……” 她没有再说下去,看姬妃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乞怜,“你去劝他走吧。蝼蚁尚且偷生……” 姬妃垂下了头。 夜色让她的容貌掩映在阴影中。 “我真嫉妒你的好命。”虞姬幽幽轻叹。 她的命好吗?她自己都忍不住叹息。姬妃定定看着眼前状似绝望的妇人,良久,方缓缓道,“命?这些年,我姬妃不也是如履薄冰、心惊胆颤,并非只有你虞姬命运多骞,这世上有一份风光,自有一份背后艰难。他日在张府的境遇,你虞姬不也嘲笑过。你本有过自己一番天地,何苦羡妒旁人?” “张府的境遇?”虞姬自嘲的笑了,“是啊,那般的境遇也能让扶苏公子为你落泪。” 两人自顾而言,全然顾不得上官西烙压抑的面容。 她接着说:“我的天地,我何尝有过自己的天地……就算我舍了命,也搏不来他认真看顾一眼,你却那般作践,逼得他为你去死!你可知道这次项羽所宴之地本不在此,只因那刘邦言明你姬妃在此,他便不远千里赶到这……”她的话,一声声,一字字刺进姬妃心里,直刺得血肉模糊。 “不错,你说的都不错。”姬妃依然在笑,一开口却枯涩得不似自己的声音,“这便是命,你和项羽,一个死不认命,一个认命到死,到头来又是如何?总有些东西不得不争,我们都得活着,我姬妃也只是为了活着。” “你不过是命好,凭什么就占尽一切!”虞姬幽幽一笑,“就算下辈子做不成金枝玉叶,我宁愿变猪变狗,也不要再进青楼!” “求你去劝劝他吧。”她似累了,跌坐在青石上。 “去吧。”上官西烙突然开口,“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我今天带你到这,不是为了利用你牵制项羽。而是希望你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而且这次项羽并不相信你在刘邦手里。他是为了他的红颜知己而来。”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红颜薄命(一) 他将姬妃揽入怀中,静静而言,用力揽紧,眉宇间俱是深深疼惜。 姬妃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他。 那边的虞姬一张素脸煞白如雪。 姬妃轻轻推开上官西烙,走进内堂,示意项父先离开。 地上倾倒了香醇的美酒,姬妃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浑若无视,自顾斟酒举杯,满泛了琥珀的流光的酒盏映了残存的清光。那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杯子,分明已经微微颤抖。 姬妃劈手夺了他酒壶,仰头张口,就壶而饮。如瀑浇下的酒,溅洒了她一脸一身,入口冷冽辛辣,逼呛得姬妃泪水夺眶。 项羽勉力探身,拉住姬妃袖口。 呛啷一声脆响,姬妃扬手将那酒壶抛出,跌作粉碎。 “你想喝酒,我陪你喝。”姬妃回眸冷冷看他,这一句话,似曾相识,如今说来却是心如刀割。 依稀记得项羽一向是不善饮酒的,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喝这样凛烈的酒。他醉眼迷朦地望向姬妃,隔了氤氲水雾,眼眸深处却有莹然水光闪动。 “你到底是谁?妃儿不会这个样子,你……你不是她。”项羽直直看我,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越发煞白得怕人,“现在的人都变得这样霸气吗?都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吗?即使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可以出卖。” 姬妃心中惨然,却不得不笑,“对,我已不是从前的妃儿,你也不再是从前的项羽。你不是霸王吗?要说霸气,谁比得上你!我们都要活着,项大哥!你必须活着,否则什么都是空的。现在你仅仅为她的背叛就变成这样吗?” 姬妃不能再容他说下去,再禁不起这声声凌迟。她狠狠一咬唇,端起桌上半杯残酒,泼上他的脸,“项羽,你看清楚,姬妃已经变了,全天下的人都变了,只是你一个人不肯变而已!” 酒从他眉梢脸庞滴下,他仰起脸,闭目而笑,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姬妃强抑心底悲酸,涩然笑道,“从前是谁对我说过,世间最贵重的莫过于生命!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好好活下去,可你……你怎能这样伤害自己?”姬妃再说不下去,颓然后退,只觉心灰意冷,“如果你以为一再伤害自己,旁人便会后悔难过……那你是想错了!” 姬妃决然转身,再不愿看到他自曝自弃的样子,哪怕多看一眼,都是令她无法承受的痛。 “妃儿!”身后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呼唤,听在耳中,哀极伤极。 姬妃心中窒住,脚下不由一顿,骤然被他从身后紧紧拥住。他冰凉双唇落到她颈间,温热的泪,冰凉的唇,纠缠于她的鬓发肌肤,绝望、炽热而缠绵……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的手紧紧环扣在姬妃腰间,将她箍得不能动弹,仿佛用尽他全部的力量来抓住最后的浮木。 “一切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姬妃闭上眼,泪流满面,“项大哥,求你清醒过来,求你好好活下去!” 他身子颤抖,抱着姬妃不肯松手。 姬妃亦不再挣扎,任由他静静的抱着我,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她终于咬牙挣开他的怀抱,决然奔出殿门,再不回头。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若再等下去,只怕再也踏不出一步。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红颜薄命(二) 再次走出,姬妃只觉得摇摇欲坠。 上官西烙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丝丝温暖传到她的心里。姬妃抬头,温和一笑。 再美的笑容也遮盖不住她心里的担忧。 终于,项羽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沉稳有力,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面容满含着一种真切的悲哀,一切都如常人——不,从他那坚毅同时又蕴含深邃的表情看,他的聪明睿智绝对要超过常人! 姬妃终于释然的笑了。 他的目光静静注视着虞姬。 “和我一起走吧。” 虞姬轻轻的笑了,她觉得一串冰凉的泪珠从她手里一直滚到她的手上,她双手捂面,睫毛在她的掌心急促地翼翼扇动。 项羽走过去,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一切都过去了,和我一起走吧。” “一切的故事都完了。”虞姬喃喃。“你会骑着你的赤兔马去博取你的功名和前程。我跟着大王又如何?我则必须整日整日坐在西风灌满的毡房里等着你。” “我要在大王失意的时候用纤薄的红袖去揾拭大王英雄的泪水。在大王得意的时候起舞作歌。大王成功了,我将得到一个”贵人“的封号,也将得到一个终身监禁的处分。我将穿上宫妆,或在飞扬的黄尘和鲜血中我会很快的老去。那时候大王会爱赤兔和画戟会远胜于爱我。而我,就成了一片残破的败叶被狂风吹卷着悬浮在乱世苍莽的天地间。当我结束了我这为了大王而活着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送给我一个”端淑贵妃“或”贤穆贵妃“的谥号,一只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椁,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我的生命的冠冕。” 她噏动着嘴唇,没有说下去接着的话,更有甚至,她的身躯也早已不是项羽一个人的。她是残破的,还有,她的谎言,她的陷害。他真的一身一世能包容她吗? 她不会忘记,这世上有种动物叫做男人! 项羽静静的听着她的话。 姬妃看着项羽,那痛苦的神情,他是爱着她,因为爱,他是放不下虞姬的。 虞姬看着项羽。月光照耀着他年轻的英气勃发的脸:这样修长的浓黑的剑眉;这样明亮地闪着孩童般纯真的双眸。 这样殷红的双唇牵动着,该是在说,“虞姬……虞姬……我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然而她听不真切。 这是她的英雄,她的神,她在亘古的冷月下渴念过一千遍的。她突然笑了,凄凉的,像一朵濒将谢落的黄花在深秋的枝头瑟瑟颤动…… 虞姬握紧了袖中那柄匕首。 只一刺,刀锋深深没进了胸口。那是项羽送给她的匕首。 项羽冲上去托住了她纤柔的腰肢,呼喊着咆哮着撕裂着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的美丽的大眼睛里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慢慢地黯淡下去。 然而她的嘴角边却挂着一丝绝艳的微笑。 这一刻她的心里必是安乐的。因为这一刻天地间只有他和她,只有这个飘散在风里的残破的故事——残破,却是她所喜欢的。 当然,她的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 她很想再看一眼秋夜的明月。这时候,她自然已经明白,为什么嫦娥不愿长伴在后羿的身边。 项羽放了虞姬的身子。 “我把她交给你们了。”他没有再回头,接过项父牵过的赤兔马,疾驰而去,夜色将她的身影染成了一团重墨。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奇怪的鹰(一) 雨后的天光正好,窗外的一架蔷薇依旧开的极为繁盛,映在蝉翼窗纱上花枝随风摇影,带着雨后的湿意在室内像潋滟似地漾开来。紫铜熏炉里的焚着百合香,极为馥郁的味道。 雨后,万物都像是复苏了。只是前方传来消息,项羽已经不在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走了,只留下了这样的言语! 姬妃的眼里有凉凉的寒意。 这些时日以来,若不是上官西烙一直陪伴左右,只怕她也是对人世更加失望罢了。 命运就是如此讽刺。在初升的太阳中,每个她所亲近的人,都在日轮的辉煌中逝去。 只是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府邸。 上官西烙带这吕雉和她又回来了。 她看到了,刘邦欣喜的说赏时,虞姬眼里的嘲讽和上官西烙眼里的不屑。 此刻坐在她前面的也正是她最不愿见的人。 坐上的吕雉一手撑着下颌,绣着杏黄缠枝花卉的宽袖由倚着案几上的手,自乌木的棱角铺泻而下,懒散中拢了一袖的尊贵与跋扈。 这女人至从回来后就多了一份尖刻和狠毒。 “妹妹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只是可别亏待了自己。我命下人准备了燕窝莲子羹,妹妹尝尝。”吕雉一手掩唇,声音轻颤,细白若葱尖的指下漾出了几许沉沉的笑意。过于矜持的笑声,让人猛地一怔,心颤不止。 “那倒是谢夫人美意了。”姬妃的声音流露些许的空洞。 醇美的汤食就这样来到了面前。 姬妃不知道在想什么,端起就往口里送。 “扑哧、扑哧”的声音传来,倒趁得这室内格外的安静。 众人还没来的及反应,常随着姬妃的鹰已经落在她的手腕上。翠玉的汤碗落到地上,象是一株荷花,霍然残了一瓣。 吕雉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作死的鹰。来人,打死它。”那口中声音更若一个个字蹦出来的。 “何一只鹰着恼,夫人也未必太大惊小怪了。”姬妃一怔,目光微微一凛,但随即笑容又浮在靥上,如宛转的春风,对吕雉道:“它就是我的亲人,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吕雉当下冷凝了一张脸。 一声轻笑传来,随着裙裾逶迤而来的女子面带娇嗔,“姐姐,我这妹妹呀一向就这脾气,姐姐也别着恼,不如就在准备一份燕窝送给我那妹妹。妹妹也就当是给吕夫人赔礼了。你们看可好。” 长风而入,吹起她的主殷红如血的纻罗衣袖翻飞在风里,仿佛亭亭的莲,单薄的几欲随风而去。 是龙柳儿。 姬妃的眼神紧了紧。这段时日以来倒是很久不见了她。 罢了!她是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虞姬的死让姬妃对情爱也不再自信,倒是对姐姐多了几分同情。 若是她真的那样爱西烙,自己就此离开也罢了。 龙柳儿说完,映着流转潋滟湖光的眼,淡淡扫过姬妃。 吕雉却像是疲倦极了,向后一靠。闺阁名家的礼仪,即便是疲倦极了,双手仍是轻轻交叠在右腿上,几乎是失了血色的纤细手指彼此交错成一片如冰如雪似的错觉。她乌黑的眸子看着窗外,视线里一片灿金模糊。 淡声道,“那就依了柳儿妹妹吧。” 燕窝很快再次端了上来。 姬妃默叹一声,实不愿再起争执。拿了汤匙细细的搅了。 蓦然,那鹰又再次破窗而入——众人不由都往窗边看去,惊诧莫名。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奇怪的鹰(二) 隔着光影,姬妃抬眉噏笑。这次那鹰扑哧着翅膀依然没能抓翻精致的玉石雕花碗。 那吕雉倒像是起了兴趣,半眯着眼,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倒是龙柳儿猝笑,“一群没眼睛的丫头,还不将它赶出去。” 姬妃并不介意,站起身,仍满面春风的笑说:“慢着,姐姐稍等一会儿。我和它一起走。”送完就将燕窝往口里送。 那鹰似真急了,也顾不得抓伤了姬妃的面颊。翅膀蓦然就扇了过去。 姬妃心里渐渐生疑,面色却纹丝不动。嘴里径直道,“我看不还真是作死。”仪态安恬如水,唯字里语气,坚决如铁。 语毕,长长的水袖恨恨的想拂走那鹰。 她有些哀凉的看向吕雉。 天底下总有一条路,只能径直走下去。佛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而她们并非不是无法回头,可不论是为了权欲,为了自己,或为了他,这辈子早就不会回头,注定要在权争恶斗的道路上走下去,斗死方休。 可偏偏她姬妃不只她们的棋子,也不是观棋之人,她们休想拉上她。 姬妃神色沉静难测,良久,微微叹息。可在这心思流转间,那鹰再次轻落在她的手臂上,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燕窝中的一条小鱼儿。 姬妃一声惊呼,想阻止已经太晚。一向风轻云淡的女子,顿时手足无措的紧张了起来。 此时只盼吕雉不敢明目张胆的陷害她,也留下这怨灵一条生路。 鹰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姬妃嗓子一陡,半晌轻言:“刚刚我也懂了,可怜你口不能语,但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姬妃手中的玉石碗就这样狠狠扔了过来。 吕雉像是慌了,伸手拉过一个婢女一挡,避过了玉碗。 白玉砸在如镜的金砖上遍地碎琼乱玉。 “何必如此作践生命,你的丈夫即将君临天下,有什么还是你要不到的?” 吕雉怔了半晌,忽又含笑,簿削的下颌,在帘外的微光中模糊刻出一个轮廓来,显得她神情柔软好似不知世事的孩子。 “我什么也不知道。”侧目见那鹰已经缓缓垂下了脑袋,幽幽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若说最想让你消失在这的,不是我。是那口口声声称呼你为妹妹之人。与我吕雉何干。你也只是一流浪之人。就算刘邦看上你,他也不是我念想之人。若说我恨你,也只恨你能得到真心的在乎,让我在将来的臣子面前丢进了脸。而你终究是要走的,与你死去对我来说是一样,我为何又非要之你于死地呢。” 姬妃觉得胸口气息起伏不止,猛然闭上了双眼,掩藏乌浓眼睫间的泪。 “妹妹也不是重情之人,怎么会对一只畜生如此。” 吕雉一向不多话,想是今日兴致极高。仿若看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喋喋不休起来。 姬妃也笑了,极残酷的笑了,“吕雉,他不是一只畜生,他是一个怨灵,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心比怨灵还狠毒。生生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说,冥间会不会真的有拾捌层地狱。姬妃眼睫上沾了一层雾,万事皆模糊成了一团,眼眨了数眨,才轰然而过。她方轻笑一声,凉凉地说:”你若是还不懂,那我就把话说的再明白些。你那夫君的孩子,那样小,却在前几日落入了水榭。那样美丽的胡姬却暴毙……“ 吕雉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那又如何?” “手上这么多血腥,你真的不怕那冤魂一直缠绕你左右吗?” 吕雉却突然惨厉的笑了,如同八月里盛开的血花一般。 “这做鬼般的世间,活着方觉炼狱,哪能想到死后异或那些败者之魂。”她顿了一顿,“若说冤魂,那这满空中还不是遍布。” 姬妃阖上双目,转身离去。 眼前的长廊宛如一条玛瑙红的带子漂浮缠绕入澄碧翡蓝的玉湖之中,廊口一带几近无形的澄碧轻绡帘子已都卷起,满廊下点着几十盏花式檐灯,琉璃灯罩的边沿上镶满穆燕的蓝玛瑙与蔷薇石,七彩通明。 “累了吧。”上官西烙站在不远处,肯定的凝视着她。 “西烙,它死了,不,是消失了,真的是消失了。” 早在她喃喃自语前,上官西烙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劝慰,“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他是心甘情愿的。有时候逝去也是一种幸福。” “心甘情愿——”姬妃喃喃。 再次回头,看到的是龙柳儿雕饰一般的凝像,还是吕雉跪在刘邦面前的身影,那样跋扈的女子,刘邦——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否则总能容忍她做的那么多! 人世间的情,到底有多少种面貌。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雨中孤军一掷(一) 酱紫的小瓦缸,还不及食指长的一尾鱼,金身漾着红尾,摇尾于狭小缸里时,红影袭袭。 淅淅沥沥的雨仿若永远也下不完。 上官西烙突然就病倒了,浑身发烫。 姬妃只是静静站在窗前,这样的人儿,她一直以为他没有血肉之躯,更不知人间疾苦。可没想到他就这样突然病在榻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前几日还殷殷对她说:“我们可以离去了,连连时日,人间的日子早已倦了。” 龙柳儿也在房间里。姬妃不想看她,也随着她了。原本想离去的,但最后的亲情也被她那份杀意消磨殆尽了。 屋子里似乎更加灼闷了。 “你看着他吧。”她旋步走了出去。 外面风极大,姬妃身着锦的外衫极轻,这种锦绣无论怎样堆绣,顺风飞去,缠绵于风间,长袖流水,波浪涟漪。 黑暗中,遥遥可见一路灯笼闪闪索索而来。这样的天气,这般夜晚,竟还有人大肆出行。 透过花廊,隐约人像越来越清晰! “娘娘,娘娘,你慢点行。” 那阻止的小丫鬟踏着泥水,满口焦灼。 “娘娘,你万金之躯,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那当前之人终于停止了脚步,“我什么万金之躯,狗屁。这天下才安定了几天,娘娘?万金之躯?有谁在乎?这几天,还不都围着惠嫔那贱婢转着。吃苦受累,我和他受过了,倒轮到那些贱人享受了。” 吓得那小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在泥水中。 “若别人都不爱你,何不爱自己呢。娘娘?”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吕雉一正,就那么站在桥头,静静的看着姬妃。眼睛里由恨到黯然,到最后闪现奇异的光。 身后的内侍宫婢冻得簌簌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不恨我?”吕雉恢复了常态,轻笑着问。 “已经够了。”姬妃与她相望。 “来人,备伞。”她沉着吩咐,继而转首,娇艳的笑了一下,“姬小姐,我们边走边聊。” 婆娑的沙沙雨声,透过树叶,落到每个人的身上。 “知道上官公子为什么会病吗?”吕雉笑了一下,接过一名婢女手中的宫灯,缓缓而行。 姬妃侧目看着孩子似肆意的吕雉,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娘娘有话要说。”语气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这女人本该是她恨的。 “项羽不失为英雄,但他不能为帝王。我以为你是和项羽一般的人,也许我错了。” 回忆一经带起就犹如波浪,一重高过一重,不可抑制。姬妃打断了他的话,“也许他是太重人之情。” “可这偏偏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吕雉看了一眼姬妃,她整个人掩映在夜色中,毫无生气得人如木偶一般无二。她继而接言,“姬小姐,连日来均不见尔之笑靥,莫不是还在责怪予他。他人之事,我本不该言。只是何必给她人机会。” 这番话,吕雉倒说得语重心长。 “那倒是谢娘娘了。”姬妃轻轻抬起嘴角,倒是多了几分看得清的嘲讽。 吕雉倒不在意,粲然一笑,“你还是在意那只鹰。”蓦然,话锋一转,“我原本以为,上官西烙是神人呢。怎么样?有人略略动了手脚,他不也是这样留下来了吗?”满意的看到姬妃脸上多了一丝惊慌。 在阴影中,释然而笑的吕雉,挥手命身边的仆人都退下。沉沉的开口,“在家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在想我心中的人应该就是他的样子。得知你们不是夫妻时,我多了份心思。就在前几天,我还以为自己也许能有份念想。可是我错了,现在我从你话中突然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了。不过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龙柳儿。不如我成全你们。你现在离开了,也许会有场好戏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雨中孤军一掷(二) 长廊外有忽明忽暗的灯火。 雕花窗纱透进来的花纹就这样在龙柳儿脸上投下一片或明或暗的阴影。美丽的脸上隐隐可见一点点凝加的狰狞。 轻叹一声,素手执起一根长针,拨亮垂丝灯,‘噼啪’一声,屋子里陡然亮了起来。 龙柳儿坐到上官西烙的床边,慢慢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前世的恩怨,你可真的记得这般清楚吗?你是嫌弃我,还是……”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比寻常消瘦了几分,即便是笑都染上了一层沉郁。 “西烙,何不一起带走我?就算和她一起,我也认了!”话间也忍不住微颦。 上官西烙似极不舒服,面色越来越重,汗珠如窗外的雨珠一般滚滚而落。 龙柳儿轻轻覆上他的额头,冰凉的指尖抚开了他微微蹙着的眉。 “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应该醒来了吗?怎么比前几日还要烫,药不是没用了吗?”龙柳儿也似不解,喃喃自语间,起身向一边的水盆边走去。 上官西烙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眼神迷蒙将醒未醒般,微抬起身来,竟然出口挽留,“不要走——” 龙柳儿踧踖不妨,双颊染上一阵潮热,如酒染的锦纱,挑起来,落下绯色。 “西烙,我不走。只是你不要再撵走我。”她温婉的笑,反握住上官西烙的手臂,用力再用力。 却见上官西烙垂眼时,诱人的明眸,灼灼的,俊美的脸庞上依稀有些哀伤的痕迹。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 “……”龙柳儿不解的皱眉。 “我还记得你的笑,开心肆意。如今却很少见到了。” 龙柳儿心里慢慢放松,他是记得她的,是记得的! “为什么?” 龙柳儿耳中是他温柔的言语,心里不禁泛起了蜜。 “我没能让你开心吗?” 上官西烙笑不改色,一句又一句,好像并不在乎龙柳儿是否再回答他的问题。 她伸手稍稍帮他拉上滑下的被子,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烧到糊涂了。可上官西烙眼睛却透亮近似犀利,与她相望。 “怎么不说话。妃儿。” 惊雷遽然,龙柳儿瞬间花容惨变。 颤动的心弦,好似商调反弹错了羽调,嘎然而止。 那一声接一声说于人听的,终究不是她。 盯着窗外的繁花倒过来的影,黑煞煞的从紧闭的窗子后,一点一滴的挤压过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一滴泪就如一朵霜花,凝结在了龙柳儿眼中。 眼神温柔的上官西烙,仍在温柔的自顾自的絮絮地言语:“我不是已经处处顺着你的意了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就不是在问她,所以也不需她的回答,龙柳儿的指尖渐渐僵直。 上官西烙手一使劲,就将她拉到怀里。 衣衫极薄,呼吸一下又一下轻易透过,吐在肌肤上,烫的龙柳儿眼睑一跳,含在眼中许久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从薄薄的白色内衫,流淌如墨化开,一点一点的洇湿白裙。 只是那份恋恋的温暖,还有那因爱而起的缠绵,她又怎么舍得放弃。 即使那不是因她而起的缠满也一样。 纤纤素手抚上了上官西烙发鬓,轻轻地、柔柔地摸索着——龙柳儿俯身吻上了面前人冰冷的唇。 好似一丝温软的风卷过,微温之时竟然幽幽散出花的香味。 朦胧时,香息幽彻,直如软纱,入口绵长。 似乎知道她在害怕一般,那唇呵着的热气带着宠溺的笑意。然后,他就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窗外风声愈紧,吹窗棂咯咯有声。 “咯咯咯……”门边的娇笑是这样的刺耳。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真相早已大白(一) “妹妹还真是等不及了。只是这般大胆,也让人佩服。”周遭没了下人,吕雉眉目诮厉,眸如漩涡,眼中多是放纵与讥诮。 姬妃静静的看着柳儿,看着她的眉蹙了起来,看着她渐渐变了神色。为自己的爱人做到这种地步,这样作践自己,她是该为自己的妹妹心疼,还是为她感到悲哀。 龙柳儿起身,细细的整理起衣服。极力的镇静中,指尖依然在微微的颤抖。 “妃儿。”床上的人仍然在轻呼。 “公子今天没有服药,这种时分早该醒了吧。怎么还这样。姬妃妹妹。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可别有什么三长两短。” 姬妃无奈的一笑,从来没见吕雉这样幸灾乐祸过,多了几分孩子般的骄纵反而比一本正经时平添了几分可人儿。 姬妃红唇噙着柔笑,倒真听话的走到了上官西烙的床边。 握住他的手,轻唤了声西烙。他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反手紧紧握住她。 吕雉侧头,朝龙柳儿一笑,眼若弦月。 可那笑只凝住了一半,整个人呆在那。 “鬼啊!”两个字已经没有大力气呼出。 姬妃回头,才发现来的人是别西卜。 “姬小姐。”他略略一行礼。却也没忘极鄙夷的甩了吕雉一眼。吕雉看看龙柳儿与姬妃俱平静的神情,倒也不在意,竟然赶回瞪了回去。 “西烙正病着。”姬妃与进房时一般仍是笑不改色,手指暗自施力,上官西烙的面色多了几分痛楚,却也不敢作声。 “属下看出了,王还没有完全恢复。”说完,即上前,手微微上抬,一股绵绵的红光不停的往上官西烙的身上输去。 不稳的呼吸没有逃脱别西卜的耳朵。看着上官西烙微微蹙紧的眉,别西卜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偷偷溢出的了笑。 这桃花运的福气就让他的王好好享受吧。只怕吕雉和姬妃相携进来不久,他的王灵力完全恢复了,人也就醒了吧,只是苦于面对,才一直紧闭着眼,还假装糊涂中唤出心上人的名字。旁人看不出,在这几天关键时期,他一直隐身在左右,又怎么会不明白。 见上官西烙仍然在装睡。 别西卜坏心的突然跪倒在地,“王,你该醒了。地狱城中已经乱了,迦南大军趁您不在,已经入侵到王城了。” 上官西烙再也装不下去,只好慢慢起身。 当然他没有放过龙柳儿眼中的惊喜与姬妃那双美眸中的火焰。只是紧紧抓住姬妃的手,冷冷的注视着别西卜。 “你可以回城了。”“可是,王……” 上官西烙微微笑意犹在嘴角,眼底却是片戾气:“有何不妥?明日我便带着姬妃回去。” 别西卜毫不在意的一笑,没忘提醒他,“那我们的王妃龙小姐呢?” “上官公子,我可要回房了,你们叙旧吧。”吕雉慵懒的一挑眉,凝视了别西卜半晌,“上官公子的下人不错,若还有这样的,送我几个如何。” 别西卜迅速转身,紫眸里放了火。姬妃倒是替上官西烙开了口,“娘娘要是喜欢,拿去又何妨。” 知道姬妃正在气头上。遂站起身,不耐的吩咐,“王妃以后只有妃儿一人,既然娘娘开口了,你还不随她去。” 别西卜心里狠狠骂着他没良心的王。 吕雉含笑转眸,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睛里,只是透着层暗光,嵌在脸上,像珠子似的,和别西卜的眼轻轻撞,便粘在起。 别西卜终于甘拜下风,身子一转,消失在空气中。 看足了戏份的吕雉打了个哈欠,转身出了房间。 房中三人,又陷入了沉寂。灯烛早就盏接盏燃,浓光淡影稠密地交织着,将龙柳儿笼罩在片妃色的光晕中。 终于,上官西烙笑言:“龙姑娘,也请回去吧,今日我和姬妃在这就算和姑娘告别了。”只是笑里毫无温度。 龙柳儿顿时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层层的汗打透身上的锦袍,仿佛蚕茧般被裹住,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良久,深深地喘口气,方觉得身上都被汗浸湿。她垂下头问:“我是你的王妃,你忘了吗?”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真相早已大白(二) 上官西烙嗤笑了一声。 “我对冒充的女人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龙柳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没什么,只是我早知道龙姑娘你不是我的王妃,你只是得到了你亲妹妹的血玉而已。”上官西烙挑起嘴角,对着龙柳儿凉凉的笑,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说完,将姬妃搂到怀里。姬妃悲哀的垂下眼帘,没有半分喜悦得意。嫡亲的姐妹,何以走到这一步,仅仅就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为了这个男人手上的无上权势?还是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的胜利,踏在另一个女子的惨淡之上,有何可喜。 “上官西烙,你真的不能容我吗? 柳儿的脸庞有一半在柔和的烛光里,虽毫无妆痕仍带了一种奇异的浓艳。细细地看之下,那近似凌厉的眼里血腥沉淀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哀哀之怜。 突然,盈盈泪滚滚而落。 姬妃还来不及反应,柳儿已经霍然的扑在了上官西烙的脚下,她抱住西烙的双腿,哀哭出声:“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世上已经也没有亲人。原本以为你和妹妹是我唯一的依靠,现在你们也要丢弃我不顾吗?” 那声音哀柔婉转,只是听了便不由得魂酥魄软,然后她缓缓仰起了头。 柳儿的脸色很苍白,如雪般近乎透明,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可怜。唇轻轻地抿着,因未涂胭脂,粉中便带了灰的颜色,犹含着泪的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潋滟妩媚。 姬妃静静的看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是这样的复杂和陌生。 若不是早先她几次想害死自己,姬妃此时只怕抛下一切也要陪着自己这唯一的姐姐。 姬妃此时凝神看去,回想起她每每出现的情景……第一次在小镇上,她明艳无端,大胆向追随上官西烙而去;在上官西烙的宫殿上直接送上自己美艳的身体,直道仰慕之情;刚刚里哭诉……似乎每一次都那样恰到好处,或天真,或痴情,或可怜,足以撩拨起男子的怜爱之心。 如果这个男子不是死神上官西烙,换上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姬妃无法设想另一种结果会是怎样,有些诱惑,并不是每一个男子都舍得拒绝。 普天下的男子,十之八九总是喜欢温顺的弱质女流,并非每人都能如上官西烙。爱上的女子不但容貌被毁,还冷如寒冰。 冷意渐渐侵进身子,和风拂袖,竟带起一阵寒意。 见上官西烙不语,龙柳儿怯生生一双泪眼不敢直视姬妃,红菱似的唇瓣咬了又咬,许久才哽咽着开口,“姐姐知道错了,但凭妹妹和妹夫责罚,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能让姐姐留在妹妹的身边!” 知道上官西烙一定会拒绝,这坏人就由自己当吧,姬妃微微一笑,“姐姐记得我们姐妹情分是好事。姐姐真的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 龙柳儿眼里露出喜悦之色。 “姐姐,你很聪明。”姬妃瞧着她,“只是此时再找退路已经迟了,我曾给过你选择的余地,甚至想过成全你们,是你自己贪心不足,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姐姐,我还是叫你一声姐,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伤透了心。姐姐若真想跟在妹妹身边照顾我,妹妹倒有一个好主意,不如就由我做主,就姐姐许配给别西卜,这样我们姐妹也就能终生相伴了。姐姐不要做他想,妹妹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否则我毁掉上官西烙也不会让他得到你。” 龙柳儿一时僵住,料不到姬妃会突然沉下脸来,将一切说透,顿时哑口无言。 “你我不是外人,那些虚话假话也都免了吧。”姬妃仍是微笑,语声却已冷透,“眼下你仍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嫁给别西卜,要么将血玉还给我,你我姐妹到此恩断义绝,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第三卷 第七十章 真想早已大白(三) 龙柳儿的脸色在瞬间惨白如纸,终于明白姬妃是动了真怒,明白姬妃一旦翻脸,便再不留情。也知道,自己是小看了自己的妹妹。 她蓦的拽住姬妃衣袖,哭叫道,“难道你定要赶尽杀绝么?” 姬妃不怒反笑,回首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若是赶尽杀绝,你此刻已不在这里!” 她被姬妃话语中寒意震住,满脸骇茫,直勾勾盯了姬妃看,似乎突然间不认得了眼前的女子。 “妹妹你好手段……”龙柳儿惨笑,脸上渐渐浮出绝望神色,娇怯褪尽,眸子里迸出针尖似的寒芒。 她昂起头,倔强地咬了唇,拂袖站起——眼前此刻才是真正的柳儿,在龙宫调教成的小公主,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不过是层虚壳。 姬妃悲哀的看她,是什么将疼爱自己的姐姐变得这般世故,让一个稚龄少女,竟有如此之深的怨毒。 冷汗渗出后背,手脚阵阵冰凉,姬妃竭力抑住胸口的翻涌,沉声道,“来人,送龙小姐回房!” “不劳你费心。”龙柳儿拂起衣袖,“西烙,还有我的好妹妹,我要你们一生不得安生。” 直到那层层繁复的裙摆消失在门边,上官西烙才磨蹭到姬妃的身边。 上官西烙也知道姬妃早已动怒。 果然姬妃远离他,走进了内殿,合衣躺到了床上。 内殿床上帐子垂着,外面又放一重海红帐幔,微露些湖色里帐,隐隐如涟漪垂下。希洛挥退了内侍,亲手轻轻的将帏帐一并揭开。 “妃儿……” 西烙刚轻唤了一声,姬妃猛地头也没回抽出了投下的玉枕,狠狠扔了过来。 西烙慌忙伸手一挡,避过了玉枕。 羊脂白玉雕成的枕,砸在如镜的金砖上遍地碎琼乱玉。 姬妃扔的急了,扯下了发上一枚双股金钗,西烙到底没闪避过去,脸上已被划伤,极细的两道痕迹,仿佛抓痕,迸出血珠,衬得面色更见苍白。 他却来不及理会,只上前抓住姬妃的肩胛,一字字焦急道:“到底是怎么了?” 背对着西烙,姬妃却是笑着的。 按在肩上的手慢慢加力,引她转身。 她执拗不住,终于缓缓转过了头。 “妃儿,你怎么了?” 姬妃狠狠瞪住他,双目了仿佛有火喷出,可陡地又栽进了西烙怀中。 西烙被她虎的一动不敢动。 可是,同他靠得近了,却近得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全然陌生的淡淡香气。 她蓦然大怒,伸手狠狠推上去,他猝不及防,差些便要仰天一交。 刚刚坐稳,姬妃又扑进了他的怀中,还没待西烙反应过来,姬妃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前,涕泣哭失声。 他的身上是缂丝常服,细丝绢薄,她的眼泪转瞬就渗到了肌肤,滚烫的好似在燃烧。 他怔了半晌,才明白怎么回事,随即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展开了温暖的笑。便紧紧抱她坐在床上,手一遍遍抚过她的发。 姬妃捂着脸,哭得愈加厉害,身子都在抖着。 半晌,姬妃抬头,轻抬手,咬住三寸宽的锦绣镶边,丝毫不管唇上的艳红胭脂蹭出污痕。含着泪的眼睛是乞求的,软弱的,仿佛沾了露水的蝴蝶,偏又妩媚地,在上官西烙的视线中飘游离着。 “你答应我,再不要抱任何女人……” “好……”西烙含笑点头,棱廓分明的下颌,在帘外的微光中模糊刻出一个轮廓来,显得他神情柔软好似不知世事的孩子。 姬妃觉得胸口气息起伏不止,良久轻轻将他的手握住,两个人悄然无声中十指交缠。四下寂静里,唯有她腕间堆叠的金丝镯子,哗哗脆响。 她终于忍耐不住,猛然闭上了双眼,乌浓眼睫间泪簌簌落下来。 他与她紧紧依偎。微风吹拂窗帷,霞光即将退尽,室内仿佛涌进了深蓝色的云霭,一切都犹如罩在浮动的交叠的薄纱之中,似清非清,似见非见,如梦幻般朦胧,如微醉般酣畅…… 可龙柳儿却在房间细细着装,这般的深更半夜,她却要毁掉一切。 “总有一天,西烙,我会让你记住我,永生永世,刻骨铭心。”龙柳儿狠狠的说,“比姬妃更让你疼痛,更牢固。”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与迦南为谋(一) 花圃、望不到边的花圃! 长在阴暗中的花卉,开得异常艳丽。 龙柳儿出现在花圃的篱笆墙外,她撩开那奢靡的枝叶。那个俊美的男子正在用甘露小心翼翼的浇灌含苞未放的兰花。 “兰花在这是开不了的。”龙柳儿嗤笑出声。 迦南直起身,看着龙柳儿在枝叶间斑驳的身影。美得有几分虚幻。 龙柳儿站在那嫣然巧笑,绵长的黑发在风里幽然漂浮。 “你来了。”迦南温和一笑,“我早知道你会来的。” 迦南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挑起她的发,“终于来了,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了。” 一片翻滚的黑雾间,二人现身在一座宫殿中。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浓妆艳抹的龙柳儿娉婷而立。迦南坐到王座上,龙柳儿轻轻跪下。现出深深的乳沟。 将手中金红色的包裹递到迦南的手中。 迦南接过去,打开一包裹着的金帛,竟然是龙珠。多少魔界人物梦寐以求的东西。 “柳儿,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宫至宝,能呼风唤雨,使人魔法大增。”迦南略带疑惑的问。 “不错,王,你拿的就是传说中的龙宫至宝。”她说:“你拿到了它,就能掌控天下水师,能呼风唤雨。” 迦南细细端详着手里泛着金光的宝物,“柳儿,据我所说,龙珠是你龙宫地租归宿的神灵之物。世代传承,不容小窥。而且只有龙王才能掌控。今天,你将一族重权交到我的手上,岂不是违背了祖上的遗训。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一个女子如此疯狂?” “是爱!由爱而生的恨。”她冷冷一笑,“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龙宫的公主,只是他们俘虏去的人间女子。我现在要你用上官西烙和姬妃的血来祭祀龙珠。你别忘了,你也说过,若姬妃不死,死的就一定会是我。很可惜,我现在还不想死。” 迦南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女子之间的嫉妒,真可怕! “怎么?王,你怕了!” 迦南一愣,继而哈哈一笑,“我怕什么?” “那就好,为了我们的胜利,不妨,我给你歌舞一曲如何?” “好啊!”迦南拊掌大笑。 柳儿合着上古的音乐跳起了妖媚的舞蹈,她蛇样的肢体淋漓尽致的展现着姬氏一族女子的魅惑。秋光横扫的水眸,把热辣辣的波光映上了森严的宫殿。 迦南品味着美酒的沉香,含笑看着龙柳儿每一寸敏感的肌肤。 “王,别西卜带着的大军已经进攻过来了,王请早做决定……”城隍急切的上奏。迦南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厌其烦的挥了挥手。 在列的魔族侍卫只好都退了出去。 城隍回过头看了看沉迷在龙柳儿妖艳舞蹈中的迦南,只能无奈的摇头。 龙柳儿在空旷冠达的殿堂里翩翩舞动。衣衫间裸滑的肌肤时隐时现,美眸流彩,诱惑得迦南的心魔蠢蠢欲动。 龙柳儿的身体在音乐的韵致里对迦南欲拒还迎,然后蓦然转身,又回到了大殿中英。 迦南看着眼前妖媚至极致的美人,不知觉间已有些神情恍惚。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迦南端起酒杯,盛满醇香的美酒,来到大殿中英,随着龙柳儿的动作与她的身体撕磨痴缠。 在纠缠中,身体中有奇异的香气溢出。 温度亦愈升愈高——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与迦南为谋(二) 龙柳儿看着迦南迷醉的样子,发出咯咯一声笑,笑声像一只浪蝶,飞到绽开的花里,搔着蕊中那最痒的地方。 他立时觉得这一身心魂都被她摄了去。 “你。你真美啊!上官西烙连你这般的人儿都不怜惜,难怪他……”迦南连连叹息。 就在她的身体再次从身边略过时,他深出手,拉住她的长袖。袖里飘出一抹幽美的清香,沁人心脾。他更觉痴迷。 她娇笑一声,似嗔非嗔,转过来,对他莞尔一笑,她的神魂顿似游了过来,圈住了他的生命和元神。 不爱江山的人,大有之。迦南笑言,“若为此等尤物,又何乐不为?美人一笑,足有倾国倾城之魅惑。看来天地之事,哪能轻易定笃。” “王说笑了,女子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一笑倾国,多半是人间的君王太不争气了。依我看,那些人若有您一半的气魄就足矣号令天下。海内臣从,何至于亡国卑膝为他人囚下?还把责任推脱给一个孱弱的女子?” “呵呵,柳儿,你可真会说话。”他用力一拉她的衣袖,她一声娇软无力的喃呢,便柳条一样飘向他的身体。 他看着她秋波旖旎的眼眸,感觉那一瞬间拥在他怀抱的娇媚。她飘逸的秀发,她性感的诱人身体,她丰腴的唇间吐气如兰,和她滑润如脂的令人失魂落魄的肌肤。 他抱紧她的时候,她的元神几乎业已迷离。 什么时候已经进了他的房间。 这里,美得不像是魔间,流转的清风,吹撩珊瑚帐上的丝幔,让丝幔柔和起伏着。 只可惜身边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砰的一声。 迦南用力关上门,迅速转过身来,露出让人心慌不已,甚至心跳加速的邪笑。 黝黑的健壮身躯,完美得难以形容,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的起伏着,而他胯下的男性象征,更是气势傲人,丝毫不遮掩对她的欲念。 他的俊美、他的气息、他的眼神,让她身子虚软发烫,喘息得格外厉害。那诱人的气息,消磨了她的理智。 很可惜这次龙柳儿只是为了报复。 一股暖烫的温度,从他的肌肤,熨烫上她的肌肤,难止的热潮,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进她的体内。 直率的欲望,原始而赤裸,她在蒙胧之中,听见他饥渴的低咆。 热烫的薄唇,已经搜寻到她软嫩的唇办,态意的探索入内,纠缠着她嫩嫩的舌。 “嗯……”她的喉间,飘出软软的呻吟,双手攀紧了他的宽肩,在热烈狂吻中,娇柔的拱身,承受着他的需索。 有力的指掌带着热烫,几下用力的撕扯,柳儿身上的所有衣衫,就全数变成破布,一并被扔下床去。 男性的健壮身躯,放肆的摩擦着她一身的细致水嫩,像是一只野兽,正用最敏锐的感官,在确认伴侣的存在。 热烫的唇舌,顺着她的耳、她的颈、她的心口婉蜒而下,而后轻咬着她的丰盈,直到她无助的娇喊,在他身下颤抖;他的唇、他的舌,来到丰盈的顶端,贪婪的舔着。 有力的大腿,挤开她的双腿,她颤抖得更厉害,在紊乱的脑海中,只知道最后防线,即将被他占据,随他态意妄为…… 强壮的身躯挤入她腿间,用勃发的强硬,揉擦着她腿间最柔嫩脆弱的芳泽,直到她喘息不已、直到他的欲望上都濡沫了她的甜蜜。 然后,他的一双大手,捧起她的粉臀,在她颤抖之中,烙铁般的强硬,揉挤进她的温暖……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与迦南为谋(三) 感官反而变得更敏锐。 她颤抖的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暖烫的肌肤、粗糙灵活的手指…… 天啊,他的手指! 龙柳儿睁开眼睛,唇儿半张,却吐不出任何声音。她柔软的身子,随着他手指的挑逗,反复僵硬与放松。 带着薄茧的指,在她的腿间放肆,拨开湿润的花心,用巧妙的力道,一次次揉捻着敏感的地方。 “迦南,不要……”她哑声哀求,被他摆布得娇喘不已。 粗糙的手指,没有停下对她的折磨,反倒得寸进尺,饱沾温润的甜蜜,揉挤入她的花径。这次,没有疼痛,只有纯粹的欢愉。 强烈的快感,随着他指上繁复的花样,霸道的侵袭着。她颤抖不已,连声音都变得娇媚,软绵绵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紧靠他,随着他的指而娇娆款摆。 那柔媚的姿态,全落进他炙热的眼里。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真的也能感受到,她正在经历的阵阵欢愉? 霸道的指,入侵得更深,龙柳儿化为无助的轻泣。她心慌意乱,想要开口哀求他,却不知道是要哀求他停手,还是哀求他更深入、更霸道、更狂野…… 不知过了多久,深潜的指,缓慢的撤出,拖曳出娇柔无尽的长长轻吟,以及满手的温润甜蜜。 而后,硬如烙铁的坚硬,深深占有了她。 饱满,火热,以及被体内的巨大撑挤到极限的奇异感觉,让她喘息不已,甚至学着他的动作,挪凑着迎向他,将他包裹得更深。 这笨拙的举动,换来他一声兽般的低吼。 激烈的频率,像是失控的野马,步调混乱而急切,迦南双眼像着了火,表情凶狠野蛮,颈间的肌肉紧绷着,汗水一滴滴的落下,而烙铁般的欲望,在她的柔嫩间进出,厮摩着每处敏感。 无尽的狂喜,随着他的冲剠,一再迸发,她娇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的每次占有。 这么深刻的欢愉,是她之前从未品尝过的。很可惜,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东西只有这么一次…… 她无法分辨出究竟是哪里不同,只能更贪婪的需素着。 而他的神智沈浸在昏昧中,被欢愉麻痹,渐渐失控。 无底的黑瞳,变得更亮更亮,像就要燃出火焰。 强烈的撞击,每次都将龙柳儿顶离床榻。她紧抱着冲刺不休的男人,感觉到他的动作,愈来愈是狂野,深埋在她体内欲望变得更坚硬巨大。 忽而揽抱着她,跪坐在床榻之上,用怒胀的坚挺,继续被中断的美妙律动。这样的姿势,让他能在她体内冲刺得更深更深。 在她掌心下的男性肌肤,也逐渐起了变化。 他的肌肤变冷、变硬,某种细密的花纹,从他的四肢开始浮现,逐渐蔓延开来,甚至布满了他俊美的脸庞。而后,他的脸密密开始转色。 那种冰冷坚硬触感,就像是某种细密的毛发,包覆他的每寸肌肤。 “你怎么……” 骇人的咆哮,淹没了她的声音。 他紧闭着双眼,冲刺得更深,表情却狰狞恐怖。乌黑的长发,随着每次的冲剠,飞散在空中。而黑发之中,原本隐没的双翅,竟渐渐的从透明化为实体。 健壮的身躯拱起,那双翅越来越长,都愈来愈实体化。他咆哮着,那声音不是欢愉,而是接近痛楚。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最后的刺杀 “迦南。”龙柳儿心中渐渐起了欣喜。 他没有反应,持续闭眼咆哮,仿佛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 有某种变化正在他身上发生。而龙柳儿的知道,那种变化让他痛苦,而他似乎无法控制。 时机到了…… 可身上的男人让她有了一丝丝的怜悯。 力攀住他的颈,用红润的双唇,吻住他咆哮中的嘴,奢望能减轻他的痛楚。 健壮的身躯,因为她的吻而僵硬。可怕的咆哮,因为她的吻而止息。 她的吻唤醒了他,他紧闭着眼,停下冲刺的动作,停在她的深处不动。双翅再度隐没,而脸上的花纹,而后慢慢消失。 终于,迦南再度睁开了眼。 “柳儿。”他低唤着,嘴角勾着微笑。 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刚刚阻止了什么,但是他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得到天地之间最珍贵的宝物。 柳儿心中幽幽一叹,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她完了…… 迦南再次揽抱着她,跪坐在床榻之上,用怒胀的坚挺,继续被中断的美妙律动。这样的姿势,让他能在她体内冲刺得更深更深。 欢愉无止无尽,终于堆叠到极限,她一声又一声的娇哼着,全身热得几乎就要融化。 狂野的亲吻带着接近于粗暴的动作席卷而来。 暖色烟罗罩遮住了红烛的千重泪,透出柔和的烛光,映在龙柳儿的脸上,唇上便染上了烟罗的灰,苍白而柔弱。她咬紧了牙关地忍耐住又一次被深入了内寮的涨痛,可是唇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她抽搐般地哽咽着,手环住了迦南的脖子,用力地抓着,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夹上……” 抬起酸痛的几乎没有了知觉的腿,柔软的缠上了他的腰,象妖媚的白蛇。唇贴住了他的耳鬓,绯红的舌尖从嘴唇里探出来,若有似无轻舔上他的耳廓…… 当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欢愉时,他一下深深的顶撞,终于让她达到醉人的高潮。而埋首在她颈间的他也爆出狂喜的低吼,随着最后一下冲刺,他的炙热流淌进了她的深处…… 可当无尽的娇媚从他怀里弥漫开来的刹那,一股冰冷的狠辣也糟透了他的灵魂。 她的眸子不知道何事变得决绝和冷然——血光印红了她嫩白的手…… 她的手握着一柄远古的青铜短刀,她把刀变成了镯子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一刹那,她刺碎了所有的绕指缠绵。 糜烂的香气被他吐了出来。袖间的香气是龙宫特有的圣传迷香,他的神智恢复清晰,痛楚在他的元神里泛滥。 盛怒之下,他拔下自己身上的短刀,刺入她的身体。到人伴着她身体的坠落,泛化出朵朵血花。 待他平静下来,他终于看清楚了,她眸子里闪动的泪光…… 她没有坠进无底的深渊,而是落进了温软的怀抱中。 一颗温润的泪落到她的颊边,迦南贴着她的脸颊问:“何必呢?你这样值得吗?” 柳儿的身体开始变得轻浮,渐渐透明,她气若游丝的说:“我失去了所有,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他说我偷了我妹妹的一魄,我还给她。倾尽生命和灵魂还给他……我的……灵何所依……” 她的手艰难的抬起手来,她掌心的感觉,越来越弱。 终于她的身体开始碎成无数的光斑,一点一点的飘逝。 刹那间,一阵阴风吹来,那些碎片在房间里飞舞,迦南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迦南一笑,命还有多少是尽头——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六魄归依 天下大乱,人间本该三年无雨。阳光炙烤着大地已经一年有余。而此时阴风卷云,铺天盖地! 神庙中,上好檀木香气随风不散,团团上旋。平添了几分诡异。 人间,风掠过殷红纱窗,打着旋儿而过。 熟睡榻上的姬妃心中似摘心一般疼,陡然惊醒,忙从淤积的光烟中慢慢起身,放轻脚步打开了窗。雨后的寒气顺风蓦然扑来,混着泥土的味道。 碌灰筒瓦塑龙脊的屋檐幢幢相衔,一色高高水磨青砖墙内长廊蜿蜒,月牙门洞叠叠,本是精致秀美已极的景色,在狂风怒号中呈现出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错觉。 姬妃不禁一个冷颤,忙放下了蝉翼窗纱。 放下手,她碧色的袖子滑下去,整个人也像纬缩了一般匍匐在地,额头满是炸裂般的疼。 呻吟从口中传出,碎玉似的牙齿含住天水般粉淡的衣袖,狠狠地嘶咬,那牙齿深深的陷入其中,咬得本就苍白的唇更是透明若水晶,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又有一种凄楚不胜。 “妃儿。”因隐隐不安急急赶来的上官西烙看到这一幕,忙将她抱起。 她垂下眼去,发髻上金色虞美人迎风颤颤几似凋零,夜明珠的光华在她的眼下留下一层薄薄的影,就那么一瞬间,她一口咬住了上官西烙的手臂。 手指轻动,原想运用灵术的上官西烙却又将手指慢慢的放下。 他的脸带了略略的、淡淡的青白,额头竟然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可也只是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任那小兽般的牙齿深深插入自己的手臂中。 良久,姬妃几乎是半倚在他的怀中昂起头,上官西烙的眼睛那个里似有火光在悠悠流动。是火焰形状印记,就在她的眉间。 六魄归一?六魄归一! “妃儿,你……你得到了不老之身了。六魄归一,我终于等到了,等到了。”上官西烙幽深眼眸神光耀目。细看,竟是狂喜! 上官西烙勾起一个灿烂的笑,没有半点犹疑伸手紧紧抓住了姬妃的手。 而他的手却是那样凶狠的气力,几乎要将她寸寸捏碎。仿若寻找到一件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珍宝。 姬妃犹在清澈与疼痛间恍惚,蓦然的就觉出什么一片温软贴了过来,触在唇间。她猛地一震,上官西烙已经撤回,那触感还在。 蓦的,一声极细微的模糊啜泣传入耳内。 “妃儿,你怎么了?” “她死了。”姬妃的声音是破碎的呜咽。 “我知道了,妃儿。你别哭了,她没有死,她本就是你的魂魄在人间的一种延续。她只是利用了人体,人死灯灭,她本该还了归位的。”他轻抚着姬妃的秀发,如水般的轻柔。 “希洛,我不太明白,可是我不愿意她死,我不管她是什么,我依然感到了心痛。”姬妃乌灿灿的眸子里渐犯了水光,呆呆的看著上官西烙,如同受了委屈而无从哭诉的孩子。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那样无助的眼神,让他更心痛,“因为你们都有了各自的魂,有了魂,就会知道痛。” 他缓缓的搂紧那微微颤抖的身子,觉得有冰冷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他肌肤上。他的声音随着滚落的水珠,娓娓道来:“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谁也不能再欺负你。所以,妃儿,都过去了,对于我来说,天下人的性命也没有你重要,人总是要死的!”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她会投胎转世,在世为人,会幸福的拥有自己的魂魄的。” 有团旖旎的晕香慢慢旋转。 不会的,她不会再转世的,她永世不能为人了! 她偷走了龙宫的至宝,人间无法行雨。她被天帝变为华山的泉眼,用她的泪为人间行雨造福。 今晚是天帝对她的恩赐,她只想再看他一眼,也想知道自己的坚持换来了什么? 不是说灵魂没有感觉吗?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冷,她的死没有换来他的记挂,甚至一丝丝的怜悯也没有,他是魔鬼,是魔鬼! 她想喊,可惜灵魂是发不出声音的…… 她走了…… 室外,骤风突起,檐下的铁马铮铮乱响,洞开的窗不住碰合,不多时,青蓝电光划裂了沉沉夜色,滚滚雷声中,雨点疯了似的就落了下来。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遨游九天 一色高高水磨青砖墙内长廊蜿蜒,月牙门洞叠叠。 在雨中真正是难得的秀美。 上官西烙脸上是难掩的喜色。 那是一种天地都握在手里的自得。 “人间大定,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妃儿,我们破雨上九天去看看如何?” “上九天?”姬妃看着这快发疯的男人,浅笑含嗔的问。 “不错。”上官西烙朗声大笑,“到此刻,你我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上官西烙一声长哨,雨水中隐隐便现耀目金光。凝神细辩,竟是九尾蛟龙与金色锦凤。 姬妃一时愕然,被他牵了手,不由分说地上了金凤之身。 雨势稍若,细雨杨丝! 天地惶惶,不过如此。 龙飞凤舞,嬉笑九天! 云海翻涌,金彩绕身。 姬妃第一次被天地之美所震撼,原来九重宫阙之外,还有如此之境。人间权势、富贵、生死在这不过尔耳! “那就是人间的北喜峰,北境最高的山峰,峰顶积雪万年不化,从未有人能攀过山腰以上。北地牧民故老相传,那峰顶是神灵的居所,凡人不可亵渎。” “凡人?那你去过吗?”姬妃由衷感叹,心下无限神往。 “那上面有我的宫殿。”他慨然一笑道,“这世上唯一令我敬畏的,便是天地之力。而唯一让我想征服的也是这天地之力。” 上官希洛一身黑色锦袍。金边绣线灼灼耀眼。那天地唯我独尊的气势初时听来震骇,而今姬妃竟也泰然。若是旁人说出这话,未免轻狂犯上,唯独从他口中说出,却是轻描淡写,叫人听来也觉理所当然。 “你看,翻过那座高山便是大漠,四面茫茫皆是黄沙,高丘转瞬就成平川,流沙之壑深不见底,一直向北绵延数百里才见绿洲。” 顺着他扬手所指的方向,遥想朔漠狂沙,姬妃不禁心驰神往。 长风猎猎,吹动他风氅翻卷,将姬妃的长发吹得纷乱如拂。 两人驽风策兽,徐徐而行,抛开俗事纷扰,唯此两骑并肩倘佯于宁静九阙之上,天愈高,心愈宽,人愈近…… 遥望那天地尽头的红日,姬妃陡然生出豪气万丈,回首对上官西烙扬眉一笑,“西烙,你我放弃驽风,与我较量一下驽兽术如何?” 上官西烙朗声大笑,令坐下蛟龙停身,“让你三百步!” 姬妃也不答话,反手一扬,朝他座下蛟龙狠狠扫去。那灵兽大概从未被旁人催打过,暴烈脾性受这一激,立时仰头长啸。上官西烙一惊,不待他出手制止,姬妃已猛拍凤麒,金光一闪,也已飞闪而过。 金光飞舞,奔驰之间御风踏云。 上官西烙追了上来,那蛟龙果然神骏非凡,来势迅若惊电。 两骑渐渐并驾齐驱,上官西烙侧头看姬妃,满目惊艳,朗声笑道,“人间纠错轮回间,你到底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姬妃笑而不答,任长风猎猎,掠起衣袂翻卷,长发飞扬,令人心神俱醉。 此刻的上官西烙到底叫姬妃心悦诚服,那蛟龙的能耐也胜锦凤一筹。 姬妃与它都已经有些乏力,上官西烙却还气定神闲,蛟龙更是越发神气昂扬。 “罢了,你赢了!”及份额深喘一口气,不忍再催凤。 上官西烙含笑欠身,温柔凝望姬妃,“累了么?” 姬妃摇头微笑,掠了掠鬓发。 姬妃仰头看他,他亦低头望住她,目光深邃温柔,“喜欢这里么?” “喜欢。”姬妃含笑望住他,“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地方,也好久没有这么快活过。” 上官西烙笑意愈深,在姬妃耳边柔声道,“等我和迦南之间了结后,我带你遨游四方,去看东海浩瀚,西蜀险峻,滇南旖旎……天地之大,河山之美,超过你所能想象的极致。” 迦南?姬妃微锷。 姬妃靠在他胸前,无声叹息。 上官西烙不知道什么转了目光,直直望住姬妃,他的眼神令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危中偷欢(一) “过来。”他伸臂揽住姬妃,不由分说将她抱到他的蛟上,用风氅裹住她。“抱好了,我们下去。” 姬妃还没来得及作答,九尾蛟龙已经俯冲而下。 姬妃只觉得整颗心被高高提起,惊异间,只得紧紧抓住上官西烙的手臂,惹来了他的一阵朗声大笑。 上官西烙揽在及份额腰间的手陡然收紧。 薄唇轻触到她的耳畔,气息暖暖拂在颈间,激起奇妙的酥软,仿若饮过醇酒。 姬妃微微颤抖,再无一丝力气躲闪,不由自主地仰了头,任他的唇落在自己的颈项。 “抱紧我。”他的声音低沉平静,“之后无论怎样,不要松手。” 姬妃霍然睁开眼睛,惊觉周身悚然,虽然四下宁静如常,却有凛冽寒意从上官西烙身上传来——杀气,再熟悉不过的杀气,上官西烙的身上如刀剑出鞘般的杀气。 座下蛟龙似也察觉了什么,缓下步子,警觉的竖起耳朵。 金凤则不断的在四周旋转低鸣。 上官西烙凝神聚气,暗暗将姬妃揽得更紧。 聚精会神中,他急急令蛟龙落下云端。 却见姬妃的手指已经扣进了他的手臂中。美眸紧闭,一小滴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湿润的水气,为她的侧脸镶上一缘微亮的边。 那滴汗水,溜进了她的颈项。 上官西烙微微一笑,欲望带着危险的刺激!如同沾了蜂蜜的毒药! 他有股冲动,想舔去那滴汗,他的舌尖几乎能感受到,那滴香汗的滋味,就像是他真的品尝过她的汗水。 蓦然的沉寂让姬妃有些不自在。她抬起头来,那一双如水银般清冽的眸望着动也不动的上官西烙,困惑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 上官西烙斜斜一笑,俯首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记。 惹得姬妃娥眉轻颦,一声娇呼。 浓云不知何时遮蔽了天空,风里渐渐挟裹了湿意。 已经驰近牧野边缘,远近低丘起伏,已能望见城郊村落的隐隐灯火,道旁错落高低的草垛,在夜色中影影绰绰掠过。 她的身上带着芬芳,有着花一般的香味。微启的粉唇水嫩,更教他忍不住想低头,品尝她的柔软与甜美。 欲望蓦然上涌,如火般蔓延开来。 姬妃心中却暗暗发紧,越发有不祥之感。 地势已变,周遭低丘草垛阻住了视线,似巨大的野兽潜伏在黑暗中,森然欲择人而噬。 低沉的雷声滚过天际,风愈急,雨又要来了。 “别出声。”上官西烙揽在姬妃腰间的手臂陡然一紧,下一刻她已身子凌空,被他抱住落下山去。 一大片平地眨眼即逝。上官西烙揽了姬妃迅速缩身在一块巨石后。 火灼般的欲望,让他无法忍耐,猛地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扯入胸怀之中,低头吻住那水嫩的唇。 姬妃没有想到此种境况,他会吻她。上官西烙贪婪的、难以餍足的品尝着怀里轻颤的小女人,强壮的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危中偷欢(二) 姬妃的脚尖,甚至碰不到地面,只能无助的依靠在他怀中,承受那激烈如火,一次比一次更深入的热吻。 那香甜的熟悉滋味,教上官西烙心醉神迷。 他紧抱着她,填补了在这之前,始终困扰他的空虚。 他舔吻着她,听着她娇柔的声音,这美好的滋味、美妙的声音,触动了他的本能,掘出意识最深处的反应。 她是如此柔软、娇嫩,尝起来如花似蜜。 上官西烙的大手,把姬妃更往怀中带,以炽热的坚挺,隔着层层衣料,放肆的摩擦着她双腿间最柔软的部分。 一声轻响划破了雨丝,尖锐的呼啸似踏在人心坎上。 上官西烙搂着姬妃闪电般掠到另一块巨石后。 电光火石间,原本藏身的巨石应声而碎。 姬妃将双手环在上官西烙腰间,指尖触到革带金扣上镌刻的兽首,金铁的冰凉坚硬,透入心底,令她觉得安稳。 有冰凉的雨点洒落,湿了脸庞,这雨究竟还是来了。 “伏身!”上官西烙蓦然低喝,将姬妃身子旋到自己怀里礼。姬妃什么也未看清,只听一声尖厉劲啸,旋即有劲风擦脸而过。冷汗遍体,她知道方才那一瞬间,已与死亡擦身而过。 风声呼啸,眼前一切飞掠如电,耳畔是上官西烙镇定不紊的呼吸声,他的手臂稳稳揽住姬妃,手中红光忽现,匹练般的寒光骤然亮起,划开浓墨般夜色。 红光照彻丈许,就在这一刹那,姬妃看见了绰绰黑影,如鬼魅而至! 眼前一暗,上官西烙霍然展开风氅,将姬妃完全挡在臂弯下——最后一眼,姬妃只看到逼近跟前的黑衣人,眸子森寒,劈空蓝光惨碧迎头斩来…… 窒息陡然暴涨,上官西烙手中红光,如狂风倒卷,横扫千军! 姬妃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再瞧不见半分,徒留鼻端一丝腥热气息,方才电光火石间,有什么飙溅上她的脸颊。 惊雷乍起,雨声骤急,姬妃耳边响起急如骤雨的诡异之声,间或有热血喷溅时的飒飒,骨肉折裂间的闷声…… 浓重的血腥气,在这暗夜里弥漫开来,直扑鼻端。姬妃将脸颊紧贴上官西烙胸前,一动不动,任那风氅将自己密密遮裹。 隔着衣衫,姬妃清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强劲有力。 眼前的黑暗却不曾令姬妃惶惑——姬妃从未有过如此的镇定从容,想到身后坚定温暖的胸膛,想到与他同在,哪怕前方是修罗炼狱,万丈血池,姬妃也会一往无前。 周遭杀伐声消退,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去,风雨声却更急。雨水湿了风氅,渐渐渗入姬妃衣衫,带来湿浸浸的凉……隔着冰凉的衣衫却有温暖从他身上不断传递过来,靠在他胸前,周身温暖依然。 姬妃抬头,却睁不开眼,雨水挟了急风刷刷打在脸上,转瞬眉睫发丝尽湿。 上官西烙左臂一刻没有离开过姬妃腰间,始终稳稳将她揽住。姬妃顾不得冷,只屏息抓住上官西烙的手。他反手将姬妃五指扣紧,默默传递着抚慰的力量。 风雨中,上官西烙驽云在漆黑的夜里,天地茫茫一片大水……眼前隐约见到一座屋舍的廓形,隐在大片草垛与木桩之后。 上官西烙踢开房门,急风挟雨直扑房中,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干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姬妃慌忙返身将房门掩上,虽是薄薄一扇木门,却至少能将风雨暂时挡在外面。 上官西烙点亮火摺子,将火塘中残留的木炭点燃。 姬妃静望着上官西烙,方才他一力击退数人狙杀,从精心设伏的杀阵中冲出,若非身边有自己这么一个负累,他可以轻易杀出重围…… 姬妃抬眸看向他,却蓦的一震,只见他风氅湿透,仍在往下滴水,那水滴蜿蜒流到地板上,竟带着触目惊心的暗红——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危中偷欢(三) “你受了伤!”姬妃扑上去,掀开他风氅,慌了神地抓住他双臂,在他周身寻找伤处。 上官西烙按住她的手,竟还有心思揶揄,“摸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姬妃一抬头,泪水竟涌上眼眶,什么也顾不得,惶急脱口而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上官西烙不说话,定定望住她。 姬妃见他风氅湿透,底下的外袍也半湿了,染上血污斑斑,竟看不出伤处在哪里,一时间手脚都软了,只抓住他不肯松手。 “我没受伤。”半晌他低低开口,语声轻柔。 姬妃这才一口气缓过来,眼泪扑簌簌掉下,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一瞬间,九重惊雷,骇浪般又落了下来。 姬妃却觉得一切都安定了下来。 “都是那些恶魔的血,他们已经都被我斩杀了……”他以为姬妃不相信,忙脱下风氅,却没有忘记仍然暧昧的笑。 姬妃怔怔望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不知是哭是笑,仍未从方才的惊怕中回过神来。 “脸色都吓白了。”他叹息,满眼暖意,“傻丫头,很怕我会死掉么?” 那一个死字从他口中说出,叫及份额心中又是一紧,呆呆望住他的面容,这一刻只觉天塌地陷,生生死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失去他。 哪怕只是想一想,那剜心之痛也是她绝不能承受的——她陡然张臂,紧紧抱住他,“如果要死,你也要死在我后面,那样我才不会为你伤心难过,受那生离死别之苦。” 上官西烙一震,久久不语,只将姬妃拥进怀抱,双臂箍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让你一步。”他在姬妃耳边含笑低语,“只是若有一天你要再次离开我,我再也不要承受那种千年孤寂了,我定会随你而去。就算做一对游魂,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姬妃一震,是能无声紧紧抱住他。 两人相隈倚坐在火塘边上,上官西烙脱去染满血污的外衣,仅着贴身中衣,胸前紧实肌肤隐隐可见。 姬妃垂下眸子,竟不敢看他。 他俯身去拨那火塘中的木炭,自顾凝神思索,似乎未曾察觉姬妃的窘态。 姬妃轻咳一声,叹道,“眼下可怎么办,难道一直等到天亮?” 上官西烙微笑,“天亮之前,自有人来接你回去。” 姬妃愕然侧眸,见他神情笃定,对她一笑道,“蛟龙是灵兽,而我为了不暴露行踪,不便与别西卜会晤。此一来,他定带人来寻。而蛟龙,它定随他前来,自会带了别西卜寻来这里。天亮之前,他们必会赶到。丫头,想走还不简单吗?而我现在只想陪着你!” 姬妃长长吁一口气,心下略定,却见上官西烙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淡淡道,“我们的行踪被恶魔知晓……只怕我的地宫里,已有奸细。” 姬妃心头一凛,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自己已有几分灵力,自然知道灵气各各不同。若想靠灵气寻人,只有上官西烙能召唤到的属下才能做到。那些恶魔早是安排好的劫杀,绝对不是偶尔碰上的。 “难道又是迦南……”姬妃沉吟片刻,蹙眉道,“不对,迦南虽然可以预知你的行踪,可现在他正被别西卜围攻,哪还能派人劫杀你。” 上官西烙唇角扬起,却没有半分笑意,目中精光流转,却没有说话。那些恶魔对他并没有下杀手,但是面对姬妃却是招招毙命。到底谁这么想置她于死地! 见上官西烙久久不语,不知道是不是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太冷,姬妃竟有些微微颤抖,靠近了火塘还是周身发冷。 “还是冷么?”上官西烙从背后环住她,捏了捏她湿透的衣袖,断然道,“这样不行,脱下来!” 第三卷 第八十章 危中偷欢(四) 姬妃心中一慌,却挣不开他双臂,此前几次被他脱掉衣衫的狼狈,至今还令她耿耿于怀,此时眼见他又来解自己衣襟,忙羞恼道,“不用,我不冷……” 他双臂一紧,俯身贴近姬妃耳边,低低道,“为什么?你不会直到此时还是怕我?” 姬妃窒住,忽觉口干舌燥,似乎周身都烫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我没有……” 他不再言语,静静抱着姬妃,温热气息暖暖拂在她耳根。 只是他身上的血液早已沸腾。 早在前几刻已觉压抑,此时心中早已蠢蠢欲动。 火塘中偶有一点火星爆开,及份额分明方才还觉得冷,此刻却似周身血脉都一起沸热了。 “妃儿。”他沉沉唤,语声低哑温柔,“我们已有千年不见,已有千年……。” 他的唇落在她耳垂,轻轻贴着耳畔,细细吻了她颊边的蝴蝶印记,然后沿着颈项一路细细吻了下来。 姬妃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喘息,心头剧跳,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 他薄削双唇灼烫在她光裸的颈项肌肤上,激起阵阵酥麻。 她被他拥在怀中,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仿佛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温暖潮水之中,缓缓漂浮,忽起忽落。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环在姬妃腰间的手移上胸前,挑开她的衣襟,隔着一层薄薄丝衣,掌心暖暖地覆了上来,极轻极柔,仿佛捧住一件无比贵重的珍宝。 姬妃忍不住喘息出声,颤声低唤他的名字,手指紧紧与他交缠。 她的长发湿淋淋的披散在她身后,因为没有完全擦干,有些水珠从她颈上微卷的发滑落,滴在她的领口,慢慢的,一路下滑。 她打了个冷颤。 那起伏的线条是如此迷人优美,他没有办法移开——她的呼吸因他而加快,心口因他而紧缩着,体温因他而上升。 他的大手滑向了她的腰。 那灼热的唇舌,席卷了一切。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跳,他的颤抖,他的渴望,还有那熟悉的味道,和抵着她的灼热亢奋。 她轻喘出声,因为他的唇顺着她的颈项,吻着她的脉动,落到了她敞开的领口。 他的唇舌,随着敞开的衣缓缓而下,在她柔滑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湿热的痕迹。 她害羞的瑟缩着,颤抖着。 姬妃晕然的恍惚中,她看着他脱去了他自己的上衣。 他的胸膛结实强壮,胸前和她的一样挺立着。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和她一样受影响的事实,让她好过一点。 她有些着迷的触碰着他的身体,感觉到他的轻颤,他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下去。 心中有浓浓的悸动和不安——那感觉好吓人,一波又一波的,如潮水一般。 他俯身吻着她的唇,低喃着:“别怕……” 她颤抖的吸入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感觉到他的手重新探入她的腿间,诱哄她分开双腿。 他的手,好烫好烫,和她一样。 他的心跳,好快好快,如她一般。 她知道,他一定清楚得感觉到,她狂乱的心跳。 再一次的,他低下身来,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靠近,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停下来,扳转姬妃身子,令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 姬妃痴痴看他,他的鬓发,他的眉目,他的唇,无处不是她的眷恋。 姬妃抬手攀上他脖颈,指尖轻划过他喉间微凸的一点,抚上他薄削的唇……他手臂猛然一带,将她揽倒在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