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有九尾》 第一章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整个狐族都聚集在了圣树之下,焦急地等待着。 就在圣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一个小生命即将到来,她就是整个狐族翘首以盼的九尾灵狐。 这是一个只要是狐族就都知道的故事。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上并没有九尾灵狐,所有的狐狸都只有一根尾巴。那时三界动荡,神、魔两界征战不断,魔界妖君凭借着从天界盗来的法器,屡屡侵犯天界。玉帝无计可施,便向西方极乐世界的往生佛求援。但是,往生佛早已不问三界之事,只一心在佛门中超度极乐世界中的苦难人。 玉帝无奈之下思得一计,传说那魔界妖君最好美色,天庭需要寻一位勇敢聪慧且善于变幻的神仙,化作一女子,去到魔界,迷惑妖君,将他从天界盗取的法器尽数偷回,天界方有胜算。但是,此时的天界,众位天神或死或伤,且无人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迷惑住那妖君。 在圣灵天山上有一灵狐,原是百折林中修炼成人的一只小狐狸,在人间游乐时迷惑痴情男子,闯下大祸,那时往生佛本意灭之,但这只小狐狸悟性极高,又充满灵气,往生佛不忍,叹了一口气,道:“一草一木皆有命,我佛慈悲,宽恕你,你便在我座下潜心修行,日后得到成仙,再去弥补你前世过错。”从此之后,这只小狐狸便在往生佛的座下修行了,在圣灵天山上一待就是上万年。而这次计划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她。 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玉帝在天界等了也就十日左右的时候,这只灵狐便带着妖君偷走的法器回到了天界。灵狐还是那时的灵狐,但是灵狐的心已不再是那时的了。小狐狸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偷回法器的经过,也没有再提起过那短短十日内发生的事情。 只有在后来魔界兵败之日,众人只见那妖君手中持剑,半跪于圣灵山顶,面目悲切,一字一字声声凄厉地喊出那对狐族的诅咒,“我,上魔妖君,在此以吾血为契,以魔界千万魔将之灵为祭,诅咒狐族”,最后自刎于圣灵天山上的圣树之下。 也是那日,小灵狐跪于往生佛前,求我佛施救狐族。往生佛念在此次狐族之灾,皆是因为为天界除难,便寻得一法压制于那强大的诅咒:妖君所施诅咒,狐族将历一灭族大劫,而往生佛施与狐族恩泽,狐族将历大劫之时,族中变会生出一只九尾灵狐,唯有这九尾灵狐能够帮助狐族渡过大劫。 后来那只小灵狐去了哪里,没有人知晓,只知她在佛前跪别往生佛,说自己已无法再心无杂念地修行下去,既然这样,不如就此堕入凡间,随心去吧。狐族中有很多说法,有人说她是回到了圣灵天山上,自刎于圣树下,随了那妖君去了;也有人说,必是那魔界的日子苦不堪言,她受不住内心的折磨,堕入人间享乐醉生梦死去了······ 这是狐族千万年来的第一只九尾灵狐,玉帝赐名“骨思”。 九尾灵狐出世,预示着狐族的灭族大劫将至了。 她一出生便背负着整个狐族的命运,虽然出生至今接受狐族万民朝拜,狐王狐后宠爱她至极,但这也因她是唯一能解救狐族的九尾灵狐。上天见怜,让她生得一副三界独一的好容貌,狐王狐后每每在人前谈起时,脸上总是挂着没由来的自豪。 狐后总拉着骨思的手道:“阿思啊,狐族先祖相帮天庭留下的诅咒却要你来化解,也不知这应劫之时会否伤着你性命,但你放心,我与你父亲定不会让你失了性命,不管用何种办法,定会保全你。” 骨思其实并没有太把狐族灭族大劫需她化解这件事放在心上,玉帝在她三百岁时就已说了,九尾灵狐虽降世,但是这灭族大劫怎么也要过个几千年才到,日子还长久着呢。且不说那时自己到底会不会因解这劫而丢了性命,狐族的生命长长久久,若是这大劫来时自己也已经活腻了,这大劫倒正好可以了结了余生,岂不痛快。 离木是圣灵天山上的一只小狼精,因这天山离天最近,仙气缭绕,不过三百年他便能化成了人形。 骨思第一次见着这只小狼精的时候,小狼精正在一处山洞中架着一口锅煮药。不得不说那药的味道还真好闻,骨思闻着闻着,就不自主地走了过去。 “喂,小狼精,你在煮什么?”骨思望着离木问道。 “你怎知我是只狼精?”离木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望着骨思道。 小狐狸微微一笑,道:“不只是狼精,还是只雪狼精。” 离木是圣灵天山上独有的一种狼,雪狼,这种狼通体是银白色的皮毛,可算是骨思在这圣灵天山上看过长得最顺眼的一种狼了,也是最容易修炼成精的。 离木望着骨思皱了皱眉,而后开口道:“看你生得这般好看,是狐族的那只九尾狐吧。” “诶?你怎知我就是那只九尾狐?”骨思向着洞里走了几步,那锅里的药香闻着愈发浓了。 离木脸上挂了一丝笑,没有回应。 骨思见那小狼精不回自己,也没有追问,只盯着那口锅咂了咂嘴:“小狼精,我看你长得这般俊俏,不如我收你做我小弟如何?” “不要。”离木瞥了骨思一眼,继续搅着锅里的药汤。 骨思见离木不肯,却也没有就此作罢:“那我与你做个朋友可好?” 离木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骨思开心道:“我叫骨思,你叫什么?” 离木继续搅着锅里的药汤,半晌过后,轻轻道:“离木。” 小狐狸一脸的笑意:“离木好,你煮的这是什么,闻着真香,能让我尝尝吗?” 后来,骨思在与离木闲聊时聊到此事,离木总是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骨思:“你当初找着我做朋友,就是贪图着我锅里的药汤吧。” 骨思正靠在圣树根上喝茶,听离木这么一说,险些呛到,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对离木道:“哪能啊,我那时是真见你长得好看,又喜欢着你清冷的性格,这才想与你做朋友的。”继而假装失望地叹气道:“唉,这相处久了才发现,你最开始那清冷的性子竟是装出来唬我的,现在······” “现在如何?”离木斜睨着她道。 骨思一咬牙,为了今后源源不绝的药汤,这点牺牲算什么,于是在真真是好看的脸上挂着十分的微笑,对着离木道:“现在自然更好,你比那时身量自然愈加俊朗了起来,长得也更加好看了,若不好,我能与你在一起处了这么多年吗。” 离木望着骨思三界独一的样貌竟出了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装作无语,低头喝茶。 骨思瞧着离木耳根子都红了,顿时起了玩意,清了清嗓子靠近离木道:“离木,你说,你第一次见我时,是不是就喜欢上我了,因着害羞,所以才装着那副清冷的样子?” 骨思说这话很轻,嘴里的热气都喷在了离木的脖颈上。离木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手一抖,茶杯里的茶便尽数泼在了离木银白色的长衫上。 滚烫的茶水激得离木一个机灵,连忙伸手去拂茶水,骨思见状,赶忙道歉道:“离木对不起,我就想开个玩笑,没想着伤着你。”边说边伸手也去帮着他拂茶水。 离木轻轻抓住骨思的手,声音轻柔:“水烫,我来吧,你小心别伤着。” 骨思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道:“今日我害你被茶水烫了,今后还有药膳吃吗?” “还说那时不是为了药汤,你这只馋嘴的小狐狸。”离木笑道。 话说,骨思在那个山洞中认识了离木,尝到了那碗药汤之后,便日日都来找他,缠着他煮各种各样的药汤和药膳。狐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家不吃饭,整日整日地往外跑,总担心她是因为自己要化狐族大劫而内心压力太大,所以绝食了还整日在外瞎晃。直到后来出来找骨思时,看到她蹲在一只小狼精旁边,一脸满足地吃着旁边锅中黑乎乎的东西,才明白了原委。于是,离木就被狐王很客气地请回了狐族,做了骨思的御用厨子。 其实,离木的爱好并不是煮药汤做药膳,他喜欢熬丹药。那日见到骨思时,那一锅药汤原本是用来做丹药的,准备熬着见底时收汁取精华,谁知被骨思喝掉了半锅。喝完后,她竟道了声好喝,就随意化了原形,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山洞口晒着太阳睡着了,留下锅前一脸愁容的离木。离木望着就剩半锅的药汤,思量着,这锅丹药是练还是不练了呢。在那之后,骨思便一直来找他,缠着他煮药汤,做药膳,以至于那时对做饭只是略知一二的他,到后来可以说是精通了。 第二章 在圣灵天山上的日子吃吃喝喝地也很快就过去了,八百岁的骨思今日便可下山去历练。 之前,骨思看着自己的三个哥哥纷纷下山游历,心里总是满满的羡慕,可是狐族的规矩,要满了八百岁才可以下山。 “娘,大哥都下山了,我也想跟着他一道去!”五百岁的时候,骨思抱着狐后的尾巴如是道。 “娘,二哥都下山了,阿思可否跟着二哥一道去?”六百岁的时候,骨思揪着狐后的袍子问道。 “娘,三哥明日便要下山了,娘可否准了阿思同三哥一道?”七百岁的时候,骨思一遍喝着离木煮的药汤,一边问道。 狐后瞥了一眼正一脸满足喝着药汤的骨思,习以为常地道了声不能。骨思心道,这当了只天地独一的九尾狐也不能例外啊。 离木认识骨思也有五百年了,他真搞不懂这只小狐狸怎么老是想往山下跑,只有在吃东西时是最安分的。离木也偶尔问过她,为什么老是要往山下去呢?他不是狐族,自然不用遵着狐族的规矩,早些年的时候,便到过人间游玩,那果然是个风流自在的妙处,但始终及不上认识骨思后在狐族的日子。 他记得骨思给他的回答,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让他有些心疼。骨思回答道:“我打小就生活在圣灵山上,这个世界还不知有多大,天界算是逛遍了,听二哥说人间是个妙处,我总想着这狐族灭族大劫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若是那时候我还没在人间耍够,便丢了性命,岂不遗憾。” 终于,八百岁到了,骨思可以下山了。 离木留在狐族本就是为了照顾骨思,如今骨思下山去,他自然要跟过去的。况且骨思的嘴已经被他给养刁了,若是没有他在身旁注意着饮食,怕是这突然下到人间,东西会吃不惯。 骨思下山时的阵仗也算是狐族众多下山狐狸中最大的了,狐王狐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她与离木送至半山腰,身后还跟着众多狐族中前来送行的百姓。 花措是骨思的二哥,虽为男儿身,但因着长相实在俊美却又有点像女子般的阴柔美,于是取了这么个偏女儿家的名字。骨思常说:“二哥,若不是我生着便知你是只公狐狸,还真真会以为你个姐姐的样貌。” 花措拉着骨思的手,一脸过来人的神态,道:“阿思,你这次下山,为着方便,还是扮作男儿身的好,你这样貌,若是明着女儿身,怕是会惹着麻烦。” 骨思笑道:“二哥放心,这些爹娘已经交代过了,况且还有离木在,必不会有事的。” 花措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似是在想什么。这时,狐王又对骨思道:“下山之后,记得收了自己的法术,不要轻易在人前展现出来,还有就是,不管何人问,切不可提起九尾灵狐之事。” 骨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狐王狐后又交代了一番后,骨思与离木与他们一一道别,准备踏上期盼已久的游历之路。 他们起身时时辰尚早,与狐王狐后他们在半山腰话别后,也才午时不到。骨思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拉着离木起身了。 这圣灵天上真是不小,骨思在心中哀叹道,他们走了也有大概两个时辰了,还没有看到山脚。 离木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累吗?狐王狐后虽说不让我们腾云,但这边人烟稀少,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要不你我都化了原形,我背着你走?” 骨思的眼中猛地闪了精光,到了声好后,便立刻化成了原形。 离木宠溺地望了一眼,也立刻化成了一只雪狼,银白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骨思一跳便上了离木的背上,两只前爪拍了拍柔软的狼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顺势打了个呵欠,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离木就这样驮着骨思下山,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言语。等他们来到山脚时,太阳已经下山,西边天山只有大片大片的晚霞还勉强地照亮着一点大地。 骨思与离木在山脚下化了人形,这次,骨思身上换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衫,如墨玉般的头发也束了起来,俨然一副少年公子的样子,只是这位公子的样貌生得实在是好啊,怕是许多倾城的女子也要自愧不如吧。离木悠悠地望着骨思,有些出神。 眼看今日是到不了都城了,离木寻思着再往前一里有个小村庄,今夜只能在那里借宿一晚了,总不能让骨思露天睡树上。 这个村子不大,笼共也就十几户人家,正值傍晚,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炊烟袅袅。 离木带着骨思来到了其中一家村户门前,敲响了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 没过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妇人在门内疑惑地伸出头来看了看。当看到门前站着两位公子的时候,竟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离木与骨思互相看了一眼,离木轻声道:“这位婆婆,我们兄弟二人急着赶路,眼看着天快黑了,能在贵舍借宿一宿吗?” 那个老妇人仍是愣在那里,眼睛只直直地盯着这两人。骨思被她盯得不舒服,掩口咳了两声,那老妇人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打开门迎了上去,满脸挂着笑道:“可以可以,我们这也是乡下,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来招待二位,看二位身上的打扮,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只要你们不嫌弃,尽管住吧。” 离木携着骨思拱手道了声谢,便随着那老妇人走进了屋里。 这位老妇人的家是个两进院落的小宅子,里面的摆设都很简单,前厅里放着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盆盆花,再往里走便是一个小院子,边上是厨房,院子里摆着各种不用的家什,再后面便是两间睡房。 骨思自进了屋子眼睛便一刻都没听过,东张西望,好奇的不得了,打量完这个又去打量那个。离木在一旁看着,也就笑而不语。 老妇人招呼着两人在前厅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些糕点茶水让他们先充充饥,晚饭要等家中正主回来才会开饭。 两人刚对老妇人道完谢,便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院子传来,由远及近:“阿娘,是阿爹回来了吗?” 这个声音的主人缓步走进前厅,便看见厅上坐着两位公子模样的人,刚想问是谁,便在目光触及两人的面上时愣在了原地。 这两人长得真好看,好看,除了好看,她竟一时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词来形容,想是神仙下凡便到这种模样吧。那位穿着银白色长衫的工资,眉目俊秀,身量颀长,墨玉般的头发称着如脂的白肤,真是一副好相貌。他旁边的那位穿鹅黄色长衫的公子,看着身量小些,但样貌竟比身旁那位更是好看,多了些女子才有的娇柔。 那位老妇人看自己的女儿愣在那里,怕是被这二位的样貌给迷住了,刚刚自己也是这般,所以只得开口道:“小英,这两位公子今日要在我们家借宿一宿,你今日便与我和你父亲一道睡在东边房中,将西边的那间睡房让与这两位公子。” 离木与骨思起身,对着她拱手行了个礼,便又坐下了。 这个叫小英的姑娘呆愣愣地应了一声,接着清醒过来,双颊一红,便快步走进了后院。 老妇人嘿嘿一笑,便疾步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骨子手中拿着一块黄灿灿的糕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对离木道:“这是什么?” 离木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这是人间的糕点,这个应该是玉米酥。” “玉米酥?”骨思皱着眉,又闻了闻手中的那块糕点,伸到嘴前轻轻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起来。 离木放下茶杯,微笑着问道:“味道如何?你可喜欢?” 骨思将手中只咬了一小口的玉米酥放回盘子中,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悠悠道:“好。” 离木笑着摇了摇头,这只小狐狸啊,果真是被自己养刁了。 老妇人出门没多久,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乌压压一片人。村庄人朴实,来者便是客,大家都要来招待的,更是这次听说来了两个天仙似得的公子,就一定要过来看看了。 因着大家的热情,村里突然便热闹起来。大家索性将自己的菜都拿了出来,在村中心的聚集处搭起了百家宴。各家中的家主也回来了,全村十几户几十个人,热热闹闹的开饭了。 骨思因着没见过这种样子的饭桌,一时兴起,将村长拿出来的老酒一口气灌下了一碗。离木在旁边急忙拦下,却也拗不过她,只得顺着她去:“你想喝便喝罢,我在这看着你,想来也不会有事。” 酒至半酣,众男子中,有个年纪稍小的,喝了一碗酒,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像是要说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唉,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众人听他这般叫唤,也停下了嘴里的话子,骨思也放下手中的酒碗,朝他望去。 那男子见大家都停了下来望着他,便又喝了一口碗中的酒,砸了咂嘴说道:“今日我去旁边的山上砍柴,原本也与平时一样,没什么新鲜事,谁知,在我砍到一半时,见到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便定睛一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听的正入神,见他停在那里不说了,都急着叫他快说下去,老村长更是急的对他叫道:“你这小兔崽子,把我们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又不说了,你是想干什么劳什子,还不快说!” 骨思已有半分醉意,听着老村长的话,歪头想了会儿,扯着离木的袖子凑近他耳边道:“那男人竟是一只兔精吗?我怎没看出来?” 离木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一点,笑道:“你还真是只天真的小狐狸。”骨思瘪了瘪嘴,转过头继续等着那男子往下讲。 那男子见众人都在催促,便咳了咳继续说道:“我看到啊,在远处的树林中,一只浑身银白色的狼驮着一只有好几根尾巴的狐狸在那溜达呢!” 此话一出,众人惊骇,包括离木和骨思。骨思原有的半分醉意,也被这句话给惊醒了。 骨思与离木借宿那家的老妇人开口道:“你可看见那只狐狸有几根尾巴了?” 男子摸着下巴,翻着眼白想了会儿:“好像是九根,距离太远,我粗略数了一下,好像就是九根。”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惊骇,也包括离木和骨思。 第三章 此时桌上议论纷纷,大家谈论得愈加热烈起来。 眼看着这事就要传开来了,骨思急中生智,忙道:“今日我与兄长一道从山的那边过来,看见这山上烟雾袅袅,怕是这山林中的雾瘴吧。” 村长一听,点头道:“是的,这山中不知为何,一到午时过后变会在林中形成雾瘴,我们村中人上山砍柴都是雾瘴形成前去,然后在傍晚雾瘴消散后方才下山。” “是因这雾瘴迷了来时的路吗?”骨思装傻的问道。 村长点点头:“是了,不过也不仅因为这个,那雾瘴有迷人心智的作用,若是吸得多了,怕是头脑都要混了。” 离木在一旁作势点了点头,道:“我成年便一直在外游历,到过的地方不说有上百处,几十处也是有的,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九条尾巴的狐狸。若是真有,总不会这世上连一丝关于它的记载流传都没有。莫不是这位兄弟吸了那林子里的瘴气,看花了眼?” 男子原本哄得众人一惊一乍,内心便十分肯定,现下听离木这么一说,倒也不敢说绝对了。只是那时林子中却有少许瘴气,自己也不慎吸了点,这下也疑惑起来,真是看错了? 众人见他也不敢肯定,也就半信半疑着将这顿晚饭吃完了。 这件事后,骨思便不敢再喝酒了,只盯着众人的深情,若是九尾狐的传言传开,怕是圣灵天山都不得安宁了。 晚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终于散了。离木携着骨思往借宿人家走去,身后跟着那家的姑娘,小英。这一路上那姑娘都欲言又止的,离木与骨思虽知晓,但人家不说也不好上前问,便只当不知道。 回了房间,骨思一下便瘫倒在床上:“离木,今日可吓死我了,他竟看到了我们。” 离木关上门,剑眉微锁,沉吟道:“嗯,今日是我大意了,不该让你现了原形。” 骨思从床上坐起,对离木道:“你也是,我被看见了自然不好,但你也不是普通的狼,被看到了,若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定要将你抓去豢养起来,或是直接就将你扒皮了。” 离木嘴角抽了抽:“你倒是能不能盼我点好。” 骨思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离木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对着骨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骨思乖乖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来敲他们的门了。 “两位公子,可歇下了?”是小英的声音。 离木走到门前打开门,问道:“姑娘有何事?” 小英见着离木俊美的面庞,涨的脸通红,颤颤地将手中的盘子举到离木跟前:“我看两位公子在席间并没有吃多少,想着你们半夜可能会饿,就送了些水果来。”说罢还悄悄伸头往屋里瞧了瞧,正瞧见骨思坐在床边。骨思与她目光相交,礼貌性地笑着点了点头。那姑娘这下脸更红了。 离木微笑着从小英手中接过果盘,道了声谢,那姑娘便红着脸低着头跑走了。 骨思坐在床上,看着离木关上门,端着果盘转过身:“啧啧啧,离木啊,你这下山来就是祸害人间来了。” 离木笑笑,也没回应她,只道:“饿吗?”方才在席间,他看骨思喝了不少酒,却没怎么吃菜和主食,估计是都不和她胃口。 骨思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离木伸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骨思一展笑颜,伸手搭上了面前修长的“狼爪”。 等他们回来时,已是后半夜。骨思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离木坐在桌前看着她这样,嘴角不自主地向上扬起,骨思啊,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吗,你这只馋嘴的小狐狸。 第二天天一亮,离木便拉着还未睡醒的骨思上路了。 临走前,村中众人往他们手中塞了许多的吃食,怕他们路上饿了找不到地方吃饭。 离开了村子,骨思感叹道:“人间的凡人真真是热情。”说着,将手中的吃食尽数都放到了离木手中。 离木盯着手里成山的吃食,他是狼,爱吃肉,身边这只小狐狸又嘴刁,吃不惯这些,可怎么办才好呢? 这时,路边的人也开始慢慢多了起来,经过他们身边时,总是会忍不住的驻足多看几眼,他们这一路来也都习惯了。 离木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坐在地上,走近一看,果然是个乞讨的老汉。那老汉瘦骨嶙峋,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面前的一个破碗中布着泥土,只有碗底还有一层泥水。 离木蹲下身子,将乡亲们给他的吃食尽数放到那乞讨的老汉面前。老汉趴在地上连声道谢。骨思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 走出一段路后,骨思向离木道:“刚刚你为何将吃食都给了那老汉?还有他为何穿得如此寒酸,还蹲在路边?” 离木耐心解释道:“刚刚那人是人间的乞讨的人,就是没有房子,没有亲人,没有衣服,也没有吃食,只能等待别人接济的人。我想着那些吃食你又不爱吃,我也不吃,丢了总可惜,也不愿浪费乡亲们的一番好意,便给了那老汉,这样既不浪费,也为村中的众人积了德行。” 骨思听完,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蓦地停下脚步,寻了个没人的间隙,在手中幻化出了一套素色的长衫,又从袖中掏出了装银钱的荷包,对着离木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说着,便转身向那乞讨老汉走过去。 离木在原地望着骨思的身影,脸上挂着欣慰的笑。 又走了大半日,终于在天黑之前,骨思看到了都城清灵城的城门。 “今日天色也晚了,我们还是快找一家客栈住下吧。”离木踏步向前走去,望着主街两旁的店铺说道。 “客栈?”骨思歪着头喃喃自语,精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离木回头道。 骨思忽的瞥上离木,莞尔一笑道:“二哥说,这人间有个极妙的去处,是男子心念至极的地方。” 离木的太阳穴一疼,花措,又是花措这只混蛋狐狸。 狐王有三子,最大的叫蓝莫,也是狐王的接班人,自小便被严格要求,所以自然日日都潜心修炼,在狐族也不怎么能看到他。二儿子就是花措,说实话离木都不怎么想提他,用人间的话说,他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但是在离木眼里,他就是只不修正道,整日教坏骨思的混蛋狐狸。至于三儿子容碧,狐王狐后愣是将他养成了个天将,这下也算是狐族中正一品的天官,也不怎么能见到。 花措虽在狐族一千多年散漫惯了,至少知道在狐王狐后面前装得正道些,但在骨思和他面前却真真是口无遮拦。自从花措从人间历练回来后,便日日在骨思耳边吹着人间的好处,将那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个干干净净。就比如现在这个,骨思口中的那个二哥说的“这人间有个极妙的去处,是男子心念至极的地方”,岂不就是人间的青楼吗。 骨思一眼便瞧见主街中央那个彩帘飘扬的阁楼,里面笑声软语,不绝于耳,阁楼门口还站着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向着街上走过的公子们娇笑招手。 离木还没来得及拦住她,骨思便一个箭步朝着那青楼走了过去。见实在拦不住她,离木也只得跟上。 “哎呦,两位公子,您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暖香阁中的姑娘可是这清灵都城中最好的,别的地方怕是跟我们这比也不能比的。”一个上了年纪却打扮妖艳的中年女子一看到骨思和离木走进来,便立刻迎了上来,嘴里一声一声都是在夸着自个楼里的姑娘。 骨思边听着那老鸨说这说那,边伸长着脖子朝里张望。只见这暖香阁的大堂里灯火通明,空气中飘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清冽的酒香和女子的脂粉香,让人闻着便觉心神荡漾。大堂中央是一道宽阔的楼梯,在半楼的地方分了左右两道,直延伸到二楼,楼梯上香客与姑娘来来回回的走着。大堂的边上有一圈走道,沿着走道,里边摆着一圈桌椅,上面坐满了寻乐的香客和作陪的姑娘。 骨思收回目光,带粗着嗓子对那喋喋不休的老鸨道:“妈妈,给我们开一间最好的包房,再把你们阁子里最好最美的姑娘都叫到我们包房里来。” 那老鸨看着他俩衣着华丽,倒不像是都城本地人,思量着应是外城来都城游乐的公子哥。这种公子哥她见得多了,哪个不是怀里揣着大把大把的银钱和银票,出手都是十分的大方。想到这,那老鸨连忙应声道:“好嘞好嘞,两位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喊我们阁子里的姑娘去。”说着,给旁边一个十二三岁丫鬟模样的姑娘使了个眼色,便笑眯眯的向着后堂走去。 那丫鬟领着骨思和离木一路走上了二楼,在二楼朝西的第二间房间前停了下来,转过身低着头说道:“两位公子,这里便是公子们的厢房。”说着,在门边推开房门,“请。” 那房中终日是灯火通明的,灯台的蜡烛早已点亮,将房中的一应事物都照了个通透。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摆着几盘鲜果,看样子是今日刚放的。再往左手边的里间里看去,是一张挂着粉色床缦的床,上面铺满了新绣的锦被床褥,床边还摆着一张卧榻,上面铺着绛紫色的羽毛毯。右手边的里间摆放着一个妆镜台,各种梳洗用品,还有一扇翠玉的屏风,映着烛光可以看出,屏风后应该是一只不小的浴桶。 离木与骨思刚坐下不久,之前那小丫鬟便将酒水点心一应摆上了桌。刚喝了口茶水,老鸨便来敲门了:“两位公子,姑娘们到了。” 骨思放下手中的茶杯:“快请进吧。” 说罢,那老鸨轻轻推开门,施着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上挂着笑,身后跟着走进了三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两位公子啊,这几位可都是我们暖香阁中出了名的姑娘,保准儿你们满意!”老鸨边说着,脸上的笑意愈大。 骨思从袖中掏出一锭银钱放在桌上,微微挂起嘴角:“有劳妈妈了。” 那老鸨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银钱,躬身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就不打扰两位雅兴了。”说着,退出了房中。 离木在桌边寻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了,信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头也不抬地说道:“今夜你们几个不必在意我,只一心伺候那位公子便可。” 第四章 骨思望着离木一笑,继而对着那几个早已呆住的女子招了招手,说道:“对,你们不用管他。” 站在门口的那几位暖香阁的姑娘听到骨思一番话,方才稍稍清醒过来,脸上一个个的都染上了层层红晕,娇笑着朝着骨思走了过去。 一位穿着青绿色水袖罗裙的姑娘摇身坐到了骨思的右手边,伸出纤纤素手替她倒了杯酒,举到她面前,娇羞道:“奴家名唤翠婷,不知两位公子对奴家可还满意?” 骨思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眯着眼望着她:“翠婷姑娘长得这般美丽水灵,本公子怎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公子这样说,是不是眼里就只瞧见了翠婷,看不见红湘了呢?”一旁穿着大红色秀月季罗裙的姑娘缓步靠近正喝着酒的骨思,一双素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双肩,拿捏着力道按摩起来:“奴家这力道,公子可还喜欢?” 骨思学着男子的模样哈哈一笑:“怎的,红湘莫不是吃醋生气了?”说着,伸手抚上了红湘的手。 红湘害羞低下头:“奴家不敢,公子觉着舒服便是红湘的福气了。” “哼,紫萝在这边站了好一会儿,公子也不看看奴家吗?”桌边那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姑娘娇嗔道。 骨思一笑:“来来来,不要生气,本公子可舍不得让你们生气。看看你们,一个个长得如此娇媚动人,本公子可是喜欢得很呐。”说着,左右两手一勾,将翠婷与紫萝搂进了怀中。 房中一时笑语盈盈,离木悠闲地喝着茶,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了一本蓝皮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骨思几杯酒下肚,觉得这青楼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真是诚如二哥所说,是个极好的处所。 “我们二人初来都城,不知这都城中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骨思又饮下一杯酒,对着那几个姑娘问道。 翠婷手中正剥着一只桔子,听闻骨思这般问道,歪着头想了想,道:“这都城中的事无非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家事,传到我们这些个无权无势的人耳中,便算是个茶余饭后的谈天事儿了。”说罢,将手中的桔子剥了一馕送到骨思口中,又道:“不过,我前几日倒是从一位客人那听到了一件怪事。” 骨思忽的来了兴趣,挑眉道:“哦,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翠婷刚要开口,却被紫萝抢了先:“翠婷说的这件事,奴家也知道。莫不是城中白员外家的公子的那档子事儿?” “白员外家的公子?”正帮骨思揉着肩的红湘也凑近了过来,“这事我也听说了。” 骨思看她们几个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正事,赶忙催着她们往下说。 紫萝放下手中的酒壶道:“这白员外家的公子可是位俊俏的妙人,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白员外对他甚是看中。据说,就在一个月前,这个白公子去了趟都城外几百里处的那座荒山,在那里遇见了位貌似天仙的姑娘,两人相处了数日,这白公子便将那姑娘带回了家中,嚷着非她不娶。这白员外哪肯由着自己的儿子娶个来路不明的野女子进门,当下便大发雷霆,命人将那姑娘赶回了荒山。”说到这,紫萝望了一眼骨思,继续道:“自那后,这白公子不知为何,突然就一病不起,这几日愈发病重了,怕是也撑不了几日了。” 红湘又道:“这白员外也是请了不少的名医来为他诊治,都不见好,也听着传言道,那女子是只狐狸精,吸了白公子的精气,于是这白员外又请来道士做法驱邪,仍是不见起效。” 听到狐狸精时,骨思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离木望了她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不过,你们可知那白公子为何会去那荒山?”翠婷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道。 紫萝与红湘摇了摇头:“这倒不曾听何人说起过,难不成你知道?” 翠婷又拿了个桔子剥了起来,边剥边道:“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说是那白公子去荒山的前一晚做了个梦,梦见有位姑娘站在那荒山山顶的一片云彩上,朝他伸着手,唤他去荒山寻她。于是这位白公子第二天天一亮便动身去了荒山。” “哦,竟有这样的事。”骨思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道。 翠婷继续说道:“是啊,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事情,莫不是那位姑娘真是只狐狸精?” “怎么,你们这里的人都很讨厌狐狸精吗?”骨思终于忍不住道。 翠婷娇笑一声,对她道:“你们男子自然最是喜欢那狐狸精,相传,狐狸精幻化成的女子都美丽异常,最是能蛊惑男子的心智了。” “可狐狸精也不会随便就伤人性命的。”骨思辩驳道,她可见不得狐族的名声在人间如此让人玷污。 红湘也笑了一声,对着骨思开玩笑道:“公子怎就知道了,莫不是公子就是只公狐狸变的?” 那翠婷与紫萝听到这话,也一并娇笑了起来。骨思的脸色沉了沉,饮掉了杯中的酒,始终没有说什么。离木在一旁看着,生怕她沉不住气搞出什么事来。 那紫萝见骨思与离木都不出声,也不见他们脸上有笑意,立刻对翠婷和红湘使了个眼色,三人便都安静下来。顿时,整个房中都没有什么声响,房外大堂中的欢笑声便听得真切了,衬托着房中的气氛愈加的尴尬。 不过,这三个姑娘也算是颇有经验的人了,便挑了个话题又讲了起来。 “不知两位公子可对毛球兽感兴趣?”翠婷笑着道。 “那是个什么东西?”骨思道。 翠婷看骨思终于不再沉着脸,反而稍稍对这个毛球兽有点兴趣,便继续道:“听说这个毛球兽是白员外许多年前在一片不知名的林子中发现的,这些年一直将养在自己的府中。只是这个毛球兽相传是个活物,可是自从被白员外带回府中后就一动都没动过,跟个毛线团一比也就是多了个心跳。这么多年来,白员外想尽办法都不能让它醒来,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出大价钱想买下它,白员外都不曾答应过。” 骨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是吗?” 翠婷道:“是了,且这次白公子大病,白员外无计可施,竟下发了告示,若有人能治好了他儿子,便赏黄金万两,连那毛球兽也一并赏给那个人。次告示一出,不知有多少人都去了他府上给那位公子看病,却都无能为力。若是两位公子感兴趣,也可去看看。” 骨思想着那毛球兽出了神。这个毛球兽她曾听三哥容碧说过,容碧在天宫为官,见识自然广博许多,若是有时间回来,骨思每每都缠着他让他讲些奇闻趣事,偶尔一次,她便听容碧提到过这个毛球兽。不过这个生物本名并不是毛球兽,听着那位翠婷的描述像是三哥说过的那只灵兽,具体到底是不是还需要亲自见着了才能确定。 翠婷说完话时,离木轻轻笑出了声,却也没有说话。那翠婷见骨思正愣神,便转身对离木道:“这位公子,今晚真是奴家们的不是,没有伺候好公子。” 离木放下书,淡淡道:“无妨,本就是我让你们不必在意我的。” 那翠婷见离木长得那般俊朗,早已心神荡漾,此刻终于寻着由头说话,便借势靠了过去,纤长的素手轻轻抚上了离木胸前:“公子看了这么久的书,可是累了,可要奴家服侍公子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离木眯眼望着她,却没有说话。那翠婷只当是他默认了,便愈发大胆起来,娇笑着将手伸进了离木胸前的衣襟口。离木穿衣本就宽松,被她这样一扯,更是将胸前光洁如玉的肌肤露出了大半。可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动都没有动,脸上的神情也不曾变过。 骨思原本正想那毛球兽想得出神,正欲与离木说一说此事,一回神便见着了这一幕,登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那几位姑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不知发生了何事,那翠婷也吓得缩回了手,一脸惊吓地望着她。 “出去。”骨思没有看她们,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公、公子,是不是奴家们哪里伺候得不好,惹公子生气了?”红湘疾步走到骨思面前,唯唯诺诺道。 骨思看着她这样也实在是可怜,也不忍心,于是闭着眼缓了缓脸上的神情,挤出了一丝笑,道:“没有,只是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这位公子商量,所以你们就都先出去吧。” 翠婷和紫萝都站起了身,连同着红湘一道向他二人行了行礼,便一脸担忧的退出了房。房门一开一合,此时房间便只剩下了骨思与离木两人。 骨思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离木径直走到她身旁,轻声道:“怎么了?” 骨思转过身望着离木,脸上还是不带一丝表情,只是伸出手将离木胸前的衣襟理好,道:“没事,只是想着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找一家客栈住下吧。”说罢,转身朝门口走去。 望着骨思的背影,离木脸上的笑意渐浓,抬脚跟了上去。 老鸨从姑娘处听说了此事,正欲上楼赔罪,却看到他二人从楼上一前一后下来,便急忙迎了上去:“公子,不知姑娘们哪里伺候得不好,惹公子生气了?老奴在这里给公子赔罪,只盼望着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同那些丫头们一般计较。” 骨思沉着一张脸,斜眼看了那老鸨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妈妈严重了,你们这阁子中的姑娘,好得很!”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鸨一脸茫然地看向离木,只见离木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金子,放进她手中,然后笑着跟上走了出去。 第五章 离木出了门,快步追上了骨思,笑道:“这位公子怎的走得这般急呢?” 骨思撇着嘴道:“二哥这推荐的是个什么地方,怎的里面的女子都喜欢扒人衣服呢?” “难道你二哥从未跟你说过,这青楼中的女子都是这般招待客人的吗?”离木挑眉。经过这一事,总算是能够打住这只小狐狸进青楼玩的心思了。 “没有。可是刚刚我们两人在那,她不对我这般,为何却偏偏去脱你的衣服?”骨思皱着眉问道。 离木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道:“她若是这般对你,你肯吗?” “自然不肯。”骨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好意思,便鼓着腮帮子不再说什么。 见骨思不再说什么,离木问道:“饿了吗?” 骨思委屈地点了点头,这几天她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在人间总没有在圣灵天山上来的方便。 “走吧,赶快找间客栈,然后去吃点东西。”离木说着拉上了骨思的手。 要说道骨思这次的反应,他倒也不觉得惊讶。离木记得一百多年前,有一日他化了原形,躺在天山上的一个山头上晒太阳。那时有一只通体灰黑色的母狼看上了他,那只母狼还没有修炼成精,只是凭着动物的本能跟上了自己。自那一天之后,这只母狼便成天跟在自己身后,他也不能将它带回狐族,同它说道理它也不懂,于是在外面游荡了好几天。后来,骨思出来找他,看见了那只母狼在扒着他呜呜直叫,那时骨思脸上的神情和刚才在青楼中一般无二。第二天他便见到花措将那只母狼捆在一根碗口那般粗的木棍上,架着火堆正打算烤狼肉吃。离木登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救下了那只母狼,将它放了。虽说是放生了,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见着过那头母狼了。但不知怎的,他那段时日的心情可是异常的好。 离木在都城最好的客栈东来客栈定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后,便带着骨思向着都城中最有名气的酒楼富成楼去了。 都城果然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虽未到深夜,但早已过了饭点,可富成楼中还是几乎座无虚席,觥筹交错,欢语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骨思与离木乘着众人的目光在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离木招呼小二过来点菜,看着菜单点了五六个招牌菜后,小二便下去准备了。 小二离开后,骨思凑近离木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离木挑眉道:“哦,什么事?” “有件事我始终无法释怀,”骨思一脸低落,“在人间人们都这般的讨厌狐狸精吗?” 离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凡人愚昧,你又何必当真呢。我们于他们而言,是不寻常的存在,他们不了解我们,自然传来传去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骨思歪着头想了会儿,倒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不一会,小二便将酒菜尽数端上了桌。 离木夹了一个蒸饺放进骨思的碗中,道:“来,尝尝看是否合你胃口,如今在都城中,不比天山上方便,我也不能时时给你做药膳了。” 骨思夹起蒸饺轻咬了一口,嚼了几下,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道:“还不错,你多吃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斟了杯酒,悠悠地喝了起来。 “若是不合口味,我们再上别处看看去。”离木看得出她并不爱吃。 骨思闻言,拾起筷子将碗中剩下的半个蒸饺塞进嘴里:“不必了,总是要习惯的,只慢些而已。” 离木望着她,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几杯酒下肚,骨思对离木道:“离木,刚刚在暖香阁中,那些姑娘说的白公子的事,你可曾留意听着?”骨思心中依旧惦念着那只毛球兽,便向他说到了此事,“那只毛球兽我曾听三哥说过,若真是那只灵兽,我定要去看看,再甚者,我们去救了那白公子,得了那毛球兽罢。” 离木点头道:“我虽没在意,倒是也听到了那姑娘说的话,你若是喜欢,那我们便去看看,若真是你想找的灵兽,那我们也可治了那白公子。”骨思笑着道了声好。 “两位公子可是也要去白员外的府上?”骨思刚斟上一杯酒,便听得身后一人的声音传来。 那人慢慢起身,缓步走到他们桌前。骨思抬头瞧了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衫,手中持着一把玉扇,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他是骨思这几百年里见过的唯一一位样貌比得上离木的男子。 “在下席重,冒昧打扰,请两位公子勿怪。”那位公子双手拱礼,脸上挂着淡淡地笑道。 离木低着头喝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骨思见席重一直站在那,起身对他回礼,道:“无妨,公子请坐吧。” 席重一笑,在离木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离木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然地喝着茶。 “席公子你也是要去白员外府上吗?”骨思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听那意思似乎目的和自己一样。 席重轻轻摇着手中的玉扇,道:“是了,我听说那白员外此次以府中的那只灵兽作为悬赏,我对它甚感兴趣,所以便想去看看。” 骨思正要开口,一直没说话的离木却突然道:“哦,是么,那恐怕席公子要失望了,那毛球兽骨思要了,我便定会拿到手送与她。” 席重的眉头一挑,望向骨思道:“公子名叫骨思?” 离木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骨思客气一笑,道:“是。” “在下刚刚便发现骨思公子你的样貌实在俊俏,若是个女子,那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想是公子你的父母与我有一同的心思,所以为你取了这么个似女儿家的名字。”席重眯着眼,嘴角上挂着一丝笑,对着骨思道。 骨思不知这话该如何接下去,于是咳了咳问道:“席公子为何对那毛球兽有兴趣呢?” 席重收回目光,合起扇子拿在手中把玩,道:“哦,我也是曾经听别人说起过的,这只灵兽广传的名字叫毛球兽,原本是生活在上仙地百折林中,后来百折林莫名起火,林中不少灵兽都跑了出来,包括这只毛球兽。再后来,就听说这只毛球兽被白员外捕获,养在家中数十年。此次特地前来看看。” 骨思听着他说的倒不错,原是两人都对毛球兽感兴趣,便聊了起来。最后,在离木不耐烦的催促中,三人匆匆道了别,便回了客栈。 离木竟不知骨思对那毛球兽这般感兴趣,只当是她一时图个新鲜。 骨思见离木疑惑,便将着心中所想都道与他:“三哥说过,这只毛球兽原本是上仙地百折林中的一只上古灵兽,名唤加黎,色白形圆是为常态。那百折林可是狐族圣地,相传这灵兽的加黎之名都是狐族先祖取得。三哥曾在天宫藏书阁中的一本天书中看到,说这只灵兽曾为狐族先祖在百折林中救下的一只小兽,此后便将养在身边,这一养便是上千年,即便去人间游历和后来在圣灵天山上修行时都不曾丢弃。狐族世世代代修炼仙术,便顺带着加黎一道修炼。直到那年天界与魔界大战,先祖去魔界偷取神器时将加黎送回了百折林,后来百折林遭天劫大火,剩余的狐族都逃到圣灵天山上避劫,从此安定下来。只是林中的那些灵兽们,都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离木正色道:“若真是狐族先祖将养的灵兽,自然不能让他人得去。” 骨思点了点头:“三哥还说,我出生前曾有天官在一处山林中见着过这只加黎,但不知为何,那时的加黎嗜血成性,完全看不出先前乖顺的模样。因着怕它伤着凡人,那天官请来了往生佛座下贤胜尊者,施了法暂时压住了加黎的嗜血症。那尊者原本想将加黎带回西天,让它好生修道,但加黎不肯,寻了个间隙拜别逃走了。自那之后便再也没人见到它了。” 那加黎的嗜血症可不一般,虽在千年前得蒙贤胜尊者施法压制,但千年已过,怕是那法术早就失效,也不知加黎这些年是如何过得。莫不是因为不想滥杀圣灵,自己休眠了?不然怎会在那白员外的府上安稳待了数十年? 骨思心中思绪良多,整晚无法安眠。 第二日,骨思早早起床,又想了数个安顿毛球兽的法子,才动身去隔壁找离木。 都道是,缘分来了躲都躲不了,这不,骨思与离木正吃着早饭,席重在楼梯上打着哈欠,一眼便瞧见了他们,立马在那桌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巧啊。”席重点了晚小米粥和几个小菜,望着他二人一拍扇子道。 巧,真真是巧。离木黑着一张脸,看都没看他。骨思一脸的愁容,这个人怎的和二哥说的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呢,莫不是见我也想着毛球兽,来打探来了。 整顿早饭,桌上就席重一人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离木一直都没搭理他,骨思也就适时地给他点头露几个笑脸,意思是“我听见了,你能停了吗”。 早饭毕,席重硬是跟上了他们一道去了白员外府。 这个白员外虽然只是个员外,但这府邸倒是跟个王府一般阔气。威严大气的府门口站着几个家丁,一脸的严肃,瞧见骨思他们站定在府门口,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等他们说话,便不耐烦道:“你们是来给我家公子看病的吗?” 骨思点了点头,道:“是。” 其中一个家丁又道:“这段时日来给我家公子看病的人多了,都是些不学无术、来耍假的江湖术士,你们几个若是没有什么真本事,就赶紧走吧,别心想着样貌好看些就能骗得人。” 席重一笑,拍了拍手中的扇子:“你们还没让我们试一试,怎么我们就不行?” 家丁道:“我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医者,还是不要来浪费我家老爷的时间了。” “医者?”骨思噗嗤一笑,“你家公子得的根本就不是医者能医的病,要医者何用?” 话音刚落,那员外府府门后走出了以为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后面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老头,那门口的几个家丁都对他行礼,恭敬道:“老爷!” 白员外一脸焦灼地迎了上来,急道:“几位公子若是能医我儿,便速速随我来!” 骨思一行人见状,怕是那白公子病情愈发加重了,连白员外都亲自来府门口接人了,便不好再耽搁,急急跟着那白员外进了府。 第六章 骨思、离木与席重,三人站在那白公子的床边,盯着他那张煞白的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白员外见三人眉头深锁,一脸凝重,以为是这三人也救不过自己的儿子,便一下扑到那白公子的床边,嚎啕大哭:“儿啊,你怎的这般心狠,你是要留下爹一个人,你这是要惩罚爹赶走了你的心爱之人啊!” 这老爷一哭,后面站着的丫鬟仆人也都掩着口鼻抽泣起来。 “白员外,你也先别忙着哭丧,你儿子也不是没救了。”席重拍拍那白员外的肩膀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白员外算是抓着了一些精神头,抹了抹眼泪问道。 席重一脸当然的嗯了一声,指着骨思和离木道:“不信你问他们。” 那白员外转向骨思他们,眼中满是渴求。骨思望了离木一眼,便向白员外道:“是,只是我有几个问题还没有清楚,不知白员外可否为我解答一下?” 白员外道:“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罢。” 骨思拱手道:“好。我想问一下,与公子相好的那位姑娘,不知白员外你如何处置了?” 那白员外一听到那姑娘,便是一脸的愤恨:“哼,那个野女子,害的我儿如此,当初我也是一时心善,只将她赶回了那荒山,后来听一道士说那女子竟是只妖孽,再去找时,便找不到了,那道士也是束手无策。” 骨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说令公子去那荒山前,做梦梦到了那女子,可是真的?” 白员外叹了口气,道:“是了,我原本也不知道,后来他将那女子带回来时,我不准,他便说出那个梦,硬说是天意,非要娶她不可。” 席重听到此处,向那白员外问道:“你当时就没想过这真是天意吗?” 那白员外闻言似是有犹豫,片刻后道:“看几位公子的衣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此次来为我儿治病,想是也不是为了那万两黄金,是为了毛球兽吧。”说着,顿了顿,又道:“不瞒各位,那毛球兽可是个灵兽,虽在我府中数十年不曾醒来过,但却保了我员外府数十年的太平。” “哦,员外可否说来听听?”离木来了兴致,向那员外问道。 那白员外见开了话头,此时也不好停下,只得继续讲下去:“老夫当年出府游玩,年轻气盛,不慎走入一片不知名的迷障林子,走了数日也寻不到出路。这时,在一片泥沼中发现了这只毛球兽,我见它好歹是只灵兽,便用绳子套住它将它救了出来。这说来也奇怪,救了毛球兽之后,我便糊里糊涂地走出了林子。我想着这只毛球兽乃是救命恩人,便将它带回了府中,好生供养了起来。这数十年中,这只灵兽替我员外府挡了不少的妖魔鬼怪,保了我一府上下多年的安稳。” “妖魔鬼怪?”骨思心中一惊,“员外竟见过?” 白员外道:“是了,老夫以前也不信,但那次,我亲眼见着那毛球兽浑身散发着白光,将我府上新招进的一个家丁照成了一只兔子,那时起我便相信,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那女子来我府中那日,老夫正瞧见房中的毛球兽浑身发白光,也正是如此,那道士说那女子是妖孽时,我才这般深信。” 席重眯着眼道:“如此说来,那女子真是妖孽。” 骨思想了会儿,对那员外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是那女子害得令公子这般,那唯有找到她,方才能寻得方法就他。” 白员外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是没有找过,但着实是找不到啊。” “无妨,现今我们来了,定会救活令公子。”离木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到白员外面前,“此瓶中是在下熬制的丹药,每隔一个时辰给令公子喂一颗,我们这便动身去荒山,应该能够在我们回来前保住令公子的命。” 那白员外接过离木手中的药瓶,连声道谢,当下便叫人伺候白公子服下了一颗丹药。离木熬制的丹药果然有奇效,那丹药刚一下肚,白公子的脸色便稍将缓和了些。 白公子的病情却是严重,那妖孽也却是下了重手,估计他现在还活着,都是因着这个月各种医者道士的丹药偏方吊着。骨思虽知晓离木的丹药必能暂时保住白公子的命,但时间拖得越久,病情越严重,于是,三人便立即向着荒山去了。 不过半日,三人便到了荒山山脚下,立刻又马不停蹄地上山了。 这荒山虽不大,但山上的数目却异常的茂盛,正值午时,走在山林中却不怎么见得到太阳。 行至山腰的一处密林,席重望了一下四周,咂嘴道:“此处妖气甚重。” 骨思也停下了脚步,悄悄使了法术探了一下,果然这片密林中的妖气最重,怕是那妖孽就在林子中。 离木拉住骨思的手,环顾四周,道:“待会儿那妖孽出来,你只寻个安全的地站着,莫要进来插手,若是她伤了你,我······” 骨思打断他的话,微笑道:“你放心,我能保护自己,这么大年纪也不是白长的,若是连这些个小妖孽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太丢面了。” 席重听着哈哈一下,道:“骨思,若我与离木可以应付,你便也不必一定要出手,反倒叫我们分心了。” “你怎知他叫离木?”骨思疑惑道。 席重佯装伤心道:“我与你们住在一家客栈,昨日在富成楼道别后,我便一直跟在你们后边,喊了你们好几声都不曾理我,也是那时我听见你这般喊他的。” 骨思一想,做完离开了富成楼,去客栈的路上,她一心都在想着毛球兽的事情,怕是想入神了没听见,至于离木为何没有应他,她就不知了。 寥寥数语过后,林中忽的冷风大作,原本就稀少的几处阳光也尽数消失了,整个林子此时恍如黑夜。 骨思被这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离木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席重也慢慢退到他们一处,将骨思护在中间。 骨思望着四周,不耐烦道:“我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道行不高,却硬是要弄出个像是大魔王一般出场的妖精。”说着,右手手中汇聚起一团仙气,朝着不远处的一片虚空打去。狂风乍停,一个黑影快速从他们眼前掠过。骨思抬脚刚想追上去,离木便将她拦了下来:“我去。”说罢立马闪了身形追了上去。 席重道:“那妖精跑了?” 骨思皱着眉:“是有个黑影飘了过去,离木去追了,但我总觉着哪里不对。” 闻言,席重转身,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骨思身后一把白晃晃的利剑刺了过来。 骨思只见到席重的身影一闪,耳边传来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反手一掌拍出,那手中握着剑的人影便瞬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席重眼看着就要倒下,骨思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扶住,却没站稳,一起跌坐在地。骨思望着怀中的席重,脸上满是疑惑,却见他已经双眼紧闭晕了过去,只得转头望向那小妖道:“你过来。” 那小妖手中擒着剑,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我让你过来。”骨思冷声道。 小妖见骨思身上气势太强,怕被她打了个魂飞魄散,只得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走到骨思面前时,那小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横求饶道:“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 骨思被她吵得头疼,冷声喝道:“住嘴!” 那小妖被一喝,吓得禁了声,只浑身不住的抖着。 骨思看了那小妖一眼,不过是只刚化成人形的小蛇精,又瞥了眼她身边的那把冷剑,果然不是一般的利剑,便向那小妖问道:“你可是同那白公子相处的女子?” “我、我不是,”小妖抖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与、与那白、白公子想好的,是、是萱、萱儿姐姐。” “那你同你那萱儿姐姐是什么关系?”骨思又道,“这剑也是她给你的?” “是。萱儿姐姐太可怜了,我、我不过是、是留在萱儿姐姐身边照顾她,求公子放过萱儿姐姐,姐姐她、她不是有意的。”小妖对着骨思磕了好几头,口中竟是在帮那萱儿姐姐求情。 骨思见着那小妖也算是有情有义,虽然她刚刚想杀自己,但想必也是被人所迫,便也不再与她计较,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低着头,小声道:“清灵,萱儿姐姐给取的。” “清灵?清灵城的清灵?”骨思挑眉,那个萱儿姐姐还真是喜欢都城啊,连身边小妖的名字也取得跟城名一样。 小妖清灵轻轻点了点头,跪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了。 骨思扶着怀中的席重,望了一眼他胸口的伤痕,思索了一会儿,被这把剑伤了,该怎么治来着? 正思索间,离木手中提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离木一看便瞧见清灵小妖手边的那把剑,赶忙走到骨思身边,蹲下问道:“你可伤着?” 骨思朝着离木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还昏着的席重,“他替我挡了一剑,看样子伤得挺重的,那小妖手劲还挺大。” “他替你挡了一剑?”离木望着席重煞白的脸,也是一脸的疑惑。 骨思点点头:“我刚刚也还在想着呢,他难不成是不认得这剑?明明都可以躲过,他却偏要挨这一下。” 离木听着,也是不懂,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交给骨思,示意她给席重喂下。 “那妖孽可抓住了?”骨思一边顺着席重的胸口帮他咽下丹药,一边向离木问道。 离木提了提手中的兔子:“诺,就是她。”说着,将那兔子丢在了地上。 那兔子一着地,便化了人形,俨然是一个美貌的女子。那小妖一看是她的萱儿姐姐,急忙爬过去扶起她,又哭了起来。 席重吃了离木的丹药,换换睁开眼醒了过来。骨思将他扶坐起来:“你可觉得还好?” “还好。”席重一手撑地,一手抚着胸口,煞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 骨思皱了邹眉也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到那兔精身旁,道:“你就是和白公子相好的女子?” 那兔精冷笑一声:“怎么,他可死了?” 骨思不答反问道:“怎么,你很想他死吗?” 兔精哈哈一笑,望着骨思的双眼中满是愤恨:“为何不想!我恨不得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第七章 兔精的声音在深林中久久回荡,伴着不知何时洒下来的冰冷月色,竟显得异常凄凉。 离木道:“所以他现在这样真是你弄得?” “这是他活该!”兔精萱儿愤愤道,“真可惜不能结果他。” 骨思在萱儿面前坐了下来:“愿闻其详。”离木也拖着席重让他靠在了树根上,然后走到骨思身边坐了下来。 萱儿见自己已经被困住,早已无法脱身,便叹了口气,开始道:“你们说的那位白公子的病,确实不是我施法造成的,我也并没有吸了他的精气。” 骨思只听着,没有言语。 萱儿望了她一眼,继续道:“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天意,是他前世做的孽,今生来还罢了。”说着,她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神思悠远,“他前生与我一道,我们是两只在华叶林中修炼的兔精,苦苦修炼了六百年,终于能够化成了人形。那时,我们在华叶林中过得逍遥自在,每天一起游玩,一起修炼,我那时甚至觉得,哪怕修不成仙,这辈子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满足了。但是,命运不就是这样么,总是要跟你开玩笑,阿叶他、他居然想做人了。”萱儿凄凉一笑,对着骨思道,“你知道么,我们无论怎么修炼,只是能够化作人形,我们是成不了人的。” “那后来呢?”骨思问道。 萱儿闭了眼,然后缓缓睁开道:“后来,后来他近乎疯狂地想要做人,他开始尝试各种禁术,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听。最后,他终于在华叶林的老妖那里听到了一个法子,只要他吃够了同类的心,下辈子就能投胎做人。他很开心,终于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了。” 离木皱眉:“他就是靠着这个法子投胎的?” 萱儿点了点头:“一年道行需要一颗心来相抵,他修炼了七百四十九年,他吃了整整七百四十九颗兔心。那时整片林中的兔子都被他杀尽了,他找不到第七百四十九颗,而当时他的身边,只有我,和我肚子里快要出世的孩子。”萱儿的脸上满是痛苦,“他趁着我刚生下孩子,身子虚弱,散了我的半生修为,这样,我便再也不能阻止他,阻止他吃了我们的孩子,也就是那最后一颗兔心。” 骨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做得出这种事。 萱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做到了,投胎成人,变成了你们口中的白公子。但是,老妖没有告诉他,那个法子,虽然能够让他做了人,但是做人后的生生世世都会刚及成年而夭。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 骨思叹了口气,道:“我听白员外说,有次他看见自家新进的一个家丁被毛球兽打回了原形,那只兔子可是你?” 萱儿道:“是我,我那时不过想去看看那负心人过得如何,却没想员外府里竟然养着只这么厉害的灵兽,我法力扛不住,便现了原形。不过那白员外倒心善,没有将我杀了,反倒是放了我回来。” “白公子的病既不是你弄的,你为何又施法托梦让他去寻你?”席重靠在树上,听着萱儿的话倒也奇怪,便撑了撑自己的身子问道。 “我只是想着他也活不过多久了,就想在他剩下的日子里陪一陪他。”萱儿说得云淡风轻。 “陪一陪他?”骨思不解,“你既然这么恨他,还会想着在他不长的时日里陪着他?” 萱儿抬头望着骨思,过了一会儿,脸上慢慢现出一丝凄凉的笑,对着她道:“你没有深爱过一个人罢。” 骨思闻言一怔,望了一眼离木,离木也正望着她,月光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深爱一个人?离木算么?她活了这八百多年,身边除了爹娘哥哥们,只有离木最亲近,二哥说人间有个词儿叫“日久生情”,那她与离木生了情了么?若是离木对她做了同那白公子前世一样的事,自己也会像萱儿一般么? 萱儿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放在口中尝了一下:“都说眼泪是从心里流出来的,那我的心果真是苦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你们取了我的心,去给阿叶吃了,他的病自然就好了。” 离木从树荫中走出来,皱眉问道:“他吃了你的心,病便能好了?” “是,只要他吃了我的心,他便能好了。”萱儿吃力地站起身,“他今生果报,无非是前世罪孽深重,我自愿让他吃了我的心,便代表我原谅了他,他前世的罪孽,我也帮他还了。” 骨思已经越发的不懂了,但她也绝不会看着萱儿犯傻:“我不懂你所说的深爱为何,我也不知你为何要这么做,但是,白公子他前世造了这么深重的罪孽,那理当由他自己来还,你已经被他伤害过一次了,不必再用自己的性命来替他还债,你不是一直都很恨他么。” 萱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恨他,但我有多恨他,我便有多爱他。” 骨思还想开口,只见那萱儿执着匕首便深深地扎进了心口。骨思愣在原地,离木与席重也是一惊。萱儿的动作太快,快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阻拦。 “不要!”骨思大喊一声,冲过去扶住了萱儿倒下的身子,“你怎的就这般傻,难道爱上一个人便什么都不顾了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么?” 那匕首扎得很深,准准得扎在萱儿的心上,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在骨思耳边道:“救他!”虚弱的声音细如蚊吟,久久地回荡在骨思的耳边。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痴痴地望着清灵小妖伏在萱儿的身体上哭得撕心裂肺,望着离木将萱儿的心取出,望着萱儿变回了一只兔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起身,走在离木身边,伸手抚上离木手中萱儿的那颗心。 “骨思?”离木担心地喊她。 骨思默默地将沾了血的手抬到嘴边,轻轻尝了一口,抬起头,她的眼中已是噙满了泪水:“离木,她的心当真是苦的。” 离木心疼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抚上她的后背,缓缓地拍。 等骨思稳定下情绪,已是半夜,离木留与白员外的丹药怕是快要吃完了。因着席重受了伤赶不得路,于是离木便先带着那颗心下山去救人,骨思留在山上照顾席重养伤,等明天天一亮在下山。离木走前告诉她,山脚有一处温泉,将刺伤席重的那把剑同他一块放进温泉中,在加上离木给她的药粉,泡上一夜,这伤便能好了大半。 清灵小妖从小便跟在萱儿的身边,如今萱儿也已不在了,她也要自己回深山老林中去好好修炼了,于是在帮着骨思将席重扶到温泉旁后,便道了声告辞走了。偌大的一座山,此时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骨思从袖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包裹,随手将里面的粉末朝着温泉四周一洒,粉末所及之处熠熠生光,顿时,他们所在的那片树林亮如白昼。 将席重的外衣脱去后,骨思便扶着他让他在温泉里靠边坐下,然后拿起了一旁的利剑,随手丢进了温泉中。安顿完席重后,骨思便找了块石头半靠着坐了下来,抬着头望着漫天的星星,不再言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席重泡着感觉身子好了不少,便轻轻顺着水流往骨思坐的地方靠了过去。从山腰那片密林出来后,他便再没见她说过话,想是那兔精的一番情真意切、感天动地在她眼中看起来倒像是发了疯的自残之举,越是壮烈凄惨,越是惊得她无法释怀,怕是在她心中实在无法轻易抹去。 席重刚想开口安慰一下骨思,便听见她道:“席重,我问你,方才你为何要挡那一剑?”骨思动也没动,席重看不见她的表情,从她的声音中也听不出她此时是喜是悲,只得在心中不断掂量着该如何回答。 骨思见他不开口,便坐起了身,转身望着他道:“怎么?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不认得那把剑?” 席重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立刻挂着笑道:“那不过是把普通的剑,或许对那兔精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对于我,不过就是一把刺了我的剑,是委实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 闻言,骨思无甚表情的脸上慢慢挂上一丝笑:“既然席公子不肯说实话,那我便来替你说了。”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温泉边,“那日在客栈,离木便知晓你并非凡人,我一心想着毛球兽,竟也没有注意到,既然我们可以看出你不是凡人,想必你也早就知道我与离木也并不是寻常的人。现在想来,你在客栈一看见我便知道我是女儿身,后来说那一些名字取来的由头,不过是用来唬我们的罢。” 席重眯眼望着她:“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拆穿我呢?” 骨思一笑:“拆穿你?我们既然来到凡间都敛了法术和气息,不过就是为了图个方便,不让别人知晓,既然这样,我们与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拆穿你,找你麻烦呢。” 席重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原是我小人之心了,望骨思你莫要在意。” “怎么会呢,”骨思在温泉边坐了下来,对着他道,“说到底,今日你替我挨了一剑,倒是我要向你道谢赔罪。” 席重哈哈一笑:“你这样说可是在讽刺我?你刚刚道明了我不是凡人,我又对你说了谎,说我不认得那把剑,说到底,以你的本事,那一剑本来也刺不到你,是我故意挨了那一剑,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更无须道谢了。” 骨思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就要问问了,你为何要故意挨那一剑?你既认得那把离魂剑,必然也知道此剑不伤凡人,只伤得了鬼怪,被它刺上一下,可不是玩的。” 席重收了脸上的玩笑,半是真诚道:“当时我见你身后一把利剑刺来,虽知伤不到你,但我总想着若是我替你挡了这一剑,你便就此欠了我一份恩情,若是我这伤再重点,你便得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知道康复才好。”说着,脸上复又玩笑道,“我当时没来得及细看,只当是把普通的剑,却不曾想竟是离魂剑,想这剑也失踪了五百年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了,果真是失策了。不过如今虽受伤重点,反正你是欠下了这笔恩情,我这伤也不是一两日就好得了的,怕是以后你上哪都得带着我,照顾我了。” 骨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明明是你自己要挨那一剑的,反倒推到我身上来了。” 席重倒也没有争辩,只问道:“那位叫离木的,可是你的意中人?” 第八章 离木,可是你的意中人? 这同样的话,二哥花措也问过她。 她记得好像是一百多年前,有一次,她五六日都不曾见到离木,没有人给她做饭,她是在饿的不行了便出门寻他。她在半山腰的一片林子里望见离木化了原形靠在一棵大树根上,一只母狼正趴在他身上求欢,嘴里呜呜的叫个不停。那场面当真是好笑极了,她望着离木一脸的无奈,心想着这几日离木莫不是被这发了情的母狼给困住了?她刚想上前开他玩笑,便瞥见离木望向了自己,忽的又想到了自己白白饿了那么几日,便一阵委屈袭来,也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只帮他赶走了那只母狼,沉着脸携着他回来让他做药膳了。 那时花措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悄悄拉了她的手道:“骨思啊,离木,可是你的意中人?”她一脸的不解:“二哥为何这样问?”花措摸着下巴望着她:“我看你这般讨厌那只母狼,莫不是看它缠着离木,你吃醋生气了?”她当时只道是二哥多想了,便没放在心上。谁知花措第二日便将那母狼捉了来,打算烤了吃了给她解气。好在是离木在她之前救了那只母狼,立刻给放生了。但终究是二哥不对,她便悄悄找到了母狼,对它道:“今日是我二哥不好,险些伤了你,为表歉意,我送你去个仙气极强的地方,你去那待个几百年,也能修炼得道化成人形,那时你再来寻他,也不用怕我二哥再将你吃了。”于是,这只小母狼便被她送出了圣灵天山,这件事她也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日子久了,这件事便也就不再记起了。今日,席重的这一问,倒是勾起了骨思往日的回忆,她微微一笑,道:“离木是我除了爹娘哥哥外最亲近的人了,至于你说的,是不是意中人,我倒想问问你,怎样才算作是意中人?”骨思想着,二哥也算是遍尝人间烟火,见识过不少风月之事的狐狸了,那日他便问自己离木是不是她的意中人,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事做出格了,让二哥这般以为? “意中人便是你喜爱之人,看对眼之人,”席重道,“你与他在一处时,便日日心中欢喜,只觉时日过得甚快,怎样都不觉得无趣,若不与他在一处时,便觉度日如年,浑身难受,心中寂寥难耐,哪怕天涯海角,恨不得立刻能见着他。” 骨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有了意中人是这般感受。” 席重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我昨日路过暖香阁,听里面的妈妈说,有两位样貌极好的公子昨日与那阁子里的姑娘闹了些不愉快,我猜想着,那两位公子可是你与离木?” 骨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我也是好奇,便去那暖香阁里坐了坐,里面有个姑娘趁我晃神的时候去扒离木的衣服,我便支了她们出去。” “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这般招待香客的,你支她们出去做什么,难不成是见那姑娘扒离木的衣服,你心中吃醋生气了?”席重试探地问道。 骨思皱着眉:“那时我却是一股莫明火冲上心头,倒也不是为着离木的衣服被扒。” 席重挑眉:“哦,那是为何?” 为何?那时生气是为何呢?骨思歪着头努力思索着,昨日在青楼,她正想着三哥所说的毛球兽的事情,一回神便见着那幕香艳的画面,似是似曾相识,脑子忽的“嗡——”一声一片空白,只有些许模糊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一幕幕缓缓与眼前的景象重叠,心中登时便烧起一股莫名心火,以至没有反应过来,那句“出去”便脱口而出了。不过好在自己也算把控住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不过也是气二哥,这种地方的女子也实在有点饥渴了,不知二哥再人间时,可有被哪个姑娘摸了个精光。 但是这种理由总不能明着说出来,于是骨思佯装打了个呵欠,挥挥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也困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说着,又回到那大石头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睡觉去了。 席重知晓她不想回答,也没有追问,便闭了眼靠在温泉池壁上浅眠过去了,那一剑委实伤得有些厉害。 翌日,天一亮,骨思便扶着席重下山去了。临走前,骨思从温泉中取出离魂剑,盯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处置,最后听了席重的,留在了身边,当个防身的武器。 席重靠着骨思走着,脸上满是笑意:“那离魂剑可是宝贝,也就是你,还想着将它封起来,若是旁人,早就乐着收走了。” 骨思不以为然:“这剑虽是个好东西,但终究危险了些,若是封起来,它便不能再伤人了。” “你可知这剑是认主人的,你既然能将它收在袖中,而它又不挣着想出来,便是认了你这个主人。”席重道,“倒是我,白白被它刺了一剑,还是没能获得那离魂剑的芳心,实在是命苦也,命苦也。” 骨思扶着他,忽又想起他昨日说的话,问道:“你为何想要跟着我?我们相识不过才两日。” 席重转过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似是有万般的深情:“才两日么,我怎觉得像是与你相识了千万年之久了。” 骨思闻言一笑:“你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像极了我二哥与我说过的故事,男子但凡对女子有了贪图之心,哪个不是像你这般说些个好听的甜言蜜语、爱语情话,哄得女子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席重只当她说的玩笑话,笑道:“哦,是么,不知你二哥现在何处,如此通情达理的妙人,我果真要认识认识。” 不过半日,骨思与席重二人便回到了白员外府中与离木会合。 那白公子吃了兔精的心,看样子也是好了许多,不出半个月,便能全然康复了。 这白员外倒也是个守信的人,好生招待了三人吃了顿午饭后,便自觉得引着他们去见那毛球兽了。 穿过一条长廊,一片莲池和三进院落后,白员外终于领着他们三人在一间甚是雅静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几位公子,那毛球兽就在这房间里。”说着,白员外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骨思跟在他身后,也跨步走进了房间,房中的一应摆设物件都同府中其他房中一样,只里间应当放着睡床的地方,却是摆着一块偌大的玉石。那玉石被凿成了一个碟子形状,只是底盘稍厚些,上面铺着几层上好的粉色云锦被。而那被子上,中间窝着的一个白色毛球,便正是传闻中的毛球兽。 白员外转身对着他们三人道:“三位公子若是一道的,那就好办,这毛球兽自然就给了你们,只是,”说着,他望了一眼离木道,“这位公子昨日说,这位穿深蓝色衣服的公子与你们并非一道的,那这毛球兽该给谁呢?” 席重对着白员外摆摆手道:“谁说不是一道的,今日以后我与这位穿鹅黄色衣服的公子便是一道的了,这毛球兽你便给他吧,都是一样的。” 骨思对席重道:“这次按理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你出力最多,这毛球兽自然应该给你,我受不得。” 席重正要开口,只见那云锦被上的毛球兽突然浑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阵过后,它竟慢慢动了起来。骨思走进一步,细细盯着那毛球兽。那毛茸茸的毛球抖了抖身子,缓缓抬起头来,两只圆圆的黑眼珠子定定地瞧着骨思。 白员外见此情此景,激动地说道:“以前就算有人来,也不曾见它动过,三位中应是有毛球兽的主人,它才会醒来啊!” 白员外的话音刚落,那毛球兽便纵身一跃,朝着骨思跳了过去。骨思下意识地伸出手,正正好好将它接了个满怀。毛球兽卧在骨思的臂弯中,抬起一张萌萌的脸,望着她直哼哼。 席重走到骨思身旁:“这下就算我想抢过来,也不能了,它早就认定了你了。” 骨思疑惑道:“我今日可是第一次见它,怎的就认定我了呢?” 离木闻言将她拉近了一步,在她耳边道:“你三哥不是说这毛球兽是狐族先祖所养么,想是因为你是狐族唯一的九尾灵狐,它识得你的的气息,便认了你为主。” 离木说的不无道理,骨思也就应了下来,在白员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员外府。 回到东来客栈,骨思将毛球兽放在了房中的被褥上。这灵兽的样貌倒是挺可爱的,不过自打它醒来后便一直哼哼的叫个不停,着实有些烦人。 离木摸着下巴,皱眉道:“莫不是饿了?” 骨思盯着毛球兽看了一会儿,道:“可能是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朝自己的手腕上划去。 席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道:“骨思,你这是做什么?” “你有所不知,这个毛球兽有嗜血症,饿了必饮鲜血。”骨思耐心解释道。 席重夺过骨思手中的匕首:“那用我的血罢,你就不要伤了自己了。” 骨思一笑,从他手中拿过匕首,对他道:“你的血于它并无助益,况且你剑伤未愈,昨日又失血过多,实在不宜再放血。现下我们三人中,只有我的血方能暂时解了它的嗜血症。你不用担心,不过是放一碗血,对我来说并无大碍。”说着,随手在左手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随着她的手腕落进桌上的小碗中。 果然,毛球兽喝了骨思的血后,倒是安静了下来,窝在被褥里安稳地睡着了。 骨思坐在桌前,由着离木在一旁替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我想了想,加黎的嗜血症还是应该找个法子彻底解了才行,不然日后肯定会惹事。” 离木轻柔地用纱布包扎着伤口,道:“确实,总不能你老用自己的血喂它。” 席重在骨思身旁坐了下来,问道:“加黎,可是这灵兽的名字?” 骨思点了点头,道:“毛球兽不过是人间照着它的模样给取的,据我所知,它的名字应该是叫加黎没错。” “你们方才说,要找个法子彻底治好它的嗜血症,”席重伸手抓住骨思的肩,道,“我倒是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可以治好它。” “当真?”骨思转身望着他,激动地问道。 席重笑道:“当真。” 离木冷着连对他道:“你且先说说,是什么东西。” 席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在骨思面前,又倒了一杯拿在手中呡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你们可听说过司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