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的佛系女配日常》 第1章 姜宝和她的总裁老公(一) 《姜宝的豪门女配生活》 by小醋 正值盛夏,一大清早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鼓噪且乏味。 kingsize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慵懒的身影。黑发如瀑地从雪白的肩膀上滑落,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吊带的真丝睡裙下,妙曼的身材隐约可见,一双美腿微微蜷曲着,白皙而修长;脚趾尖上点着的一抹鲜红,为这幅活色生香的图画更添了几分丽色。 眼睫颤了颤,眼睛睁了开来。 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叮当”声,若有似无。 姜宝的眼神还带着初醒后的迷茫,几秒之后清醒了过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另一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趿拉着拖鞋,她下了楼,顺着那“叮当”声到了餐厅。 餐厅里的男人正在喝最后的牛奶麦片,小汤匙在碗里慢条斯理地搅拌着,发出骨质瓷特有的清脆撞击声。 已经是位高权重的成年人了,却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一勺一勺地舀着牛奶喝。 姜宝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着急过去了,索性靠在门框上欣赏了起来。 明明已经看了五年了,姜宝还是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好看。和很多男性硬朗的轮廓不同,他的脸颊线条偏柔和,五官更是隽秀,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气质清傲。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标准的双凤眼,眼睫又密又浓,每当他身心放松毫不设防的时候,眼神会随之柔和无害,让人瞧着心痒痒的,想去用指尖去丈量一下那眼睫的长度。 可惜,姜宝一次都没有试过。 在安城,谁都知道这位名叫霍言行的男人,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说他漂亮;而且,大多数时候,霍言行的神情都是淡漠的,尤其是薄唇紧抿、眉头皱起时,那漂亮的五官就会阴沉起来,甚至隐藏了几分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久居上位者杀伐果断的气势。 十年前,霍言行从父亲手里接过瑞欣集团时,原本的商业帝国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已经岌岌可危,他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产业结构调整,在地产、零售、娱乐等产业的基础上大力发展了高科技智能产业,抓住了人工智能腾飞的这十年,将瑞欣科技带入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顶层,几乎垄断了整个人工智能行业,也让瑞欣集团成为了整个国家举足轻重的经济支柱。 现在公司的科研部门正在精心钻研无人智能驾驶,以求带动公司的 二次腾飞。 可以说,霍言行在瑞欣集团跺一跺脚,整个国家就要抖上一抖。 这样的男人,谁都不敢轻易捋其虎须。 许是她注视的时间太过专注,霍言行转过脸来,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又迅速地回到了手中的牛奶麦片上。 大红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姜宝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更让那入眼的大红色增添了几分燥热。 霍言行觉得自己早上洗的那个冷水澡,时间还不够长。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淡淡地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这声音一如既往得清朗淡然,姜宝听着有些泄气。 她身上这条真丝吊带睡裙,是前两天刚买的,据说是某个知名设计师的最新佳作,特制的包装纸上还印着一行字:诱惑你想要诱惑的所有。 现在看来,广告多半是言过其实的:昨晚晚归的霍言行并没有热情似火,今早也没有被她诱惑。 “想看看你,”姜宝半真半假地抱怨,“上个星期你出差去了m国,前天你有应酬,昨晚和顾昀安他们喝酒又这么晚回来,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模样了。” 那双漂亮的杏眼斜睨着,眼波流转之处,让人心跳加速。 霍言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垂下了眼眸。几秒之后,他定了定神,重新抬起眼来,目光恢复了淡然,略带歉意地道:“对不起,前阵子我在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这两天我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 “开玩笑的,”姜宝连忙道,“我知道你忙,不用特意陪我。” 霍言行用汤匙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勺牛奶,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站了起来:“那我去公司了,你慢慢吃。” “等一等,”姜宝脱口而出,“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霍言行想了一下:“上午有个会要开,下午要去研究院听成果报告,晚上目前还没有安排,你有事吗?” 姜宝有点失望,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那有事给我电话。”霍言行凑过去在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叮嘱了一句,“这阵子如果要出去的话叫周华陪着你。” 周华是霍言行的保镖,负责日常安保,据说以前特种兵出身,身手很厉害。 “出了什么事吗?”姜宝怔了怔。 “没事,就是有一个新能源计 划要实行,有股东不太同意,我正在说服,”霍言行轻描淡写地道,“防患于未然。” 姜宝放下心来。 霍言行的话,向来很可靠。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客厅,姜宝站在门口和他道了别,目送着他和来接的特助沈飞禹一起进了轿车,这才怏怏地回到了餐厅。 今天是他们俩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霍言行这是忘了吗? 很有可能,霍言行很忙,沈飞禹应该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今天的行程,可能要到下午才能收到由秘书安排的鲜花和礼物,晚餐也还需要另外安排。 姜家和霍家是世交,姜宝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霍言行,这几年来,霍言行作为一个丈夫,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大毛病:洁身自好没有绯闻、对她和家人照顾周到、夫妻生活按部就班…… 可她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这个感觉随着结婚日久,越来越明显。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睁开眼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没有了新鲜感;也可能是霍言行实在太忙了,她每天见到人的时间,还不如家里的几个佣人,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话题,霍言行总是以沉默居多,她努力起个头聊天,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她总是劝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人要懂得知足,可不知怎么,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要是被她那几个闺蜜知道她这个想法,十有八九又要被diss了。 “姜宝宝,你这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既会赚钱、又安分守己的男人,提着灯笼都难找,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少看那种晋江总裁文,哪有那种成天爱爱爱啊挂在嘴边、成天甜得发腻秀恩爱的男人啊,没瞧见娱乐圈里秀恩爱的都分得快吗?” “男人嘛,内敛点才好,霍言行这样刚刚正好,嫉妒你的女人都快从城东排到城西了。” …… 然而,姜宝却觉得不行。 虽然两个人一开始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可这几年相处下来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婚姻成了一潭死水,她想和霍言行好好谈谈。 或许,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好的契机。 姜宝一边想着,一边上楼洗漱,吃完早餐后,她在衣帽间特意挑了一套上周刚买的新裙子换上。 蓝白相拼的不规则露肩收腰小衬衫、同色系浅蓝色长裙, 胸口的饱满和小蛮腰,在这套裙子的包裹下一览无遗。 颈窝处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切工完美的钻石吊坠贴在颈窝下方,刚好衬托了她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很漂亮。 姜宝转了一个圈,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拎着包准备出门去她的杂志社。 毕婚后,她在家闲了两年没事做,第三年的时候和好友一起合股办了一家时尚杂志社,经过这两年的努力也已经小有成就,跻身到了国内时尚杂志的前十。 刚刚走到门口,有佣人送过来一个大信封:“太太,快递公司刚刚拿来的,写着你的名字。” 姜宝愣了一下,她不记得最近有网购过东西。 难道,是霍言行给她的纪念日惊喜? 她心里一喜,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哗啦啦”地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十几张照片。 一张一张地拿起来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照片里,无一例外都是一男一女,女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清丽雅致,看起来是个娇弱的古典美人,而男的,正是她结婚五年的老公霍言行。 最上面两张照片,是两个人在咖啡馆里喝下午茶,笑语盈盈,看起来聊得很开心,时间显示是去年六月; 接下来应该是在琴湖边上,一张照片上,霍言行的手刚刚要去扶那个女人的腰,快要把女人搂进怀里来,另一张则是透过树叶的缝隙拍得,隐隐可以看出两个人脸贴脸好像在亲吻; 再接下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那女人躺在病床上,可能是刚刚动过手术,脸色惨白,霍言行神色淡淡地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不不锈钢的保温杯,上面的logo是家里餐具的牌子; 最后几张…… 姜宝的脸色惨白,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 “太太你怎么了?”旁边的佣人察觉到了异状,赶紧走了过来。 姜宝飞快地将照片捡了起来,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去帮我泡杯茉莉花茶来,我有点口渴。” 佣人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快步进了厨房。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再次把目光聚焦在手中的照片上。 照片很模糊,应该是从偷拍的视频中截图打印出来的,霍言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个女人背对镜头,俯身低头,看起来好像在帮霍言行脱 衣服。 日期显示,是昨晚的十点半。昨晚,霍言行应该是在十二点以后才回家的。 很好。 霍言行这是出轨了吗? 做了二十多年娇养的女主,她这是要一朝成为女配了吗? 第2章 姜宝和她的总裁老公(二) 姜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上午。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霍言行居然在外面有了人,居然已经瞒天过海一年之久。要知道,姜家虽然比不上霍家有钱有势,但在西都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姜宝的爷爷是医学界的泰斗,和政商两界交往颇深;爸爸姜正荣是西都市第一医院的院长,妈妈苗蕙是个女强人,经营着外公留下来的几家连锁百货公司;哥哥姜崴被誉为是医学天才,专攻脑外科,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西都市脑外科的第一把刀,前途不可限量。 姜宝是姜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向来深受宠爱,亲哥姜崴就不说了,其他一些表哥表弟们也把她当做宝贝,三不五时地就约她吃饭送她礼物。 霍言行能瞒得住姜家人,把这个女人藏了这么久,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手段不可谓不周密。 外面的人一直在传,霍言行行事老辣狠毒,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短十年间彻底控制了霍家的产业,并且蚕食吞并了众多高科技公司一家独大,将瑞欣集团引领到了现在这样垄断的市场地位。姜宝一直觉得,外面的传言有误,霍言行在她眼里,除了不太爱说话、性情偏冷之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也看不出什么阴狠的模样。 可今天,她终于隐隐感受到了。 现在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照片上的人和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先拨通了哥哥姜崴的电话。 姜崴和霍言行是好友,昨晚朋友的聚会应该也在。 “呦,今天怎么想起你哥了?”姜崴在手机里打趣道。 姜宝也懒得寒暄,直截了当地问:“哥,昨晚言行是和你们在一起喝酒吗?” “对,在安德鲁大酒店的私人俱乐部里,我和昀安都在,喝到很晚,”姜崴倒也没瞒着,利落地回答,“怎么,查你老公的岗吗?” “喝完酒你们去哪里了?昨晚他应该十二点以后到家的。” 姜崴愣了一下,迟疑着没有出声。 “哥,”姜宝很是失望,“我要是想套你的话,就不会告诉你他是几点回家的了。我们是亲兄妹,难道你居然想要帮他瞒着我吗?” “不是,”姜崴连忙解释,“昨晚言行像心情不太好,喝多了,他说他不想这样回去让你生气,索性在酒店里开了间房醒醒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放心。” “你们几点结 束的?” “十点多吧,房间还是我帮他开的,没别人,别胡思乱想了。” “好,那你看看,微信里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姜宝把手里的照片翻拍了一下,截了那个女人的头像发给了姜崴。没一会儿,姜崴的声音焦灼地响了起来:“宝宝,你怎么有这女人的照片?谁给你的?” 姜宝的心一沉:“她是谁?” “楚思妤,言行在大学时谈过的那个女朋友。” 姜宝依稀想了起来。 两个人在谈婚论嫁前,互相了解过对方的感情史,霍言行曾经和她提过一句,两年前曾经和一个女孩走得比较近,那女孩姓楚,叫楚思妤。姜宝当时并不在意,她在校的时候有也好几个热烈的追求者,谈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高中时若有似无的暧昧,一个是大二时正经八百谈的,还差点要成了——要不是那个人太风流背着她调戏一个女明星碰巧让她看到了。 所以,霍言行现在这算是和前女友破镜重圆了吗? 姜宝的心几乎凉了大半截。 姜崴虽然和霍言行交好,骨子里到底还是疼妹妹的,见了这女人的头像这下也着急了起来,当即在姜宝的提醒下去医院系统打听了一下,过了两个小时,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姜宝的家里,神情严肃、语气沉重。 ““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楚思妤在半年前动了肺部手术,肺癌早期,康斯私立医院的陈院长接诊的,现在正在恢复期。陈院长以前是霍家的家庭医生,一直以来私交都很好。” 黄昏的晚霞四起,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云彩被染上了一层绯色,层层叠叠地飘在湛蓝的天空中,好像奇幻而绚丽的仙境。 的确,姜宝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要是人生能够倒带,回到和霍言行吻别的早上该有多好。 没有欺骗,更没有伤害。 姜崴再三安慰她,霍言行和前女友成不了,听说当初两个人分手就是霍家不同意,楚思妤的家境不好,父母离异。现在楚思妤这种情况,她应该按兵不动,等过一阵子让别人出马,给一笔钱把那个女人送走就是了,霍言行怎么也不可能让那女人上位。 姜宝笑了笑,只说自己会好好考虑的,把姜崴送出了门。 其实,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楚思妤是霍言行的初恋,当初霍言行羽翼未丰,因为家庭的压力被迫 分开,这些年一直把人藏在心里,藏着藏着,就成了心头的白月光。若干年后重逢,娇弱的白月光得了绝症,楚楚可怜,霍言行身为男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瞬间满格,旧情重燃。 如果霍言行真的和这个女人有了苟且,那她是不可能会再接受霍言行的,就让位他们双栖双飞吧, 没了现在的老公,还有再找下一个;可没有了尊严和骄傲,会生不如死。 门被敲了两下,“太太,沈先生来了。” “进来。”姜宝淡淡地应了一声。 门开了,沈飞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大大的礼品袋,还有一束硕大的白玫瑰。 “霍太太,这是霍总让我送过来的礼物,五周年快乐。”沈飞禹彬彬有礼地说着,把礼品袋和鲜花放在了书桌上。 姜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嘲讽地笑了笑:“你买的?费心了。” 沈飞禹毕业于西都大学,精明干练,是霍言行的心腹。楚思妤的事情,他肯定经过手,这一年来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在讥笑这个霍太太呢,真是太愚蠢了。 沈飞禹愣了一下,连忙辩解:“怎么会?霍先生亲手挑的,不过他现在还有点事情过不来,让我先送过来而已。” 姜宝耸了耸肩,站在那束白玫瑰前看了看,忽然高声叫道:“安嫂,你过来,把这束花扔到垃圾桶里去!” 沈飞禹的脸色变了。 安嫂慌里慌张地进来了,惶惑地朝着两人看了看,不得不抱着花快步离开了。 “霍太太,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吗?”沈飞禹小心翼翼地问,“那是霍总很费心亲手包扎的。” 姜宝觉得自己要笑死了。 还是霍言行亲手包扎的?他怎么不说霍言行还为了这花束被玫瑰花刺扎到了手出血了?那听起来不是要让人热泪盈眶了? “那可真是谢谢了。”她笑容可掬,“晚餐定在哪里呢?” “汀花轩。霍总到时候会从公司直接过去,霍太太这边……” “我知道了,”姜宝疲惫地道,“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沈飞禹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恭谨地退了出去。 姜宝呆滞了片刻,快步到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刚把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霍言行的名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霍言行低柔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和平常一样淡然。 姜宝的喉咙哽住了。 在一起整整五年,要像设想的那样从容地抽身而出,好像有点困难。 “宝宝,”霍言行叫了她的小名,“这样吧,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去吃饭,你在家里等我,有什么事,我们见面了再说。” 姜宝定了定神,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言行,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你能保证和我坦诚吗?” “你问。” “楚思妤是谁?” 听筒里很久没有声音。 姜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尖利:“你不想回答也行,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谁告诉你的?”霍言行的声音终于有了那么一丝起伏。 这显然就是答案。 事已至此,姜宝反倒冷静了下来:“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俩是不是已经上床了?” “姜宝,你胡说些什么!”霍言行有些愠怒,“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男人敢作敢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姜宝一字一顿地道。 听筒里又沉默了良久,姜宝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 “你不信我?”霍言行反问道,“那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 姜宝只觉得一阵心灰意冷:“霍言行,你犹豫了这么久,还是决定骗我吗?有人给我寄了你们俩昨晚上床的照片,是从视频上截图下来的。” “谁给你的?”霍言行厉声问。 “谁给的不重要,”姜宝轻笑了一声,“霍言行,我们离婚吧,我没法和你在一起了。”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霍言行急促的喘息声。 “你这样轻易就下了定论,难道这是你迫不及待想要的结果吗?”他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来。 姜宝愣了一下,猛然从这字句中听出了什么,又惊又怒:“霍言行,你想说什么?” “好了,不提这些,”霍言行深吸了一口气,断然命令道:“你别瞎想,在家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有人想要害我,你等——” 尖锐的刹车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手机里的声音中断了。 姜宝瞪着手机看了片刻,猛然 之间惊跳了起来,再打过去,手机已经连接不上了。 半个小时后,微博热搜爆了:瑞欣集团总裁霍言行因车祸送入第一医院急救,生命垂危。 第3章 姜宝和她的总裁老公(三) 病房的灯光惨白,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隔一阵子就发出“嗒嗒”的滴水声,枯燥而诡异。 霍言行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曾经隽挺的身姿被困在小小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管子,要不是旁边的监视仪有曲线在动,几乎看不出有生命的迹象。 前几天还时不时挤满了人的病房此刻空荡荡的,病床边只有一个特护坐在监视器前打盹。 姜宝悄无声息地站在病床前,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场惨烈的车祸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印记,质量良好的安全气囊保护了他,唯一的致命伤口就在后脑:当时跟在他车后的是一辆工程车,打死方向盘时巨大的钢管因为惯性倒在了车上,其中一根从后窗插入砸在了他的后脑。 俊美的五官依旧,紧闭的双眼上眼睫仿佛黑色鸦羽,在眼底投下了一道阴影。 姜宝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想用指尖去触碰那眼睫。 这是她曾经肖想了很久的动作。 “哐啷”一声,打盹的特护醒了,慌忙站了起来:“你……你是谁……” 姜宝猝然缩回手来,转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是他太太。” 特护的手心出了一把冷汗。 负责这间病房的一共有三个特护,三班轮流倒,另外还有医院里最顶尖的医生和护理人员,傻瓜也知道这个病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她立刻迎了上去,恭谨地解释:“昨晚是我值班,早上看情况还好就闭了一下眼,没想到睡了过去。霍先生的情况很好,生命体征一切正常,霍太太一定很忙吧,放心,有我们专业人士照顾,霍先生一定会很快恢复的。” 姜宝点了点头。 出事后她就在当晚来过一次,一直到霍言行脱离危险才离开。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姜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特护示意了一下,特护出去了。 “你怎么才来?”姜崴的神情有点严肃,“知道霍家的那些亲戚怎么在说你吗?” 还能怎么说? 不就是背后说她没良心、冷血、心肠狠,一看霍言行不行了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其实,那些人表面上忧心忡忡,其实心底里不知道怎么在幸灾乐祸呢,以前被霍言行打压着出不了头,现在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能有几个是真心为霍 言行担心的? “无所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姜宝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样了?” 姜崴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你做好思想准备,言行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什么?”姜宝失声叫了起来。 姜崴取出了文件夹中的头部影像资料:“他的身体机能目前恢复良好,但是经过多方刺激依然无法清醒,后脑的淤血和血块可能压迫了某类神经。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检测发现,他的脑部神经递质活跃,并没有颅脑死亡的迹象,下一步我们将会同脑科的专家教授进行进一步的会诊。” 姜宝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问:“能治好吗?” “不知道,脑部活动非常玄妙,现代科学可能还不能窥破它的十分之五六,我没有把握,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姜崴建议道,“作为他最亲密的人,你要多过来陪他,多和他说话聊天,这样有助于他的恢复。” 姜宝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霍言行。 坦白说,此刻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姜宝的心情非常复杂。 原本掌控一切的男人现在只能这样憋屈地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她感同身受地替霍言行感到痛苦,也后悔那一天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霍言行开车的时候和他争吵,以至于酿成了这样的恶果,这几天她晚上她都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两个人从前的点点滴滴。 然而,与此同时的,更多的是愤怒。 愤怒霍言行瞒了她那么多年,如果当初她知道霍言行对那个楚思妤一直念念不忘,她是不会答应和霍言行联姻的。 愤怒霍言行这一年来恶劣的欺骗和出轨,如果他能够向她坦诚有了恋人,两人好聚好散,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车祸。 “哥,我没办法过来陪他,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场景,”姜宝疲惫地道,“在没出车祸前我就想好了,我要和他离婚。” 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姜宝一看,是霍言行的哥哥霍斐。 霍斐和霍言行长得有三四分相像,但却比霍言行平易近人多了,谈吐文雅亲切,笑脸迎人,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霍言行的爸爸霍振宁一共有二子二女,霍言行上头有两个姐姐,霍斐是霍振宁的私生子,当年霍言行的母亲陈薇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后,两岁的霍斐被被霍言行的爷爷接回了家里认祖归宗,一年后霍言行才出生。 其实要细论起来,姜宝和霍斐的渊源,比霍言行要早。霍姜两家除了爷爷辈的有些渊源外,陈薇的小姑和姜宝的大姨是同学,当时霍姜两家联姻,姜宝的母亲苗蕙打听来打听去,原本挑的人选是霍斐,一来霍斐也很受霍振宁看重,在瑞欣集团中担任要职,相比来说,姜家和霍言行有点高攀了,他们担心姜宝会受委屈;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觉得霍斐的脾气好,会疼人。 只是后来第一次正式见面,不知道怎么,霍斐就成了霍言行。 霍斐的脸色凝重,关切地道:“姜宝,你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姜宝点了点头:“我明白。” 霍斐几步到了病床前,定定地看着霍言行,半晌之后,他俯下身,替霍言行掖了掖被角,又握住了霍言行的手,低声道:“言行,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公司,也会照顾好姜宝的。” 不知怎么,这句话姜宝听着有点别扭,可要具体什么地方别扭,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她也只好这样空泛地安慰了一句。 霍斐看向她,一脸的头疼:“你在这里正好,我正要找你,言行现在这样了,可公司里的事情却没法停下来,下午公司要开一个董事会,需要通过一项重要决议,还要麻烦你过去一趟。” 去公司的路上,霍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下。 霍言行近年来大力研发新能源的使用,计划用新能源取代现今主流的柴汽油和锂电池,已经小有成效,但是这项计划却因为昂贵的研发费用遭到了公司其他董事的反对,包括霍斐在内的霍家人也对此颇有微词。 “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公司股票因为言行的车祸大跌,好几家油品、锂电垄断公司大型医药公司正式发函对我们的计划提出了严正抗议,现在推行这项计划风险太大,所以,今天的董事会需要将计划暂停,”霍斐的脸色凝重,“到时候请弟妹投赞成票。” 姜宝愣了一下,委婉地道:“既然是言行定下来的计划,我觉得他肯定多方考虑过了,投赞成票否决不太妥当吧。” “弟妹,你误会我了,”霍斐诚恳地道,“我这是为言行和公司考虑,你想想,言行现在这样了,根本没法主持这项大型计划的实施,到时候要是万一出了岔子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有的人都会把责任推在言行身上,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了,倒不如暂缓 一下等他醒过来了再说;而且我的能力有限,能维持公司的日常经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其他的实在没有心力去顾及了。” 姜宝的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霍斐一眼。 才这么短短几天时间,霍斐就已经取代了霍言行的位置掌控了瑞欣集团吗?真让人刮目相看。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好几位都是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叔伯,姜宝一一过去打了招呼,叔伯们都为霍言行唏嘘了一番,又连连安慰她,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悲痛。 开会的内容都是财务、商业术语,姜宝听不太懂,总而言之就是公司现在的形式十分严峻,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克时艰。最后需要签字通过的两项决议,一项就是刚才霍斐说的“暂停新能源计划”,另一项则是在这个特殊时期由霍斐暂代公司ceo一职,负责全集团上下的一切事物。 霍家这一辈,除了霍言行这个总裁,一共有三位在集团中担任要职,霍斐是主管瑞欣娱乐的总经理,另一位是瑞欣地产的副总霍辰行,霍辰行是霍言行三叔的儿子,按排行是霍言行的堂弟,在众人眼里一直是个喜爱吃喝玩乐的主儿,副总也只不过是挂个名,大事都是上头的老总在抓。 霍振宁没来,不过,通过了他的秘书转达了他“同意”的意见,现在,于情于理,霍斐暂代ceo都无可厚非。 在座的董事们讨论了片刻,除了边上的两位还在犹豫外,剩下的都在两项决议上签了字。霍斐对那两位也不太在意,神情自若地将两份决议书放在了姜宝面前。 姜宝匆匆扫了两眼,握着笔的手有些犹豫,霍斐一直对她很好,她没什么充分的理由拒绝他的请求。 霍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项目再好,强行推行的话的确对瑞欣集团弊大于利。 此刻霍斐正在和一位董事说话,依然是那副笑容可掬的亲切模样,姜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决议推了回去:“哥,这文件我暂时不能签。” 霍斐怔了一下,和颜悦色地道:“你是有什么意见吗?有的话尽管说就是了,你是言行的太太,你不同意的话,到时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那可就是我们家的笑话了,公司也更是雪上加霜。” 姜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身体里的某种直觉让她有点警醒,她搜肠刮肚地正想要找个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会议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众人齐齐转头看了过去。 顾昀安、霍辰 行、沈飞禹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霍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的森冷一闪而过:“这里在开董事会,你们来干什么?” 姜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三个人,都和霍言行有着很深的联系,霍辰行、沈飞禹就不用说了,顾昀安则是霍言行的好友,更是集团公司的法律顾问、西都市数一数二的知名大律师。 沈飞禹疾步到了她身旁,在签名处扫了几眼,轻吁了一口气。 顾昀安笑着道:“抱歉,我奉霍言行总裁的嘱托,来宣布一下瑞欣集团的人事决定,在霍总裁因意外不能履职期间,由霍辰行暂代ceo一职,全力稳步继续推行新能源计划和其他各项公司经营活动,这是霍总亲笔签发的命令,这是公证书。”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第4章 姜宝和她的总裁老公(四) 闹哄哄的董事会结束了。 霍言行的余威还在,董事会中几位墙头草立刻就换了口风,另外两个原本就支持霍言行的更是喜形于色。霍斐在短暂的沉默后,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亲切笑容,握着霍辰行的手连连感慨:“既然你愿意挑这重担,那可就太好了,我还怕我挑这份担子吃力不讨好呢。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霍辰行一改从前嬉皮笑脸的痞样,一身高定西服,居然还真有了几分总裁的严肃模样:“大堂哥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努力等到言行哥醒过来。” 霍斐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匆匆地领着下属走了。 会议室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人,沈飞禹将那两份未通过的决议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对着姜宝欲言又止。 没了外人,霍辰行一下子就瘫倒在了椅子上,愁眉苦脸了起来:“哎,言行哥这次可把我害惨了,我哪能是大堂哥的对手啊。” 顾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要相信言行的眼光,我们也会全力以赴协助你。” 霍辰行没信心,继续唉声叹气:“嫂子,求求你了,快让言行哥醒过来吧,这烫手山芋我可能接不住啊。” 姜宝笑了笑,站了起来:“我可没这本事,在你哥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吧。你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压根儿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一直以为他和他哥兄弟情深呢。” 被出轨的阴影还没散去,被蒙在鼓里的愤懑接踵而至。 霍家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团和气,霍言行和霍斐之间已经处在这样白热化的争斗中,她身为霍言行的妻子,居然毫不知情。霍言行主导的新能源计划看起来非常重要,以至于他早就有了应急方案以备不患,她也从来没有听他提及过一句话。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愚蠢,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枕边人。 姜宝大步朝外走去,手刚刚碰到了会议室的门,身后传来了沈飞禹的叫声:“霍太太。” 她的脚步顿了顿。 “你误会霍总了,”沈飞禹的语声诚恳,“是霍总一直想要保护你,不想让你看到太阴暗的东西。” “姜宝,”顾昀安有点尴尬地道,“言行这人就是这样,不爱说只会做,你别怪他,等他醒了,让他好好和你说说。” 姜宝耸了耸肩:“我不稀罕。 不过,我现在的确盼着他能赶紧醒过来,能把我们俩的事情做个了断。” 然而,事与愿违,霍言行一直没有醒过来。 霍振宁和陈薇都从国外赶过来了,束手无策,霍家老爷子那边还一直瞒着,没敢让他知道。 专家会诊后,姜崴传来的消息,霍言行的情况不容乐观,很有可能会这样延续这种植物人状态;而沈飞禹那边,据说霍斐动作频频,霍辰行毕竟第一次主持瑞欣集团这样的商业航母,虽然有沈飞禹和顾昀安的极力协助,也难免出错。 霍家和公司,全都一团乱麻。 “我们的意见是保守治疗,”从国外请过来的几位脑部神经专家最后下了定论,“霍先生的身份太重要,开刀的话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 陈薇一直在哭,霍振宁的眉头紧锁,朝着姜宝看了过来。 姜宝正在神游,姜崴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哥,你的意见呢?” 姜崴的神情凝重:“我的意见也是保守治疗,姜宝,霍爸爸霍妈妈,你们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一旁霍振宁的脸色非常难看。 从心底来说,他比谁都盼着霍言行醒过来,毕竟这是他最为出色、最为骄傲的儿子,霍家在他的引领下,这些年无论是声望还是财力都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虽然这个儿子不听他的指挥,太过独断、刚愎、狠辣。 可如果万一霍言行醒不过来,他也不得不有另外的安排,总不能让霍家的产业落在老三的儿子的手上。 这一点,霍言行的安排让他恼怒不已。 “行了,暂时先保守治疗吧,”他最后下了决定,“你们再想想办法,花多少钱都行。” 把公婆送走后,姜宝单独留了下来,她想再和姜崴一起商量一下治疗方案,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霍言行的病房走去。 不知道怎么,病房门前有几个人堵着,推推搡搡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一见姜宝过来,负责安保的周华立刻如释重负:“霍太太,这里有个女人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一定要见霍先生。” 周华前面的那个身影一下子定住了,片刻之后,那人倏地转过了身来,和姜宝四目相对。 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的五官、娇弱的身影,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弱柳扶风、我见犹怜”这八个字。 原来,霍言行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姜宝看着 她,眼神淡漠:“楚思妤?” 那女人怔了一下,咬紧了嘴唇,眼底有泪光闪动:“霍太太……对不起,很冒昧来打扰你,可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她的语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言行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了?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的快要崩溃了,让我见见他好吗?” “可以啊。”姜宝一脸的无所谓。 “姜宝!”姜崴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赞同地叫了一声。 “霍太太,这不太好吧?”周华也很迟疑。 “怎么,我现在还是霍言行的太太,你不愿意听我的命令吗?”姜宝冷冷地扫了周华一眼。周华肯定也是知道楚思妤的存在的,一想到这些人都帮霍言行瞒着她,她就不想给人好脸色。 周华尴尬地往旁边让了一步,不出声了。 姜宝大步进了病房,里面还是老样子,霍言行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楚思妤紧跟着她进来了,一见这样的情景,立刻踉跄着扑在了床头,颤声叫了起来:“言行……言行你怎么了?你起来看看我啊,我是思妤……” 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抖动着,强自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姜宝耐心地等她哭了十秒左右,缓缓地开了口:“你先起来,这样你会吵到他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监视器发出了“嘀嘀”警告音,心跳异常、脑电波紊乱,特护惊呼了起来,手忙脚乱,姜崴立刻上前查看。 楚思妤被吓了一跳,立刻退开了两步。 “楚思妤,人你看过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姜宝站在她面前,眼中满是厌弃,“出去以后不要乱说,也不要再试图找人混进来,你这样做,只会让霍言行更加被动。” 以周华的安保,楚思妤单凭一人之力是无法到这里的,肯定有人暗中帮她,和那些照片一样,居心叵测。 所以,不能让楚思妤在这里闹。 楚思妤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下上前抓住了她的衣服,哽咽着道:“霍太太,让我留下来帮你照顾言行好吗?我是真的爱言行的,我不介意名分的,只要你让我留在他身边,真的,我发誓不会给你添麻烦……” 眼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可能铁石心肠都要动心。 姜宝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松开,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楚思妤抬起眼来,惨白 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哭得红肿,惊惶地恳求:“霍太太我知道你心肠好,我和言行……” “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姜宝冷笑了一声,“放心,等他醒了,我就和他离婚,成全你们这么多年的缘分。” 楚思妤的眼中掠过一道惊喜:“真……真的吗?” 姜宝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一字一顿地道:“不过,在他醒过来之前,这笔账先和你算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她一巴掌甩在了楚思妤的脸上,楚思妤“蹬蹬”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脸上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你……你……怎么打人……”她呆呆的捂住了脸,旋即趴在地上恸哭了起来。 “既然你做了不要脸的小三,还怕我这一巴掌吗?”姜宝冷冷地道,“滚吧,记住我的话,要不然可别怪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思妤被轰走了,仪器也恢复了正常。 姜宝定定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霍言行,眼底有些湿润。 就算成了植物人,也还是对楚思妤的出现反应如此强烈吗? 够了,她不想再忍受这一切。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虽然没有爱情,但彼此都是对方最重要的存在,两个人的婚姻虽然平淡,但也不失幸福。 这场的背叛,彻底摧毁了她的自尊。 出了医院,她去了律师事务所咨询离婚事宜,律师告诉她,这种情况办理离婚非常复杂,无法协议离婚,只能进行诉讼离婚。程序上比普通离婚案耗费的时间更长,除了霍言行需要变更监护人外,还要证明夫妻感情确实破裂,一般都需要一到两年,马上离婚无论是从法理上还是道德上都不太现实。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雷电交加。 姜宝洗完澡躺在了床上,满脑子都是让霍言行醒过来立刻离婚的念头。 她现在一刻都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霍太太联系在一起,她希望霍言行立刻醒过来,两人立刻去离婚各奔前程。既然她在霍言行的人生中就是一个配角,就让她把主角的位置还给楚思妤,然后去寻找她自己的人生。 一道惊雷劈下,台灯闪了几下,姜宝随手一关,闭上了眼睛。 第5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一) 头痛欲裂。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暗沉沉深海。 耳边忽然响起奇怪的“哒哒”声,所有的意识渐渐沉淀,姜宝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卧室,约莫十三四平方大小,仅用涂料刷白的墙壁上隐隐透出了霉斑,床头柜上乱七八糟地放着药和毛巾,地上放着一个水盆,边上的地板湿漉漉的,全是洒出来的水。 这是什么地方?她明明睡着了,怎么会到了这里? 她半撑起身子,后脑那里一阵抽痛袭来,脑子响起了一个奇怪的机械声:“亲爱的姜宝姜小姐,因为你释放的强烈意念,你被选中体验女配系统,完成任务会有惊喜。欢迎来到第一个世界,生活几多磨难,女配也有春天,哔——” 姜宝傻了。 她想骂人了,什么见鬼的女配系统? 她拍了拍脑袋,想让那个系统出来:“你是谁?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绑架了我?快让我回去!” 系统没有声音。 还没等她爆出粗口,脑子里不知怎么闪过了一幕幕的画面,把姜宝所在的这个世界强行灌入了她的意识中。 原身是一个豪门管家的女儿,爱慕虚荣、心机深沉,从小就暗恋小主人霍言行,也就是男主。成年后,霍言行有了女朋友,她却不肯放弃,屡次破坏后孤注一掷设计和男主上了床,怀孕以后带球跑了,躲起来生了个女儿,然后回来利用女儿再次破坏霍言行和女主的感情。最后,原身机关算尽、丑态毕现,却依然没有得到霍言行的爱,下场凄惨。 姜宝刚刚看到原身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的时候,画面结束了。 这都是什么剧情啊?好巧不巧,男主居然也叫霍言行,而这个原身居然会这样作死,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用自己的孩子去算计不爱她的人,其蠢无比! 然而事已至此,她再骂人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情况,然后想办法该从这个该死的系统回去。 姜宝刚想下床看看现在的状况,卧室门一点一点地挤开了,从门缝里伸出来了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再出来了小半个脑袋,最后,“蹬蹬”的小碎步声响起,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举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跑到了床边,手上还滴着水。 “妈咪,乖,”脆脆的声音好像小大人似的,“生病了要乖乖躺着,果果把毛巾顶在你额头上,就不会难受了。 ” 黑漆漆的眼珠子、粉嫩嫩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小鼻尖,还有一张嘟起来的小红唇,简直就像是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洋娃娃。 姜宝的心酥化了。 她很喜欢小宝贝,可和霍言行结婚五年却一直没有怀孕,别人都以为是她讨厌小孩子不想生,其实不想生的是霍言行。一开始说怕她太小了,后来又说生孩子太麻烦太吵,一拖就拖了五年。 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因为霍言行惦记着他的白月光,不愿意和她生儿育女吧。 “小宝贝你叫什么呀?你好可爱啊,几岁啦?”她忍不住去捏小女孩圆嘟嘟的婴儿肥。 小女孩的小胖手努力地举了过来,把手里的毛巾块往姜宝的额头上凑,毛巾块湿湿凉凉的,碰到了很舒服,只可惜那小胖手太短了,刚刚碰到姜宝的额头,就听见脚底下“哐啷”一声,小女孩踩着的小板凳翻了,她一下子磕在了床板上,小短腿一蹬,踢到了旁边的脸盆,“哗啦啦”,水全倒翻了。 姜宝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强撑着找来了拖把把水吸干;原本给她冷敷的毛巾块掉在了床上,床单也弄湿了,她只好把床单往下拖了拖,把湿的的那一块放在了下面。 头晕晕的,喉咙也好像被火烧过似的又干又疼,她在原地扶着床头柜站了片刻,这才看到那小女孩已经怯怯缩在了床头柜和墙的角落里,眼圈红红的,扁着嘴巴,想哭却又拼命忍着:“妈咪……果果不是故意的……别骂果果……” 这第二声“妈咪”在脑子里循环往复,混沌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就是她此刻的女儿,姜蓁柠,小名果果。 在果果四岁的时候,原身女配觉得自己有了要挟霍言行的资本,就带着女儿从隐匿的城市回到了这座城市,想借女儿这个跳板赢得霍言行的心。 姜宝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和她的眼睛平视着,放柔了声调:“不骂果果,果果不是故意的,别怕。” 果果显然怔了一下,紧接着立刻扑进怀里抱住了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妈咪,果果好害怕,妈咪不要生病,果果想要陪着妈咪,不想去找爸爸。” “好好好,不找爸爸。”姜宝抱着那娇软的小身体,满口子答应着。 “叮咚”一声,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姜宝牵着果果到了床边,一看,是一条银行发过来的短信:贵账户于x年x月x日10:12转入10000 00.00元,现余额为1000913.56元。 有人打了一百万给她? 姜宝在脑子里搜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原身昨天和霍家的人达成了协议,用一百万把果果卖给了霍家,然后妄图让果果做内应,成为她和霍言行联系的桥梁。 昨天晚上,原身再次反复和果果耳提面命,教她进了霍家以后要怎么讨霍家人欢心,怎么去缠着爸爸,怎么让爸爸来找妈妈……果果不想去,不想和妈妈分开,她气得扔东西大发脾气,果果被吓哭了,她又不得不哄着果果,一直折腾到了深更半夜,结果病倒了。 还有两个小时,霍家人就要来接果果了。 怎么办? 小胖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果果奶声奶气地哄她:“妈咪你快躺下来,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果果给你唱歌,好不好呀?” “两只脑斧,两只脑斧跑得快, 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 稚嫩的童声非常好听,肉呼呼的小手还在身边比划着尾巴和耳朵,可爱得很,可姜宝的心却一抽。 她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果果的结局。 被送进霍家后,果果很乖地替父母制造各种见面的契机,又吵又闹,让霍家人非常讨厌,有一次又在这个原身的教唆下淋雨生病,高烧不退,原身忙着勾引霍言行,家里人也没发现,最后烧坏了脑子。 这样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却因为母亲的自私落到这样的下场,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姜宝立刻做了决定:离开这里,不能让果果给霍家人接走。 急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姜宝和临时捡来的便宜女儿一起离开了这个简陋的公寓楼。果果很乖,自告奋勇地去帮忙拖行李箱,她的人还没有行李箱大,磕磕绊绊的差点摔了一跤。 “妈咪,我们是要和爸爸躲猫猫吗?”她被姜宝鬼鬼祟祟的模样弄得兴奋而来起来。 “以后我们不要爸爸了,果果就和妈咪在一起好吗?”姜宝给女儿打预防针。这些年来,果果一直被灌输关于爸爸的事情,在原身天花乱坠般的吹嘘下,爸爸已经成了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是妈咪说,爸爸有好多好多钱,可以给果果买好多好多芭比娃娃,还可以有仙女棒当公主。”果果迟疑着道。 “这有什么稀罕?”姜宝撇了撇嘴,“妈咪也可以让你当小公主。” 她摸了摸包。 银行卡有热乎乎的一百万呢。 这笔钱,就算是那个霍言行给果果的抚养费吧,等她找个工作安定下来,一边照顾果果,一边想回去的办法。 既然这个女配系统的目的是“女配也有春天”,想必等她抛开对霍言行的执念、自强自立找到第二春以后,就能触发系统的机制,找到回去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姜宝的行动力很强。 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两天,她在城市副中心找到了一个一楼带小院子的两室一厅,预付了半年的房租,房子虽然是老房子,但胜在装修保持得不错,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搬进去前,她还特意在一个批发市场替果果买了一打的芭比娃娃,又买了公主必备的仙女棒、王冠,还有一套天使翅膀。 推开门的时候,果果的眼睛都发亮了,兴奋地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并排摆在床上的娃娃。 “妈咪,都是果果的吗?”她猛地缩回了手,回头看向姜宝。 “是啊,都是你的。”姜宝很是慷慨地道,随后替她戴上了王冠,背上了翅膀,满意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我们果果比这几个公主都漂亮。” 其实,这几个芭比娃娃是仿造的,做工很是粗糙,和姜宝以前小时候玩的正品没法比,王冠和翅膀看起来也很廉价,可没办法,现在她们俩要省钱,不能大手大脚买正品。 姜宝查了一下,除了那一百万,原身上就剩下一两千块的现金了,她现在没有工作,坐吃山空。 但是果果太开心了,拿着仙女棒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力地指向姜宝:“巴拉巴拉轰!妈咪也变成公主!” 姜宝配合着拎了一下裙摆,行了个屈膝礼:“谢谢果果仙女。” 果果“咯咯”地笑了,扑上去抱住了姜宝的脖子,在她耳边软软地说着悄悄话:“妈咪,果果好爱好爱你呀。” 姜宝抱着她,整颗心脏好像被这童言充盈着,涨得满满的。 原身对果果并不好,一度还因为果果不是儿子而心怀怨恨,时不时地打骂果果,这一年来才因为要利用果果接近霍言行收敛了一些,可小孩子却完全不懂妈妈对她的厌恶,只是好像一只雏鸟一样本能地接近、讨好最爱的妈妈,现在,姜宝只要稍稍给她一点宠爱和温暖,她更是满足得不得了。 看着果果开心的笑颜,姜宝暗自下了决心。 明天就去找工作,她要努力赚钱,让果果成为真正的公主。 幼儿园一下子还上不了,姜宝只好把果果托在小区里的一个托管中心,果果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衣服,不敢使劲却也不肯撒手,姜宝哄了她好一会儿,许诺回来给她买冰淇林这才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和姜宝挥手道别了。 前几天在网上投了一些简历,接到了两个面试通知,一个前台,一个电话销售,原身大学毕业后就怀孕生子了,没有工作经验,也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面试完毕,两份工作都要她,电话销售是房产销售,对她的声音很满意,让她下午就可以上班,工作时间固定九点到十八点,地点就在副中心cbd最繁华的那栋商业大厦里,离租住的小区不远。 上了几天班,姜宝有点受不了了。 以前她经常接到这种房产销售电话,一听到开头就毫不客气地挂了,现在才明白,人家这也是份辛苦活啊。从早到晚一直像唐僧一样念着这么一段话,一刻不停,一百个电话里,只有十个能听上一句,这十个里大概有那么四、五个能耐心把电话听完回一句“不需要谢谢”,最后只有一个能同意发条短信看看。 这都是谁想出来的营销方案?能卖得出去房子吗? 老总和营销策划都应该引咎辞职。 “宁海市最豪华最阔气三面公园一面广场几步之外就是学区小学另有双幼儿园满足你所有教育需求买到即赚到的楼盘即将开盘,请问你有兴趣吗?” 姜宝去茶水间喝水,终于忍不住和同事开启了吐槽模式,沉着脸自说自话地接了一句:“没兴趣。” 那一长串的广告词一口气说完要十五秒左右,姜宝从来没干过这个,每次背以前都要气沉丹田,以求在客户挂断电话前把这一句话说完,强行让客户从其中的某个词中找到兴趣点。 一起倒水的两个同事都咯咯笑了起来。 “小姜念得不错啊,”其中一个同事夸奖道,“即流畅又温柔,我要是有钱,听你的声音就定上一套。” “得了吧,这广告词一定是个暴发户想出来的,一听就冒着土气,我念得再好听都没用,真正的有钱人那可都是抽着雪茄坐在沙发上听美女销售娓娓道来的,谁会这么傻来听这样一段念经一样的话?”姜宝下了定论,“这楼盘都不懂挑选广告的渠道,一看就是三流货色。” 一阵轻咳声传来,对面的那个同事忽 然低下头去,踩了姜宝一脚。 姜宝顿觉不妙,回头一看,果然,门外的走廊上站了一群人,公司的刘总陪在旁边点头哈腰的,中途不忘朝她们恶狠狠地瞪上了一眼:“你们几个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姜宝噤声,捧着水杯低头打算从墙边蹭出去。 “刘总,连贵公司员工都对你们的销售方式不看好,看来我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投放电话销售了。”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道。 姜宝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那个说话的男人。 是霍言行。 俊美的五官、挺拔的身姿一如往昔,在一众大腹便便的男人中犹如鹤立鸡群。 可却又不是霍言行。 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人的眼角都是斜睨着的,左脚的脚尖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一副傲慢无礼的土豪模样,哪有从前那个枕边人内敛沉稳的教养? 难道,这就是果果的爸爸、原身爱得死去活来的系统男主角? 第6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二) 系统里的男主角霍言行,是真正的土豪,家里有矿的那种。 一开始霍家是开煤矿的,暴富之后一连吞并了好几个小煤矿,做大做强,几乎垄断了整个西北地区的煤炭资源;随后国家开始整顿煤矿业,霍家主动和政府合作开启混改,渐渐混入了上流正统社会,眼界愈发开阔,开始投资其他矿业,在n国、s国等地拥有了各种稀有金属矿业,财富遍布全球,并通过各种矿业进入了下游产业,进一步涉足新能源。 霍言行就是霍家转型的主导者,眼光犀利、手段狠准,很快就在霍家树立了威信,被默认为下一任的霍家掌门人;不过,可能是钱来得太容易,霍言行也难免染上了矿老板们惯有的通病,喜欢一掷千金买个高兴,这次开发的钰景天苑就是他心血来潮时的作品。 一起在茶水间里共患难的两个同事向姜宝科普了一下这位霍大少的丰功伟绩。 姜宝听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原身太傻了,为什么只要了一百万?要是后面再加一两个零,她的果果就能变成真正的公主了! “完蛋了,他会不会真的不继续投我们公司的销售了?”小陈苦着脸道,“小姜,我们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 “都是我嘴快,不关你们的事,要炒肯定就炒我一个,”姜宝安慰,“炒就炒,我还不想干了呢,不怕。” 嘴上说得英勇,姜宝心里还是有点惴惴。刚才她一认出霍言行就立刻低头不吭声了,跟着同事混出了茶水间,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认出这个原身来,她还是赶紧避一避。 找主管请了假,姜宝提前下班了,正好,自打她上班后就每天早出晚归,到托管中心都七点多了,每次小院子里就剩下了果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子边上看书,很让人心疼,今天正好可以接果果去小区外面的小公园里玩。 托管中心就在一楼的一个院子里,里面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姜宝站在门口一看,原本想象中孤零零一个人眼巴巴等着妈妈的果果,居然身边围着好几个小孩子。 “果果,我们来玩扮家家吧,我当爸爸,你当妈妈好不好?” “你太瘦了,一点儿也不像爸爸,我才是爸爸,你当小宝宝。” “我们让果果选,果果选谁就是谁。” …… 托管中心的秦阿姨过来了,笑着道:“你家果果真招人喜欢,这几个孩子都被接走了 ,还非得回来和果果玩。” 被围在中间的果果听到动静转头一看,立刻欢呼着跑了过来:“妈咪,今天这么早!果果太开心了!” 小屁孩们都乐不颠颠地跟了过来,一个个地叫着“果果妈妈好”。 姜宝一边应着一边抱起了果果,在她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心里有那么一点自得。 她的果果果然是最可爱的,这么小就有这么多小朋友喜欢。 可得小心着点,不能让别人骗走了。 “走,妈咪带你去外面玩。” 这个小区虽然老,但是地段还是很不错的,出门没多远就是菜场,旁边就有一个街心公园,中间有儿童玩乐区。果果在托管中心关了一天了,见了滑滑梯撒了欢了,来来回回地跑上滑下,这个时候秋老虎还在肆虐,果果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额头上的头发都一绺一绺黏住了。 旁边也有玩的孩子,带着的妈妈非常有经验,不仅拿着水杯喂水,还拿着手帕替孩子擦汗,更仔细的早就提前在孩子后背垫了汗巾,一出汗就换上一条。 有个妈妈热心地递给了她一块手帕:“是不是才刚刚自己带孩子?以后就有经验了。” 姜宝有点尴尬地道了谢,把果果叫过来擦汗,果果看着她的脸色,刚才还灿烂的笑容消失了,一脸的惴惴不安:“妈咪,果果太疯了,果果不玩了。” 姜宝愣了一下:“没有太疯了,继续玩。” 果果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滑滑梯上喊她名字的小伙伴:“果果出汗了,妈咪要给果果洗澡,还要洗衣服,半夜里还会尿床,不能太疯。” 旁边的两个妈妈都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们母女俩。 姜宝恍然大悟。 一定是原来的那个她嫌照顾果果麻烦,所以就要求果果克制自己,不给她添麻烦。 “去玩吧,妈妈喜欢给果果洗澡,到时候我们一起玩吹泡泡。”姜宝耐心地道。 果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还是磨蹭着不敢去。 “果果不去玩,那下次妈咪下班晚一点来接你了。”姜宝佯做生气的样子。 “不要不要,”果果跺脚,拉着姜宝的衣袖撒起娇来,“妈咪早点来接果果。” “那快去玩吧,他们都在叫你呢。”姜宝揉了揉她的脑袋。 果果终于放心了,重新爬上了大型玩具,站在上面欢快 地和小伙伴们又蹦又跳。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小朋友们各自散去,都回家吃饭去了。 一天之中最让姜宝发愁的时间又到了。 自从姜宝来到这里后,别的都适应得很快,唯独吃饭问题成了老大难,不是外卖就是速冻饺子。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她除了心血来潮的时候烘焙过几次蛋糕,其他的都是佣人做的。 小区门口有一排店铺,沙县小吃、兰州拉面都有,姜宝很慷慨地请果果拿主意:“果果说吧,想吃什么?” 果果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都不想吃?”姜宝猜测。 “妈咪烧的菠萝炒饭,好好吃啊。”果果咽了咽口水。 打算把果果送走那天,原身为了笼络女儿,破天荒烧了一顿菠萝炒饭给果果吃,甜而多汁的菠萝、颗粒饱满的米饭配以玉米、胡萝卜等各种辅料,色香味俱全,果果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可惜,现在的姜宝不会烧啊。 不过,难得果果提了一次特殊的要求,姜宝打定主意要宠女儿一次:“想吃菠萝炒饭还不简单,走,妈咪带你去外面吃。” 带着果果坐着公交车,母女俩一路到了外面的一个商业中心。商业中心里霓虹闪烁,大门口还有大型人偶玩具在逗小朋友们玩,果果高兴极了,和他们一起拍了照,还分到了一个粉红色的气球,紧紧地抓着不肯松手。 有菠萝炒饭的泰国餐厅生意很好,门口排着长队,姜宝拿了个号,前面还有五六桌,其中一桌是一家三口,小女孩抱了一个小猪佩奇的玩偶很得意地在果果面前炫耀。 “妈咪,果果一点儿都不想要,果果有芭比公主呢。”果果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玩偶,嘴上喃喃自语着。 姜宝有点发愁。 这个小猪佩奇应该要好几百,商场里就有卖,可现在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地出去,她的工资还没见影子。 怎么办?是要继续宠着女儿还是要节约用钱? 一阵嘲讽的冷哼传来,姜宝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霍言行正靠在饭店门前的柱子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俩:“姜宝,这就是你用来骗钱的宝贝疙瘩?真丢人,连个小猪都要眼红别人。” 姜宝吓了一跳,顿时明白过来了。 下午在公司霍言行一早就认出她来了, 故意没揭穿她,就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住处和果果的下落。 太阴险了。 她心里有点慌。 这个霍言行和以前的那个不太一样,一身暴发户的土味,言谈举止也简单粗暴,她有点担心霍言行会直接抢走果果,这样的话,她根本就拦不住。 唯一可以倚仗的是,霍言行可能对这个孩子并不在意,也因为果果一直吵闹要拉拢姜宝和他影响了他和女友林栀的感情,特别嫌弃这个女儿,最后让果果没人照看,高烧不退烧成了傻子。 她定了定神,想着以前看到的画面,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那个……言行……哥……” 手臂上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和霍言行在一起了五年,也没叫过这么肉麻的称呼。 其实,就她那天看到的画面来看,霍言行对原身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原身的妈妈在霍家干了二十多年,深受信任,又把霍言行从小带大,感情深厚,霍言行一直很照顾这个小妹妹,各种礼物出手豪阔,有时候还带她去参加朋友的聚会,要是原身没有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她会比很多普通人过得都好。 “别叫我言行哥,你不配,”霍言行嘲笑道,“你这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呢?赶紧吧孩子交给我,别耍花样,别让我动手。” 姜宝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怕被看出破绽,她也不想叫什么“言行哥”。 “那好吧,霍言行,”她赔笑着道,“果果她很害怕,不想离开我,所以我就把她带走了,我们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也别心疼被我骗的一百万,这钱对于你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就算是你给果果的抚养费,行不行?” 霍言行的眼睛眯了起来。 果然被人说中了,这个姜宝鬼主意很多,一百万根本没让她放在眼里,她这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准备这辈子都赖上他们霍家了。 “姜宝,贪得无厌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警告道,“你不用想拿孩子要挟我,我有的是钱,但我不会再给你一分一毛,也不会让你再有一点可趁之机。我霍言行的老婆,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姜宝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这也是我的想法,省得你心爱的林栀林小姐一进你家门就成了后妈,太埋汰人了,你就当果果不是你的种吧。你去忙你的,我吃我的饭,再见,哦不,不用再见了。” 霍言行上下打量着姜宝,心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自小就熟识的女人,长大以后再也不复小时候的乖巧可爱,变得自私虚荣、愚蠢妄为。四年前费尽心机和他春风一度然后消失、四年后又突然带着一个女儿回来了,口口声声说是他霍言行的种。 他压根儿不信,可偏偏他爸妈被忽悠着去做了dna鉴定,检查结果居然是真的,亲权系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既然是亲生的,他爸妈准备让孙女认祖归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结果倒好,这女人居然骗了钱失了踪,带着女儿跑了。 而今天在那个营销公司碰到,他就明白了姜宝的伎俩。显然,姜宝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新开发的楼盘广告在这家公司做营销,挖空心思去做了电话销售,然后想借机和他偶遇纠缠。 这叫什么?三十六计里面的欲擒故纵。想用这种伎俩在他霍言行面前耍弄,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但是现在姜宝这幅看他如同洪水猛兽似的模样,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了那么一点的怀疑。 难道姜宝这是转了性了? 不可能。 自从这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儿凭空出现后,对他的企图昭然若揭,看过来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就差扑到他身上说“爱他一万年”了。 霍言行也懒得再猜了,直截了当地道:“行了,别装了,孩子给我,我爸妈惦记得很。” “不行,”姜宝一把把果果抱进怀里,警惕地道,“果果不能离开我,她会哭的,哭起来你们谁都哄不好。” 会哭的果果眨巴着眼睛,心里非常纳闷。 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好看叔叔她认得,以前的姜宝每天拿着这个叔叔的照片给他认,说他就是“爸爸”,让她一见爸爸就要缠住,帮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后来妈妈还每天用几个洋娃娃玩过家家,有爸爸有妈妈有她,还有一个很讨厌的阿姨,要是玩得不好不对,妈妈就会大发脾气一整天都不开心。 今天这样的场景她玩过,她应该要做的就是扑上去抱住爸爸的腿,哭着让爸爸陪她们一起吃饭。 为什么妈妈做得不一样呢? 不过,她才不要离开妈咪呢,爸爸也不行。 果果抱住了姜宝的脖子,看着霍言行,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果果要和妈咪在一起。” “你看到了吧?”姜宝很得意,“她不会和你走的。你要是敢抢,我就报警,明天你和公司就会上头条,到时候这种事情爆 出来,你和林栀就没可能在一起了。” 霍言行没理她,皱着眉头看着果果,他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索性阔气地许诺:“我给你买一屋子小猪佩奇,全部堆满,还堆满巧克力和糖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果果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爸爸,果果很乖的,不会哭,爸爸和妈咪果果一起吃饭,好不好?” 霍言行恍然大悟。 还真是欲擒故纵,这是打算利用这孩子创造和他接近的机会啊。 他冷哼了一声,耐心全无:“姜宝,你不要再心存幻想了,她是霍家的种,我爸妈不会让她跟你这种女人过的,你既然拿了钱,就赶紧把孩子给我,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姜宝火了:“谁说她是你们霍家的种?她姓姜呢,叫姜蓁柠!” “会改成霍的,一句话的事情。”霍言行傲慢地抓住了果果的手,“走,跟爸爸回家。” 姜宝急眼了:“你不是他爸爸,以前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 霍言行的手一顿,满脸的嘲弄:“姜宝,你什么时候变得满嘴谎言了?我不是她爸爸,那你倒是说说,谁能是她爸爸?” 姜宝被他的口吻气到了。 怎么,难道她是个没人要的女人吗?追她的人也一大把好不好!就算随便找一个也比霍言行这样傲慢自大的男人强! 一定不能让他得意。 她随手往饭店门口胡乱指了两下:“他、他、他!反正不是你!” 手指定格处,刚好点到了一个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被这动静一打扰便朝他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姜宝愣住了,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几乎就在同时,年轻人的眼神从惊愕到惊喜,朝她大步走来:“姜宝?你是姜宝?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第7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三) 姜宝的原身既然敢肖想霍言行,当然也是有点资本的,长得漂亮、身材好不说,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引得好几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眼前这个就是当初她的追求者之一,徐泽农,她曾经的学长,天才程序员,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创业,现在是一家知名科技公司的股东兼主程序员。自从认识她以后,徐泽农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痴心不改地追了她一年,在她离开的四年里也不忘到处打听她的消息;而姜宝也一直吊着他,偶尔冒泡撩拨他几句。 徐泽农虽然长得帅、条件好,但和霍言行的财势还是相去甚远,原身心比天高,把他当成了备胎。 姜宝眼睛一亮,赶紧朝他挤眉弄眼了两下,旋即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在微信上和你说了呀,你居然这么晚才来,我和果果都等了好一会儿了,等会要罚你哦。” 徐泽农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霍言行,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心领神会:“是是,是我错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姜宝的语声亲昵:“知道错了就好就好,我们想吃菠萝炒饭,可以吗?”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徐泽农连连点头。 姜宝松了一口气,重新牵着果果的手往回走去,一边亲昵地和徐泽农说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霍言行。 霍言行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他压低声音阴恻恻地道:“好,很好,姜宝你给我等着。” 姜宝无视了他的威胁,和徐泽农一起进了餐厅。这家泰国餐厅名不虚传,菜肴精致美味,果果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菠萝炒饭,还喝了一杯芒果汁,心满意足。 徐泽农全程含情脉脉地看着姜宝,最后才从一声“妈咪”中回过味来,一脸的深受打击:“她是你女儿?你有女儿了?” “是啊,”姜宝有点同情他,真是眼瞎了才会喜欢原身这样一个绿茶婊,“不好意思啊,刚才谢谢你配合我,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了。” “霍言行的?”徐泽农黯然问。 “这个……不太好说……”姜宝含糊其辞,“你知道的,我和他没可能,所以就不要再提他了,我以后就是个单亲妈妈了。” “妈咪,什么叫单亲妈妈?”果果一边舔着嘴角的芒果汁,一边好奇地问。 “就是……你只有妈咪一个亲人,妈咪也只有你一个。”姜宝解释道。 果果非常高兴,站起来抱着姜宝在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果果最喜欢单亲妈咪了。” 脸上湿漉漉的,姜宝抓狂了,平常的亲亲她很喜欢,可现在果果把芒果汁和口水都印在她脸上了,还有疑似菠萝饭的酸甜酱。她一边擦脸一边气急败坏地教育:“果果,妈咪说过没有?要讲卫生!快拿餐巾纸擦擦嘴巴。” 果果立刻萎了,端坐在椅子上乖乖地打开纸巾,第一面先擦嘴,第二面擦手,第三面她抬手去够姜宝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要讲卫生,妈咪别生气,果果会改正的。” 姜宝心软了,把脸凑了过去:“那改正一下,重新亲吧。” 果果“咯咯”笑了,擦完后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姜宝抱住她反亲了一口,两人嬉闹着,其乐融融。 徐泽农也被感染了,嘴角挂着微笑,夸了一句:“你女儿很可爱。” “我也觉得,”姜宝有点得意,“果果,叔叔夸你呢,该怎么说?” “谢谢叔叔。”果果乖巧地道谢。 “姜宝,你也很可爱……”徐泽农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宝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都这样了,这位冤大头情圣难道还对她余情未了?“谢谢,不过,是可怜没人爱吧,像我这样未婚先孕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说闲话呢。”她四两拨千斤,把这句疑似告白给忽略了,顺便黑化了自己一下。 徐泽农连连摇头,眼神诚恳:“别这样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只要没有伤害别人。你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不肯负责的男人。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姜宝很感动。 虽然徐泽农对她和霍言行的事情一知半解,不知道她以前的那些恶毒心思,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明这个男人懂得尊重女性,很有教养,十分难得。 晚餐本来是姜宝要去付的,徐泽农却趁着去上洗手间的功夫提前付好了,还兴致勃勃地带着果果去买了一套水彩笔,说是第一次见面的礼物。 果果很开心,家里有一套十二色的水彩笔了,可是这套水彩笔好大好漂亮啊,明天拿到小伙伴那里一定会被羡慕死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果果还抱着水彩笔不肯放,眼巴巴地说要画画。 姜宝心里很是愧疚。 以前她被家里宠着长大,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喝用度都是顶尖的,比这高级的水彩笔都有一大堆。可现在,却没法让果果享受到这一切。 “宝贝儿,等妈咪给你挣钱,什么都给你买最好的。”她贪婪地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喃喃念叨着。 第二天,姜宝雄心勃勃地再次开启了她的赚钱计划。那个电话销售只不过是她暂时的过桥板而已,傻瓜才一辈子去念那一听就透着暴发户土气的广告语呢。 根据这阵子的研究,她把精心制作好的简历发给了一家知名的时尚杂志应聘编辑一职。 以前她和闺蜜一起办的那家时尚杂志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期刊,很多明星大腕都以上过她们的首封为荣;现在的她,虽然没有这些资历,但经验却是印在脑子里的,只要能跨出第一步,她有信心可以带给果果优渥的生活。 投完简历后,姜宝进厨房操练了一下厨艺,为此她特意买了好几本菜谱。 菜谱在手,信心满满,只可惜实战效果实在不佳。 米饭的水放得太少烧焦了;炸鸡翅时水没沥干,油爆了出来,在手背上烫了一个水泡;最后姜宝只好放了一个大杂烩的火锅汤,将就着吃了一顿。 果果看到了那个水泡,眼泪汪汪,一个劲儿地嘟着小嘴朝水泡吹气:“痛痛飞走了,痛痛飞走了,妈咪不哭。” 姜宝很窝心,装着很痛的样子假哭。 果果扁扁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脸蛋憋得通红。 姜宝暗叫糟糕,赶紧不装了,可已经来不及了,果果忽然一下嚎啕大哭了起来:“妈咪……你不要痛啊……你不要死……爸爸坏……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啊……妈咪……果果害怕……” 姜宝费了好大劲,再三许诺她根本不痛,也不会死,也不是爸爸不要她们,是她们生活得很好不要爸爸,这才把果果安抚了下来。 只是晚上果果一直有点闷闷不乐,一边玩一边时不时地寻找她的身影,好像深怕姜宝会不翼而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抓着姜宝的手不肯松开,一直等到沉沉睡去,姜宝才得以脱身。 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此刻完全放松的脸庞,姜宝的心情有点糟糕。 原身对果果影响了整整四年,不断灌输她“被爸爸抛弃”、“要把爸爸带回到妈妈身边”这种思想,也身体力行地恐吓果果,如果不照她说的做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后果,以至于养成了果果 敏感、胆小的性格,深怕再次被妈妈抛弃。 是她太大意了,以为仅仅依靠她这两三个星期的努力,就能将果果从原身妈妈带给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以后要多关心果果,多带她出去走走,接触各种类型的朋友,忘记那个爸爸,这样才会彻底改变。 周一的早上,天气不太好,下起了毛毛雨。下雨天对上班族特别不友好,地铁里潮湿得黏腻腻的,秩序也特别混乱,姜宝上班差点迟到。 照例还是一个个打推销电话,可今天特别不顺,一上午都是她刚起了个头还没发挥完就被挂了电话,快到中午了还碰到了一个吃了枪药的,吼着问她从哪里知道手机号码的,“你这是侵犯隐私懂吗?违法的!你们公司叫什么?我要去告你,赔钱!” 姜宝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能发作,只好连声道歉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坐在位置上呼哧呼哧气成了河豚。 人走了霉运,喝凉水都能塞牙缝。中午的时候,刘总让人事通知她,她工作表现不好,被解雇了,因为工作没满一个月,工资也没法给。 姜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工作表现不好? 整个电话大厅里谁能比她工作卖力?广告词她一口气说完都不带打疙瘩的,为了练到这程度,头几天上班的时候,她的喉咙都说哑了。 要是因为那天在茶水间说客户坏话被开除,她也就认了,可说工作表现不好,她可咽不下这口气,还有,工资得给她结清了,好歹也已经上了半个月了。 刘总避而不见,倒是办公室主任兼人事的那位同事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小姜啊,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你的,可没办法,有人点名要把你开了,还不让我们给你发工资,实在不行,你去劳动保障局告我们公司吧,肯定能把钱拿回来。” 不用问了,肯定是霍言行捣的鬼。 这么一个大土豪,居然让人克扣她一千多块的工资,有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吗?去劳动保障局投诉一下,刘总和人扯个皮,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没个一两个月拿不到钱,她哪有这精力耗。 幸好,在家陪了果果两天,杂志社那里来了好消息,她的简历过了,让她过去面试。 这家杂志社规模很大,比刘总那个电话销售公司正规多了,人力资源部和主编亲自面试的,十五位应聘者中录取四名,姜宝排在倒数第二。面试结束,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主编也对她赞许 有加,表示基本没问题了,过一下正常流程就可以来上班了。 她很高兴,回家等了两天,却一直没有等到消息,再打电话给hr一问,hr遗憾地表示:“不好意思,最后定了另外一位。” “为什么?”姜宝不解地问,“是我哪里不好?” hr沉默了几秒,委婉地提醒:“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遗留问题?我们把名单报给老总签字,他就单单把你的退回来了。” 第8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四) 挂了电话,姜宝气得浑身发抖,点开了通讯录,一个个翻下来找霍言行的号码。 找了两圈没找到姓霍的,再仔细一看,有个号码写着“最爱”两个字。 姜宝立刻把名字改成了“霍俗气”,按下号码拨了过去。听筒里响起了曾经流传在大街小巷的“我们不一样”,气势豪迈,和她刚起的外号相得益彰。 手机接通了,一个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位?” “是我。”姜宝忍着气道。 “你是谁?”霍言行很是不屑地道,“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一分钟就是几万块。” “姜宝,”姜宝咬着牙道,“霍老板,既然你的时间这么宝贵,为什么要来捉弄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原来是你啊,”霍言行慢条斯理地道,“你打来得正好,我刚刚报了警,你诈骗了我一百万,等会儿应该就会有警察上门找你了。” 姜宝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不会这么狠吧?” “为什么不?”霍言行反问,“既然女儿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给你一百万?” 姜宝语塞。 “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霍言行宽宏大量地道,“你乖乖承认女儿是我们霍家的,马上把女儿送到我们家门口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姜宝咬紧了牙。 霍言行这是要逼她自己把果果送回去。 “不就是一百万吗?就算你借我的,等我赚了钱,会还给你的。”她恨恨地道。 霍言行倒也有点意外,姜宝居然会这么硬气。 这孩子做了dna检测,板上钉钉是他霍家的种,怎么都跑不掉了,姜宝这样拒绝送回来,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等你赚了一百万?靠拿一份小编辑的工资,你不吃不喝二十年吧。”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好,霍言行,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仅能一年内赚到一百万,还能替你带来丰厚的利润。要是我做到了,以后果果就是我的,你不许再来骚扰我们;要是我做不到,我……我和果果都由你处置,你敢不敢赌?” “答应你什么条件?”霍言行的兴致被她勾了上来。 “你那个钰景天苑,销售很不理想吧?”姜宝的语声挑衅,“你找的销售代理公司完全不行,这样下去,这 个楼盘可能要捂死在你手里了,我来替你做销售策划,你全权听我的,我一年内帮你销售掉百分之八十,你敢赌吗?” 坐在霍言行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姜宝胸有成竹。 在找落脚的房子时,她曾经对整个城市的小区做过一番了解。这个世界虽然比她原来的年代要落后一些,但基本的功能没有大的变化,选房子还是那两个要素:交通和教育。 钰景天苑所处的位置前景很不错,尤其是教育资源,一座新建的九年制学校是宁海师范大学和某个教育集团合资的私立学校,准备走高档贵族路线,而两所幼儿园一好一差,一所是新建的公立幼儿园,刚刚动土,另一所则是没什么名气的民办幼儿园。 霍言行这种地毯式的电话销售,完全走错了路线。 姜宝盘算好了,她赢了的话,她和果果以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万一她输了的话,这一年的时间足够她把以前原身带给果果的阴影消除,果果去了霍家后不会吵闹,这么乖巧的孩子霍家人肯定会喜欢,就不会再有生病烧坏脑子的事情了。而照原来的剧情看,霍言行喜欢的那个林栀温柔可亲,应该能对果果宽容,果果虽然没了亲妈的庇护,但霍家的金钱足以让她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公主。 这么看来,输赢都无所谓,她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霍言行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不同意她说的一年期限,苛刻地把时间条件提高到了开盘一周内。 “你确定要和我打这个赌?”霍言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签了协议,那就不能反悔了。” 笔在指尖飞快地旋转着,姜宝再次阅读了一遍对赌协议,讨价还价:“既然你把时间提前了,那我也有要求增加,每个月你得正常给我发工资,要不然我没心情全心全意投入到赌约中来,而且我如果年底销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你得给我销售提成,一百万扣除以后剩余的当奖金发给我。” “口气可真大,”霍言行嘲笑道,“行,只要是你的业绩,万分之二的提成。” 当她是个菜鸟啊,别的公司经理级别的都是万分之三。 真是抠门得一毛不拔。 姜宝心里腹诽。 修改后的协议送了过来,两个人分别签上了名,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屑。 “我明天会去公司上班,还请霍总多多关照啦。”姜宝拎起包,傲然抬了抬下巴,扭头出了办公室门。 霍言行怔了一下。 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还以为姜宝会找借口留下来和他一起吃顿饭,他都已经想好了讥讽拒绝的话了。 “一个小偷居然还敢找失主吃饭?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现在居然没机会说出口。 难道姜宝真的转了性了? 不可能。 这份对赌协议,显而易见就是姜宝打算继续纠缠的证据,她能什么底气,居然敢打包票百分之八十的销售率?要知道,下属来汇报,这两天和几家知名的房产销售代理公司洽谈,以这个楼盘的成本和意向定价,他们也就只敢估算百分之六十的销售率。 姜宝刚才的表情从他的脑中一掠而过。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火苗在跳动,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避之不及,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斗意。 和以前的姜宝很不一样。 以前的姜宝,看向他的眼里,是掩都掩不住的爱慕和贪婪,以至于做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爬上床偷生孩子的事情,妄图最终能用孩子和他、和霍家绑在一起。 太天真了。 而现在,这是姜宝琢磨了大半个月的新把戏吗?想剑走偏锋来引起他的注意? 很好,他还真的来了兴趣,看看这个女人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招来。 姜宝回到家里,高兴地带着果果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顿大餐庆祝。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不仅顺利地解决了工作的问题,还有了发财的盼头,离让果果做个小公主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果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妈咪开心,她当然也开心,两人一起腻在沙发里看动画片、玩游戏,最后快九点多了果果还不肯睡,非得缠着姜宝讲故事。 “果果乖,明天妈咪就要上班了,会很忙,你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姜宝哄她睡觉。 这阵子姜宝没工作,就很少把果果送到托管中心了,有空就自己带着。果果在她的宠爱下,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和小区里的小朋友也玩得很好,越来越有小女孩天真活泼的模样了。 “不要妈咪上班……”果果嘟囔着抓着姜宝的手不肯放。 “不上班就没有钱了,没有钱就不能吃饭了,要饿肚子的,知道吗?”姜宝耐心地解释。 “爸爸有很多很多钱,”果果的手臂张得大大的,一脸的憧憬,“妈咪说,等妈咪和爸 爸在一起了,我们也会有很多很多钱,妈咪就能一直陪果果了。” 姜宝头疼得很:“不是,爸爸的钱是爸爸的,钱要靠自己赚,就好像果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样,明白吗?” 果果似懂非懂,不过却很快闭上了眼睛:“妈咪,果果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这样就能很快长大了。等果果长大了要赚好多好多钱,全部给妈咪用,不像爸爸那么小气。” 姜宝哭笑不得,只好顺水推舟:“好好,果果快睡觉。” 没一会儿,床头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果果张着嘴睡着了。 姜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手按在了果果的嘴巴上,不让她张着嘴睡。据说,张嘴睡觉的小孩,长大以后会龅牙,得鼻炎的几率也会高很多。 多乖巧的宝贝啊,她都难以相信,原身居然会舍得利用这个小宝贝,只为了能嫁入豪门和霍言行在一起。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结婚五年的枕边人都悄无声息地养了一年小三,还有什么男人可以相信的?自己有钱有本事,才是有底气。 她低下头,在果果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喃喃地道:“等着,宝贝,等妈咪替你赚好多好多钱,然后想怎么陪你就怎么陪你。” 带着这个念头,姜宝干劲十足,一连几天都泡在霍氏地产里废寝忘食。 霍氏地产是霍言行心血来潮办的,原意只不过想为他自己和几个好友弄几套称心如意的房子,趁着前两年土地拍卖的低潮,拍了一块当时最好的地皮,开发了这个钰景天苑。 整个地产公司也就是二三十号人,总经理是霍言行的助理兼任着,神龙见首不见尾,设计、土建、销售都是外包的,因为这房子霍言行打算自己住,所以整个公司唯有工程部和采购部最为靠谱,土建公司是最好的,用的建筑材料也是最好的,成本蹭蹭地就上去了。 姜宝进公司的身份是销售经理,手下却一个人都没有,几个同事看她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兴味。 姜宝也没在意,在网上发了招聘启事后,开始埋头折腾她的销售策划。照她的想法,这个钰景天苑采用电话销售的地毯式销售策略绝对是个错误,她要把钰景天苑打造成高端时尚豪华路线,成为国际知名人士和城市精英人群的首选。 对于怎么打造高端时尚,她有经验;至于“豪华”两字,有霍言行这个矿老板出身的土豪在,肯定能够名副其实。 策划案改了 又改,姜宝终于满意了,发邮件到了总经理凌远的邮箱;下午的时候又对几个应聘销售的进行了面试,挑了几个能说会道又长得帅气、漂亮的,把资料发给了总公司的hr。 忙完这一切,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公司里都已经没人了。 霍氏集团在市中心有一栋办公大楼,当初是从一家专门从事高端商业地产的老总手里买下来的,据说这栋大楼是由国际知名建筑师设计,耗时四年才建成,是西都市cbd的标志性建筑,当初要不是那个老总资金链出了问题,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手。 但对于姜宝来说,这里离她住的小区太远,还不如原来的公司方便。 这么晚了,果果一定等着急了,姜宝索性打了辆出租车,紧赶慢赶到了托管中心,林老师很纳闷:“果果啊,她爸爸接走了啊。” “什么?”姜宝急了,“我不是说了,除了我,别人都不能接果果吗?” 林老师也着急了:“可果果说那人真是她爸爸,她特别高兴,还说晚上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我就让人接走了。” 难道那个对赌协议是霍言行在迷惑她?趁她这阵子忙于工作就把果果骗走了? 看来,这个霍言行不仅薄情寡义、傲慢俗气,还言而无信、阴险狡诈! 姜宝飞快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霍俗气”的号码。手机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她劈头盖脸地问:“霍言行,你是不是男人!你把果果弄到哪里去了?” 听筒里一阵沉默,良久,霍言行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不是男人,四年前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第9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五) 被调戏了。 可这句话话糙理不糙,姜宝居然一下子说不出什么针锋相对的话来反驳。 这个霍言行,和她相处了五年的枕边人完全不一样,说话随心所欲,也不怕不要脸,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女性。 “我不跟你耍嘴皮子,”姜宝气得发抖,“你要是敢把果果抢走,我明天就去找林栀、开新闻发布会,让你再也追不到心上人。” “妈咪,妈咪,你快回来呀,”果果的声音在听筒里远远地响了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果果贴着话筒兴奋地喊着,“我把爸爸带回家了,妈咪我厉害不厉害?” 姜宝愣了一下,猛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叮嘱:“果果,你千万别跟爸爸回去,等妈妈来,知道吗?” “嗯,妈咪,我在跟爸爸讲妈咪的好话,”果果自豪地道,“你以前教我的我都没忘记。” 姜宝汗颜:“你都讲了什么?别讲了,妈妈马上回来。” 她挂了电话赶紧往家里赶,刚拿钥匙一开门,里面传来了果果软软的声音:“……妈咪真的好喜欢你的,每天晚上都想你,想你……想哭了,妈咪的皮夹里有爸爸——” “姜蓁柠!不许再说了!”姜宝大喝了一声。 跪坐在沙发上的果果被吓得抖了抖,一头扎进了霍言行的怀里。 “这么凶干什么?”霍言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些话难道不是你教果果说给我听的吗?” “妈咪……不要生气……”果果飞快地从霍言行的怀里爬了下来,跑过去怯怯地拉住了姜宝的手,她的眼神茫然,一脸的不知所措。 明明她是按照姜宝的要求做的,姜宝应该会表扬她奖励她,怎么反而生气了呢? 姜宝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把她抱起来哄:“果果乖,是妈咪不好,说话太大声了,别怕,妈咪没生气。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妈咪今天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豆沙面包。” 果果的晚饭都是在托管中心吃的,姜宝下班晚回,都会给她带牛奶和点心补充第四餐。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有了好吃的,果果转头把刚才的害怕忘了,高兴地坐在茶几前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东西。 姜宝松了一口气,示意霍言行到厨房里。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质问道,“说好的,就算果果给你,也得等以后我输了赌约。” 霍言行环顾四周,逼仄的厨房里,没有什么烟火气息,收拾得倒是挺干净,唯有灶台上放的一个高压锅看起来有点瘆人,底部烧焦了,整个锅都黑乎乎的。 “你从我爸妈那里骗走了一百万,就给我女儿过这样的生活?我去看了他们吃的晚饭,就是一些稀汤和两块排骨,果果吃饭吃得慢,没吃多少就被那个阿姨收走了,”霍言行不可思议地问,“钱呢?你把钱花哪里了?” 姜宝也火了,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想给果果过好日子吗?一百万在宁海市里能干什么?上个贵族幼儿园一年都得十几万呢!而且现在幼儿园都已经过了招生期了,就算想过完春节入园也得托关系走后门,你有本事,你开家幼儿园给你女儿上啊。” 霍言行的脸色铁青:“要不是你的龌龊心思,怎么会好端端地冒出个小孩来?你还有脸和我这样说话?” “所以你今天就是来找我吵架的吗?”姜宝恼火地道,“好,我承认以前是我错了,我也得到教训了,现在我改邪归正了,你让我带着果果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行不行?” “然后每天在孩子面前说想我想得哭了?”霍言行挑了挑眉。 姜宝羞愤不已:“你……童言无忌……小孩子总爱瞎想……你还当真了?” 看着她快要无地自容的神情,霍言行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轻哼了一声,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叠资料,扔在了她面前:“凌远给我的,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策划案?变毛胚房为豪华精装修、请明星做代言、去杂志做广告,费那劲我还得再拿出来好几个亿,你这成心要让我破财吗?” 这个楼盘,他本来也就没花什么心思,纯粹就是玩票的,他在土建上下了大功夫,成本节节攀升,现在楼市又不景气,他已经做好了亏本的打算,也没打算在销售上花多大功夫,随着底下的人折腾。 现在姜宝这个方案,他又得扔进去好几个亿,要是打了水漂也得心疼上一阵子。 “怕了?”姜宝斜睨着他,“怕了就反悔吧,以后也别来打扰我和果果了。” “笑话,我会怕?”霍言行气乐了,恐吓道,“我是担心你到时候没法收场,到时候房子卖不出去,就只好把你卖掉抵债。” “你放心吧,我有把握,不会拿你的钱开玩笑的,”姜宝正色道,“我参考的是历来奢侈品的经典营销案例,采用的是饥饿营销法,好东西不怕贵,我要把钰景天苑打造成经典传世大宅, 让它在高端人士中供不应求,你就等着吧。” 姜宝这么有自信,当然是有原因的。 瑞欣集团旗下就有地产业务,当初一炮打响的就是这样一个被地产界奉为经典的案例。当时科技住宅刚刚兴起,瑞欣地产依托集团本身先进的人工智能业务,将人工智能引入了住宅装修,打出了智能传世的牌子,定价比普通住宅贵了一到两倍,却依然销售一空。 当时她的时尚杂志社特意为此做过一起专访,对当时的策划方案很熟悉。 她的那个枕边人,虽然在感情上让她恶心,可才干、手段、驭人都是一流的,仰慕者无数,也难怪楚思妤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宁愿没名没分地做小三。 霍言行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中了邪了,居然真的同意了姜宝的这份策划。 可能是那双漂亮的杏眼中跳动的光芒,也可能是那自信憧憬的语气,更可能是那逼仄的空间中若有似无的女性馨香。 现在的姜宝,好像和四年前那个自私、虚荣的女人,完全不同了。 不过,既然决定要做好这个项目了,霍言行也不再瞻前顾后,通知了有关人等,替霍氏地产的各项决定大开绿灯,然后叮嘱凌远,“你这里的事情交给李成明,专心在地产公司,然后替我盯紧姜宝,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 凌远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是,我明白。” 这笑容看着有点别扭,霍言行忽然回过神来:“盯着她在公司里的事情就好了,我是怕她瞎折腾,到时候让公司损失巨大。” “是。”凌远恭谨地应了一声。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凌远出去和李成明交接去了。这两个人都是跟了霍言行多年的特助,办事细致可靠,深得霍言行的信任。没一会儿李成明进来了,提醒道:“霍总,今天是林小姐的生日,要不要定个位置约林小姐吃饭?” 霍言行一拍脑袋,他彻底给忘记了。 这阵子忙着找被姜宝带走的孩子,忙着琢磨姜宝多变的心思,他已经快大半个月没和林栀见面了。前阵子眼看着渐入佳境的追求,一下子就断了档。 “定个位吧,顺便帮我选个礼物。” 下了班,霍言行去音乐学院接林栀吃饭。林栀书香门第,双亲都是大学教授,性情温柔又长得漂亮,又因为多年沉浸音乐气质优雅,有很多追求者。读大学的时候他和林栀就有过一段情缘,却被姜宝捣乱,趁着他醉 酒爬上了床,然后把暧昧照片发给了林栀,他被算计了正恼火,又年轻气盛,傲气得不愿多加解释,导致两个人误会横生分了手。几个月前两人重逢,彼此都觉得好像有点旧情难忘的感觉,霍言行就打算重新追求,结果姜宝又出现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儿。 林栀一如既往得体贴,只字不提这阵子他的失踪,倒是聊起了她学校里的趣事。她大学毕业后在校读了研究生,又留校工作,整个人好像还带着一股象牙塔里的纯真。 以前这一点是最让霍言行动心的,可今天,不知怎么,他的眼前总是闪过姜宝振振有词、眉飞色舞的脸。 餐厅定在一家专营粤式菜的中餐馆,整座餐馆就好像清末大宅,装修得古色古香,是林栀喜欢的风格。不过,因为是周末,订座又太晚,只订到了大厅的位置。 送上了鲜花和礼物,霍言行点了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气氛很是轻松浪漫。片刻之后,门口又进来两位,在侍应生的引导下在靠墙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霍言行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目光顿时凝住了,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个姜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时间不陪女儿吃饭,倒是自己出来和男人约会了。 “怎么了?”林栀不解地问。 “看到一个老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霍言行沉着脸道。 第10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六) 姜宝拿着菜单有点头疼,她有那么一点后悔答应和徐泽农出来约会了。 这阵子忙于楼盘策划,总算有了一点阶段性成果,她刚想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徐泽农就来约她了。她左思右想,觉得的确应该拓展一下交友圈,说不定等她谈了恋爱,就符合了“女配也有春天”的要求,系统就蹭的一下把她送回去了。 这位it精英长得很帅,条件也不错,而且已经知道了她有孩子,却还是痴心不改,看起来是真心爱她,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然而真约会了才知道,徐泽农虽然写代码有一套,却有着码农特有的通病,不善言辞,情商比较低。可能的确是太喜欢姜宝了,总是时不时地偷看她,可等两人四目相对,他的脸就止不住发红。上一次有果果在还不觉得,这次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姜宝就有点尴尬了,只好装着没看到,然后不停地主动找话题聊。 “你喜欢吃烧鹅吗?” “我都可以。” “想喝什么汤?例汤还是老鸭笋干汤?” “你喜欢什么,我就喝什么。” …… 好不容易点完了菜,姜宝的任务告一段落,刚拿起旁边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一个阴影倏地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姜宝,你就是这样带女儿的?把女儿一个人丢下自己跑出来约会?” “扑”的一声,姜宝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溅了怒气冲冲的霍言行一身。 姜宝慌忙拿起餐巾替他擦水:“不好意思啊霍总,主要是你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被别人听了好像我是你老婆一样,实在有损你的形象了。” 霍言行气得脸色铁青,的确,他这口气好像是抓奸的。 这女人,真是能挑战他的底线。 “果果呢?” “果果在隔壁商场里学画画,我和泽农出来吃饭,吃完饭还得去接果果呢,霍总,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耽误你和林小姐约会了?”姜宝客客气气地说着,朝着林栀那边看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林小姐真是既漂亮又温柔,一定是个好妻子好妈妈,霍总真是好福气。” 霍言行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态,心里莫名有点得意。 吃醋了吧?还装得什么事都没有。 回家以后肯定又得像果果说的那样,偷偷地哭。 “你别转移话题,”霍言行的语气稍稍放缓了些,“这里上菜慢,别耽误 了接果果。” 徐泽农站了起来,很是认真地反驳:“霍总,你这未免多管闲事了,姜宝喜欢在这里吃,离果果学习的地方也近,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耽误接果果的。” 霍言行看了他一眼,猛然想了起来:“是你。” 那天姜宝胡乱指的那个果果他“爸”。 看来,两个人早就暗通款曲了。这个女人真是阴险狡诈,一边想方设法地勾引他,一边却找了个备胎养着。 “你干什么啊?林小姐在看你了,你别闹出事情来让她生气。”姜宝赶紧把徐泽农往后一拉,看着霍言行这脸色,好像随时会冲上来揍人,徐泽龙那小身板,可能没两下就要被打趴下。 大厅里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这时候闹出事情来的确不好看。 霍言行不怒反笑,连连点头:“行,姜宝,算你厉害,你等着。” 这句“你等着”听着有点耳熟,姜宝心里忍不住惴惴。 不过总算这尊大佛给送走了,她暂时放下了担心,安慰徐泽农:“你别在意啊,他这人太霸道,一言不合就爱威胁人,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别把他当回事。” 徐泽农的眼神有点古怪了起来:“你说的这人是霍言行?” 姜宝纳闷了,这徐泽农是被霍言行吓傻了吗?“你没事吧?刚才你不还叫他霍总吗?” “不是,”徐泽农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没人敢不把霍言行当回事,我听说,以前有一群煤矿主看不起他这个刚冒出头的小年轻,到了后来,那些煤矿主都被弄得很惨,好几个出了事故破产,还有几个因为行贿被牵扯进了贪污大案,一个个全都被兼并重组了,最后是他笑到了最后。” 姜宝吓了一跳:“他这么不择手段?” “道听途说来的,也不知道真假,”徐泽农笑了笑,“就算是真的,也不算是不择手段吧,那些矿主本身就是劣迹斑斑,只能说霍言行的手段厉害。” “那我……以后见到他客气点,谢谢你提醒我。”姜宝回过味来,以前的原身是多愚蠢啊,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怪不得后来下场这么凄惨,“对了,那会不会影响你啊?” 徐泽农摇了摇头:“我和他完全不是一个行业的,再说了,如果他欺负你,就算他报复我,我也要帮你的,你别担心。” 姜宝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忽然有点汗颜了。 这个男人虽然不善 言辞,却有着一颗赤诚的心,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经过这么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多了,姜宝不再别扭,兴致勃勃地和徐泽龙聊起了她从前不太知道的it行业,一提到熟悉的专业,徐泽龙跟换了个人似的,健谈了不少,工科男的趣事和囧事一个接着一个,姜宝听得津津有味。 聊得差不多了,一看桌上,姜宝傻了眼了,点的菜才上了几个凉菜,热菜一个都没有。 徐泽农赶紧叫来了服务生催菜,服务生倒是很敬业,对讲机呼叫了好几遍,然后歉然道:“对不起,我们粤菜讲究刀工火候,上得比较慢,我们尽力赶,也请你们多多体谅。” 还真被霍言行说中了。 姜宝很是懊恼,果果的美术课一个小时,现在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这顿饭眼看着就要泡汤了。 下意识地往斜对面霍言行那一桌看,像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霍言行抬起头来朝她这里看了过来,还气定神闲地举起了红酒杯朝她示意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 姜宝瞪了他一眼,猛然回过味来:这家伙不会是在后厨动了手脚,故意不让她安生吃完这顿饭吧?这也太幼稚了! 三催四请,最后领班和经理都出来道歉了,几个菜终于在最后一刻上来了。 姜宝拿着白米饭匆匆扒了两口,把几个菜打了包,心急忙慌地和徐泽龙一起赶去培训班接孩子了。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五分钟,教室里挤着好多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群一群的,拿着画得意地互相品评;孩子们在嬉戏打闹,跑来跑去快活得很,只有果果一个人还乖乖地坐在课桌旁,手托着下巴怏怏地盯着教室的门。 一见到姜宝,果果的眼睛立刻亮了,举着手里的画扑了过来:“妈咪,妈咪你看,果果画得好看吗?” 姜宝气喘吁吁地接了过来,一看,整张纸上是一个大大的人头,身体是一栋栋的房子,头发是花花绿绿的树,眼睛里还有一个简笔画的小人,长脖细腰…… “好看,太好看了,我家果果真能干,”姜宝一阵夸,“这画的是谁啊?” “这是妈咪啊!”果果快活地在画上指点着,“这是妈咪在造的房子,要有很多很多树就会很漂亮,还有妈咪的眼睛都是果果,妈咪最爱的果果。” 姜宝愣了一下,如果说刚才的夸奖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那现在她真的要对女儿刮目相看了,平常她在忙的事情都被果果看在了眼里 ,并表现在了画里。 “果果妈妈,你家果果画得的确很好,”旁边的老师笑着道,“想象力特别丰富,对色彩也非常敏感,是个好苗子。” 果果高兴极了,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表情一扫而空,叽叽呱呱地说着话,像一只可爱的小麻雀。 从画室出来,三个人又在广场里逛了一圈,徐泽龙对那顿没吃完的饭很是歉疚,建议再去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姜宝婉拒了:果果看起来有点累,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徐泽龙开车把她们送回了家,下车的时候果果已经趴在姜宝的肩头睡着了,睡着的小孩沉甸甸的,姜宝抱着走了一会儿就有点吃不消了,徐泽龙赶紧接了过来,一直把孩子送进了卧室,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走了。 姜宝把几个打包的菜在冰箱里冰好,又烧了一壶水泡了点枸杞菊花茶,捧着水杯刚走出厨房,客厅里猛地亮了起来:霍言行正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开了电视机。 作者有话要说:霍·江洋大盗·矿老板·言行 第11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七) 那个男人的神态是如此得悠闲自得,以至于姜宝深深地怀疑,这间房子的主人不是她,而是霍言行。 姜宝气得不打一处来,霍言行这三个字可能和她犯冲,命中注定无法和平相处。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这是……这是非法入侵你知道吗?你赶紧走,要不然我报警了!” “你有把备用钥匙放在围墙边的小罐子里,果果告诉我的。”霍言行耸了耸肩。 姜宝曾经忘带钥匙被门关出过几回,所以在墙边留了一把备用钥匙,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想到,果果居然把这个也泄露给霍言行了,也怪她粗心,上次霍言行跟着果果进来,她也没想到这一层,没把备用钥匙换个地方。 像是看出了她的念头,霍言行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屑地笑了笑:“而且,就算没有钥匙,这破房子也挡不住我进来。” 姜宝气乐了,嘲讽着道:“行行行,你霍老板就是个飞来飞去的蒙面大盗,爱进哪里就哪里。” 霍言行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姜宝心中一凛,猛地想起徐泽农的提醒,不由得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霍言行站了起来,缓步朝她走来,面无表情的脸气势骇人,眼神森冷。姜宝连连后退,后背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两人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轻浅而炙热的吐息。 下巴被攫住了,用力往上一抬,姜宝被迫抬起头来,和霍言行四目相对。 这是个几近屈辱的姿势,姜宝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男人和女人之间在体型和力量上的差异,一动都不敢动。 “姜宝,我警告你,”霍言行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这是我的底线。” 下巴上一阵剧痛袭来,姜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叫了一声:“疼……” 霍言行愣了一下,松开手指一看,那娇嫩的皮肤上已经起了很深的一道红痕,一丝懊恼泛上心头,他恼怒地道:“怎么这么娇滴滴的?我压根儿都没用劲。” 一丝委屈莫名地泛起,姜宝的眼底浮起了一层泪光。 她有点想哭。 突如其来的小三,她没有哭;飞来横祸丈夫成了植物人,她没有哭;莫名其妙穿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没有哭;忽然有了个女儿要辛苦负担两个人的 生计,她还是没有哭。 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长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却用这样凶狠的动作恶狠狠地教训她,她忽然一下忍不住了。所有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用力地推搡着霍言行的胸膛,语声中带着颤音:“霍言行……你怎么这样欺负人……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要一辈子保护我的……” 霍言行被推得狼狈后退,忍不住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反正你就是个骗子……”姜宝捶着他的胸口语无伦次,“你管果果和谁叫爸爸……你又没养过她一天……你是不是没拿那个赌约当回事……要是我赢了,你管她叫谁爸爸,反正不会是你!” 霍言行一把揪住了她挥舞的手,却又不敢用劲,被她的力气晃得脚下一个踉跄,两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霍言行成了肉垫,垫在了姜宝身下,他的脑袋磕在了地板上,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呲了呲牙。 姜宝呆怔了两秒。 身下的这具躯体和从前一样,隐藏在衬衫中的肌肉坚韧且富有弹性,熟悉的触感夹杂着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接踵而来,而腰上被手掌触及的那一部分滚烫,那热意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她的体内。 她猝然惊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脱离了霍言行的掌控。 霍言行在地上躺了片刻,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看着她惊惧的模样,没好气地道:“怕成这样干什么?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兴趣吗?” 姜宝稍稍放松了些,缩在角落里,眼中带泪,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霍言行被她的泪眼看得胸口一烫。 要命了。 他好像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点兴趣。 在餐厅的时候捉弄了姜宝一把,等姜宝和那个徐泽农离开之后,他也没了和林栀继续约会的兴致,匆匆把人送了回去就跑到了这里。 此刻,他忽然想把这个女人抓进怀里,重新感受刚才那香软的身躯,然后再好好地安抚亲吻一番,将那惨白的嘴唇染上绯色。 这个念头一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定了定神,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行了,快去洗洗,我不吓唬你了,不过你也注意点,别再把男人往家里带了,最起码现在你还没赢那个赌约呢,没有跟我犟嘴的资本。” 姜宝默不作声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含泪、 头发散乱,下巴上的红痕看起来有点吓人。 用冷水拍在了脸上,刚才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苦笑了一声,原来,以前对出轨和小三看得这么淡定,其实都是伪装的,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日积月累了这么久,今天突然就爆发在了这个不相干的霍言行身上。 “赶紧让我回去啊……”她喃喃地道。 回去就能和霍言行离婚,就能把自己的生活拉回正常的轨道。她不想再留在这里,每天看见这张熟悉却无辜的脸庞,这让她心烦意乱。 把脸庞埋进了水里,憋了几十秒的气,抬起头来一看,还是这间狭小的卫生间。 她苦笑了一声,决定暂时认命。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她重新回到了客厅,下了逐客令:“太晚了,我要睡觉了,你该走了。” 霍言行非常不满,这个从小就开始觊觎他的女人怎么这么笨?这样的大好时机,难道就不会对他说几句表白的情话,表达一下单身女人独住的惶恐和害怕,这样他可能会勉为其难地考虑替她换套房子、请个佣人,也说不定会考虑留下来多陪陪她和果果。 “还不到十点,很晚了吗?”他暗示。 “我平常都和果果一个时间睡的,这样第二天才有精力。你也快回去吧,毕竟你每天日理万机,很辛苦的。”姜宝真是不知道霍言行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可她没有力气再吵架,只好放低了姿态,盼着人赶紧走。 霍言行的脸色稍霁:“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惹出事情来让我分心,知道我一分钟值多少……” “知道知道,好几万呢。”姜宝赶紧把公文包递给他,忙不迭地赶人,“霍总慢走。” 霍言行被她半推半拉的,前脚刚走出门外,后脚“砰”的一声,防盗门迫不及待在他眼前无情地关上了,差点没撞到他的鼻子。 他悻然在门前站了片刻,气恼地走了。 第12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八) 总算把这位不请自来的江洋大盗给送走了,姜宝精疲力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自从穿进这个莫名其妙的女配系统后,事情好像在朝着和原来不一样的方向发展。按照正常的时间线,今晚霍言行应该向林栀高调示爱。这场示爱和霍言行这个人一样,带着一股金光灿灿的土豪气息,在全城几个最知名地标建筑的led显示屏上一齐打出了“林栀我爱你”的标语,轰动全城。 可刚才她却只看见霍言行和林栀吃了一顿饭,晚上还跑到她这里来了,根本没有示爱的举动。 她都已经尽可能地避着霍言行了,更没有像以前一样缠着霍言行、给霍言行和林栀制造各种麻烦,怎么他们俩反倒进展慢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赶紧多提醒一下霍言行,让他赶紧把这辈子命定的另一半定下来,土豪金和清纯白,多般配啊。 带着这个念头,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把果果送进了托管中心后,姜宝匆匆赶到公司,开始了她忙碌的工作。策划案已经被批准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宽裕,要找装修设计公司、要策划宣传文案和宣传册、要重新制作楼盘模型……还有为楼盘担任隐性宣传的明星也需要精挑细选,既要符合这个楼盘豪华矜贵的身份,又要有实打实的号召力。 幸好,总公司一改从前对这个楼盘放任自流的做法,在人力物力上开始全力支持配合。霍言行还特意到公司给全体员工开了一个会,提出了“打造西都第一楼盘”的口号,要求每一个部门都要高标准、严要求,踏实做好楼盘的每一步。 大老板的激励非同凡响,全公司上下精神大振。 凌远也不愧是霍言行身边的王牌特助,能力一流,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土建质量的监理、设计公司的拍板、装修品牌的洽谈,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土建工程进度已经快完成三分之一了,这个过程不可逆,姜宝就特意让负责工程的同事把几个主要的进程都拍了视频,打算到时候一并做宣传片的素材。 精装修的设计几易其稿,姜宝一连几天都泡在设计师那里沟通,累得嘴角都长了两个燎泡。幸好,最后的设计稿出来以后,非常让人满意。 不愧是得过家装国际大奖的设计师,空间利用合理、材料选用奢华,另外赠送的两套软装方案更是抢眼,一套欧式低调奢华,一套美式温馨华丽,细节处随处 可见浓浓的人文气息。 自此,销售的前期准备工作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这阵子大家工作得都很辛苦,凌远特意放了半天假,让大家回去休息一下,然后继续迎接下一步的忙碌。 姜宝正中下怀,刚要收拾东西回家,凌远在她的工位前敲了两下:“姜宝,霍总一直很关心我们的销售进展,你过去向他汇报一下吧。” “我?”姜宝指了指自己,诧异地道,“越级汇报不合适吧,而且我这么一个小虾小蟹,一进总公司的大门腿就软了,凌经理,还是你帮我去吧。” 凌远心里暗暗叫苦。 他倒是每天汇报,不过,汇报的除了工程和销售进展,还有这位姜小姐的一言一行。更微妙的是,当大老板听说姜宝废寝忘食埋头工作时,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一天比一天黑。 大老板偶尔过来视察一下,姜宝不是在盯设计,就是跑去了印刷厂,看着那个始终空着的工位,霍言行板着的脸就没放松过。他这个熟知大老板心性的特助,一眼就看出来霍言行心情极度不悦。 “姜宝就没向你提到过我?” “这不科学啊,姜宝没主动提出送材料过来?” “她每天在忙什么?别让她太辛苦了。” …… 林林总总的问话和叮嘱,凌远还能听不出霍言行是什么意思? “不行,销售策划方案是你主导的,我讲不出其中的精髓,”他正色道,“霍总这么关心我们,我们做下属的,要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他,姜宝,辛苦你了。” 姜宝没办法,只好拿了资料,从裙楼出来往总公司走去。 自从那天在家里和霍言行不欢而散之后,姜宝对霍言行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了也装作隐形人,尽量减少存在感。幸好,地产分公司在裙楼,和霍言行打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今天要单独见面,她心里有点发怵。 不知道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霍言行和林栀有没有什么最新进展了?最好他们俩赶紧结婚,这样就没她什么事了。 裙楼通往主楼的走廊刚好和外面的人行道并行,围墙有一半是铁栏杆,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坛和矮冬青,虽然已经入冬了,但花坛里的菊花依然怒放,看起来生机勃勃。 猛然,姜宝的眼神凝住了。 围墙外有人正驻足眺望着高耸的霍氏大楼,一脸的仰慕和迟疑。 是林栀。 这是来探望霍言行的吗?可怎么看了两眼就要走了? 姜宝赶紧叫了一声:“林小姐!” 林栀停下脚步,一见是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两人在四年前有过两次不愉快的交流,姜宝拿着她和霍言行上床的亲密照片找到了林栀,彻底破坏了林栀和霍言行刚刚萌芽的感情。 “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声道歉,”姜宝很诚恳地道,“以前都是我年轻不懂事,我也得到了教训,希望有机会能够弥补你的损失。” 林栀将信将疑:“姜宝,你又想要搞什么鬼?” “完全没有。真的,你和霍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非常喜欢你,以前是我错了。”姜宝急急地道。 林栀摇了摇头,有点难过地道:“有些感情,可能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可能已经另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怎么可能?”姜宝愣了一下,立刻替霍言行解释,“是不是他这阵子冷落你了?那是因为他太忙了,真的,像他这种老总,说句日理万机也不为过,毕竟一分钟就是好几万呢。这样,你现在找个借口上去看看他,给他一个惊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栀迟疑了一下,有点心动。 “这样吧,”姜宝灵机一动,“我本来正要要上楼汇报,不如我把这些资料给你,你就说我忽然肚子疼,拜托你先帮我送资料上来。然后等你看完霍总,我再上去汇报工作。” 这个主意真是天衣无缝,姜宝和林栀交换了微信,然后就喜滋滋地在大厦的前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等着林栀的好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 不过,等得越久,说明两个人的感情越有戏,说不定霍言行惊喜之下就此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晚上就会进行全城表白,这样她就能松了一口气了。 其实她帮林栀,除了因为以前原身的那些错事愧疚之外,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从以前的那些画面来看,林栀是个温柔可亲的女人,品性良善,万一果果逼不得已真的要留给霍言行,林栀应该能善待孩子,要换了其他人,那就不知道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霍俗气”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姜宝赶紧接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霍言行的声音在听筒里暴躁地响了起来:“姜宝!你跑哪里去了?上班时间擅离职守,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扣光!” 第13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九) 站在霍言行的办公室里,姜宝垂着头听了半个小时的训。 林栀上来了五分钟就走了,霍言行足足等了姜宝一个小时,取消了一个集团财务会议,相应的,接下来几天所有的行程都受到了影响。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作自受。”霍言行一口气用了三个成语来表达他心里的恼火,“这些资料是公司的机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外人?还有,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吧,省得明年你输了,到时候眼泪鼻涕一大把耍赖。” 姜宝非常懊恼,嘟囔了一句:“我说话算话,你别耍赖就好。” 霍言行沉着脸指了指她的资料:“说说吧,具体的情况。” 姜宝定了定神,一五一十地把团队这些日子来的努力说了一遍,有些图像资料说不清楚,而霍言行又很感兴趣,姜宝只好把资料拿到了霍言行的身旁,一一点给他看。 “这软装设计得很好,你看这客厅特别温馨,还有这沙发的蓝色和背景墙、窗帘遥相呼应,有种隐藏的民族风,很有特点……” 霍言行的目光却从那设计稿上一掠而过,落在了姜宝脸上,神思有点恍惚。 他第一次发现,姜宝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脸颊上透着一层健康的浅粉色,眼睛是漂亮的杏眼,墨瞳漆黑,眼神灵动……唇瓣一开一合的,是淡淡的桃红色,唇形饱满,中间的唇珠小巧可爱,偶尔抿上了,粉嫩的舌尖还会不自觉地冒出来舔上一下。 心尖好像也被什么舔着,痒痒的。 “霍总?你有在听吗?”姜宝困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霍言行敛了心神,正色道:“很好,你定的我都很满意。” 姜宝的神情古怪了起来:“不是……我是在问……这个浴缸会不会太大了……” 霍言行的老脸一红,低头一看,果然,设计图上显示的是浴缸的品牌和尺寸,浴缸很大,还有按摩冲浪功能,足足能躺下两个人。 “我觉得我们可以讨个巧,用顶尖品牌的低配,这样即有吹牛的资本,又可以节约成本。”姜宝建议道。 霍言行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道:“我那一套就用这个,还可以再大一号。” 姜宝记了下来,不过心里却很纳闷。 男人都喜欢这种大浴缸吗?她在西都的家里,卧室里也有这么一个大浴缸,她每次泡澡都要抓住旁边的扶手,要不然好像 整个人都要沉下去似的。 “这大浴缸有什么好吗?”她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霍言行忽然笑了。 “不知道,”姜宝虚心求教,“这泡澡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淹了,有什么好?” “两个人一起洗就不会被淹了。”霍言行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 姜宝愣了一下,猛然回过味来,脸“腾”的一下红了。 男人,都是骨子里的色情狂! “霍总的喜好我了解了,”她定了定神,板着脸道,“希望以后霍总享用愉快。不知道其他的霍总还有什么意见?我们也好进一步调整营销计划。” “别的都很好,你和凌远做主就好了。”霍言行心不在焉地道,“对了,明天早上请个假,我替果果安排了一个幼儿园,就在你们小区附近,可以入园了。” 姜宝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想再和霍言行有什么牵扯,可理智上她不得不承认,能上幼儿园对果果再好不过了。那个托管中心都是小区里各个年龄层的孩子,几个照顾孩子的也只不过是没有资质的阿姨,因为价格便宜,吃得不太好,而阿姨为了省事好管,长时间带着孩子们一起看电视,以至于果果都学会那些主演们的腔调了。 “好,谢谢。”她不得不同意了。 “果果的晚饭,记得请个阿姨回来做,她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 “早就请了,领了工资就请了。” “行,你回去吧。别总是加班,也别总惦记着出去约会,多陪陪果果。” 这叫什么话? 姜宝很想反唇相讥,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看在他刚替果果找了幼儿园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闷不做声收拾好了资料,姜宝刚刚要走出办公室,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迟疑着问:“霍总,这个……我想问下,你和林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霍言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和你有关系吗?” “是这样的,”姜宝决定再助力一把,“林栀她既漂亮又温柔还有气质,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欢你,我觉得你们俩很有缘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霍言行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她跟前,姜宝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霍言行 “啧啧”了两声,还故意朝她身后看了看,“我还想看你会忍到什么时候呢,你话里有话的,到底想问什么?” “我……没想问什么啊,”姜宝非常真诚,“我真的不希望你错过这样一段良缘,你这种臭脾气,也只有林栀能受得了你了。” 霍言行哪里肯信。 这个女人,从小就开始喜欢他,费尽心机和他春风一度,还偷偷生了他的孩子,说句爱他成狂也不为过。现在心里不知道对林栀有多嫉妒呢,却偏偏装出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大度模样,真是好笑得很。 “行了,别试探了,”他心情愉悦,也就不计较姜宝的谎言了,“被你破坏的感情不是想找就能找回来的,我和她只能做朋友了,记着,你欠我的太多了,哪天等我想起来了,再找你讨回来。” 姜宝简直五雷轰顶,神思恍惚地回到了办公室。 怪不得林栀走了也没给她发消息,原来是彻底被霍言行拒绝了。这下林栀说不定要迁怒她了,说不定以为她是故意哄林栀上去让人难堪。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再缠着霍言行,以至于没有了她那些阴谋诡计,霍言行就没有了和林栀感情突变的推进器,也就不再喜欢林栀了? 姜宝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了,爱怎么就怎么的吧,没了林栀会有李栀、蔡栀,霍言行又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找个第二春,就能完成这个女配系统的任务了。 第二天一早,姜宝特意把果果打扮了一番,领着去了幼儿园。 这是一家公立幼儿园,据说学位非常紧张,每年报名的时候门口都会有人连夜排队,以求能为孩子顺利入园加上一分。校舍和她们小区一样,已经有些年代了,不过里面的设施和装修都很新,外墙上都是大幅大幅色彩鲜艳的壁画,走廊上挂着孩子们的绘画作品,操场上传来阵阵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妈咪,果果真的要来这里玩吗?” “妈咪,果果好喜欢这里呀。” “妈咪,老师和小朋友们会喜欢果果吗?” …… 拽着姜宝的手,果果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兴奋极了。 “喜欢,当然会喜欢,”姜宝鼓励道,“果果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 的确,今天的果果特别可爱。软软的头发被编了两个小辫子,乖顺地垂在了 耳后,两朵漂亮的头花随着果果的步伐一跳一跳的;韩版的黑色薄呢小方领娃娃版大衣,配了黑色磨白的牛仔绒裤和白色高领修身小毛衣,围着卡通版的同色系黑白围巾,一张小脸蛋白里透红,乌溜溜的眼睛和红嘟嘟的嘴唇,整个人好像t台上的小模特,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先去园长办公室报了道,然后姜宝领着果果去了小四班,老师姓童,正在操场上和孩子们拍皮球玩游戏,见了果果很热情地过来招呼。 真到了要离开妈妈进入这个陌生的环境,果果有点胆怯了,眼泪汪汪地抓着姜宝的手不肯放,口中却一直很努力地鼓励自己:“妈咪,果果不怕,果果会乖的。” 姜宝都听得心酸了,“妈咪带果果回家”差点要脱口而出。 幸好,童老师很懂小朋友的心理,也很温柔可亲,一边夸奖着果果,一边不着痕迹地接过果果的手,拿着皮球和果果玩了起来。 姜宝不放心,出了幼儿园的大门拐了个弯,偷偷躲在围墙栏杆外观察。 果果抱着皮球拍了两下。 果果朝着幼儿园大门张望了两眼,用手在抹眼泪。 童老师拍手拉圆圈了,第一个拉住了果果的手。 小朋友们在圆圈里丢沙包了,果果不看大门了,和小朋友们一起拍手。 …… “看什么呢?做贼一样。” 姜宝猛地回头一看,路边的一辆车上,车窗降了了下来,霍言行正嘲讽地看着她。 昨天霍言行提及幼儿园时,曾经建议一起送果果来上幼儿园,被姜宝拒绝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大门口碰上。 姜宝没理他,最后看了一眼操场上的果果,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栏杆。 “女人就是爱瞎操心,这么偷窥有什么用?让果果看到了还要大哭一场,还不如让她尽早死心。”霍言行傲慢地扫了她一眼,“而且,这家幼儿园是六星级的,师资力量一流,果果在里面,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亲手带过的孩子,当然不心疼。 “谢谢你的教育啊,”姜宝板着脸道,“我是很没用,比不上你大老板有水平。” “上车吧,我带你去公司。”霍言行满意地努了努嘴。 “不不不,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省得我这种人玷污了大老板的智商,拜拜。”姜宝客气地退后一步,掏出手 机扫了一辆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自顾自地往前骑去。 霍言行的热脸再次贴了冷屁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个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特意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果果上幼儿园,顺便给姜宝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结果却这样被忽视了。 这难道又是姜宝的欲迎还拒? 她就不怕自己真的发火,再也不理她们母女俩了吗? 自从姜宝骗了钱带着女儿逃跑后,事情好像开始渐渐脱离了掌控,霍言行第一次觉得有点看不清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第14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十) 这一整天,姜宝都好像心里悬了空,没着没落。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真的有种感觉,果果是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肉。 果果会不会被小朋友欺负、担心饭菜会不会不合胃口、担心果果会不会想妈妈和小伙伴们……各种各样的念头纷沓而至,下午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了,第一次扔下手里的事情请假早退,和一群大爷大妈们一起迫不及待地涌入了幼儿园的大门。 一到教室门口张望了两眼,姜宝的心放下了一半:果果正拿着箩筐,和另一个小朋友一起帮老师收积木。 和童老师交流了几句,童老师对果果赞不绝口:“很少看到这么乖的小孩了,有礼貌又聪明,上课爱动脑筋,就是胆子小了一点,慢慢培养就好了。” 再一看,果果已经跑出来了,指着自己的额头,小脸蛋上是满满的骄傲:“妈咪妈咪,童老师让我当小老师了,我把积木都收好了,看,还有一朵小红花。” 额头上,一朵镶着金边的小红花非常醒目。 姜宝高兴地抱起果果亲了一口:“果果太了不起了,第一天上幼儿园就这么棒。” 这一朵小红花就一直留在了果果的脑门上,在大型玩具上滑滑梯的时候也不忘隔两分钟拍一下,深怕小红花掉下来;晚上洗澡时小红花的花瓣都卷起来了,实在贴不住,果果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床头,说是要和小红花一起睡觉。 临睡前,照例姜宝给果果讲故事,果果抱着被子,眨巴着眼睛忽然问:“妈咪,可不可以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姜宝愣了一下。 “果果有小红花了,爸爸会不会把果果和妈咪一起接到大房子里去呢?”果果期待地问。 “为什么要去住大房子呢?果果和妈咪住在这里不好吗?”姜宝假意装着伤心的样子。 果果的眼睛闪闪发亮:“可是妈咪想住大房子呀,妈咪还想和爸爸住在一起。果果一定要拿好多好多小红花,爸爸就会喜欢果果,把我们一起接去大房子里住。” 姜宝呆滞了两秒,猝然抱住了果果。 这些日子,她已经尽可能地让果果遗忘从前原身自私自利的灌输,没想到,这么久了果果却还没有完全忘记原身的期盼,只想着拼命努力为心爱的妈咪争取一个机会。只可惜,这个世界却不像孩子眼中的那么简单,就算拥有了数不尽的小红花,也无法换来父母的相爱、换来一个正常的家庭。 “妈咪你怎么了?”果果有点惶恐了起来,小手用劲,去掰姜宝的脑袋。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和果果脸对着脸,露出了微笑:“果果,妈咪早就不想住大房子啦,只要和果果在一起,妈咪就很开心。爸爸喜不喜欢果果和小红花,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果果拿到小红花开心就好了。” 果果似懂非懂,不过,她听出来了,妈咪很爱她,特别特别喜欢她。 小脑袋立刻盘算了起来,把爸爸抛到了九霄云外:“妈咪……嗯……嗯啊……妈咪要是和果果一起睡……果果就更加开心了……” 软软的身躯扭动着,像一条小虫子。 姜宝噗嗤乐了。 她成了果果的妈妈之后,很多事情都依着果果,唯有睡觉,她没法适应和果果一起睡。她的睡相差,以前经常睡着睡着就踢掉了被子,腿十有八九是架在霍言行肚子上的,更有甚者整个人都趴在了霍言行身上。 每次醒过来看到自己八爪鱼一样的睡相,她总是会在霍言行面前无地自容。 和果果睡在一起,她怕把这个软绵绵的身体给压坏了。 “果果不是总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怎么还要妈妈陪着一起睡觉?”她故意问。 果果扁扁嘴,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次,就一次,果果想和妈咪抱着睡,甜甜她们都是和妈咪一起睡的。” 姜宝心软了。 算了,就宠宝贝一次吧。 事实证明,对小孩子真的不能随便心软。姜宝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总惦记着果果会不会被她压坏了、被子有没有被她踢掉。半夜里果果也睡得不太安稳,无意识地摸着姜宝的耳垂使劲捻,以至于白天上班时,姜宝还有种耳垂被人拉扯的错觉。 果果很快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从一开始的磨蹭变成了积极地催促姜宝送她上幼儿园。放学回来后还和原来的小伙伴们炫耀:“幼儿园可好了,老师最喜欢我了。” 接下来的工作也非常顺利,样板房已经开始动工,现场售楼中心也同步开始装修。邀请的明星几近权衡之后,最后在罗子铮和陈兆东之间决定不下。罗子铮是一位实力派影帝,曾经以一部仙侠剧的反派角色夺得了一众少男少女的拥趸,沉淀多年后又出演了一部职场轻喜剧奠定了基础,最后在一部大ip改编而成的电影中大放异彩,最后夺得影帝称号。 姜宝原本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一无所 知,这两个月来一直研究娱乐圈的现状,平常没事干的时候也看了一些电视剧,这个人选是她力推的。 罗子铮虽然没有当红小生的流量,但实力超群、外形阳刚俊朗,在时尚界也有一席之地,最难得的是,这些年来他接戏接代言都非常谨慎,非常符合钰景天苑奢华低调的楼盘特性,一定能为楼盘加分不少。 和罗子铮的工作室联系后,罗子铮提出要来楼盘实地了解察看以后再做决定,这样认真踏实的作风,让姜宝对他的欣赏更加了几分。 而另一位陈兆东的人气比罗子铮高,现在刚好有大热的电视剧在卫视和视频网站同步播出,热搜上三不五时都能看到他的名字,如果请他的话,可能时效性会强一些。 当天的公司例会上,姜宝对罗子铮赞不绝口,表示不能急功近利,要看明星和楼盘的融合度,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 凌远笑着打趣:“姜宝,看来你是萝卜头啊,这么喜欢罗子铮。” 姜宝毫不避讳:“对啊,我觉得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低调而有个性,内敛而有力量。最讨厌那种浮华张扬的男人了,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 凌远心里打了一个突。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霍总啊? 姜宝刚想再加把劲说几句罗子铮的好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幼儿园童老师的手机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一边说一边退到了门外,这才接了电话:“喂,童老师你好。” “果果妈妈,果果和小朋友打架了,现在对方家长马上过来了,问题有点麻烦,你也快过来一下。”童老师急急地道。 姜宝魂飞魄散,赶紧向凌远告了假,打车往幼儿园飞奔了过去。 幼儿园园长办公室里,哭声震天,夹杂着一个尖利的女声:“你们看看!看看我们家豪豪这伤!这小姑娘的心是有多歹毒啊!这是故意照着最嫩最疼的地方招呼啊!这肯定得留疤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豪豪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宝贝,平常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 姜宝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撞开了门。 园长、童老师、保健医生都在,一个小男孩被她妈搂着在嚎哭,另一个年纪大的可能是奶奶外婆之类的,指着果果骂,眼看着就要冲过去了,童老师慌乱地拦着她,嘴里忙不迭地劝说着:“豪豪奶奶,咱们有话好好说,真的,小孩子都不懂事……” 果果缩在医生老师的身后,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忍着没哭出声来。 一见姜宝,果果一下子扑了过来,嘴一扁,顿时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瞬间就打湿了姜宝的衣领:“妈咪,果果害怕!果果也很疼!豪豪也打果果了!” 姜宝掰过果果的脑袋一看,果然,果果的额头上起了很大一个包,已经成了青紫色,应该是撞在课桌这样的硬物上了,看起来很是吓人。 气往上冲,她猛地一拍桌子冲着那个奶奶喊了起来:“说什么呢?你孙子是宝贝,我家女儿就不是宝贝了?好好说话行不行?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奶奶被震慑了一下,声音顿了顿。 园长老师和保健医生也过来了,把老人家拉到一边,陪着笑脸劝了几句,童老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也快哭了:“上完课我正帮着小朋友们喝水上厕所呢,回头就看见果果抓了豪豪一把,然后豪豪推了过去,果果就一头磕在桌子上了,果果平常都很乖的,从来不让我操心,我真的是没想到……我这着急坏了,抱着孩子就出来找医生处理了,也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没照看好孩子。” 姜宝一看,豪豪左侧脸颊上红红的两道,中间渗出了血迹,破皮了。 “听听,听听!”豪豪奶奶非常气愤,“她先动的手!有这么凶的小姑娘吗?也不知道大人怎么在教的!” “果果,”姜宝蹲了下来,一边替果果擦眼泪,一边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抓豪豪?跟妈妈说好吗?妈妈在呢,不用怕。” 果果一边哭一边摇头,上气不接下气。 “还能是为什么?没家教呗。”豪豪奶奶尖酸刻薄地追了一句,捂着心口叫了起来,“哎呦呦,气死我了。” “妈……”豪豪妈妈在一旁无奈地道,“先听听孩子怎么说的,豪豪他……也挺皮的。” “果果,”姜宝耐心地道,“妈咪知道你很乖的,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可是打人是不对的,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妈咪……豪豪他不听话……插队接水……我批评他了……可他不听……”果果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他还说我没爸爸……他骗人……我有爸爸的……可他还一直一直说……我想捂住他的嘴……不小心抓到他了……” 豪豪奶奶愣住了。 果果越说越伤心,哭声越来 越响,喉咙都嘶哑了:“我有爸爸的,我真的有,豪豪骗人!我爸爸特别特别厉害,他有很多很多钱的,还有好大好大的房子,他会把我和妈咪都接去的!” 除了孩子们的哭声,办公室里神奇地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地向姜宝看了过去,眼神都不自觉地带着一点探究。 “呦,”豪豪奶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还真让我们猜中了,这不就是个小三啊,怪不得从来没见过她爸爸。” 姜宝心里一凉。 果果这话,的确让人误解,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让这些人有了这样的误会,原本就敏感的果果以后还怎么在幼儿园里生活学习? “有些人,年纪大了德行却让狗吞了,专门爱探究别人的隐私,”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果果,打得好,以后这种没有家教的小孩子,见一个打一个,打坏了也不用怕,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咱们赔得起。” 第15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十一) 高大的身影步入办公室,那张和果果肖似的脸庞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傲慢,不屑地从豪豪和家人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果果和姜宝的身上。 果果睁大了泪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 霍言行朝她张开了双臂。 “爸爸!”果果朝他扑了过去,又是哭又是笑。 霍言行一把抱起她来,往上抛了一下,再重新接了回来抱在了怀里。 姜宝脱口而出:“你小心点儿!” 霍言行也没反驳,搂紧果果看了看她额头上的包,脸色阴沉:“疼吗?” 果果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道:“疼。” 霍言行朝着豪豪那一家人走了几步,豪豪奶奶的脸白了白,往后退了一步慌乱地道:“你……你要干吗?” “劳你费心了,老年人思想僵化,见风就是雨,”霍言行倨傲地看着她,“我和果果她妈只不过是生了孩子还没结婚而已,所以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的,再在背后嚼舌头,我要取证告你们侵害名誉。” “你……你吓唬谁呢……”老太太不肯认输,色厉内荏地道。 霍言行这言谈举止一看就不是善茬,豪豪妈妈立刻急急地扯出了婆婆的衣袖,示意她别闹了,旋即冲着霍言行赔笑:“都是误会,没事了,男孩子嘛,这点小伤也没什么,我妈就是心直口快,以后会注意的,你别在意……” 霍言行瞟了她一眼,又朝着豪豪呲了呲牙:“小家伙,看清楚了没,我是果果的爸爸,以后不许欺负她,懂吗?” 豪豪被他吓住了,也不嚎了,往后缩了缩。 人家服了软客客气气的,姜宝也不会无理取闹。霍言行这样吓唬小朋友,以大欺小也太没品了,姜宝白了他一眼,把果果接了过来,在豪豪面前蹲了下来,语声平和:“小朋友,果果抓到你了,是她不对,不过她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应该先说她没有爸爸,大家都有错,互相道个歉,好不好?” 果果看着豪豪脸上的伤口,又看了妈妈一眼,乖乖地道:“豪豪,对不起。” 豪豪的脸涨红了:“果果对不起,你头上的包疼不疼?我也不是故意的。” “一开始很疼,现在一点点疼了。”果果小声道。 豪豪不知所措挠了挠脑袋,旋即自告奋勇地道:“我给你揉揉。” “你脸上疼不疼?我也帮你吹吹。”果果小心翼翼 地朝他的伤口吹了两下,又软软地道,“你以后不要再说我没有爸爸了好不好?我有爸爸的。” “我不说了,谁说我就帮你打他。”豪豪拍着胸脯,一脸的认真,“以后我也不插队了,听你的话,我们做好朋友吧。” …… 那边大人们还憋着一股子劲,这边两个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子就握手言和了。 童老师和园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又说了几句好话,表示对两个孩子的伤口会做进一步的后续处理和关注,让家长放心。豪豪奶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被豪豪妈妈拽着走了。 果果和豪豪一边一个牵着童老师的手,和爸爸妈妈说了再见,高高兴兴地回班里吃午饭去了。 姜宝和霍言行一前一后出了幼儿园,霍言行还有点生气:“以后替女儿去报一个跆拳道班,多学点功夫,省得打架的时候打输。” “拳头硬就可以了吗?”姜宝挖苦道,“就不能当个文明人讲讲道理和策略?果果是一个女孩,肯定打不过男孩,就算学了什么跆拳道随意和男孩打架也会有危险。” “你还教育起我来了?”霍言行气乐了,“今天要是我不来,你觉得你和果果会怎么样?” 姜宝扬眉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可不是特意来的,”霍言行一下子回过味来,立刻欲盖弥彰地解释,“今天刚好开车经过这里,看到你跑进幼儿园,就好奇过来看看。” 这当然是假话。 凌远和他提了姜宝请假去幼儿园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果果,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开车过来了。 幸好他过来了一趟,要不然那个长舌妇一样的老太婆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呢,等传开了再想挽回,就得花大工夫了。 姜宝忍不住乐了:“那谢谢你的路过。”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倨傲地抬起了下巴:“知道就好。你以后看到这种人不用和他们客气,尽管骂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有我……” “兜着”两个字还没出口,他猛然醒过神来顿住了。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果果和这个女人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意味着什么? 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走了,”他有点狼狈地后退了一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危险源,“你好好照顾果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下午姜宝特意提前去接了果果,还带了一些水果和玩具给豪豪。 小朋友们已经把早上的冲突抛到脑后了,豪豪依然在满教室跑,果果安静地坐着看书,脑门上的大包已经有点褪了,姜宝又检查了一下豪豪的伤口,处理过的伤口好多了,没有了血丝,不过还有点红肿,结痂了可能会好一点。 “果果妈妈,真是太谢谢你了,豪豪他奶奶……一直很麻烦的,幸好你们比较通情达理。”童老师很感激,上午豪豪奶奶这样蛮不讲理,来了个果果爸爸也是盛气凌人,她还以为这次要闹大了,幸好,两个妈妈都还好说话,事情总算圆满解决。 “应该的,童老师,我也要谢谢你,我们没来的时候你帮着拦着他奶奶了,没让果果再受到伤害。”姜宝也很诚恳地道谢。 为了补偿果果今天受到的惊吓,姜宝今天特意放了钟点工的假,带着果果一起去了汉堡屋,那里有小朋友们最喜欢的汉堡和炸鸡翅,还有赠送的玩具。 果果玩得很开心。 快到家的时候,果果忽然期待地问:“妈咪,爸爸会不会在家等我们?” 姜宝愣了一下。 虽然她很不愿意让果果接触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可这样下去不行。经过今天的事情,可能霍言行在果果眼里高大了不少,更让果果有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期待。 “果果,”她蹲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女儿,“爸爸和妈妈你只能挑一个。” “为什么?小朋友们都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为什么果果只能挑一个?”果果不解地问,“是因为果果还不够乖,爸爸还不喜欢果果吗?” “不是,爸爸当然喜欢果果,可是爸爸不喜欢妈咪,妈咪和果果不能强迫爸爸喜欢妈咪,这是不对的,”姜宝耐心地解释,“就好像果果不喜欢吃香菜,要是妈咪强迫果果一定要吃,果果会怎么样呢?” 果果似懂非懂,沮丧了起来。 “果果要是想和爸爸在一起也可以,妈咪以后会来看果果,也会给果果买好吃的好玩的,但是不能每天陪果果吃饭睡觉了,可以吗?”姜宝有点难过。虽然她很舍不得,可如果果果想要跟爸爸生活,她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然后努力和霍言行沟通。只要果果不要再被教唆哭闹,应该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果果捧住了姜宝的脸,用力她脸上嘬了一口,郑重宣布道:“才不要呢,果果要妈咪,爸爸不喜欢妈咪,那果果也不 喜欢他。” 姜宝原地满血复活,又充满了斗志。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是最真诚的,霍言行再跩再有钱,也没法把她的果果抢走。 月末的时候,钰景天苑的样板房竣工了,在姜宝的力荐下,代言人选罗子铮也定了下来。姜宝负责和工作室的沟通,和罗子铮也通了几次话,双方的感觉都很不错,于是约定在元旦那一天实地参观工地和样板房。 罗子铮没有让姜宝失望,他本人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加斯文俊逸,也没有什么大牌的架子,一米八八的个子就好像是衣架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时尚感。 姜宝陪着他们一行四人,从建筑工地开始,查看了施工材料、保温设施等,又从工地一路走去了样板房,如果说参观工地时,罗子铮还保持着一种严肃探究的状态,可到了样板房,眼底的喜欢却再也忍不住了。 姜宝一路向罗子铮介绍了精装修的各种品牌和人性化设计,最后停留在了厨房里:“罗先生,这个厨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中岛型设计尽显奢华空间,厨电一应俱全,金属色和浅蓝色交错将为你带来时尚的视觉享受,最妙的是前面这一排大开间的窗户,中庭的绿化景色尽收眼底,让你在油盐酱醋的日常感受到生活的乐趣。” 门口有了一点骚动,姜宝眼角的余光一瞥,霍言行悄无声息地进来了,站在他们俩的右后方,很有气派地双手抱胸而立。 “姜小姐,你描写的场景太有诗情画意了,”罗子铮称赞着,一脸的悠然神往,“很多设计师都不会把厨房当做设计的重点,甚至给其他功能区让路,你们的想法很有趣。” “谢谢,”姜宝很高兴,“我记得你演的《我的老婆是神仙》的那个男主角就是一个厨房高手,我特别喜欢你在里面系好围裙拿起锅铲的样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因为有你的爱,厨房的油烟味都好像充满了生活的香气。” “说的真好,姜小姐,你太让我意外了,”罗子铮沉吟了片刻道,“我觉得你可以在杂志的专访里加上一段我在厨房做饭的照片,这样宣传效果会更好。” “可以吗?”姜宝惊喜不已。 “可以,算是我为了你免费赠送的。”罗子铮凝视着她,笑意微微扬起,“而且,钰景天苑开盘时,不知道姜小姐能不能替我保留一套房源,也能让我真正享受到这贵族般的生活?” 原本在一旁悠闲听着两人对话的霍言行把这几句话在嘴里砸吧了两下,忽 然品出了几分不对劲,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16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十二) 钰景天苑位于西都市的次中心,走的是高端路线的大面积大套型,又是豪华精装,虽然最后的定价还没出来,但几千万打底是肯定的了。 罗子铮居然打算在姜宝手里买一套,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霍言行不动声色地往前了一步,轻咳了一声,想要提醒姜宝此人的狼子野心。 姜宝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 罗子铮这一句话,除了为楼盘带来了更多的明星效应,也将为她的销售带来第一份订单。 开门红,好兆头。 她高兴地道:“谢谢罗先生,没问题,到时候我会把最新消息发给你的,也会为你争取到最优惠的折扣。” “那就多谢你了,冒昧地问一句,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联络沟通方便一点,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要求也可以单独和我说,我会尽量沟通配合。”罗子铮彬彬有礼地问。 姜宝正中下怀,刚要拿出手机,猛然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在身后响了起来,回头一看,霍言行正沉着脸看着她。 什么地方又得罪他了? 姜宝心里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谨守下属的本分,立刻介绍:“霍总,这是罗子铮先生;罗先生,这是我们集团公司的老总霍言行。” 罗子铮有点意外,他身在娱乐圈,当然对国内顶尖的资本行业非常熟悉,霍言行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他上前和霍言行寒暄了两句,又调侃着问:“姜小姐,原来你们楼盘是霍先生旗下的,那应该可以请更好的代言,怎么就选中了我?” 霍言行正要说几句场面话,跟在姜宝后面的一个销售嘴快,立刻回了一句:“罗先生,我们姜经理是萝卜头呢,你的铁杆粉,是她坚持要选择你做代言的,说你和我们楼盘超级搭。” 霍言行的脸顿时黑了。 和罗子铮的会面非常愉快,两人大致敲定了代言的细节,经纪人也第一时间把通告安排了一下,为罗子铮在年前空出了一天半的时间,来进行时尚杂志关于他和楼盘的专访和拍摄。 送走了罗子铮,姜宝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见里面几个销售在兴奋地叽叽喳喳。 “真的假的?要去团建吗?几天啊?” “刚听凌经理说的,豪德姆至尊温泉中心,六星级度假村呢。” “天哪,我太激动了。我一定要好好卖楼,当霍总最忠实的马仔。” “克制点,口水都流出来了。” …… 真是土豪啊,这还没产生效益,就下了这么大手笔搞团建。 姜宝在心里吐槽着,还没等她坐下来呢,凌远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姜宝,霍总让你去趟样板房。” 姜宝吓了一跳,深怕是样板房出了问题,急匆匆地坐着电瓶车赶了过去。 一走进样板房,里面空荡荡的,清洁阿姨也不见了踪影。她换好鞋套走了进去,试探着叫了一声:“霍总?” 厨房里传来了“哐啷”一声,姜宝走过去一看,只见霍言行站在厨房里,把一个个橱柜拉开了,饶有兴致地在检查着什么。 “霍总,我昨天都已经里里外外地检查过一遍了,质量、手感都非常好,没有问题。”姜宝赶紧道,“这个品牌的橱柜贵得物有所值,你看这蓝色玻璃面板,据说是最新科技研发的建筑材料,表面的光泽有珠光效果,是不是特别漂亮?” 霍言行瞟了她一眼:“紧张什么?我不是在检查质量。这里有凌远和你,我很放心。” 那这么神神叨叨的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总来吹毛求疵了。 姜宝在心里腹诽着。 “那个,这个厨房的确不错,”霍言行的神情有点古怪了起来,“让人觉得……很想成家过点柴米油盐的生活。” “真的啊?”姜宝很高兴,“我是这样考虑的,一般买房子的话女性的话语权会比较大,而最容易让女性一见钟情的就是厨房。我觉得……” 霍言行的眉头皱了皱,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时候,能不谈工作吗?” 不谈工作谈什么? 姜宝纳了闷了。 “你喜欢下厨吗?”霍言行又换了个话题。 “我?”姜宝摇了摇头,“我不会。” “你妈可是厨房高手,你居然不会?”霍言行诧异地问。 姜宝汗颜,她都忘了,原身的妈妈是霍家的管家呢。 “我……我曾经想学……可是有人说……我不用学……” 以前结婚的时候,她也兴致勃勃地想替老公洗手作羹汤,可惜失败了两次后,那人坚持不让她下厨房了。现在想想,可能在一开始那人就对她没有感情吧,没有了柴米油盐的熏染,婚姻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缺少了人间的烟火气息,轻而易举地就被击碎了。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光点,眼神怅然。 霍言行的心里莫名不舒服了起来。 这是在想什么?是那个徐泽农,还是刚才那个罗子铮?和他在一起聊天,走什么神! 他的手掌在姜宝面前晃了晃,不悦地道:“那人肯定是在害你,老婆能不会下厨吗?谁娇惯的?佣人做出来的能和老婆的比?平常佣人做可以,但特殊的日子,总要露一手才对。” 姜宝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你说的有点道理。” “我还挺喜欢这厨房的,”霍言行强调,“看起来结婚也不错,省得家里的老头子老是唠叨,你觉得呢?” 姜宝砸吧了两下,心里明白过来了。 霍言行这几句话听起来好像是春心萌动了啊!这林栀没戏了,还有这么多其他女人呢! “对对对,你是该结婚了,都老大不小的了。”她赶紧附和,在脑子里搜刮了片刻,拼命想着哪个性格温柔脾气好的姑娘可以和霍言行匹配,“你妈不是有个世交的女儿叫……王珺!对,她好像脾气特别好,还特别喜欢小孩子!” 霍言行的脸黑了两分。 “不喜欢?”姜宝挠头,“那以前追求过你的那个学妹呢?听说她留学回来进了你们集团工作,说话软糯糯的,脾气应该还不错吧?” 霍言行的脸又黑了两分。 “都不满意?”姜宝耸了耸肩,“那不如你去相亲吧,应该会有姑娘排着队过来的。” 霍言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你是罗子铮的粉丝?” 姜宝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跃得那么快,想了一下谨慎地回答:“算是吧,怎么了?” “把偶像塞进公司代言,假公济私,这季度的奖金都扣了!”霍言行恶狠狠地甩下了一句话,走了。 姜宝气死了。上次扣了她月奖,这次索性连一季度的都给扣了,剩余的基本工资日常开销都不够,她只能又开始动用果果那一百万的抚养费了。 养孩子的开销可真大,除了幼儿园的费用,还有果果的各种培训费,接下来果果一放寒假,就要请钟点工阿姨整天照顾,不知不觉间,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就没了。 元旦休息的时候,姜宝带着果果去了她心心念念的游乐场,童话一样的城堡、随处可见的动物玩偶、新鲜奇妙的游乐设施……果果兴奋不已,大冬天的居然玩得鼻 尖都冒了汗。 公司的团建定在了元旦过后的双休日,一共需要两天两夜,果果没人带,姜宝原本要请假的,可凌远却没同意,正好钟点工王阿姨说有空,王阿姨是本地人,人很好,和果果处得也不错,姜宝就让她在家里住两天,把孩子托给了她。 豪德姆至尊温泉中心位于两市的交接处,车程一个半小时。下班后员工们上了一辆大巴车,一路说说笑笑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不愧是六星级的度假村,一进大堂就有人送上了欢迎果汁和毛巾,服务生的笑容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分配房间时,姜宝被凌远叫走讲了些注意事项,等她回来,房间都一对对分好了,就剩下她一个人没人凑,被单独安排在了另外一个区域。 大家一起在餐厅吃了一顿晚饭后各自回了房间自由活动了,姜宝的房间距离比较远,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乘上了度假村的电瓶车。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两旁是挺拔的修竹,山间的清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藏蓝色的夜空中,浅灰色的云朵微微浮动,月朗星稀。 快到林荫的尽头了,电瓶车上了一座小桥,停在了一排小别墅前。 别墅位于溪水的一侧,由原木和茅草搭建而成,随处浸透着一股原始古朴的风情,高低错落的绿化将一套套的别墅不着痕迹地隔了开来。这深冬的季节,院子里依然是一片绿意盎然、草木葱茏,私密却又不失意趣,最妙的是,原石搭建的泳池中间冒着咕咕的热气,柔和的灯光下水雾蒸腾,仿佛踏入了天宫仙境一样。 姜宝以前也住过不少豪华的度假村,可还是被这独特的建筑吸引了目光,惊喜不已。 管家将她带进了房间,简单介绍了一下设施就告退了,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茉莉精油的香味,姜宝把自己抛进了正中间那张两米多的大床上,闭上了眼睛。 自从成为果果的妈妈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惬意的私人时光了,此刻她一动都不想动,只想让自己放空在这静谧中。 “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姜宝懒得动,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地想:难道是什么狐狸精、兰花精之类的精怪跑了进来?那可得来一段红袖添香的佳话。 听了片刻,那水声非但没有消失,反倒越加频繁了起来。 姜宝终于醒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屏息拉开了门。 若有似无缭绕的水汽中,一个男人半站在泳池中 ,宽厚健硕的背肌线条流畅,水珠从肩膀滑下,顺着肩胛一路滑下,在坚韧的腰肌中停留了片刻,最终流入了池水中。 真的有男狐狸精。 姜宝脱口而出:“你……你是谁?” 那个身影僵了僵,转过身来。 没有了白日的傲慢,褪去了金光闪闪的伪装,俊美的五官被水雾一晕,在这一刻显得从未有过的柔和;再往下一看,倒三角的尾部,六块腹肌分明,人鱼线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度隐没在泳裤中…… 姜宝的心脏砰砰乱跳了两下,浑身的血液都往上冲去,鼻尖一阵热意袭来。 男狐狸精朝她笑了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姜宝。” 姜宝呆滞了两秒。 居然是霍言行。 第17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3) 男色惑人。 一个念头在脑中飞速掠过,旋即姜宝恼羞成怒。 这具身躯,深究起来她已经看了五年了,居然今天还能把她诱惑得神魂颠倒,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你……你干什么啊!怎么跑到我房间来泡温泉!”她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霍言行耸了耸肩,非但没有上来,反而闲适地往池边上走了两步坐了下来,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的房间也在这里。” “什么?”姜宝愕然,几秒之后,她转头再次打量这栋别墅,的确,面向院子的门有两扇,中间是一丛修竹,刚才进来的时候灯光昏暗,她没有看清。 也就是说,这栋别墅是由两个套房组成,相连却不相通,各自独立。 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被安排在霍言行的隔壁? “我找凌经理去换个房间。”姜宝转头想要进去拿行李。 “姜宝,”霍言行悠闲地拿毛巾擦了擦脸上渗出来的汗珠,慢条斯理地道,“我们这是两个不同的房间,又不是同床共枕,你这么着急要去换房,难道是……怕了我了吗?” “谁会怕你!”姜宝本能地反驳。 “那不就好了,”霍言行正色道,“这么晚了,别瞎折腾了,享受一下,来泡个温泉解解乏吧。” 姜宝瞪了他一眼:“还是霍总你自己享受吧!” 门被重重地甩上了,用力之猛、声音之响,让霍言行怀疑屋顶墙面上的灰都要被震得簌簌而下。 他沉着脸盯着那紧闭的门,良久,重新把自己沉到了温泉池里。 这套别墅是为两个家庭的出游设计的,所以池子很大,足足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共浴,个子小巧的都能游上一个来回,他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有点冷清。 他都在这么明显地暗示了,难道姜宝不应该抓紧时机过来和他一起共浴吗?怎么居然还跑回房间里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那扇门没有半点打开的动静,再泡下去身体有点吃不消了,霍言行悻然地起了身,披上睡袍到房间里去了。 欲擒故纵,一定是欲擒故纵! 姜宝迷恋他,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两人今晚可以说是差不多同住一室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姜宝不可能会错过的,不用担心。 霍言行镇定地想着,替自己 倒了一杯红酒。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霍言行猛地精神一振,推开了一条窗缝往外偷窥。 姜宝换了一件轻便的家居服,披散着头发,举着手机在视频通话,她慢慢转着圈,把别墅的全景拍给视频中的女儿看:“今天妈咪住的别墅好大好大呢,果果快看。” “哇,”视频里的果果发出了一声惊叹,“比爸爸家的还要大吗?” 姜宝的手一抖,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窗户里的霍言行。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妈咪也不知道,宝贝儿,快看,这里有个温泉池,漂亮吗?” “哇,好漂亮,”果果又惊叹了一句,随后迟疑着问,“妈咪,刚才果果好像看到爸爸了。” “没有,那是妈妈的同事,果果眼花了。”姜宝矢口否认。 一阵咳嗽声响了起来,霍言行有点恼怒地敲了敲窗户。 “宝贝儿,有叔叔阿姨在叫妈咪了,你今天要乖乖听王奶奶的话,好好睡觉,等妈咪回来了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好,”果果软糯糯地应了一声,撒娇着,“妈咪亲亲果果。” 姜宝嘬着唇,对着屏幕“吧唧”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再一看,霍言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杯红酒。 “和女儿通视频怎么也不叫我说两句?”他不悦地问,将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 “怎么说?”姜宝反问,“我们俩在一起怎么和果果解释?” 来了。 这不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吗? 霍言行心里得意,面上却云淡风轻:“爸爸妈妈在一起,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要和小孩子解释什么?” 姜宝怔了一下,眼神困惑地看着他。 皎洁的月光下,姜宝的五官被晕上了一层浅浅的银光,原本就漂亮的一双杏眼,此刻映入了月华,更是眼波妩媚;而刚才和果果吻别的双唇微翕着,饱满的唇瓣仿佛初春第一朵绽放的桃花,娇嫩而艳丽,让人心猿意马。 鬼使神差的,霍言行慢慢地俯下头来,眼看着两人就要双唇相触了…… 姜宝猛地后退了一步,仓惶地接过了霍言行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谢谢……那个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 霍言行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扇门再次在他眼前关上了。 一夜无眠 。 霍言行还心存幻想,觉得半夜里姜宝应该会偷偷地推开他的房门,找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借口,两人再来一场鱼水之欢。 “房间太大了,我有点害怕。” “刚才有老鼠跑出来了,吓死我了。” “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好吗?” …… 一想到姜宝娇怯怯地站在床边用满含爱意的眼神热烈地看着他,他就觉得浑身发热,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可能是刚刚连喝了几杯红酒,酒精起了作用。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重逢之后,姜宝就好像和从前记忆中那个虚荣自私的女人越来越不一样了,就越来越吸引他的视线。他不得不承认,欲擒故纵真是三十六计中的妙计,到了后来,几天没看见姜宝的脸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越来越把姜宝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每每看着那几个接近她的男性,心情都十分微妙。 大概是因为有了果果,这血脉相通的女儿让两人在冥冥之中有了牵连,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变化吧。 今晚是他特意安排的。 女人嘛,就算玩弄计谋也总是欠缺一点,不会掌握火候,他决定添柴加火,让姜宝主动起来,然后就假意顺水推舟,勉强同意和她在一起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背离了他的预期,他等着了整整一夜,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霍言行终于撑不住了,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没睡一会儿就被开门声惊醒了,一看时间,刚好七点半。 起床走到了院子里一看,姜宝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精神抖擞地朝他打了声招呼:“霍总早。咦,霍总你昨晚没睡好吗?” 霍言行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昨晚有只老鼠,一直在咯吱咯吱咬东西,你没听见吗?” 姜宝大惊失色:“什么?老鼠?” “睡得那么死,可能从你脸上踩过你都不知道。”霍言行挖苦道。 姜宝回过味来:“你骗我的吧?你怎么……那么无聊啊!我很怕老鼠的,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 她瞪了霍言行一眼,气鼓鼓地就走了。 团建第一天,安排的是真人cs。全公司上下将按照男女抽签分为三组,在度假村旁的山头中进行夺宝活动,宝藏被藏在山头的某一处,先找到的一组为胜。 霍言行的到来,让全公司上下都为之 精神一振,纷纷表示要在大老板面前露上一手。 正式夺宝前先要进行实弹训练,子弹是没有杀伤力的彩弹,教练们一一示范怎么持枪、装弹、瞄准、射击,姜宝听得很认真,只可惜效果实在不尽如人意,只有一枪击中了靶子,别的都打飞了。 “没用。”霍言行不屑地丢下一句,抬手开了几枪,枪枪都是九环以上。 旁边响起了“哗啦啦”的鼓掌声,同事们都七嘴八舌地拍马屁,姜宝不以为然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矿老板就是矿老板,这么爱现,要她也有资本天天泡在射击馆里练习实弹,她也能枪枪十环! 中午吃了简餐,夺宝大战就拉开了帷幕。大家抽签定下了三组人选,姜宝和凌远在a组,起名“红心队”,意喻枪枪命中红心,一举夺魁;霍言行抽到了c组,组员起名“霸气侧漏队”,意喻所向披靡,封鼎夺宝。;另外一个b组,实力稍弱一点,组员们决定在两组大佬的夹缝中倔犟求生,起名“花路队”,力争c位出道。 夺宝的场地很大,除了一些必要的基地和障碍,山头几乎就是原生态的,有树林、有小溪、也有陡坡,发放的地图上一一标好了关键的地标,也给了宝藏所在地线索。凌远被选为红心队的队长,领着几个主力男队员去外面巡视。 女队员们趴在地图上研究宝藏的藏身地,还没等他们研究出什么,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枪响声,没过一会儿,先遣小分队有点狼狈地回来了。 “霸气侧漏也太快了,居然把溪水那里占领了。” “霍总真狠,花路被狙击掉了一个。” “是不是宝藏就在溪水那一块?我们怎么办?”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不如我们这样吧,”姜宝建议道,“我们联合花路先把霸气侧漏干掉,然后再两队对决分个胜负?” 凌远点头:“这个主意可行,我们派人去引蛇出洞,让花心队从后面包抄,拼着损失几个人,把他们都干掉。” “那我去联络花路队,”姜宝自告奋勇地道,“要是成功了我就在对讲机里发个暗号,然后咱们就一起发动总攻,一定要把霸气侧漏干翻!” 不知道怎么,一想到霍言行被彩弹击中倒地,姜宝就很兴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被霍言行欺负惨了,这次要是能偷偷报个仇,心里憋的气就会散掉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 定下暗号“红花会”,姜宝立刻动了身。 三队的基地呈三足鼎立,都设立在山脚下。姜宝一路小心翼翼,猫着腰穿过灌木丛,快到花路队基地的时候举起了白旗以示毫无恶意。 花路队出师不利损失了一员大将,正泄气呢,一听姜宝的提议立刻同意了,全副武装出发从另一面后方包抄上去了。 姜宝顺利完成了任务,打算回基地。她这种水平,打靶子都能打空,还是保存实力到最后找宝藏的时候再发挥光和热吧。 只是走了十来分钟后,原本这个时候应该远远能看到的基地不见了,她摸索着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旁边是怪石嶙峋的石头堆,在远处是一片陡坡,陡坡上是树林。 她迷路了。 拼命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过的地图,依稀记得这里应该是在基地遥遥相对的另一面,陡坡上的树林应该就是霸气侧漏队占领的制高点,那里有一条人工溪水,是大家猜测的宝藏地。 忽然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击声,不时有各路队友的呼喊声隐隐传来。 “快来支援这里,这里有个狙击的!” “大头,大头你中弹了!” …… 大头是霸气侧漏组的,听起来,红心队好像占领了优势。姜宝精神一振,往山坡上跑了两步,装模作样地端起了枪朝前瞄准着,准备去看霍言行的笑话。 刚刚摆好了姿势,她的后腰一紧,一个硬物抵在了身后。 “别动,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霍言行的声音阴森森地响了起来。 姜宝的身体一僵,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前面的草丛里。 霍言行心中得意,忍不住调戏道:“姜宝,是要乖乖地投降求饶,还是视死如归啊?” 姜宝的目光一凝,猛然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往后扑在了霍言行的身上,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蛇,有蛇!” 猝不及防,温香软玉骤然入怀,霍言行心神一荡,随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得踉跄了一步,两个人一起倒在了草坪上翻滚了下去。眼看着姜宝的后背就要撞在下面的岩石上了,霍言行不假思索地用手一撑,将姜宝整个人都抱入怀里,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后背撞了上去。 眼前一黑,霍言行的胸口气血翻涌。 旋即,温软的唇瓣 落了下来,正好碰在了他的唇间。 第18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4) 女性特有的馨香袭来,唇间的柔软令人沉醉。 霍言行不自觉地想要加深这个吻,姜宝却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半跪着捧住了他的脸:“霍言行……言行……你还好吧?你别吓唬我,说句话啊!” 那手指微微颤抖,语声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神情焦灼。 霍言行此时才感到后背一阵剧痛袭来,可心里却美得不行。 就知道姜宝心里有他,只不过这么撞了一下,就被吓成了这样。 此时不用苦肉计简直是暴殄天珍,霍言行呻吟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没事……后背疼……” 姜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刚才那一刹那,她几乎以为霍言行又要因为她出事了。天地良心,就算最生气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诅咒霍言行,只不过想要离婚,从此和霍言行再无瓜葛。 她吃力地把霍言行扶了起来,去查看他后背的伤口,迷彩服外套上都是泥巴和草屑,后背处磨破了,不过幸好冬天里面的毛衣厚实,并没有见血。 姜宝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我去叫人来。” 霍言行软软地靠在了姜宝的肩头,有气无力地道:“不用,先这样坐一会儿让我缓一缓。” 姜宝心有余悸地看着刚才滚下来的地方:“那条蛇会不会游过来?” 虽然后背很疼,霍言行还是想笑:“姜宝,那是条烂绳而已。现在是冬天,蛇都冬眠去了,怎么会特意爬出来咬你?” 姜宝怔住了,旋即脸涨得通红:“说不定是我们在这里打枪把它们给吵醒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霍言行忍着笑,“它游过来了正好,给我们做蛇羹当下酒菜。” 姜宝气死了,猛地站了起来要走:“霍总你看起来一点儿都没事,那我就走了,现在我们是敌人……” 霍言行拉住了她的手,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姜宝吓了一跳,深怕他的后背因为坚硬的石块再次受伤,只好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地替他揉着胸口:“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内脏了?要不我们赶紧去医院拍个片检查一下?” “没事……你这样揉着……我舒服多了……不要停……”霍言行惬意地吩咐着,斜过脸来半眯着眼,偷窥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这一刻 他才发现,姜宝的皮肤很好,几乎能看到细细的茸毛;下颌小巧,脖颈修长,因为刚才的狼狈,她里面的毛衣衣领全敞开了,露出了漂亮的颈窝,还有一小半的锁骨…… 这样的诱惑,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他飞快地抬头亲了亲那优美的下颌,旋即迅速地顺着那优美的弧度辗转而下,在那脖颈上用力地嘬了一下。 姜宝惊呆了,愕然瞪大了眼睛:“你干什——唔……”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霍言行一个翻身压住了她,吻住了那张心心念念的唇瓣,把那声质问吞进了腹中。 心里莫名的空虚一瞬间就被填满了,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加速。 和刚才一掠而过的触感完全不同,霍言行用力地吸吮啃噬着,想要把这甜美的感觉揉入肌肤、渗入血液,双唇相触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渴望,他需要更多属于这个女人的东西。 用力地撬开了齿关,他仿佛秉承着动物的本能一般,扫荡着姜宝的每一寸私密,追逐着那娇嫩的柔软…… “唔……” 胸口被用力地推了两下。 凌厉的攻势顿了顿,没过两秒,霍言行的手扣紧了姜宝的后颈,再次仿佛狂风暴雨一般掠夺着姜宝的呼吸,将她的挣扎和低吟尽数吞入了腹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呼吸将要殆尽,霍言行这才松开了唇,轻啄着姜宝有些红肿的唇瓣,哑声道:“姜宝,我们俩在——” “啪”的一声,脸上被扇了一巴掌。 姜宝手脚并用,终于从他的桎梏下脱身出来,她的眼神迷乱、双唇红肿,胸脯急剧地喘息着:“霍言行,你太无耻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姜宝的手绵软无力,那一记耳光轻飘飘的,倒好像在抚摸似的。 霍言行捂着脸轻咳了一声,很是严肃地道:“好了,别闹了,我知道你很爱我,我现在觉得我们俩也还算合适,又已经有了果果……” “胡说!”姜宝气急败坏地道,“谁爱你了?我和果果过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 “噼噼啪啪”的一阵枪响传来,打断了姜宝的话。 两人一齐朝山坡上看了过去,只见一群飞鸟从树林中扑棱棱地飞了出来,随后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霍总!宝藏查到了,就在那里!”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片石头阵。 “左边数过来第三块石头的最底下,霍总,快!哎呦……” 几乎就在同时,“砰”的一声枪响,那人的肩膀上散开了彩弹,凌远从高坡的树林里追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枪响,霍言行一翻身躲在了岩石后,敏捷地开了枪,凌远的胸口被击中了,而凌远的那一枪被霍言行躲开后打在了岩石上。 “功亏一篑啊。”凌远在陡坡上无奈地摊了摊手。 “凌经理你就认命吧,我们队还有霍总,你们都全军覆没了。”那人幸灾乐祸地道。 姜宝还半躺在草丛中,上面的人把她忽视了。 没一会儿,密林里三三两两地出来了好多人,个个都身上色彩斑驳,是那些被击中后退出夺宝的队员们,一路嘻嘻哈哈地笑着。 “霍总,果然你是最后赢家啊。” “霸气侧漏队名副其实。” “霍总,宝藏是什么啊?让我们也开开眼。” …… 霍言行非常满意,尤其干净利落地击中凌远后,姜宝眼中难以掩饰的惊叹。 真人cs向来是最能体现男性魅力的场所,而团队cs,也更能展露一个身居高位的男性运筹帷幄的气势,现在,果然是他笑到了最后。 霍言行觉得,如果昨晚频繁暗示姜宝可以对他有非分之想的策略出了偏差,但今天的这一场团建和他刚才干净利落的对决,一定能让姜宝感受到了他的魅力,从而燃起从前那种对他几近迷恋的爱慕。 刚才那句“谁爱你了”,一听就是女人的娇嗔和嘴硬。 他潇洒地把枪在手里耍了个枪花,矜持地朝着大家挥了挥手,几步就到了藏宝的所在。草丛里的确有一个不起眼的土黄色小木盒,他刚要伸手去拿,“砰”的一声枪响,彩弹爆开的味道散了开来。 他中弹了。 夺宝行动最终胜利者是红心队,姜宝的最后一枪锁定了胜局,霍言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姜宝“击杀”,丧失了夺宝的资格。 宝藏是最近刚刚发行的纪念金币,作为团建活动的奖励分发给了红心队的队员们。 庆功晚餐上,大家都向姜宝表示了敬佩之情。 “姜经理你太厉害了,那种关键时刻临危不乱,一枪命中靶心。” “霍总的脸都绿了。” “姜经理你不怕霍总打击报复 吗?” …… 凌远坐在霍言行的对面,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忍着笑道:“霍总,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算是让姜小姐开心一下吧。”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我那是让着她,不忍心让她挨上一枪,看她得意成什么模样了。” 虽然眼睛没往姜宝那里看,可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姜宝的笑声,他可以想象,姜宝此时此刻笑得有多灿烂。 这句“让着她”倒也不是矫情,他刚才压根儿没有把姜宝当成自己的敌对方,反而将自己的后背毫不设防地交给了姜宝,把她当成了自己最为亲密的人。 这个狡猾狠心的女人,居然就这么一枪击碎了他的幻想。 等会儿回去得好好给她一点教训。 刚才诱人的热吻涌上心头,霍言行忍不住舔了舔唇,觉得这晚上的集体活动安排得太漫长了。 吃完晚饭,大家意犹未尽,各自三五成群开始了第二场。有搓麻将的,有夜跑的,也有去ok厅唱歌的。霍言行当然没和他们一起,一来他对这些没兴趣,二来他要是去了,大家反倒拘束玩不好。 他有心想叫姜宝一起回别墅,可是姜宝却对他的暗示视若无睹,跟着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去k歌了。 霍言行有点恼火,憋了一肚子的气独自回到了别墅,坐在沙发上一边用电脑处理公务,一边等姜宝回来。 昨晚几乎没有睡觉,今天又是一天的团建,体力消耗很大,没一会儿霍言行就哈欠连天,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盹。 十点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门外有电瓶车的声音,他猛地从瞌睡中惊醒,疾步推门走了出去,却见电瓶车没有在门前停留,一路开过去了里面另外的别墅。 已经十一点多了。 霍言行气得发昏,拿出手机拨通了姜宝的电话。 刚一接通,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来,夹杂着玩骰子的呼喝声,热闹极了。 “姜宝,你还不回来吗?看看都几点了?”他阴森森地问。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姜宝很大声地反问。 “我说你可以回来了!”霍言行对着话筒扯起了嗓子,“我在等你呢!” “你等我干什么?这里还没完呢,你自己睡吧。”姜宝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霍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用力地甩上了门。 好你个姜宝,给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这是要翻天了! 真当少不了你了不成? 霍言行憋着气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让姜宝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第19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5) 团建的第二天是自由活动,所以,当晚大家都玩得很high,姜宝快一点了才回到别墅,一看,霍言行那一间的灯已经灭了。 她松了一口气。 经过了下午那突如其来的、尴尬的吻,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霍言行。这样最好,等团建结束,这尴尬也就结束了,他们俩还是正常的上下级和赌约甲乙方的关系。 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姜宝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唤醒了,推开门一看,霍言行在院子里用早餐。 白布铺就的餐桌上放着一瓶娇艳欲滴的梅花,旁边有厨师在煎蛋,嫩黄的蛋汁裹着肉丁、番茄、洋葱片在铁板上翻滚,香气扑鼻。 姜宝咽了咽口水,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起来。 “姜小姐,快来用早餐吧。”管家在餐车旁热情地招呼着。 “我?”姜宝诧异地问。 “是,这是别墅贵客的特殊服务。”管家替她拉开了椅子。 姜宝坐了下来,再一看,对面的大老板自顾自地欣赏着桌上的梅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她一下。 早餐很丰盛,除了蛋饼,培根、水果、蔬菜沙拉一应俱全,姜宝是真的饿了,埋头就吃,没一会儿就吃掉了大半个蛋饼和一份沙拉。口有点干,正好管家上了一碗牛奶麦片,姜宝喝了两口,胃里终于舒服了,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舔了舔嘴角的牛奶渍。 “叮当”一声,姜宝睁开眼一看,霍言行沉着脸盯着碗里的牛奶,拿着一个勺子在搅拌里面的麦片,不知怎么,他搅拌得很用力,勺子不停地和碗壁撞击,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这是和牛奶麦片有仇吗? 姜宝有点不解,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了一句:“霍总,你这是有起床气吗?” 霍言行没理她,不过停止了搅拌,用勺子舀了一勺牛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姜宝的眼神凝住了。 这个怪癖,和从前现实中的霍言行一模一样。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快把那场背叛和伤害忘记了,也很愉快地享受着果果妈妈的这个新角色,可这个动作,却把从前所有的一切重新带到了她的面前。 她讨厌这个霍言行! 姜宝霍地站了起来,扔下餐巾,快步往门外走去。 “姜宝!”霍言行 在她身后恼怒地叫了一声,“好好地吃着饭,你去干什么?” 姜宝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今天自由活动吧?我爱去哪就去哪。” 霍言行再也顾不得昨晚发誓要冷落姜宝的豪言,几步就到了她身后,掰过她的肩膀,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难道经过昨天你还要装傻吗?你追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同意了,你反倒拿乔起来,明明昨天我亲你的时候你也很投入——” “你胡说八道!”姜宝的脸都涨红了,“那是你强迫我的!” “是吗?”霍言行勾起了嘴角,“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姜宝被他这自以为是的口吻激怒了,她后退了一步,冷笑了一声:“男人啊,就是狂妄自大。霍言行,实话和你说了吧,以前的我对你死缠烂打,那是我鬼迷心窍了,现在的我已经彻底醒悟了,等把果果的事情了结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扔下早餐和霍言行,姜宝一个人在度假村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后来碰到了几个同事,又一起去了度假村所属的一个马场玩了一阵,眼看着到了集合回城的时间了,她这才回去收拾行李。 霍言行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她气走了。 很好,这才是两个人正确的相处方式。 回到小区,果果和一群小朋友正在骑滑板车,王阿姨在旁边和邻居们聊天,果果眼尖,一看见姜宝立刻叫了起来,滑板车骑得飞快,唬得姜宝叫了起来:“慢点,慢点别摔了!” 两天没见妈妈了,果果搂着姜宝不肯放手,度假村那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姜宝搜罗了一堆小玩意儿哄她,香喷喷的小肥皂、五颜六色的小零食,还有一个印着度假村logo的玩偶小马驹。 果果特别喜欢这个小马驹,又看了姜宝骑马玩的照片,羡慕极了,歪着脑袋问:“妈咪,婷婷家养了小狗狗,我们家可以养小马驹吗?” 姜宝被噎住了。 “那得等等,”她正色道,“等以后妈咪赚了钱发了财才可以。” 果果很容易满足,就算是空头的许诺也让她高兴地欢呼了起来:“哦,果果要有小马驹了!妈咪快点发财吧!” 可惜,目前看来,发财还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遥遥无期,反倒是姜宝的存款数目又降下去了不少。 姜宝看着银行卡的账单给自己打气:加油姜宝,赢了赌约你就可以衣食无 忧了! 很快,农历新年来到了。 原身这些年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亲生父母打从小就很娇宠她,她爱上霍言行后劝了她很多回,可她执迷不悟算计了霍言行,后来又骗父母去国外读书,拿了巨额学费和生活费,最后还理直气壮地带了孩子回来坑骗霍家的钱,父母哭着恳求她悬崖勒马,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害得父母颜面扫地,再也没脸呆在霍家,匆匆辞职回乡下老家去了。 别人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就她们家还是只有冷清的两个人。 公司年二十八就放假了,王阿姨也要回家过年,外面的餐馆十有八九都提前关门了。姜宝非常怀疑,她和果果两个人会不会在这个春节假期饿得面黄肌瘦。 下午的时候,跑腿的外卖工给她们送来了两箱快递,姜宝打开一看,一箱是速冻食品,一箱是简易的年货,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姜宝在这里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会这样送东西过来的,也就只有徐泽农了。 她打电话过去道了谢。 徐泽农乐呵呵地道:“这些东西都不值钱的,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过年我要回老家,等回来了再来看果果。” 这些日子,徐泽农的追求越来越明显了,前两天特意到公司里请她吃午饭,还替她的同事们一人送了一份奶茶以表贿赂。 只是姜宝有点为难。 虽然她也很努力地想和徐泽农擦出火花,可事实证明,她真的好像没办法喜欢上徐泽农,也暗示过很多次,让他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可徐泽农还是我行我素。 她尽力了。春天不春天的,还是要看缘分,不能急于求成,现阶段还是努力赚钱养果果吧。 年三十的时候,姜宝给自己和果果找好了乐子,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烟花,准备到时候玩个痛快。 “妈咪,过年真好,果果喜欢过年,”果果捧着她那一袋子烟花开心坏了,“婷婷说,今天吃年夜饭,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面对着女儿期待的目光,姜宝很是心虚。 晚上的年夜饭是她主厨,菜暂定是酱鸭和蔬菜沙拉,主食还是吃了两天的速冻饺子。 “这个……不能吃太多,我们要健康,要不然吃成一个大胖子,果果就不漂亮了。”姜宝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姜宝拉开一看,外面站了好几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 其中一个为首的朝着她彬彬有礼地笑了笑:“请问是姜小姐吗?” “是,什么事?”姜宝狐疑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万盛大酒店餐饮部的,霍先生让我们来准备年夜饭。” 一个小时左右,年夜饭准备好了。 秘制乳鸽、葱油龙虾、杏鲍菇牛仔骨、雪菜笋丝大黄鱼、芥兰炒腊味……一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再加上两道精致的点心,就连原本总爱挑食的果果也早早地就爬到了凳子上,眼巴巴地等着开吃。 厨师前脚刚把菜端出来,霍言行后脚就到了,替果果带了好多新年礼物,巧克力、糖果、玩具,还有一辆缩小版的超跑电动汽车,酷炫而可爱。 “这里太小了,”他嫌弃地瞟了两眼,“我想买点好的礼物都堆不下。” “爸爸,这是真的车车吗?能开吗?我可以开吗?”果果兴奋极了,一口气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当然可以,”霍言行一把把她拎进了车里,“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踩着那个开关就可以了,等会儿爸爸带你去小区里兜风。” “爸爸,婷婷也有车车,可是没有这辆好看。” “那当然,我们这一辆能抵她一百辆。” …… 这是来抢女儿了吗?糖衣炮弹、玩具零食,一件件都安排上了。 姜宝看着这父女俩和乐融融的模样,恨得牙痒痒的,沉着脸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们到底吃不吃饭?” 果果飞快地从车里爬了出来,哧溜一下坐上了椅子,讨好地朝姜宝笑了笑:“妈咪,果果吃饭的,爸爸不乖,老爱吃饭的时候玩,我们不理他。” 霍言行气结。 这个见风使舵的小妞儿! 到底是大酒店厨师的手艺,年夜饭十分美味,已经被速冻饺子折磨了两天的姜宝几乎把饭菜一扫而空,果果也吃了满满一碗饭,嘴巴上全是油。 吃完饭,姜宝收拾,霍言行兑现他的承诺,带着果果开着那辆小跑车去小区里兜风。 小区里几个小伙伴们都在,一见到果果的小跑车都激动坏了,围在车旁羡慕地叽叽喳喳着。果果很大方,自己开了一会儿,就把位置让给了小伙伴们,大家一起轮流开。 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天空中也时不时地有烟火绽放,小伙伴们的注意力从小跑车上转移了,开始放起了烟 火。 果果把买的一大袋烟火抱出来了,抓着霍言行的手着急地要和小伙伴们一起比赛,霍言行一边放一边嫌弃:“太小了,明天爸爸给你买大的。” 果果摇头:“不要大的,果果喜欢小的。” “为什么?”霍言行奇怪了。 身后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果果尖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霍言行的怀里,拼命抓着霍言行的手去捂耳朵。 霍言行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的女儿是个胆小鬼,喜欢烟花的程度,就和叶公好龙差不多。 把所有的小烟花都放完了,小伙伴们也一个个被爸爸妈妈抓回家去了,果果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住了霍言行的脖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软软地撒娇:“爸爸,你今天太好了,果果好喜欢你呀。” “那果果和爸爸说说,你妈咪最近有没有想爸爸?”霍言行开始刺探军情。 果果歪着脑袋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霍言行的脸有点挂不住了,这和果果以前说的不一样。“那有没有什么叔叔来找妈咪?拿好吃好玩的骗你和他玩啊?” “有啊,”果果高兴地道,“徐叔叔可好可好啦,不是骗果果的。” 霍言行的脸沉了下来,一手抱着果果,一手遥控着小跑车往家里走去:“以后不要理徐叔叔,徐叔叔来了你就哭。” “为什么呀?”果果纳闷了。 “因为……那个徐叔叔要和果果抢妈咪啊,妈咪被他抢走了,就没人疼果果了。”霍言行一脸的严肃。 果果有点犹豫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果果哭,妈咪会生气的。” “我们才是一家人,果果要让爸爸和妈咪在一起,懂吗?以后果果和妈咪一起住到爸爸的大房子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果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霍言行谆谆诱导着,走进了楼道。 声控灯亮了,霍言行猛地停住了脚步。 姜宝站在门口,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糟糕。 利诱女儿被听了个正着。 霍言行尴尬地避开了姜宝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过年了还挺热闹的,就是那鞭炮味道受不了。” “谢谢你的年夜饭,差不多了,你应该也很忙吧,该走了。”姜宝下了逐客令。 霍言行不想走,朝果果眨了眨眼。 果果心领神会,从霍言行的怀里下来,跑到了姜宝面前抱住了姜宝的大腿:“妈咪,果果想要爸爸留下来一起睡觉好不好?外面砰砰砰放鞭炮,果果害怕……” 姜宝蹲了下来,很耐心地问:“果果,记不记得妈咪说过的话啊?” 果果想起来了,看着姜宝严肃的脸,立刻改口:“果果要妈咪,不要爸爸,爸爸回大房子睡觉,果果和妈咪一起睡。” 霍言行的脸都绿了。 好啊,小妞儿真是厉害,过河拆桥太快了,这就“背叛”了他。 第20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6) 休假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春节假期就到了尾声。平常姜宝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带果果出去玩,这一次终于得了空,带着果果把城市的几个自然景点都玩了个遍。 唯一让姜宝头疼的是,霍言行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了,三不五时地过来,美其名曰来见女儿,姜宝也没办法严词拒绝。 到底是父女俩血脉相连,没几次下来,果果就特别黏他了,每次姜宝忍无可忍要把人赶走时,果果总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宝,一脸的舍不得,有一次还鼓起勇气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妈咪,我们不去住爸爸的大房子了,让爸爸住到我们这里来好不好?他不听话了,再把他赶出去。” 姜宝气乐了,想了想道:“爸爸和妈咪谁的力气大?” “爸爸的。”果果不假思索地道。 “那我们怎么赶得动他?他到时候把果果和妈咪都赶出去了,我们俩就只能睡在大街上了,呜呜呜。”姜宝假哭了起来。 果果急眼了:“爸爸坏!不要爸爸了!” …… 女儿被忽悠好了,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动画片。姜宝满意地拍了拍手,去厨房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刚好和从里面洗完黑布林出来的霍言行擦肩而过。 “行啊,姜宝,你就是这样用抹黑我来欺骗女儿?”霍言行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彼此彼此,”姜宝笑吟吟地道,“你不也是成天在女儿面前胡说八道的?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霍言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转身把她摁在了厨房的墙上。 这大过年的,他放下了家里这么多需要应酬的亲朋好友,跑到这里来听这个女人的冷言冷语,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了。 自从那天在度假村里和姜宝不欢而散之后,他打定了主意要冷落姜宝一阵子,让她明白欲擒故纵用过头了,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然而,憋了好一阵子没去找人都快内伤了,却被告知有人追姜宝追到了公司,还一起单独去吃饭了,言谈亲密。 这是真的要给他女儿找个新爸爸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几天,他算是够放下身段讨好这个女人了,就连女儿都不要脸地利用上了,姜宝却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难道,她真的已经对他没有了感情? “你干什么?”姜宝心里有点慌,面上却强自镇定, “放开,你想让女儿看到你的流氓样吗?你现在可是个好爸爸,这个形象不能崩。” 霍言行盯着她,忽然俯下身来,和她几乎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在耳畔萦绕,姜宝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头发在脸上轻抚而过。 “姜宝,我真想……把你的嘴堵上。”霍言行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 脸上不自觉地一烫。 “你……不要脸!”姜宝色厉内荏地回了一句。 霍言行心里一动,刚想再调戏两句,果果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妈咪,你们俩在干什么呀?” 两人转头一看,果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好奇地盯着他们俩。 “爸爸在教育妈咪呢。”霍言行一本正经地道。 “为什么要教育妈咪啊?”果果软软地问。 “因为……妈咪不肯吃水果,”霍言行扬了扬手里的黑布林,送到了姜宝的嘴边,“妈咪这么挑食,该不该批评?” “妈咪不乖,老师说了,要多吃水果才能长得白白的,变得漂亮。”果果这回站在爸爸一边了,煞有介事地帮腔。 姜宝气结,瞪着霍言行。 “你吃一口,我就松开。”霍言行暧昧地笑了笑。 姜宝摒不过他,只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霍言行松开手,把那咬过的黑布林往上一抛,又重新接回了手里,神情自若地在姜宝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意有所指:“真香。” “爸爸,果果也要吃。”果果一蹦一蹦地往上窜着,来够那颗黑布林。 霍言行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好,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姜宝顺势用力推了他一把,终于从他的桎梏中脱身了出来,恶狠狠地回了他一句:“别吃了,赶紧回去吧,明天就上班了,再吊儿郎当地不务正业,小心公司倒闭破产。” “这是替我担心吗?”霍言行笑吟吟地问,“放心,我破产了也养得起你们俩。” …… 这样的霍言行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有点让人招架不住,姜宝只好退避三舍。 幸好,第二天就上班了,她不用再应付霍言行,也即将为她的赌约进行最后的冲刺。 四月五月是房产销售的黄金季节,钰景天苑的开盘就定在了四月十六日,倒计时还有七十天。春节过后,公司全体员工就开始了高强度的工 作。 和以前广撒网式的电话销售不同,这一次,姜宝选择的是高端杂志投放和墙面广告,并在各大自媒体进行了软广推广,其中最重点的就是高端杂志,包括纸媒和电子版。 丽人时尚杂志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年前对罗子铮关于时尚方面的专访已经全面投放到各个高端场所,包括航空公司、五星级酒店和度假村,广告效果很好,“钰景天苑满足了罗子铮对住宅最时尚的想象”,这一句话已经在上层社会流传了开来。据霍言行的反馈,年前的商界年会上,有好几个大佬见面都问了几句关于这个楼盘的事情,还说到时候要让他保留两套精品房源。 售楼处在一个月前已经正式开放,样板房需要验资一千万才能进入参观,吊足了来访客户的胃口, 紧接着,罗子铮在丽人的第二波宣传也开始筹备,年后开工的第三天,罗子铮到了样板房拍摄家居大片,广告将以专访时尚住宅的方式刊登在丽人三月春季刊上,希望在开盘前再掀起营销大波。 身为楼盘的营销策划经理,姜宝全程陪同在拍摄现场,和摄影师、编辑一起探讨如何更好地展现样板房的时尚和美。 不得不承认,罗子铮的个人魅力的确不凡,他的脸棱角分明,五官却不同于时下流行的那些小鲜肉,辨识度很高,尤其是一张嘴唇唇形饱满,眼神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一种居家的温暖。 站在厨房间里,系着围裙、挥着锅铲,金色的夕阳余晖从他身后照了进来,《我的老婆是神仙》的经典画面再现,非常打动人心。 姜宝也看得忍不住浮想联翩。 罗子铮非常敬业,三组照片一直拍到了下午,期间有一个房间的内饰不尽如人意,姜宝临时调整了一下,让他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耐烦。 拍摄结束后,姜宝连声道谢,罗子铮则很彬彬有礼地邀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姜小姐喝杯咖啡?” 公司外面就有咖啡屋,此刻正值下班高峰,咖啡馆里的顾客寥寥无几,罗子铮有墨镜也鸭舌帽挡着,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两人在二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两杯咖啡和三明治。 “吃得这么简单,一点也不像电视里那个美食家。”姜宝开玩笑道。她和罗子铮互加了微信,偶尔也会聊上几句,所以虽然才是第三次见面,倒也不觉得尴尬。 “平常太忙了,没时间,不过,我做的菜真的还不错 ,下次有机会可以下厨露一手给你看看。”罗子铮微笑着道,手里的小勺子搅拌着咖啡,骨节分明的手很是养眼。 莫名的,霍言行的脸在姜宝脑海中一掠而过。 姜宝赶紧把杂念驱除,笑着道:“大明星给我下厨,说出去是不是要被你粉丝打死啊?” 罗子铮正色道:“不会,我到时候会和粉丝们介绍,这是我非常欣赏的女人,还请他们多多关照。” 姜宝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想当玩笑一样把话题岔过去:“那你的粉丝可要失望了。” “怎么会,”罗子铮凝视着她的脸,“姜小姐,刚才你认真工作的时候特别美,我最欣赏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女人,独立、时尚,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从不人云亦云,和我平常接触的女性不太一样。” “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姜宝失笑。 “有。”罗子铮正色道。 “那好,为了你的慧眼识珠,以咖啡代酒,干一杯。”姜宝大方地举起了咖啡杯。 两个杯子在空中撞击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脆响。 罗子铮看起来很有教养,不管是吃东西还是谈吐,从时尚聊到影视,又从影视谈到文学,两人相谈甚欢,罗子铮还邀请她参加一个小型的沙龙,说是有很多有趣的人想介绍给她认识。 饶是姜宝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过来,罗子铮这是想要追求她。 她难以抑制地有点窃喜。 这可是拥趸千万的大明星啊,会这样喜欢她,真是让人虚荣心爆棚。难道,这才是她的第二春? 姜宝有点蠢蠢欲动了起来。 “蹬蹬蹬”,楼梯上传来了一路小跑的脚步声,一个小脑袋在栏杆处探了出来,在二楼梭巡了一圈,落在了姜宝身上。 “妈咪!”果果开心地叫了起来,朝着姜宝扑了过来,“你在这里呀,果果找到你啦!” 罗子铮的脸色变了,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个冒出来的小女孩。 仿佛听到了“扑”的一声,姜宝脑中刚刚冒出来的粉色泡泡被扎破了。 再一看,霍言行正站在楼梯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第21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7) 这场约会从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尴尬万分。 不过,罗子铮很有教养,在一瞬间的惊愕后维持了风度,夸奖了果果几句,还特意去楼下买了一个店里招牌的小熊玩偶送给她,说是见面的礼物。 “你真的不像是有个四岁女儿的妈妈,”他感慨着道,“我完全没有想到。” “罗先生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霍言行不请自来,在姜宝身旁坐了下来,很是愉悦地接了一句。 罗子铮瞥了他的手一眼,彬彬有礼地问:“霍总是果果的爸爸?” 霍言行矜持地点了点头,一脸的自得。 姜宝简直没脸看,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两个人面前。 “霍总和姜小姐都没戴婚戒,想必是没有结婚,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罗子铮客气地问。 这下轮到霍言行的脸色变了。 “既然姜小姐未婚,我就有权利追求她,”罗子铮慢条斯理地道,“很多事情,只有两个人接触深了才会慢慢了解对方,我很有兴趣在姜小姐身上慢慢地挖掘属于她的秘密,只要姜小姐允许,霍总就无权干涉吧?” 霍言行冷笑了一声:“原来大影帝居然会对做别人的便宜爸爸感兴趣,这倒是让我有点吃惊了。” “霍言行!”姜宝忍无可忍,低喝了一声,“你够了没有?麻烦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霍言行的脸色铁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一把拉住果果就往外走去。 姜宝眼疾手快,拽住了果果的右手,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是我带来的,当然由我送回去,”霍言行冷冷地道,“不耽误你找第二春。” 原本开开心心的果果不知所措,眼泪汪汪地快要哭出来了:“爸爸……妈咪……你们别吵架好不好……” 姜宝忍住气,耐心地放软了声调:“果果别怕,你想和谁在一起?” 果果害怕地左看右看,嗫嚅着吐出两个字来:“妈咪……” 霍言行怒气冲冲地走了,这顿咖啡也没人有心情再喝下去了,姜宝呆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向罗子铮道歉:“对不起,孩子的事情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没礼貌,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谁也不能在脑门上印上‘我有孩子’四个字,”罗子铮幽默地道,“这也不影响我对你的欣赏,反倒更 加敬佩。能拒绝霍总这样的男人,独立把孩子抚养长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姜宝笑了:“甜多于苦。” “对了,我这算不算是彻底得罪了大金主了?”罗子铮开玩笑,“不会不卖房子给我了吧?” “不会的,”姜宝汗颜,“他难道还会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那就不叫霍言行了,改名叫霍三岁。” 罗子铮乐了:“霍三岁,有点意思。我看他刚才那吃醋的模样,也和霍三岁没差多少了。” 吃醋? 姜宝愣住了。刚才霍言行那副模样,是在吃醋吗? 一连好几天,姜宝都在想这个问题。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和原来的剧情走向完全不一样了。林栀就出现了没几回,也没有和霍言行擦出爱的火花,更没有在她原身的阻挠下和霍言行情比金坚,而她却一步步地和霍言行走近,甚至在果果不经意的催化下,越来越亲密。 这样纠缠下去不行。 幸好,开盘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两人之间马上要有个了断了。 开盘倒计时七天,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售楼处日均接待客户两百多组,十多个售楼顾问忙得马不停蹄,参观样板房除了验资之外还需要提前预约。一共有四百八十套房子,意向客户已经有了一千多组,销售前景一片光明,整个公司上下都振奋不已。 周四的时候,楼盘预售证正式领出,周五开盘倒计时最后一天,售楼处里接待最后一拨看房的客户。为了客户的看房体验,样板房是限制进入人数的,所以,大厅里坐着很多预约过来的客户,公司例行在大厅两边准备了水果、糕点和酒水。能 买得起这房子的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良好的社交机会,三五成群地攀谈着,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姜宝陪着客户从样板房里出来,这位是罗子铮介绍过来的,知名制片人,已经是第二次参观了。 “姜小姐,不瞒你说,我这阵子跑了好几个楼盘,其中一个就是离你们不远的湖山一品,最后还是回到了你这里,”制片人对楼盘赞不绝口,“除了子铮的力荐之外,你们楼盘的品质更让我放心,尤其是后期的服务非常人性化,可以说是拎包入住,软装品味比湖山一品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对于我们这些没有精力的人来说,真是太省心了,子铮这次的推荐,我可真要给他包个大红包。” “谢谢秦先生的夸奖,”姜宝笑着道,“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选择。” “姜小姐办事,我肯定放心的,现在我最关心的是,明天开盘,我能买到房子吗?”制片人看着大厅里等候的人,忧心地问,“要是楼层和朝向不好的话,我就又要重新考虑了。” 姜宝正要安慰他几句,销售大厅里原本秩序井然的人群有点骚动,中间有个穿着褐色羽绒服的男人被几个人围着,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有销售顾问上前解释,没说两句就被骂了,没一会儿,大厅中等候着的客户几乎都被吸引着围了上去。 姜宝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前:“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那男人嗓门很大,不屑地瞪了她一眼,“我今天才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高端楼盘,实际上到处偷工减料,土建材料都是最差的,管道施工全部乱七八糟的,有的甚至没有预埋,准备在地板、地暖施工的时候野蛮装修,欺负精装修的房子我们看不见是不是?真是被你们骗了。” “这位先生,”姜宝沉下脸来,“你说话要有证据,要不然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小丫头片子你吓唬谁呢?”男人瞬间变脸了,指着她的鼻子骂,“我这还一肚子气没出呢,这么一个破楼盘你们敢卖这么贵,还偷工减料,知道这样会给未来业主带来多大损失吗?你们收完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到时候管道爆裂、漏水,这装修好了的房子还要砸开再处理,这不是买房子,是买了个祖宗供着啊!你们敢赚黑心钱,还不准我说话了?” “真的吗?这也太吓人了。” “无商不奸,听着还真是这么回事。” “幸亏还没买,这可真是没想到。” …… 旁边围观的客户窃窃私语了起来,有两个脾气差的也恼火了,直接甩了脸色:“小姜,你们这怎么回事?做生意怎么能这样?” 姜宝面不改色:“空口白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就想来捣乱?你的消息来源是是哪里?要是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诸位的意向金我不仅一毛钱不要,还双倍奉还。” “呦,还嘴硬,”那男人冷笑了一声,掏出手机打开了照片,然后走过去一个个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一个土建工人发给我的。看看这管线,横七纵八,灵魂走位;还有这里,地暖水管都破了,这是拍到的冰山一角,没拍到的大家自行想象吧。” 全场一片哗然,今天来看房的几乎都是诚心想买的客户,有的已经来过三四趟了,这样一来,有几个客户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了,气愤地骂骂咧咧了起来。 几个售楼顾问急了眼了,如果说土建外表、装修有疑义,他们还能把人拉到现场去澄清,可要是这些已经完工的项目被泼了脏水,这就说不清楚了,总不能砸开来去看有没有问题吧? “姜经理,把人轰出去吧。” “让他再这样说下去,影响太不好了,我们明天都要开盘了。” …… 姜宝迟疑了一下,却立刻下定了决心,不能把人轰走。 把人轰出去是简单,这里这么多保安在,不怕他闹事,可事情没搞清楚就把人轰出去,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楼盘就百口莫辩了,最起码要折腾上好一阵子才能澄清。 她刚要说话,外面却忽然也鼓噪了起来,约莫二三十个民工模样的人举着横幅试图往售楼处里冲进来,保安们奋力拦住了。 “无良地产商拖欠我们工资!” “千万别买啊,那房子我们造的,没工资哪里还有力气干活,管线都是乱铺的。” “那些钢筋水泥都是劣质货,我们干了这么多年了一看就看出来。” …… “看吧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褐色羽绒服的男人趁机煽动,“走吧,别折腾了,定金退了,好房子多得是,哪不能买了,哪有花钱给自己找麻烦的。” 售楼处混乱一片,一部分当即去找顾问要退意向金,而那个男人挑唆完毕后,施施然地准备离开了。 姜宝哪里肯让他走了,着急地冲了上去去拉那个男人:“你不能走!你给我站住!” 那男人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宝被这大力推得“蹬蹬”地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售楼处大门上,“哐啷”一声,她闷哼了一声,一阵剧痛袭来,差点喘不上气来。 门口的两个保安慌忙过来扶她,眼看着那个男人就要在混乱中离开售楼处了,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响起,一辆车子漂移着斜插停在了路边;几乎就在同时,霍言行从车门中蹿了出来,铁青着脸朝着那男人猛扑了过去。 第22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8) 那男人被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霍言行刚要摁住他,那男人也很是强悍,反手一拳朝着霍言行的鼻子挥了过去。 “霍言行,小心!”姜宝坐在地上尖叫了起来。 霍言行迅速一偏头,那人的拳头扑了个空,霍言行再一个漂亮的擒拿手,将那人的胳膊拧住了一个反压,电光火石之间,就把人制服按倒在了地上。 “大家冷静!”霍言行朝着门内高声叫道,“别被人煽动了,要退意向金不买房的,现在就可以退;如果你们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房子质量有问题的,三倍返还意向金,当天到账,钰景天苑没有,你们就到霍氏集团找我,我以我霍言行的名誉担保。” 他的声音有力,神情凛然,大厅里混乱的人群立刻被镇住了。 姜宝定定地看着他,心脏深处仿佛有一面鼓在一下一下地敲着,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她甚至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呼之欲出。 “还有,我们已经报警,”霍言行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玻璃墙外和保安们对峙的民工们身上,呲着牙笑了:“你们说土建公司拖欠你们工资的,一个都别走!警察马上来了,你们公司老板也马上就到,大家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果不其然,警笛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那些民工们互望一眼,其中带头的一个叫了一声:“你们有钱了不起,叫人来抓我们了是不是?怕了你了,我们惹不起!散了散了!” 一群人一哄而散,和保安推搡着四散跑去。 事情急转而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你们还打客户?”褐色羽绒服的男人神情痛苦地嚎叫了起来,“简直就是黑社会!救命!钰景天苑打客户了!” 霍言行没有理他,脚下用力,脸色狰狞地看着那男人痛呼出声。 几个保安上来了,一齐把人按住了。霍言行得以脱出身来,急急地跑到了姜宝身边:“你怎么样?快让我瞧瞧有没有伤到!” 姜宝扶着他站了起来,也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口,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地上的那人,面朝着大厅里的客户们高声道:“他是故意来捣乱的,那几张管道图不是我们楼盘的,我有当时的施工作业视频,可以现在就放给大家看!” 当时为了在丽人时尚杂志中更好地插入罗子铮和楼盘的软广,姜宝收集了许多第一手的楼盘资料,包括从设计到施工, 力求能全部还原公司在建造钰景花苑的匠心。 当时负责施工监理的工程部部长很是自豪,说老总亲自说的,这楼盘他和朋友要住,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就连藏在里面的管道都是国内顶尖的品牌。她拍摄的时候亲眼看见,那些预埋的管道排列整齐、走线清晰,根本不是那人图片里显示的那样。 后来因为这些毛坯的影像资料和整体广告的风格不协调,所以在专访稿中只是提了两句,照片就没往上放。 这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视频资料在办公室,和售楼处有点距离,姜宝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她的手提电脑,连上投影屏幕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土建公司浇筑地平前的景象,一排排白色的管道排列整齐、走线清晰,还能看到上面生产厂家的标志和批号,现场物料堆放整齐,甚至连建筑生活垃圾都有专门的场地堆放,出入的工程车都清洗得一干二净,简直就是标准化的施工现场。 客户里也有懂行的,连声感慨了起来: “这太难得了,我也搞过工程,说实话,这种隐蔽工程基本上都是乱弄的,工人们直接把垃圾往楼里填的都是常态。” “霍总,你这楼盘货真价实,贵有贵的道理,这钱花得值!” “那人到底是谁?霍总你好好查查,说不定是同行过来捣乱的,差点就上了当了。” “姜经理,你可真是深谋远虑啊,这种资料,一般人都想不出要留,霍总太有眼光了,请了你这样的得力干将。” …… 不光是几个客户连声称赞姜宝,售楼处所有见证了这场逆转的同事也都露出了钦佩之色。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售楼处里又秩序井然了起来。 霍言行接待了一下急急赶来的警方和土建公司,把那个挑起事端的男人交给了警察,又交代下属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冬天的,土建老总都急出了一身汗,连声向霍言行赌咒发誓:“霍总,天地良心,过年的时候我把所有的工资全都发放了,没有欠一分薪水,这是谁要抹黑我,太丧尽天良了!你的这个楼盘,我给他们下过死命令的,谁也不许偷工减料,谁敢立马开除!” “别担心,这是冲着我来的。”霍言行早就心里有了七八分数,阴恻恻地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把事情处理完毕,霍言行急匆匆地出了临时的办公室,一看,姜宝正在和一 个客户说话,巧笑嫣然。 他看着有点恼火,沉着脸走了过去,示意她出来。 姜宝很是纳闷,只好歉然地和客户示意了一下,跟在霍言行身后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出了售楼处,霍言行几步就到了自己的车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上来。” “干什么啊?我忙着呢……哎呦……”姜宝走得太急了没留神,刚才被撞到的后腰又被拧到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用手揉了两下。 霍言行的心一紧,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想去抱她的冲动,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别这么拼命了,赶紧去医院看看。下次记着,看到这种人离得远一点,你一个女人怎么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宁可后面再把场子找回来。” 姜宝笑了笑:“我不拼命怎么行?他这一折腾,可是要把我大半年的辛苦全都弄没了。” 霍言行的神情复杂:“那个赌约,对你这么重要吗?” “那当然!”姜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这可是孤注一掷,不像你,赢了赚到一个女儿,输了也有白花花的利润进账。” 霍言行语塞,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行了,先去医院吧,你也得有命才能继续拼命。” 其实没有霍言行说的那么夸张,去医院拍了个片,骨头没事,就是腰上那一块青紫得厉害,后脑那里也被撞得起了个包,一碰到就有点疼。 姜宝不顾霍言行的反对,转头又回了售楼处,整理明天开盘所需要的各种资料,又去负责开盘的酒店巡视了一圈,最后回到家里都快八点多了。 第二天周六十点十八分,钰景花苑在万盛大酒店的一楼宴会大厅正式开盘。意向客户一千一百组,实到客户九百组左右,盛况空前。实业界、金融圈的知名人士来了好几个,影视圈除了代言的罗子铮之外,还有两位大佬,一位就是那天姜宝接待的制片人,另一位则是位当红的小花,现场为楼盘的销售带来了热度。 销售进行得紧张有序,销控表上,可售楼盘迅速减少,定下楼号的客户需要当场签下订购协议,然后在一周之内上网签订销售合同并支付首付款,然后正式计入销售率中。 下午四点,所有的订购协议汇总到了姜宝手中,连同提前定出的房子,姜宝一连算了好几遍,三百九十六套,百分之八十二点五。 这个数据,在高端豪宅的销售中,足以傲视群雄。 她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这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这销售率可以让霍言行再也没了来打扰她们母女俩的理由,而这些销售额的提成,足以让果果过上小公主的日子。 这阵子,霍言行的言行越来越古怪,从对她快要满溢出来的嫌弃,到现在若有似无的亲昵,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机;而她自己,面对霍言行时好像也越来越奇怪了。 昨天那一瞬间的异样就是明证。 还是赶紧离霍言行远远的、再无瓜葛比较安全。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姜宝一看,霍言行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霍总。”她站了起来。 霍言行一边点头一边缓步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的购房协议,嘴角勾了勾:“姜宝,是我小看你了,你很厉害。” 能得到霍言行的夸奖,很难得。 姜宝用力地压下嘴角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得瑟:“霍总过奖了,都是霍总你的大力支持,还有全公司上下的配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霍言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手指在办公桌面上轻敲,一派闲适的模样:“眼看着你就要赢了,怎么样,有什么打算吗?” 姜宝见他没什么不悦的表情,放下心来:“没什么打算,钰景花苑销售火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好好和果果休息一阵子再说。” 霍言行挑了挑眉:“哦,你要离职?” “也不算是离职吧?咱们的赌约上不是写了,以后我们没有瓜葛了,我再赖在你这里可不好,对吧?”姜宝试探着道。 霍言行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阴鸷一掠而过。 姜宝赶紧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毕竟是男人,输了面子上总有点过不去,就不要在这个时候伤口上撒盐,说写什么不明智挑衅的话了。 俊美的五官骤然在她眼前放大,霍言行忽地起身,半边身子探了过来,暧昧地凑到了她的耳畔。 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至,曾经的热吻在脑海中一掠而过,姜宝的脸一烫,几乎本能地就想逃走。 “姜宝,很好啊,”霍言行阴森森地开了口,“拿了我的奖金然后给果果找个后爸快活地过日子,对吗?很好,我很佩服你。” 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霍言行扔下这莫名其妙的 一句话,走了。 姜宝轻吁了一口气。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仿佛还残留着霍言行的气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有着瞬息之间夺人心魄的气势。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有些怅然。 她是霍言行人生中匆匆的一个过客,就好像两条直线相交之后,即将各自去不同的远方。 可能是因为太忙碌了,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签了协议的客户分批来售楼处签订了售房合同,随着pos机接连不停的滴滴声,看不见的金钱在空气中流动着,进入了霍氏集团的账户。 公司上下都喜笑颜开,项目如此成功,年终红包必定丰厚。 因为那天霍言行有点奇怪的言行,姜宝也打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深怕最后出什么幺蛾子,合同最后在网上的输入都由她做了审核,到了第七天的下午四点,第三百九十六套的合同成功录入,一切尘埃落定,她长出了一口气。 售楼处的日常工作还要继续,剩下不到一百套的房子还要销售,但是压力没有了,工作就轻松愉快了很多,第二天上班,销售顾问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有的接听客户电话,有的聊着八卦新闻,姜宝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起身朝她问好。 这些人都是她招聘进来的,也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对她都很尊敬。 姜宝和平常一样,照例在售楼处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这是她一手从无到有建起来的销售中心,越看越恋恋不舍。 随后,她和下属们道了别,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公司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凌远的电话就打来了:“姜经理,霍总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看来是要兑现赌约的承诺了。 姜宝既高兴又怅惘,赶紧往霍言行的办公室走去。 霍言行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李成明在外面,一见了她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姜经理,你稍候片刻,霍总在和警局负责人核实情况。” 姜宝有点意外:“那天闹事的原因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霍总亲自过手的,还说了,那个领头的伤了你,要让他去牢里好好长长记性。”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霍言行把人送了出来,李成明立刻接了过来,陪同两位警察出去了。霍言行示意姜宝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知道湖山一品吗?”霍言行随口问 。 “知道,就和我们楼盘在同一区域,也走的是高端路线,开盘还比我们早了大半个月。”姜宝对这些同质楼盘都了若指掌,“不过,听说销售不是太理想。” 霍言行笑了笑:“那天那个男人就是他们派来的,民工也是,打算在我们开盘前闹一通,然后让这些人销声匿迹、查无对证。只要我们开盘开不成功,我们的客户群,他们就可以接手了。” “这么卑鄙无耻?”姜宝一阵后怕。要是霍言行那天不及时赶到,可能这诡计还真成功了一大半。 “放心,我让他们也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霍言行冷笑了一声,眼神狠戾,“敢伤了你,他们的楼盘别想再卖出去了,明天开始水利、建筑、消防、环保就会轮流开始对他们进行检查,他们自己在楼盘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我全给他揪出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等着烂尾吧。” 姜宝吓了一跳:“这么狠?” “好了好了,”霍言行摆了摆手,“你不用管这些,也不用知道。” 姜宝的眼神有些复杂了起来。 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喜欢自己把事情处理干净,不需要让女人来掺和上一脚? 算了,她也用不着知道。 “那个,”她迟疑了一下开了口,“我们俩的赌约,是不是可以……” “对,我们俩的赌约,是要兑现一下了,”霍言行神情自若地开了口,“你们俩由我处置,怎么样,是我派人来接,还是你们自己过来?” “什么?”姜宝愣住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赢了啊,应该是你和我们两不相欠,再也不来骚扰我们了才对!” “你赢了?”霍言行挑了挑眉,缓缓地笑了。 “当然是我赢了,那天你就看到了,销售率是百分之八十二点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反悔!”姜宝急了。 霍言行把电脑一转,屏幕对着她,打开了网上销售实时页面。 上面有一个退房公示,显示昨天下午五点五十五分,钰景花苑一共有十四套退房。 也就是说,最后实际销售了三百八十二套住房,销售率百分之七十九点六。 姜宝输了。 第23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19) 姜宝神经质地扑到了电脑屏幕前。 最后显示退房的是六号楼十九层一单元。她记得很清楚,这是霍言行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那套房。 霍言行把自己的这套房退了。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瞬间明白了过来,霍言行和他的那帮朋友在赌约截止的前五分钟,把房都退了,从而迅速地拉低了销售率。而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压根儿没想到霍言行会使出这样的阴招,功亏一篑。 “你——你简直卑鄙无耻!”姜宝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着霍言行怒目而视。 “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霍言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姜宝,既然你当初种下了因,就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果。果果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就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了。” 姜宝死死地盯着他,忽然一下眼圈就红了。 她为了这个赌约奋斗了大半年,满怀希望、满心憧憬,可现在却这样功亏一篑,这比一开始霍言行逼得她走投无路还要让她难以忍受。 “你……你怎么能这样……”她咬紧了牙关,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却还是抑制不住微微发颤。 霍言行心疼了。 那泛红的眼圈和发颤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迅速腐蚀着他的意志,他想要把姜宝抱进怀里,去亲吻那眼中的水光。 可是,不行,他不能心软。 这个女人倔犟、狠心,对他有着莫名的抵触,明明心里有他,却依然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这些日子来他对她们母女俩可以算得上掏心掏肺,居然还是这样被她弃若敝屣。 一开始是她招惹他的,到了现在他已经全心投入了,姜宝却要全身而退,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他已经给过她最后的机会了,只要那天在办公室里,她不说要离开他的话,他就不会做出这样釜底抽薪的事情。 “愿赌服输。”他硬下心肠回了一句。 “好,很好,愿赌服输。”姜宝喃喃地挤出了几个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去抓她放在椅背上的手包。手有点抖,没抓稳,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视而不见,朝门口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好像才发现包不见了似的,回头眼神木然地在地上搜寻了片刻,这才一步步走了回来,蹲下来去捡。 霍言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紧走了几步 :“你怎么了?” 姜宝半跪在那里没动,肩膀却微微耸动着。 霍言行心里一慌,赶紧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掰起她的脸一看,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在地上凝聚成了一点。 “你哭什么……别哭了……我也没怎么着你……”霍言行的心瞬间抽紧了,不假思索地把姜宝搂进了怀里,用指腹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 哽咽声逸出喉咙,姜宝呜咽了起来,泪水汹涌而下。 “你怎么能……这么坏……霍言行……你就知道欺负我……”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卑鄙无耻下流……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霍言行气结,“我以前怎么欺负你了?以前不都是你算计我吗?我现在就算是耍了点手段,那也不是为了要和你在一起吗?你忍心让果果做个没爸的孩子吗?” “没爸爸比坏爸爸强……你走……”姜宝一边哭一边推搡着他。 霍言行哪里肯走,双臂搂紧了她瘦削的肩膀,低头亲吻着她的眼睫,软声哄道:“好了,对不起,你别伤心了,我答应你,不会强迫你的,我就是想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有我照顾你……” “谁需要你的照顾……我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不需要你也能过得更好……”姜宝哽咽着道,泪水在霍言行的胸口泛滥,迅速濡湿了他的衣襟。 仿佛心脏也被这泪水浸泡了,泡得越发软了。 霍言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好好,你自己可以过得更好,是我需要你,是我离不开你,我想把你娶回家,做我的老婆。” 哭声戛然而止。 姜宝愕然抬起头来,看着霍言行。 脸皮下仿佛有一阵热意袭来,霍言行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真是太没脸了,当初信誓旦旦,“我霍言行的老婆绝对不可能是你”,现在却死皮赖脸、手段百出,硬是要把人留在身边,甚至连姜宝的心还在不在他这里都没把握,就迫不及待地奉上了自己的真心,任人宰割。 算了,和老婆计较什么呢?都有孩子了,算得上是事实婚姻了。 他的心一横,俯下身来,唇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姜宝的眼睫、鼻尖,最后停留在了那柔软的唇瓣。和上次狂风骤雨般的热吻不同,这一次,霍言行非常耐心,慢慢地细细地研磨着,就好像手心捧着的是一件稀世 珍宝。 身下僵硬的身躯渐渐柔软,呼吸渐渐紊乱。 甜美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霍言行的血液渐渐沸腾,身体的渴望也越来越汹涌。 他想要姜宝,想要彻底地占有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可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刚刚软硬兼施让姜宝有了一丝软化的迹象,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适合再做其他亲密的事情,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呼吸即将殆尽的时候,霍言行终于强迫自己找回了一点残存的理智,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唇。 “姜宝,”他低低地许诺,“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娶你,让你做最风光最漂亮的新娘,让果果成为最幸福的小公主。” 姜宝急剧地喘息着,慢慢地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眼神茫然,片刻之后,她疲惫地闭上了眼。 最近霍氏集团好事频频。公司各项业务稳步推进利润可观、成功收购了一家国外矿业前景可期、钰景花苑销售火爆几近清盘……当然,更让人惊喜的是老总霍言行的私事。 这些年,霍言行的感情生活一直空白,被誉为超级钻石王老五,然而,最近关于老总的八卦除了财经,更多了几分桃粉色。 据说,老总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 据说,老总的好事快近了。 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全总裁办甚至全公司上下都感受到了霍言行的春风得意,也都在羡慕,不知道是哪个女人俘获了这位钻石王老五的心。 的确,霍言行这阵子愉悦得很。 那天之后,姜宝终于不再对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字不提要离开的事情,非常安分地呆在公司里,继续钰景花苑尾盘的销售。最让人高兴的是,姜宝也不再反对他和果果的接触,下班以后,他经常厚着脸皮挤在姜宝的那间小房子里,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单单看着那母女俩说笑也觉得开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深陷其中、越来越无法自拔。 姜宝还很通情达理,主动提出让果果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原本霍言行怕了她在办公室里哭成泪人的模样,也不敢再提那场赢得不太光彩的赌约,现在姜宝主动提出来了,他喜出望外,当即就约了个双休日,把果果带回了霍家。 果果长得粉雕玉琢,几乎继承了霍言行和姜宝的所有优点,又乖巧可爱,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甜得很,立刻 就得到了老人家的喜爱。 一直等到吃完晚饭、看完卡通片,老人家才恋恋不舍地把果果送出了大门,临别前沉着脸教育霍言行:“既然喜欢,那就赶紧娶回家里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拖着了,赶紧再生个小子凑个好字,让家里热闹一点。” 霍言行满口子地答应了。 只是一出门,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姜宝现在什么都好,就是一提这事就岔开话题。他就不明白了,他霍言行年轻有为、富可敌国,别的女人见了哪个不眼巴巴地黏上来的?就连姜宝以前也是黏着他不放,巴不得下一刻就嫁入霍家成为他的老婆,怎么现在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被姜宝嫌弃了呢? 算了,别为这个事情生气。 只要人在他旁边就好,结婚的事情不急,慢慢磨就是了。烈女怕缠郎,他就不信了,水磨工夫花下去,还能打动不了这个小妮子! 一丝凉意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抬头一看,又下雨了。今年的梅雨季来得特别早,六月刚刚出头就一直阴雨连绵,老底子年长的人称这个叫做“迎梅雨”。 “爸爸,下雨了,又能踩水坑了。”果果搂着他的脖子,高兴地伸出手拍打着雨丝。 霍言行定定地看着连绵的雨丝,猛然心中一动。他亲了女儿一下,高兴地问:“果果,下雨了可能会打雷,怕不怕啊?” “怕。”果果点点头。 “那今天爸爸在家保护你。”他兴冲冲地道。 开着车把女儿送回家里,姜宝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放着罗子铮的新片《都市黑白录》,他饰演一位俊朗帅气的卧底警察,亦正亦邪、睿智英勇,却因为身份蒙受了不白之冤,被黑白两道追杀。 看着姜宝那入神的模样,霍言行心里发酸,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我们回来了。” 姜宝却动都没动,只是瞟了他们俩一眼:“哦,果果玩得开心吗?” “开心!”果果扑了过去,缠在了她的身旁,“爷爷奶奶给了我好多好多礼物,那里好大好大啊,可以荡秋千,还有漂亮的花花,香喷喷的,果果好喜欢啊……” 她兴奋地和姜宝说着今天的趣事,姜宝却很冷淡,不太感兴趣地应了两声,继续看她的电视。 “妈咪,妈咪,”果果见她没反应,还特意爬到了她的腿上,比划给她看,“好大好大的娃娃,比妈咪还要大呢!果果可以——” “好了,”姜宝打断了她的话,“都很晚了,该睡觉了。” 果果愣住了,委屈地爬了下来。 霍言行赶紧牵过果果的手安慰了两句,皱着眉头看向姜宝:“你怎么了?这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演得这么僵硬,我看影帝两个字徒有其名罢了。” “天底下就只有你最好,行了吧?”姜宝没好气地关了电视,“走,果果,妈咪帮你洗澡去。” 果果立刻又高兴了,母女俩手牵手去了浴室,里面传来了一阵戏水声和欢笑声。 霍言行听得心头发烫,姜宝那妙曼的身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连掌心仿佛都有了在那小蛮腰上紧扣着的触觉。家里头的那个超大浴缸,一个人洗还真的有点太大了,要是把姜宝抱在怀里…… 脑中正幻想着呢,姜宝抱着果果出来了,一看到他还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有点纳闷:“你怎么还不走?” “我……今天答应了果果哄她睡觉。”霍言行义正辞严。 “是的,爸爸哄睡觉,打雷了果果怕怕。”果果帮腔。 这种黄梅雨,能打什么雷?真是骗小孩子不打草稿。 姜宝瞪了他一眼,勉强同意了:“好吧。” 霍言行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么小的二室一厅,果果睡了一间,姜宝睡了一间,客厅小得都连他手脚都舒展不开,他要是装个可怜,有没有可能得到姜宝的默许呢? 这么一想,心头的燥热越发浓烈了,好不容易挨到果果睡着,他蹑手蹑脚地出了小屋,出去一看,傻了眼了。 主卧的门已经关上了,沙发上已经放好了薄毯,摆明了是要让他睡在这里了。 他不死心,跑到紧闭的卧室门前敲了敲:“姜宝,你这么早就睡了吗?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卧室里沉默了半晌,姜宝的声音响起:“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霍言行悻然。 蜷缩在沙发上,霍言行这一觉睡得有点狼狈。一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一墙之隔的姜宝,后来睡着了,又做了一夜的春梦,梦里的姜宝热情似火,搂着他的脖子主动献吻,“老公,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早上醒来的时候,下面顶起了小帐篷。 霍言行狼狈万分,只好又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这下再也睡不着了,他索性就进了厨房,烧了一碗面条,煎了三个鸡蛋,最后还找出了胡萝 卜、青瓜和玉米粒,拌了一碗蔬菜沙拉。 姜宝帮着果果洗漱完毕,出来看到了这一桌早餐,不由得愣住了。 “哇,爸爸好厉害!”果果拍起手来。 “你……居然会烧菜?”姜宝的神情复杂。 霍言行矜持地笑了笑:“那当然,我会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说着,他心痒难耐,迅速地在姜宝脸上偷了个香吻。 姜宝定定地看着他,居然也没生气。 “羞羞羞,爸爸亲妈咪。”果果在那里羞羞脸。 吃完饭,姜宝替果果背好小书包,牵着她的手去幼儿园,霍言行要送她们俩,被姜宝拒绝了,只好在大门口和她们俩分了手。 刚要去开车,姜宝在身后叫了他一声:“霍言行,对了,晚上你能来接果果吗?我明后天要请一下假,我一个外地同学出了点事情,需要我们赶过去。” 霍言行愣了一下:“出了什么事?要紧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她心理出了点问题,抑郁症,我赶过去开导她一下,顺便陪她去看医生。”姜宝轻描淡写地道,“你如果没空也没事,我把果果托给阿姨。” “当然可以,我爸妈盼着果果去玩呢。”霍言行满口答应了。 果果很开心,欢呼了起来:“哦,太好啦,又可以见到爷爷奶奶啦。” 目送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霍言行这一天都心情愉快。 这一晚上收获很大,姜宝都允许他晚上睡客厅了,敲开卧室的门,指日可待;还愿意把果果托付给他,更能看出姜宝潜意识中对他的信任。 这一天依然过得很忙碌,霍氏集团这么大的一座商业航母,霍言行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里接到了姜宝的微信,提醒他别忘记去接女儿。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霍言行心里头的那些小心思被离别的思念一蒸腾,越发地蠢蠢欲动,盼着姜宝赶紧回来。 第三天的时候,他忍不住给姜宝发了视频请求,美其名曰果果想妈咪了。 但是,姜宝没有应答。 他忍了一个小时,索性拨了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听筒里,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 第24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20) 南安市四季如春,是个非常宜居的旅游城市城市,别的城市正是夏日炎炎,这里却只有二十几度,早晚的时候还要加件外套御寒。 姜宝从小区里走了出来,在外面的小摊上买了一个鸡蛋煎饼,站在路边三口两口吃完,正好公交车来了。 车子晃悠着,慢吞吞地朝前开去。 和快节奏的宁海市不同,南安市的生活节奏缓慢悠闲,随处可见全国各地背包过来的旅行客,小巷街头则随时有人摆开桌子打麻将,小摊小贩们说话也都是慢悠悠的,还能插科打诨地问上两句,“小囡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了呀?”、“小囡你住这里呀?下次多来买点,给你算便宜。”…… 姜宝很喜欢“小囡”这个方言,那是这里对未婚女性的统称,听起来软软暖暖的,就好像自己还是个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姑娘。 公交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她工作的写字楼,宁海市动辄一两个小时的上班路在南安人眼里非常不可思议,这里的交通并不拥堵,城市也不大,大半个小时就能从城市的这一头到了另一头,十分方便。 “小姜来啦。” “姜姐,我给你的办公桌上放了盆仙人掌。” “吃早饭了没?我这里有热豆浆。” …… 姜宝的人缘很好,公司的同事一一和她打招呼。她离开宁海市后,坐着长途汽车边玩边走,随意逛了几个城市后在南安市落了脚,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半个月前,这家本地的广告公司在招聘策划,她驾轻就熟应聘成功,成了其中的一员。 这里的工资普遍都不高,三四千的标准,但胜在清闲,干完活后和同事们聊聊八卦、喝喝茶,时间过得很快。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很想果果,尤其是刚离开宁海市的那两天,都快想疯了,梦里都听见果果的哭喊声。 不知道女儿有没有适应霍家的生活,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因为想她而哭闹。 离开前,她已经尽她所能做了铺垫:让果果尽可能多地和霍言行接触,又去霍家适应了一次,也故意对果果冷淡苛刻以求减少母女之间的感情,最后临走前的那天早上,她对果果叮嘱了很多,让女儿要听爸爸的话。 不知道果果听进去了没有。 不知道霍言行会不会对女儿好。 总不能因为她没乖乖听话跑了就迁怒果果吧?要是这样 的话,那他可真是太垃圾了! 姜宝越想越担心,然而,却也只能空担心,她不会再回去了。 这个霍言行,嚣张、俗气、霸道,好像有着以前那一位没有的性情;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刚愎自用、他不动声色的运筹帷幄、他的掌控欲,都和以前的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 他以为操纵了赌约的结果,她就得乖乖留在他身边吗? 没门。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霍言行这样不尊重她,还要妄想得到她的身心,不可能。 她不要被这个男人再次蒙蔽,她不想接受霍言行的爱、也不相信霍言行的表白,她不要再走入和霍言行两人之间循环的怪圈,结婚、彼此厌倦、五年之痒、出轨…… “哇,真是太大手笔了。” “他女儿的妈妈,那不就是他老婆吗?” “对哦,这么拗口。” “天哪,页面变了,好多爱心,这是隔空表白了吧!” “好羡慕啊。” …… 旁边的同事凑在一起刷着手机,七嘴八舌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姜宝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你们看什么呢?” “姜姐,你快打开微博,看那个三十秒的开机广告。”美工小陈一脸神秘地道。 姜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打开微博一看,跳出来了一个广告页面:妈咪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简单粗暴的几个字一下子映入了姜宝的眼帘。 姜宝的心脏怦怦乱跳了起来,再一看,底图是一副笔法稚嫩的儿童画,上面有一高一矮的两个简笔人,高的那个长长的脖子、细细的腰,穿着花裙子,花裙子上是各种花花草草,看起来热闹得很。 这个画法她很熟悉,果果每次画完都会拿给她炫耀:“妈咪你看,这是你呢,你是最漂亮的。” “这……这是什么?”姜宝呐呐地问。 “你去看丽人时尚的官博和热搜榜啊,”小陈兴冲冲地道,“官博爆料这是霍氏集团老总打的广告,找他老婆呢,听说他老婆扔下他和孩子跑了,热搜都爆了。” “疯了吧……”姜宝有点头晕,“他也不嫌丢人吗?” “还有一个呢,”小陈热心地凑了过来,替她退出了微博,再重新进入,“看,霍言行的版本。” 屏幕闪动了一下,这 回底图是浅粉色,一颗颗心的水印在画面中组成了一颗大心,中间简单粗暴地显示了一个数字:百分之八十二点五。下面则是一行小字:孩他妈快回来。 姜宝“噗”地笑出声来,旋即用力憋住了。 小陈也乐了,继续八卦:“我也觉得挺好笑的,这么大的一个老总还来这套,真是不怕丢人。你说这百分之八十二点五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他们俩之间的神秘暗语?话说这也没听说霍言行结婚了呀,我都搜了一上午了,没找到他老婆长什么模样的。” “难道是暗示百分之八十二点五的财产都会给老婆?” “我觉得可能是在展示他比大部分男性都要强。”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个数字的含义。 姜宝不想听了,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按捺不住思念果果的心去自投罗网。正好,午饭时间快到了,她索性提前出了办公室,去楼下的茶餐厅吃饭。 点完餐,她手托着腮,心神不宁地看着落地窗外的人行道。法国梧桐树光秃秃的,底下的小冬青倒还是长得十分喜人…… 她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飞快地拿起餐单本遮住了脸,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一个清丽的姑娘和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手拉着手亲昵地从人行道上走过,趁着姑娘不注意,男人偷亲了一下她的脸庞,姑娘嗔了他一眼,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姑娘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场景,在南安市的街头经常看见,甜蜜且温馨。 只是,这个姑娘她认识,是林栀。 姜宝轻吁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林栀和霍言行擦肩而过,有了属于她的幸福人生。 “笃笃”,桌上被轻敲了两下,姜宝抬头一看,是公司的总经理胡晨。 “巧了,姜宝你在啊,我坐这里可以吧?没什么好位置了。”胡晨笑着问。 “胡经理你客气了,请坐请坐。”姜宝赶紧站起来请他坐下。 她进公司就是这位胡经理面试的,胡晨今年二十九,是个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据说是个富二代,毕业后不想回家继承实业,捣鼓了这个广告公司,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盖浇饭上来了,胡晨很热络,边吃边和她聊着天,从吃的盖浇饭聊起,到时下流行的明星八卦。姜宝却觉得有点别扭,只好一边应着一边埋头吃饭,恨不得下一 秒就吃好告辞。 “姜宝,你怎么一直低着头?”胡晨开玩笑,“是我长得不堪入目吗?” “没有没有,”姜宝只好笑着恭维了一句,“胡经理你要是不帅,天底下就没有帅哥了。” “这话中听,哎,你头发上有饭粒了。” “哪里?”姜宝赶紧用手去撸,撸了半天没撸到。 胡晨探过身去,替她捋了一下头发,又拿出湿纸巾替她擦了擦。 姜宝有点尴尬,赶紧接了过来胡乱抹了两下:“没事,看不出来就好了。” “你呀,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胡晨温柔地责怪了她一句。 姜宝终于觉出了一丝异样。 自打她进公司后,胡晨和她经常偶遇,有时候请她喝杯咖啡,有时候顺路捎她一程,今天再来这么一出,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追她。 她赶紧三口两口扒完了饭,刚要起身告辞,胡晨又道:“你怎么吃得这么急?午休还有一会儿呢。对了,这个月开始,你的工资就可以调整了。” “不是试用期两个月吗?” “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提前两个月给你转正了,五千一个月,不过到手没这么多,还要扣除社保和个人所得税。” “社保和个人所得税?”姜宝愣了一下,“那是不是得录入税务系统?” “对,财务应该昨天就去办好了。”胡晨开玩笑道,“姜宝,你的策划案写得很好,我怕别的公司来挖角,早上郑姐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打听我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姜宝……你怎么了?” 姜宝霍地站了起来,狼狈地道:“胡经理,你慢慢吃,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先走了。” 姜宝到了公司,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和主管先告了个假,拎着包就打车回家了。 这微博这么大阵仗的广告、她的信息被录入了税务系统,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找她的电话……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怀疑,她的行踪已经被霍言行探查到了蛛丝马迹。 她得赶紧跑。 回到家里,往行李箱里收拾了两件衣服,外面有敲门声响起,几乎就在同时,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这是她到了南安市后买的一张二手手机卡,平常也就是公司同事和几个骚扰电话,她用脖子夹着手机接电话,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拉开了门—— “怎么,又想跑了吗?” 听筒里和门口的声音同时响起,姜宝整个人都僵住了。 霍言行站在门口,形容狼狈,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仿佛跳动着火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怎么,又想跑了?” 第25章 女儿她爸是矿老板(21) 姜宝定定地看着这个熟悉的人影。 走廊的灯光昏黄,将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那张俊美的脸上再也不复从前的张扬,下巴上一层泛青的胡渣,略为瘦削下来的脸颊和眼下的黑眼圈更是泄露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质量。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她喃喃地问。 “你说呢?”霍言行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粗鲁地夺下了她手中的衣服,把她往里一推。 门被踢上了,姜宝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摔倒了,霍言行一把揪住了她,使了个巧劲,把她推倒在了沙发上。 高大的身影俯压了下来,和她近在咫尺。 姜宝色厉内荏地叫道:“霍言行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霍言行咬紧了牙关。 他真想好好地教训这个女人一顿,居然能这样胆大包天,一声不吭扔下了他和果果,让他发疯似的寻找了整整两个月。可与此同时,又有一阵心疼袭来,几乎在瞬间击垮了他的愤怒。 姜宝瘦了。 和他一样,脸颊削了下来,锁骨的形状越发明显,可能是因为居无定所,也可能是因为无人照顾饮食,脸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 他抬起手来,贪婪地用指腹摩挲着姜宝的脸颊;两人的吐息彼此交缠,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了起来。 姜宝往后退了退,想要脱离这奇怪的姿势。 “别动。”霍言行哑声道。 “好,我不动,”姜宝觉得这样的霍言行非常危险,不敢再捋其虎须,赔笑着岔开了话题,“果果呢?她在你家过得怎么样?” “她很不好。” “什么?”姜宝急了,“你们怎么她了?她还小,难免会哭闹,你就包容一点,别凶她,也别不理她……” “我们一直在哄她骗她,说你去出差了,可她很聪明,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流眼泪,还想要回家住等你回来。”霍言行低声道。 姜宝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好半天才道:“我想看看她。” 霍言行掏出手机,拨通了视频通话。 “嘟嘟”几声之后,视频接通了,霍言行和李成明讲了几句,不一会儿,果果的脸就出现在镜头里。 “果果,你看,爸爸没骗你吧?”霍言行把屏幕对准了自 己和姜宝。 “妈咪,妈咪!”果果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几秒之后,她几乎是猛地扑了过来,差点一头撞在了屏幕上。 两个月没见到女儿,那张可爱的苹果脸骤然落入眼眶,姜宝空落落的胸口一下子被涨满了,心情一阵激荡,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果哭了。 “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会乖的……你不要生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咪我不喜欢爸爸了,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你不要丢下我……” “没有,妈咪没有丢下你,”姜宝丢盔卸甲,连声道歉,“宝贝对不起,爸爸不是和你说了吗?妈咪出差了,别哭了,你再哭妈咪也要哭了。” “妈咪你不要骗果果,”果果的双眼红肿,眼泪汪汪地哽咽着,“你乖乖地等果果,果果要和你一起回家……” 姜宝赌咒发誓,一定在这里等她过来,果果这才相信了,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哧溜爬下了沙发要去穿鞋,李成明在一旁哄着她:“果果慢慢来,叔叔还要去开车,不着急。” “不着急,果果不着急,果果听话。”果果自言自语着,紧张地朝着姜宝看了看。 姜宝被她看得心里发酸,又哄了她几句,最后果果伸出小手摸了摸姜宝屏幕上的脸,这才恋恋不舍地和妈咪说了再见。 挂了视频,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霍言行依然半跪在沙发前,半点没有要挪动身体的意思。 “这个……果果也飞过来了吗?她在哪里?过来麻不麻烦?要不要我们过去看她?”姜宝沉浸在和女儿通话的回味中,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看到女儿的时候,想念还犹可压抑,可一旦见了一面,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想要见到女儿的欲望了。 “你心里惦记的就果果一个人吗?难道这么多天,你就没有一分一毫地想过我?”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仿佛有火苗在跳动。 姜宝被他看得心里发慌,讪笑着道:“你这个人真好笑,这是在吃女儿的醋吗?太幼稚了吧。” “是,我吃果果的醋,”霍言行毫不掩饰,“我还吃很多人的醋,刚才你那个经理居然和你一起吃饭说笑,还动手动脚的这么亲密,我想把他……” 的手剁了。 霍言行把这四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茶餐厅里见到姜宝第一眼时,狂喜和愤 怒便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那个男人对姜宝有企图,又对姜宝这么亲密,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狂,这让他想要彻底地绑住这个女人,揉碎她,将她整个人都化入自己的血脉里。 然而,这一个月来的担忧和痛悔,终于战胜了他的不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再犯错了,再错下去,只会彻底地失去姜宝。 姜宝却从他突然停顿的话语里听出了未尽之言,心里的火蹭得一下冒了上来,恼怒地道:“霍言行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给我弄清楚了我爱和哪个男人在一起那都是我的自由!你别以为我和你生了个女儿我就离不开你了,也别以为你有钱你求了婚想娶我我就是你的了,我是我,是姜宝,你不好我就不要你就算结婚了也是一样的,你懂吗?” 她气沉丹田,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难度堪比当初电话销售的广告词,然后屏息坐等霍言行发怒再大战三百回合。 她比不上霍言行力气大,没法动手,可论嘴皮子,可不一定会输给他。 然而,霍言行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后背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你……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姜宝,”霍言行沉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用那样的手段逼迫你留在我的身边。那场赌局,是我输了。” 姜宝怔了一下。 这么干脆这么诚恳地缴械投降了,她有点不太适应。 霍言行凝视着她:“你的提成公司已经全部计算完毕,大概有五百多万,按照公司规定可以分批提取,另外因为你的出色业绩,公司高层都以为你的离职是被别的地产公司挖走了,让我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你。董事会决定奖励你一套房,届时会做好过户手续。至于果果,她是你的,我不会再来蛮横无理地抢走。” 的确是土豪。 这奖金有够金光璀璨的,自打穿到这里之后,姜宝过惯了节衣缩食的苦日子,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有钱人的生活了。 “很好,”她窃喜,想了一下警告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再反悔你就是小狗。” 霍言行苦笑了一声:“不会。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这个楼盘的销售数据,是你大半年来没日没夜辛苦得来的,是你的骄傲,我粗暴地否定了你的努力,却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小聪明,其实,只会把你从我身边越推越远。” 姜宝怔住了。 眼底一热,仿佛有什么想要夺眶而出。 这一句话,比刚才的奖金更能打动她的心。钰景花苑的销售,凝聚了她的心血,那种成就感和自豪感,是多少金钱都无法比拟的,霍言行却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它。 “我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觉得你能和我结婚,那是对你天大的恩赐,”霍言行轻抚着她的脸庞,“到了最后,我才明白,是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你有你的思想,更有你的骄傲,我自以为爱你,却吝啬于表白,更自私地想把你困囿在我的方寸之地,姜宝,对不起。” 眼底的水光泛起,姜宝猝然别过脸去,不想让霍言行看到她的狼狈。 “看到我在广告上为你画的心了吗?”霍言行低声问,“我爱你,姜宝,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爱你,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你……我不爱你!”姜宝咬住了唇,恨恨地道。 “没关系,你不爱我,我慢慢追,”霍言行俯身亲吻着她的耳廓,低低地在她耳边絮语,“姜宝……宝宝……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我都快疯了……“ 耳廓落入了一个湿润的所在,从里到外被舔舐着,耳垂处一阵战栗袭来。 姜宝想要推拒的,只是那一声久违的“宝宝”让她浑身一震,推着霍言行胸膛的手一软,先机尽失,唇失守了。 湿热的吻从耳廓缓缓而下,在她的唇瓣、脖颈、颈窝流连,锁骨处被咬了一口,姜宝轻喘了一声,迷蒙的眼波中透出几分妩媚。 血液里的躁动快要爆炸了,滑腻的肌肤、甜腻的吐息、诱人的馨香……无一不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硬邦邦的触感袭来,姜宝终于捡回了几分清醒,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又羞又恼:“你……你够了啊!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霍言行低低地喘息了两声,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哑声道:“当然都算数。” 姜宝不放心:“真的是追求我,不是强迫我?那要是我以后和别的男人约会呢?” 霍言行语塞,好一会儿才道:“算是留家察看以观后效行不行?你要去约会……”他下定了决心,“那就去吧,我在家带果果,慢慢追你,你一定会重新爱上我的,毕竟我这么优秀……” 姜宝哭笑不得:“你可真不要脸!” “要脸怎么找得到老婆?”霍言 行反问,“看在我找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再给我一点福利行不行?” 他还想再缠着腻一会儿,敲门声“咚咚”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果果脆脆的“妈咪”声。 好了,小家伙来了,他的福利彻底泡汤。 果果这下彻底成了小牛皮糖啦,一刻都不肯离开姜宝。眼看着晚饭时间到了,霍言行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姜宝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外卖、泡面,怪不得人瘦了一圈。 霍言行存心卖弄,索性去旁边的菜场买了点菜,烧了几个家常小菜。 醋溜白菜、红烧小排、葱油秋葵……四菜一汤像模像样。 真没想到,土豪的霍俗气、幼稚的霍三岁居然真的会烧菜,闻着这香味,姜宝和女儿一起迫不及待地并排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等着投喂。 晚饭很好吃,气氛很温馨。 果果腻在妈妈身旁心满意足,再也不复刚才视频中的小可怜模样,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机灵地对姜宝表上几句忠心:“妈咪,果果不喜欢爸爸的,就喜欢妈咪一个。” 霍言行逗她:“那爸爸也只喜欢妈咪,不喜欢果果。” 果果嘟起了嘴,警惕地张手一拦:“不许不许,妈咪是果果的。” 姜宝无奈,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正色道:“果果,不管爸爸和妈咪有没有住在一起,要记住,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以前妈咪说,你两个里面只能选一个,那是错的,你是爸爸和妈咪生出来的,爸爸和妈咪都爱你,所以,果果两个都可以要,都要喜欢,明白了吗?” 果果似懂非懂:“那……是不是爸爸今天可以留下来陪妈咪和果果?” 姜宝语塞。 “可以可以,”霍言行打蛇随棍上,举手发誓,“爸爸保证规规矩矩,乖乖听妈咪的话。” 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比宁海市的更小。客厅的单人沙发根本睡不了人,霍言行洗完澡,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挤到了床上,躺在了果果身旁。 果果很新鲜。 爸爸妈妈睡在两边,她在中间,特别有安全感。她一会儿抓着两人的手放在胸前,一会儿扭头屁股对着霍言行,忙得不亦乐乎。 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两天一路从宁海市赶飞机到了南安市,又哭哭闹闹地记挂妈咪,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很累了,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直打架,抱着姜宝的胳膊睡着了。 空气忽然变了变,有些黏腻了起来,姜宝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一看,霍言行正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什么呢?”姜宝小声道。 “看你。”霍言行吐出两个字来。 姜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手被握住了,手指一根一根地被把玩着,从指尖道指腹,最后流连到了手心。 “姜宝,我爱你,”他的声音低沉而缱绻,“能看到你,真好。” 姜宝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闭上了眼睛。 依稀仿佛中,她闻到了迟来的春天的花香。 第26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 浑身上下又湿又冷,好像整个人浸在了冰水里。 姜宝缩了缩身子,手胡乱往外一摸,想扯过被子暖和一下。 空空如也。 果果的人呢?醒来了怎么也没闹她?霍言行也起来了吗?怎么这床感觉空荡荡的…… 姜宝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而来的是一个精致的人工湖,天色阴沉沉的,湖水在寒风中轻轻拍打着湖堤的石块,湖面上泛着一层冷光;再一看,她此刻靠在假山下,后背被石块硌得生疼,身上湿漉漉的,地下汇集了一滩水,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 “亲爱的姜宝姜小姐,恭喜你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欢迎来到第二个世界,生活几多磨难,女配也有春天,哔——” 已经快要被她遗忘的机械音响了起来。 她,到另一个世界了。 没有了深情表白的矿老板,也没了乖巧可爱的姜蓁柠。 她几乎已经适应了那个世界,适应了霍言行的嚣张和霸道,适应了果果一声又一声的“妈咪”,适应了她贫穷却即将暴富的身份,然而,在她最放松最愉悦的时候,她被系统强制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真想骂人了。 她还没奴役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霍言行呢,她还没花她辛苦赚来的几百万呢,她还没看她贴心小棉袄长大成人呢! 还没等她爆粗口,后脑一阵抽疼,这个世界的信息被强制输入了她的脑海。 这一次,原身是一位买办资本家的女儿,原本应该是富足的千金小姐,只可惜生不逢时,帝制解体、民国诞生,这位买办资本家没有及时嗅到新生事物的动向,家业逐渐凋零,不得不寻求庇护,将原身嫁给了一位四五十岁的军阀。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出嫁前一天,军阀被人暗杀,死了。 原身的父亲不甘心,硬是将原身送进了军阀家门,名义上为军阀守丧,暗中却授意她勾引军阀的儿子站稳脚跟,原身本来想跑,却阴差阳错爱上了少帅,求爱被拒后依然死心塌地,宁愿做姨娘留在少帅身边也不愿离开,结果让少帅和青梅竹马的恋人误会重重,最后阴差阳错被少帅的对头杀死,成了一个十足的炮灰女配。 再看了一眼四周,姜宝明白了她此刻所处的时间点,心如死灰。 半个小时前她刚刚向那位少帅投怀送抱被拒,一时想不开跳了湖,幸好她的贴身嬷 嬷会游泳,发现了不对劲后拼力将她救起,留了个小丫头看着她,自己找大夫去了。 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江嬷嬷急匆匆地跑回来了,带了一件大棉袄将瑟瑟发抖的她裹了起来,眼泪汪汪地叫着:“小姐,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别吓我。” 没一会儿,后面跟着来了好几个,府里的陈大夫、管家霍安,还有两个看热闹的女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姜宝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这两位应该是死去的那位霍大帅的姨娘。 “哎呦,姜小姐,你这是怎么的了,大冬天的学游泳吗?有文化的人我们果然看不懂。” “好端端的跳什么湖,我们还等你八抬大轿嫁进霍家来摆太太的威风呢。” “雪姐,你这可是小看姜小姐了,人家可是心比天高呢,太太这两个字不稀罕了,现在人家想要的是‘少帅夫人’了。” “呦,那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 姜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为情跳湖的事情已经在府里传开了,看来,有人是不遗余力地帮她大肆宣扬,等着要看好戏啊。 江嬷嬷的脸色越发惨白,狠狠地剜了那两个姨娘一眼。 霍安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对着姜宝躬了躬身子:“姜小姐,有劳你先挪一挪地儿,这里风大,万一染上个风寒,我可不好向你家里交代。” 姜宝应了一声,在江嬷嬷的搀扶下吃力地站了起来,看向两位姨娘,柔柔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们俩在这里唱什么双簧,我只是在湖边散散心,一不留神就滑下湖了,到底是哪个嘴碎的胡说八道说我跳湖了?再说了,大家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们这么好的青春年华非要赖在府里守活寡,我却还有权利不要脸地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好像也没比你们差到哪里去,你们说对吧?” 两位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位没有福分嫁进霍府的姜姑娘,一脸狐媚子样,漂亮得能勾了人的魂,幸好,脾气很软,是个容易拿捏的货色。 不过,这姑娘虽然命比纸薄,心却比天还高,居然肖想起了霍言行,成天找借口往霍言行身边凑,看得她们俩心里直冒火。 今天一听说姜宝做了这么丢脸的一件事情,她们俩就乐得不行,一边在府里头大肆宣扬,一边兴冲冲地 就过来落井下石了,结果这姑娘却突然转了性似的,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的,暗讽她们俩贪图帅府的荣华富贵,宁肯守活寡也不愿出府。 刚要上前和再和这个小妮子扯破脸皮吵上一架,霍安拦住了,客气地道:“二位姨娘,家里最近事多,咱们就别让少帅再操内宅的心了,行吧?” 霍安抬出了霍言行,二人不敢不给面子,只好又冷嘲热讽了几句,悻悻然地走了。 姜宝紧了紧身上的大棉袄,在江嬷嬷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宽敞明亮,房间里收拾得很整齐,多宝格上整齐地摆放着好些线装书,几件艺术品散布其中;梳妆台上,闺阁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很是精致,旁边的罗汉床小桌上还摆着一副下了一半的西洋象棋。 陈大夫替她把了脉,开了一些驱寒的方子,让她赶紧去泡个澡躺着,暖暖身子。 这一顿折腾,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喝完姜汤和药方躺在了床上,天都已经黑了。 姜宝这不慎落湖的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江嬷嬷。她一会儿庆幸姜宝机智,弄了这么个谎言保住了颜面;一会儿又伤心姜宝犯傻,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小姐呀,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少帅的确是人中龙凤,可人家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挂念他了。咱们再忍一阵子,等老爷绝了把你送给少帅的念头,你就可以回家了。” 姜宝嘲讽地笑了笑:“回家?那个还算是家吗?” 江嬷嬷语塞,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夭寿哦,老爷可真是……为了他那几家纺织公司,连女儿都不要了。” “江嬷嬷,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姜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仔细回想着上个世界最后当晚的一言一行,姜宝开始琢磨触发系统转换世界的点到底是什么。 是系统里的男主霍言行真正爱上她对她表白“我爱你”吗?是她完成从女配到女主的角色逆袭吗?还是最后她临睡前由心而发的愉悦就是“女配也有春天”?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小姐,少帅来看你了。”江嬷嬷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响了起来。 姜宝沉默了片刻,应了一声:“请进。” 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大步走 了进来,站在了床前。 饶是姜宝心里早有准备,这一瞬间,也还是被这样的霍言行慑住了心魄。 推门而来的霍言行显然比现实中要年轻了好几岁,一身呢子制的深色军装挺拔,肩章、皮带将他的宽肩窄臀勾勒得淋漓尽致,上衣的扣子一直扣到了脖颈,军帽一丝不苟,原本就年轻俊美的五官被这身军装一衬,平添了几分英挺、硬朗,夹杂着一股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要是放在有网络有媒体的年代,可能会有千万粉丝舔屏吧,怪不得原身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姜宝忍不住抿了抿唇,念了两句清心咒,努力不让自己对着这个穿着军装的霍言行流出口水。 “下午是怎么回事?”霍言行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看过来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千年的寒冰。 看惯了霍俗气那张总是嚣张跋扈的脸,听惯了那总是透着一股自恋自得的声音,这样的霍言行,让姜宝非常不习惯。 好歹她也是刚刚向他表白过的女人,就这么不怜香惜玉吗? 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帅也没用! 姜宝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得不努力回想着原身可能有的表情,娇怯怯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不起,我不小心滑了一跤,给霍管家和陈大夫添了麻烦了。” 霍言行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好好休息。” 看他一秒也不想多留的模样,姜宝赶紧叫住了他:“等一等!” 霍言行挑眉看着她。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去思考该怎样终结这个世界的问题。要她对这样一个霍言行投怀送抱,比杀了她还难。 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成一场愉快的旅行吧。 “是这样的,”姜宝一字一句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道,“今天我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中午的事情我很抱歉,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犯了,也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霍言行的目光里开始有了几分探究。 “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认定了你,希望你能成为我们姜家最大的后盾,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够摆脱他们,”姜宝很诚恳地道,“你能帮我吗?” 霍言行看着她,忽然轻蔑地笑了。 姜宝愣住了:“你笑什么?” “姜宝,你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被人教唆着做 些无用的事情,”霍言行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反对你住在霍家,前提是你乖乖做好你的本分,明白吗?好好休息,别动歪脑筋了。” 姜宝心头的火蹭得一下冒了上来。 这个少帅看起来像一块又冷又硬的茅坑石头! 她忽然很想看到他脸上面具崩裂的表情。 一掀被子,她从床上下来,房间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她穿了一件睡袍,几步就到了霍言行的面前。 霍言行很高,她光着脚才刚到他的下巴下,顿时气势上矮了一截。 这样不行,说话不够有力。 姜宝只好又后退了一步,勉强可以和他平视了,这才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笑吟吟地道:“霍言行,虽然我没有进你家的门,可论辈分,你可得叫我一声小妈,少帅的架子稍微端一下就好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好?” 第27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2) 小妈。 霍言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刚从津埠市回到西南奔丧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青葱粉嫩的姑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老牛吃嫩草吃得实在是太过无耻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其实他对姜宝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当时她白衣黑裙,不施脂粉的五官漂亮精致,又可能是在新式学堂读过书的缘故,有一种普通女子没有的娴雅书卷味;不像其他人浮夸却毫无诚意的恸哭,她眼底的泪光盈盈,眉宇间罩着一股轻愁,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他甚至替她庆幸,幸好老家伙死了,她可以逃过一劫。 后来借口有过婚约要替父亲守丧为由住进了霍家,他知道这是为姜父所迫,也不免对她存了一丝同情。 然而接下来姜宝的行为却让他的这些好感一点一点地败了个精光。 先是三番五次地借故接近他,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噙着泪对他说,“少帅我喜欢你,想要一辈子呆在你身边,就算是做个姨娘也可以。” 枉她还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实在是不知廉耻。 抛开她的身份不谈,那种娇怯怯的旧时闺阁女子模样,走几步就要喘气、动不动就掉泪,他也厌烦得很。 今天居然敢对着他这么长篇大论,难道是下午跳湖被水浸坏脑子了吗? 霍言行的眸色一暗,上前一步攫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阴冷:“我有过三任小妈,你知道她们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姜宝打了个哆嗦,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不是现代社会,是人命贱如草的民国。 “一个和我出去打猎的时候被老虎咬死了;一个眼看着要生出我的弟弟了,结果难产死了;一个被我父亲强抢过来,结果和情人私会被我父亲撞见,一死一疯,你确定,你要我叫你一声小妈吗?” 姜宝的脸色惨白,颤声问:“都……都是你……动的手脚吗?” “你说呢?”霍言行呲了呲牙,一口白牙阴森森的。 姜宝的心脏“怦怦”乱跳,搜肠刮肚挤出几句话来:“那……你还是别叫了……心里……心里尊敬一下就可以了……待遇也打个折扣好了……实在不行,也就不劳烦你帮我了,我自己想办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宾就好,你忙你忙。” 霍言行盯着她惨白 的脸看了一会儿,几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收了手大步离开了房间。 姜宝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抹了一下鼻尖渗出来的汗珠。 江嬷嬷慌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你没怎么样吧?千万别再去惹少帅了,要真把他惹恼了,咱们连立足之地都要没有了。” 她絮叨着和姜宝说起她从府里下人们那里探听来的一些事情来。 姜宝一边听着,一边回想着刚才脑中闪过的画面,大概明白了现在这个霍言行的光荣事迹。 别看这位霍少帅现在风光,小时候却没少吃过苦。父亲一路从一个小副官到了手掌生杀大权的一方军阀,日渐花心薄情,除了他母亲这个正妻外,姨娘好几个,外头沾花惹草留下的风流债更是无数。霍言行的母亲一片深情错付,深宅大院中又有无数阴暗,她难以忍受,终于在霍言行八岁那年上吊自杀。 霍言行虽然是独子,但因为母亲的缘故,并不为父亲喜爱,小时候没少受刁奴、姨娘的暗中磋磨,母亲一死,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十分可怜。不过他也是个狠角色,隐忍多年后暗中设计惩治了当年欺辱他们母子的人,和父亲决裂离开了霍府。 据说他离开霍府后去了津埠市就读于津埠陆军学院,学业非常优秀,毕业后深受华东军区司令的看重,要不是被霍家的长辈和霍大帅军中的几位副手一起劝了回来,他在津埠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听完之后,姜宝决定了。 以后就专心在帅府吃好喝好,至于这位霍少帅,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她爸交给她的勾引任务,她是完不成了,谁爱勾谁来。 抛开这些糟心事不说,日子其实过得比上一个世界要舒服。 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衣食住行都是高档次的。江嬷嬷是从姜宝外公家出来的,姜家是前朝没落的官宦人家,江嬷嬷把规矩学了个十足十,现在也还没扔下以前的做派,伺候得很是细致,最妙的是江嬷嬷还有一手好厨艺,每天变着花样儿给她弄些特色的点心菜肴,再加上帅府的厨师有好几个,川菜、粤菜、徽菜什么的都轮番做,简直不是天堂胜似天堂。 吃了一个多星期后,姜宝无意中一摸,腰上多了一圈赘肉! 不能再过这样吃吃喝喝的米虫生活了。 姜宝痛下决心,拉着江嬷嬷出了帅府,决定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让她摆脱姜家的控制,离开帅府过自己舒心的小日子。 帅府所在的城市是西南的重镇,十分繁华。市中心的街道上店铺林立,洋布、杂货、胭脂水粉各种货品应有尽有;货运码头旁,劳工们都排队扛着货物;再过去些则是各种舞厅、影院,一到夜晚想必就是另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了。 “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个黄包车?”江嬷嬷担心她娇滴滴的,走路吃不消。 “不用。”姜宝兴致勃勃地摆了摆手,紧走几步,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这家酒楼的位置很好,地处繁华街道的最中心,走过去两条街就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金融区和租界,酒楼装修得也很是气派,一共三层楼高,红砖碧瓦,只是门前却不太应景地贴了一张告示:本酒楼转让,有意者请入内面谈。 此刻已经到了正午用餐的时候了,门口不时有顾客进出,看衣着打扮都是有身份的人,生意很不错。这么好的一家酒楼,怎么就要转让了? 姜宝正纳闷着呢,里面忽然传来“叮铃哐啷”的几声脆响,有碗碟被砸在了地上,几秒之后,一阵喧哗的吵闹声传来。 江嬷嬷慌得拽着姜宝要走,姜宝耳尖,陡然精神一振,反倒快步往里走了进去。 大堂中间的桌子旁,坐着两位洋人,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戴着一副眼睛,另一个则是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长得高大帅气,五官的轮廓好像斧刻刀削般深邃,有着异于华人的一种俊朗,只是此刻他一副生气的模样,指着地上的碗碟、食物残渣叽叽呱呱地说着英文。 小二被骂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那年轻人更生气了。 掌柜的也从里面出来了,苦着脸连连搓手:“这在说什么听不懂啊,我们都给你做了两回了,你还把碗碟给砸了,这不是存心来闹场子的吗?” “hi,dontbeangry,maybeicanhelpyou.” 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年轻洋人回头一看,眼睛猛然一亮:只见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那里朝着他微笑,那容颜娇柔得好像一朵春天的茉莉花。 事情其实很简单,这两位洋人是叔侄,刚刚受邀来到华国,因为久仰中华美食的美名,兴冲冲地就进了这家看起来很是高档的酒楼,点了最受洋人欢迎的两道菜:辣子鸡丁和龙抄手。 但是,这两人不吃辣,连比带划地说了一通,小二听懂了一半,给他们上了一道微辣的辣子鸡丁 ,结果那位中年人被呛到了,大发雷霆,厨师又重新炒了一份,他们俩还是嫌辣,认为是店家在戏弄他们两个外国人,这就把碗给砸了。 姜宝左右翻译了一通,掌柜和小二的气坏了:“辣子鸡丁要不辣,听都没听说过。我们都已经没放辣椒了,谁来吃都吃不出辣味,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咱们不伺候了!” 姜宝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西南一带的本地人嗜辣,无辣不欢,因此就算没放辣椒,锅、铲、勺里也带了辣味。 她和江嬷嬷一起进了厨房,让厨师把炒菜的锅和铲子好好清洗了一番再重新炒了一份。 那两个洋人尝了一口,连连点头:“good,good,missjiang,youaresokind,thankyousomuch.pls,sitdownandhavelunghtogetherwithus.” 姜宝也不扭捏,坐下来和他们聊了起来。她在大学里的英文成绩不错,也时常约访一些国外时尚界的名人,日常对话没什么问题。 中年的那个名叫弗兰克,是位铁路专家,受政府和使馆邀请,来这里协助设计路桥;年轻的那个名叫迈克,是弗兰克的侄子,跟着一起来华国游历。 这阵子姜宝闲着没事,经常看些报纸新闻,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和她所熟知的民国略有不同,这个刚刚破除帝制、军阀割据的年代,民生虽然落后,有时候在先进技术上要仰仗洋人的鼻息,但和其他各国的来往还算正常,西南这边更是如此。 “姜小姐,我觉得我这趟旅行太值得了,既有美丽的风景,还有诱人的美食,最重要的是,能让我遇见你这样才貌双全的美女。”迈克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仰慕,“你让我对华国女性的印象,有了质的改观。” 老外总是这样的直接奔放,也不知道这位迈克先生已经这样称赞过多少女孩子了,姜宝当然不会当真,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谢谢”。 午饭用得很愉快,末了有使馆的车过来接弗兰克他们,迈克很绅士地邀请姜宝和江嬷嬷一起上车,将她们送到了帅府门口,恋恋不舍地又聊了几句,这才上车离开了。 姜宝目送着汽车开入了转角,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快步往大门走去,抬脚刚刚跨上门槛,就看见霍言行笔挺地站在大门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少帅好。” 江嬷嬷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 姜宝侧了侧身,从他身边慢慢挪进门去,刚要快步离开,霍言行开了口:“站住。” 姜宝只好停住了脚步。 霍言行缓步绕道了她面前,冷冷地问:“什么时候和洋人勾搭上了?注意点分寸。”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姜宝心里有点着恼,四下看了看,索性走到了前面的一株白梅树下,朝着霍言行勾了勾手指, 霍言行怔了怔,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那娇怯怯的少女站在白梅树下,清风微拂,白梅花瓣轻飘飘地在她身旁飞舞而下,那嘴角的笑容清亮甜美,眼里跳动着亮光,让人觉得,不答应她的请求,好像有点不太忍心。 他走了过去,眉头微拧:“什么事?” 白梅树有些年头了,树干很粗,刚好当初了门口几个人的视线。 姜宝抬手一勾,手指扣住了他的风纪扣,笑意盈盈:“少帅,所见即所想,你开口就是勾搭不勾搭,难道你心里整天想的就是这种事情?” 霍言行脸色瞬间变了。 姜宝见好就收,手一滑,纤纤细指从风纪扣上滑到了他的肩膀上,妆模作样地替他掸了掸军装上莫须有的灰,旋即后退一步,敛了笑容正色道:“开个玩笑。刚才那个洋人,是设计铁路的工程师,我记得你现在就在做这件事情,所以就和他们聊了几句,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用得着。” 第28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3) 霍言行的确正在力主西南铁路的修建。 他就读的津埠陆军学院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思想新派先进,除了军事,对西洋人此刻正在兴起的各种文化工业、远洋航海、铁路航空等技术都有大量的讨论和学习,从思想几近僵化的西南到了津埠市后,他宛如一块海绵,饥渴地吸收着各种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先进思想和信息。 那位花心薄幸、刚愎无情的霍大帅死的时候,他原本想着过来在灵前磕个头就走,就算是还了父子之间的最后一份亲情,没想到要走的时候被族长、父亲的好友秦弘和其他亲朋力阻,不得不奉父亲的遗嘱,担下了这少帅的名头和责任。 当时会留下来,是因为秦弘说了一番话。 “言行,我知道你胸有丘壑,想要雄鹰展翅翱翔,但是,你父亲一死,这西南群龙无首,下面的人虎视眈眈,谁也不服气谁,眼看着又要酿成哗变,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你忍心吗?而且,你如果有远大的抱负,如果能统领这西南一方,造福于民,岂不是比你在别人手下要强得多?” 的确,西南军务复杂、民生艰难,他这些日子来努力收拢父亲留下的旧派,力图抽丝剥茧逐渐将旧势力掌控手中,恩威并施下总算卓有成效,现在终于可以腾出精力来做一些他想做的实事了。 这西南铁路就是他计划中的一件大事,但自从他提出这个想法后,省府、军需各部门都盯着这一块肥肉想要抢这差事,却无人关心这铁路的设计、年限、工期等实际问题。 事关军务运输和民生,大意不得,他特意托了津埠那边以前的上司和好友,请来了有经验的洋人作为顾问,想和他们合作修建铁路,没想到居然被姜宝碰到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洋文了?”霍言行狐疑地看着她。 “以前在女子大学的时候有教会的神父,他们来替我们上的洋文课。”姜宝神情自若地道。 霍言行不太信她:“好了,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少掺和,别自作聪明生出什么事情来。”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姜宝一副乖巧的模样,朝他挥手再见,便和江嬷嬷一起往里走去。 霍言行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姜宝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看起来还是那副娇柔乖顺的模样,却总爱冷不定地冒出一手爪子往他脸上抓,就好像小野猫似的。 “ 言行哥!” 背后传来清脆的叫声。 霍言行回头一看,是白芸芸,白师长的女儿,他少年时少有的几个玩伴之一。他抛开了心头对姜宝的那点疑惑,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你总是忙,也不来看我,只好我登门来探望你啦,少帅大人。”白芸芸俏皮地笑了。 快要步入转角的姜宝也听到了这俏皮的笑声,心中一动,立刻紧走几步躲在墙角探头往外看去。 果然,这个世界中被众星捧月的白芸芸出现了。 姜宝紧盯着霍言行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点冰雪消融的痕迹,只可惜那张冰封脸依然没什么变化。 没事,这种男人都是心里闷骚的,心里一定已经很喜欢白芸芸了。 姜宝安慰自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芸芸就是霍言行喜欢的那个青梅竹马,年少的时候经常雪中送炭帮助霍言行,霍言行归来后,白家坚定地站在了霍言行的身后扶持,白芸芸更是为了救霍言行身负重伤。 姜宝对这些都没意见,这块茅坑里的石头谁爱喜欢谁喜欢,反正她不喜欢。现在她只希望能顺利地出了帅府、摆脱姜家,然后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说不定这任务就算完成了呢。 她乐观地想着。 后背被拽了一下,她从幻想中清醒,回头一看,江嬷嬷正担忧地看着她。 姜宝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不是在惦记他。” 江嬷嬷不信,就差说出“你撒谎”这三个字了。 姜宝也懒得解释了,吩咐了江嬷嬷几句,就回自己院子午睡去了。 下午的时候,江嬷嬷办事回来了,按照姜宝的吩咐,她去探听了一下那家酒楼转让的原因。“小姐,据说那家酒楼老板得罪了青红会,打算离开这里回老家去,所以在贱价转让酒楼经营,现在开价是两千块大洋。” 姜宝翻箱倒柜找了找,在一个上锁的匣子里找到了两张一百大洋的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首饰,勉强加起来能当个两百大洋。 这就是一个家里有着数家织布厂的纺织公司大老板的女儿的全部家底吗? 这爹也太抠门了!怪不得会落魄到要卖女儿求荣的地步! 姜宝正咬着牙恨恨地想着,江嬷嬷在外面高兴地叫了起来:“小姐,太太来看你了!” 姜宝的母亲江蓉以前是官 宦小姐,姜父倚靠岳家的势力逐渐掌控了官府的织造,后来大变革后摇身一变成了资本家,便再也不顾忌岳家了,对江蓉也日渐冷淡敷衍。 江蓉生性柔弱,只能忍气吞声,女儿被丈夫当成货品送进霍府时,她也抗争过,丈夫软硬兼施,最后扔了一句话给她,“行,你不想女儿嫁过去,那你们娘儿俩就出府自己过,以后就不是我们姜家的人。” 她们俩个弱女子,出了姜家还能有什么活路?江蓉哭了两天两夜,终于还是顺从了。 后来江蓉得知了姜宝的死讯,再也无法忍受,当晚便放火烧了姜家,自己也葬身了火海。 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生都是男人的附庸,成了这封建制度男性摧残女性的牺牲品。 “宝宝……你怎么就这么傻啊!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万一,让你娘怎么活啊!”江蓉一进门就一把抱住了女儿,悲不自胜地啜泣了起来。 这熟悉的称呼,让姜宝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 江蓉虽然年近四十,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说话娇柔、举止娴雅,哭起来也隐忍柔弱,我见犹怜。 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血缘天性,姜宝被她哭得心尖发颤,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娘你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体。” “都是娘没用,护不了你,”江蓉满眼绝望,“原本还以为你可以脱离苦海,没想到你爹这么狠心,就这样把你留在霍家,这让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没关系啦,”姜宝连忙安慰,“我在这里过得也不错,你就别担心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江蓉愣了一下。 女儿的性格和她一样,绵软娇柔,原本以为她在这里受了委屈,母女俩见面一定是抱头大哭,现在女儿反倒神色如常安慰起她来了。她越发担心了,掰着女儿的脸蛋看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让江嬷嬷守在门外,她拉着姜宝进了卧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塞进了姜宝手里:“宝宝,娘想过了,这里肯定不能呆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你爹又会把你嫁给什么糟老头子或是送给别人做姨娘,你找个机会走吧,江嬷嬷很是可靠,你带着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去齐江那里,娘有个远房的表兄以前曾经受过我家的恩惠,到时候请他帮衬你一点,这点钱,你省着点花也能过日子了。” 姜宝愣住了。 她知道,江蓉在姜家过得并不如意 ,手头上的一些嫁妆早就被丈夫骗得差不多了,这些钱,可能已经是她压箱底的保命钱了。 “不,娘,不用这个。”姜宝赶紧推了回去,“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江蓉凄然一笑,“我这辈子已经是没指望了,你别挂念我,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擦了擦眼泪,握着姜宝的手再次把银票塞了进来,又细细叮嘱:“以后你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花言巧语的没有用,诚心实意对你好的才行,也千万别上杆子地去讨男人欢心,男人那都是贱骨头,送上门的不会珍惜。我们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入了火坑,那就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江蓉最后的希望和嘱托。 姜宝心里一阵感动,脱口而出:“娘,我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要把你也带出姜家,你放心,以后我们俩能过得好好的,让那个老不死的看着干瞪眼气死!” 江蓉吓得瞪大了眼:“宝宝你说什么呢?被你爹知道了,他得打死我们两个。” “娘,我有办法,”姜宝俏皮地一笑,“银票我先收起来,到时候我用完了再还你,还有呀,女的嫁错郎也没事,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你可以和爹离婚再找个第二春,以我娘的人品样貌,一定能找到一个疼你的男人!” “可别胡说了!”江蓉吓得捂住了她的嘴。 江蓉的压箱底银票有四张,一共两千大洋。 姜宝调整了一下计划,既然那个酒楼是惹上地头蛇要转让,那就可以压价,她打算一千大洋盘下来,然后剩余的做流动资金。另外,霍言行那里也不能得罪了,以后还能靠帅府的名义震慑一下地痞流氓。 抬出她是霍少帅“小妈”的名头,谁敢在她酒楼里面放肆?拳头再硬能敌得过枪杆子吗? 而且,霍言行好意思看着他“小妈”被人欺负吗?他们霍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至于酒楼的经营,她想好了,江嬷嬷的手艺比起大厨来只高不低,帅府里的厨子百里挑一,有可能的话挖一个走,这样后厨就没有顾虑了,她则负责经营、打造精品酒楼,到时候来几个创意菜谱,把会员制和饥饿营销往酒楼里一用,不用很忙也能赚钱,日子岂不是过得很逍遥? 一连两天,姜宝都在写她的酒楼营销策划,大体上已经有了腹稿;江嬷嬷则按照她的吩咐谈价,酒楼老板已经让到了一千五百大洋,江嬷嬷也不 着急,只说要和主人家商谈,慢慢磨着。 这一天,江嬷嬷兴冲冲地来报,老板已经退让到了一千三百大洋了,请她的主人务必见面商谈,姜宝心里一喜,刚要换衣服出门,院里的小丫头进来通禀:“小姐,于副官来了,要见你。” 于正宁是霍言行的副官,也是最得力的亲信,他怎么会到这里来找她? 姜宝有点纳闷,出去一看,于正宁笔直立正,朝她敬了一个军礼:“姜小姐,少帅让我接你去都省府会议室,有洋人在,让你去做个翻译。” 姜宝怔了一下:“你们不是有翻译官吗?” 于正宁有些尴尬:“洋人说他们翻得不好,少帅请小姐过去。” 姜宝明白了过来,思忖了两秒,娇怯怯地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前儿个少帅刚说过,这是男人的事情,女孩子少掺和,我可不敢自作聪明。” 第29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4) 于正宁在霍言行身边这么些时日,目睹着霍言行恩威并施、手段狠戾,以雷霆之势收服了霍大帅手下那些良莠不齐、心怀鬼胎的部下,也见识了他令出必行、说一不二的铁腕作风,今天头一次看到霍言行的命令被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用软钉子碰了回来。 他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强求,连忙回去禀告了霍言行。 霍言行此刻正和财政司、工程司和其他相关人等等在会议室中,几个洋人自顾自地围成一圈,语速飞快,“叽叽呱呱”地不知道讲着什么,而他身边的那个翻译官刚才被呛了两句后,紧张得脸色苍白、鼻尖冒汗,也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听完于正宁的耳语,他心里恼火,面上却不显色,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你就说,我让她马上过来,她要是再有异议,用枪请来。” 于正宁第二次登门,进去刚把霍言行的话说完,姜宝便起了身笑吟吟地道:“既然是少帅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嬷嬷在一旁吓得出了一身汗,赶紧替姜宝披上了白狐披肩,小声在她耳边道:“小姐,你居然敢对少帅这样拿乔,吓死我了。” 姜宝其实也捏了一把汗。 要是霍言行生气不再来请她,那她就失去了这么一个巴结霍言行的好机会了。 她会拿乔,是因为忽然想到了江蓉说的那句话,“男人都是贱骨头,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 要是霍言行一请她就乐不颠颠地跑去了,岂不是太掉价了,得难为一下霍言行,下次他才会知道尊重她。幸好,霍言行还真又来请了。 到了会议室,姜宝一眼就瞧见了迈克和弗兰克,还没等她招呼,迈克的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天哪,原来你就是少帅口中的翻译官,太让我惊喜了。姜小姐,你今天更加漂亮了,我愿意臣服在你的脚下,做你最忠实的护花使者。” 说完,他行了一个吻手礼。 姜宝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谢谢你的夸奖。” 霍言行看得真切,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会议的气氛理所当然地轻松和谐了起来。其实原来的那个翻译有点冤,并不是他不精通语言,而是刚好撞在了洋人挑刺的抢眼上,想要给霍言行他们在谈价格时来个下马威。 现在姜宝既然和迈克他们认识,话就好说多了,一来一去,没一会儿两边就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迈克他们以技术入股铁路的修建,西南军政府则出人工、材料等,两边一起组建一个铁路筹备管理组,各派人员担任要职,由西南军政府做最后的拍板决策。 对于霍言行来说,此时西南军政府银库并不充裕,如果能以一定的入股时限换来洋人的技术,利大于弊。 会谈结束后,大家寒暄客气了两句,霍言行就把他们送出了省府大门。 迈克留在了最后,热情邀请姜宝:“姜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给我做个导游?听说这里有很多名人古迹,我仰慕很久了。” 姜宝正要婉拒,霍言行毫不客气地替她拒绝了:“不好意思,她很忙,不方便替你做导游。” 迈克很是惊讶:“你会说我们的话?” 霍言行傲然道:“我在陆军学院时学过一些,洋文其实很简单,并没有什么稀奇。倒是你们,学起华文来要花上很大的功夫了。” 迈克有些悻然,和姜宝又说了几句,这次他说得又快又急,存心不让霍言行听懂:“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凶巴巴的?要是他欺负你的话,尽管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姜宝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应该算是他的……长辈,我最近的确在忙一件事情,暂时没空做你导游,等以后不忙了再向你赔罪。” “长辈?”迈克无比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姜宝和霍言行两人脸上来回看了两圈,“太……不可思议了!” 霍言行冰封一样的表情终于有些崩裂了。 迈克带着无尽的疑惑,终于走了。 霍言行示意姜宝上了他的车,一路慢悠悠往帅府开去。开到路口时,姜宝忽然问:“能否往那边拐一趟?我有件事情顺便去办一下。”于正宁的油门松了松,询问地看向后视镜中的霍言行。 霍言行目视前方一语不发,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车子往右一拐,按照姜宝的指示,沿着大街一路开到了春风酒楼。 霍言行的车很是显眼,后面又跟着几辆护卫车,一停下来,马路边便有好几个人认了出来,一脸敬畏地指指点点。 姜宝下了车,快步进了酒楼,江嬷嬷按照她的吩咐在里面喝着茶等着她,一见她来了便迎了上去,酒楼老板也出来了,一脸吃惊地看了看外面的车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少帅府的,这怎么也不早说,快快,里面请。” 到了里面,老板不再 硬掰着价格不放,很痛快地答应了姜宝一千大洋的要求,又气恨地道:“这酒楼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是心灰意冷也不会转让,小姐既然是少帅府的,一定能好好经营,那青红会的再来闹事你就好好教训他们。” “放心吧,”姜宝笑着道,“老板既然这么客气,我就再加一百大洋,还请老板安抚一下店里的伙计,和我的师傅磨合些日子,这样的话,也能让酒楼顺利过渡。” 谈妥了价格,姜宝便留下江嬷嬷商量细节,自己拎了一盒酒楼里招牌的芙蓉糕,重新回到了车子里。 她打开盒子,用了一根小牙签戳着,递了一块芙蓉糕给霍言行拍马屁:“尝尝,很好吃呢,又酥又软。” 今天借用了霍言行的车在酒楼前亮个相,不费吹灰之力,连名号都不用报就低价拿下了酒楼,事半功倍,姜宝觉得非常满意,因此,对这位不知不觉被她利用的霍少帅,不免带了点歉意和讨好。 霍言行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停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就为了买一盒芙蓉糕?” 姜宝不想瞒他,想瞒也瞒不住,索性爽快地承认了:“我总不能在你家住一辈子,也不想再被我爸当成棋子,所以就盘了这家酒楼,自力更生弄点事情做,这样就不用再仰人鼻息过日子了。” 霍言行愣了两秒,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太狡诈了,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姜宝算计了! 沉着脸坐在车上,霍言行一语不发,连理都没理姜宝递过来的点心。 姜宝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愉快,也不计较霍言行的冷落,顺势把芙蓉糕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她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还不时偷看着霍言行的脸色。等开出去了好一会儿,她觉得霍言行应该气有点消了,再次戳了一块往他手前一放,给彼此都递了一个台阶:“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今天帮了你的忙,这就算是你给我的一点酬劳,以后要是还需要我,我一定义不容辞,可以吗?” 霍言行不置可否,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接了过来。 芙蓉糕的确很好吃,霍言行向来不爱吃甜食,居然也吃了两块;而姜宝更是捧着盒子一口气吃了半盒,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了盖子,还不自觉地把唇边的碎沫舔了一圈。 白皙精致的脸蛋藏在白狐毛中,粉色的小舌在饱满红润的唇间一闪而过,让人忍不住想象其中的芬芳。 不知怎么,霍言行的脑中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不合时 宜的念头。 第30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5) 车子开了一路,霍言行也不知不觉琢磨了一路。 他觉得,这个姜宝,真的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姜宝安静柔顺,每每找借口接近他的时候,眼中充满了仰慕,目光更是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被黏住了似的,让人看得心生厌烦。 而此刻的姜宝,目光再也不会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外面的天空,各种小心思、小计谋层出不穷,好像一块蒙尘的璞玉,渐渐露出了不一样的光华。 或许,是因为被他拒绝了之后大彻大悟了。 也或许,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人。 不过,姜宝能想通,于他来说是件好事;而她那个恬不知耻的父亲,若是她真心想要摆脱,他也不会吝于暗中提供一些帮助,毕竟姜宝在帅府也住了一段时日,也算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很快,帅府到了。 车子停稳之后,霍言行没有急着下车,沉吟了片刻后看向姜宝:“你借了我的名号盘了酒楼,我也不同你计较了。不过,我要和你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能出面,免得被人笑话,如果需要什么帮手,让霍安给你安排;第二,以后不许再乱用我和帅府的名义;第三,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姜宝张了张嘴,有心对他的第一条表示一下异议,不过,看了看他的冰封脸,决定还是聪明地不发表意见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霍言行还算满意。 很好。 和聪明的女人说话不费劲。 因为这约法三章,姜宝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完全不出面当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少出面吧,他霍言行一个少帅日理万机,想必也不会一直关注她这小小的酒楼。 万事开头难,一连好几天,姜宝都忙得不可开交。 她虽然不会烧菜,但以前家世良好,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舌头被养得很刁,眼界也很高。凭着脑中的记忆和自己的感觉,她想出了一些在此刻看起来比较稀罕的新菜肴,交给了江嬷嬷去酒楼试验。 霍安得了霍言行的吩咐,也给她安排了一个粤菜厨子和账房,原来酒楼的掌柜和大部分伙计和江嬷嬷他们磨合了几日,谈妥了,答应继续留在这里,酒楼的日常营运顺利地过度了。 姜宝又将二三楼单独开辟成为贵宾会员制,给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都派送了入会邀请,入 会需缴纳会员金,金卡两百大洋,银卡一百大洋,可以抵扣日后的餐费,本月之内入会,永久餐费八八折。 贵宾楼定于一月十八正式开业,会员就餐需提前预订,每日只开十六席,开完便不再接受用餐。 会员卡是姜宝特别设计的,分为金银两色,上面的“春风酒楼”四个字特意请了霍言行写的,又找了银楼的老师傅,紫檀木雕好后用银饰或金饰镶边,上面还别出心裁地镶嵌了一颗小小的菩提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件精美小巧的艺术品。 正式成品后,姜宝特意给霍言行送来了一张金卡。 霍言行把金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这有什么用?” “金卡来我们酒楼有优先预约不用排队的特权,”姜宝解释道,“全城一共才只有十六张。” “你觉得到你们酒楼吃饭还要排队,那会有人要来吗?”霍言行忍不住嘲弄了一句。城里最高档的酒楼也都是开门迎客,从来没听说吃饭还要排队的。 “那你拭目以待吧。”姜宝信心满满地道。 霍言行不说话了,把金卡随手一收,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言下之意就是送客了。 姜宝却站着没有动,眼巴巴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道:“这个……你还得给我两百大洋。” 霍言行的目光凝住了。 什么? 还要给钱?这难道不是白送他的吗? “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八折!”姜宝慷慨地道,“友情价,就算是一百六十吧,以后你来用餐的餐费可以从里面扣。” 脸上的表情有点崩裂的趋势,要是刚才那张卡还在手上,霍言行指不定就掏出来扔回姜宝脸上了。 “用不着,去找霍安领二百。”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谢谢啦,以后多来光顾我们酒楼,相信我,一定会让你钱有所值。”姜宝愉快地朝他摆了摆手,欢快地跑了。 开业的时间越来越近,姜宝一有空就泡在了酒楼里,除了试验菜式,还对伙计、厨师、掌柜等人进行各种培训。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要热情却不谄媚,细致却不黏腻。 闲暇的时候,江嬷嬷把她拉到一边,担心地问:“小姐,这会不会赔钱啊?没人来怎么办?而且我一个妇道人家,会不会被别人瞧不起刁难?” “放心,”姜宝笑着道,“我会安排好的,江嬷嬷,你也是官宦人家里 出来的,这气度和见识摆在这里,不亢不卑就好。” 的确,江嬷嬷快五十了,但气质姣好,五官端正,接人待物有度,江蓉后来在姜府里势弱,也全靠江嬷嬷那几个老人在府里周旋,所以江蓉才把她特意安排在姜宝身旁照顾。 江嬷嬷有些激动:“小姐,我明白了,你现在这样,我看了真是替太太高兴,以后她……可以指望你了,不再是无人依靠、任人欺负了。” 姜宝把事情都安顿好,又对几个新菜式提了些改进的意见,这才出了酒楼。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很是热闹,姜宝叫了一辆黄包车,一路慢悠悠地坐着回了帅府。 快要到大门口了,门口霍言行的车停着,霍言行则站在门口不知道和谁在说话。 姜宝赶紧叫停了黄包车,她可不想见到霍言行,省得麻烦。 “霍言行!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隐隐约约的质问声传来。 姜宝吓了一跳,再一看,霍言行头也不回上车走了,而台阶上白芸芸定定地看着他的车子拐入了转角,忽然一下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姜宝有点纳闷,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这位白大小姐,马路上又开来了一辆车停在了白芸芸面前,一个年轻男人拉开车门下来了,扶起了白芸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芸芸扑在了他怀里嚎啕大哭。 姜宝懵了。 这个男人她认识,应该就是一直在追求白芸芸的华地银行少东家关泽,温柔痴情,一直对白芸芸痴心不改,是霍言行有力的竞争对手。 以前的画面里没有这一出啊,难道霍言行现在头上已经绿油油了吗? 算了,不关她的事情。 上个世界她就拉拢了霍俗气和林栀一次,结果不但没落下好,反倒让霍俗气当场拒绝了林栀,两人彻底断了缘分。 这次她一定要吸取教训,不听不看不关心。 就算现在白芸芸和关泽好也没事,只要霍言行想,肯定能再追回来。 姜宝继续等着,等到白芸芸哭够了,被关泽带上车子开走了,这才进了大门。 从繁杂的大街一进入帅府,姜宝的心绪就宁静了很多。霍言行性子冷,喜静,霍安这个管家又驭下甚严,下人们做事都习惯轻手轻脚,也几乎都不敢大声喧哗。 姜宝在园子里漫步走着,遇见了几个侍弄花 草的花匠,花匠们停下手中的活向她问好,姜宝很是兴致勃勃地看他们倒弄,还亲手试着替一株月季喷水除虫。 花匠们见她平易近人,都心里高兴,和她聊了些种花养花的技巧,还特意剪了两支十来公分的白梅枝,教了她扦插的方法,让她回去试着能不能种活。 姜宝拿了梅枝刚走了没两步,迎面来了几个袅娜的身影,正是上次她落水时对她极尽嘲讽的雪姨娘和冯姨娘,还有贴身伺候她们的两个丫头。 姜宝不想和她们打招呼,索性往旁边的岔路一拐,正要离开,雪姨娘笑了起来:“呦,这不是我们的姜小姐吗?别走呀,听说这阵子姜小姐风光得很,我正想来向姜小姐请教呢。” 冯姨娘轻哼了一声:“你也就别抬举她了,这是要请教怎么不要脸爬床吗?” 姜宝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清亮,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她们俩的脸上。 雪姨娘被她这猝然一看,心里莫名一凛,心脏漏跳了两拍,旋即一回过神,便羞怒了起来。 这位雪姨娘年方三十出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是歌妓出身,言行举止不经意间便有一种勾人的媚意,霍大帅在的时候很喜欢她,也没个正经太太压在上头,因此在帅府颇有点颐指气使的派头。 这个半途冒出来的小丫头,仗着自己读过一点书,一副清高的模样,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不仅成天往外跑,好像还真的勾搭上了霍言行,听说霍安给她派了好些下人,就差众星拱月了。雪姨娘早就看不惯了,今天狭路相逢,居然还这么嚣张,她当即决定要给这个姜宝点颜色看看。 朝冯姨娘使了个颜色,她笑吟吟地到了姜宝跟前:“姜小姐,你这么凶巴巴地看我们做什么?呦,你这梅花枝这么多个花苞,看着好喜人啊,我屋里头今儿正好还没插花呢,就给了我吧?” 还没等姜宝说话呢,雪姨娘一把握住了姜宝的手,手一推一拉,她“蹬蹬”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惨呼了起来:“你怎么推我!哎呦,疼死我了,我的脚一定是折了!” “姜宝你也太狠了,为了几支梅花就打人,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规矩。”冯姨娘叫了一声,领着两个丫头朝着姜宝扑了过去。 姜宝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要被打,她索性心一横,不退反进,冲过去抱住了冯姨娘的腰,两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冯姨娘原本想去抓姜宝的脸,这下只好在姜宝的后背一阵 猛捶,尖叫着指挥:“你们俩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拉开,揪她的头发!给我打!” 姜宝心里暗暗叫苦。 三个对一个,看来今天她要吃大亏了。 后脑一阵剧痛袭来,头发被死命往外抓。 她咬着牙不松手,劈手照着冯姨娘的脸打了几巴掌:就算她没好果子吃,好歹要让这个罪魁祸首也得点教训。 “住手!”一声低喝传来。 抓头发的手一松,惯性让姜宝和冯姨娘往前翻滚了几下,撞在了路边的树干上。 姜宝痛呼了一声,勉强抬头一看,只见霍言行居高临下地站在她们俩面前,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第31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6) 心里的委屈瞬间就好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姜宝红了眼眶。 怪来怪去,只怪这个霍言行,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被这群成天只会沾酸惹醋的女人这样欺负。 霍言行眉头一拧。 刚才被打了没哭,现在他来了怎么反而要掉眼泪了? 他不自觉地上前了几步,半蹲下来去扶姜宝:“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哪里都不痛,不要你管!”姜宝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霍言行有点下不来台,脸一沉,刚想教育她几句,可再一看,她头发全都被扯散了,碎发上沾了草屑,脸色苍白、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不知怎么,胸口好像一下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一阵心疼袭来,他忽然有种想要把人抱进怀里柔声安慰的冲动。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赶紧别开了眼去,神情冷肃地看向地上的罪魁祸首。 “少帅,是她先动手的!”雪姨娘像模像样地拐着脚,哭哭啼啼地叫了起来,“我只不过是问她要一枝梅花,她就动手推我!” 冯姨娘也哭喊着爬了起来,她被姜宝这一撞一摔,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身上都是泥巴,脸上也被姜宝打得红一块青一块,狼狈不堪。 “少帅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女人太可恨了,赖在我们帅府不走还每天趾高气扬的,这可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帅……你在天有灵,一定也心疼我们这两个未亡人……” “是吗?”霍言行目光森冷地在她们俩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旁边的两个丫头身上,“你们俩说说,是怎么回事,要是敢撒一句谎,手指一根一根地折了。” 两个丫头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瑟瑟发抖着磕头求饶。 霍言行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花匠:“你们过来,说说看到了什么。” 一个个高的花匠迟疑着开了口:“我们离得远,没看清,但是姜小姐刚才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心情很好,照理说是不会去找两位姨娘吵架的,而且,我刚才已经看到姜小姐往那里走了,是两位姨娘把她叫住,又走过去说话才吵起来的。” 霍言行看向姜宝,示意她说话。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不能平白无故背了这冤屈。姜宝定了定神,平静了一下心绪才道:“雪姨娘借口要 我的梅花,拉着我的手故意推了自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她们了,可能是看我不顺眼吧,放心,等酒楼有一点起色了,我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 莫名到了这个不熟悉的世界,处处都是冷眼嘲笑,被人轻贱欺辱,说到后来,姜宝有点忍不住了,说话的尾音微微发颤。 霍言行的心尖也随之颤了颤,恼火地道:“胡说,谁敢说你碍眼?”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霍安呢,这府里他是怎么在管的?怎么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霍安赶了过来,一见这场景,脸色都变了。他朝霍言行他们告了个罪,让人把那两个丫头拉到了一旁,恩威并施拷问了几句,两个丫头终于招了,一边哭一边道:“我们实在是不知情,不过雪姨娘他们早就对姜小姐不满,总说着要给她点教训,刚才姜小姐没说话,是雪姨娘上去先招惹姜小姐的……” “行了,”霍言行看向那两个女人,一字一顿地道,“你们俩个人,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两个姨娘而已,就算我父亲在,这里也轮不到你们俩作威作福。今天起就搬去冷梅庵,再也不用回来了。” 冷梅庵在城郊,既冷清又破小,和这豪华富贵的帅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雪姨娘和冯姨娘的脸色惨白,好一会儿才呼天抢地地上前求饶。 “少帅,你不能这样,我们好歹也是伺候大帅的,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那地方怎么能住人?我们才是真心为大帅守丧的,你不能纵着那个小贱人赶我们走啊!” …… 求饶耍赖也没用,那两人被拖走了。 霍言行却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霍安,姜宝这里为什么没有人跟着?她身边都是谁在伺候的?现在府里的人都这么懈怠了吗?” 霍安身上冷汗涔涔而下,垂首道:“少帅,是我的不是,没有管好府里的下人。” 姜宝赶紧道:“不是,和霍管家没关系,霍管家替我安排了人的,是我嫌麻烦没让她跟着。” 自从江嬷嬷去了酒楼后,姜宝身边只有最早的一个名叫秋儿的小丫头,霍安便又替她安排了一个年长的嬷嬷,姓陈。这位陈嬷嬷做事手脚倒也利落,但天性是个喜好八卦的,时不时地喜欢在各个院子里聊天串门,再加上姜宝时常和江嬷嬷一起出去,她也就乐得在帅府自在。 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在了一起,霍安将大家都训斥了一顿,末了惩戒了那两个打姜宝的丫头,又把陈嬷嬷换了,他自己也向霍言行自请惩罚。 “这怎么行?”姜宝在一旁脱口而出,“霍管家已经很照应我了,这事和他没关系。” 笑话,那两个莫名挑衅她的女人被送走了,让人解气,但这霍安怎么能得罪?帅府里直接管事的,要是对她心里有了芥蒂,以后随便动动手脚都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霍言行没理她,不过脸色稍缓,对霍安道:“驭下不严,你身为管事难辞其咎,这次就从轻处罚,扣你两个月的俸禄,下不为例。” 姜宝心里暗暗叫苦,还要再求情,霍言行沉着脸对她道:“你少操这份心,进去给我躺着,大夫马上来了,瞧瞧你的伤口。” 被扶进了房间,姜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霍言行的书房。 书房很大,收拾得很干净,装饰也简洁冷硬,没有多余的装饰,和霍言行这个人十分相配。 左边的墙上挂着两柄宝剑,右边的墙上则是一张西南地图,中间的书桌上则摆放着各种文件,最前面是一只计时的沙漏。 陈大夫很快就到了,看着姜宝直叹气:“姜小姐,你最近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姜宝开玩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就是总来麻烦陈大夫,真是不好意思。” “伤在哪里了?” “这里。”姜宝背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肩胛,还有后腰。 “得罪了,麻烦这位嬷嬷把外衣脱了,再把衣服往上撩一些。”陈大夫告了声罪。 赵嬷嬷替姜宝脱了外衣,刚要去撩衣服,原本站在旁边专注听着的霍言行忽然开口:“等一等。” 大家都狐疑地看了过去。 霍言行面无表情地道:“你手臂动一动,能动说明就没伤到骨头,就不必要撩开衣服看了。” 姜宝抬起手来,又扭了扭腰,表示一切安好,顺便嘟囔了一句:“我本来就说没事嘛,你非要小题大做。” 陈大夫心领神会,不再坚持,隔着衣服替姜宝推拿揉捏了一番,取了一点消除淤肿的药,让赵嬷嬷按时替姜宝上药按摩。 “脸上呢?会不会留疤?”霍言行皱着眉头问。 一听“留疤”两个字,姜宝这才后知后觉地着急了起来:“有这么严重吗?赵嬷嬷 ,找面镜子来我瞧瞧。” 书房里没有镜子,霍言行的卧室里更没有,赵嬷嬷只好急匆匆地出去取了。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 还当她什么都不在意呢,还不是和别的女人一样,一听说脸上要留疤就急得不行了。 他心中哂然,俯身将姜宝凌乱的发丝从脸颊上捋到了耳后,低头仔细瞧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红痕,安慰道:“还好,有一点点破皮红肿了,用点膏药,这两天忌口一下,仔细点应该不会留疤。” 霍言行的脸骤然在姜宝眼前放大,温热的吐息袭来,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萦绕在了鼻翼间,姜宝愣了一下神,不自然地往旁边扭头避了开去,小声道:“你又不是医生,不懂别瞎说。” 几绺发丝划过霍言行的脸颊,霍言行有一瞬间的恍神。 咫尺之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姜宝白皙细腻的肌肤、耳根下细细的浅色茸毛,还有那微微泛红的小巧耳尖。 女性特有的馨香淡淡地飘过,发丝拂过的触感轻浅却撩人,挠得人心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心尖,渐渐生根发芽。 第32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7) 在陈大夫和赵嬷嬷的督促下,姜宝足足忌口了七八天,按时上药,被抓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没几天就只看到一条淡淡的白线了。 帅府里没了那两位挑事的姨娘,日子过得太平了很多,还有几位姨娘和姜宝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加上年纪也大了,都在佛堂里修身养性。 霍言行来看了她好几次,每次都会在她房里坐上一会儿,姜宝有点纳闷,也有点别扭。纳闷的是霍言行每天忙得很,怎么有空来关心她这点小伤口;别扭的是霍言行不苟言笑,看她也不过是笔挺地往太师椅上一坐,她还得费心找话题、说笑话,这小半个小时下来,比她一个人累多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养眼。 霍言行穿着这身军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禁欲的帅气,真是百看不厌。 伤好了之后,修建铁路的细节谈判也开始了,霍言行没有参加细节的磋商,倒是副官于正宁来接了姜宝两次,让她继续帮忙去做洋人的翻译。 迈克照例围在她身边转,每次见面都会送上贴心的小礼物和鲜花,热情如火。但在谈判时,迈克就一改平常那副痴迷深情的模样,各个条款都仔细审阅,还不时地向自己的同伴提出了补充意见。 姜宝细心地发现,迈克虽然是这群洋人中最年轻的,但很多时候两个年长的做出决定前都会和他商量一下,看起来好像地位不低,但是从正式介绍开看,迈克只不过是他们团队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有点类似于秘书、助理的角色。 把这个困惑和谈判的几位负责人说了一下,他们都有点意外,立刻让人去查探了迈克的来历,这才发现,这位迈克是y国铁路公司的少东,而弗兰克虽然是他的叔叔,精通工程技术,但在本国却是要听命于迈克的。 几位司长立刻调整了谈判策略,迈克提出的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就都略过同意了,而把重点放在了入股年限和技术的维护上,特别加了一点,要求对方派出精英的维护团队传授技术。 这样一来一往之下,谈判进程大大加快,马上就可以进行正式签约了。 这天谈判结束,迈克照例锲而不舍地要求姜宝做他的向导游览城市周边:“姜小姐,这都已经好几天的,你忙的事情应该忙得差不多了,该做我的向导了吧?我也很想学华文,希望你能当我的老师。” 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迈克是个很绅士的男人,这几天的谈判也没少给 一些蝇头小利以示他对姜宝的欣赏和喜爱,于情于理,姜宝都不应该再生硬地拒绝了。 她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请你去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地方吗?这样的话,我既可以教你华文,也不用耽误我的事情。” 迈克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立刻高兴地答应了。 出了省府大楼,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迈克的,一辆则是于正宁开来的。具体的谈判霍言行没有参加,但是每次都让于正宁接送姜宝。 一见姜宝,于正宁立刻拉开了车门:“姜小姐请。” 迈克扬眉吐气,连连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车,又拍了一下于正宁的车头,用刚学会的半生不熟的华文道:“不,她去,不去!” 于正宁愣了一下:“姜小姐,少帅特意吩咐了,让你这边一结束就回府,尤其是不能……”他意味深长地朝迈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能让这个洋人有一点可趁之机。” “于副官,”姜宝彬彬有礼地笑了笑,“他远来是客,也是我的朋友,我招待他一下是应该的,今天就不麻烦你了。” 于正宁急了:“姜小姐,这可不行,洋人狡诈,万一出了什么事,少帅怪罪下来,我难以交代。” “少帅问起来,就说是我决定的,一定不会让你为难。”姜宝沉下脸来,“还是说,我就是你们的犯人,连和朋友一起玩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敢,我万万没有这个意思。”于正宁的手心渗出汗来。 “那就好。”姜宝也不多说,跟着迈克上了车。 车子开到了酒楼,不过停在了酒楼的另一面。 姜宝为会员贵宾们另外安排了一条通道和入口,重新修整过了,把后院全部圈了起来,幽竹回廊,分外雅致。 迈克很是新鲜,一边走,一边听着姜宝的介绍,惊叹道:“姜小姐,你太让我惊奇了,不仅才貌双全,还这么有经商的头脑。” “谢谢你的夸奖,我可当做是你的真心话喽。”姜宝俏皮地笑了笑。 迈克严肃地道:“当然是我的真心话,我真是太欣赏你了,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可以叫你宝吗?姜小姐听起来太陌生了,我很不喜欢。” 姜宝汗颜。 她以前也接触过几个老外,他们当面的夸奖的确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当然,转头他们又会向另一个爱慕的女人表达情意。 热情 而又多情,崇尚自由不被拘束,是他们的天性。 当真就输了。 “叫我姜宝吧,”姜宝微笑着暗示两人的亲疏关系,“在我们国家,名不能随便叫的,要成为丈夫以后才可以。” 迈克不以为杵,美滋滋地学了两声姜宝的发音,这才跟着姜宝一起上了楼。 楼上江嬷嬷他们正在试菜,一道铁板玉子豆腐香气扑鼻。一见姜宝进来,江嬷嬷高兴地向她汇报这几天来的成果:“小姐,你给的那些食谱都已经试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觉得味道太好了,样式也新颖出奇,开业那天只要有人来,一定能让他们吃得舌头都掉下来。” “定了几个包厢出去了?”姜宝问。 江嬷嬷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伸出了两个手指。 姜宝刚要说话,一声惨呼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迈克捂着嘴跳着脚,“嗷嗷”叫着:“烫……烫死我了……” 姜宝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倒了一杯凉水递给了迈克,旁边的厨师傻眼了:“我和他说了小心烫,他还一口往嘴里塞了。” 迈克几口水喝下去,烫感总算好了一点了,砸吧了几下嘴,又夹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吮了吮,然后咬开外面的皮吹了吹,这才慢慢地把这块豆腐放进了嘴里。 “太好吃了!”他眉飞色舞地道,“天哪,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玉子豆腐和普通豆腐不一样,是用鸡蛋为原料做的,此时还没有传到国内,铁板的做法更是不常见,芡汁勾兑的鲜美、口感的特殊以及铁板滋滋作响的声音,让这道菜声、形、色、味俱全,很容易挑起食客的兴趣。 对于迈克这样的老外,那就更不用说了。 被姜宝一介绍,迈克的兴致再次被勾了起来,又试吃了两道其他菜式,立刻拍板:“姜宝,开业那天给我定两个包厢,我要请朋友过来,还有一桌留给我们的领事先生,这些菜一定能让他们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既然迈克开口了,姜宝便顺水推舟,顺带将会员卡也推销给了迈克。这种会员制的营销方式,原本就是从西洋那边流传过来的,迈克一点也不意外,立刻掏出了几百大洋购买了一张金卡、一张银卡。 酒楼里二三两层一共有八个包厢,今天开会谈判时,姜宝已经向两位司长发了请柬,只说这是亲戚开的酒楼,邀他们开业时请亲朋到场吃饭,两位司长欣然答应了。 这 样一共有六个包厢订出去了,姜宝心里有了底气。 为了保持一点神秘感,姜宝不让迈克继续试吃了,索性真当了向导,带着迈克一起去了当地的一处风景名胜慈心湖。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慈心湖边的冬青树、珊瑚树依然绿意盎然,湖面波光粼粼,一幅山色空蒙的写意山水景致,别有一番意趣。 湖的旁边有一座古刹,此刻撞钟声响起,余音袅袅,庄严而肃穆。 迈克兴致盎然地要进去瞧瞧,姜宝只好陪他在里面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两位熟人,白芸芸和关泽。 关泽和迈克显然也是熟识,见面寒暄了起来。白芸芸闲着无聊,看了姜宝一眼,好奇地问:“你怎么和这个洋人在一起?” “他请我做向导。”姜宝不想引起什么误会,便简单地答了一句。 “倒是瞧不出来,你也挺厉害的,”白芸芸钦佩地道,“我虽然能看些洋文,但让我说却是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以后去留洋了能不能适应得过来。” 姜宝目瞪口呆:“留洋?” “对啊,过年以后就要走了,却外面开开眼界。”白芸芸笑着道。 “等一等!”姜宝彻底懵了,“你走了,霍言行怎么办?你那么喜欢他,难道你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白云云惊愕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姜宝语塞,好一会儿才道:“你看他眼神,我明白的。” 白芸芸呆了片刻,终于轻叹了一声:“连你都看出来了,他却一直都还不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我,只有他的军队他的将令。前几天我爸出了点错被他责罚了,我去求个情他都不肯松口,算了,我想明白了,与其一直守在他身旁痴痴盼着他看我一眼,不如和爱我的人在一起,这样会过得快活一点。关泽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们俩已经订婚了,留洋也是和他一起去的。” 姜宝很想晃晃她的肩膀,告诉她“你爱的是霍言行,霍言行也是爱你的,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救了他的命,两个人生死相许,你不能扔下他去订婚、去留洋……” 然而她和白芸芸才不过是在帅府见过一两次面,根本没有办法像闺蜜一样苦口婆心地劝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她再也没有心思陪迈克游玩了,一路魂不守舍地坐着车子回到了帅府。迈克见她恹恹的模样,倒是有点担心,再三和她确认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得到了否定 的回答,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姜宝神情恍惚着走进了大门。 “姜小姐!”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看,于正宁正站在门口尴尬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于正宁偏了偏头,朝旁边示意。 姜宝再一看,霍言行正站在于正宁身旁,那张冰封脸依旧,眼神中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怒意。 “你也在啊……”她这才回过神来。 霍言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里却快要气得炸了。 从来还没有人,能从他的身边经过还能将他彻底无视,姜宝做到了。 好啊,看来这是搭上了那个洋鬼子的边,便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第33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8) 姜宝看了霍言行两眼,脑子里还沉浸在“白芸芸居然放弃了霍言行”的思绪中,目光中难免带了几分同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霍言行语塞。 于正宁没能把姜宝接回帅府,当即就去向霍言行做了汇报。霍言行有心让于正宁领着警卫营去把人给带回来,可转念一想,这姜宝都说出“犯人”这样的词语了,还是不要太过强硬地把她带回来了,免得在洋人面前闹了笑话,倒起了反作用了。 还是等她回来以后再和她好好聊聊,告诉她洋人天生爱四处留情的天性,她要是是个知道好歹的姑娘,必定会明白他想要保护她的良苦用心。 为此,他特意提早回了帅府等人,中间去书房歇了一会儿,眼看着夕阳西下姜宝还没回来,正打算让人去找呢。 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 “顺路经过,”霍言行一脸冷淡,正了正衣领,一边举步往里走去一边沉声问:“你和迈克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步子很大,姜宝小跑了几步才跟上,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句:“我们去了慈心湖。你猜,我们碰到了谁?” “谁?”霍言行不太感兴趣。 “白芸芸,”姜宝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道,“她……还和关泽在一起。” 霍言行的脚步果然顿了顿。 姜宝觉得有戏,立刻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你那天是不是和白芸芸吵架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没去陪个小心哄她一下吗?女孩子都是要靠哄的,你买束花,再挑两样漂亮的首饰亲自送过去,她肯定就心软了,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也不能轻易放手,你说对不对?” 霍言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挑眉道:“这么多年的感情?” 姜宝怔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了,好像这个时候还是白芸芸暗恋霍言行的阶段,这个天之骄女追求者众,唯独对这个命运多舛却又光芒四射的邻家哥哥情有独钟,一直暗恋着。 “我是说……白芸芸既漂亮又大方,还和你青梅竹马,难道你不喜欢她吗?”姜宝豁出去了,决定点醒霍言行。 霍言行淡淡地道:“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妹妹?”姜宝气坏了,“谁要做你的妹妹啊,她都已经订婚了,还要跟着关泽 去留洋了,你再不醒悟,以后哭都没人同情你!” 霍言行的嘴角勾了勾,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哭?” “算了,不和你说了。”姜宝扭头就走,嘟囔了一句,“活该以后娶不到老婆。” 没走了几步,霍言行居然快步追了上来,森然道:“你嘴里叽叽咕咕的,在说我什么坏话?难道你盼着我去和芸芸好?我真的去了,你该哭成个泪人了吧?再偷偷跳了湖,我可担待不起。” “你——”姜宝气结,“你放心,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霍言行的胸口莫名气闷了一下:“行,那就好。我的事情,你也少操心。管好你自己,别让那个洋人给骗了。” “我怎么就不能操心?”姜宝气恼地道,“我是你半个小妈,替你牵线搭桥,找好另一半,是我应尽的责任,懂吗?” 霍言行冰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盯着姜宝看了片刻,他扭头就走。 姜宝仔细留意了白家的动静几天,发现白芸芸真的订婚了。 霍言行没有去阻止捣乱,反而送上了厚礼;白芸芸没有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回到霍言行的身旁,反而还和关泽甜蜜地四处秀恩爱,也不知道是不是关泽听了迈克的吹嘘,两人还特意让人来春风酒楼定了两桌开业的包厢,说是要宴请闺蜜亲朋作为她留洋前的告别宴。 姜宝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下,大概弄清楚了。原来系统世界中霍言行修建铁路的计划因为和洋人沟通不畅搁浅,白芸芸父亲利用自己的职权帮助承建方拿回扣的事情是在白芸芸和霍言行情深意浓时才暴露的,所以只不过是两人关系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试金石;而现在,因为她的存在,这个计划进展顺利,白父的事情提前被人捅到了霍言行面前,霍言行铁面无私,把两人的关系彻底搅黄了。 蝴蝶效应。 她的到来,就好像蝴蝶的振翅,让所有的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不过这样也很好,关泽对白芸芸痴心一片,白芸芸如果真心喜欢上了关泽,未必会比和霍言行在一起差。 女人嘛,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爱情又不能当饭吃。 至于她和霍言行,那个冰块脸应该不会爱上她,毕竟她此刻的身份是他父亲未过门的妻子;而她现在也对霍言行没什么大兴趣。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贵宾楼,就指望这贵宾楼赚大钱了,自己 养活自己,然后从那个帅府搬出来,不用再仰人鼻息过日子,享受一番后再谈个春风荡漾的恋爱,找机会完成任务。 十二月十八很快就到了。 姜宝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到了这个世界后,她对旗袍情有独钟,原身喜欢穿学生装,好几件漂亮的旗袍都压了箱底,倒是便宜了她了。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旗袍,这件旗袍剪裁合身,设计别致,胸口处开了一个水滴状的口,刚好露出了小半个颈窝,雪白的胸口半掩,惹人遐想;旗袍上的梅花手绣纤毫毕现,用珍珠点缀其中,让整件旗袍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件艺术珍品,衬托得姜宝越发气质出众。 这个时节天气穿旗袍稍稍有点冷,她在外面加了一件狐裘披风,头发盘起来做了个造型,又化了个淡妆,打扮停当之后,赵嬷嬷瞧着镜子里的美人,不禁叫了起来:“哎呦呦,小姐啊,你可长得真标致,只怕要把那些男人们都看直眼了。” 女人嘛,对自己的容貌总是有着无尽的虚荣心。 姜宝也不例外,听了这赞美心里美滋滋的,对着镜子里的人好一阵左顾右盼。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霍安,姜宝赶紧上前招呼了一声,只说去见以前的女同学。因为霍言行不许她出面酒楼的事情,对外她就只说这是她亲戚的酒楼,但今天第一天开张,江嬷嬷一个人只怕要怯场的,她不去不行。 幸好老天爷帮忙,这阵子霍言行很忙,今天她又特意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有个师的士兵因为军饷克扣的事情哗变,霍言行应该会很晚才回来。 姜宝这下彻底放心了。 酒楼里修竹幽幽、乐声阵阵,二楼中间的空台上有一位女子在弹琵琶迎宾,边上焚着的迎宾香袅袅,香气若有似无。 八间包厢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姜宝领着江嬷嬷一个个上前寒暄。先来的两位司长是老交情了,领着家里人过来捧场,称赞这酒楼和包厢布置得很有诗情画意,是个宴请宾朋的好去处。 没一会儿,迈克也和朋友们一起过来了,一见姜宝便双眼发亮,刚学的各种溢美之词轮番往外蹦:“太漂亮了……绝呆佳人……沉鱼落……落鸟!” 大家都笑了起来。 伙计们已经事先操练过很多次了,和后厨搭配默契,配菜、上菜顺溜得很,姜宝精心设计的菜品一个个地被端进了包厢,包厢里不时能听到客人们好奇的提问。 “这沸油浇下去 ,底下到底是什么?” “底下是片好的鱼肉。这道菜叫沸腾鱼,鱼肉在沸油中迅速加热,经过这法子煮出来的鱼肉分外鲜嫩美味,大家可以拨开上面的调料捞片鱼肉尝一下,小心烫。” “这铁炉很是别致,上面烤的肉又有什么讲究?” “这道菜叫踏雪寻梅,肉是选用上好的猪肉部位,用特殊的料理加工过了,吃起来有一股梅子的香味。” “这喝的叫什么?酸酸甜甜的分外可口。” “这是我们家掌柜的最新调制的,用青桔加了她特制的配方,放眼这城里,没有一家酒楼会做。” …… 这些菜肴都是这个年代还没有的新品,新鲜、有趣、美味,客人们纷纷称赞不已;而姜宝这里,则领着江嬷嬷一起去包厢里敬酒致谢,顺便了解一下大家都这些菜品的意见。 这一忙,就忙到了七八点。几桌客人陆陆续续结了账,江嬷嬷在旁边看着账单,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问:“小姐,这菜价是不是定得太贵了,这道踏雪寻梅要六个大洋,这……这普通人家能过上一个月呢。” 姜宝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要的就是这个气派。” 这些上流阶层人士,金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符号,他们需要的,是用这种符号来彰显自己的身份,用以区别于普通人。就好比现代社会的奢侈品,动辄几万,要论实际的价格怎么也不值,但其中的附加值却让使用者的身份一下子提升。 她的酒楼就是要成为这样一个具有附加值的奢侈品。 果然,大家的舌尖味蕾得到了满足,结账也很痛快,两位司长一听说加入会员能享受八八折,立刻各自办了一张会员卡,还兴致盎然地买了几瓶青桔汁,说是要带给家里没来吃饭的两个外甥女喝;还有同来的两个人当即定了明天晚上的包厢,说是也要在这里宴请宾客。 迈克这一桌是最后买单的,姜宝知道他们洋人的偏好,还特意在最后替他们上了一道红豆沙的甜点。 “亲爱的姜宝,什么时候我能单独请你吃一顿饭呢?”迈克舍不得走,对姜宝含情脉脉地道。 他的朋友笑了起来,有人在一旁帮腔:“迈克都为了你茶饭不思了,你就答应他了吧。” 姜宝摊了摊手:“迈克,你知道的,我的那个晚辈……” 迈克悻然,那个像冰窟一样的强硬男人,总是拦着姜宝,实在是让人 扫兴。 把迈克一桌送走,今天的开业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一楼大厅的营业也早已结束了,伙计们正在收拾准备关门,姜宝则和江嬷嬷、掌柜、账房一起盘点这今天的营收。贵宾包厢这一个晚上营业额就近五百大洋,姜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约的成本,纯盈利一百多,超过了原来春风酒楼两个月的收入。 幸福生活好像正在朝她招手。 姜宝心花怒放,刚要给大家派发个红包以示大吉大利,酒楼的门一下子被踹开了,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眨眼就到了姜宝的面前。 “你这个死丫头,好端端的帅府不呆着,居然出入酒楼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你这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快吗?”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冲着姜宝叱骂了一句,转头又看向江嬷嬷,“江萍,是不是你在背后挑唆小姐的?你这个刁奴!” “啪”的一声,那人一巴掌扇在了江嬷嬷的脸上,江嬷嬷当即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第34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9) 事出突然,酒楼里的伙计们都呆住了,几秒之后才纷纷围了上去呼喝了起来,摩拳擦掌地骂了起来: “你干什么!” “好好地怎么动手打人!” …… 姜宝急急地扶起了江嬷嬷,朝着那个男人怒目而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江嬷嬷的脸肿起了一大块,却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赶紧拉住了姜宝哽咽着道:“小姐,你这是糊涂了吗?这是你爹啊,我没事,你别冲动,和老爷好好陪个不是……” 姜宝冷笑了一声:“这算是什么爹?卖女求荣不够,还想着恬不知耻地再卖第二遍,我看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正准备再接再厉震慑住姜宝的姜宇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那个娇弱胆怯的女儿吗?这是从哪里借来了胆子,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人? 他使劲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姜宝吗?眉目如画、身形姣好,一双杏眼和她那个娘一样,妩媚漂亮。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这个女儿养到了十九岁,还送进了女子大学读了两年书,这个时候正是派用场的时候,居然敢给他捅娄子,真是太大胆了。 怪不得都进帅府这么久了,还没能勾上霍言行,这种脾气,哪个男人会喜欢?真得好好教训她一下才行。 他沉下脸来,目光阴狠:“姜宝,谁让你搞出个酒楼来的?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会抛头露面来做这种勾当?你这种身份出入这种地方,这不是给帅府丢脸吗?这要是让少帅知道了,他还能让你呆在帅府?这酒楼以后你不用管了,交给家里的管家,你给我乖乖回帅府去。” 姜宝心里一凛。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这家春风酒楼易主了? “开酒楼有什么丢人的?你一个做纺织开厂的,不也是个商人,商人对商人,没有谁比谁高贵。”姜宝冷冷地回了一句,“想要我的酒楼,做梦!” 姜宇通气得发抖:“你这是翅膀硬了想飞了?记着你姓姜,是我姜宇通的女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是吗?”姜宝轻蔑地哼了一声,转头朝伙计们道,“你们收拾东西打烊,掌柜的,给大家一人一个红包,今天辛苦了,明天继续。” 伙计们应了一声,却都 没有散,纷纷道:“姜小姐,红包不着急,现在你要做什么,我们帮你。” “对,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去?” “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爹,我们一个穷人家还知道疼女儿呢。” …… “不用啦,”姜宝谢过了伙计们的好意,“外头有人来接我的。” 霍安办事仔细得很,知道她要晚归,特意安排了家里的仆从跟着过来,现在就在外头等着,姜宇通想必不敢在帅府的人面前放肆。 姜宇通被晾在原地,眼看着姜宝和江嬷嬷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就要出门了,气得不打一处来,怒喝了一声:“站住!”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姜宝的手,不假思索地举手朝她脸上扇去:“你这个不孝女,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孝道!” 伙计们都在后面,姜宝又扶着江嬷嬷行动不便,这一巴掌又快又急,眼看着就要落在了她的脸上。 姜宝本能地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听到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姜宝睁开眼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姜宇通的手被牢牢钳住了。 是霍言行。 被军装包裹着的身板笔挺,深邃的侧脸一下子映入了姜宝的眼眸,胸口处忽然传来了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放肆。”霍言行的声音冰冷狠戾,抬脚一踹,姜宇通“蹬蹬”后退了两步,一个屁股蹲撞在了桌椅上,桌椅“哐啷啷”地全倒了,他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姜宇通身旁跟着的两个儿子和随从慌忙想要上前扶人,霍言行身后的副官却飞快地上前拦住了他们,于正宁更是一脚踩在了姜宇通的后背,掏出枪来抵着他的太阳穴,冷冷地道:“这大晚上的,姜先生你居然打砸正经的酒楼,这是在挑衅我们少帅治下的安宁吗?” 姜宇通刚被摔得眼冒金星,现在又被这枪一指,魂都吓得散了,一叠声地道:“误会,都是误会!少帅我是姜宝的父亲姜宇通啊,宇通纺织公司的姜宇通!我是再替少帅教训姜宝呢,姜宝,快,快给少帅解释一下!” “父亲?”霍言行哼了一声,“有哪个父亲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打女儿的?” 就算姜宇通再糊涂,此刻也明白了,霍言行这是在替姜宝出气。 他慌忙道:“都是我糊涂了,是我的错,以后我好好和姜 宝说话。” 霍言行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既然把她送进了帅府,以后就没资格对她动手动脚,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了!”姜宇通哭丧着脸。 “再让我看到你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让你浑身上下都没一个好零件。”霍言行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平缓,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森冷。 姜宇通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连连点头。 霍言行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姜宝跟前,拍了拍手,淡淡地问:“这里结束了?” 姜宝恍惚着点了点头。 “那就回吧。”霍言行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姜宝回过神来,赶紧和掌柜的交代了几句,这才快步朝着霍言行追了上去。 到了外面,于正宁替姜宝拉开了车门,江嬷嬷想要跟进去,却被请去了后面的一辆。 车子稳稳地朝前开去,姜宝小心翼翼地坐在位置上,一脸乖顺地道谢:“谢谢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还真的应付不了他。” 霍言行转头瞟了她一眼。 化了淡妆的容颜越发妍丽,胸口的饱满在合体的旗袍中呼之欲出,从他的角度,中间镂空的领口甚至可以瞟见一两分乳沟的深度。 一丝怒意从心底渐渐泛了起来。 于正宁去帅府替他取文件,回来后告诉他姜宝问起他的行程,“姜小姐好像很在意少帅,都问了好几次了。” 不可否认,他听了之后心中有那么一点窃喜。 小姑娘家的,嘴硬总是把什么“小妈”挂在嘴边,这心里的挂念却骗不了人。想必是这几天他太忙碌了,想见他却又说不出口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在司令部里便有些坐不住了,把事情大致安排好,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哪知道一回去,姜宝的院子里却只有两个下人,一问,说是小姐出去了,不让她们跟着。 霍安说是去见同学了,霍言行却不信,等了一会儿便叫于正宁去查探,这一查才知道,春风酒楼的贵宾楼今天开业,城里的政商两界好几个有头有脸的都去了,连领事馆的领事和那个迈克都在其中,姜宝自然就是去酒楼了。 很好,这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 他生气得很,却又不知道怎么特别想见到姜宝,便索性赶到酒楼开看看,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了 这样一副危急的场景。 要是他不赶到,姜宝还不得在她爹手上吃了大亏? 现在看她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谁能知道骨子里却是这么阴奉阳违! “不用谢我。我来是想提醒你一句,我答应你开这酒楼是有条件的,那天你答应我的话,难道都忘了吗?”霍言行冷冷地道。 姜宝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的确没出面呀,都是江嬷嬷在主持的,我就说我是来帮亲戚捧个场而已。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嘛,今天开业,我要是不出来捧个场,江嬷嬷一个人哪里撑得住?以后顺当了我就会尽量少去酒楼,好不好?” 可能是今晚霍言行给她的安全感太强,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这事的确是她理亏,姜宝的说话声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儿女的娇软,好像在撒娇似的。 霍言行沉着脸没说话。 姜宝嘟起了嘴:“你别生气了呀,我刚才都吓死了,心里头还扑通扑通乱跳呢。” 不知怎的,霍言行刚刚冒上来的那丝怒意,被这软语呢哝着,一点一点地消失无踪了。 算了,别和她计较了,反正在府里也是闲着无聊,就算她真的出面,也没人敢为此笑话她和帅府,就当这酒楼是她的玩具,玩玩罢了,等她玩得尽兴后,再拦着也不迟。 “好了,你知道分寸就好,”霍言行的脸色稍缓,“今天我听说迈克也来了?” “是啊,迈克现在在学华文,对我们国家的饮食文化也很有兴趣,今天的菜他非常喜欢呢,说是以后要替我多多宣扬,让他们那边的人都来尝尝这人间美味。”姜宝很是自豪。 霍言行听着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起来。 为什么叫了迈克开业捧场,却没叫他?难道推销给他的会员卡就是装装样子骗钱的? “是吗?”他淡淡地道,“这样的美食居然我还没尝过。” “你忙嘛。”姜宝有点心虚。 “明天替我订上两个包厢,我要请我的部下来尝尝你的美味。”霍言行慷慨地道。 姜宝有点为难:“这个……明天晚上已经订满了,你要不要换成中午?” 霍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订满了?订满就不做生意了?翻台或是加桌不就行了。” “不行,我们贵宾包厢每天只预定十六桌,中午八桌,晚上八桌,”姜宝正色道,“这样吧少帅,我替你预定后天的吧 ,后天晚上最好的包厢留给你。” …… 两人聊了一路,大部分时候都是姜宝在说话,说她的酒楼,说她的食谱,说她的一些奇思妙想,霍言行则偶尔应上一句,车厢里的气氛出奇得和谐。 到了帅府下了车,原本两个人该分道扬镳去各自的院子了,霍言行却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路陪着姜宝往里走去。 梅香阵阵、树影婆娑,月华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将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乍眼一看,好像两个人融为了一体。 姜宝的院子到了,她转身后退了一步,浅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好好休息。” 月光下,姜宝的眉目如画,身形窈窕,就好像花间的仙子;霍言行的胸口好像猛地被这盈盈的浅笑撞了一下,失神了片刻,这才哑声回道:“你也好好休息。” 看着姜宝的身影轻盈地入了院门,消失在夜色中,霍言行猛然回过神来,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紧接着一下,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一丝隐隐的危机感袭来。 糟糕。 难道,他这是对这半个小“继母”动了心? 第35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0) 春风酒楼贵宾楼的第一次亮相非常成功,当日的菜肴不仅美味,而且做法新奇,在城里其他地方都没有看到过,只此一家,这让当日参加的贵宾们有了品评谈论的资本,口碑经过这几十人的传播,一下子在城里出了名。 如果说开业当日的预订,有一大部分是看在霍言行和帅府的面子,那么接下来预订的火爆,则大部分是基于酒楼菜品的新奇美味了。 霍言行隔日也在酒楼宴请了部下,这更是表明酒楼和姜宝得到了少帅的默认,城中名流便更是想要亲自来酒楼瞧一瞧,一睹其中的真实面容了。 预定的人虽然多,但江嬷嬷按照姜宝的要求,每日只订十六桌,没订到的只能择日,这样积累下来,多了许多想吃吃不到的食客,酒楼里的菜品也时常推陈出新,吊足了食客的胃口。 一时之间,城里的名流都以去春风酒楼吃过为荣,见面就聊,“春风酒楼那道沸腾鱼你吃过没有?鱼肉白嫩、入口即化,辣的恰到好处,一大盆菜眨眼就一扫而空,真是人间美味啊。” “秦部长,你这可就落后了,沸腾鱼已经是落伍了,昨晚我刚用我的金卡定了位,最新推出的是一道芝士蟹宝,简直就是齿颊留香,我一口气吃了两个,足足花了我十个大洋。” “居然又有新菜了?看来又得去一趟了。” “要去赶紧啊,金卡都只能订到后天的包厢了。” …… 江嬷嬷每天把酒楼的流水和入账拿回来给姜宝,姜宝数着这日渐丰厚的利润,心满意足。照这样的形势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把江蓉给她的两千大洋还清了。 “江嬷嬷,你明天开始就四下转转,看看酒楼周围有没有什么独立的民居小院出售,”姜宝吩咐着,“一来要干净、透亮,二来要交通往来方便点,最要紧的是四周要安全些。” 江嬷嬷愣了一下:“小姐要买房还是租房?难道你要搬出帅府?” 姜宝胸有成竹地一笑:“先租吧。搬出去是迟早的事情。我和霍家非亲非故,等住到惹人厌烦了才走就晚了。” “那老爷那里……”江嬷嬷心有余悸。 一提起这个渣爹,姜宝头疼,幸好,现在有霍言行撑腰,还不用太过顾虑:“现在还不用怕他,倒是我娘,也不知道她在府里过得怎么样,你要么明后天去递个信,就说我想她了,请她过来看看我。” 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合计好了,江嬷嬷前脚刚出门去了酒楼,赵嬷嬷后脚就来禀告,“姜家太太过来探望小姐了。” 江蓉一进门,就抓着姜宝的肩膀左看右看,见她气色红润、双目灵动,这才轻吁了一口气:“没见着你天天都惦记着,见到了才安心了一些。” 姜宝很是得意地道:“娘,我开的酒楼生意很好,以后我们就不用看爹的脸色行事了,我能养活我们俩个了。” 江蓉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只是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你外公还在,哪里能让你受这份苦。” “不苦啊,”姜宝兴致勃勃地介绍,“挺有意思的,改天你要是有空就到酒楼来尝尝,都是我琢磨出来的菜品,大家都夸好吃呢。” 江蓉笑了笑,柔声道:“你还是少去酒楼,让江嬷嬷折腾着。以后你总是要嫁人的,夫家听到这个心里说不准就不舒坦了。我这两天都在和你爹求情,求他把你从帅府接出来了,替你找个可靠的好人家,娘不求你以后的丈夫有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他真心对你好就行了,然后生一对儿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姜宝顿时明白过来了。 在江蓉这样的官宦人家眼里,从商到底是低人一等的,有钱了也并不能增添几分荣光;在她眼里,女人再厉害也是为夫家服务的,丈夫就是她的天。 看来,要把江蓉从姜家接出来拥有自己的人生,首先得慢慢转变她的一些陈旧观念。 “娘,你这样想就错了,”姜宝耐心地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凭本事赚钱,谁也不会看不起你,女人也并不一定要嫁人,更不用一直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一一举了例子,把她知道的一些民国才女的事例都搬出来说了一通。 江蓉越听越惊愕。 她在深宅大院里,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 “女人还能出书办报纸做编辑?还能当建筑师?”她呐呐地问,“宝宝,你不会是来哄娘的吧?” “当然不是,我身边还有女的要出洋留学呢,就是白师长家的千金白芸芸,她说她要做个翻译家,把洋人的好东西都带回到我们这里来。”姜宝把白芸芸也拉出来了,立求让她的话听起来更加可靠,“以后等我有了钱,说不定也会出去开开眼界,到时候娘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可使不得,”江蓉吓了一跳,“你爹怎么可能会答应。” “为什么要他答应?”姜宝反问道,“他对我们俩这么差,娘,你和他离婚吧,以后我可以养你。” 江蓉连连摇头:“离婚,那不就是被休吗?” “是你休了他,”姜宝纠正道,“他娶了这么多姨娘,还一直冷落你,听凭那些姨娘欺负你,你不离婚还留在家里让他继续欺负吗?等离了婚,你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知冷知热疼你的男人……” 江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扑上去捂住了姜宝的嘴:“你可别说了,叫别人听了去可就糟了——噯呦!” 姜宝正往江蓉怀里躲着闹呢,她很喜欢这个疼爱她的漂亮娇弱娘亲,忍不住想要再享受一下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滋味,这会儿立刻顿住了身形,紧张地问:“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蓉的脸色苍白,搂着姜宝的手臂顿住了,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直着身子退了回来,重新正襟危坐在了椅子上,“这几天腰有点不太好……” 姜宝隐隐觉得不对劲,猛地抓过江蓉的手臂,把衣袖往上一撸,顿时呆住了:手臂上是一道道的青紫! “是我不小心撞了,”江蓉想要遮掩,用力地抽出手来。 姜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让赵嬷嬷锁上了门,拽着江蓉让她脱了上衣。江蓉眼看着瞒不过去了,眼里噙着泪,任凭女儿查看她的伤情。 “姜宇通打的?”姜宝咬着牙恨恨地问,“是不是那天他来酒楼闹事以后打你的?” “他那天像疯了似的,冲进来就打我,骂我养出了一个好女儿,”江蓉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争辩了几句,说你向来听话,怎么可能会像他说的那么不堪?他就下了狠手……我在家躺了好几天……心里又怕你出事……要不是还有你这个念想……我真的想……” 她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姜宝气得浑身发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断然道:“娘,你这些日子暂且顺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等我这边安顿好了我就想办法把你接出来,离婚是一定要离的,让这个垃圾男人守着他的破纺织公司有多远滚多远!” 送走了江蓉,姜宝仔细琢磨了两天。 就她来了之后的观察,这个时候虽然民生艰难,但民主的思想日渐抬头,报纸杂志也在呼吁解救被封建制度摧残的女性,的确不时有女性挣脱旧时的枷锁,成为独立自主的个 体。 离婚并不难,难就难在以后怎样彻底杜绝姜宇通的纠缠。 要是能让姜家败落,姜宇通也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那就不怕了。看来,以后除了酒楼,还要多留心一下姜家的纺织公司,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眨眼之间,这年关就将近了。整个帅府贴春联、黏窗花,看起来年味十足,霍安也忙碌地置办年货,替姜宝这边送来了好些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 姜宝则特意让江嬷嬷去西洋裁缝店替霍安定制了一套西服作为礼物回赠。自从那日霍安因为她被罚了薪水后,姜宝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变着法子想要把薪水的钱补给霍安,霍安却一直不肯接受,只说要是收了,少帅说不定要给他吃枪子。 收到那件西服,霍安倒是美滋滋地穿上了,很满意。 “姜小姐啊,西服穿不穿倒也是不打紧,”他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开玩笑道,“只要你以后别哄我去看女同学就好了,你不知道,那天你哄我了以后,少帅的脸色就好像要把我赶出帅府了。” 姜宝脸上有点臊:“是我不对,以后一定不和霍管家撒谎了。” “我就这么一说,姜小姐你别当真了,”霍安乐了,又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从兜里取出了一张烫金的请柬,“差点忘了,刚才有领事馆送了请柬过来,邀请你参加新春年会。” y国领事馆的新春年会,可以说是城内数一数二的社交聚会,受邀的都是城中名流,非富即贵。 姜宝能得了这请柬,应该是沾了迈克和霍言行的光。这年头,没有网络没有电视,难得有这么一个娱乐交友的机会,姜宝有了一点好好打扮自己的兴致。 请了个理发师,把黑长直的头发下边烫了个卷,做了个性感妖娆的造型;又去了礼服店挑了了一件礼服,据说这是货真价实从西洋那边带过来的,一针一线手工缝制,姜宝试穿后尺寸刚好,唯有腰部有些松了,店主还特意赶工,替她收了两道省。 年会当晚,霍言行原本说好了要和她同去的,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只派了于正宁先把她送去了领事馆。 姜宝也不在意。 自从那天酒楼回来后,霍言行好像就刻意和她疏远了一些,平常有事也都让于正宁和霍安传达。姜宝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言行,却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妥当的,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洋人的宴会,和国人大有不同。 整个大厅四周摆着自助的餐点,中间则空了大块的场地,供大家聊天、跳舞,前面是一个小型的舞台,有乐队和歌星助兴。 姜宝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人影绰绰、衣香鬓影。 一踏入大厅,无数道目光顿时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惊艳的、嫉妒的、羡慕的…… 今天的姜宝,无疑是夺人眼球的。 白色的西洋礼服将她饱满的胸部和小蛮腰勾勒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腰以下则是大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身姿摇曳,让人浮想联翩;设计别致的前胸刚好露出了她形状优美的锁骨,而白皙细腻的后背则被披下来的卷发半遮半掩着,更添几分诱惑。 迈克和弗兰克率先迎了上来寒暄,另外几个认识的司长、霍言行的部下、包括关泽和白芸芸也纷纷过来打招呼。 大家正聊着呢,大门处有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姜宝闻声一看,霍言行来了。 在总领事的陪同下,霍言行一身呢制军装,英挺俊朗、气势卓然,被众星捧月着大步往里走来,沿路的宾客纷纷同他打招呼,他微微颔首,神情淡漠,在看到姜宝时眼神滞了两秒,旋即又面无表情地一掠而过,眨眼就没入人群到了最前方的主宾处。 “少帅真是太帅了。” “是啊,要是他能对我笑一笑,只怕我死了都甘愿。” “他看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砰砰乱跳。” ……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姜宝一看,是几个少妇模样的人。言辞虽然大胆,却应该是大厅中大多数女性的肺腑之词,只不过另外一些女人,只敢用赤裸的眼光黏在霍言行身上,不敢这样偷偷议论罢了。 幸好,虽然她第一眼看到霍言行穿军装时也惊艳了一下,后来每天都能瞧上两眼,好像也已经免疫了。 很快,宴会正式开始。 总领事致辞,恭贺华国新春;接下来霍言行致辞,感谢领事先生这一年来对两地经贸和民生的支持合作。 致辞完毕后,开场舞曲响起。 按照y国的习俗,这开场第一支舞,必定要请对自己最为重要或者最为亲密、最为仰慕的女性,还没等姜宝回过神来,她的身前站了好几位男性,纷纷向她邀舞。 迈克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也彬彬有礼地朝她伸出手去:“亲爱的姜宝,我有幸邀你共舞一曲吗?” 姜宝刚要点头,眼前人影闪过,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她猝然抬头一看,居然是霍言行。 只见他的身形隽挺,上身微微前倾,薄唇微抿、神态矜淡,和迈克一左一右,同时向她伸手邀舞。 第36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1) 姜宝怔住了。 这个场景有点尴尬,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一位舞伴的手中。 霍言行站在原地,很是恼火。 这个小妮子,居然还不赶紧答应他的邀舞,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左看右看,难道,在她的眼里,迈克居然能达到和他相提并论的程度吗? 这阵子,他的思绪有点乱。 面对姜宝时的异样,让他警醒,他对这个莫名住在家里的女人,已经给予了太多的关注,大大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这个女人,差点嫁入帅府成为他的继母,不管从什么角度讲,他都不适宜和姜宝产生什么纠葛,要不然只怕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敌人对手的笑柄。 而且,以前他的确不喜欢姜宝,所以才会在姜宝向他表白的时候冷酷拒绝并表示了鄙夷,现在要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因此,他决定避开姜宝。 会产生异样的感觉,一定是因为这阵子因为铁路谈判的事情和姜宝接触太多了,又因为她住在帅府,所以难免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为了帅府的颜面护着她一点也是正常。 只要和她保持距离,应该就不会被她迷惑了。 截止到跨进这个宴会厅的大门前,这个策略还是很成功的。这几日除了偶尔脑中会掠过姜宝那张娇软的脸庞以外,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沉浸在公务中,可以说得上是心无旁骛。 然而,刚才一走进大门看到了那抹俏丽动人的身影,他的眼神却再也不受控制了,时不时地往姜宝的身上瞟了过去;这些日子的警醒就好像烈日下的水汽,眨眼便蒸腾得一干二净。 礼服的领口怎么就开得这么大?没瞧见大厅里的这些男人们,一个个眼睛都好像牛皮糖似的黏在上面挪不走了? 什么时候烫的发卷?怎么看起来好像越发妩媚可口了? 那一截小蛮腰,看起来好像一只手掌就能掌控,也不知道扶上去是什么感觉…… 音乐响起的时候,看着这么多人向姜宝发出邀请,他心头的妒意仿佛野草一样生长了起来,在迈克邀舞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几乎不假思索的,他就往姜宝这里走了过来。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姜宝居然还迟疑不决,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霍言行的脸沉了下来, 忍不住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将手再次往前抬了一抬。 娇软的小手在迟疑了几秒之后,果然听话地放入了他的手掌。 霍言行心神一荡,用力地握住了那柔若无骨的指尖。 姜宝转头朝着迈克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下一曲。” 迈克耸耸肩,绅士地道:“没关系,等你。” 霍言行心里恼火,舞步一滑,带着姜宝转了开去,瞬间便和迈克拉开了距离,跳舞的人越来越多,迈克的视线和姜宝彻底隔绝了。 世界终于变得美好且旖旎。 随着乐曲的节奏,他的手搭着姜宝的腰轻轻摇摆着,隔着面料的纹理,掌心仿佛能感受到肌肤的温度,脑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些绮丽的画面…… “你居然也会跳舞?”姜宝的声音很是惊讶地在耳边响起。 霍言行终于从旖念中回过神来,反问道:“为什么不会?我在津埠市的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的宴会。” 的确,霍言行的舞步很标准,加上他身姿挺拔高大,姜宝被他的手势和舞步带着,很轻松地就跟上了他的节奏,两个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一个隽挺、一个娇柔,裙摆蹁跹,刚柔并济,简直就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旋转之后,姜宝顺势往外瞟了一眼,收获了一堆嫉妒的眼神。 她有点头疼,小声道:“你干什么要拿我做挡箭牌?这里这么多漂亮的姑娘,难道你就没中意的吗?” “挡箭牌?”霍言行的脚下一滞,差点踩了姜宝一脚。 “难道你不是选不中喜欢的人,所以才来找我跳这第一支舞吗?”姜宝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语重心长地道,“眼光不要太高,找个自己喜欢的就好,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觉得哪几个还看的顺眼的?说给我听听,我替你做个参谋。” 霍言行觉得自己脑门上开始冒起了青烟。 这小妮子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继母”了,开始替他操持起婚事来了? “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吗?”姜宝继续猜测,悚然一惊,“还是你喜欢好几个,都想要娶回家里来?” “胡说八道,”霍言行终于忍不住了,“我要娶妻,必定会娶我喜欢的,也必定只会娶一个,一辈子都只对她好。我平生最恨我父亲滥情,耽误了我母亲一生。” 姜宝怔了一下,仰起脸来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恍惚着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眼前的霍言行,好像就是那个在婚礼上对她说出誓言的枕边人。 一阵酸涩从心底掠过,姜宝苦笑。 要是她的枕边人能说到做到的话,两人的婚姻,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怎么了?”霍言行盯着她的眼睛,眉头拧了起来。 “没什么,”姜宝赶紧将脑中的纷杂抛开,“你能这样想真好,我真替你未来的妻子高兴。” 霍言行的眼神有些古怪了起来。 姜宝被他看得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惹得这位冰块脸不高兴了。幸好,音乐声停了,四周掌声响起,姜宝向霍言行行了个礼,两人手牵手出了舞池。 有人来找霍言行说话了,姜宝趁机离开,和一直等着她的迈克会合。 迈克替她拿了好些吃的,两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边吃边聊。 “亲爱的姜宝,”迈克一脸的沉思,“我感觉到了危机,你的那个晚辈,看起来对你有非分之想。” “噗”的一声,口中的红酒差点喷了出来,姜宝赶紧用餐巾捂住了嘴。 “别笑,真的,”迈克十分严肃地道,“你看他的眼神,我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真的,隔这么老远我都感受到了。” 姜宝抿着唇笑了起来:“迈克,你真逗。” 迈克站了起来,行了个绅士礼:“为了让你感受到这股杀气,来吧,我们来共舞一曲。” 整个宴会轻松有趣,除了迈克的插科打诨之外,还有一些因为酒楼而认识的达官贵人们也纷纷过来和姜宝寒暄了几句,姜宝也趁机再为“亲戚的酒楼”做了一下广告。 中间跳了几支舞,除了迈克之外,另几位有年长的长辈,还有新认识的朋友,姜宝都落落大方地一一应酬交际了。 其中一个名叫杜明的年轻人,家里也是开纺织公司的,公司主营纺织胚布,比姜宇通的纺织公司规模更大。姜宝很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向他了解了一下两家纺织公司的异同,还有这个年代的一些纺织技术。 中间偶尔回头,的确可以看到霍言行在看她,手里拿着红酒杯,照例面无表情、淡漠冷肃,不过,杀气什么的,应该纯属迈克子虚乌有的杜撰。 宴会过半的时候,霍言行没了踪影,又过了一会儿,于正宁大步过来站在了她面前:“姜小姐,少帅找你 有要事,能否请你移步?” 姜宝不知道霍言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和迈克他们告辞,跟着于正宁往外走去。 车就停在外面,于正宁拉开车门,姜宝一坐进后座,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 她有点纳闷:“咦,你怎么在这里?是等我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霍言行没说话,正视前方,于正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替他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个……可能是……少帅碰到了以前读书时认识的两个朋友……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借着车窗外微弱的月光,姜宝打量着霍言行,奇怪地问:“那怎么不多呆一会儿,反而要提前回帅府了?” 虽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霍言行依然正襟危坐,风纪扣扣得紧紧的,表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姜宝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醉了没?” 霍言行的脑袋慢吞吞地偏了过来,目光虚幻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好像在透过她的脸,在看什么不知名的神秘所在。 半晌,他的眉头拧了起来,终于开了口:“怎么,还舍不得离开?和那些男人跳舞,很开心吗?” 因为醉意,霍言行的声音带了些喑哑,比起以前的清冷,听起来好像多了些温度。 但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混账。 姜宝想生气,可是,看着他反应有点迟钝的表情,却气不起来了。 算了,别和他生气,可能是喝醉了。 姜宝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好气地应了一句:“是呀,难得出来玩一趟,还让我这么早走,说不定我的艳遇就让你搅合了。” 车子颠簸了一下,霍言行的身躯一歪,还没等姜宝反应过来,她的身体被压在了车座上,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第37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2) 事情太过突然,姜宝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禁欲的脸在他眼前猝然放大,只来得及“唔”了一声,便先机尽失。 霍言行半醉后的身体沉重,压住了她的手脚,唇毫无章法、生涩地吮住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叱责。近在咫尺的呼吸滚烫地灼伤着她的脖颈和耳根,腰部和肩膀被大力揉捏着,唇瓣被吮得生疼。 “你……松开……”姜宝的手在霍言行胸口推搡着,然而那胸膛坚硬如铁,她的力气仿佛蚍蜉撼树;而她好不容易张嘴发出了声音,微翕的唇瓣却被霍言行敏感地捕捉到了,因为不得章法,两人牙齿撞击了几下,姜宝刚要呼痛,霍言行无师自通地将舌尖探了进来,开始横扫她的口腔,汲取她的甜美。 这样生涩却狂热的吻,仿佛将身体中某种化学物质点燃了,战栗一阵阵地袭来,舌尖被缠绕、啃噬着,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吮出了体外。姜宝的浑身绵软,无力地放弃了抗拒,原本清明的脑海好像也被霍言行吐息中的酒精腐蚀了,混沌沌一片,跟随着那热吻起伏。 呼吸即将殆尽的那一刻,霍言行终于松开了他的桎梏。 急促的喘息声在车厢中响起,带着几分禁忌的刺激感。姜宝的双眼失神地盯着车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被霍言行亲了。 她被她差一点要嫁的男人的儿子亲了! “你……你干什么!喝醉了撒什么酒疯!”她既是恼火又是心惊,用力发狠地推了一把,终于把霍言行抬了起来,重新让他靠在了椅背上。 霍言行的目光依然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心慌意乱,赶紧再次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掌:“真醉了吧?看清楚点,我是姜宝,你的……那个……” 她把“那个”两个字咬了重音。 霍言行的眼神聚焦了一瞬,眉头皱了起来。 姜宝胆战心惊,脑中突发奇想,这位少帅不会发现自己亲错了人,拿出枪来一把抵在她的脑袋上,问她要他的清白吧? 很有可能。 就刚才那个生涩的吻来说,这可能是这位少帅的初吻。 “于副官,你快点开,快回去给少帅醒醒酒,”她强自镇定,盼着能早点回到帅府溜之大吉,“真是的,不会喝酒就别喝这么多,于副官,以后你替你们少帅挡着点酒。” “是。”于副官应了一声,只是这油门却依然踩得慢吞吞的,半 点没有加速的意思。 车子又颠簸了一下,霍言行身体又一歪,朝着姜宝倒了下来。 姜宝叫苦不迭,只好偏了一下身,将霍言行抱进了怀里,然后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和风池穴上揉捏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端起长辈的架子哄他:“让你乱喝酒,醉了吧?头疼不疼?有没有想吐?想吐的话一定要提前说,千万别吐在我身上……” 幸好,霍言行接下来很安分,半躺在她的身上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姜宝长吁了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段回程好像特别慢,好不容易回到了帅府,趁着于正宁来扶霍言行下车的空挡,她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江嬷嬷和赵嬷嬷都在厅堂里等她,一见她的模样,江嬷嬷有些纳闷:“小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身上没什么不爽利吧?” 姜宝摸了摸脸,果然一阵烫意。她支吾了两声,借口泡澡避开了江嬷嬷的询问。 收拾完毕躺在了床上,刚刚闭上眼睛,霍言行酒醉时的亲吻便浮上脑海。 那张冰封般禁欲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这样迷醉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了人间的烟火味道。 被这样一个男人亲吻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太糟糕,尤其是这样一个青涩的初吻,好像她还赚到了。 带着这个念头,姜宝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酒楼也开始暂停营业。江嬷嬷一早就在屋子里发愁:“小姐,这几天是不是得回家里去了?老爷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姜宝毕竟没有嫁进霍家,这住着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大过年的,怎么着都得回姜家去过。 姜宝也有点发愁,正琢磨着要想个什么主意赖掉呢,霍安领着人进来了,送上了一大捧刚刚含苞待放的茶花。 “姜小姐,这是花圃暖棚里培植的,早上刚剪下来,少帅让我送过来妆点一下,大过年的添点喜气。”霍安笑着道。 女人对花天生没有抵抗力,姜宝也不例外,高兴地接了过来:“谢谢,麻烦霍管家了。” 霍安暗示道:“是少帅让我送过来的。” “哦,那就谢谢少帅。”姜宝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霍安无奈,只好说起了正事:“姜小姐,刚才姜府来人了,说是要接你回去过年。” 姜宝一凛,正想使出装 病这个百搭的招数,霍安又道:“我已经替你回绝了,说是少帅觉得府里冷清,想让你留下来一起过年,你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没有,没有不妥。”姜宝长舒了一口气,“谢谢霍管家。” “姜小姐你客气了,是少帅让我这样回的。” “哦,那就替我再谢谢少帅。” 三言两语说完了,霍安却还没有走,姜宝纳闷了,困惑地看着他。 霍安心里犯了难。 霍言行大清早就起了床,一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地停下来朝着这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末了还特意让花匠剪了一束茶花让他送到这里来。 姜府来人,霍言行第一时间拒绝了,这措辞,显而易见就是把姜宝当成自家人护着了。 这要是还看不出个名堂来,他这个管家也不用当了。 这些日子来,霍言行对姜宝的照顾,他也早就心领神会,今天这情形,霍言行这心思更是昭然若揭了。 这个小主人,向来不喜欢风花雪月的事情,现在居然动了心喜欢上了姜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而然地要帮上一把。 “这个……”霍安锲而不舍地明示,“少帅昨晚宿醉,早上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姜小姐要不要去亲口当面道谢?” 于情于理,姜宝的确应该去向霍言行表达一下谢意。 可昨晚的暧昧却让姜宝心里有了那么一点不自在,虽然霍言行应该是喝醉酒了才乱亲的她,总也还是避一下比较好,省得大家见了面难堪。 正好,江嬷嬷闲着没事做了一笼豌豆黄给她解馋,她就让江嬷嬷送了点去霍言行的院子里以表谢意。 等江嬷嬷回来,她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听说霍言行正在书房看书,看起来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年夜饭姜宝她们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吃的,大厅里是霍言行的家宴,几个在佛堂里念经的姨娘们都出来了,姜宝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就特意去和霍安说了一声,不去打扰了。 吃完饭,姜宝去了园子里散步。 西南的初春已经有了几分暖意,花木开始爆出了新芽,人工湖上倒映着月色。 耳边不时传来爆竹声声,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虽然没有现代那么璀璨,却也照亮了半天的天空。 姜宝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心中莫名有了几分浅浅的 忧伤。 心里的思念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她想原来的父母亲人,想可爱的果果,也想那个嚣张跋扈的霍三岁。 “想什么呢?” 身后有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霍言行。 姜宝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想该想的人。” “你那个家,还有什么好想的?”霍言行走到她身边冷冷地道,“要是想你母亲的话,就去接到霍府来一起住,也就是这里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姜宝哑然失笑,偏过头来看着他。 如水的月色倒映进了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光华潋滟。 霍言行被她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昨晚唇下那香软甜糯的触感猛地再次袭上心头,活了二十多年,他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异性的强大吸引力,身体里仿佛有头沉睡着的猛兽一下子苏醒了,他想要把眼前的女人按在这假山上,再次亲吻啃噬一番,不,单单亲吻好像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渴望…… 姜宝以为他那个时候醉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到底有几分醉意、几分清醒。 今天他盼了姜宝一天,却只等来了江嬷嬷的豌豆黄,不见佳人踪影;到了晚上,姜宝又避嫌没来吃年夜饭。 也是奇怪了,以前几天没见也没什么,可昨晚这一吻之后,心里头的想念就好像野草一样疯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看到那张甜软的脸庞,一吃完饭,便终于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就找来了。 “看我……干什么?”霍言行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屏息看着姜宝,脑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姜宝,再说一句喜欢我吧,一句就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了…… “少帅,其实……你这个人挺好。”姜宝轻声道。 在那冷硬淡漠的外表下,这位少帅其实并没有一颗冷酷的心。可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层伪装的面具,掀开面具,才能看到其中真正的内心。“可是,这到底是霍府呢,我住在这里已经够……不要脸了,再让我娘住进来,那我可真要在这里打个洞钻进去了。”她轻笑了起来。 这一句话,顿时成功地让霍言行从旖念中清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片刻,很是恼火地道:“谁敢笑话你?” “不是别人笑话啦,你不懂。”姜宝弯腰捡起了一块小石子,朝 着湖面扔了出去,“扑通”一声,那石子掉进湖心,半弯的月亮碎成了点点银光。 霍言行的心莫名抽了抽,他忽然想起了姜宝曾经在这里跳过湖,在向他表白被拒绝之后。 最让姜宝伤心的,只怕不是别人的冷嘲热讽,而是他这个帅府主人的鄙视。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姜宝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姜宝,”霍言行沉声道,“以前我的确不太看得起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把你当成是帅府的一份子了,你只管住在这里,就算住上一辈子,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你。” 姜宝怔住了,这好像话里有话啊。 她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从霍言行的手下挣脱了开来,笑着道:“少帅真是说笑了,哪能住上一辈子啊,我可不想真当你的小妈呢,我也想嫁个知冷知热疼我的丈夫,然后生一对可爱的儿女,到时候少帅可别眼高于顶不认我了。” 霍言行的脸色沉了下来。 姜宝后退了两步,端出了一副“继母”的关切模样,“少帅,你过了年也都二十五了吧,府里这么冷清,是时候娶个少帅夫人热闹一下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哎呀呀,天都晚了,我要去睡觉了,少帅你也早点休息,霍安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放开门炮呢……” 姜宝飞一样地走了,江嬷嬷她们也忙不迭地低头跟了上去。 霍安和几个随从连忙抬头看星星看月亮,以示自己的无辜,没有看见霍言行暗示失败的尴尬。 霍言行脸色铁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娇软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中。 很好。 他不相信这个聪明的小妮子居然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这是在故意装傻呢。 撩拨完他以后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难道真的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了? 他不就是拒绝了一次吗?现在倒是再接再厉啊! 现在他泥足深陷,她倒是一脸没事人似的,挥一挥衣袖,连半片云彩都不想带走。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38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3) 霍言行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到了最后,霍安不得不尽职地提醒,夜深露重,少帅要小心身体。 回到房间里,霍言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姜宝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向来心性坚忍,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弃,对于刚刚开窍的情爱,当然更是不会轻易言败。 他不信,姜宝会不喜欢他。 一定是因为以前被他伤透了心,所以才会这样避之不及。等他慢慢花上功夫疼她宠她,必定能让她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至于这“继母”的名号,也没什么要紧,姜宝这不还没嫁给他父亲吗?而且,古往今来,父亲的妻子由儿子娶了的事例数不胜数,武则天和李治比起他来,更为荒诞不经。 只要他护着姜宝,谁敢取笑他们俩? 想通了这一节,他便心安了下来,琢磨了几个哄姜宝开心的法子,便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他梦见了姜宝。 姜宝躺在他的身下,娇软的身躯丰盈,优美的曲线仿佛能让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他一点一点地亲吻着那白皙滑腻的肌肤,身体中的热血沸腾…… 柔软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姜宝抬起眼来,眼波盈盈。 “言行……我好喜欢你……” 烫人的爱语在他耳边萦绕,血脉中的激情再也无法阻挡。 …… 一早醒来,霍言行万分狼狈。 刚成年时他曾有过两次这样的体验,后来他修身养性,便再也没有冲动过,只是早上醒来时会有自然的生理反应,很容易便能克制。 然而昨晚的春梦实在太过真实,就好像两个人早就已经l裎相对过无数次一样,就算醒来,他也还能感受到身体里那种战栗的余韵,还有完整拥有姜宝时的充盈和快乐。 这一场梦,让霍言行愈发迫不及待了起来,他想时时刻刻看到姜宝,要是能再亲密接触一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但是,姜宝却好像开始避起他来了。邀她过来一起吃饭,她推说身体不适;请她出去逛街,她只说想要在家静心看书。 被拒绝了两三回,霍言行恨得心痒痒的,但是大过年的,各种事情纷沓而来,他也没办法盯着姜宝不放。 霍家是 个大家族,虽然他父亲不在了,各种亲朋好友之间的应酬难免,再加上他此刻的身份,更是有访客和邀约无数,他不得不分心应酬。 等到了初六那天,拜年的琐事折腾得差不多了,霍言行终于得了空,亲自到了姜宝住的小院,打算邀她出城去玩,没想到兴冲冲进去一看,姜宝不在,江嬷嬷告诉他,“小姐和一个洋人出去了,说是去庙会玩。” 大年初六俗称送穷日,也是年后小贩开市的日子。本地向来有在这一日逛庙会的习俗,慈心湖旁的西峰庙会就是城内最热闹的一处。 西峰庙前张灯结彩,四处都是人头攒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表演着各种民间歌舞和戏曲,咿咿呀呀的十分热闹;而小摊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带着浓郁的地方民族色彩,精致有趣,引得孩童们一个个地眼巴巴地围在摊贩前眼馋。 迈克这下可开了眼界了,落在眼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那么得新奇有趣,不一会儿手里便买了一大堆,布老虎、九连环、中国结、糖人……姜宝陪着他,一路从庙会的东头逛到了西头,最后在社戏前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听着舞台上的人唱曲。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姜宝回头一看,居然是白芸芸他们几个。大家寒暄了几句,白芸芸和关泽初八就要走了,见到迈克很高兴,向他询问y国那边的一些事情。 跟着白芸芸同来的还有那个宏达纺织公司的小开杜明和他的堂兄,姜宝和他在领事馆宴会时打过照面,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杜明对她很有好感,殷勤地替她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袋麦芽糖,姜宝落落大方地道了谢,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和他闲聊:“芸芸身上这洋布的面料是你家里的布厂做的吗?这个蓝色看起来很鲜艳。” “不是,”杜明连忙道,“我们家只是织胚布,下一步正在考虑染布成品,这靛蓝色应该是用西洋那边传过来的染料染的,所以颜色特别好看。” “看是好看的,”姜宝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我听说有无良的染厂用一些便宜的西洋染料加工胚布,这样做出来的面料虽然价格便宜、色彩鲜艳,贴身穿着却会致病,这种病一旦得了就很难治好,西洋大夫称为癌症。” 杜明身旁的那位堂兄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姜小姐说的这些我们倒是没怎么听说过,真的如此吗?” “居然会有这样的恶人?真是人心叵测。”杜明气愤地道。 “我也是听说,杜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倒 是可以去调查一下,要是能查出个什么来,倒也是功德一件呢。”姜宝半开玩笑地道。 大家正聊着,前面有走高跷、舞狮的队伍出来表演了,原本四散开着的人群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迈克更是急不可待,招呼了一声,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姜宝到底是女孩子,没有迈克这么人高马大,也不像白芸芸一样被关泽护着,没一会儿就被人潮冲散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表演队伍越来越远。 耳后一阵轻咳传来,姜宝猛地一回头,霍言行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也来了?”她惊愕地问。 霍言行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都多大了,还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姜宝手里的糖葫芦啃了一半,舔了舔唇:“好吃啊,你不会是小时候没吃过这个吧?” 霍言行的眼神一滞。 姜宝猛然想起他小时候的处境,顿时后悔了起来,连忙把剩下的糖葫芦往他眼前一递:“你尝尝,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霍言行盯着那红色的山楂看了几秒,抓住了姜宝的手,把山楂从那串串里咬了下来。 味道一般。 真不明白这些小玩意儿怎么就这么让这小妮子喜欢,成天就吃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可看她吃得欢,自己心里好像也高兴了起来。 “走吧,别看这些乱哄哄的东西了,”他来了兴致,“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好地方,你肯定喜欢。” “什么地方?”姜宝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去了就知道了。”霍言行轻描淡写地道。 “可是迈克他还在里面。”姜宝有点为难。 “留个人去通知他一下就好了,看他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居然就只顾着自己,也不想想你要是被冲散了有多危险。”霍言行趁机落井下石,给情敌插了一刀。 带姜宝上了车,车子从热闹的庙会出发,一路飞驰,开往了郊外,约莫开了二三十分钟,在一个开阔的农庄前停了下来。 姜宝下车一看,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只见不远处的有一群高头大马,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山坡上吃草。其中一匹毛色纯白,看起来清高孤傲;一匹则是毛色发亮的枣红马,被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 她往前飞跑了几步,离那群马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便不敢再上前了,学着以前看到驯马师的模 样,“恢恢”地和马打招呼。 霍言行看得好笑,手指曲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枣红马一听,便“得得”地跑了过来,亲昵地在霍言行跟前打转。 没一会儿,马僮牵着另一匹白马也过来了,霍言行问:“会骑马吗?” 姜宝跃跃欲试:“会一点。” 霍言行扶着她的腰一使力,姜宝踩着马镫上了白马,随后霍言行飞身上了枣红马,将白马的缰绳也握在了掌心,引着她一起往前走去。 一开始是走,后来是慢慢的小跑。 姜宝骑过几回马,不过也只是仅限于小跑,马速一快,她就有些慌了,惊叫了起来:“等一等,慢点慢点,我有点怕!” 霍言行见她这幅胆小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低喝了一声,枣红马和白马并肩而行,他的手臂一伸,揽住了姜宝的腰,一使力,姜宝腾空而起,从白马换到了枣红马上。 “来,我教你怎么骑。” 霍言行在她耳根后低声道。 还没等姜宝回过神来,枣红马疾如闪电朝着前方飞驰了起来,白马跟在旁边,仿佛一对形影不离的伴侣。 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远处的天空苍茫,脑中所有的纷杂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极致的速度挤压殆尽,只剩下了背后贴着的滚烫肌肤和跳动的心脏,还有耳根炙烈的吐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速渐渐慢了下来,上了一个缓坡。 姜宝随着马速紧绷的心脏这才随之舒缓了下来。 缓坡上的景色很美,早春的野花星星点点,远处是美人横卧一般的青山,湛蓝的天空中,白云低低地漂浮着,好像一簇簇的棉花糖,让人想伸手抓下来揉上一把。 “累吗?”霍言行在她身后问。 虽然按照霍言行的指点,尽量把身体放松了,但屁股还是被颠得有点疼,浑身的肌肉也因为紧绷而酸痛。 姜宝诚实地点了点头。 背后一空,霍言行下了马。 姜宝不敢自己下马,只好等着霍言行来扶她,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来。 “人呢?”她有点心慌,“你不会自己走了吧?” 一束小黄花出现在了眼前,姜宝愣住了。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花?”霍言行低声问。 姜宝定定地看着他,那张冷硬淡漠的脸庞依旧,只是那眼神中却 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见她没有反应,霍言行很是不满地问:“我还从来没有亲手送过别人花,你就要让我一直这样举着吗?” 姜宝恍惚着接了过来,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想不到,同床共枕了五年的枕边人从未亲手送出的花,今天从这位少帅手中得到了。 霍言行心里一喜。 果然,姜宝心里还是有他的,轻而易举地被他的一束小野花感动了。 心头热乎乎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说些做些什么,要不然好像有点对不起这浪漫旖旎的气氛。 霍言行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姜宝,我仔细想了很久,虽然你的身份有点特殊,但那都是你的父亲做——-” 姜宝猛然回过神来,神情凝重地道:“少帅,提起我的父亲,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霍言行憋得难受,可看姜宝的表情郑重,他也只好暂时把自己的表白搁在了一边:“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娘,她在姜家过得很不好,我想让她和我爹离婚,又怕我爹使坏不答应,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们一把?”姜宝期待地问。 第39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4) 姜宝为了这件事情,已经琢磨了很久。值得庆幸的是,此时因为新思想的冲击,离婚在大城市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离婚启事,其中不乏名人和显贵;甚至于和旧式包办婚姻说不,在时下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年轻人中,成了一种时髦。 唯一让姜宝不放心的是,姜宇通可能会因为现在她和霍言行关系的改善而不想放弃她这个女儿,从而阻挠江蓉的离开。这样的话,霍言行的帮助,将会让姜宇通投鼠忌器。 得到了霍言行的允诺,姜宝的心放下了大半。 过完年后,酒楼又重新开张了,生意依旧红红火火,姜宝的腰板日渐鼓了起来。江嬷嬷找了个离酒楼不远的独立民居,干净敞亮,里面有大小三间独立的房间,姜宝去看了以后觉得很满意,买下来后又花了点钱重新把前后院拾掇了一下,种上了竹子和花草,砌上了石凳,还让人打了一个摇椅,打算以后在这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琢磨菜谱。 春暖花开的季节,江蓉和姜宇通登报离了婚。 姜宇通一开始当然不同意,他已经窥见了姜宝在霍家的价值,当然要牢牢握住江蓉来牵扯姜宝的命门。姜宝早有准备,提前以江蓉来劝她听话为由,让江蓉出了姜府就没再回去。 姜宇通领人过来准备绑江蓉回去,谁知道旁边住了一个军区警卫营的营长,领着几个军营里的下属出门管了闲事,表示远亲不如近邻,好好说话可以,动粗的话先问问他的枪杆子答不答应。 过了几天,眼看着姜宇通无计可施心里上火,姜宝便登门和他分析了离婚的利害,“你要是不同意,就上法院大家扯破脸皮,你虐待妻子的罪名宣扬出去,婚肯定要离,名声也毁了,何苦呢?” 家里几个姨娘一见江蓉要离婚,这正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个个都喜笑颜开,撺掇着姜宇通赶紧答应;与此同时,纺织公司里有警察署的人三天两头地过来,说是搜捕逃犯,还有税务署等各部门也时不时地登门检查。 姜宇通明白这是霍言行在背后替姜宝撑腰,却也无可奈何,最后终于同意了离婚,两人一起去报社刊登了离婚启事。 原以为把女儿送进帅府可以找个靠山,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鸡飞蛋打一场空。在门口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姜宇通越想越气,放了狠话,让江蓉别仗着有女儿撑腰就胆大妄为,只要走出姜家大门一步,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什么离婚不离婚,你就是 不守妇道被休的,要放在从前,那就拿一根绳子悬梁自尽了,也好过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江蓉的脸色惨白,原本就娇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姜宝在一旁扶着她,有心想骂一顿姜宇通,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 离婚容易,但江蓉要想真正从这段阴影中走出去,只能靠自己。 江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逼回了自己眼底的泪光。 女儿为了她的幸福绞尽脑汁,她也不能替女儿丢人,虽然她对未来也一片茫然,但不能在姜宇通面前失了气势。 迎视着姜宇通恶毒的目光,她颤声道:“我……以前就是瞎了眼,才会被你花言巧语蒙骗了,你放心,我江蓉以后就是要饭,也不会再进你们姜家的门。我堂堂正正地做人,没什么丢人的,倒是你这种黑心肠的男人,我看你以后有什么报应!” 姜宝在一旁拍起手来,笑着道:“娘,你说得真好。” 姜宇通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事情总算得以圆满解决,姜宝陪着江蓉回了住的院子,江蓉身边的两个陪嫁嬷嬷,一个年纪大了回去了老家,另一个跟着一起住了进来伺候,而江嬷嬷也从帅府搬了出来,一来可以照顾江蓉,二来出入酒楼也方便点。 一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还做了些点心分送给邻居以表感谢,尤其是隔壁帮了大忙的陈营长。 姜宝特意陪着江蓉一家家地登门致谢,最后到了隔壁,陈营长来开的门,姜宝细细打量了几眼,只见这位军营里出来的将官大概四十上下,长得高大威猛、肩宽腰阔的,乍眼一看的确有点吓人,怪不得姜宇通根本不敢硬来。 江蓉到底还是胆怯,看也不敢看人,只是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声音像蚊子叫似的:“谢谢你帮我的忙。” 陈营长慌忙接了过来:“没事没事,应该的,是有人知道我住这里,上头特意让我关照你的,反正我光杆司令一个,也不怕别人使什么阴招,以后要帮忙你尽管招呼一声。” 姜宝乐了:“那感情好,以后我家里有什么劈柴挑水的活,还要劳烦陈叔了。” 陈营长连声说好。 江蓉不好意思了,赶紧拧了姜宝一把,示意她别胡说,又看着陈营长歉然道:“我女儿随意惯了,你别听她的。” 两人一来一往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江蓉忙不迭地就告辞了,走出几步路,姜宝悄悄回头一看,只见那陈营长 还呆呆的看着江蓉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宝心里美滋滋的。 她的娘亲既温柔又漂亮,肯定多的是男人喜欢。等她也搬来这里住了,一定要好好挑一挑,替江蓉找个疼老婆的好男人,不好的话宁可不要,她来替江蓉撑腰。 在家里又呆了一阵,眼看着天色将晚,姜宝要回帅府了,江蓉恋恋不舍地把她送出了门,想起刚才姜宝说的话,不免有点担忧:“你说你要搬出来和我一起住了,少帅会同意吗?” 姜宝掐指一算:“大帅死了也快有两年了,我总不能在帅府呆上一辈子,现在你和爹离了婚,我也没什么可以估计的了,还是早点搬出来,也好来照顾你。少帅那里,好好说的话,他应该会通情达理的。” 话虽然这么说,姜宝心里有点没底。 种种迹象表明,霍言行对她好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心思,但那是“爱”吗? 不一定。 一个掌控生杀予夺大权的军阀,会真心爱上她这么一个未过门的“继母”?要是他只是想凭借权势玩玩,压根儿不是真心的,那她被困在帅府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就算霍言行真心爱上了她,对她表白,可她好不容易熟悉了这个世界,在这里闯出了一片天空,还没好好享受呢,难道又要去下一个世界再变成一个苦兮兮的女配重头开始? 还是让这个垃圾系统等一等吧,爱不爱的,以后再说。 打定了主意,姜宝回到了帅府。 自从进入这个系统,也已经有了半年了,对这帅府的一草一木,姜宝也有了几分感情。人工湖景致优美,是她平常闲暇的好去处;园子里的花圃争妍斗艳,她得空了就来剪两枝花儿,一天能有好心情;而她院子不远的一处竹林,更是一派诗情画意,天气暖和的时候往草地上一躺,听着竹叶声就能躺上一两个小时…… 秋儿和赵嬷嬷伺候她很是用心,霍安这个管家对她很是照拂,真要离开了,姜宝也有点不舍。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趁着空闲的时候,姜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仔细地把自己的一些金银首饰和银票清点了一下,收进了一个小箱子里,另外的一些贴身物品也稍稍整理了一下。 又过了小半个月,霍大帅二周年忌日快到了,姜宝在心里打了几个腹稿,准备忌日一过就和霍言行好好谈谈搬出去的事情。 这 一天天气正好,姜宝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呢,赵嬷嬷过来禀告,“小姐,有个洋人过来看望你。” 姜宝认识的洋人,除了迈克他们没别人了。 到了前厅一看,果然,迈克正坐在堂前喝茶,霍安陪侍在一旁。 “这阵子你都在忙什么?”迈克一见她就嚷嚷了起来,“我叫了你好几次出去玩你都没空。” “我安顿我母亲呢,你怎么会到帅府来?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踏进这帅府呢。”姜宝笑话他。 迈克和霍言行八字犯冲,谁都看不惯谁。 “弗兰克带朋友来认识一下少帅,我就跟着来了,他们去里面了,我不想去,就在这里等你。”迈克解释道,“要不是为了见你,我才不想来呢。” 两个人说笑了两句,迈克便好奇地道:“来都来了,不如你带我去见识一下帅府吧,看看有什么稀奇。” 霍安在前面领路,姜宝陪在迈克身旁,一行人出了厅堂,往里走去。 这位洋人少爷成天四处玩,刚刚去了北边首都那里玩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在首都长了见识,迈克已经不是刚来国内见什么都新鲜的洋人了,对着这座帅府也开始评头论足,一会儿嫌弃这树种得不好看,一会儿鄙视这房子这么小,最后到了那人工湖边,才勉强夸了两句。 两人在湖边的水榭坐了下来,霍安让人替他们上了茶水点心和水果,迈克走得累了,吃了两口填了填肚子,忽然一下神情怅惘了起来。 “你怎么了?”姜宝细心地发现了他情绪的低落。 “亲爱的姜宝,”迈克叹了一口气,“我马上就要回国了。” 姜宝怔了一下,心头顿时涌上来一阵不舍。 迈克开朗活泼,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帮了姜宝不少的忙,如果走了,那她在这里生活可能会少了很多乐趣。 不过,他是有身份的y国人,在这里游历也有好几个月了,迟早是要回去的。只可惜现在这个时代两国之间的往来很不方便,这一别,只怕就是永别了。 “什么时候要走?”姜宝关切地问。 “还有半个月吧,”迈克有点沮丧,“我家里发了好几次电报来催我,再也拖不下去了。” “那就回去吧,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姜宝劝说道,“而且你也已经年长了,该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发展你的事业了。” 迈克沉默不语,半晌 ,他凝视着姜宝的眼,神情恳挚地问:“我可以邀请你去我们那边做客吗?你可以和你的母亲一起去,我们那边非常好,也有很多华人,不瞒你说,我在那边的势力,并不比少帅在这里的差,可以非常妥当地照顾你们。” 姜宝的心中一动。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建议。 迈克见她有所松动,精神大振:“来回的路费和那边的生活,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等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你可以再考虑去留,也可以考虑要不要接受我成为你的爱人——” “哐啷”一声巨响,两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霍言行和弗兰克就在他们身后不远,水榭边上摆着的一个木架被踹翻了,倒在了地上。 “胡说八道,”霍言行的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道,“姜宝哪里都不会去,也不可能会成为你的爱人,霍安,送客!” 第40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5) 弗兰克把迈克给拖走了,下人们被霍安遣开了,水榭里只剩下霍言行和姜宝对视着。 姜宝试图和他讲道理:“少帅,你不能这么没礼貌,迈克是贵宾,你这样蛮不讲理的,要是在洋人那里传开了,有损你的声誉,而且我又没答应迈克……” “你没有拒绝,难道不是在考虑吗?”霍言行森然道。 姜宝语塞。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吧。 她定了定神,柔声道:“少帅,我考虑一下迈克的提议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在霍家也住了两年了,一直住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这些日子,你对我很好,处处照应我,我心里很感激,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在府中,你多有不便,以后你有了夫人更是尴尬,不如我搬出去,以后若是有空的时候再过来探望你,你觉得怎么样?” 霍言行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步朝前走去。 姜宝的步子小,被他带着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不由得有些心慌了起来:“少帅,你带我去哪里?” 霍言行充耳不闻,一路到了她住的小院,一脚踹开了门。 “你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到我那里去住。”他冷冷地道。 姜宝的手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挣脱了,恼火地道:“我搬到你那里去干什么?” “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在你跟前嘴碎嚼舌头,”霍言行的眼神森冷,“我霍言行喜欢的女人,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姜宝气乐了:“你什么意思?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霍言行的肺都快气炸了,这个女人,是从来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吗?他平生第一个吻给了她、第一次送花送的她、第一次带着女人策马扬鞭、第一次告诉一个女人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妻子……现在她来质问他是不是要让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你以为呢?”他反问道,“我要是只想找个情人,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我当时是要——” 他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呆滞了片刻,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边,指着床上放着的两个小包袱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今天早上整理好打算带走的一些贴身衣物。 “没……没什么……” 姜宝慌忙拿了过来,想放回柜子里。 霍言行劈手从她怀里夺了过来,往床上一扔,包裹开了,衣物洒了一床。 胸口仿佛被重击了一下,霍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 梳妆台上除了几件胭脂水粉,干干净净的。 他上前一个个拉开了抽屉,都空空如也,唯有最后一个抽屉里放了一个小箱子,他拿起来用力往地上一砸,箱子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叮铃哐啷”地掉了出来, 手镯、项链、戒指……都是些值钱的首饰,最后几张轻飘飘的纸在半空中飞舞着,打在了霍言行的脸上。 他机械地抓了过来,一看,是张银票。 脑中迟钝了几秒,他盯着姜宝缓缓地问:“你,这是已经打算好了要走吗?” 姜宝有点慌乱。 这和她想象中的告别场景不一样。 “少帅,这和迈克没关系,”她试图让自己的表情诚恳一些,“我只是想搬去和我娘一起住……” “我明白了,”霍言行打断了她的话,“你早就计划好了,用酒楼赚钱买房子,把你娘从姜家救出来,然后就离开霍家,对吗?你把我利用得一干二净,然后再一脚踹开,是不是?” “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姜宝愕然,“你帮了我,我心里感激得很,可你也总不能把我一辈子都绑在帅府,我也有我的人生。” “为什么不能?”霍言行冷笑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要干什么?”姜宝心里一怵,转身要逃。 霍言行一拽一提,轻而易举地就把姜宝整个人悬空抱起,姜宝又气又急,朝着他的胸口踢打着:“霍言行你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别仗着你是少帅就欺负人!” 霍言行眉头一皱,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见她挣扎不停,索性把她竖抱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的院子隔得远,姜宝被他倒背着,不停地捶着他的后背,只可惜,手下的肌肉就好像铁铸似的,自己的手打得泛红生疼,霍言行却连脚步都没顿上一顿。 到了卧房,霍言行把她往床上一扔,姜宝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却被霍言行轻而易举地按倒在了床上。 唇被啃噬撕咬着,紧闭的牙关被撬开了,霍言行长驱直入卷住了她的舌尖,粗暴地吸吮着其中的甜美。和上一 次的生涩不同,这一次,霍言行的技术娴熟了很多,从里到外扫荡了一圈,随后开始在姜宝的口腔中细细研磨了起来。 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眼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姜宝瞬间感受到了身上抵着她的异样,一丝恐惧袭来。 她停止了挣扎,眼圈渐渐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承受不住重力,滑落了脸颊。 霍言行的唇顿住了。 半晌,他起了身,半跪在了床前。 姜宝啜泣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雪白的手腕上,有一圈霍言行刚才用力拉拽的乌青;头发已经散乱了,几绺发丝被汗水和泪水打湿了黏在了额头和脸颊;嘴唇已经红肿。 霍言行替她捋了捋发丝,又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随后在她手腕处轻抚着。 一阵悔意袭来。 这样娇软的一个姑娘,怎么经得起他的重手。 “对不起。”他沉声道歉。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姜宝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道。 霍言行站了起来,朝后退了几步,心中苦涩:“你放心,你如果不愿意,我不可能会强迫你。” 姜宝抬起眼来,抹了一把眼泪:“那好,你让我走。” 霍言行的眼中闪过一道戾色:“不可能,以后你就在这里,谁敢放你离开,军法处置。” 姜宝愕然:“你……你这是非法囚禁!” “是你自己要住进我们霍家,既然来了,能不能走就由不得你了。”霍言行的脸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冰冷的模样,笔挺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仿佛无懈可击。 姜宝又气又急:“我来了也不是为你来的,我是你的继母,你的小妈!你还说过你不可能会喜欢我,就在那间书房,你难道都忘了吗?” 霍言行伪装起来的冰封脸,瞬间有崩裂的趋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威胁道:“姜宝,你不要再提继母两个字,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姜宝噤声。 “还有,我的确说过我不可能会喜欢你,”霍言行的声音顿了顿,“但是,我后悔了。” 霍言行走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姜宝一个人。 她在床上坐 了片刻,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朝外探头一看,霍言行果然已经不在了,书房里也静悄悄的,外面的院子里更是空无一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姜宝飞快地穿过院子,推开了院门,一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警卫兵。她的脸色有点僵硬,强做若无其事地道:“我去我房间里拿点东西,马上回来。” 警卫兵客气地道:“姜小姐,你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叫人去拿。” 姜宝恼羞成怒:“我自己私人的贴身用品,难道能让别人拿吗?你们闪开。” “哗啦”一声,警卫兵把枪架了起来呈一个叉形:“姜小姐,抱歉,少帅说了,你要是走出这个院子一步,就毙了我们。” 没有人性的军阀! 活该白芸芸不要他了! “砰”的一下,姜宝悻然地甩上了门。 没一会儿,陈大夫来了,带来了跌打药膏。他一边上药一边念叨:“姜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拜拜菩萨去去晦气啊?” 姜宝无力地靠在了床头:“陈大夫,菩萨对少帅有用吗?” 陈大夫语塞,过了一会儿劝道:“少帅虽然为人严厉,但不是个不讲理的,他这么喜欢你,你好好和他说,不要和他对着干。” 姜宝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她都被关起来了,还要怎么好好和霍言行说? 紧接着,赵嬷嬷和秋儿也来了,把她的贴身用品都带了过来,那个装着她的宝贝的箱子已经修好了,里面的东西也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一连几天,除了被困在这院子里,姜宝过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衣食住行霍安都是挑最好的送过来,也怕她无聊经常在霍言行不在的时候进来和她聊天,说说外面的新鲜事,还有江蓉和酒楼的情况,只不过姜宝一开口让他想想出去的办法,他就脚底一抹油溜走了。 霍言行也回来,晚上就睡在书房,每次晚饭都会让赵嬷嬷过来请她出去一起吃,她不去也不强求,只是在饭后来陪她坐一会儿。她不理人,霍言行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地看着书。 这一天霍言行回来,没有去书房,而是径自到了卧室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姜宝自顾自地在写信,她这几天都没法出去看江蓉,也不知道江蓉和江嬷嬷她们住在那个民居里适不适应,有没有什么事,只 好隔天写一封信,让霍安派人送过去。 “你爹的纺织公司快要倒闭破产了,”霍言行低声问,“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第41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6) 姜宝怔了一下,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灿烂,带着一点得意、一点狡黠,耀眼得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霍言行目不转睛地看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把姜宝揉进怀里,将她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吻进他的心里,从此之后,只许这笑容为他一个人绽放。 “是不是他用的洋布染色剂有问题?”姜宝笑吟吟地问。 霍言行点了点头:“他染的几万米的布都用了劣质染料,出厂的时候被人举报,稽查署拦截了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查证,去求助了洋人才知道性质的严重,这些布全部封存,姜宇通也被抓起来 了。” “真是活该。”姜宝快活极了,很痛快地就招认了,“是啊,我动的手脚,不过,我没想到真的能成功,更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从她看穿了姜宇通的真面目后,就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江蓉和她,要是想要在这西南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倚仗任何人的势力,只有让姜宇通彻底没有了威胁才能做到。 为此,她收集关注着姜宇通那家纺织公司的动向,知道他和宏达纺织以前有过宿怨,这几天又因为经营不利,在胚布织布上被宏达纺织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最近有意在染布上抢先拔得头筹,而姜宇通这种小人,为了取得利润的最大化,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劣质印染对人体的危害,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初都还没有被彻底杜绝,更何况是合成染料刚刚传入国内的现在,姜宇通只怕也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在领事馆的新春宴会上和杜明认识后,姜宝便打定了这个主意,想要利用宏达纺织公司少东家扳倒姜宇通,便好几次特意和杜明亲近、聊天。 杜明没什么心机和手段,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幸好,看起来那天在庙会跟着他的堂兄是个厉害的角色,果然利用她的信息彻底挤垮了姜宇通这个最大对手。 她布下这局棋的时候,对成功也没报太大希望,现在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心里的得意快要满溢出来了,想要炫耀的心情忍都忍不住。 一五一十地向霍言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得意地问:“怎么样?你怕不怕?” 霍言行忍住笑,配合地问:“怕什么?” “怕我这个人心思歹毒啊,”姜宝很认真地恐吓,“像我这样睚眦必报的女人,你要是留在身边, 说不定哪一天就把你给害了,你看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怕,很怕。”霍言行严肃地回了一句。 姜宝盯着他看了一会,将信将疑:“那你还不赶紧让我出去?” 霍言行长臂一伸,将姜宝抱进了怀里。 唇在她的脸颊上一下下地轻啄着,从额头到鼻尖,再在嘴角唇瓣处流连。这样一个温软甜美的女人,就算嘴里说着狠话,也是如此得让人迷醉。 “姜宝,”霍言行在她耳畔轻声道,“既然你这么坏,我身为西南的军政首长,当然要舍身为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留在你身边看着你才行。” 姜宝又羞又恼,猛推了他一把:“你还知道你是军政首长?不要脸!” 霍言行顺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边的五斗橱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一副我就是不要脸了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这样的霍言行看起来和平常很不一样,那张冰块脸不再冰封,很是无赖。 姜宝有点招架不住,正要把人轰出房间去,外头有佣人来请吃饭了。 “姜宝,今天陪我一起吃,好不好?”霍言行略带希冀地恳求。 姜宝没说话。 霍言行有些失望,站在原地没动,好一会儿才道:“今天我生日。” 姜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会在看到霍言行黯然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同意了他一起吃饭的请求。 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而且,生日这样的大日子哄他高兴一下,再和他好好讲道理,说不定能让这位少帅洗心革面,放她自由。 晚饭只有她和霍言行两个人,菜肴很丰盛,还按照西洋的习惯,餐桌中间放了一个生日蛋糕。 姜宝这几天气得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终于暂时忽略了自己是个“囚犯”的身份,美美地吃了一顿。最后厨房上了一碗长寿面,霍言行坐在餐桌前定定地看着那碗面条,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动筷。 “吃啊,”姜宝催他,“用筷子卷起来,不用弄断了,据说就会长命百岁。” “以前每逢我生日,她都会亲手煮一碗长寿面给我吃,她还说她要陪着我长大,等看到我娶了媳妇她才会放心。”霍言行的眼神怅惘,“可惜,我八岁的时候,她就骗了我,离开我走了。” 一丝怜悯从心底泛起,姜宝的鼻子有些发酸。 比起她来,霍言行更加可怜,一个八岁的孩子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要历经怎样的艰辛,才能在这深宅大院里平安长大?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姜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笨拙地说了一句:“你别难过了,她在天上看到你这么出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声音轻柔甜美,仿佛涓涓细流,渗入了霍言行已经干涸了这么多年的心。 幼年失恃,他唯有冰封自己的感情,步步为营,这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成年,就算已经扫清了障碍到达了顶峰,他也难以再改变自己强硬、冷漠的伪装。 然而,姜宝却让他体会到了嫉妒、愤怒、心酸……无数种不同的情绪将他的伪装尽数腐蚀。 如果姜宝只是利用他的,对他已经没有了感情…… 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凝视着眼前的女人,霍言行低声道:“姜宝,我不难过。这个生日我很开心,因为,我不再是一个人,身边有了你。” …… 气氛莫名暧昧了起来。 姜宝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这个……面条都要糊了,快吃吧。” 霍言行卷了面,吸溜进了嘴里,没一会儿就吃了小半碗,随后把面条一放,要替姜宝切蛋糕:“这是我让人去特意买的,你喜欢吃这些稀奇古怪的甜食。” “哎,等一等,”姜宝赶紧拦住了他,“买都买了,那就点个蜡烛许个愿吧。” “许愿?”霍言行挑了挑眉。 “说一个你心里最想实现的愿望,”姜宝兴致勃勃地替他点蜡烛,“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了,这样,你许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灯灭了,中间一簇火苗跳动着,温暖而明亮。 霍言行按照姜宝的指示,双手抱拳、闭上双眼,默念了三遍自己的心愿,然后睁开眼来,一下子就把蜡烛吹熄了。 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 姜宝刚要起身去开灯,手却被按住了。 黑暗中,只听到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声,一个绵长、一个微促。 “姜宝,知道我许了个什么愿望吗?”霍言行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姜宝急中生智:“不行,你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这个愿望就实现不了。” 霍言行语塞,好一会才道:“好,我不说, 可我不相信你不明白。” 姜宝趁机抽出手来,赶紧起身开了灯。 房间里亮了起来,刚才十分的暧昧顿时去了八九分。 切了两块蛋糕,姜宝吃完了最后的甜点,舔了舔唇,心满意足。 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她正襟危坐,咳嗽了两声正色道:“少帅,我陪你过完生日了,现在我想和你认真地谈一谈。” 霍言行淡淡地道:“你说。” “你也是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应该懂什么叫民主自由,”姜宝正色道,“你说你喜欢我,那就应该用正常的途径来追求我,这样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的小脑筋太多了,层出不穷,我不得不防,”霍言行的声音顿了顿,又道:“而且,谁说我要一直把你关在这里?”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姜宝喜出望外。 霍言行沉吟了片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先等那个迈克走了吧。” 这句话让姜宝的心里喜忧参半。 高兴的是她没多久就可以自由了;可担忧的是,出去以后怎么办?她搬出去住的可能性是不是要遥遥无期? 这一天,她算了算日子,迈克应该没两天就要走了。现在她被困在这里,也没法替他送行,只好提笔给他写了一封英文信,信里追溯了一下两个人的友情,并表示会永远记得他这个朋友,以后如果有缘的话再见。 第二天一早,姜宝便把信给了霍言行先过目,霍言行面无表情地拿了本英文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读懂了。 姜宝看着他的模样,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霍言行让人把信送出去了,自己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在深思着什么。 “你还在动什么坏脑筋?”姜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只是把迈克当朋友,就算接受他的邀请去y国,也只不过是想去看看那里的异域风情而已。” “我知道。”霍言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喜欢我的。” 姜宝气乐了。 真是,多大脸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少帅嘛,谁敢说个不字。”姜宝嘲笑道。 霍言行好像没听出她话语中的讽刺,起身到了她面前,很是绅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晚上让迈克进来,晚饭他陪你吃吧,就算是道 别了。” 姜宝很是意外。 霍安曾经和她说起过,自从她被禁足以后,迈克来过好几趟了,据说还和霍言行吵了两架一定要见她,但是都被霍言行挡了回去。 今天竟然会同意她和迈克吃饭道别,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真的吗?”她将信将疑。 “真的,不过,不许和他出这个院子。”霍言行警告道。 “那你呢?你回来吃晚饭吗?”姜宝迟疑着问。 “我今天要去西山视察剿匪的进展,回来后还要在司令部开个师团级会议,军队里查清了几起贪腐案,要公告训诫,回来可能要很晚了。”霍言行又亲了她一下,“别太想我。” 姜宝简直要翻白眼了,嘲笑道:“少帅,你可真能自说自话。” 霍言行不以为杵,又恋恋不舍地抱了她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不知怎么,姜宝这一天都有点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赵嬷嬷替她贴了白纸条在眼皮上也没用。四点多的时候,迈克被警卫兵送进来了,一进来就气得抱怨了起来:“姜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他凭什么不让我见你?难道你是他的所有物吗?” 姜宝摊了摊手:“他的大部分思想还停留在以前的封建社会,希望他以后能慢慢改变吧。” “他有没有欺负你?”迈克上下打量着她,关切地问。 “没有。”姜宝伸了伸胳膊腿以示没事。 迈克见她脸色红润、眼神清灵,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佣人把他们请到了餐厅,两人边吃边聊,依依惜别。 “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y国找我,”迈克叮嘱道,“我会拜托领事先生留心你的事情。” “谢谢你了,不过,你回去以后不要太记挂我了,还是要多看看身边的人,早点找到你真心喜欢的姑娘。”姜宝叮嘱道。 迈克眼神一黯,颇有些不甘心的模样:“我知道,你的晚辈喜欢你。不过,他这个人太危险了,我听领事先生说,现在他们军队里乱得很,前几天在查一件很大的贪腐案,据说牵涉到了很多人,他这么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保住他这个少帅的位置……” 姜宝的脑中杂乱地闪过了些什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心脏开始急促地怦怦乱跳。 “怎么了?”迈克诧异地看着她。 贪腐案。 姜宝忽然想了起来,以前她看到的画面中的确有这么一桩案件,当时是霍言行最信任的一个长辈被卷入其中后叛变,原身就是因为这个被反派长辈阴差阳错当成女主杀死。搜肠刮肚想了想,好像当时的贪腐案霍言行是早有防备的,并且有白芸芸为了救霍言行挡了冷枪受了伤。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早就和原来大不相同了,霍言行还会有防备吗?而且白芸芸已经远去了西洋,今天霍言行要对贪腐案中的人动手,岂不是十分危险? 姜宝疾步出了房间,一把抓住了门口警卫兵的衣服:“快,带我去见少帅!他有危险!” 第42章 少帅的甜软小“继母”(17) 警卫兵早就得过霍言行的吩咐,不许让姜宝离开这里半步,军令如山,当然不会听从姜宝的要求。 姜宝急得鼻尖都冒出汗来了,软硬兼施,又叫来了霍安陈述了一下利害关系,霍安和姜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的性格,应该不会用这种危言耸听的方式逃走,便一力打了包票,说是出了事情他担着。 好不容易说服了那两个警卫兵,姜宝领着他们刚刚出了门,便听见司令部方向那里传来了几声枪响,瞬间就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司令部离帅府有段距离,幸好迈克有车,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在街道上一路疾驰。 枪声时而密集时而零星,还伴随着几声爆炸,大街上的人都吓得不轻,几乎都闭门闭户躲了起来。 快到司令部了,枪声渐渐稀疏了起来,紧跟着有一处火光冲天,随后又浓烟滚滚,看起来很是惨烈的模样。姜宝的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那个霍言行,每天看起来一副高不可攀的冰冷模样,仿佛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难道会被小人暗算成功,从而改变了帅府、乃至整个西南军政府的命运吗? 是她的到来,让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从而使霍言行陷入了危机吗?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汽车在离司令部一条街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姜宝急眼了:“迈克,你怎么停了?快开过去啊!” “姜宝,现在过去太危险了,”迈克沉声道,“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人去探听一下再做决定。” 姜宝有些茫然。 等一下的话,那霍言行会不会就死了? 她下意识地拉开了车门,一脚迈了出去,喃喃地道:“我……我得去告诉他……他身边有内奸……” 此时此刻,她忽然无比地后悔。 后悔只顾自己开酒楼赚钱、只想着救母亲于水火、只想着惩罚那个渣爹,却忘了提醒霍言行这么生死攸关的一件事情! 在她的潜意识中,还是对这个霍言行迁怒了吧,迁怒于霍言行和那个曾经背叛过誓言的枕边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和霍言行相关的信息;更觉得霍言行这么强大,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轮不到她操心。 可她真的没有想让霍言行死。 这个看起来虽然冷漠,却会花两百大洋买她的金卡、会帮她对付渣爹、会带她去骑 马、会送她野花的男人,就算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世界的缘分,她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姜小姐,你先回来!”霍安急急地抓住了她的衣服,“你先留在车上,我过去看看,没有危险了再来叫你。” 姜宝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霍安刚要领着警卫兵出发,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群人从司令部的方向朝着这里快速地跑了过来,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身份。 霍安顿时急了,把姜宝拼命往车里推,低声喝道:“快,快开车,别被人发现了!” 一阵枪栓声响了起来,对面有人喝道:“谁?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几乎就在同时,姜宝和霍安顿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叫了起来:“于副官!是我们!” “姜小姐,霍管家,是你们吗?太好了!我正要去接你们呢!”对面的脚步声瞬间加快了,不一会儿,于正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看起来也有点狼狈,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身上的军服也有血迹和污泥。 刚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姜宝一把揪住了于正宁的衣服,急急地问:“少帅呢?他没事吧?” 于正宁一脸的沉痛:“秦弘的手下克扣军饷贪腐被正法,秦弘叛变,少帅措手不及,司令部被围,我等奋力解围,虽然秦弘被就地镇压,但是少帅他……他……” 姜宝的脑中“嗡嗡”作响,喃喃地问:“他……怎么了?” 于正宁低下头来,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姜小姐,我送你进去,你自己看吧。” 司令部很大,有十数栋平层建筑而成,建筑之间由回廊、花园连接,刚才失火的那一栋已经扑灭了火,但硝烟还未完全散去,偶尔远处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 路边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士兵们陆续在打扫战场,还有一些伤员在接受救治,哀嚎声不绝于耳。 姜宝仿佛一个被牵扯着的提线木偶,一路跌跌撞撞,跟着于正宁到了最里面的一栋房子前。 屋前的平地上,围着七八个人,还有人半跪着,好像在抢救伤员。 姜宝本能地冲了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只见霍言行浑身浴血,原本笔挺的身躯软倒着,靠在了一棵树干上。 “言行……言行你怎么了!”姜宝扑了上去,徒劳地用手去堵他胸前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 霍言行低低地喘息着,睁开了眼睛,艰难地抬起指尖,想去碰姜宝的脸。 姜宝飞快地握住了他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你别死……我不想你死……”姜宝哽咽着恳求,“言行,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霍言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姜宝按住他的伤口,朝着四周看了过去,嘶声叫道:“医生呢?你们谁是医生?” 衣袖被拽了一下,姜宝回头一看,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古怪。 “你怎么了?疼吗?”姜宝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他,想让他有个舒适一点的姿势,“你忍着点,大夫,医生!” “姜宝……我……我没事……”霍言行终于开口了,伸手想去抱她,“你别怕……”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姜宝急疯了,“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赶紧去请医生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一回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霍言行这个少帅快死了,那些部下居然还一个个毫无戚容,于正宁更是站得远远的,东顾西看,不敢和她的眼睛对视。 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霍言行,忽然一下扒开了他的军装。 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是从一个血包里渗出来的。 她呆滞了几秒,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往霍言行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这一下姜宝一点也没留情,霍言行的脸上迅速地起了五个手指印。 围观的众人全都惊呆了,几秒之后,一个个都背过脸去,不忍看他们少帅谎言被戳穿后的狼狈。 霍言行慌忙把姜宝抱进怀里,连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姜宝也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很奇怪,今天霍言行的手臂绵软,她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他的桎梏,刚要转身,霍言行一头栽了下来,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这才觉得不对,再一看,霍言行面如金纸,脸上全是冷汗,虚弱地强撑出了一个笑容:“姜宝……我真的受了伤……肩膀上中了一枪……” 部下们七手八脚地把霍言行抬进了休息室,姜宝的手一直被霍言行握着,怎么也不让松开。 早就已经到的医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开始替霍言行动手术取子弹。 姜宝 简直被这帮人的胆大妄为给震惊到了。要知道,这是在民国,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有可能会因为缺医少药而致命,而霍言行居然撑着来骗她。 因为时间仓促,没有麻药,医生是直接动刀取子弹的。 霍言行趴在床板上,手不再握着姜宝,而是直接抓住了床沿,口中咬着厚厚的布条以防止咬伤舌头和口腔。 姜宝不想看这个骗子了,决定到外面去等消息。 “陪我。”霍言行的声音喑哑地传来,他的目光锁在了姜宝脸上,恳求着吐出两个字来。 姜宝的脚好像被黏住了。 半跪在床前,她拿着手帕替霍言行擦拭着额角一颗接一颗滚落的冷汗,目光不自觉地就瞟向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手术刀闪动着冰凉的光,肉被割开的声音传来。 姜宝的手顿了顿,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眼睛被覆住了,宽厚的手掌挡在她的眼前,霍言行轻唔了一声,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霍言行的眼中是快要满溢出来的柔情。 取完子弹、上好药,又休息了半个小时,霍言行除了手臂还不能动、脸色没有什么血色,其他行动已经基本如常。司令部里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许多将领已经闻声赶来,叛乱的秦弘已经被击毙,一些跟随叛变的官兵死的死、抓的抓,已经差不多肃清了。 此时正是霍言行恩威并施、收拢人心的好时候,姜宝再留在这里不太合适,便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由于正宁护送回了帅府。 迈克临走前看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这让他终于对这位年轻的少帅起了几分敬佩之心,不由得感慨不已:“他可真是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真是佩服。” 姜宝莞尔:“不讨厌他了?” “那不是一回事,”迈克认真地道,“我佩服他,是因为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可我还是讨厌他,他禁锢了你自由的灵魂,他用这样的方法追求你,就算你再欣赏再喜欢他,你也不会爱他的。” 姜宝哑然失笑。 有些时候,旁观者比当事人看得更加透彻。 送走了迈克,姜宝回到了自己帅府的小院。秋儿和赵嬷嬷跟在她身后担忧地问东问西,得知霍言行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去小厨房替她煮了碗面条。 垫了一点肚子,姜宝洗漱了一番,直接在自己房间里躺下了,赵嬷 嬷一脸的憋闷,吞吞吐吐地暗示姜宝要不要去霍言行那里睡。 姜宝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休息了,“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担着。” 房间里的灯灭了,四周一片寂静,窗外偶尔传来一阵虫鸣声。 姜宝却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刚才的血雨腥风,还有霍言行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模样。 不可否认,她的确非常在意霍言行的生死,更不希望霍言行是因为她的到来和疏忽出了意外。但是,要是问她到底对这个霍言行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她自己也有点混乱。 或许,等明天再和霍言行好好谈谈吧,不管两个人以后会怎么样,单论他刚才的言行,实在是幼稚到家了。 正胡思乱想呢,窗棂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她转头一看,只见窗栓被一点一点地挑到了一边,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 姜宝吓了一跳,刚刚撑起身子,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口跳了进来,正是霍言行。 姜宝盯着他看了半晌,背转身去,冷淡地道:“少帅什么时候成了夜闯民宅的宵小之徒了?还是快回去吧,省得被人抓到了丢人现眼。” 宵小之徒非但没走,反而到了她的床前:“没看到你,睡不着。” “我没心情哄你睡觉,”姜宝没好气地道,“不仅被你关起来,还要被你骗,难道现在还要当你的安眠药?” 床动了动,霍言行爬了上来,抱住了她的后背。 姜宝也懒得挣扎了,听之任之。 “今天是我错了,”霍言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你总是不理我,对我冷淡得很,我心里没底,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试探你,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但是今天的情况的确很凶险,我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也不能算是完全骗你。” 这场军中贪腐案,阻力比他想象的更大,牵扯比他想象的更广。 从一个小小的营长克扣军饷开始,慢慢牵扯出了一个个身居要职的高官,还牵涉到了军需采购部门,让人触目惊心。到了后来,曾经力主他回来统帅西北、支持他各项军政改革措施的秦弘也被牵涉其中,并且,还不遗余力地力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言行,有些事情,难得糊涂。” 他当然没有答应。 军队必须要军纪鲜明,这样才能有凝聚力和战斗力,要是再这样烂下去 ,一打起仗来,必定会溃散如沙。 今天的司令部大会,就是要用最快的手段将他手中掌握的一些贪腐高官一网打尽,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也预料到了其中的凶险,但是,没料到的是,唯一的变数就是秦弘居然叛变,朝他开了枪。 幸好他早有提防,一看秦弘脸色不对就闪开了一点,这一枪打在了他的肩膀。 “不完全算是骗我?”姜宝反问道,“你应该早就打定主意要骗我了吧?要不然情况这么危急、短短这么点时间,你能想出用血包来制造伤口?要不然于正宁会刚刚在叛乱结束的时候特意赶去帅府接我?” 霍言行语塞。 姜宝说的没错,他的确早就打定了主意。 姜宝对他的冷淡让他犹如百爪挠心,对迈克的惦记也让他的心忽上忽下,他不知道现在的姜宝对他,是纯粹的利用,还是有那么一点喜爱。 虚活了二十多年,他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摸不透女人那变幻莫测的心。 他知道自己这样把人关起来十分不妥,尤其是姜宝这样一个有思想有个性的女性;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姜宝心中的分量,来让自己惴惴的心安定下来。 假装自己受了重伤濒死,逼出姜宝心中所想,只要姜宝心里有一分一毫对他的喜欢,那他就有了底气。 姜宝扑在他身上哭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仿佛有鲜花绽放,整个人都飘到了半空晕乎了好久。 “姜宝……”他贪恋地叫着她的名字,将脸贴在了她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骗你说我有危险,更不该用这种办法来试探你对我的心。你要怎么罚我都行,是我的错。” 认错倒是挺快挺诚恳的。 姜宝轻哼了一声:“就这点错吗?” 霍言行闷声道:“我还不该用我的权势来欺压你,把你关起来……可我是害怕你真的偷偷跟着迈克跑了,你的鬼主意这么多,我怕一不留神就中了你的计,到时候我就后悔莫及了。” “你可真厉害,怕我跑了就把我关起来,我是你的禁脔吗?”姜宝讥讽道。 霍言行一阵沉默,房间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身体被掰了过来,霍言行和她面对着面。 “姜宝,”霍言行的神情肃然,“你怎么可能是我的禁脔?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爱你。” 姜宝整个人都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想去捂霍言行的嘴,但是,已经晚了。 “姜宝,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就不会再疑神疑鬼了,”霍言行却毫无所察,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那张曾经冰封一样的脸庞上,写满了绵绵的情意,“你是自由的,我会努力让你真正地爱上我。” 姜宝的心中五味陈杂,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搬出帅府,和我娘住在一起吗?” “可以,”霍言行很是自信地道,“不过我会开始热烈地追求你,很快你就会再搬回来的,在我明媒正娶你的那一天。” 很好,这句话有少帅的气势。 姜宝哭笑不得,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回去睡觉?” 霍言行不想走,眉头一皱,一脸的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姜宝心知肚明。 “肩膀很痛,可能不能再挪动位置了,”霍言行正色道,“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早上我悄悄出去,保准没人知道。” 姜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半支起身体,帮霍言行盖好了被子,还掖了掖被角。 霍言行大喜过望,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姜宝呢,没想到姜宝这么快就答应了。 娇软的身体近在咫尺,空气中仿佛流动着姜宝特有的女性馨香。 体温不由自主地渐渐升高,无数的遐想接踵而来,霍言行可耻地发现,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姜宝……”他低哑地叫了一声。 姜宝转过脸来。 他情难自禁,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单手扣住了她的脖颈,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经过几次的实战、几次脑中的臆想,他的吻技已经有了大大的提升,轻噬慢舔中唇舌极尽温柔,从里到外细细品尝着,不一会儿,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了起来。 不能再继续了。 再继续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霍言行终于不舍地松开了姜宝的唇,努力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平静下来。 “睡吧。”他哑声道。 “嗯。”姜宝应了一声。 可能是这一整天的神经都紧绷着太累了,也可能是受了伤以后身体虚弱,霍言行很快就睡着了。 姜宝却睡不着。 听着耳边那绵长的呼 吸声响起,她侧过身,用胳膊支着脑袋,定定地看着霍言行。 月光从窗户中透了进来,柔柔地洒在了地板上。借着这点光亮,霍言行俊美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剑眉英挺,鼻梁笔直,薄唇微抿。 长而卷曲的睫毛好像鸦羽,在眼底投下了一道非常浅的阴影。 姜宝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用指尖去丈量了一下这眼睫的长度。 真长。 她盯着看了片刻,很是不舍,俯身在那眼睫上亲了一下,又徐徐而下,在霍言行的唇上轻轻摩挲了片刻,这才松开。 霍言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唔了一声,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胸前。 夜已经深了,姜宝躺了下来,身体的疲倦慢慢涌了上来,她强撑着的眼睛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43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1) 耳边好像有隐隐的音乐声传来,扰人清梦。 姜宝把被子一蒙,重新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嘟囔了一句:“几点了?” 房间里悄寂无声。 姜宝又迷糊了片刻,猛的一下回过神来,掀开被子睁开了眼睛。 入目而来的是吊顶上华丽的水晶灯,粉色的墙纸是她最喜欢的款式,五年前她亲手从设计师的手中选中,用来装扮她的爱巢。 身下不再是那张雕了龙凤呈祥的架子床,而是那张睡了五年的kingsize大床。 她呆滞了两秒,从睡梦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和她睡着前预想的一样,她完成了系统的任务,从民国那个世界出来了。 但是,她居然没有被女配系统送往另一个不知名的世界,而是回到了原来的现实世界。 在床上滚了两圈,身下是乳胶垫绵软的触感;伸出手臂,中央空调的风徐徐而来,胳膊上清凉一片。 姜宝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这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家。 心里有那么一丝浅浅的遗憾。 这里没有了冷硬傲然却深情款款的霍少帅,没有了开朗活泼的迈克,也没有了娇弱美丽的江蓉。 酒楼刚刚开始日进斗金,少帅对她情根深种,她也还没来得及借着少帅的光狐假虎威、作威作福。 真是让人懊恼。 仔细回想了这两个世界的情况,姜宝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作为女配系统的女配,每一个世界里的霍言行对她表白“我爱你”就算完成了任务,然后就应该会触发系统变换世界的点。 该死的系统,什么都要她自己猜。 动了动手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唯一的怪异之处就是脖子上有点热意。 她伸手一摸,那是一条项链,年初时霍言行送给她的情人节礼物,细细的铂金链子上挂着一颗切割完美的宝石,边上的坠托用磨砂和抛光两种工艺交揉,设计得非常漂亮,背面还有刻有一个logo,是她名字首字母的简写。 她收到礼物时非常喜欢,就一直挂在脖子上没有取下来过。 此刻的宝石吊坠上摸上去有点烫。 门被敲了两下,安嫂在外面有点焦急地问:“太太,你醒了吗?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姜宝赶紧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外面暮霭四起、华灯初上,不远处隐隐传来了广场舞的音乐声。 系统里两个世界的时间,在这里只不过是一整天,真像是南柯一梦。 也好,世界切换得很及时,霍三岁也好,霍少帅也好,再呆下去,只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真的爱上他们。 肚子应景地“咕噜”叫了两声,她苦笑了一声,不得不抛开杂念,披上睡衣出了房门。 安嫂絮絮叨叨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你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一直睡得那么香,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得叫姜医生过来了。” 很久没听到了,这絮叨声很是亲切,姜宝忍不住抱了她一下,俏皮地道:“醒不过来,说明我正在做一场不会醒的美梦,就是梦里没有你烧的好吃的,太遗憾了。” 安嫂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从她出生就照顾她的起居,一直很是贴心。最重要的是,安嫂烧得一手好菜,能满足她挑剔的嘴巴。 “太太,万事看开点,”安嫂忍不住劝解,“霍先生既然出了事,你担心也没用,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霍先生到时候醒过来了还不得心疼死了。” 姜宝嘴角的笑容淡了淡,现实中心烦意乱的一切渐渐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霍言行的心疼,只怕都给了那个娇弱的楚思妤了。 安嫂的菜一如既往的好吃,尤其是一盆葱烤河鲫鱼,鲜嫩美味,姜宝就着鱼肉和葱吃了满满一大碗饭,这才放下了筷子。 肚子有点撑,姜宝决定去外面散个步消消食,顺便捋一捋脑中纷乱的思绪。 小区过去一个街口就是一座敞开式的公园,门口的广场上,一群大妈正在跳扇子舞,足足有七八十人,动作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得很,姜宝看着看着,不由得想起了果果。 自从上了幼儿园,果果常常在她面前表演学到的舞蹈,有时候还扮成小老师煞有介事地教她。 只能把那场相聚当成一次美丽的邂逅了,小宝贝一定能在那个世界生活得好好的。 姜宝怅然想着。 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姜宝猝然转过头来,楚思妤站在她身后,神情怯怯地看着她。 姜宝有点恍惚。 习惯了系统中霍三岁和霍少帅的深情,她几乎都快把现实中霍言行的出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个疑似小三,也已 经很久没有在她的脑子里出现了。 今天一见,顿时把现实生活中所有的糟心事重新带回到她的面前。 姜宝觉得很好笑:“你跟踪我?”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楚思妤连声否认,“我只是想知道言行的情况,他还好吗?每天躺在那里一定很无聊,你应该多陪陪他,给他读读书或者唱歌、说话什么的,以前有个报道,爱人每天在病人耳边唱一首我爱你的歌,奇迹就——” “你很想制造奇迹,对吗?”姜宝冷冷地看着她,“然后等霍言行醒来了,你就可以邀功,让他看到我这个原配根本对他一点都不尽心尽力,而你却为了他殚精竭虑、倾尽所有,对吗?” 楚思妤怔了一下,委屈地道:“不是,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想好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让他快点醒过来,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 “那你最好快点在我眼前消失,”姜宝毫不客气地道,“要不然我的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我就会打骂霍言行出气,这样你盼望的奇迹也就发生不了了。” “你说……什么?”楚思妤目瞪口呆。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姜宝回头一看,马路边一辆车停了下来,霍斐下了车,急匆匆地走到她们身旁,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意:“楚思妤,你跑到这里来骚扰姜宝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 楚思妤纤弱的身影仓惶后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霍斐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之后才转过身来,神情愧疚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弄不明白了,言行怎么就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你那么好,他居然对不起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宝的眼神有点僵硬,好一会儿才道:“你已经知道了?” 霍斐沉着脸道:“早就有所耳闻了。今天下午这个女人上家里找我爸妈了,说是想过来帮忙照顾言行,被我爸妈轰走了。你别太难过,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都是言行他对不起你,你问心无愧。” 姜宝不想和他多讨论和霍言行的事情,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声“谢谢”。 “和我还这么客气吗?楚思妤来过家里后我就不放心你,晚上有空了就特意过来看看,”霍斐定定地看着她,“姜宝,你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姜宝心中异样。 她不明白,明明霍斐都已经差不多和霍言行撕破脸皮了,怎么还要到她这个弟媳妇面前来示好?这是想从她身上图谋什么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姜崴打来的:“姜宝,言行的脑部活动异常,情况有点不太稳定,你最好过来一下。” 霍斐开车送她去了医院,两个人急匆匆地进了病房,姜崴正在病房里,两个护士在替霍言行做全身检查。 姜宝几步就到了病床前,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心里五味陈杂。 虽然理论上昨天才刚见过,却好像已经分别了很久。看惯了霍少帅那张禁欲系的俊美脸庞和犀利眼神,此刻躺在床上的霍言行分外死气沉沉,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青白色,看起来有点吓人。 “姜崴,人没事吧?”霍斐一脸焦急地问。 姜崴屏息盯着仪器,沉声道:“很奇怪,今天我们对言行采取了最新的脑部刺激疗法,看脑电波的反应应该是治疗有效果的,不知道为什么,情况反而不稳定了起来。” 霍斐阴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道:“不行的话,我去把我爸妈叫来。” “姜宝,你和他说说话看,说些你们以前的事情,记忆最深刻的,说不定能帮助他。”姜崴建议道。 以前的事。 姜宝笑了笑。 以前的事,现在说出来都是对她无声的嘲讽。 算了,不要计较了。 看到现在这个霍言行,她就忍不住会想起霍土豪和霍少帅,心里难免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想了一下,觉得要换种方法刺激一下霍言行。 他们都把霍言行当做是濒死的病人,成天小心翼翼地捧着,深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现在看来,那种细致温柔的看护,对霍言行根本没用。 她俯下身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霍言行的脸颊:“霍言行,我今天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孬种,为什么不醒过来?敢做不敢当吗?我们俩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前就算我眼瞎,让你骗了,你赶紧起来啊,咱们把事情说清楚,该离离,该扔扔……” 护士吓了一跳,慌忙去拦她;霍斐正在拨电话,猛地抬起了头来。 姜崴也不得不从仪器前快步走到了姜宝身旁,无奈地叫了起来:“姜宝,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个病人,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不管你做什么 决定,哥都站在你身旁,好不好?” 姜宝忽然一下不动了,用力地闭上了眼,再睁了开来。 “哥……我是不是眼花了……”她的声音发抖,“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姜崴霍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霍言行。 手指的确动了,好像在摸索着什么,碰到了冰凉的针管之后,一下子顿住了。 眼睫颤了颤,那双漂亮的双凤眼缓缓地睁了开来,眼神迷惘地落在了姜宝的脸上。 病房里悄寂无声,唯有机器偶尔发出“嘀”的一声鸣叫。 霍斐最先回过神来,上前亲切地叫了一声:“言行,你可算醒过来了。” 霍言行闻声侧过脸来,从病床边的人身上一个个地看了过去,姜宝、特护、姜崴……最后落在了霍斐身上。他的目光顿了两秒,猛然露出惊惧之色,惶然后退,一把拽住了姜宝的手,朝她怀里躲了过去:“姐姐……姐姐我怕……” 连在他身上的仪器发出了警报声,针管因为他的动作开始回血,病房里乱成一团。 姜宝看着钻在她怀里的霍言行,整个人都懵了。 第44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2)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一切正常,只是智商回到了幼儿期?” “是的。” “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不清楚,需要进一步检测治疗。” “那他怎么总缠着我不放?幼儿期的孩子,不应该找妈妈才对吗?” “可能是雏鸟反应,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 姜宝扶额跌坐在了椅子上,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从昨天霍言行醒过来以后,她的头疼就没停过。检测的时候只有她问才会回答,治疗的时候一定要她在旁边看着,睡觉的时候要找她…… 难道这就是她完成系统任务的惊喜?就不能让霍言行彻底恢复正常吗?这样恢复了一小半不是要把人给急死吗? “好了,别愁了,先去病房看看吧,”姜崴建议道,“他现在刚醒过来,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他的病治好。” 病房里,霍振宁和陈薇、霍斐都在,陈薇正坐在病床边,软语询问霍言行此刻的状态:“你感觉怎么样?想吃些什么?你看看你,都瘦了……” 她伸手去摸霍言行的脸,原本面无表情靠在病床上的霍言行立刻一侧身,避了开去。 陈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底泛起了泪光,颤声道:“言行,我是你妈呀,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霍言行显然是认识的。 “妈妈。”他简洁地叫了一声,随后又一语不发,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刻,姜宝几乎怀疑,昨晚那个缠着她不放的人是在演戏。此刻霍言行的神态举止清淡矜贵,和出事前几乎一模一样,压根儿看不出他此刻只有六七岁的智商。 听到了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姜宝看了过去,霍言行的眼里骤然一亮,旋即却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扭过身去,屁股背对着姜宝。 姜宝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看来不像是在演戏,这么幼稚的举动,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成年人能做得出来的,就算霍言行肯在她面前装疯卖傻,又怎么会在霍斐和父母面前做出这么丢脸的动作呢? 陈薇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快步走到了姜宝身旁,刚拉住她的手,就开始掉眼泪了:“姜宝,这可怎么办呢?我听护士说,他就听你的话,你快想想办法好不好?” 霍姜两家除了爷爷辈的有些渊源外,陈薇的小姑和姜宝的大姨是同学,和姜宝的妈妈苗蕙女强人的性子不一样,陈薇是一个典型的全职太太,生命中的重心都放在了丈夫和孩子身上,性情温柔,姜宝和她一直相处得很好,唯一不太适应的就是陈薇很易感,动不动就要悲春伤秋掉眼泪。 “妈,你别难过,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他醒过来了,比起植物人状态好多了。”她只好劝慰。 “姜宝说的对,你别哭了。”霍振宁皱着眉头道。 霍斐过来扶住了陈薇:“是啊,妈,高兴一点,言行慢慢会好起来的,你小心自己的身体。” 大家一起劝了几句,陈薇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霍振宁松了一口气,朝病床上努了努嘴,示意姜宝过去看看。姜宝只好走了过去,拍了拍被子下的人:“你起来了,该吃饭打针了。” 被子底下没有动静,好像打算就这样捂到地老天荒。 看来,就算智商退化,霍言行的耐心也是一如既往得好。 姜宝又等了一会儿,只好威胁道:“你不出来,那我就走了。” 霍言行一下子就从被子下冒出了头来,慌里慌张地地揪住了姜宝的衣角。“你走了,我就不吃,”他的手拽得紧紧的,满脸都是倔强的气愤,“你太坏了,昨晚都不陪我。” 一旁的特护赶紧证实:“霍太太,他是真的不吃,昨晚的粥也没喝,觉也不肯睡,一直把我往外轰。” 昨晚检测完毕之后,姜宝不顾霍言行的吵闹,交代好事情后自顾自地离开了医院。 她日盼夜盼,盼着霍言行醒来,把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和婚姻弄清楚,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她的希望显然又要落空。 看着那张脸,她心情不好,情绪混乱得很,急需自己一个人清净一下。 陈薇心疼了:“怎么就不吃?言行,你刚醒,要补充体力和营养,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姜宝你也是,他是病人,你好好同他说,顺着他点,别这么凶巴巴的……” “饭总是要吃的,”霍振宁在一旁沉声道,“言行,就算你是小孩子,也不能这么任性。” 特护趁机端出了热粥,想要喂食,霍言行抿着唇,一动不动。 陈薇赶紧戳了戳姜宝,恳求地看着她。 姜宝硬着头皮道:“吃饭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吃。” 霍言行 显然高兴了,立刻爬起来吃力地拉开了床上的小桌板,然后示意特护把粥放在桌上:“我自己吃。” 粥有点烫,他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着,然后再舀起来吹一吹放进嘴里;吃一口,他就抬头看一眼姜宝,仿佛姜宝就是份下饭的小菜。 姜宝有点好笑,嘴角刚刚往上翘起,霍言行便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姜宝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只好又硬生生地板下了脸来,瞪了他一眼。 霍言行立刻乖乖吃饭了。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姜崴要开始检查了,家属都被请了出去,唯有姜宝走不了,她一走,无论姜崴问什么,霍言行都一语不发。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把这个祖宗安顿好了,姜宝精疲力尽,逃一样地走出了病房,刚想喘口气,霍振宁在门口等着她:“姜宝,过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谈谈。” 和温柔可亲的婆婆相比,这位公公就显得强势多了。早前几年,霍振宁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典型的大家族中的大家长,小一辈的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 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以后,性格脾气就好了很多。而霍言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临危受命,代替他入主了董事局。当时霍爷爷身子还硬朗,霍言行在他的支持下办了几个漂亮的大项目,实现了权利的顺利交接。 姜宝嫁入霍家之后,霍振宁已经开始修身养性,不太过问公司的事情了,但对她依然很严肃,平常交流也不多。她能感觉得出来,霍振宁并不喜欢她。 姜崴替他们三个人找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忧虑地看了姜宝一眼,退了出去,替他们掩上了门。 霍振宁沉吟了片刻,沉声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现在对言行有很多怨恨,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在外面有人,这一点,是他做得不对。” 陈薇不答应了:“振宁,那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都是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等言行好了再问问他,说不定是误会呢。姜宝啊,你先别理那些有的没的,安心照顾言行,只要他病好了,他再敢跟那个女人牵扯不清,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姜宝笑了笑,委婉地道:“妈,你该明白我的脾气的,只要这事是真的,我们俩就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陈薇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你打算和言行离婚?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就这么狠心要离开他?姜宝啊,你们可是夫妻啊,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就能这么无情呢?” 姜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问心无愧。” 陈薇哑然,她忽然想了起来,当年,她也曾面对过姜宝这样的问题。 霍振宁非但婚内出轨,还直接带回来了一个私生子认祖归宗。 当时她也痛苦不堪,但是为了家庭的完整和两个女儿,不得不忍了下来,继续做她的贤妻良母。幸好,老天爷也帮她,最后她生了个出息的儿子,终于让她扬眉吐气。 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阴影好像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却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又被姜宝这句话拽了出来。 “你不懂……”她有点恍惚,“你还太年轻,你不懂。”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霍振宁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姜宝,你该明白言行对于我们的重要性,现在他就只认你,你有这个责任安心照顾他,让他尽快好起来。至于他在外头那个女人,坦率地说一句,男人嘛,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交际应酬,偶尔心野一下,只要最后知道回家就好。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那个女人进门,你大可以放心。” “是吗?”姜宝淡淡地笑了笑,“可我一直以为,我会找到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也会对家庭对爱情负责。要是当初我肯接受男人的花心,我就不会嫁给言行了。” 不知怎么,这一瞬间,霍振宁觉得这个笑容里充满了对他的嘲讽。 他有点恼火。 这个儿媳妇,他原本就不是太满意。 姜宝太漂亮也太有个性了,以至于搅得家里都不安生,要不是霍言行坚持,他早就找借口回绝了两家的联姻。现在果不其然,霍言行都这样了,她这个做妻子的居然还大谈什么责任、什么担当。 “行,”他冷笑了一声,“这样吧,只要言行能好,我做主,如果你想离婚就一定让你得偿所愿,但是在这以前,我希望你还是能尽到做妻子的本分,要不然他现在是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你就算想离也离不了。” 姜宝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照顾霍言行,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霍言行平安无事,可楚思妤频频出现在她面前,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霍言行就想起楚思妤,这让她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姜宝……”陈薇在一旁啜泣着叫了一声。 姜宝疲惫 地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断然道:“好,我答应你们,尽我所能照顾他,但是,也请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如果言行他一直不能恢复正常,不能向我解释清楚那个女人的事情,希望你们能代替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这……这怎么行……”陈薇有点着急。 “可以,我答应你,一年吧,要是他还是醒不过来,我代替他签字。”霍振宁干脆地同意了。 霍言行的身体,一天天地健康了起来。除了日常的治疗,姜崴替他安排了一些康复训练,原本因为久卧不起引发的一些症状也日渐好转。 但任凭姜宝百般努力,他的智商却依然停留在原来的水平,对姜宝的依恋也越来越浓烈,比起刚醒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晚上姜宝依然坚持回家睡之外,一日三餐几乎都要在医院中解决,一餐不出现,霍言行就能忍住一餐不吃。 有一次她为了和霍言行较劲,提前通知他要出差,故意一天没去医院,到了晚上的时候,特护慌里慌张地打电话来告诉她,霍言行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躺在床上叫“姐姐”。 她败下阵来,只好买了宵夜过去,还不得不留到了深夜哄他入睡作为补偿。 幸好,又过了两周,霍言行可以出院了。 当天下午,姜宝过去办了出院手续,姜崴和她讲了一通在家里要注意的事项,每天要做的脑部理疗、定期刺激脑神经,还要定期复检。 “他最近很配合治疗,我觉得还是有一定希望恢复的,”姜崴乐观地道,“回家以后有熟悉的场景刺激,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帮助。” “但愿吧。”姜宝苦笑了一声。 推开病房的门一看,霍言行正在复健室里跑步,复健师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显示的数据,不停地劝说:“霍先生,够了,快下来休息一会儿,都跑了十公里了……” 霍言行没理他,自顾自跑得欢。 他的上衣脱了下来,此刻赤裸着上身,皮肤因为久不见日晒白嫩得很,偏偏肌肉已经锻炼得重新精瘦、坚韧了起来,宽厚的背肌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时地滑落下来,在狭窄的腰处停留片刻渗入了运动裤的纤维中。 这完全是一位成熟男性完美的体型,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姜宝的脸一烫,避开了眼去,恼怒地道:“你干什么? 没听见洪医生说让你停下来了吗?” 霍言行的脚步一顿,立刻从跑步机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羞涩地笑了笑:“哥哥说了,我跑步跑的好就可以跟你回家一起睡觉。” 第45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3) 姜宝扶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一直坚持不肯留在病房陪霍言行过夜,霍言行在闹了几次以后忽然就不闹了,每天准时睡觉准时起床,很是听话的样子,姜宝还以为总算有件事情让她把霍言行制服了,没想到,居然是姜崴在背后出了个馊主意。 姜崴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教育道:“言行,说好了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呢?不灵了怎么办?” 霍言行愣住了,一脸无措地问:“姐姐,会不会不灵啊?” “会。”姜宝板着脸道。 “那怎么办?”霍言行慌张地拽住了她的衣角,“姐姐,你当没有听到好不好?” “不好。”姜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头去了病房,替霍言行收拾东西。 霍言行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追问:“姐姐,你是生气了吗?别生气好不好,我会听话的。” 姜宝没理他,自顾自把药品往包里放。 身后没了声息,她等了一会儿,有点纳闷了起来。 霍言行虽然只有六七岁的智商,但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轻易不开口,别人还真一下子看不出他有问题,唯独在她面前,会有很多孩子气的举止,一着急就会跟在她后面像个小话痨,一直磨到她没脾气为止。 今天怎么转了性了? 她没忍住,转头一看,一阵幽香袭来,眼前忽然多了一束浅黄色的米兰。 “姐姐,我在花园里摘的,送给你,”霍言行一脸的邀功,“他们说,女孩子收了花就会开心,开心了就不生气了。” 姜宝愣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霍少帅送给她的那束黄色小野花。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霍言行一眼,心里有点发软,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好了,现在和医生护士们道个别,跟我回家吧。” 霍言行显然很兴奋,但竭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和医生护士告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姜宝去了底下停车库,上了车后在副驾驶上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 姜宝难免起了一点好奇,难道霍言行小时候就这么老成了?一点孩子的童真都没有,怪不得长大了更端着了,接人待物都冷淡清傲,乍眼一看,让人有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你平常就这样端着吗?累不累?”她忍不住问。 霍言行听不懂,困惑地看着她。 姜宝想了一下,换成了小孩子听得懂的问题:“你不去公园里玩吗?滑滑梯、沙坑、踢球、做游戏?喏,像那帮人一样。” 车子刚好开过一个亲子公园,里面都是撒欢的小孩,尖叫嬉闹着奔来跑去。 霍言行定睛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学围棋、骑马、滑雪、打高尔夫,kitty和stephen还要来教我法语和英语。” “这么忙?”姜宝愣住了。 “你是霍家的孩子,一定要比任何人都优秀,要不然只能被淘汰,”霍言行模仿着霍振宁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道,说完又问,“姐姐,什么叫淘汰啊?” 姜宝的心一紧。 她只看到了霍言行成人后的风光,却从没想过,他的童年却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的。以霍振宁的性格,想必是事事都要霍言行出挑争先,如果霍言行不行,他说不定就会放弃这个嫡子,转而培养霍斐,这从他不反对霍斐在霍氏集团夺权就可见一斑。 “别理你爸爸的话,你不会被淘汰的,”姜宝安慰道,“以后想玩了就去玩,成天学这个学那个太无聊了。” “不行,”霍言行一脸的隐忍,“我会学好的,还要比他学得好,要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他? 姜宝恍然大悟,这是在和霍斐比。 一个认祖归宗的私生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一个长,一个幼,霍言行从小大大,背负的压力可能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趁着红灯的间隙拍了拍霍言行的肩膀:“没关系,你已经比他好很多了。” “真的吗?”霍言行高兴了起来,“姐姐,那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我很讨厌他。” 姜宝失笑,含糊其辞了两句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成人的世界并不是孩童的非黑即白,谁都没有放肆的权利,就连霍言行自己,人前也不是对霍斐客客气气的。 “姐姐,那是什么?”霍言行忽然指着车窗外叫了起来。 姜宝一看,外面是个广场,从落地的透明玻璃往里看去,里面有一个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大型儿童攀爬游乐园,色彩斑斓的攀爬架里,好多小孩子在嬉戏。 “想去玩吗?”姜宝脱口而出。 霍言行飞快地收回了渴望的视线,板着一 张俊脸口是心非:“不想,没意思。” “姐姐想去,陪姐姐去玩好吗?”姜宝逗他。 霍言行一脸的勉为其难:“那……好吧。” 攀爬乐园只接受十六周岁以下的儿童玩耍,姜宝想了个主意,买了两张家长券,说是要照看里面的小孩喝水混了进去。 霍言行长手长脚的,里面的攀爬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弯腰弓背,像个猿猴似的,一口气就从头爬到了最顶上,居高临下朝她叫喊:“姐姐,你看我,厉不厉害?” 全攀爬架的人都朝姜宝和他看了过来。 姜宝无地自容,朝着霍言行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霍言行看懂了,一缩身,躲进爬网里不见了踪影。 撒欢爬了三四圈,霍言行出了一身汗,管理员也发现了他这个成人的异动,过来赶人了。姜宝赶紧陪着笑脸道了歉,带着霍言行出了攀爬乐园。 霍言行有点不太高兴,抿着唇道:“姐姐,等我长大以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你造一个游乐场,就让你一个人玩,他们都只能在外面看着。” 不知怎么,姜宝好像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依稀仿佛中,有人也对她这样说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霍言行又发现了新大陆,朝着一楼中间的一堆娃娃机跑了过去:“姐姐,快看,有娃娃机!” 姜宝觉得匪夷所思:“你居然喜欢娃娃机?” “我才不喜欢呢,”霍言行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那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姐姐是女孩子,姐姐喜欢。” 姜宝小时候的确非常喜欢娃娃机,据说一听见娃娃机启动的音乐声就会兴奋地抓着佣人的手要过去,看到爪子往下抓时还会夸张地捂着眼睛一点点地偷看,深怕看到娃娃掉下来那一瞬间的场景。 长大后她自己会抓了,有一段时间疯狂迷恋抓娃娃,每次来玩都能泡上半天,只可惜成果甚微,一百个币也就成功个一两回。再后来她就不喜欢了,归根结底,是讨厌了那种满怀期待却最后落空的心情。 帮霍言行兑换了游戏币,姜宝站在旁边旁观,还准备好了一大堆嘲笑他失败的话。 不过,霍言行并没有马上开始,而是拉着姜宝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其中一个娃娃机面前,盯着里面一个青蛙左看右看。 “抓这个?”姜宝纳闷地问了一句。机子里面好多时下流行的玩偶,这个青蛙 看起来其貌不扬。 “姐姐喜欢,”霍言行的目光炯炯有神,“我一定要抓出来。” 姜宝愣住了。 她猛然想起来,小时候据说她最喜欢的玩偶就是青蛙,因为期待青蛙会变成漂亮的青蛙王子。为此,田蕙曾经时不时地取笑过她,“我家宝宝啊,从小就和人不一样,别人喜欢芭比公主和kitty猫,只有她喜欢青蛙。” 在父母家的卧室里,床头柜上至今还放着一只已经泛白了的旧青蛙,据说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天天抱着。 霍言行怎么会说她喜欢青蛙?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娃娃机启动了。霍言行掰着操纵杆,一脸的凝神专注,爪子在青蛙上面停留了几秒,他果断地按了下去,一下子就抓住了青蛙的脑袋。 姜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满怀期待。 爪子往上一提,“扑通”一声,青蛙掉了下来。 姜宝一下子泄了气。 霍言行挠了挠头,脸上有些懊恼,沉思了片刻,重新开始了。 又掉了两次,姜宝都懒得看了:“别抓这个了,位置不好不容易抓,手气也不好,换个抓抓换个手气。” 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大小朋友,也纷纷指点:“对,抓上面那个小猪,那个容易。” 霍言行充耳不闻,抿紧了唇,锲而不舍地继续准备抓第四次。 爪子固执地伸向了角落里的那只青蛙,扣住后再次提了起来。 姜宝扭过头去不看了。 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一只粉绿色的青蛙出现在了姜宝面前。 她抬头一看,霍言行正一脸骄傲地看着她:“姐姐,送给你,我厉不厉害?” 姜宝有点恍惚。 拿着青蛙的霍言行身形隽挺、五官俊美,幼稚的目光中却充盈着热情和依恋,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儿时盼望的青蛙王子,在这一刻从这只粉绿色的青蛙中幻化而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霍言行困惑地叫了一声。 姜宝回过神来,接过了青蛙,夸奖了一句:“你真厉害。” 霍言行高兴极了,乐不颠颠地又去抓娃娃了,这次他好像摸到了什么窍门,整个人好像开了挂了,十抓九中,引得一帮“抓友”们惊羡不已,娃娃机边不时传来了一声声惊叹。 到了最后,姜宝的手上抱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她不得不制止了兴致勃勃的霍言行:“别抓了,给别人留一点吧。” 霍言行这才收了手,看看旁边眼巴巴一个都没抓到的小朋友,他还慷慨地一个个分了过去,唯有那只粉绿青蛙,他特意往姜宝的怀里塞紧了,念叨了几句:“这是姐姐喜欢的,不能送人。” 玩了这么久,肚子饿了。 姜宝决定奖励一下霍言行:“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吧,想吃什么?” 霍言行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起来,指着二楼一家餐厅道:“吃这个,看,门口有一头牛。” 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专营日式烧烤,门口挂着灯笼,还有一头仿真的和牛,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 姜宝在里面要了个小包厢,点了菜,有专门的服务员进来烧烤服务。 姜宝让霍言行坐着,不许随便说话,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很精致,洗手台是男女共用的,姜宝刚洗完手要走,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愣住了。 “姜宝,是你!” “西州,你回来了?” 对面的男人衣着时尚、五官俊朗,一身雅痞的打扮,半长的头发柔顺地在后脑扎了个小辫儿,看起来潇洒不羁,正是姜宝前男友秦西州。 第46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4) 这位秦西州,是姜宝在大二时候谈过恋爱的男朋友。 和姜家一样,秦家也是书香门第,秦西州的父亲是国内知名的作家,以一部揭露社会财富两极分化的《黑洞》斩获国际大奖,在文学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秦西州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才华横溢,十八岁时便出版了一本推理小说《五点钟的飞机场》囊括了各大平台销售榜的前三甲。和她分手后,秦西州矫情地说自己受了情伤,不想留在西都这个伤心地,跑去了国外发展。后来他在国外成立了影视公司,集制片、导演为一身,以自己的小说为题材,拍摄了两部推理电影,被千万推理爱好者奉为圭臬。 秦西州知情识趣、风度翩翩,是个幽默风趣的恋爱对象,两人都喜欢文学和艺术,兴趣相投,很谈得来,两家又是门当户对,姜宝曾经一度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结婚。没想到,后来她无意中撞见了秦西州和一个女星喝酒调情,神态亲昵,还说了几句快到限制级的暧昧黄色笑话,她的感情洁癖接受不了,深思熟虑后就此分了手。 两人虽然分了手,但也没有交恶,见面还是客客气气的,后来秦西州去了国外,姜宝结了婚,这才渐渐断了联系。 “回来有两个月了,一直想来看你,却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怕打扰到你。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有缘分了。”秦西州惊喜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和从前一样脉脉含情。 姜宝却知道,这是他的本能。 起先她也以为,秦西州只对她一个人钟情,后来才发现,秦西州有着文人浪漫多情的本性,不经意间就会释放他的男性荷尔蒙,更可怕的是,他的才华和多情,足以吸引大部分异性的目光,让人难以自拔。 幸好,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心如止水,还能说上几句玩笑话:“你也会有顾虑?你向来不是任性放肆、随心所欲的代名词吗?” 秦西州的眼中掠过一丝受伤之色:“姜宝,你该知道的,对你的事情,我向来随心所欲不起来。” 姜宝怔了一下。 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啊,总不能是秦西州和她分手后就成了情圣,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吧? 她有点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你在国外发展得很好啊,回国是准备暂住还是留下?” “你也在关注我吗?”秦西州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有关注过一点,你的两部电影 作品非常优秀,”姜宝倒也不否认,“在国内的关注度也很高。” 秦西州面露喜色:“谢谢,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知音。这次回来我打算把工作重心挪到国内,国外虽然工作氛围好,却没有人真正懂我——”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了,姜宝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西州,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吃饭了,言行在等我,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恭喜你回国发展,祝你发展得越来越好。” 姜宝的背影优雅窈窕,眼看着就要推开洗手间的门,秦西州定定地看了两秒,忽然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脱口而出:“姜宝,你还要在我面前粉饰太平吗?我都听说了,霍言行在外面包了个女人,都找上门了。” 姜宝的脚步一顿,倏地转过头来,又惊又怒:“你怎么知道的?” 秦西州冷笑了一声:“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你当初和我分手的时候,有多斩钉截铁,怎么,现在他霍言行有了二心,你就打算装聋作哑忍下去吗?” 姜宝的脸色惨白。 她向来傲气,却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前男友面前被打了脸。 “秦西州,你这是要来看我笑话吗?我和霍言行怎么样,都和你无关,请你明白这一点。”她勉强捡拾起仅剩的脸面,傲然挺起了后背,快步出了洗手间,甩上了门。 包厢门关着,里面传来了“滋滋”作响的烤肉声,香气扑鼻,她拉开门一看,晕黄的灯光下,服务生一边烤肉一边介绍着这里的菜品,而霍言行则非常听话,和她走以前一样,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连筷子都没动上一下。 这样的霍言行几乎和从前一样,此刻落入姜宝眼中,分外得刺眼,让她完全没有了享受美食的心情。 这个骗子。 谈婚论嫁前,姜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深怕重蹈秦西州脚踏两条船的覆辙,和霍言行长谈过一次。当时她特意强调了这一点,希望两个人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对彼此忠贞,如果婚后另有所爱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提前好聚好散,她会祝福,但不会将就。 “你放心,既然结了婚,我就会对你、对婚姻负责。” 当时霍言行是这样回答的,神色沉稳、言辞诚挚,她选择了信任。 婚后两人的相处很自然,没有爱情的大起大落,有的是婚姻的坚实沉稳,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觉得很安心。后来姜宝办了自己的杂志社,霍言行 也因为集团业务的拓展越来越忙,两个人的交集才越来越少,日渐平淡寡味了起来。 没想到,这桩原本让她还算满意的婚姻现在居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她在前男友面前颜面扫地。 她越想越心酸、越想越气恼,恨不得用力地晃着霍言行的脑袋,把那个正常的男人晃出来,然后做个彻底的了结。 上的肉都烤完了,服务生鞠躬出去了,临走前还特意提了一句:“两位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霍言行有点不开心:“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等得肚子饿了。” 姜宝没好气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赶紧快吃你的吧。” 刚才还和颜悦色夸奖他的姐姐,忽然一下子这么凶巴巴了起来,霍言行愣住了,赌气把筷子往前一推发起了脾气:“我不想吃了。” “不吃就别吃了,”姜宝毫不客气地道,“你等会就回你爸妈那里去,我不伺候你了。” 霍言行的脸一白,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委屈地求饶:“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话,你别赶我走。” 刚才的话一出口,姜宝就明白自己这是在迁怒了。 毕竟现在的霍言行是生活在六七岁的幼年期,那个出轨的霍言行和他并没有关系。霍言行一讨饶,姜宝也就借坡下驴,语气缓和了一些:“好,你听话我就带你回家。” 霍言行裂开嘴笑了,立刻讨好地替她夹了一片烤肉:“姐姐,这个好吃,刚才的哥哥说,这是雪……雪花牛肉。” “你也吃吧,这个生菜包着五花肉吃,沾点酱。”姜宝做了个示范。 霍言行凑过去一口咬住了她手里的那一份,吃得很开心:“姐姐包的才好吃。” 姜宝无语了。 要不是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做不了假,她真的要以为霍言行是故意扮成一个小孩子在调戏她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秦西州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对不起,我一时气昏头了才胡说八道,你别生气。回来以后我一直想来找你,却怕你过得太幸福了我忍不住嫉妒;霍言行出事后我也想来找你,又怕我心理阴暗幸灾乐祸惹你生气。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惦记着你,你喜欢的歌、你爱读的小说都一直保留在我的笔记本里,你编的杂志,我更是一期不落全都收集着,姜宝,我真后悔和你分手。] [如果有一天 ,你和霍言行分了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为什么大家都想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难道他们不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没有办法弥补吗? 姜宝怅然看了片刻,退出短信关掉了手机。 这一折腾,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安嫂等在客厅里,按照姜宝的要求替霍言行收拾了一间客房。 把霍言行交给了安嫂,姜宝自己则进了主卧,放了水准备松弛一下神经。 这带孩子太累了,尤其是霍言行这种不省心的“孩子”。 浴缸很大,姜宝照例抓住了旁边的扶手,这才把自己浸入了水中,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两个人一起洗就不会淹了……” 居然想起那个霍俗气了。 两个人曾经的热吻浮上脑海,姜宝的脸不由得一烫。 几乎就在同时,那张熟悉的脸从浴室门口探了出来,一脸的兴高采烈:“姐姐,我来和你一起睡觉了。” 第47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5) 姜宝差点没尖叫起来,抓过浴巾挡在了胸前:“你干什么!快出去!” “为什么?”霍言行不解地问,“你答应我了,可以和你一起睡觉的。” “那是姜崴答应的!” “我送给你花的时候,你说好了不生气了,那也是答应了,你不能撒谎,大人总是撒谎!”霍言行指控道,大有进来和姜宝好好讲道理的趋势。 “好好好,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再说。”姜宝只好暂时妥协。 霍言行出去了,外面响起了他断断续续的歌声,显示着他愉悦的心情。 姜宝没心情再泡澡了,匆匆清洗完毕,换上睡衣走出卫生间。霍言行正抱着被子在那张大床上打滚,一见她出来,立刻高兴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爱的抱抱。 “停。” 姜宝很严肃地叫了一声。 霍言行的双臂僵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霍言行,我们不能一起睡觉,”姜宝的神色淡漠,“因为你做错了一件事情,在没弄清之前,我没办法原谅你,所以,你如果一定坚持要在这里睡,可以,我在地上打个地铺照顾你。” 霍言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还有,有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姐姐,你不可能永远窝在只有我们俩的地方,”姜宝又把他拉到了衣帽间的镜子前,“你看看,我比你小,你叫我姐姐,会让人觉得很奇怪,懂吗?叫我名字,姜宝。” 霍言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迷茫。 “霍言行,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人生,尽你所能让你自己好起来行不行?”姜宝恳求道,“别躲在孩童的躯壳里逃避责任了。” 霍言行脸上呈现出了痛苦之色,用力地捂住了脑袋。 姜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霍言行呻吟着,紧紧咬住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姜宝慌了神,半搀半拽,把他弄到了床上,然后用力按摩着他的头部:“是这里疼吗?好点了没?要不我打电话让我哥过来看一下?” 霍言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连连摇头,急促地叫了起来:“不要,不要!” “好好好,不叫他过来。”姜宝赶紧安慰,“你放松一下,什么都别想了。” 又过了两分钟, 霍言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潮水一样汹涌的疼痛渐渐消失了。 姜宝的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的心有余悸。 “姐姐……”霍言行难过地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不要让姜哥哥带我去医院了,好不好?” 姜宝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做错了事情,我会改的,你别不喜欢我,”他认真地道,“等我改好了,我再和你一起睡觉,好不好?” 姜宝没有说话。 有些错事,并没有改正的机会。 霍言行却以为她默认了,重新高兴了起来:“姐姐,你睡床,我打地铺,我保护你。” 幸好,这卧室够大。 安嫂叫了人,把客房的席梦思搬到了主卧里,弄成了一张舒适的地铺。 这一个晚上过得够跌宕起伏的,霍言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姜宝却毫无睡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爬到床边看着地上的这个男人。 霍言行的睡姿很好,整个人呈一条直线状,双手在胸前整齐地交叠着。 姜宝想起以前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早上都是她仰八叉的把脚搁在霍言行的肚子上,就算她早醒悄悄把脚收回来躺好,一个回笼觉后又故态复萌了。 霍言行好像也不在意,有一次还说了一句“搁着挺舒服的”。 姜宝的眼底有些湿润。 为什么呢? 看此刻霍言行对她的依赖,应该说明在霍言行的潜意识中,对她也是有一定感情的。 就算真的移情别恋,难道就不能让彼此心中留下曾经的美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欺骗来伤害她? 带着这个念头,姜宝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连两天,霍言行很安分,没有再提出什么让姜宝尴尬的要求,也很快适应了家里的日常生活。 姜宝有杂志社的事情要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照顾霍言行,陪了他两天之后,姜宝就去上班了,偶尔打个电话回家了解一下情况。 安嫂很细心,把霍言行的动态一一向她汇报。 “这乍眼还真看不出来霍先生有什么病,就是不太爱理人,他爸妈来看了两回,霍先生也不太理他们。早上和下午跟着洪医生在健身房做康复训练,中间有特护做脑补理疗,有空了就在视听室看电视,哦,看的电视不一 样了,偷摸地看动画片,我一去他就换台,换成了其他频道。” “什么动画片?” “西游记。” 还真是小孩子爱看的片子。 如果抛开别的不谈,这个智商退化的霍言行比那个总是清冷矜贵的霍言行要可爱得多了, 一想到霍言行偷偷摸摸换台不想被人发现的模样,姜宝心里的母性情怀好像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打开电脑,她不自觉地浏览起了视频网站,下载了好几部以前看过的经典动画片。 回到家里,霍言行刚刚复健出来,姜崴在替他进行智商测试,顾昀安和霍辰行也在客厅,拿着一堆文件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一见她回来,霍言行立刻扔下了姜崴的那一大堆仪器,乐不颠颠地朝她跑了过来,抬起手臂朝她示意:“姐……姜宝,洪医生说,我的狗……狗二头肌很厉害了,腹肌也有了,还有人鱼线,可以去骗小姐姐小妹妹了。” 霍辰行“噗嗤”一声,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不相信吗?”霍言行有点生气,拉开衣服就要展示他的腹肌和人鱼线,姜宝眼疾手快,一把把他的衣服拉了下来,沉着脸道:“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吗?” 霍言行一想也对,朝着霍辰行“哼”了一声:“对,不给你看,晚上我偷偷给姜宝看。” 众人忍住笑,频频点头附和。 姜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狠狠地瞪了霍言行一眼:“不用了,还是留着骗你的小姐姐小妹妹去吧。” 霍言行有点懵懂,挠了挠头,乖乖地走到姜宝旁边,拽住了她的衣袖,讨好地道:“我不会骗她们的,我只会骗你一个人。” 姜宝气结,拍了拍霍言行的脸没好气地道:“谢谢你这么特别的关照。好了,乖,快去姜哥哥那里,不许乱跑。” 霍言行想反驳,不过看姜宝的脸色不太好,他已经有了察言观色的能力,立刻顺从地重新回到了姜崴身旁。 霍辰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霍言行在他心里,向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偶像,非常让他敬畏,现在居然像只大狗似的,乖乖地任凭姜宝指挥,这以后霍言行要是病好了,会不会把他们这几个亲眼看过他形象崩塌的人灭口了啊! “嫂子,你就不怕他吗?”他忍不住问。 “他倒是赶紧好了让我怕啊。”姜宝轻哼了一声。 霍辰行“嘿嘿”笑了:“嫂子,我算是明白了,以后我跟你混了。” 霍言行在旁边生气了,猛地回过头来朝他挥了挥拳头:“霍辰行,你还穿着开裆裤在吃奶呢,姜宝是我的,不许来抢,要不然我揍你!” 大伙儿一听都乐了,在霍言行的时间表里,霍辰行此刻应该是两三岁的年纪,是他的弟弟,而两三岁还在穿开裆裤吃奶,的确可以拿来让人嘲笑一番。 霍辰行的脸都涨红了。他小时候体弱,家里娇惯得厉害,一直快到三岁了才彻底断奶。 想不到霍言行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看来,霍言行只是变得小而已,脑子却依然灵清得很,帐算得很清楚。 说笑完毕,霍言行和姜崴在客厅的一角开始戴上耳机测试了,顾昀安这才脸色凝重地道明了这次的来意:“姜宝,我们这次过来,一来是看看言行的恢复情况,二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几天要想办法带言行出去亮亮相稳定一下公司的人心,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确定他这样……能出去稳定人心吗?”姜宝皱着眉头问。 顾昀安显然早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言行只要不说话,站在那里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又听你的话,你跟在旁边应该就出不了大纰漏。到时候你们俩只要现身个半个小时就可以了,我们安排媒体写个通稿,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公司的压力。” “怎么,公司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姜宝敏感地察觉到了些什么。 顾昀安和霍辰行对视了一眼,霍辰行叹了一口气,迎视着姜宝的目光,脸色凝重:“姐,新能源实验室发生了一起爆炸,我们虽然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还是有人把事情捅到了董事会,这阵子我们都很被动,而且明年初就是董事会的换届改选了,我们担心……” 如果董事会失去了对霍言行的信任,一旦他被改选下台,他所有的委托和计划,毫无疑问必然全部落空。 “实验室怎么会发生爆炸?是新能源本身有问题吗?”姜宝担忧地问。 “没有问题,新能源已经在无人驾驶汽车上测试成功,量产前景可期,现在发生爆炸,我们怀疑是有人在捣鬼。”霍辰行沉声道,“现在实验室正在重新排查,关键时刻,我们需要全公司上下有力的支持,而不是人心涣散。” 姜宝想了一下,答应了:“好,你们看着安排,到时候我陪他出席。” 第48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6) 市总商会和慈善总会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定在了安德鲁大酒店宴会大厅举行。恰逢慈善总会成立百年纪念,这次的慈善晚会举办得分外隆重,国内数一数二的明星和政商两界数得上脸面的名人都在受邀的行列,各大媒体云集,热闹非凡。 按照顾昀安的计划,霍言行将在开场的最后五分钟到场,在媒体面前签到之后入座,听完商会会长和慈善总会会长的发言,捐出第一笔款项后就暗中离场,剩下的,霍辰行会和沈飞禹他们一起应酬。 这样的话,霍言行不需要应对太多人,顶多就是和几个大佬寒暄两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霍斐呢?他会来吗?” 这是姜宝最为担心的,她现在觉得,这个大伯子高深莫测,行事让她看不透,比起霍言行来不遑多让。 “大堂哥那家娱乐公司最近要和m国的一家影视公司合作,投资十几个亿拍一部灾难片,他前天刚飞去m国,短时间内回不来。”霍辰行早就探听过了。 姜宝放下心来,转头一看,霍言行正一语不发地坐在她身旁,目视前方神情淡漠。今天他穿了一身高定西服,剪裁得体的面料将他的宽肩窄臀勾勒得淋漓尽致,修身的西装裤下,大长腿悠闲地往前伸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俊美。 然而,这种高高在上忽然在领口处被破坏了。 原本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下了领结,前面两颗纽扣也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锁骨和颈窝,在禁欲中有了几分诱惑的性感。 男人怎么也能这么诱人? 姜宝莫名很生气。 这个男人太漂亮了,以前她觉得和他结婚最起码应该很养眼,现在才明白,俊美的男人除了养老婆的眼,说不定还养了别的女人的眼。 “领口怎么解开了?”她没好气地问。 霍言行委屈地看了过来:“卡得太紧了,透不过气来。” 霍辰行不忍直视,扶额道:“哥,你别说话啊,保持住刚才那个表情。” 姜宝替他扣好了扣子、戴上了领结,想想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记着我教你的,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像刚才那样和我说话。” 为了晚上这半个小时的露面,姜宝已经教了他一整天了,哄他说今天要演戏,扮演霍先生和霍太太。 霍言行哼哼 唧唧了一会儿,挤出一句话来:“演得好有奖励吗?” 姜宝语塞,一旁的霍辰行立刻拍着胸脯答应:“有,你想干什么都行。” 霍言行很高兴,卡得难受的领结也不在意了。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一行四人下了车,周华则和几个安保不动声色地散落在了四周。 晚会八点开始,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五了,红毯和签到已经接近尾声,饶是如此,霍言行一出现,也还是引起了轰动。几家被获准采访的媒体一哄而上,十数个话筒一股脑儿都挤在了霍言行的脸前。 “霍先生,请问你康复得怎么样了?” “霍先生,上次的车祸原因有调查出来了吗?是意外还是人为?” “霍先生,听说你的新能源计划一波三折,请问你还会大力推进吗?” …… 这一群人里有财记也有娱记,八卦绯闻和财经动向一起劈头盖脸地朝霍言行砸了过来。 霍言行一语不发,旁边的沈飞禹微笑着挡在了霍言行的跟前:“霍总现在恢复得很好,多谢大家关心,公司的各项计划正在稳步推进,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公告。” 这外交辞令显然让大家很不满意,最前面一个油腻中年男叫了起来:“霍太太,网传霍先生最近和另一位女士走得很近,请问这对你和霍先生的感情是否有了影响?” 姜宝的脸色一变,沈飞禹暗叫糟糕。 两位当事人都在,提问又是面向姜宝的,他要是再去挡驾,就太刻意了。 原本七嘴八舌的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齐齐看向霍言行。 霍言行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那个娱记看了一会儿。 那目光犀利,看得那娱记后背一紧。 半晌之后,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胡说,我和姜宝,好着呢。” 这倒是和他以前淡漠疏离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那油腻男讪笑了一声,不出声了。 姜宝定了定神,微笑着接了一句:“是啊,既然说了是网传,大家就不要道听途说了,眼见为实最重要,不好意思,我们先进去了。” 她挽住了霍言行的手臂,霍言行转头看她,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霍言行这一笑,婚姻破裂的谣言简直就是不攻自破。快门的“咔嚓”声响起,已经没人去追究夫妻俩的感情裂痕问题了,这样一对 俊男靓女实在太养眼,才貌双全、气质优雅,不多拍几张简直对不起自家的粉丝读者。 总算把签到这一关过去了,姜宝松了一口气。 到了宴会大厅,姜宝和霍言行在沈飞禹和霍辰行的陪同下去了前排。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前排的一些大佬们都已经入座了,姜宝出席这样的活动不多,但事先都已经看过这些人的照片,又有沈飞禹在一旁提点,一一过去和他们招呼,霍言行就跟在她身边高冷地鹦鹉学舌、握手问好。 这些大佬大部分都是霍言行的前辈,应景地问了几句他车祸的事情,霍言行简短地答上几句。 “好多了。” “没事。” “谢谢关心。” …… 姜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幸好,霍言行表现得很好,大佬们也都熟知他的性格,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杵。 宴会开始了,大家纷纷落座,姜宝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被霍言行握住了。 “我表现得好吗?”他凑到了姜宝的耳边小声问。 姜宝的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瞪了他一眼:“好好听别人发言。” 霍言行乖乖地坐正不动了,唯有抓着她的手一直不老实,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的手心。 第二关也过去了。 几位会长承上启下的讲话完毕之后,第一轮企业助捐,霍氏集团例行向儿童基金会定向助捐五百万,如雷的掌声下,沈飞禹代表霍言行上去开启了助捐仪式。 沈飞禹下来之后,朝姜宝递了个眼色,姜宝会意,等台上的表演一开始,便带着霍言行朝旁边的两位会长告了声罪,就起身猫腰走出了座位席。 还没等姜宝松口气,有人从柱子旁边的座位上一下子蹿了出来,几步就到了他们俩面前。 姜宝定睛一看,顿时僵住了。 眼前的人眼眶含泪、楚楚可怜,不正是霍言行疑似的情人楚思妤吗?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言行……我总算见到你了……”楚思妤哽咽着叫了起来。 “楚思妤,”姜宝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你现在这样闹对你根本没好处,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 楚思妤哪里肯信。 自从那天在病房被姜宝赶出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霍言行,她想尽了办法,也求了人,却 因为周华严密的安保无计可施。 生病的霍言行,一定是最脆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姜宝霸占着霍言行不放,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幸好,今天有人再次伸出了援手。 她拦在面前固执地一动不动,颤声道:“言行,我一直想来照顾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对我的好。可是……霍太太她……却总是拒绝我来照顾你……我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要是你有个万一,我也不想活了……” 她站在那里,一袭白色连衣长裙中,瘦削娇弱的身体微微发颤,我见犹怜。 座位席上好几个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一边看了过来,一边狐疑地窃窃私语着。 再遮掩也没用了,只会越描越黑。 姜宝怒从心头起。 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吧。 她冷冷地看着霍言行,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言行,你看看,这位楚小姐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呢?认识这位楚小姐吗?” 霍言行连看都没看楚思妤,抬手一拨,厌烦地道:“干什么啊,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了,我又不认识你,真讨厌。” 楚思妤被他的大力一推,踉跄着“蹬蹬”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后排的空椅上,“哗啦啦”一声,空椅倒了好几把,而楚思妤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49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7) 这动静实在太大了,助捐现场的人全都回头看了过来,就连台上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声音也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暖场。 反应灵敏的狗仔和财经记者一下子蜂拥而上,快门声此起彼伏。 签到时姜宝和霍言行的滴水不漏,让他们非常不甘心,而此刻楚思妤的出现,顿时让他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把矛头对准了地上的女人。 “请问你是不是就是霍总传言中的情人?” “你和霍总是什么亲密关系?你们俩住在一起吗?” “霍先生是不是为了维持家庭抛弃你了?” “听说你曾经住过院,你是不是和霍先生有了孩子又打掉了?” “霍太太对你和霍先生的来往采用了什么措施? …… 各种揣测和臆想纷至沓来,楚思妤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一丝害怕,脸色惨白,哆嗦着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连连摇头。 霍言行非常生气。 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也听出来了,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在说他和姜宝的坏话。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一定也是坏人派来的,自从她出来以后,姜宝就不让他牵手了,对他说话也凶巴巴的,好像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愤怒地朝着记者们冲了过去,嚷了起来:“你们不许说我和姜宝的坏话!我不认识这个人!她是坏蛋!” 记者们齐齐回过头来,神情惊愕地看着他。 “坏蛋?”有人应了一句,“霍总你这是在和我们玩什么凹凸曼拯救地球的游戏吗?”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霍言行涨红了脸:“你们也是坏人!” 签到时就为难过姜宝的那个油腻记者笑了起来:“霍总,我们是不是坏人,这不好说,但是你肯定是撒谎了,我知道这位小姐姓楚,叫楚思妤,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霍言行还要反驳,沈飞禹和周华他们快速地围了上来,把他半拖半拽地往外拥去。霍言行不肯走,他要把那些坏人打一顿,这样就没人会欺负他和姜宝了。 他的力气很大,挣扎着想要脱离沈飞禹和保镖的束缚,而周华他们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用力,一时之间居然快要被他挣脱了。 手被握住了,熟悉的气息袭来。 霍言行一抬 头,看到了姜宝的脸。 “你忘了我们来以前的约定吗?”姜宝的语声温柔恬淡,“好了,你身体不好,别理他们,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霍言行几近暴躁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被保镖们簇拥着往外走去。 他一边偷看姜宝的表情,一边委屈地道:“姜宝,他们都是坏人,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姜宝承诺道,“你乖一点,别和人吵架了,我就不生气。” 霍言行顺从地出了宴会厅,沈飞禹和保镖交代了几句,回现场收拾残局去了,姜宝把霍言行送上了车,沉思了片刻,吩咐周华先把霍言行送回去。 霍言行不肯,嚷着要跟她在一起。 姜宝沉下脸来:“我有事情,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适应。要是你再无理取闹,我就真的把你送回你爸妈那里去了。” 霍言行不说话了。 姜宝也顾不得安抚他了,下了车快步朝着宴会厅走了回去。 沈飞禹正在对媒体解释,一大堆官方辞令,不外乎“霍总大病初愈,心情不好,所以语出惊人,还望大家多多体谅”、“霍总的私事情我无可奉告,大家还是专注于公司本身,多谢配合。”…… 姜宝往四下一看,楚思妤已经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安保请出了大厅,台上的助捐也继续在进行了,不过,底下的贵宾们窃窃私语着,显然,刚才的那一出大戏,比台上波澜不惊的助捐要好看多了。 再一刷自媒体,上面已经有了各种各样关于霍言行和瑞欣集团耸人听闻的消息。 “震惊!瑞欣集团频频出事,真相竟然是因为她……” “瑞欣总裁夫妇貌合神离,千亿集团即将分崩离析。” “楚楚可怜的娇弱小白花vs肤白貌美的人间富贵花,你选择哪一个?亿万富豪的选择值得所有女性深思。” “霍言行这样的大佬,也有这样颜面扫地的时候啊。”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自媒体们为了吸引眼球,大多数爆的都是霍言行的出轨、艳遇,少数几条对霍言行健康表示怀疑的新闻,被淹没在一大堆的绯闻中,暂时还没被大面积传播,沈飞禹他们应该有时间可以压下去。 姜宝匆匆扫了两眼,真想把这些八卦小编们都揪出来好好探讨一下人生。 亿万富豪的选 择? 什么时候她变成桌板上的菜只能任人选择了? 她也没心情看了,把手机一收,快步去了酒店前台,报了楚思妤和霍斐的名字,说是他们的朋友,请前台查一下他们有无入住。 没一会儿,前台便告诉她,没有霍斐的订房,不过有楚思妤的。 果然。 楚思妤的出现是早有预谋的,如果没人别人的帮助,她是不可能进入晚会现场。 楚思妤这样频频出现在她面前,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波助澜,想要迫使她在霍言行没醒过来之前就做出什么决定,这反倒让她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起了一丝怀疑。 霍言行真的和楚思妤在一起了吗?还是有人故意的陷害?可那些照片和视频都没有ps的痕迹,楚思妤的事情也是确实存在的,又该怎么解释呢? 姜宝一边想一边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朋友是酒店业从业者,和安德鲁大酒店的高层相熟,没一会儿就把楚思妤的房间号报给了她。 二十六层静悄悄的,走廊上有打扫房间的清洁工,见了她连忙弯腰问好。 姜宝回了一个笑容,不一会儿便到了二六零五房间前。 房间门开着,里面有说话声音传来。 “好了,你可以退房走了。” “言行他怎么了?为什么他都不认识我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以后你会知道的。” “求求你告诉我好吗?我都快被这件事情折磨得疯了……”楚思妤的啜泣声传来。 姜宝轻悄悄地走了两步,在门口凝神细听。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我答应了帮你,你就要一切都听我的,记着,媒体和霍言行那里,我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但是你记着一点,不许去骚扰姜宝。” “为什么不能去骚扰姜宝?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和言行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都过去这么久了,连我要见言行一面都还这么困难,这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男人有点敷衍,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往外走来:“我该走了,你再耐心等一等,名正言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以为霍家是什么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宝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地道:“霍斐,你可真是厉害,这样给言行背后捅刀子。” 和她想得一样, 楚思妤是霍斐帮忙进来的。 霍斐使了个障眼法,骗过了顾昀安和沈飞禹,让他们误以为他去了国外谈业务,结果却虚晃一枪回到了西都市,亲手导演了这一场闹剧。 霍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旋即便恢复了他平常温文从容的仪表:“姜宝,有些事情,你可能有些误会,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 一楼大堂的咖啡吧里,霍斐替姜宝点了一杯青桔汁和一块提拉米苏,自己则要了一杯蓝山。 已经快九点了,咖啡吧里的人不多,两人在一个角落的靠窗位,舒缓的轻音乐若有似无地流淌在空气中,越发有了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姜宝却没有欣赏的兴致,霍斐这样的言行,让她的后背一阵生凉。 如果说,上次在瑞欣集团霍斐的夺权,还能冠以为了集团利益着想的目的,但是,今天霍斐这样处心积虑地让霍言行出丑,已经彻底把兄弟之间的那层温情假象撕破了。 “为什么要这样?你也太卑鄙无耻了,这样对待你的弟弟。”姜宝直截了当地问,“要是今天言行出了丑,对瑞欣集团的影响会有多大,你不应该不明白,难道你已经恨他恨到要拿他和公司同归于尽了吗?这完全不像一个聪明人的所为。” 霍斐的眼神有些阴郁。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他逼我的。如果他当时没有留那么一手,我顺利接管了公司,那我或许还可以和他做到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可你也看到了,他宁可把公司给霍辰行那个小鬼糟蹋,也不愿意给我,他既然不顾念兄弟之情,我还和他客气什么?” 姜宝忍不住摇头:“你和他的经营理念不合,他另有考量也是正常的。他现在病得这么厉害,如果好不了的话,明年董事会改选,只要有爸支持你,这总裁的位置迟早是你的,你难道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住了吗?” “是,我等不住了。”霍斐盯着她道,“姜宝,你不是想要和他离婚吗?为什么又要答应照顾他?” 姜宝愕然:“你怎么连这个都要管?这是我的私事,我觉得你有点逾矩了。” “不,我没有,我觉得你又要被他骗了,我这个弟弟,太有本事了,总能把人弄得神魂颠倒,”霍斐冷笑了一声,“但是你要相信我,他根本不爱你。” 姜宝很是难堪,沉着脸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霍斐轻笑了起来,“你 知道吗?他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为什么?”姜宝愕然问。 “当初和你家联姻的是我,他为了报复我,从我手里把你抢了过来。”霍斐一字一句地道。 第50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8) 五年前,霍姜两家联姻的时候,姜家一开始选中的的确是霍斐,当时姜宝还听父母提起过。姜宝刚刚从情伤中走出来,那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婚后丈夫能够身心忠贞,对人选的变化也没当一回事。 当然,长得帅一点能养眼也不错,如果能脾气好、会疼人那就更好了。 和霍言行相处了一阵以后,觉得他这个人沉稳可靠,长得好看,没什么怪癖和难以忍受的嗜好,就按照两家长辈的意思,很快就结了婚。 没想到,霍斐今天居然把这桩陈年旧事拿了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宝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怎么就报复你了?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 霍斐冷笑了一声:“他这个人的城府有多深,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他一直把我当假想敌,恨我外面的那个妈破坏了他父母的家庭,恨我夺走了爸的疼爱,还臆想我一直欺负他,到了后来,我想要的东西,他一定要夺走,连我喜欢的女人也不放过。” “你喜欢的女人?”姜宝愣住了。 “对,我喜欢你,”霍斐毫不避讳地道,“还记得你大三的时候在西都电视台参加国际演讲大赛吗?我全程都看了,决赛的时候更是被你的魅力迷住了,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可你那会儿有男朋友,我再喜欢也只能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你。后来你分了手,是我恳求我爸为我们俩牵线搭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霍言行就知道了。所以,是霍言行先卑鄙无耻、横刀夺爱,怨不得我。” 姜宝有点混乱。 她完全不明白,霍斐和霍言行的兄弟阋墙,怎么就和她牵扯上了关系。 两家的长辈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她和霍言行兄弟俩在没联姻前也见过几回,却只是脸熟,并没有太大的交集,所以,根本不知道霍斐居然会对她生情。 那场演讲大赛她的确参加过,进了决赛得了金奖,当时收获了一群粉丝,有人还专门等着她下课向她表白,更有人在论坛和自媒体为她打call,奉她为女神,着实热闹了一个学期。 她开心过一阵,但后来久了却也觉得有点厌烦,再加上秦西州的事情一出,她就对谈恋爱失去了兴趣,决定走另一条稳妥的婚姻道路,接受长辈的安排和霍家联姻。 照霍斐这么一说,霍言行和她结婚就动机不纯,从头到脚就是在利用她。 霍言行一结婚就搬出来住,每周仅仅在双休日的时候回家一趟,也从来不和她提起和霍斐的明争暗斗,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良久,她抬起头来,迎视着霍斐的目光,委婉地道:“谢谢你对我的喜欢,我很感激,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这事也没有什么意义。” 霍斐怔了一下,脸色阴沉了起来:“姜宝,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的感激。我知道一下子要你接受我说的这些话很困难,但是这些都是真的,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当初为了所谓的兄弟情意,我选择了退让,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了。姜宝,别再和他在一起了,离婚吧,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 姜宝正色道:“我和他离不离婚,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利用楚思妤的事情兴风作浪了,这会让我看不起你。” 霍斐怔了一下,好半天才道:“好,我答应你。而且,我根本没想过让那个女人来伤害你,那次在你家门口,是她自己自作主张找你的,我知道后就立刻赶过来阻止了。” “谢谢。”姜宝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不管我和霍言行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兄弟俩不要再争斗,这样下去,不管公司还是霍家,都只会两败俱伤。” 霍斐不置可否,站起来道:“我送你。” 姜宝刚要拒绝,霍斐苦笑了一声,伤感地看着她:“不能让我为你服务一次吗?还是说你也和言行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看做是敌人了?” 姜宝沉吟了片刻,笑着点头:“怎么会?那就麻烦你了。” 这霍家两兄弟,都是让她看不透的人。 霍斐的话,也只能信一半,可她现在不能刺激霍斐,她需要尽量安抚住霍斐,才能为霍言行争取恢复健康的时间。 霍斐的车和他的人一样,是一辆白色的城市suv,绅士斯文。车上正放着一曲古典钢琴曲,是姜宝喜欢的音乐cd。她有点惊讶,这cd是很早发行的,现在已经绝版了。 “还记得你赢了决赛之后电视台的那次访问吗?”像是看出了她的惊讶,霍斐笑着道,“当时提及你们的业余爱好,你提过一句,所以我就去买来了听,听着听着就爱上了。” 姜宝有点尴尬。 “好了,不说了。”霍斐识趣地换了话题。 抛开对霍言行的算计不谈,霍斐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对文 学和艺术都有涉猎,言辞也不咄咄逼人,很轻松地就能带起话题,和霍言行的高高在上完全不一样。 很快,姜宝的家到了,姜宝刚要解开安全带,霍斐忽然凑了过来:“等一下。” 姜宝的心一凛,不自觉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机。 她的手机有以前霍言行公司里研发的报警和定位系统,就算关机了也能发出特别的警报,直接将她的信息发给指定联络人和警方。 霍斐的手按住了她:“别动,头发卡住了。” 另一只手掰住了座椅的头靠,霍斐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发抽了出来。 姜宝回头一看,果然,头靠下的金属架里断了两根头发,她客气地道了谢,快步下了车。 很奇怪,虽然霍斐的言行举止都挑不出什么错处,算得上是彬彬有礼、风度十足,但不知怎么的,姜宝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想要赶紧离开。 霍斐送了她几步,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这个周末是爸的生日,你和言行别忘记过来。” 这阵子忙着霍言行的事情,姜宝倒是把这件事情完全忘了,霍振宁的生日的确就在这个时节,以前这些事情霍言行都会让秘书办好,几乎不要她操心,虽然少了点温情,却也省心。 现在她得操心这些礼节上的琐事了。 一边琢磨着该买什么生日礼物,姜宝一边推开了家门,一看,已经快十一点,整间别墅居然还灯火通明,安嫂坐在客厅里打哈欠,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指了指楼上小声道:“霍先生在书房,不肯睡觉,也不让我关灯,还不让我看他在干什么,把我赶出来了。” 姜宝有点恼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楼上,一推开门,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书房的地上一片狼藉,好多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散落在地板上,油画棒更是扔得到处都是。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安嫂傻了眼了,蹲下来一边念叨一边开始收拾。 听到声音,霍言行猛地抬头,一看是她,立刻整个人都扑到了身前的一张画纸上,高兴地叫了起来:“姜宝,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姜宝猛吸了两口气,勉强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情绪:“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睡觉去!” 霍言行怔了一下,委屈地道:“我在等你啊,我怕你回来害怕,就把灯都打开了。” 姜宝愣 住了,她的确挺怕黑的,以前霍言行要是晚回来的话,她就会在卧室里开一盏台灯。 但是这不是让霍言行胡闹的理由,她沉着脸道:“不是说了让你回家乖一点吗?怎么不听安嫂的话?” “你生气了,我要哄你高兴,”霍言行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你闭上眼睛,我要送礼物给你。” 姜宝实在没力气陪他闹了,只好敷衍地闭上了眼睛:“好,快点,赶紧送好去洗漱。” 霍言行抓着身下的那张画纸,一下子就蹿到了姜宝面前,口中还模拟着发出了神奇的音效声,得意地道:“快看。” 姜宝睁开眼睛一看,哭笑不得。 整张画纸上画了满满一池塘卡通的青蛙,两只眼睛鼓得都和气球一样大,阔嘴巴快要占领了青蛙的头,一个个都咧了开来往上翘着,笑得跟个傻瓜似的。 不过,单从儿童画的技法来看,居然还蛮可爱的。 再一看,霍言行期待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明亮,有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和关切。 因为和霍斐的长谈变得有些阴郁的心,一下子好像拨云见月,随之明朗了起来。 “谢谢,画得……还不错。”姜宝称赞了一句。 霍言行也咧开嘴笑了,邀功似的在画上指点:“我和坏蛋在打架,坏蛋很厉害,我被他欺负,姜宝带着青蛙过来救我了,变出了好多好多的青蛙,坏蛋被吓跑了。” 姜宝这才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黑点似的小人,开玩笑着问:“哪个坏蛋啊?” “就是那个!在医院里的那个人!他们都让我叫他哥哥,我才不要叫呢。我最讨厌他了,你不要和他说话。”霍言行生气地道。 姜宝怔了一下。 医院里的那个人,难道就是他刚醒来看到的霍斐? 难道霍言行的意思是,霍斐小时候欺负他? 姜宝试探着问,“他打你了?” 霍言行点了点头,一脸的忿然:“他是坏蛋,我和他打架,他力气比我大,把我按在水里,你和青蛙一起把他吓跑了。你穿着漂亮的裙子,有两个小辫子,特别好看,你看,就和这个一样。” 他几步就到了书桌前,拿起了上面放着的照片晃了晃。 姜宝一看,居然是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约莫三四岁的模样,圆滚滚的脸十分可爱,小嘴红润润地嘟了起来,两条软软的小辫子垂 在肩头,一条蓬蓬公主裙是超短式的,刚好露出了肥嘟嘟的小手臂和小腿,手里抱着一个青蛙玩偶。如果非要找出和她现在的相同点,可能就只要那一双漂亮的杏眼了。 也不知道霍言行什么时候从相册里翻出来的,她都忘了有这张照片了。 安嫂凑过来一看,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去公园里拍过照片,走丢过一会儿,我们都吓疯了,拼命找你,后来在一个水坑旁边找到你,你和一个小男孩坐在石头上玩,那个小男孩好像真的刚刚打过架,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我们赶紧把你领走了。” 她困惑地看向霍言行,打量了他几眼:“难道那个小男孩就是霍先生?怎么从来没听霍先生提起过啊?” 姜宝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也是,她那时候才三四岁,不可能会记得。 看起来,霍言行和霍斐的恩怨,从小时候就结下了,至于霍斐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得等霍言行病好了才能弄明白。 想到这些,姜宝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些。 毕竟,如果她的婚姻只不过是霍言行报复的棋子,比起霍言行背叛婚姻出轨来,两者都很恶劣,如果叠加,更让她难以接受。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们不和坏蛋玩。”她放软了语调,“现在我们该睡觉了,走,快去洗漱去。” 霍言行这回非常听话,飞快地跟着姜宝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动作迅速。 姜宝有点纳闷。 平常叫霍言行洗漱他总爱磨蹭,非得跟她一起或者耍赖让她帮忙,今天这么听话,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霍言行已经在地垫上坐好了,眼巴巴地看着她。 “睡吧,还要干吗?”姜宝奇怪地问。 “今天我的表现好吗?”霍言行期待地问。 非要让姜宝评价的话,今天他的表现算是中等偏上,楚思妤这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也难以掌控,而他推了楚思妤一下说不认识,不可否认,当时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自欺欺人的高兴的。 虽然此刻在霍言行的时间表里,的确没有楚思妤这么一号人。 “还行吧。”姜宝只好表扬了一句。 霍言行蹭的一下蹿到了床上,瞬间就和她脸对着脸:“那我可以要奖励吗?” 姜宝真被吓了一跳,在心里对自己反复说 :冷静,别骂他,他还是个孩子…… “你要什么?”她耐心地问。 霍言行忽然一下脸红了。 扭捏了两下,他羞涩地问:“你可以亲亲我吗?” 第51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9) 两个人近在咫尺,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每一分表情的变化。 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上,没有了霍言行原本的矜淡表情,没有了霍俗气的嚣张跋扈,没有了少帅的冷硬淡漠,有的是孩童般纯粹的渴望和依恋,那羞涩的笑容好像阴霾中的阳光,直直地落入了姜宝的眼眸,让她忽然有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似的,姜宝不知不觉地就凑了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霍言行被定住了。 呆滞了几秒之后,他一下子又从床上蹿了回去,哧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把头蒙了进去。 姜宝哭笑不得,也关灯躺了下来。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似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绵软了起来。 “姜宝,”霍言行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姜宝应了一声。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霍言行连用了两个“真的”来强调他的喜欢。 姜宝的嘴角微微上翘,好一会儿才道:“好了,我知道了,快睡觉。” 第二天,姜宝比平常要早起了半个小时。今天杂志社有一个时尚沙龙,需要她这个老板亲自捧场。 她匆匆洗漱化妆,霍言行被她吵醒了,打着哈欠跟在她身后。一看到她描眉画唇,霍言行有点不太高兴了:“你要去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好看?”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姜宝随口回了他一句。 “我知道,你要去约会,”霍言行悻悻地道,“电视上都这么演。” “胡说,我要去工作,你好好在家,听医生和安嫂的话。”姜宝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快去洗脸刷牙。” 霍言行摇了摇头:“我今天不洗脸了。” “为什么?”姜宝纳闷了。 霍言行捂着自己的脑门,理直气壮地嚷嚷:“你昨天晚上亲了我,我要留着,不能洗掉。” 姜宝吓了一跳,赶紧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晚了,在外面收拾房间的安嫂听得一清二楚,乐呵呵地探头来说了一嘴:“哎呦,这可不行,霍先生,你这要几天不洗脸,脸都要臭了,姜宝也就再也不会亲你了。” 这话很有道理,成功地把不想洗脸的霍言行震慑到了。 他立刻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那我晚上洗,洗完 了以后姜宝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姜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好,你爱洗不洗,随你便吧。” 趁着霍言行还在上面纠结洗脸的问题,姜宝下楼吃了早饭,最后又叮嘱了安嫂几句,这才开车去了杂志社。 俪语时尚杂志位于西都市副中心的一个loft办公区中,由以前遗留下来的一座厂房仓库改建而成,整个办公大楼分为上下两层,由国内知名设计师量身打造,和它的名字一样,处处充斥着“时尚、个性、美丽”这个六个字的创办理念。 一进办公室,闺蜜兼合伙人程芩就快步走了进来,顺便掩上了办公室的门,一脸惊愕地问:“姜宝,怎么回事?网上怎么传得沸沸扬扬的,霍言行他外面有人了?” 看来,经过昨晚的宣扬,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姜宝反而坦然了,公正地说了一句:“还没有最后确定,我现在就等着他病好了,听他亲口解释这件事情。” 程芩气坏了:“你可真是淡定。看来,这世界上的男人真的都不是好东西,不是正在出轨,就是在出轨的路上暧昧,气死我了!” 姜宝和程芩十来年的交情了,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创办了这家杂志社后,姜宝主外,程芩主内,两人配合默契,慢慢地将俪语打造成了一家在国内时尚界有一定影响的时尚杂志,感情更是莫逆。 和姜宝相比,程芩的性格更为强势一些,感情生活上也崇尚合则来不合则去,一直是单身,但却有过好几个各取所需的情人,现在和一位财经界的高管保持着情人的关系,当然,情人都是单身未婚嫁的状态。 照她的话来说,她不相信感情的天长地久,只相信性的快乐永恒,这种相处模式让她觉得轻松、享受。 “别这样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姜宝笑了,乐观地道,“还是有负责任的好男人的,只是你我没有遇到而已。” 程芩见她心情不差,这才放下心来,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嗔怪着道:“你呀,还帮那些臭男人说话。也好,要是霍言行真出轨了,那就是他眼瞎,你正好和他离了,我替你介绍几个又帅又听话的小鲜肉,保准比他新鲜美味。” 两人正聊着呢,秘书过来了,沙龙的贵宾已经到了,请两位老总过去。 时尚沙龙是杂志社从去年开始引进的一个项目,一季一次,专门邀请各个领域中的佼佼者,聊聊各自的行业、谈谈对时尚的理解。在姜宝和 程芩的精心打造下,沙龙呈现了一种知性时尚的氛围,以视频的形式放入杂志的电子版,也会用图文的形式在当期纸质杂志上刊登,很受读者和粉丝的欢迎,很多明星都以上过俪语沙龙为荣。 只是今天一走进温馨浪漫的沙龙空间,姜宝愣住了,正中间的沙发上,几名俊男靓女围坐着说说笑笑,其中一个正是秦西州。 程芩也吃了一惊,赶紧在姜宝的耳边低声道:“我不知道他会来,助理递上来的名单上本来没有他啊。” “姜宝,”秦西州朝她招呼了一声,拿起身旁放着的一大束粉色绣球花朝她走了过来,神态和仪表都落落大方得无懈可击,没有什么让人可以诟病的地方,“第一次过来,也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旁边的嘉宾起哄了起来。 “还是秦导最懂女人的心思。” “秦导,原来你和姜总编认识啊,居然瞒着我们。” “西洲,你不会是想追求姜总编吧。” …… 姜宝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旋即恢复了正常,接过鲜花嫣然一笑:“大作家还是这么会说话,真让我受宠若惊,谢谢了。” 初见的尴尬就这样化解了,大家落了座,开始了今天的沙龙。 今天是文学和影视界的名人专场,除了秦西州这个跨界的名人之外,还有一位拿过影帝和视帝双料大奖的新生代演技派明星、一位畅销书女作家、两位刚刚凭借一部古偶戏爆火的小鲜肉。 有秦西州在,场面永远都是谈笑风生、妙语频出,程芩作为主人,对今天的主题更是精心准备,和秦西州之间的对答言辞犀利、精彩纷呈。 姜宝则是负责在一旁画龙点睛的,她的话不多,却总是能点在点子上,引起他人的深思;而其他嘉宾插科打诨,也让沙龙的气氛愈发热闹和谐。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录制结束了,杂志社安排了一个简单的午餐,就在大楼外的西餐厅里,程芩和姜宝领着嘉宾们一路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秦西州紧走了两步,到了姜宝的身旁,低声诚挚地道歉:“对不起,那天见到你有点意外,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姜宝耸了耸肩,“你那天说的也没错,是我有点玻璃心了。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并不需要觉得丢脸,觉得丢脸的,应该是出轨的男人。” “你说得对,”秦西州的脸一热,旋 即岔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诚恳地邀请:“对了,下个月二十四号是我第三部电影的首映礼,能邀请你参加吗?” “《飞一样的快乐》?居然已经拿到龙标定档了?”姜宝惊喜地道,“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飞一样的快乐》是秦西州的首本以爱情悬疑为主题的小说,很受女性欢迎,虽然两人分了手,但姜宝对他的才华一直非常欣赏,有新书出版也不忘顺手买上一本捧场。这本小说在去年就已经开始筹备拍摄电影了,书粉们都翘首以盼着。 “下月初开始宣传,”秦西州谦虚地道,“现在这市场,不弄点噱头不行,你来看了以后不要笑话我。” “怎么敢啊?有你前两部的基础在,一定会创票房新高的,”姜宝笑着道,“我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秦西州显然松了一口气:“姜宝,你能来我太高兴了。能让你在我的首映礼上看到我的电影,一直就是我的心愿。你不知道,我的两部电影上映时你没来参加,我特别心灰意冷,觉得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文人说话总是那么夸张。 这话乍听起来,让人以为她就是秦西州奋斗的动力,真是令人感动不已。 姜宝笑了笑道:“西州,你可真是会说笑话,你没给我发请柬,我当然不会眼巴巴地自己跑去参加你的首映礼。” 秦西州愣住了:“什么?姜宝,我当时特意用国际快递发了请柬给你,请柬还是我亲手为你设计的,难道你没有收到?” 姜宝也愣住了:“你发到哪里?” “我托人问来了你家里的地址和电话,”秦西州报了一个小区的号码,“没错吧?” 地址没错。 姜宝正要再问个究竟,公司的门被大力推开了,霍言行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前台四周梭巡了两下,一下子就锁定在了姜宝的身上。 “姜宝,”他高兴地叫了起来,“我来看你了。” 姜宝大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周华随后进来了,苦笑着道:“霍太太,我拦不住霍先生,只好陪着他一起过来了。” 霍言行拉着她的手,一脸的邀功:“姜宝你高兴吗?电视上说,这个叫做惊喜……” 除了程芩对霍言行的病情略知一二外,其他的嘉宾包括秦西州,都狐疑地看着霍言行。 姜宝心里 暗暗叫苦,赶紧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还病着怎么就跑出来了,快回家去吧,我在工作,吃完饭马上会回来的。” 霍言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目光从姜宝的脸上落在了她的手上:“花?” 姜宝这才想起来,秦西州送的绣球花忘记放好了。 “我送给她的,”秦西州上前了一步,定定地看着这个娶走了他心上人却也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挑衅地道,“怎么,姜宝连接受别人的鲜花都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霍言行终于把注意力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眼圈有一点泛红:“姜宝,你骗人,你不是在工作,你是在约会,”他的声音顿了顿,忽然一下愤怒了起来,“这个人好讨厌,他也是坏人。” 第52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10) 这顿工作餐终究没有吃成,霍言行发脾气跑走了。 秦西州他们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问,霍言行这样,明显有点不太正常。 姜宝解释了两句,不外乎就是霍言行大病初愈,所以言行举止有时候有些异常,还请他们谅解。随后,她拜托程芩好好招待秦西州他们,自己则匆匆地就追着霍言行出去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的,霍言行一个人在人行道逆行着,旁若无人,旁边的人都避让着他走,周华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脸的焦灼,见姜宝追上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站住!”姜宝很生气地叫了一声,“谁让你乱发脾气的?” 霍言行充耳不闻。 他的腿长,又走得急,姜宝要小跑才能追得上,不一会儿就有点气促了起来,她恼火地道:“好,你既然不听话,那我就不要你了,你去你爸妈那里吧。” 霍言行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反倒瞬间加快了步伐。 这个百试不爽的绝招居然不灵了。 姜宝站在原地下不来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中生智,“哎呦”了一声,假装摔倒在了地上。 霍言行果然回过头来,一见她靠在电线杆上呻吟,立刻满脸焦灼地跑了回来:“姜宝,姜宝你怎么了?哪里摔疼了?” 姜宝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臂,皱着眉头道:“走得太快了,脚扭了。” 霍言行赶紧去看她的脚踝,脱下了她的高跟鞋,又要去脱她的袜子,被姜宝拒绝后就半跪在她身旁,把她的脚放在怀里开始揉她的脚踝和小腿。 姜宝心里一暖,语气缓和了下来:“我都和你说了,那是工作,那个人是来参加我们公司的活动的,礼节上送一束花而已。” 霍言行低着头没出声。 姜宝哄他:“好了,不许这么小气,待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完就回家,下午乖乖听医生的话治疗,要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霍言行抬起头来,脸色阴沉,盯着姜宝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想把我丢掉。” “胡说什么呢?别瞎说。”姜宝怔了一下,立刻反驳。 “可是我不会走的!”霍言行的眼神固执而凶狠,“我就是喜欢和姜宝在一起,那个坏人要是想把姜宝抢走,我就……我就揍他!” “哪个坏人?就是送花给我的那个人吗?”姜宝试探着问。 霍言行点了点头:“他和霍斐一样坏。” 一丝狐疑从姜宝的心头泛起。 和霍言行正式交往前,她已经和秦西州分手了,秦西州也已经去了国外深造,照理说,霍言行和秦西州应该并没有什么交集,最多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 怎么霍言行居然会认识他,而且在智商退化成六七岁孩童模样的时候还对他印象如此得深刻? 还有,秦西州寄过来的请柬,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收到?是被霍言行半途给截走了吗?这样的行为,完全不是印象中的霍言行会做出来的事情。 怀疑归怀疑,却没什么证据,霍言行这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好好,他坏,”姜宝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们把他的花丢掉,行了吧?” 霍言行终于高兴了:“花呢?” 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姜宝顺手把花扔给周华了,周华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这么一束花跟在后面,早就尴尬得不行了,立刻应了一句:“霍总,花在我这里。” 霍言行一把抢了过来,想了一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下,这才解了气丢进了垃圾桶。 居然连这么漂亮的花都不肯放过? 姜宝头疼不已,她头一次发现,这孩子好像骨子里有点狠戾的倾向,和那个在枪林弹雨中走过的霍少帅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陪着霍言行吃了午饭,见他心情已经阴转晴了,姜宝这才耐心认真地和他讲了道理,力求让这位大小孩明白工作对于她的重要,也再三保证,现在她和秦西州只是朋友,不会和这个坏人约会。 “永远都不约会吗?”霍言行的目光炯炯有神。 姜宝沉吟了片刻,严肃地道:“这我没办法答应你,我有我的生活,你如果无理取闹的话,我会真的不喜欢你的。” 霍言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姜宝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匆匆买了单追了过去:“你又怎么了?” 霍言行边走边回头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上班:“我要回去锻炼身体了,以后我会听姜医生他们的话,要快点治好病长大,等我长大了,你就和我约会,把别人都赶跑。” 姜宝哭笑不得。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接下来几天 ,霍言行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除了洪医生的复健,别的治疗和检查他都很抗拒,有时候甚至需要姜宝的安抚;现在却非常配合,还经常打电话问姜崴他的病什么时候会好,要怎么样才能快点长大。 姜宝不知道这个现象是好还是坏。 很快,霍振宁的生日到了,姜宝不得不带霍言行回霍家一趟。 这些日子,霍振宁和陈薇时不时地会过来探望霍言行,陈薇心疼儿子,还一度想把霍言行带回自己身边照顾,但是,霍言行却根本不配合她的想法,对霍振宁也冷淡得很。 霍家位于城郊,几年前霍振宁生病之后,就从市区搬到了城郊的老宅,修身养性。 别墅背山面湖,风景优美,此时正值深秋,远处深红、金黄、翠绿片片交叠,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映入眼帘;别墅前不远就是西都市有名的香荷湖,视野开阔,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时有帆影掠过。 姜宝挺喜欢老宅的,不过,霍言行并不常来,只是偶尔在双休日的时候过来住一晚,倒是霍斐,一周有个三四天都会住在老宅,姜宝也曾经觉得不太妥当:这样看起来,好像霍斐比霍言行孝顺多了。 霍言行却不在意,姜宝向他提起的时候,他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我知道分寸,你不用在意这些。” 不用处理和公婆的关系,对于做媳妇的来说,当然轻松了很多,尤其是霍家这种豪门;但久而久之,姜宝莫名有了一种霍言行把她和霍家割裂开来的错觉,这让她有点不太舒服。 幸好,现在她用不着去猜霍言行的心思了,甚至于连公婆心里对她的想法也懒得揣度。 没了霍言行打点,姜宝花了半天时间给霍振宁挑了生日礼物,给陈薇也带了一条某个知名奢侈品牌新出的围巾,算是她的礼数和心意。 车子开进了别墅,里面冷冷清清的。 客厅里,陈薇在看电视,霍斐陪在旁边说话,一见姜宝和霍言行进来,陈薇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把儿子拉到身边嘘寒问暖。 霍斐和姜宝打了声招呼,让佣人替姜宝泡了一杯八宝茶:“外边冷,喝点热茶暖暖。” 姜宝接过热茶,心里有些异样。 霍斐惯会注意细节,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结婚那天,她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脚都快肿了,霍斐特意拿了一双厚底平跟鞋让伴娘拿着让她换着穿。 在家吃 饭的时候,如果霍言行没留意的话,霍斐会很绅士地替她拉餐椅;夏天进门的时候满头大汗,霍斐会主动替她调高空调温度,让她不至于忽冷忽热生病。 其他小事,不胜枚举。 以前她只以为这是来自家人的关心,也对霍斐很有好感,觉得在现在这样浮躁的社会,霍斐的行事有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非常难得。 可现在得知了霍斐对她暗藏的心思,她有些不太自在了起来。 再看一看,霍言行虽然被他妈拉着在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和霍斐,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了。 姜宝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霍言行不爱把她往家里带,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霍斐对她献殷勤? 身体被用力拉了一下,霍言行终于趁着陈薇去拿水果的空挡过来了,把姜宝往旁边一推,自己坐在了霍斐和姜宝的中间。 霍斐不以为杵,笑吟吟地看着他:“言行,身体好点了没?” 霍言行没说话,神情警惕。 “他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懂?”霍斐转向姜宝,“你真的是辛苦了,不行的话,请个家庭教师,让他从小学开始学起,会不会有助于他——”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霍言行愤怒地叫了起来。 姜宝连忙安抚:“言行,霍斐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来的时候说好的,你怎么又忘了?” 霍言行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盯着霍斐不吭声了。 霍斐一脸尴尬地摊了摊手。 陈薇拿着水果刚好出来,惊愕地看着有些失态的儿子,眼底泛起了泪光。 楼梯上传来了一阵重重的咳嗽声,霍振宁下来了,沉着脸坐在了对面。 姜宝赶紧把生日礼物递了过去:“爸,生日快乐。” 霍振宁接了过来,也没心情去看是什么礼物,随手放在了一边:“谢谢。” “叔叔姑姑他们不来吗?”姜宝顺口问了一句。 霍振宁的眼底满是阴霾,好半天才道:“来什么?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就别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这一顿生日午饭,吃得很是沉闷。 霍言行恢复了从前在人前沉默防备的模样,一语不发,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饭,陈薇替他剔了鱼肉放在他面前,他也不理。 姜宝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霍振宁的那一 句话刺伤了。 身为父亲,霍振宁居然会觉得现在这样的霍言行丢人现眼,实在让姜宝觉得匪夷所思,要是以后霍言行就一直是这样了,这个家里是不是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陈薇倒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的,可是,性格太软,护不了霍言行;霍振宁可能也不是不爱霍言行,但是相比之下,他的面子更为重要。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陈薇拉着姜宝问这些天霍言行的衣食住行和治疗的进展,霍言行自顾自地去了外面的小花园。从客厅的落地窗里,姜宝可以看到他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仰头看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和陈薇说了几句话,再一看,霍言行不在摇椅上了。 姜宝霍地站了起来,快步到了门前叫了一声:“言行!” 外面没有人答应。 姜宝围着别墅转了一圈,脑袋顿时一炸——霍言行不见了! 第53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11) 老宅里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外面也找了两圈,都没有霍言行的人影,周华和几个保镖一直都守在附近,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陈薇脚都软了,坐在沙发上抹眼泪;霍振宁也慌了手脚,毕竟,霍言行就算病得再厉害,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是是霍家老爷子最喜欢的长房嫡孙,这要是真有个万一,难以交代。 “会不会是被绑架了?”霍斐也一脸的着急,“要不要报警?” 姜宝心急如焚。 她本能地觉得不像是绑架,毕竟周华的能力摆在这里,要想从他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把霍言行这么一个大男人绑走,有点匪夷所思。 “家里的监控看了吗?才丢这么一会儿报警也没法立案,不如先自己查一下监控。”她建议道。 别墅的安保系统里有好几个摄像头,到了安保室调取了监控一看,大门和后门有两个佣人和一个司机在这个时段出去过,没有发现霍言行,而对着庭院内的一个摄像头发现了霍言行的踪影。 他坐在摇椅上,旁边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他察觉到了,偏头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向了墙角那里,从画面中出去了。 保镖刚要快进,姜宝阻止了他:“等一等,这个监控有拾音器吗?” “有。” “那继续往下看。”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点听不太清楚。又过了一会儿,霍言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点:“……你胡说!” “快,声音开得响一点。”霍振宁皱着眉头道。 音量被调到了最大,杂音乱糟糟的,一个男声被猛然放大了。 “霍总,你瞧瞧你自己吧,这么大一个块头,智商却只是小孩子一样,说出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以前趾高气扬的劲呢?实话告诉你吧,你这病不会好了,以后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爸妈不要你,你老婆不要你,你就是个废物!” “你胡说……姜宝不会不要我的……” 那个声音讥笑了起来:“哎呦呦,真是要笑痛我的肚皮了,你老婆这么漂亮这么厉害,会守着你这个废物过一辈子?说不定早就给你戴了好几顶绿帽了,再说了,和你这种废物在一起,你老婆也要跟着你被人打被人骂,以后还要捡垃圾睡茅房。” “不会的……我会好的……” “不会了,你不会好了,哈 哈哈……” 充满恶意的笑声在耳边萦绕,姜宝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谁?这是谁!”霍振宁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迟疑着道:“好像……是司机老赵。” 姜宝顾不得听霍振宁怎么处理那个司机老赵了,她要赶紧找到霍言行。 这个老赵,为了泄愤对着霍言行讲出了这样恶毒的话,连她听了都觉得后背生凉,更何况是霍言行了。 站在摇椅旁,沿着霍言行可能的路线往前走到了墙角,姜宝努力让自己设身处地地想象,如果她是六七岁的霍言行,遇到这样的恶语,会去哪里? 最亲密的家人没办法依靠,最依赖的姜宝也有抛弃他的可能。 这一刻,霍言行一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无助,想把自己藏在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姜宝的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朝着别墅里跑了进去:“天台,去屋顶看看!” 别墅的屋顶是一个大平台,放着一些供别墅使用的大型设备外机。姜宝找了一圈,这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霍言行。 他已经有点半昏迷了,抱着头,浑身上下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姜宝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前所未有得害怕,给姜崴打了电话,哽咽着叫道:“哥,你快来,言行他的状态很差,我们在他家的老宅。” 半跪了下来,她一边按摩霍言行的头部一边试图把人唤醒:“言行,你醒醒,是不是头疼?” 霍言行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是我,我是姜宝,我……”姜宝想要安慰他,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放弃他,可是,她忽然想了起来,她和霍振宁有过一年之约。 要是霍言行没有和楚思妤有过什么苟且,她作为他的妻子,肯定不会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离他而去;可是,现在他和楚思妤的事情说不清楚,她没办法承诺和他不离不弃。 手被用力地握住了。 霍言行睁开眼来定定地看着她。 “姜宝……”他吃力地道,“我……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嘲笑丢脸的……我在努力地想了……真的……” 姜宝呆滞了半晌,猝然用力地抱住了他。 眼里有泪滑落。 因为这场意外,霍言行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一开始情况很糟糕,昏迷的样子让人担心他会再度进入植物人状态,姜宝在旁边陪了两天,情况才渐渐好转。 姜崴询问了前前后后的情况,分析了一下,应该是接二连三不同的刺激叠加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撞见了姜宝和秦西州在一起,霍言行原本就已经被刺激了;霍振宁的“丢人现眼”四个字就是第二重刺激,最后被那个老赵一骂,他又迫切地想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以求摆脱现在这样的状态,最后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老赵那里的结果也出来了,在对霍言行恶语相向后,他就离开了别墅逃走了,周华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他抓了回来,一问才知道,以前他用霍家的车接过两趟私活,被霍言行知道后要开除,为此他一直记恨在心,今天逮着一个机会就来出气了。 但是,真要追究,霍家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就是骂了几句,够不上什么刑事犯罪的等级。 “那他为什么没有被开除?”姜宝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当时是大少爷说了两句好话,霍先生就没计较了。”周华谨慎地道。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 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霍斐这个人,和她曾经感受到的大哥形象完全不一样,城府极深、耐心十足,好像一个一直窥伺在霍言行身旁的魔鬼,冷不定地就会冒出来咬上霍言行一口。 那位老赵的恶语,处处戳中了霍言行的软肋,不像是临时起意组织的语言,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出自霍斐的授意。 “你提防着点霍斐,别让他再有机会接近言行了,”她后怕地叮嘱了一句,想了一下又道,“还有,要派人掌握霍斐的动向,我们现在这样,太被动了。” “是。”周华恭谨地应了。 一个星期后,霍言行出院了。 他的精神状态恢复得还不错,不过,没有奇迹,他依然还是那六七岁的智商。小孩子健忘的心性在他身上也特别明显,那天的痛苦显然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在姜宝面前,他也还是那副依恋的模样,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姜宝一起做。 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对外人更加冷漠警惕了,还时不时地追问姜宝在杂志社的事情,自以为旁敲侧击问秦西州有没有再来找她。 姜宝尽可能地安抚他,平常上班的 时候也会打两个电话回家,晚上的应酬也尽量推掉了,搞得程芩每天都取笑她,这是真的养了一个儿子。 姜宝只能苦笑。 她无比地盼望霍言行能够尽快恢复原状,然后给她一个痛快,到底出轨了还是没出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无所适从。 和这个幼年霍言行的朝夕相处,两个人的交集比以前五年加起来的都要来得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在加深。这可能不是爱情,但如果到了最后要彻底割舍,也必定会伤筋动骨得疼痛。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快要圣诞节了。公司里,霍辰行和沈飞禹撑得很艰难,自从那次在慈善晚宴中被霍斐和楚思妤这样一折腾,霍言行出轨在网上好像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公司股价为此连跌了三天,网络上也不乏女权主义者对霍言行和瑞欣集团大肆嘲讽,更有人对姜宝表示了疑义,认为她身为一个时尚杂志社的女总编,却默认了老公的出轨行为不离婚,贪图金钱和权势,不自尊自爱,给女性抹了黑。 而最重要的则是霍言行最近的举止失常,就算霍家极力想隐瞒,但他身患怪病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几个大股东都在暗中改变了风向,向霍斐抛出了橄榄枝。 所有这些,姜宝都无力改变,只能祈求霍言行赶紧好起来。 秦西州的首映礼安排在了二十二日晚上,当天他还特意打来了电话提醒。姜宝对这部电影挺有兴趣,又不想骗霍言行,索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霍言行解释了一下。 霍言行很不高兴,一个人关在卧室里生闷气。 姜宝也很无奈,她总不能为了霍言行失去她所有的社交,这次妥协了,以后和别人出去怎么办?有些饭局聚会里也会有男男女女,难道她还要特别避嫌?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两个小时后回来。” 门开了,霍言行抱着以前在娃娃机里抓的那个青蛙,西装革履地走了出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套西装是那次参加慈善晚宴特意为霍言行量身定做的,剪裁合体的面料将霍言行隽挺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加上他俊美的五官和清淡的表情,好像就是从前的那个霍言行回来了。 只是他怀里的那只青蛙,憨态可掬,把这种感觉破坏得一干二净。 姜宝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打量着他:“你确定你要去?不会对西州没礼貌?” “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没礼貌。”霍言行振振有词地道。 姜宝想了一下,反正现在霍言行的病情,该知道的人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多带他出去走走,接触一下别的人和事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记住……” “我知道,不要和别人说话,不许离开你身边,不能和人吵架发脾气。” 霍言行如数家珍。 姜宝笑了,忍不住踮起脚尖来揉了一下霍言行的头发。 “喂!姜宝你干什么要弄我的头发!我也要揉你的!”霍言行不满地来抓她。 姜宝笑了起来,转身就逃。 两人一番你追我赶,最后当然姜宝逃不过霍言行的大长腿,把枕头、床垫都扔出去抵抗了一番以后,还是被霍言行扑倒在了床上。 霍言行的身体很重,头趴在姜宝的肩头,温热的吐息在耳畔萦绕。 姜宝忍不住扭着避让了几下,赶紧求饶:“好了好了,你快起来,衣服都给你弄乱了。 “姜宝……”霍言行没有起来,反而闷声道,“我有点难受。” 姜宝大吃一惊,飞快地去掰他的头:“哪里难受?” 霍言行的脸上很红,眼神也有些奇怪,还没等姜宝反应过来,他握住了姜宝的手往身下探了过去:“这里,这里很难受,姜宝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掌心触到了一处异样,姜宝面红耳赤,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用力地推了霍言行一把,把人从身上掀了下去:“流氓!” 霍言行不知所措地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她。 姜宝又羞又气,拿起一个枕头砸进了他的怀里:“去,冲个冷水澡,病就会好了。” 第54章 姜宝的崽崽老公(12) 这一耽搁,两人延迟了小半个小时才出门。 首映礼定在上隆广场的上隆环球影院,这里有全国首家的4d环幕影院,能让观影者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距离首映礼还有半个小时,姜宝就和霍言行一起在商场先逛了逛。 霍言行人高腿长、气质出众、神情高冷,偏偏手里拿了一只青蛙玩偶,引得路过的萌妹子们频频回头。 “哇,好酷啊。” “真萌,大男人拿了个玩偶。” “好宠女朋友啊,这是给女朋友拿着的吧?” …… 几声低语刮进了姜宝的耳朵里,姜宝哭笑不得。 霍言行则虎视眈眈地盯着迎面而来的男人们:这一个特意回头看了姜宝好几眼;那一个盯着姜宝的美腿不放;还有一个故意过来问路,一定是不安好心…… 他很不舒服,趁着姜宝不注意,悄悄地扯住了她的衣袖,然后又慢慢往下挪,扣住了姜宝的指尖。 姜宝偏过脸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抓我手?” “人太多了。”他理直气壮地道。 姜宝一想也是,这么多人,别走丢了,就抓紧了他的手:“那你跟紧一点。” 忽上忽下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霍言行开心极了,一下一下地甩着两个人紧握的手,得意地朝迎面而来的路人无声地炫耀着。 在广场吃了两杯冰淇林,又买了一束鲜花,两个人这才进了首映礼大厅。 秦西州是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被众星拱月地围着,今天他穿了一身个性十足的中式风休闲装,半长的头发披在了耳后,看起来更有文学艺术家的气质。 旁边是电影的男女主演和投资界的老总,有两个投资商见了霍言行和姜宝,过来打了招呼。 “霍总,霍太太,原来你们也对这部电影有兴趣,同好啊。” “霍总,别是来抢我们的饭碗的吧,给我们留点汤喝。” …… 姜宝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和霍言行有关的人,幸好,霍言行牢记她出门前的叮嘱,只是高冷地笑了笑,她在旁边打了几句圆场,算是应付过去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意外,姜宝赶紧过去和秦西州打了声招呼。 花篮早就已经派人提前送过来了,她上前道了贺,又把刚买的鲜花递了上 去:“恭喜,预祝票房大卖。” 秦西州的眼睛一亮,接过鲜花:“姜宝,谢谢,你的位置在这里,我——” “不了,”姜宝笑着指了指后面的霍言行,“言行也来了,我们就在后面看吧,不打扰你了。” 秦西州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强笑着道:“好。” 姜宝和霍言行在后面坐了下来,霍言行很是新鲜,虽然正襟危坐着,但眼睛却东看西看,不停地四下打量着。旁边坐着一对情侣,女孩被男孩搂着,不时地喁喁细语,神态亲昵。 霍言行看得很眼热,想学着他们的模样去抱姜宝,却又有点不敢,只好先抓过了姜宝的手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 “别闹,开始了。”姜宝抽出了手。 首映礼开始了,先是主创登场的访谈。 在一群光鲜亮丽的影视明星中,秦西州一点也不逊色,和主持人一起插科打诨着,又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参与度,留给了主演们发挥的空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秦西州年轻时刻在骨子里的张扬,被收敛在了岁月的痕迹里。 电影很好看,两个小时的时间弹指而过。故事很简单,曾经在大学里有过一段恋情的男孩女孩,一个成为了犯罪心理学家,一个则开了一家甜品店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某天重逢后,两人莫名被卷入了一个诡异的案子里,吵吵闹闹中发现了依然留存在内心深处的感情。 不得不承认,秦西州很有文学艺术的敏感性,很懂得抓住观众的心,除了案件的跌宕起伏、峰回路转之外,情感的冲突也展现得很好,笑中带泪,最后男主剖析内心,一句“我从来没忘记过”,周围响起了抽纸巾的声音。 姜宝也被剧情感动得红了眼眶。 最后一帧镜头结束了,影迷和粉丝们都等着彩蛋。姜宝以前都是看完了就走,今天大家都没动,她也好奇地坐在那里等着。 屏幕上刷过演职人员的字幕之后,突然有了几秒的漆黑,随后一行醒目的字在屏幕上一跃而过,还没等人看清就消失了。 紧接着,画面上出现了一大片的银杏林,镜头切换间,金黄色的银杏叶和湛蓝的天空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画外音传来。 “是的。” “就是在这里。” “我从来没有忘记。” 全剧终。 灯光亮了起来,被揪了两个小时的心终于舒缓了,观众们交头接耳地评价着这部电影的观感,最多的是对彩蛋的疑惑。 “彩蛋这是什么意思啊?好深奥。” “你是不是新来的粉丝?秦西州每一部电影后面的彩蛋都是用这个场景的。”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呢,那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啊?” “电影里的主角?” “听起来不像。” “哎,别猜了,秦西州的心思你怎么猜得出来,等网上的牛人揭秘吧。” …… 姜宝坐在原地没有动,眼底有些潮湿。 那片银杏林是她就读的西都大学一景,每逢这个季节,金黄的银杏叶满地,是学校中恋人们最喜欢的去处之一。 秦西州就是在那里向她表白的。 而彩蛋中说话的那个男声,虽然修饰过了,但她还是能听得出来,这就是秦西州。 这份隔空隐藏的表白情深意重,可惜,银杏林中的心动终究已经被时光褪去了颜色,徒留下一地的遗憾。 衣袖被拽了一下,把她从回忆中惊醒。 “姜宝走吧,”霍言行小声催她,“我想上洗手间了。” 姜宝站了起来,这一刻,她的心情被电影和彩蛋弄得心潮起伏,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领着霍言行往旁边的出口走去。 洗手间就在影厅的下面,霍言行进去了,姜宝在外面等着。 影厅里还在放电影的主题曲,缠绵悱恻,姜宝定定地看着已经漆黑的大屏幕,心里五味陈杂。 后背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似的,她猛地回头一看,秦西州站在不远处,目光炽烈地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对视了片刻,姜宝轻叹了一声,微微笑了:“西州,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青春没有被辜负,当年的你,对我是真心的。” “这颗真心还在,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从我的胸膛里取出来,”秦西州凝视着她,眼底蕴藏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深情,“这些年,我一直潜心扑在写作和拍电影这两件事情中,除了对你的思念,别的感情都没有再考虑过一分一毫。” 姜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苦笑。 秦西州以为她不信,上前一步急切地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和我的同行打听一下,我在m国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懂得知情识趣, 回来后就更没有和别的女明星深交过……” “我信,”姜宝安慰道,“我很为你未来的妻子感到庆幸。” “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秦西州脱口而出,“姜宝,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宝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们俩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秦西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忽然转身指向霍言行进去的洗手间大门,“就因为他吗?他不仅出轨,现在还成了一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儿童,难道你要把自己的幸福一辈子和他捆绑在一起吗?” 姜宝的眉头皱了起来:“西州,你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我希望我们彼此尊重,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话刚说到了一半,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有好几个人神色惶恐地从洗手间里疾步走了出来。 姜宝怔了片刻,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霍言行进去的时间有点长了。 她回过神来,疾步朝着洗手间跑去,嬉笑声和怒斥声越来越清晰,她奋力拨开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心急如焚地搜寻着霍言行的身影。 猛然,她的眼神一滞。 霍言行被几个人双手反剪着按在了洗手台上,前面站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手里高高举起着那个绿色的青蛙,一脸嘲讽鄙夷的笑:“霍总,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以前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多风光啊,现在成了这么一个白痴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我不是白痴,你把青蛙还给我……”霍言行的脸被人按得有点变形了,却还不忘努力发出声音,“这是姜宝的……姜宝要不开心的……” “还给你?”中年胖子狞笑了一声,“可以啊,你学两声狗叫给我听听。” “小狗叫吗?”霍言行皱着眉头想了一下。 姜宝尖叫了一声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霍言行“汪汪”叫了两声,旁边的人发出了一阵哄笑,中年胖子笑得最开心,扶着厕所的隔栏直不起腰来。 愤怒充斥着全身,姜宝浑身发抖。 霍言行此刻的理解中,小狗叫只是玩玩的,可落在这些成年人的眼里,却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你们……你们放开他!”她一步步地走向抓着霍言行的两个人,一字一句地叫道。 霍言行一见到她,有点慌张了起来:“姜宝,我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和他们吵架,我在和他们讲道理…… ” 姜宝用力地摇头:“不,不用和他们讲道理。” “真的?”霍言行高兴了起来,扭过脸来朝着那胖子大喊,“快点,把青蛙给我,要不然我揍你!” 中年胖子耸了耸肩,朝后一丢,那青蛙画了个弧线,“扑通”一声落进了马桶里。 霍言行的脸瞬间涨红了,手臂一使劲,一下子就从按着他的两个人手里挣脱了出来,朝着那个胖子扑了过去。 胖子措手不及,被他扑倒在地,挥手抵抗了两下,被霍言行一拳砸在了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嚎叫了起来:“救命,快把他拉开,快点!报警!” 胖子的同伙刚要上前围殴,洗手间的门被踢开了,周华和保镖在外面等他们俩没等到,急匆匆地找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个同伙摁倒了。 霍言行赤红着眼,对着胖子拳打脚踢,压倒性地一阵痛殴:“叫你扔了姜宝的青蛙!坏蛋!我打死你!” 胖子一边嚎叫一边求饶:“霍总……霍总别打了……救命啊……打死人了……” 眼看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血流满面,周华去拦,差点被霍言行疯虎一样误伤,姜宝不得不扑上去拉霍言行的手:“好了,别打了,够了。” 霍言行的手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盯着那扔进青蛙的马桶。 他的眼眶有点泛红:“姜宝……我送给你的青蛙……它……没了……怎么办?” “没事,”姜宝抱住了他的头,连声安慰,“它跳到大海里去玩了,以后等它在大海里玩腻了,还会回来的。” 霍言行不太信,难过地道:“不会回来了……它被淹死了。” 姜宝把他拖了起来:“青蛙怎么会被淹死呢?这样吧,我们一边等它回来,一边去找它的弟弟妹妹,你再送我一个好不好?” 留下两个保镖收拾残局,姜宝和周华一起把他哄出了影厅。 秦西州在旁边想要帮忙,霍言行却很嫌弃他,把他往外赶:“你别跟着姜宝,我们要回去了。” 秦西州的神情很复杂,欲言又止。 姜宝制止了霍言行,委婉地对秦西州道:“你回去吧,电影上映忙的事情太多,别再为了我们分神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刚才那一场架的阴影,好像转瞬就对霍言行没了影响。从影厅到周华的车上,要经过广场最热闹的中心,霍言行还跃跃欲试,想要找娃娃 机再抓一个“青蛙的弟弟妹妹”送给姜宝。 姜宝却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霍言行的脸上,还有着被人摁倒时留下的乌青,西服上有着溅上的血迹,而刚才胖子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更是在姜宝的耳边不时回响。 一个曾经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却被人这样地侮辱。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迫切地希望霍言行能够从这种孩童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跨上自动扶梯,霍言行还有点不甘心,回头去看上面热闹的商铺。 “小心点,别摔了。”姜宝的思绪混乱,心不在焉地叮嘱了一句。 话刚说完,眼看着扶梯快到了,她往下走了一步跨出楼梯,却没留意到底下还有一个台阶,一个踏空摔倒在了地上。 第55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 “欢迎回到女配系统,恭喜你来到第三个世界,生活几多磨难,女配也有春天,哔——” 熟悉的系统音在姜宝的脑中响起。 姜宝猛地睁开了眼。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而她则躺在一张雪白的大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衣。 一阵酸痛袭来,她的脸色猛地变了。 这感觉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她猛地抓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惊又怒。 画面一帧帧地在脑海中匆匆闪过,这个世界的信息被灌输进了脑海里,大量的碎片化信息让她大概明白了现在处境。 这次,她不再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了,而是出生于豪门世家,她的父亲垄断了国内电子商务,一家独大,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自幼就宠爱异常;她也非常厉害,不仅毕业于国际知名大学,还早早地就加入了父亲的商业帝国担任要职,表现出色,公司的业务在她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被董事会视为最满意的接班人。 而霍言行则是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家庭,父母双亡,靠着助学贷款读完了电影学院,在一部小成本的网络剧中大放异彩,努力在影视圈里奋斗。 然而,她却看上了这个穷困潦倒的霍言行,对他神魂颠倒、情根深种,在苦追无果之后,打击霍言行的事业,并利用霍言行妹妹病重的时机,强行包养了霍言行。后来霍言行暗中一步一步脱离了她的掌控,并伙同她的商业对手击溃了她的商业帝国。 到了最后,她这个霸占了霍言行青春和男色的女人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公司破产倒闭,目睹了一场世纪婚礼,看着成了影帝的霍言行和一直爱慕他、帮助他的富家千金结了婚,出门倒霉地被车撞死。 这可真够冤的。 有钱有权又长得漂亮,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要去找个不爱自己的小鲜肉,还是黑心芝麻汤圆的那一种,真是脑子进水了吧。 姜宝刚要起来,里面浴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一张熟悉的脸落入她的视线。 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庞,但是五官却比现实中的霍言行年轻了很多,约莫二十出头。他刚刚洗完澡,仅仅穿了一条三角内裤,健硕美好的身材俨如神话中的阿波罗太阳神,每一寸都透出一种青春性感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 要伸手摸一下这充斥着男性美的身躯。 所谓小鲜肉,大概就是这种吧。 姜宝一阵口干舌燥,想要挪开眼,视线却好像被黏住了似的,一霎不霎。 霍言行朝她笑了笑,甩了甩头发,几滴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胸膛健硕的胸肌滑下,落入了人鱼线的缝隙中,最后没入了鼓鼓囊囊的内裤…… 姜宝闭上了眼。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流鼻血了。 床塌了一下,霍言行躺了上来,伸手抱住了她。肌肤相贴,一股热意传来,姜宝忍不住打了个颤,慌乱地往后退了退:“那个……你等一下……” 霍言行的眼中闪过一道狐疑,旋即嘴角一勾:“怎么,刚才服务得不满意吗?要不要重来一遍?” 这个笑容颇有点魅惑的味道,看得人忍不住心神一漾。 几秒之后,姜宝才回过神来,明白了“服务”的含义,脸腾地红了。 和现实中的枕边人同床共枕五年,两个人的性关系按部就班,她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清纯少女了;可眼前这个霍言行虽然性感,于她来说却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实在难以想象和他享受云雨之欢的场景。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不用了,睡吧,已经不早了。” 霍言行看着她,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意味不明,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总得把被子分我一点吧?还是说我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你要罚我光着睡?” 姜宝汗颜,不得不把裹得紧紧的被子分出来了一点。 霍言行扯过被子,把床头的灯关了,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姜宝睡不着。 身边的躯体陌生又熟悉,若有似无的男性气息在四周萦绕,仿佛要入侵她的体内。 她想要离这种难以言表的侵略源头远一点。 慢慢地蹭到了床边,她刚想掀开被子下床,一双手臂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地就把她重新拖了回来抱入怀里。 “别闹了,”略带睡意的声音喑哑地响了起来,“我明天还要去接我妹出院。” 姜宝不动了。 她想了起来,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包养了这位小鲜肉半年了。霍言行的妹妹一旦出院,他被姜宝掐住的命门就去了大半,随后他妹妹被他以出国休养的名义暗中转移,与此同时,他也开启了他摆脱姜宝的计划,暗中积蓄力量并从她手中 探听公司机密,最后和别人联手给了姜宝和她的公司致命一击。 这样的状况,还怎么让这个霍言行爱上她从而完成系统任务? 带着这个让人心灰意冷的念头,姜宝沮丧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姜宝先醒过来的。 睁开眼一看,她仰八叉地躺着,脚压在了霍言行的肚子上,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了腿上。 这场景有点熟悉,她的脸一热,刚想偷偷地把脚收回来消灭证据,霍言行醒了,半支着脑袋侧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 这个时候要抽回腿有点太刻意了,姜宝强迫自己又假装惬意地放了几秒,刚要转身自然而然地改变睡姿,小腿肚一下子被抓住了,霍言行的手指在上面有力地揉捏了起来。 姜宝的身体一僵,旋即发现,霍言行有着一手按摩的好功力,几个穴道被他按住了,酸酸的,却一下子缓解了肌肉睡了一个晚上的麻木感。 “舒服吗?”霍言行低柔地问。 姜宝不得不诚实地点了点头。 霍言行按摩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其他需求了,就起床去洗漱。 姜宝也跟着起了床,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她发现这是一个两室两厅的高档公寓,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因为不喜欢佣人来打扰她的二人世界,整个公寓不大,约莫一百多平方,设计上很舒服的一点就是卧室和客厅特别大,风格也是姜宝喜欢的北欧简洁风。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滋滋”的煎蛋声。 姜宝探头一看,霍言行在做早餐。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蓝白色家居服,几绺头发柔顺的贴在额角,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清爽干净的居家大男孩。 不一会儿,早餐端了出来,煎蛋、烤面包和牛奶。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刀叉清脆的撞击声不时地响起。 “下午我妹出院以后,我要陪她吃晚饭,会晚回来,你自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霍言行道。 “好的,多陪陪你妹妹,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姜宝很诚恳地建议。 霍言行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这是在试探我吗?放心吧,我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的。” 起身收拾好了碗筷,霍言行这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霍言行,等一下。”姜宝脱口而出。 霍言行回过头来困惑地看着她,忽然 一下恍然大悟,走到她身旁,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可以了吗?” 表现得的确可圈可点。 身材好性生活和谐、会做早餐、长得赏心悦目、表面温柔体贴。 从一开始被强迫包养的愤怒到现在知情识趣的城府,霍言行只花了半年时间,成功地提前在姜宝这里拿到了影帝的成就。 姜宝越想越心寒,脑中忽然一下突发奇想。 不是只要霍言行对她表白“我爱你”就会触发系统转换的点吗?这一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中去,就算面对智商退化的霍言行,也要比和这个表里不一的芝麻汤团在一起强。 她站了起来,抬手勾住了霍言行的脖子。 “说两句好听的吧,说到我满意了,我再放你走。”她笑吟吟地要求。 “你今天真漂亮,”霍言行凝视着她,深情款款。 姜宝一动不动。 霍言行俯身在她耳边道:“我爱你。” 姜宝一阵狂喜,迫不及待地松开了手,大步往卧室里走去。 霍言行愣住了,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去干什么?” “睡个回笼觉。”姜宝得意地回了一句。 躺在床上,姜宝闭着眼睛期待睡神的降临。 她现在大概有些摸透了这个女配系统的回路,只要她能完成任务,就能让现实中霍言行的情况好转一点,上两次完成任务回去后,霍言行从植物人状态中清醒,这一次如果能回去,会不会霍言行就能正常了? 带着这个美好的心愿,姜宝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56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2) 可能是昨晚一直神经紧绷没睡好的缘故,姜宝这个回笼觉睡得很香。只可惜醒过来一看,还是一模一样的卧室,她没能回到现实或者是进入下一个世界。 这句“我爱你”,必须是要霍言行真心实意地说出口的,敷衍的表白没用。 想通了这一节,姜宝沮丧了一会儿,旋即恢复了斗志。 来都来了,就别再纠结霍言行爱不爱她的事情了,说不定这一次,她能尝试不一样的通关秘诀,用她的第二春来完成这个女配系统的任务呢。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姜宝一看,屏幕上标注着是特助赵崇飞打来的。 “姜总,你没事吧?我在楼下,今天和德庆市府有个沟通联络会,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姜宝身为嘉宝电子科技商务的执行总裁,日程安排得非常满,而她也一向来敬业,鲜少有这样一个早上不去上班也不打招呼的时候,因此,赵崇飞很担心,亲自登门找人来了。 赵崇飞比姜宝大了四岁,名校毕业、能力出众,是姜宝的父亲姜达留给她的得力干将,对她也忠心耿耿,公司意外破产后也还是对她不离不弃,想要协助她东山再起,可惜,原身脑子进了水没法治。 嘉宝电子科技商务下辖多个平台,总部设在乾州市,业务牵涉到电商平台、网络金融、科技软件、高科技研发等数个领域,营业额高、附加值大,向来是各个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香馍馍。 今年经董事会商议,他们决定成立一个科技园,专门研发一些高精尖的先进技术,德安市闻风而动,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亲自出马,早早地就派人来联络,摆出了一大堆政策和税收上优惠,希望能把这个科技园设立在他们那里。 姜宝对这些都不熟悉,只好采用了沉默是金的最佳方案,幸好,跟随她一起出席会议的一个特助、一个筹备组长都很厉害,谈判中为公司争取到了更多的扶持和优惠,最后双方在意向书上签了字。 送走了市府的谈判团,下午姜宝开始熟悉自己手上的这家公司,越看越心花怒放。 年总营收有数百亿、几乎垄断了国内的电子商务平台、业务遍布全球,她的爸爸姜达在财富榜上排名前十,而她,也被财经杂志评选为年度最优秀的女富豪。 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女,为什么要去谈这样一场苦兮兮的恋爱,最后非但没有得到霍言行的爱,还葬送了自己和家族的全部前程? 姜宝决定了,等霍言行回来,就和他分手! 晚上,姜宝的节目也安排得很丰富,秘书替她安排了工作餐,然后到了公司下面的健身中心,健身私教和她一起锻炼身体,随后去美容院做了个spa,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了。 她前脚刚进门,霍言行后脚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去了厨房,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罐可乐,一边走一边咕嘟嘟地往下灌。他的头仰了起来,脖颈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喉结一下一下地滚动着,男性的性感扑面而来。 姜宝忽然有点理解原身了。 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新鲜的肉体,也是一桩乐事。 “你妹妹还好吗?过两天我有空了去看看她。”姜宝随口问了一句。 霍言行的眼神一滞,轻描淡写地道:“恢复得挺好的,不过,医生建议最好能去空气新鲜的地方休养,我想着要不要把她送到国外去,一边休养一边学习。” 霍言行的妹妹霍恬才十七岁,得了年轻人十分罕见的肺纤维化,不得不接受肺移植才能继续活下去。 姜宝的原身卑鄙地利用了这一点,在霍言行拼命接通告想为妹妹筹款治疗的时候,掐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最终逼迫他就范。 现在,霍言行应该就是在筹划怎么让霍恬从姜宝势力的掌控下脱身。 姜宝大度地笑了笑:“去吧,找个好点的国家,不要考虑钱的问题,你就这么一个妹妹,的确应该要好好照顾才对。” 霍言行松了一口气:“好。” 姜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坐,我有话想和你谈。” 霍言行挑了挑眉,把可乐往茶几上一放,没有去对面的沙发,反而挨着她坐下了,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一边关切地问:“什么事情这么严肃?是公司里的事吗?” 姜宝尴尬地往外挪了挪。 一贯高高在上的霍言行,这一次这么做小伏低,让她很不适应。 “是这样的,”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努力让这场分手不显得那么突兀,“这半年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一直呆在我身边对你很不公平,我已经想清楚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各自安好。” 霍言行怔住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昌平大街上的那一套小公寓就给你先住着吧,你也好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姜 宝客客气气地道,“今天这么晚了,你就在客厅的沙发里委屈一下,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对了,预祝你这次拍的电影票房大卖。” 说完,她站了起来,拍了拍霍言行的肩膀,朝着卧室走去。 “等一下!”霍言行脱口而出。 姜宝回过头来看着他。 此时的霍言行,到底还不是多年以后深谋远虑、心狠手辣的腹黑男人,不够喜怒不形于色,他的眼里带着明显的困惑,想要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半晌之后,他快步走了过来,从身后环住了姜宝的腰,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在说什么呢?是我什么地方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完全没有。”姜宝此刻很是扬眉吐气。虽然原身用了卑鄙的手段包养了霍言行,但是她对霍言行的爱却是真挚的,霍言行最后搞得她家破人亡,于理,站得住脚,于情,却有所亏欠。 她转过身来,亲昵地捏了捏霍言行的脸颊,一本正经地道:“小霍啊,我比你虚长了几岁,有一句箴言想要告诉你,人啊,还是要多向前看,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过于执着,人生很美好,要尽情地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这句话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幸福。放心吧,以后我们见面还是朋友,你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留下呆若木鸡的霍言行,姜宝施施然地走进卧室睡觉去了。 一夜好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姜宝伸了一个懒腰,拉开窗帘一看,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出去一看,霍言行已经起来了,早餐刚刚出锅放在了餐桌上,今天是牛奶麦片、水果沙拉、什锦蛋饼,看起来手艺很不错的样子。 姜宝心情愉悦地吃完了,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霍言行一直神情复杂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要去开门了才又问了一句:“你昨天晚上说的,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真的,记得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一起带走。”姜宝叮嘱了一句。 抛开了原身的执念,姜宝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毕竟,放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仇人在身边,就算他现在装得再温良、再顺从,也让人芒刺在背。 公司里很忙,不过,底下每一个部门都运作良好,她不太懂也没什么事,赵崇飞会不动声色地替她解释,其他工作上、生活上的细节也会替她一一考虑周到。 下了班,姜宝也过得很潇洒, 看电影、逛街、做美容,一个人自由自在。不过,她最喜欢的是去楼下的健身中心健身。 以前她并不喜欢运动,顶多就是饭后出去散个步,到了这里以后试了一次,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比霍言行大了三四岁的原因,原身特别喜欢运动,在这家高档健身中心办了贵宾卡。经常锻炼的效果很明显,此刻站在穿衣镜前的姜宝肌肉紧致,健身衣下面的身材妙曼,前凸后翘,腿部修长匀称,中间半截小腹露了出来,白皙弹性,两道马甲线分外诱人。 姜宝很满意。 健身私教乔竣在更衣室外面等着她,一见到她便吹了一声口哨:“姜小姐,你的身材真是太完美了,要是肯替我们做个广告,我们的会员数一定能够再翻一番。” “谢谢。”姜宝嫣然一笑。 乔竣是这家健身中心的老板之一,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健硕、五官俊朗,笑起来左侧还有个小酒窝,很受一些女性健身者的欢迎。他平常都泡在健身中心,和每个客人都会插科打诨地聊上几句。今天姜宝的私教有事请假了,他就亲自过来顶班。 做完了有氧操,上了跑步机,姜宝跑了四公里左右,有点吃不消了,乔竣看着跑步机上的数据鼓励道:“坚持住,肌肉发酸的时候最能消耗掉你的脂肪,注意你的跑步姿势,别松懈,注意呼吸。” 他一边说一边在旁边亲自做了示范,又觉得不对,上前纠正姜宝跑步时手脚的姿势。 姜宝呼哧呼哧的,努力抬高乔竣碰到的手臂,纠正自己的跑步姿势。跑着跑着,不知怎么,她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看她。 她转头一看,霍言行穿着运动服、背着小背包,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离跑步机不远的地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的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 乔竣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小心。” 第57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3) 霍言行置身于娱乐圈,保持身材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这家健身中心的私密性很好,来往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也不乏当红明星出现,因此,姜宝的原身替霍言行也在这里办了贵宾卡,但霍言行几乎不来。 今天在这里碰到了,有点巧。 姜宝朝他礼节性地笑一笑算是招呼,旋即便转过身来继续跑步。乔竣倒有点担心了,一边扶着她的腰帮助她在跑步机上稳住了,一边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没事,坚持就是胜利。”姜宝信心满满地道。 又跑了几公里,她实在撑不住了,一边擦汗一边下来休息,下跑步机的时候腿打软了,差点又摔一跤。 乔竣非常残忍,不同意她坐下,扶着她在健身大厅里走动着:“运动完不能坐,读书的时候体育老师就教过你们吧?” 姜宝一边喝水一边和他开玩笑:“你这么凶,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乔竣朝她眨了眨眼,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我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客户,还要什么女朋友?” 姜宝哈哈大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以后,乔竣又带着她练了仰卧起坐和动感单车。姜宝来健身本来就是玩玩的,娇气得很,总是练了一会儿就要休息,乔竣的脾气非常好,不时地说着小笑话,连哄带夸,却又不失专业的指点,终于让她完成了一个全套的健身套餐。 “怎么样,对我今天的服务满意吗?”乔竣替她拎着背包,非常绅士地把她送到了更衣室前。 “非常满意,”姜宝夸奖道,“怪不得你的健身中心生意这么好,原来你这个老板这么优秀。” “我还可以更优秀,”乔竣笑着道,“不如以后就是我来做你的专属健身顾问吧,让你看到我更优秀的一面。” “好啊,”姜宝顺口一应,“需要另外收费吗,老板顾问?” “不用,以姜小姐你这样的身份,我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乔竣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 两人说笑着,在更衣室门口道了别。 更衣室里面很大,有一半是休息区,客户可以在里面和朋友们一边享受咖啡、点心一边闲聊,再里面就是两边分隔开的男女更衣室。 姜宝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刚在休息区里要一杯柠檬水解乏,有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姜宝一看,是霍言行。 “真巧啊,”姜宝笑吟吟地招呼,“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霍言行解释道,“最近接了一部动作电视剧,导演要求我的肌肉更漂亮些,所以就临时过来锻炼一下。” 姜宝的心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委婉地劝了一句:“那些太商业化的影视剧你接的时候稍微挑一挑,别接太多了,空出时间来还是应该多提升一下自己,找些好的剧本磨练演技。” 以前原身为了取悦于霍言行,不顾他的反对,一手包揽了他的资源,带资入组替他接了好几部大制作,霍言行不得不在旁人一路异样的眼光中磨练自己的心性。但不得不承认,他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顶着这些暗中的冷嘲热讽默默地打磨演技、提升人气,最后一路水到渠成,凭借一部伦理片《后门》得了国际大奖成了影帝。 现在他要靠自己奋斗了,又有一个妹妹要养,接戏的时候可能就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了。 姜宝有点担心,她这么一来,会不会影响霍言行原有的人生轨迹。 “我知道的,”霍言行傲然地回了一句,“放心,我要靠商业片赚钱,但我不会一辈子拍这种没有营养的商业片。” 姜宝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两个人好像没什么话说了,她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盼着霍言行赶紧走。 可霍言行好像没感觉到她的尴尬,迟疑了一下道:“那个,刚才陪着你锻炼的乔竣,你别和他走得太近了。” 喝的水差点没喷出来,姜宝赶紧掩住了嘴,却还是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你……你这……管得太宽了吧?”姜宝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挤出几句话来,“我谁走得近……和你……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霍言行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健身私教的生活大多数都很混乱,他们最喜欢像你这样有钱的女人,刚才的那个乔竣,我听人说过他的八卦,对付女人很有一套,也有很多相好的,你别——” “等一等,”姜宝打断了他的话,笑吟吟地道,“我有的是钱,我喜欢被骗,花点钱买来男人的小意奉承,我觉得很划算,可以了吗?” 霍言行愕然:“你说什么?” “乔竣人不错啊,能说会道会哄人开心,你凭空就这样对人无端揣测,是不是不太厚道呢?”姜宝一派闲适地端 起水杯,一边喝茶一边教育,“而且,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那种被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走的女人吗?” 霍言行的胸口起伏了起来,半晌之后,他客气地笑了笑:“看来是我多事了,打扰了,祝你和乔竣玩得愉快,再见。” 他站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转身就走。 “等一下。”姜宝叫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霍言行顺从地停住了脚步。 以前他对姜宝的想法都能看得很透彻,但是这一次,他却有点摸不透。突如其来的分手,原本他还以为姜宝在故作姿态,等了几天却没见姜宝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而今天姜宝对乔竣的亲热和维护,更让他有了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姜宝是看上了乔竣,才冠以为他好的名义把他甩了。 有钱的女人,果然是肆意妄为的。 现在,姜宝叫住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他在心里一阵冷笑。 姜宝凑了过来,一阵浅浅的馨香袭来,他的身体因为这样的靠近有点僵硬了起来。 “奇怪了,你以前不是很恨我吗?恨我强迫你和你好。现在我要是被人骗财骗色了,岂不是替你出气吗?你着急什么?”姜宝戏谑地问。 霍言行的表情一僵,立刻反驳:“笑话,我当然不是替你着急,我只是看不惯健身中心这种不入流的潜规则……” 姜宝抿着唇笑了:“谢谢。” 霍言行愣住了,困惑地看着她。 “谢谢你呀,”姜宝柔声道,“以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强迫你,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以后一定会凭自己的力量大放异彩的。” 那一晚后,姜宝觉得她和霍言行的死结应该有打开的趋势。 霍言行听了她的话以后,眼中有一瞬间的感动,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以后再制造几次偶遇,说不定两个人真的能成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朋友,以后不管怎么发展,应该不会再有后来搞得她家破人亡的剧情。 以退为进,果然是着妙棋。 姜宝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没过几天,她的父亲姜达从国外分公司视察回来了,姜宝回了家。她家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四周绿荫环绕,红砖搭建的小洋楼特别有年代感。 姜宝的母亲八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姜达一直没有再婚,和 女儿两个相依为命,跌破了很多亲朋好友和各大媒体的眼镜。 一进家门,姜宝就看到客厅里堆了好些奢侈品的礼品盒,姜达正在书房和秘书说话,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就忙不迭地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边下楼梯一边乐呵呵地道:“快拆礼物,看看爸给你买的东西喜不喜欢。” 对于这个独养女儿,姜达是宠到没边了,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次出差,别的都能少,唯独不能少了给女儿的礼物。 姜宝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地拆,她喜欢这种打开包装盒那一刹那的惊喜。 “这款包包是最新款吧?爸,你的眼光太好了。” “这根项链是我最喜欢的牌子,爸,你怎么知道的?” …… 姜达嘴角挂着笑,宠爱地看着女儿。 “这是什么?”姜宝好奇地看着一个小盒子,不像是女孩子的首饰包包。 “打开来看看。” 姜宝打开一看,是一盒彩色的马卡龙。 跟下来的秘书笑着道:“这家甜品店都是限量的,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卖光了,后来是董事长恳求了店主,店主才破例叫来了点心师当场做的,董事长在店里等了两个小时。” 姜宝怔了一下,抬头看着姜达。 姜达长得和现实中的父亲有点相像,但身材已经发福了,胖胖的看起来很慈祥。 如果说刚才拆礼物时候的愉快,姜宝还带着一种演戏一样的感觉,那么此刻,她真切地从自己的身体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父亲的疼爱之情。 “爸,”她撒娇着道,“你老是这样,都说了不用特意给我买,你身体不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呢。” 姜达揉了揉她的头发:“谁让我家宝宝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儿呢,据说这是f国最好的马卡龙,快尝尝吧。” 拿了一颗咬了一半,果然,入口的味道酥中带软、甜而不腻。 姜宝把另一半递给了姜达:“爸,你也尝尝。” “这么甜,我又不要吃。”姜达嫌弃了一句,却很愉悦地就着女儿的手把这半颗吃了下去。 佣人过来请他们吃饭了,秘书赶紧告辞走了。 父女俩一起到了餐厅,姜宝一看,桌上摆着八九个菜,很丰盛的感觉。 “今天有什么客人吗?”她纳闷地问。 姜达没有回答 ,而是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姜宝,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道:“你瘦了。” 姜宝摸了摸自己的脸,喜滋滋地道:“真的瘦了吗?那我得给我的私教加工资了。” 姜达沉下脸来:“你就不要遮掩了,是不是霍言行那小子闹腾的?崇飞和我说了,他和你闹翻了,你这几天做什么都一个人孤单单的,有一天还去看了一场电影,坐在影院里哭,很可怜。” 姜宝愣住了。 她的确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这是她从大学开始就保有的一个习惯,那天放的是一场爱情片,姜宝的泪点低,被感动哭了。 姜宝恼了:“赵崇飞他什么意思?跟踪我还背后向你告密?” “你别拿崇飞撒气,他无意间碰到的,”姜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年轻人啊,就爱瞎折腾,我去和那小子谈过了,他跟我认错道歉了,你也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姜宝愣住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他……他认错道歉了?” 这不像是霍言行能做出来的事情啊,姜达对他做了什么? “看,那是谁?”姜达朝着她身后努了努嘴。 姜宝回头一看,头皮都炸了。 霍言行站在餐厅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58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4) 这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只有姜达一直乐呵呵地讲着他出国时的见闻。 姜宝此刻终于醒悟过来,她的父亲看起来整天笑眯眯的,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骨子里却手段狠辣、说一不二。想想也是,要是光像弥勒佛一样的,他怎么能在残酷的商场中杀出一条血路,只手创下了嘉宝这艘商业航母呢? 霍言行进来的时候还硬邦邦的,只是朝姜宝挤出了一丝笑容,吃到一半的时候,好像想通了,脸上僵硬的表情渐渐舒缓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以前那个体贴的情人模样,还替姜宝夹了一块麻油鸭,把上面厚厚的肥油皮扒掉了再放进姜宝的小碟里。 姜达看了很满意。 姜宝却吃得胆战心惊。 只怕现在霍言行的脑子里,已经把她和姜达油煎爆炒了一番。 吃完饭,姜达把两个人都叫进了书房,很严肃说是要和他们谈心。 说是谈心,其实就是姜达对霍言行软硬兼施的单向教育。 “言行啊,我家姜宝对你可算是掏心掏肺了,有时候就算她有点什么不妥,你是男人,总要多担待一点,我姜达就这么一个女儿,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只要她开心了,什么都好说,她要是不开心了,我这天就塌了,懂吗?” 霍言行恭敬地点了点头。 姜宝还想再努力一下:“爸,你没弄清楚事情别乱来,我和言行已经没什么了,我不爱他了,真的,你让他走吧。” 姜达眯起了眼睛,良久,他冷笑了一声:“霍言行,你看看,我女儿说不爱你了,怎么办?”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转头看着姜宝,语气温和地问:“姜宝,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可以吗?” 姜宝扶住了额头,绝望地闭上了嘴。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姜达把他眼中的小两口轰出了别墅,让他们回家去培养感情。出门前,他特意把姜宝拉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宝宝啊,虽然刚才我教训了姓霍的那小子一顿,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也别生气太久了,记得要给他点台阶下。还有,平常在他身上多花钱是可以的,但是记着不要让他有太多钱,要不然的话容易有别的心思。” 姜是老的辣,姜达倒是一开始就提防着霍言行了,可惜原身女儿恋爱脑进水,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姜家。 “爸,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姜宝赌气道, “还有,赵崇飞我不要了,你把他领回去吧。” 姜达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姜宝有点后悔,刚想说两句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姜达叹了一口气,怅然道:“姜宝,你妈临死前,一直不肯闭眼,那双眼就直勾勾地看着你,放心不下你,我在她床前发过誓,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辈子。爸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下去陪你妈了,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些恶人,就让爸来做。” 姜宝的心一颤,咬住了唇,不忍心再责备这个溺爱女儿的爸爸了。 “你和你妈一样,就是重情长情,”姜达看着她,好像在追忆着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男人都是那么回事,你花功夫下去朝夕相处,一定能让霍言行那小子也爱上你的。” 姜宝的心里又酸又软。 姜达和原身的妈妈感情深厚,嘉宝电子科技的公司名字就是取了妻子和女儿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组合而成,痛失爱侣后,姜达全身心地扑在这个女儿身上,把她当成了感情的寄托。 姜达对霍言行的狠辣,反之却是对姜宝的宠溺。 别责怪姜达的自作主张了,再另想办法吧。 回家是霍言行开的车,两个人都有点沉默。上了楼,霍言行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日用品,一件件地放了回去。 姜宝看得头疼,只好安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会这样,你先忍一段时间,我想好了,到时……” 腰被搂住了,宽大的手掌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霍言行贴了过来,咬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吸吮舔舐着,湿漉漉的触感袭来。 这个人清晰地知道她身上的敏感,身上的战栗不受控制地袭来,姜宝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了……”霍言行的声音喑哑,“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来,我们一起快活一下,这么多天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整个耳廓都被细细品尝了一遍,滚烫的唇开始慢慢往下,挑逗地在她的脖颈上啃噬着,不是很疼,却带来了一阵酥麻。 姜宝晕眩了两秒,猛地用力一推,霍言行猝不及防,被她的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了墙上。 脸上初起的情欲还没来得及收回,霍言行满眼地惊愕:“你干什么?” “霍言行!”姜宝气急败坏地道,“我都说了,我对你没兴趣了,我不爱你了,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好好商量!” 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情欲一点一点地褪去了,眼神渐渐阴郁冷厉了起来。 姜宝的心一松。 她熟悉的那个霍言行回来了。不管在现实还是在任何一个世界,霍言行都不会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的男人,他的隐忍,只是为了更好的出击,隐忍越狠,后面就会越让人胆战心惊。 “好了好了,”姜宝放软了语气,“我爸他就是瞎插手我的事情,放心,你先忍忍,我会搞定的。” “姜宝,”霍言行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猫捉老鼠,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把我耍着玩,看我丑态百出,你满意了吧!” “砰”的一声,他走进书房,一脚踹上了门。 好了,这死结不仅没打开,还越结越深了。 一整夜,姜宝都辗转反侧,到了快凌晨了才睡着。 起床一看,霍言行已经不在了,以前装样子的营养早餐也没有了。 到了公司办公室,姜宝第一件事情就把赵崇飞叫过来了,沉着脸宣布扣他一季度的奖金。 赵崇飞有点意外,忍着笑问:“姜总,不把我踢回给董事长吗?” 姜宝有那么一丝尴尬。 老爸真是的,连父女俩吵架时说的气话都和赵崇飞说了。 真要是把赵崇飞踢走了,这么多繁杂的公事,她看着就头大了。 “把你留着让你将功补过,”姜宝煞有介事地道,旋即正色地看向赵崇飞,“告诉我,你们对霍言行做了什么?” “没什么,董事长只是请他妹妹喝了一顿茶聊了聊天而已。”赵崇飞轻描淡写地道,“他妹妹好像申请了一个国外的大学,董事长说,还是国内的大学靠谱,替她联系了一个名校,然后把她的护照留下来另有用处了。” 姜宝的心一凉。 霍言行的金蝉脱壳,被她老爸识破了。 得赶快让老爸相信她是真的已经不爱霍言行了才行。 霍言行住在家里,和姜宝形同陌路,姜宝有好几次都想试着和他商量一下,他都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带嘲讽地看着她,拒绝沟通。 幸好,姜达在公寓里没有眼线,要不然只怕早就又把霍言行请去教育了。 几天后,霍言行进组去拍那个动作片了。姜宝在网上搜了搜,这部电视剧是一部现代热血 刑侦偶像剧,糅合了探案、复仇、三角恋、伪兄妹恋等诸多狗血恋情,霍言行在这里出演一个男二号,女主的哥哥,一路守护着女主长大,可惜原本完美的家庭却因为男主的复仇而分崩离析,最后黑化成了剧中的大反派。 饰演男主的是一位名叫白宁远的男星,他以一档选秀节目第一名的c位出道,随后参演了一部网络古装剧的男配,因为出色的古装扮相吸引了一大波粉丝,工作室又很能炒作,从网络剧一开始播出就各种消息不断,不是和女主传出绯闻,就是和男主撕番位,关注度直线飙升,最后剧爆了,人也红了,跻身到了二线明星领头羊的位置。 翻着翻着,姜宝被这位白宁远的古装扮相吸引住了。 不得不承认,白宁远长得的确俊朗,五官中鼻子最为出色,鼻梁挺拔且修长。动作片的定妆照里他穿着迷彩服、双手执枪,表情很酷,配上海报的热血风格,还真是赏心悦目。 不过比起霍言行来,还是稍逊一筹,先是身高就矮了三公分,然后眼神也没有霍言行那么丰富,显得有些肤浅。 看着看着,姜宝心中猛地一动。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移情别恋! 第59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5) 德安市和乾州市相邻的一座县级市有一座影视基地,《阳光下的你》就在这里拍摄。 自媒体时代的娱乐圈,都是速成式、快餐式的,可能一夜之间爆火,也可能没多久就莫名凉了,这个剧组一开始就奔着网络流量和话题度去的,主演们都是在自媒体上有一定热度的明星,这类明星很大一部分都喜欢趁着有热度的时候赶紧赚钱,恨不得化身三头六臂抢各种通告,因此,留给剧组拍摄的周期并不长,计划三十集的长度,两个月左右。 霍言行一开始并不想接这个剧的,但离开姜宝后,妹妹的后期休养有大笔的开支,他又看准了一个非常有前景的影视项目,必须要快速赚钱,这个剧组开的价码还可以,他不得不接了下来。 快餐偶像剧有快餐偶像剧的拍法,如果能把快餐偶像剧演出精品剧的感觉,那才算叫做演技。 当时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只要他是自由的,那他的人生就不是晦涩的,而是充满了希望。 姜宝终于放了他自由,用这么一种温和的方式,那么以前那些伤害和侮辱,他也想暂时放一放。毕竟,当时妹妹病重,是姜家出力去寻找了肺源,也是姜家找到了最好的专家主持了手术,这才捡回了妹妹一条命。 健身中心里,姜宝对他发自内心的鼓励和赞赏,也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自私、愚蠢到了极点的姜宝了。 结果等他接完剧,摩拳擦掌开始展望未来人生时,姜宝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从坑底努力爬出去又掉回来,比一直呆在坑底更让人绝望。 幸好,姜宝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那他也就乐得配合,不想再委屈自己对她嘘寒问暖、出卖色相了。 进组已经半个月了,霍言行一想起姜宝的欲擒故纵,心里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场记叫了他一声,轮到他的戏了。 这场是男主白宁远和他的对手戏,他饰演的男二发现男主虽然追求他妹妹,却在外面有暧昧的红颜知己,忿然找他对质,然后两人打了一架。 接剧本的时候,他是双男主的其中之一;可到了片场一开拍,他发现他的戏份被砍掉了一些,从双男主变成了男二。圈子里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他没有后台、又需要钱,没有硬杠的资本,只要忍下了这次的暗亏。 “卡!” 导演喊了停,到场边亲自来指点:“小白,你的表情不要一成不变,你对小霍的心情很复杂,既厌恶又嫉妒,还有一点对他的感激,这都要表现出来,小霍刚才那一段演得不错,眼神很有戏,保持。” 白宁远的表情越发僵硬了。 他在古偶剧中饰演的角色就是扮酷,以此收获了一大群颜粉,这部戏的剧情比较复杂,他又没时间仔细琢磨剧本,演起来很吃力。 连卡了三遍,第四遍勉强过了。 导演一点头,场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霍言行和白宁远同时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漂亮高挑的女人被一群人众星拱月地围着,一脸敬佩地拍着手。 制片人招呼导演、霍言行、白宁远都过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嘉宝科技的姜宝姜总。” 嘉宝科技。 一听这公司的大名,剧组的人眼睛全亮了,白宁远更是马上乐不颠颠地跑了过来,热情地招呼:“姜总好。” 霍言行站在原地没动,淡漠地瞟了姜宝一眼。 林导乐呵呵地道:“想不到姜总也是个内行人啊,看得出戏的好坏。” 姜宝笑着夸奖:“主要是两位演得太好了,年纪这么轻却这么敬业,难得。” 导演顺着她的话头捧场:“是啊,小霍和小白都不错,尤其是小霍,难得有年轻人这么不浮躁,愿意研磨演技的。” “林导,霍言行是演得不错,不过我觉得另外一位更有潜力。”姜宝睁着眼睛说瞎话。 除了林导,旁边的人一阵附和,白宁远也得意了起来,朝着霍言行挑衅地看了一眼。 霍言行懒得理他,转头回自己的休息位去了。 “你叫白宁远,是吧?多大年纪了?我好像在哪部剧里看到过你……”姜宝兴致勃勃地和白宁远聊了起来。 姜宝觉得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有如神助。 和德安市府的签约仪式就在这一周,正巧霍言行又是在离市府不远的影视城拍戏,她就顺利成章地提前过来探班了,还特意带上了赵崇飞。 一进剧组就看到了白宁远和霍言行演对手戏,正好给了她认识白宁远的机会。 第一次见面,不能太露骨了,姜宝和白宁远聊了几句,又向赵崇飞夸奖了白宁远,营造了一种非常欣赏这位小鲜肉的氛围,这才施施然地到了霍言行身边坐了下来 。 “怎么样,气消了没?”她笑吟吟地问。 “消不消有什么意义呢?”霍言行反问,“反正我怎么着也翻不出你们的掌心。” “好了,别这样嘛,”姜宝压低声音道,“来,演个戏,对我好一点,别让我爸以为你对我凶巴巴的,到时候他又来找你麻烦。” 霍言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原本冷漠的眼神收敛了一点,看过来的时候带上了点温情。 演技真好。 姜宝在心里夸奖。 “帮我泡杯咖啡行不行?”她又抱怨着道,“我坐了一下午的车,头晕脑胀。” 霍言行起身去里面泡了杯咖啡,递给了姜宝,姜宝接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霍言行想起来了,赶紧去里面又拿了两份糖包和奶包,撕开了倒进了杯子里。 姜宝再喝了一口,糖分让她的心情愉悦了起来,眉心舒展:“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再对我不好,我可就把你甩了。” 霍言行狐疑地看着她:“你在捣什么鬼?” 姜宝侧过脸去,在他耳边笑嘻嘻地道:“你猜。” 说完这两个字,姜宝就离开了片场。 这次出差原本当天就能来回的,为了探霍言行的班,姜宝特意多留出了三天的时间,当天在德安市签约完后,就在这座小县城找了个星级酒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姜宝请投资这部电视剧的影视公司老总、制片人、导演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并邀请几位主演一起出席,席间她表示非常看好他们这个剧组,建议他们一定要打磨出精品,如果有需要的话,她可以投资。 吃完饭后,白宁远过来搭讪,热情地向她介绍这座影视城有趣的景点,她听得津津有味,顺便问了一句:“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替我做个向导,游览一下这个小镇?” 白宁远求之不得,当即就向林导告了假,陪着姜宝在小镇游玩了一圈。他到底大小是个明星,虽然戴了墨镜和口罩,还是被狗仔拍了两张照片,当即被传到了网上,工作室趁机以“白宁远和嘉宝科技总裁姜宝共游影视小镇”为题炒作了一番,炒得差不多了,工作室又以“两人是好朋友”为名义正辞严地发了个通告,一来一去,承包了当晚的热点。 第三天,姜宝再度探班剧组,顺便给剧组每人送上了一份伴手礼,给霍言行和白宁远的则相对比较贵重一点,分别是两个不同奢侈 品牌的手包。 进来以后,和霍言行说了没几句,姜宝就跑到白宁远的休息室去了,休息室和外面的片场的休息位离得不远,窗户又开着,里面不时地传来两个人欢快的笑语声,剧组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对霍言行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霍言行的助理小秦很是气愤,压低声音在霍言行的耳边道:“霍哥,姓白的这是怎么回事?姜总都要被他勾跑了!” 小秦比霍言行小了一岁,霍言行刚出道没多久就跟着他,对姜宝和他的事情知道一些。 霍言行笑了笑,眼神淡漠地从开着的窗户一掠而过,重新落在了自己的剧本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菩萨听到了他的心声,当晚,白宁远去了姜宝住的酒店,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一早,霍言行出去晨跑,路过姜宝住的那家酒店,刚好看到白宁远穿着风衣戴着鸭舌帽,领子竖得高高的,在酒店门口张望了两眼,上了他家的那辆保姆车。 站在马路对面,不知怎的,霍言行有些不是滋味。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 难道姜宝真的不是在猫捉老鼠,是真的不再爱他、要和他分手了吗? 第60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6) 姜宝送走了白宁远,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床洗漱去餐厅吃自助早餐。 昨晚她邀请白宁远到房间里来聊天,原本还准备了一堆托辞算是请白宁远帮这个忙,没想到还没说出口,白宁远就忙不迭地同意了。 最后纯聊天到了半夜,姜宝客气地请他在套房外面的沙发上将就一晚,然后把门一锁自顾自地睡了,早上白宁远走的时候一脸懵。 白宁远想的是什么,她心里明白,无非就是想和她这个有钱女人玩玩,以后可以星途坦荡。这种各取所需的事圈内潜规则她不想评价,不过,这一次她算是小利用了白宁远一把,所以,白宁远昨天自说自话利用她大肆炒作了一番的事情,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到了。 到了餐厅,赵崇飞已经在等她了,两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赵崇飞开始和她讲今天安排的行程:“下午要有个两个会议要主持,晚上要参加一个商会的饭局,另外m国的商务代表团已经等了一天了,无论如何得抽个时间安排一下见面。” 姜宝有点愧疚,公司的事情繁忙,她为了她的移情别恋计划,拖着赵崇飞在这个小镇耽误了三天。 “好,今天我们早点赶回去。”她心虚地道。 赵崇飞笑了笑:“没关系,难得姜总有了闲情逸致,我会尽力配合的。” 姜宝松了一口气。 这位特助除了喜欢向他爸告密的这个缺点以外,真的是太完美了,能力卓绝又知情识趣。 “崇飞,你看那个小白怎么样?”她佯做随意地问,“我让他陪了两天,觉得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赵崇飞皱了皱眉头:“姜总,要我直说吗?” 姜宝点了点头,一脸的期待。 赵崇飞斟酌了一下措辞:“白宁远这个人,功利心太重,目光短浅,心眼又小,成不了气候,姜总你玩玩可以,但是不要太上心。” 姜宝噎了一下,反驳道:“但他长得好看啊,古装太好看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姜宝拿出了手机。做戏做足全套,她在手机里存了好多白宁远各种活动的照片,其中一张白宁远长发飘飘凝视着远方,侧脸让人一见就有种惊艳的感觉。 赵崇飞看了两眼,客观地道:“美好的皮相里如果没有有趣的灵魂,姜总,我觉得你对他的欣赏可能撑不到一个月。” 姜宝 有些羞恼:“我可没觉得,你们男人不懂女人,我们女人就是颜控,长得好就代表一切。” “姜总说的都对,”赵崇飞微笑着附和,“那我们临走前还要不要去片场和小白先生道个别?” 姜宝矜持地笑了笑:“也不是特意去吧,顺路经过去说一声就好了。还有,要麻烦你去查一下他的资料,特别是他的喜好,我听说他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一定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想等他拍完这部片子以后开始追求他,你觉得怎么样?” 赵崇飞迟疑了一下:“那霍先生呢?” 姜宝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怅然:“崇飞,女人的心,可能真的是善变的,我最近真的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等他回来后,我打算正式和他分开了,身边换个人,可能心情会好一点。” 赵崇飞欲言又止,最后笑着道:“好,姜总,你喜欢就好。” 姜宝心花怒放。 总算把这个爱告密的特助搞定了,这两天赵崇飞一定会和姜达汇报她的感情动向,回去后她再和姜达敲敲边鼓,然后就彻底和霍言行分开,这次的计划就算是完美完成了。 吃完早餐,姜宝和赵崇飞一起驱车去了片场。 今天剧组换了个场地拍动作戏,姜宝进去的时候,霍言行正在吊威亚,从屋顶快速奔跑后高高跃起,从半空中直落到对面的屋顶。他的爆发力很强,猝然启动时,挺拔的身材包裹在合体的西服衬衫中,肌肉的形状隐约可见;明明是斯文俊美的脸庞,却因为他的表情和眼神透出了一种勃发的力量。 姜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腾空而起,然后做了一个俯冲的动作,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 “不错不错,”林导在下面高声夸奖了一句,“下来吧,休息一下换下一场。” 姜宝回过神来,赶紧掩饰着转头,幸好她让赵崇飞等在了门口,要不然被赵崇飞看到她这副出神的模样,又要节外生技了。 她在片场看了一圈,刚好看到白宁远刚从临时休息室里走了出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眼看着两人就要擦肩而过,姜宝开玩笑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白宁远吓了一跳,刚要骂人,一见是她,脱口而出:“姜总你怎么来?你不是走了吗?” 姜宝今天进来没有惊动别人,剧组里的人又都忙着吊威亚,也没发现她,这一声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 吸引到了她的身上,霍言行刚好卸完了装备,目光在她的身上顿了一下,旋即旁若无人地大步朝着化妆室走去。 他的助理小赵经过姜宝身旁,赶紧赔笑着解释:“姜总,霍哥他下一场要赶着上迷彩油,不好意思啊。” 姜宝点了点头,转头对白宁远道:“我顺路经过,来和你们道个别……” 一丝慌张之色从白宁远的眼中闪过,他挤出一丝笑容:“好的,姜总一路走好,我送你出去吧,等我这边结束回乾州了,我再来拜访你。” 姜宝有点纳闷,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忙,我和言行也去说一声。” 霍言行已经快到了化妆室门口了,姜宝叫了他一声,快步朝他走去,轻笑着调侃了一句:“喂,我要走了,你要一个多月见不到我呢,也不来送送我吗?” 霍言行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做停留,抬手去推化妆室的门。 姜宝几步就到了他身后,继续调戏他:“怎么不理我?不会是吃醋了吧?没办法,小白他——” 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姜宝回头瞟了白宁远一眼,见他神色惊慌、欲言又止。 几乎就在同时,霍言行推开了门往里走去,一声异响传来。 姜宝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霍言行。 “砰”的一声闷响,一块粗重的木板从天而降,砸在了姜宝的头上。 姜宝昏迷了大概二十几秒。 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霍言行横抱在了怀里,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一片迷糊,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又过了十来秒,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才传进了耳膜。 “快,叫救护车!” “太慢了,快,先把人往外送出去。” “姜总,姜总你还好吗?” …… 抱着她的霍言行已经飞快地奔跑了起来,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姜宝,隔着胸膛,姜宝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她的耳膜。 “姜宝,你怎么样,应我一声!”霍言行焦灼的声音伴随着奔跑的喘息声响了起来。 姜宝睁开眼,眼神慢慢聚焦。 因为极速的奔跑和负重,霍言行脖子上的青筋爆了出来,鼻尖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没时间低头看她,只是隔一段时间就叫她一声,神情惊惶且焦灼。 这一瞬间,她有点恍惚了起来。 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紧密的姿势、这样关切的神情,好像只有深爱她的人才能做得到。 家里有矿的霍俗气会,冰块脸的霍少帅会,怎么这个霍小鲜肉也这幅模样了? 可能是因为她替他挡了灾吧。 姜宝一边想着,一边心安理得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轻轻地应了一声。 霍言行跑到了影视城外,和等在外面的赵崇飞会合,一起把姜宝送进了小镇医院。 木板砸在了后脑和肩膀,医生做了初步检查,判断是轻度脑震荡,肩膀淤肿,还好没有颅内出血和骨折,建议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以防万一。 赵崇飞把姜宝交代给霍言行,脸色铁青地出去了。 姜宝在他手上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必须要尽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言行瘫倒在陪护的椅子上,刚才事情紧急他抱着人发力狂奔,饶是他体力好也吃不消,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浑身上下汗淋淋的,好像擦了一层油似的。 护士替姜宝输了液,叮嘱霍言行要仔细观察姜宝的情况,然后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姜宝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苍白,霍言行趴在床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谢谢你。” 不知怎么,和别的霍言行相处的模式不太一样,对这位小鲜肉,姜宝总有一种调戏的冲动,可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太过年轻,又出身草根,没有以前那几位高高在上的迫人气势。“就谢谢我一句话?我救了你,你难道不以身相许吗?” 霍言行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别说话行不行?” “开玩笑啦,”姜宝乐了,“刚才我其实没想救你,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就算那里不是你,是个普通的陌生人,我可能也会这样做的。说实话,我很怕痛的,要是能有一秒钟思考的时间,我肯定不会推你了。” 霍言行没有说话。 他心里明白,姜宝这样说,只是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你干什么一直板着脸?”姜宝笑着道,“我可后悔了,真不如让你被砸一下,你皮糙肉厚的,一定没……” 话还没说完,一阵恶心泛了上来,她趴在床头干呕了两声。 霍言行慌了神,一边替她揉背一边忙不迭地按响了叫人铃 ,等了一分钟,护士进来了,问了情况,有点不太耐烦地道:“脑震荡就是这样要恶心呕吐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霍言行还想追问,衣角被拽了两下,姜宝朝他挤了挤眼。 护士走了。 姜宝笑嘻嘻地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我?不会是我救了你一回你就爱上我了吧?” “你想多了。”霍言行板着脸道。 “那好吧,”姜宝遗憾地摊了摊手,“你不爱我的话也行,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已经不爱你了。” “真的”两个字,她连说了两遍,又加强了重音,“今天这事,就算是我为我以前对你的……不恰当行为做个抵消。我也不会再干涉你的自由,你先在我那里委屈一段时间,等我把我爸搞定,你就天高任鸟飞,我们握手言和吧?”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握住了她的手。 下午,姜宝睡了一觉。病房的窗帘拉了起来,她的意识也有点迷糊,恍惚中总有一种乱糟糟的错觉,一会儿好像回到了霍土豪身旁,耳边传来一声声果果亲昵的妈咪声;一会儿好像回到了帅府,霍少帅用枪抵着她的头,既凶狠又无奈地问她,“你还跑不跑了?”;一会儿又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个六七岁的霍言行羞涩地看着她,“姐姐,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最后,耳边好像有人在哄她,声音低沉好听;一阵清凉袭来,燥热的肌肤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擦拭着,她舒服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边上有人在说话,姜宝坐起来一看,是赵崇飞来了,和霍言行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见她醒来,赵崇飞立刻走了过来,把带来的粥放在了桌上:“姜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白宁远让人把化妆室门上面的一块板拧松了,想要教训一下霍先生。” 姜宝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晕,一时转不过弯来:“白宁远教训言行干什么?” 赵崇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来在剧组里林导一直夸奖霍先生演技好,他早就忿忿不平了,二来嘛,他吃霍先生的醋,想立立威吧。” 姜宝想爆粗口了。 “别生气,”霍言行赶紧替她按摩脑袋,“小心头疼。” “姜总,现在事情还压在我手上,你看该怎么处理?”赵崇飞问,“就这样算了,还是让他得个教训?” “能算了吗?”姜宝冷笑 了一声,“交给警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有,那个剧组他别呆了,有他在能拍出什么好电视剧!把他的戏全砍了,封杀他!” “是。”赵崇飞应了一声,看向姜宝的眼里全是满满的笑意,朝她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姜宝愣了两秒,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一烫。 赵崇飞这是在笑话她,对白宁远虚情假意的爱慕,别说是一个月了,连四天都没撑过。 移情别恋的计划,被兜底揭穿了。 第61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7) 中饭没吃,下午又睡了这么长的一觉,姜宝还真的肚子饿了。 赵崇飞坐下来陪她喝粥,顺便把一些急需处理的要事和她商量。姜宝得在医院住到明天下午,公司里的事情已经压了一大堆,赵崇飞还要连夜赶回去。 姜达已经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姜宝拼命拦着才打消了他赶过来看宝贝女儿的念头。 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姜宝才发现霍言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没见人影。 等喝完粥,霍言行回来了,姜宝一看,他的嘴角青了一块,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 “你去干什么?”姜宝纳闷地问。 “和白宁远打了一架,”霍言行轻描淡写地道,“那小子是个银样镴枪头,光长得好看了,不禁揍。” “你揍他干吗?”姜宝恼火地道,“有没有被狗仔拍到?你有大好前途,跟这么一个小人置什么气,他干的那点破事,有警察来收拾他。” “他没有亲自动手,推个替罪羊出来,警察也就只不过留置他四十八小时的权利,”霍言行冷冷地道,“他要是伤了我,可能也就算了,可你被他害成这个模样,他不得点教训怎么行?” “好好好,你去打架,然后被人爆出来捅到网上,看你怎么收场!”姜宝挖苦道,“到底还是年轻,做事也不考虑周全,太冲动。”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没有狗仔没有摄像头,而且,他在网上比我火,要维持他的形象,不可能会主动把这件事情爆出去的。” “霍先生虽然年轻,考虑问题却很周到,”赵崇飞笑着道,“姜总,你别说,有时候用这样私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公式公办要解气得多,我一想到那个姓白的变成了猪头,也觉得解气很多,霍先生不动手的话,可能我也要叫人去套个麻袋痛殴上一顿。还有,狗仔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关于霍先生的通稿,因为怕牵涉到你,我们都打过招呼,一般的营销号都不敢乱写的。” 姜宝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男人,一搭一唱的,还互相帮着说话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剧组所属的影视公司老总、制片人和导演都来了,鲜花、水果堆满了病房。嘉宝科技的总裁在他们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简直让他们颜面大扫,也如坐针毡,纷纷诚恳地表达了歉意,并表示,白宁远这个人,在他们公司肯定是被彻底封杀了,他拍 的戏,就算损失惨重也都要砍掉,新的男主已经在物色协商了,过两天就会有消息。 唯有林导,站在旁边神色郁郁。 姜宝一眼瞥见了他的不对劲,纳闷地问:“林导,你这是怎么了?” 林导叹了一口气。 导演这一行,要混出名堂不容易,他怀才不遇了好几年,去年好不容易凭借一部网络轻喜剧意外地爆了收视率,终于扬眉吐气开始筹备这部他琢磨了好多年的都市爱情刑侦剧。 结果,他好像和这剧组八字不合。先是投资方老总看了剧本,非要加入狗血的三角恋情,然后白宁远加入,硬是把原来他非常满意的双男主改成了男一男二,现在更好了,剧组出了事,男主要换人,前面拍的全部作废,他这半个月的心血全都要泡汤了,这临时拉来的明星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比白宁远都还不如。 他有点心灰意冷:“没什么,姜总,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导,我看了你们剧组这几天的戏,有点意见,不知道该不该提。”姜宝笑吟吟地道。 “提,姜总你尽管提,有意见才会进步嘛。”旁边的老总慷慨地道。 林导快要忍不住甩手走了。 他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这位姜总一进来的时候,对着白宁远和霍言行两个人的一场戏,居然夸白宁远演得好,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觉得吧,林导空有一颗拍精品拍爆品的心,却被一帮子只想着拍快餐剧快点完成任务的拖了后腿,”姜宝一脸的惋惜,“剧组这么多演员,我看就没几个在配合林导打磨演技、品读剧本的,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林导愣住了。 的确,这部电视剧拍摄周期短,主演们档期又紧,很难静下心来打磨,但他凭着导演的天性,还是想让这部电视剧脱离快餐式影视文化的范畴,尽可能地想拍出点亮点来。然而,几个主演里,除了霍言行,没人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没想到,这个来去匆匆的老总,居然看出来了。 “姜总,”他激动地上前要握她的手,“你真是火眼金睛啊,知音,你就是我林某人的知音!当浮一大白!” 霍言行就在旁边,赶紧上前拦住了林导的手,小声道:“林导,她还病着,不能激动。” 林导立刻改握住了霍言行的手,继续激动地道:“小霍,怪不得 你和姜总这么谈得来,姜总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值得,值得!”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被这几句话炒得振奋了起来。 林导勾起了从前的艺术梦想,从这部电视剧构想谈起,痛批了现阶段影视业存在的一些恶疾,公司老总也加入了声讨的行列,姜宝添柴加火了一把,最后拍板:把这部《阳光下的你》拍成精品剧,精心打磨剧本,重新变回原来的双男主,制片人重新开始制定宣发计划,影视公司追加投资,嘉宝科技参股,资金即时到账。 病房里的生意谈好了,霍言行把他们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只见姜宝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眉心微微皱起。 “脑袋疼吗?”霍言行担心地过去替她按摩。 霍言行按摩得很轻柔,姜宝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生病着还谈什么生意,”霍言行有些无奈,“而且,既然你都说不会强迫我和你在一起了,那你还在我身上花钱干什么?” “谁说我是为你投资的?”姜宝反问,“那个白宁远这么砸了我一下,我就想让这部剧大爆,让他后悔一辈子,不行吗?” “影视业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霍言行无语,“你小心钱扔下去打水漂。” 姜宝耸了耸肩:“我有钱。” 霍言行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姜宝瞥了他一眼,“放心,这钱不是为你投的,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霍言行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那你说实话,那天晚上你和白宁远住在一个房间里干什么?” 姜宝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谈理想谈人生可以吗?你以为我们俩在里面干什么?” 霍言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猜出了她的想法:“是故意演戏给赵崇飞和你爸看吗?” 姜宝有些羞恼:“你这么关注我干什么?谁演戏了?是你自己想歪了而已。” 霍言行的心情舒畅了起来,想了一下又问:“还有,你说实话,我和白宁远,到底谁演得好?谁更有潜力?” 姜宝愣了片刻,趴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来:“我的天,霍言行,你不会还在对那天我的评价耿耿于怀吧……你好,你更有潜力,行不行?” 霍言行的俊脸渐渐红了,这下轮到他羞恼了:“姜宝,你不许再笑了,再笑我就走了!” 最后当然没走,霍言行陪在病 床住了一晚,第二天剧组因为换男主、修剧本也暂停休息了两天,霍言行索性陪姜宝回了乾州,住了一晚才回来。 赵崇飞的行动力很强,姜家的人脉也广,很快就联系到了一个实力派的明星,正好有档期,和霍言行比起来,一个深沉老练,一个阳光俊美,两个人展现了男性不同的两种魅力,让画面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主演们的档期调整好了,外景地增加了几个,拍摄周期也延长了。霍言行被关在剧组,连元旦假期也只休息一天,只来得及匆匆去看了一下妹妹就回去了。 姜宝和他通过几次电话问情况,却再也没有来探过班,林导一直还很惦记她,撺掇着霍言行再把人叫过来,一起喝上一杯唠唠嗑,霍言行没好意思去叫。 以前都是姜宝黏着他,他不开口都整天在他面前晃悠,现在他怎么开得了口让姜宝过来看他? 林导磨到最后,霍言行只好以年底到了、她公司事忙为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霍言行杀青的那一天,刚好寒流南下,全剧组人裹着大棉袄在片场拍了杀青照,还有他的粉丝过来替他庆祝,他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次,却没看到他觉得应该会来的人。 回到乾州市是下午两点,公寓里没人,霍言行把日用品一件件地取出来放在了浴室里,眼睛一瞟,猛然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到了。 后期的一些戏他的形象大变,留了胡子一副邋遢样,眼底因为熬夜拍戏也起了黑眼圈,哪里还有从前那种俊美的小鲜肉模样。 这要是被姜宝看到了……幸好她没来参加杀青宴。 他赶紧洗了个澡,又刮了胡子,把自己彻底倒腾了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八九分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模样,他这才稍稍满意了一些。 一看时间还早,闲着无聊,霍言行决定去嘉宝科技看看姜宝。 前台的人认识他,直接放行了。他兴冲冲地上了二十六楼,径自到了办公室门前,刚要推门进去,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笑语, 他的手顿了顿,悄悄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只见楼下健身中心的乔竣乔老板正坐在沙发上和姜宝谈笑风生。 第62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8) 这一瞬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缓缓升起,胸口有点发闷,霍言行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转身就走。 “咦,言行?”姜宝看到了他,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过来。” 再走好像有点太刻意了,霍言行不得不进了办公室。 姜宝和乔竣一个坐在三人沙发上,一个坐在单人沙发,刚好形成了一个比较亲密的l形,茶几上放着一些小甜点和咖啡,是一个小型下午茶现场。 霍言行在姜宝的身旁坐了下来,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吃点东西,要喝什么,我让秘书给你泡。”姜宝问。 “龙井,”霍言行淡淡地道,“我记得你抽屉里有。” 姜宝起身去抽屉里找,霍言行顺理成章地坐了她的位置,看向乔竣:“乔老板真是好兴致啊,怎么有空上来慰问客户?” “我向来没把姜宝当成我的客户,而是一位我仰慕的美女加才女,姜宝对吧,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热情?”乔竣笑吟吟地问。 他向来不掩饰对姜宝的好感和欣赏,相同的话也说过几次了,姜宝不以为杵,顺口接了一句:“感受到了,多热情几次,我的下午茶就都你包了。” “小意思,没问题。”乔竣开玩笑道,“你多包几次月卡我这点下午茶就赚回来了。” 霍言行的脸黑了几分。 这个女人,是没听懂他上次的提醒吗? 姜宝泡了两杯龙井,分别给了两位男士,又和乔竣插科打诨聊了一会儿,乔竣约她晚上一起去健身中心打壁球,说是壁球室重新用最新的国际先进材料装修过了,打起来手感非常舒服。 “明天晚上吧,”姜宝歉然道,“今晚公司年会。” “一言为定,”乔竣笑着道,“冬天也要坚持健身,要不然一松懈下来就不容易恢复了。” “有你这个顾问盯着,我想松懈也松懈不了。”姜宝开玩笑道。 两个人说说笑笑,霍言行插不上话,只好一口一口地喝着龙井茶,一杯水很快就被他牛饮了个精光。 总算,乔竣闲聊完了,起身告辞,姜宝送到办公室门口,转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戏拍完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网上杀青照都出来了。”霍言行反问。 姜宝还真不知道。 这两个月来,她努力让自己适应公司总裁这个身份,学习了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又要和姜达、赵崇飞在感情问题上斗智斗勇,为了让他们相信她真的已经对霍言行没有感情了,从影视城回来后她就积极参加各种聚会,连以前小学同学的同学会都去露了个脸。 生活从来没有这么丰富多彩过。 她真的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我太忙了,还真没关注,”姜宝歉然道,“你既然回来了,这阵子还是要委屈你在我家里住,你妹妹的护照我还没拿回来。” 霍言行怔了一下,姜宝要是不提,他都快把这个茬给忘了。“没关系,要不回来就暂时先别要了,”他轻描淡写地道,“我元旦的时候去看过她一回,她在那个学校过得挺好的,也不想出国了。” “那就好,”姜宝舒了一口气,“等过完年我再和我爸谈一谈,这次应该会顺利了。” “没关系,你爸身体不好,慢慢和他说吧。反正我现在要以事业为重,不着急结婚谈恋爱。”霍言行一脸的无所谓。 姜宝心里狐疑。 怎么霍言行忽然这么好说话了?难道是在试探她? “你不着急,我着急呢,”她笑吟吟地道,“我已经二十六了,再不抓紧谈恋爱结婚,要成剩女了。” 霍言行被噎住了。 门被敲了两下。 “请进。” 赵崇飞推门而入,一看霍言行,笑着招呼了一声:“霍先生你也在啊。姜总,年会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礼仪公司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 “让他们进来吧,”姜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迟疑了一下问,“言行,你看你……”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霍言行却不想走。 不知怎么,他的脑子里全是姜宝刚才那句谈恋爱结婚的话。 “我刚杀青回来也没什么地方去,本来想过来问问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菜给你吃。” 话一出口,他悚然一惊。 这话怎么好像有种等待姜宝宠幸未果的旷世怨男感觉? “那要么……霍先生一起去年会用点便饭?”赵崇飞邀约,“不过,主桌已经满了,旁边两桌陪桌还有位置空着。” 还没等姜宝拒绝,霍言行点头答应了:“好。” 嘉宝科技的集团年会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整个宴会大厅有一百多张大圆桌,一千多号人,热闹非凡。 霍言行在前排左数过去第三桌,离中间的主桌还有两桌的距离。因为财大气粗,嘉宝科技的年会邀请了很多影视体各界的明星,霍言行在一群人中间倒也显得并不是很突兀。 从他的角度往主桌看去,刚好可以看见姜宝巧笑嫣然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小巧可爱,唇珠微微翘起,下巴微微扬起,和修长的脖颈一起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以前朝夕相处没什么感觉,可分别了这两个月,又隔得远了,他才发现,姜宝长得的确很漂亮,比起旁边这些明星们不遑多让,更有一种她们没有的自信从容气质。 主桌一共有两桌,姜达一桌,姜宝一桌。能有资格上主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姜宝这一桌只有她一个女性,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众星捧月。 姜宝身边坐着的他认识,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人物,被誉为是商界年轻代的领头羊,正宏手机的创始人田子杉,模样长得很周正,唯一的缺陷是有点矮,才一米七五。 两人时不时地就交头接耳说上几句,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旁边几个人他不认识,但好几个都三十出头,举手投足也是一派成功人士的气势。 从下午开始闷着的胸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年会正式开始,由总裁姜宝致新年辞。 宴会厅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宝身上,姜宝身穿白色紧身礼服,从容不迫地登上了舞台。舞台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一动,礼服上白梅绣花的银丝便反射出淡淡的光华,而礼服无袖露肩收腰,将她美好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遗。 “各位贵宾们、嘉宝的员工们……” 她清朗恬淡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有着一种淡定的从容自信,非常舒服。 霍言行这一桌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就是嘉宝的总裁?看起来好年轻啊。” “长得真漂亮,真是天之骄女。” “一定很多追求者吧,也不知道谁能得到她的青睐。” …… 一阵轻咳声传来,霍言行一看,是一位今年刚刚凭借一部古装剧得了视后的余薇雯,她掩着嘴轻笑着:“你们呀,别瞎说了,咱们这里有正主在呢,小心传到姜 总的耳朵里去。” 这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余薇雯的眼神也朝他瞟了过来,笑意中带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霍言行的脑门“轰”的一声,血往上涌,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指甲掐入了掌心。 他和姜宝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零星几个圈里人就算知道,也都是有点身份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会在他面前提起,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 上次姜宝来探班,也是和白宁远闹出了动静,剧组里的人顶多以为他和姜宝关系好,也没人往包养那一层想。 这是头一次,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他。 桌上的人噤了声,狐疑地左看右看。 “好了好了,不八卦了,”余薇雯旁边有个年轻女孩打起了圆场,“还是赶紧吃饭吧,听说今晚的大奖是一辆车呢,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运气。” 话题被岔了开去,气氛又重新轻松了起来。 这一桌大部分都影视圈里的人,好几个都是有上台演出的任务的,女星们又要减肥,一轮下来,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 霍言行也没心情吃,起身出了宴会厅,找了个露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抽。 猛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充斥在胸口,再徐徐吐出,青烟在眼前缭乱着,渐渐散在空中消失了。 这样的讥讽,迟早会来。 只要他还选择和姜宝在一起,就算他不接受姜宝的金钱和势力,也无法避免。 趴在露台往里看去,玻璃窗里,宴会大厅的舞台上已经在抽一等奖了,姜宝作为抽奖人被请上了舞台,浅笑盈盈站在那里投影仪前,按下了抽奖键。 低眸浅笑,清扬婉兮。 他的脑中忽然掠过这样一句话来。 脑中闹哄哄的思绪神奇地宁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了片刻,猛然被自己脑中刚才的念头惊到了。 他在想什么?选择和姜宝在一起? “霍先生,”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抽烟?” 霍言行猛地回头一看,是刚才坐在余薇雯身边替他打圆场的那个女孩。 女孩约莫和他差不多年纪,长得挺漂亮,清纯可爱,但是应该不是圈子里的,他以前没有见过。 “你好,”女孩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朝他伸出手 来,“我叫陈雅雅,是薇雯的表妹,不好意思啊,我表姐总是口没遮拦的,我替她向你道歉。” 第63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9) 姜宝今天作为年会的主人,忙得脚不沾地。 各个上下游的供应商、客户都要招呼到,还有政商两界的头头脸脸要联络感情,集团各部门的精英需要她去慰问…… 姜达的身体不太好,有三高;赵崇飞到底身份级别不够,所以,她不得不一一照顾周全。 百忙之中,她还是抽空关注了一下霍言行那里,发现他的位置空了。 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主持人请她上去抽一等奖了,员工们翘首以盼,她只好暂时把霍言行放下。 一等奖有两个,各一台笔记本电脑,财务部和海外事业部的各得了一台,底下一阵欢呼声。 总算颁完了奖,她刚要找个借口出去找一下霍言行,忽然看见霍言行从边门进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得清丽脱俗,很漂亮。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的是,那个女孩她有点印象,以前在系统推送的画面中看到过,叫陈雅雅,是另一家电子商务平台创始人的女儿,一直爱慕、帮助霍言行,而她的父亲,更是和霍言行一起联手葬送了嘉宝科技,将姜家送入了破产的深渊。 印象中,这个女人好像出现得晚了。 原来的画面中,姜宝的原身没有和他分手,因此霍言行也就没有接拍《阳光下的你》这部原来低成本的快餐狗血剧,现在这部电视剧拍了快三个月,认识陈雅雅也就足足晚了三个月。 姜宝很庆幸,现在她已经和霍言行达成了共识,和平分手,也没有了怨仇,霍言行赶紧去找他的真爱吧,她一定会热情地送上祝福,并且包上一份大红包。 至于系统任务,再试试其他办法吧,反正这里的时间再长,在现实中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姜宝重新坐了下来,抓紧时间吃了点菜。 一旁的田子杉瞟了一眼霍言行进来的方向,压低声音问:“这不是你家那个小霍吗?怎么跟个女的混在一起?” 田姜两家以前就认识,但两个人一直只是点头之交,并不熟络,这几个月来,田子杉和姜宝接触了几次,觉得这位姜大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性格爽朗不扭捏,谈吐幽默不矫情,很合他的脾气,再加上两人总能在健身中心碰上几面,关系就不知不觉地近了起来。 “什么混不混的,别说的这么难听,走在一起就是混了,那我看你也不知 道混了多少女人了。”姜宝一脸的淡然。 田子杉花名在外,不过,他不像姜宝原身那样,最信奉的是你情我愿,所以,对姜宝在霍言行这里的执拗,有点想不明白。 “也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那小子也就是一副皮相好一点,至于对他这么着迷吗?看他那眼神,应该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可要小心。”他半是取笑半是劝诫地道。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分手了。”姜宝耸了耸肩。 田子杉怔了一下,忽然恼怒了起来:“他真的另外有人了?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一顿?” 姜宝扶额:“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都不信啊?就不能是我甩了他?我好歹也是富豪榜上排的上名号的女人,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田子杉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姜宝没好气地道。 “好,信你,来,干一杯,”田子杉举起杯来在她的酒杯上撞了一下,“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干杯。”姜宝也来了豪气,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国人的酒桌上,喝酒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既然和田子杉干了杯,其他人过来敬酒就不好拒绝了,姜宝左一杯右一杯,插科打诨赖掉了两杯,田子杉帮她挡了两杯,喝到后来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了。 特等奖是姜达上去抽的,一辆车,被底下研发部门的一个员工抽到了,一时之间,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起来,得奖的员工兴奋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谢谢董事长,谢谢姜总,我们要奋发学习,哦不对,要努力奋斗,为工厂哦不,公司创造更好明天……” 姜宝在下面听着,不由得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她的公司,不仅仅是她姜家的产业,也是全公司上下这么多员工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希望,能让公司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年会差不多了,大家干了门前杯,主桌上的贵宾就差不多陆陆续续告辞了。姜达因为这阵子三高有点厉害,抽完特等奖就提前走了,姜宝作为唯一的主人出去送客,田子杉看她走路脚步虚浮,有点担心,陪着她一起把客人送了出去。 “你还好吧?我替你去楼上开个房间。”他扶着姜宝问。 “没……没……关系……”姜宝大着舌头,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暗暗叫苦。她以前的酒量很不错,没想到原身的酒量一般,而这 红酒的后劲绵长,她强撑着走了几圈,这会儿感觉酒劲上头了。 她努力挪着脑袋四下张望,想看看赵崇飞在哪里。 “走吧,别逞能了。”田子杉拖着她往大堂走,“放心,我虽然风流,但也是有原则的,一般不吃窝边草,吃了就脱不了身了,非被我们两家老爷子逼着马上结婚抱孙子不可。” 这倒也是。 田子杉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不自由毋宁死的。 姜宝稍稍放下心来,身子一歪,靠在了田子杉的肩头,昏沉沉地凭着本能挪动着脚步。 田子杉是酒店的常客,大堂经理立刻火速替他办好了一切手续,把他们俩送上了电梯。 打开门把姜宝放在了床上,田子杉累出了一身汗,刚想也躺下来歇歇,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面前,手里还拿着手机对着他摄录着。 他“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爆了一句粗口:“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霍言行收了手机,面无表情地道:“你没关门。” “没关门也不代表你可以进来,”田子杉气怒交加,“你就是姜宝养的那个小白脸是不是?姜宝说了,她马上就要和你分手了,赶紧走吧。” 霍言行的脸色也越发铁青了。他跟了田子杉一路,一路克制着自己要扑上去揍这个无耻之徒一顿的冲动,现在好像有点克制不住了。 “我是小白脸,你是什么?”他反问,“居心叵测带着姜宝来开房,你想趁着她喝醉酒占她便宜,是吧?放心,等到她醒了我把录像给她看,她明白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男人的嘴脸,先和你断绝关系。” 田子杉总算明白过来了。 霍言行早就盯上他了,算计好了要拿证据,隐忍不发,直到最后关头才现身。 他真是没走眼,这姜宝不是养了一个小白脸,这是养了一头狼啊。 他活了近三十年,还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这幸好他没对姜宝动歪念头,要不然真被这小子给抓个现行。 “行,算你狠。”田子杉气乐了,“你等她醒了告状吧,看她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现在你先给我出去,我也不留,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好好休息。” “要走你走吧,”霍言行冷冷地道,“我要照顾她,她喝醉了不舒服。” 田子杉刚想上前去拽他,床上的姜宝翻了一个身,呻吟了一声,嘟囔了起来 :“言行……水……头好疼……” 霍言行立刻转身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把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田子杉耸了耸肩。 得了,他别枉做小人了。 他纵横花丛无数,是个感情老手,看这架势,这位小鲜肉对姜宝未必无情,而看姜宝这样本能中对小鲜肉的依赖,估计分手也遥遥无期。 轻咳了两声,田子杉努力替自己找回颜面:“好了,既然你驾轻就熟,姜宝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房门被关上了,霍言行舒了一口气。 幸好他跟着姜宝来了年会,也幸好他一开始就盯着这个田子杉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一点对男人的警醒都没有。 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拧了一下姜宝脸上的苹果肌,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表情虽然凶狠,可手下却很轻柔,最后也没拧下手,只是轻轻地捏了几下。 那皮肤细腻且有弹性,霍言行捏着捏着便停不下来了,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反复摩挲着,又慢慢挪到了她的唇瓣,细细描摹了一下唇形。 姜宝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忽然起身推开了他,踉跄着朝着洗手间跑了过去,抱着洗手盆“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股酸臭味袭来,所有的旖旎只好暂时放在了一边。 霍言行替她冲掉了呕吐物,又脱了她的衣服在莲蓬头下冲了一遍,弄到了最后,他身上全湿透了。 姜宝的人站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倒,他只好一边扶着她,一边跟着一起冲了个澡。 两个人都赤条条的,手下的肌肤滑腻,姜宝妙曼的身躯一览无遗,起起伏伏间峰峦诱人。霍言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和姜宝欢好了,此时,身体中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要往外冲。 “言行……”姜宝语声软糯,一双醉眼微眯,斜睨着看着他,“你怎么……没穿……衣服……” 霍言行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狼狈不已。他咬了咬牙,把姜宝拦腰抱起,哑声哄道:“姜宝,乖,你醉了,去床上躺着。” “我自己……会走……”姜宝挣扎了起来。 只是她醉后无力,那点挣扎好像是在呻吟似的,两个人的肌肤摩挲着,越挣扎霍言行便越狼狈,这短短几步路,就好像走在火海油锅似的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霍言行把人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刚想去浴室里纾解一下,姜宝睁开眼来,朝他笑了一笑。 仿佛引信被点燃了,霍言行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着了起来。 第64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0) 刚才在露台里抽了一根烟,霍言行自以为他想得很清楚了。 以前他恨姜宝恨得牙痒痒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她的桎梏重获新生,现在姜宝愿意放手,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他一定不能再和她有所牵扯,以免一辈子都背上“靠女人的小白脸”这个称号。 虽然,姜宝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他对姜宝隐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然而,所有的心理建设,在看到田子杉带姜宝去开房的时候,瞬间都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有的只是心口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似的憋闷,以至于他不假思索就跟了上来。 而此时,姜宝那诱惑的笑容、滑腻的肌肤、绵软的吐息……更像一剂剂致命的春药,将他傲人的自制力尽数击溃。 几乎好像是本能,他的唇在脸颊上摩挲了片刻,迅速地找到了那两片嫣红,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沐浴后的姜宝,身上有股好闻的清香,好像是葡萄酒味,又好像是甜软的点心味道,霍言行摩挲啃噬着那绵软的唇瓣,流连忘返。 味道比想象中的更加甜美。 这样的浅吻渐渐已经满足不了心头的渴望,霍言行食髓知味,慢慢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在她口中梭巡着,含住了她的柔软。 一阵战栗袭来,他用力地吸吮着,仿佛想把眼前这个人都拆吃入腹,揉进身体里。 “唔……” 姜宝低吟了一声。 呼吸就要殆尽了,霍言行不得不松开了他的唇,两人的呼吸急促,彼此交缠。 姜宝的眼神依然迷醉,定定地看着霍言行,好像在辨认他的轮廓;半晌之后,她抬起手来,在霍言行的脸庞上描摹了起来,从眉梢到了眼角。 “为什么……这么长……好讨厌……”她嘟囔了一句。 霍言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却觉得她这说话的模样太可爱,忍不住摁着她又亲了一遍。 姜宝被亲得难受,挣扎了一下:“你是哪……哪一个……” 霍言行有点生气,把她碍事的手定在了床上,把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看清楚,是我,霍言行。” 姜宝皱着眉头看了他片刻,瞳孔的焦距又开始渐渐涣散,好像有点生气,又好像有点撒娇的意味,喃喃地道:“是你……就是你……不给你亲……说……爱不爱我……你爱我……才可以亲我… …” 霍言行怔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渐渐泛了起来。 就知道姜宝说要分手是口是心非的,被他猜中了吧? 以前用那种卑鄙的强迫手段占有了他,现在总算知道错了,知道要两情相悦才是美好的感情,知错就改还算不晚。 这一阵子故意装着不理人、又斩钉截铁地提了要分手,背后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吧?今天酒后吐真言,心里不知道有多盼着他能真正地爱上她呢。 别人的流言蜚语,管他呢。 只要他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他喜欢现在这个愿意尊重他、隐忍地爱他的姜宝,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低头含住了那唇瓣,用舌尖细细描绘着唇的轮廓,从嘴角到唇珠。 “你猜,猜我爱不爱你?”霍言行哑声问。 姜宝却抛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执着。 身体里仿佛有个怪兽在蠢蠢欲动,让她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纾解点什么。她抬起头,寻找着霍言行的唇,想重新体会一下刚才那种热烈的感觉,却因为醉酒后肢体的不协调,没吻上唇,反倒亲在了他的脖颈上。 硬硬的东西碰在唇上,她有点纳闷,含着亲了一下,觉得触感不对,又舔着咬了一口。 喉结上下滚动着,霍言行再也无法按捺,长驱直入,冲锋陷阵了起来。 …… 头痛欲裂、浑身酸软。 姜宝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辆火车反复碾压了几回,脑袋一阵一阵地抽痛。 睁开眼,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洒在了地板上;抬手一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她的手一撑,刚要起来,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褛,再一看,身旁霍言行四平八稳地躺着,被子仅仅盖在了他的腰部,上身是赤裸着的。 脑子里“嗡”的一声,姜宝拼命搜寻着脑中昨晚的片段。 她喝多了。 田子杉带她开房。 可霍言行怎么会在这里? 炙烈的吻、迷乱的抚摸,还有强有力的占有……一阵战栗不可抑制地从身体里泛起。 姜宝的脸腾地红了。 她慌乱地想要下床,刚刚一掀被子,霍言行睁开了眼睛。 “早。” 霍言行侧过身,半支着脑袋,一双黑眸定 定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早……早上……好。”姜宝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 “人还难受吗?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霍言行低声问。 姜宝定了定神,终于从这重大打击中清醒了过来。 昨晚她醉酒失身了,还是和霍言行,这个她前一天信誓旦旦要给他自由、各自谈恋爱结婚的小鲜肉。 难道她昨晚喝醉了,就对着霍言行颐指气使,强迫他和她发生了性关系? 完了,这下霍言行更不会相信她的诚意了,看他这幅和以前一样深情款款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开始演戏了。 头越发疼了,她呻吟了一声,真想立刻消失在空气里。 “到底怎么了?”霍言行有点慌了,起身去摸她的脑袋,盖着的被子瞬间滑落,露出了赤裸的健硕身体。 姜宝的脸一烫,连忙往后缩了缩,摆出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好了,别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霍言行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你确定,我们要这样谈一谈吗?” 这样当然不行。 姜宝昨晚的礼服早就已经弄脏没法穿了,霍言行出去了一趟,替她带回来了一套便服,顺便从楼下买来了一碗粥和几碟小菜。 两人吃完早饭,姜宝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正常了,这才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开了口:“这个,昨晚是个意外,我对你,绝对没有朋友之外的其他心思了,这点你放心。” 这强行撇清关系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可爱。 霍言行越看越喜欢,故意调戏道:“真的吗?可我觉得你昨晚也很享受,抱着我一直不肯放,还……” “停!停停!”姜宝快要无地自容了,“我真喝醉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把这件事情忘了吧。” 霍言行看着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姜宝轻描淡写地道,“成年人有性需求很正常,昨晚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霍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把他当成人形按摩器吗?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冷冷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昨晚田子杉对你这样做,你也无所谓吗?” 姜宝硬着头皮把田子杉的话车过来当挡箭牌:“如果子杉这样的话 ,也不错啊。我们俩门当户对,如果昨晚真的在一起了,那也就不用折腾,直接就结婚进礼堂了。” 霍言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行,我明白了,昨晚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以后我一定注意。”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甩上了,用力之大,姜宝甚至怀疑墙上的墙灰被震下来了一大片。 莫名其妙。 姜宝也有点生气了。 二十出头的小鲜肉的确不够成熟,动不动就发火,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她都已经尽可能地顺着他的思路在说话、做事了,还这么凶巴巴,凶给谁看呢?下次再也不迁就他了! 一边在心里发狠,姜宝一边仰天倒在了床上,手脚舒展了开来,伸了一个懒腰。 腰还是酸,也不知道昨天怎么折腾了。 她回想了片刻,细节记不起来了,但是那迷醉的感觉却很清晰。 这位小鲜肉的肉体透着一股青春逼人的勃发力量,摸上去健硕有力,有着无尽的侵略性。 霍言行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昨晚的确享受到了。 年会过后,公司的事情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过年的气息日益浓厚。 霍言行应该没什么通告,不过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两人各住一个房间,倒也互不打扰,在客厅里碰见了,也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扭过头去,对对方保持沉默。 这感觉,莫名有点像是情侣之间的冷战。 田子杉来找姜宝出去玩过两次,有一次特意上门来接姜宝,刚好和回家来的霍言行撞上,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对视着,嘴角都噙着一丝冷笑。 姜宝一瞬间有种错觉,好像两个人下一秒就会打上一架。 当晚因为是欢迎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过年,大家玩得疯了一点,吃完饭还开了第二场,去了一家歌厅唱k,一直快到凌晨了才结束。 大家都喝了酒,索性就叫了代驾,田子杉把姜宝送了回去。 田子杉喝得有点多,靠在车窗上说着胡话,姜宝也懒得搭理他,掏出手机刚要玩,忽然看见屏幕上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霍言行的。 她的头皮一麻,几乎以为家里是不是着火淹水了,赶紧拨了回去。 手机几乎一下子就接通了。 “出什么事了?”姜宝紧张地问,“我马上到家了。” 听筒里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好一会儿,霍言行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没事,手机不小心按到了。” 电话挂了。 姜宝盯着屏幕纳闷,怎么个不小心法,才会按出了十多个未接来电?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姜宝下了车,田子杉也摇摇晃晃地出来了,差点被车子的门绊了一跤。 姜宝赶紧扶住了他:“你下车干什么?你家还没到呢。” 田子杉拖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她家的方向指了指:“那小子,你……什么时候和他分……分手?分了看……看我收拾他!” “行了吧,撒什么酒疯。”姜宝一边把他往车厢里塞,一边没好气地道,“管好你自己吧。” “姜……姜宝,”田子杉盯着她,努力想要把眼神聚焦,“我跟……跟你说,要是咱们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索性真……真凑一对,气死那小子!” “好好好,凑一对凑一对。”姜宝哄着他,赶紧关上了车门,对着司机打了个招呼,车子总算一溜烟地开走了。 姜宝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冬日的深夜,空气寒冷清新,一呼吸就一团白气冒了出来,四周静寂无声,唯有树叶在寒风中偶尔发出簌簌的响声。 姜宝很享受这样的静寂,闲庭信步走在小径上。 身后传来了轻悄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一看,霍言行居然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看起来一派闲适的模样,唯有在身旁紧握成拳的手掌,略略泄露此刻并不轻松的心情。 第65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1) 霍言行这一个晚上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煎熬”。 看到田子杉来接姜宝,他有心要问问他们去哪里、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他去接,可是,姜宝好像要秉承冷战到底的原则,压根儿没有向他交代去向的意思。 在家里如坐针毡了四个小时,想象了无数田子杉卑鄙无耻向姜宝下手的画面,十点多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给姜宝打电话。 手机没人接,他也像个傻瓜似的,隔一会儿就拨上一个,在姜宝的电话回拨过来的前一刻,他已经找出了赵崇飞和姜达的号码,打算打过去直接告诉他们,姜宝失联了。 一听说姜宝快到家了,他再也没心思呆在家里了,跑到小区门口,打算自然而然地做出也刚刚回家的模样和姜宝偶遇,打破两人冷战这么多天的僵局。 结果,从车上下来个田子杉,还和姜宝拉拉扯扯的,一副夹缠不清、恋恋不舍的样子。 听到那句“凑一对”的时候,霍言行恨不得冲出去和这人打上一架。 不能再忍下去了。 “田子杉刚才和你说什么呢?”他手插在裤兜里,佯做不在意地快走了几步,和姜宝并肩而行。 “没什么,”姜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晚了在外面干什么?” “有朋友叫我出去玩,也才刚回来,”霍言行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唱歌呢。” “你会唱歌?怎么从来没听你唱过?” 姜宝没说话,在一株白梅树下站住了,偏过头来,笑吟吟地道:“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又不爱听。”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刚刚绽蕊的白梅在月色下悄悄吐芳,姜宝的笑容,却比那白梅更加令人心动。 霍言行有些口干,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唱两句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就爱听了。” 空气静谧了两秒,姜宝哼起歌来。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要抱紧你。 愿意用在角落里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注]” …… 姜宝的声音清亮,和原唱低柔舒缓的男声大相径庭,却把歌曲诠释出了一种不同的韵味,很好听。 没几句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好听吗?”姜宝问。 霍言行正听得入神:“怎么不唱了?” “好听要收费的,想吃白食吗?”姜宝俏皮地一笑。 霍言行哼了一声,满心不是滋味:“那田子杉呢?你向他收费了没有?” 姜宝失笑:“你怎么总和子杉过不去?他为人很不错的。” “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霍言行趁机警告,“他太风流了,娱乐圈里排得上号的女明星他快要撩遍了,这种人可千万不能当结婚对象,要不然就等着小三小四登门吧。” 看着霍言行煞有介事的模样,姜宝有点头疼。 看来这两个男人真的八字不合。 她不想因为这个再和霍言行争吵,随口转移了话题:“别光说我了,那天我看见你和那个欣荣商务的千金在一起,叫陈雅雅的,长得挺漂亮的,这几天有没有约着一起玩啊?” 霍言行怔了一下,猛然之间心花怒放。 怪不得姜宝这两天这么不正常,一直和他冷战,原来,这是在吃醋了啊。 吃点醋也好,让她知道一下,他霍言行也是个抢手货,她再不抓紧,说不定他就跟别的女人好了。 “她啊,约了我两次,”他轻描淡写地道,“我太忙,还没时间出去。” “哦,那抓紧时间加油吧,”姜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往前走去,“太晚了,上楼睡觉。” 霍言行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宝远去的身影。 这个时候,姜宝难道不应该旁敲侧击一下,让他不要再和陈雅雅接触了?然后他就可以顺便表白一下心意了。可现在,姜宝居然还要让他加油,这是在说反话吗? 第二天是年二十八,公司已经进入半放假状态,姜宝也乐得偷懒,上午睡了个懒觉,醒了也不想起床,就躺在床上刷手机。 门被悄悄地推开了,霍言行探头往里看看,试探着叫了一声:“姜宝?” 她想装睡,只可惜手机没来得及收起来,屏幕光泄露了她的秘密。 霍言行敲了敲门,无奈地道:“这都几点了?快起来,早饭还没吃呢,小心把胃饿坏了。” 姜宝被揪着起了床。 自从霍言行杀青回来以后,她的早餐就又丰盛了起来,中西结合、营养丰富。 抛开后来报复的狠戾不谈,因为少年的时候就父母双亡,霍言行要照顾妹妹,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如果没有姜宝原身的强迫,他应该会是一个顾家的好丈夫。 吃完早饭,霍言行暗示:“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姜宝想了一下道,“你怎么还不去你妹那里陪她过年?这都年二十九了,大过年的,我爸不会难为你的。” 霍言行的脸黑了几分:“今天比较特殊。” “什么特殊的?”姜宝心不在焉地问。 霍言行刚要回答,姜宝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是乔竣打来的。 “今天?今天没什么安排啊……打壁球?看我这个记性,我都给忘了……你要回老家去啦?好,那我吃完午饭到健身中心来……你请我?好,那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姜宝哼着小曲就去换衣服了。 霍言行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换了一身运动装,背了个双肩背包准备出门去了。 “姜宝,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终于没忍住,开口质问。 “什么日子?”姜宝莫名其妙,“年二十九啊。” “今天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你打算和乔竣去吃饭吗?”霍言行想要捏死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昨晚还在吃醋呢,今天居然要把他丢下和别人去过情人节。 “乔竣晚上就要走了,所以年前约我去打一次壁球,前几天我都忘了,”姜宝解释,“和情人节没关系。” 霍言行都快要气死了。 怎么可能没关系?乔竣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泡她呢。 “你……我……”他张了张嘴,想让姜宝别去。 今天他原本打算好了,两个人待到中午,自然而然地请姜宝去吃个午饭,然后一起逛个街买个礼物送给她,也算是暗示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思,现在,难道要他和乔竣抢人吗? 告诉姜宝,“今天情人节,我想和你约会。” 他有点说不出口。 姜宝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往下说,就推门往外走去:“没事吧?没事我就先走了。” 乔竣在健身中心旁边的一家私房菜馆定了位。在家里时还没感觉,出来了姜宝才察觉出情节人的氛围的确浓厚,原本临近过年应该关门的商家,好些都开了门,橱窗上喷着“情人节快乐”的字样,马路 上还有好多孩童趁着这个节日在卖花,一看到情侣就围了上去。 餐厅里也布置得很是浪漫,一进门就是一面用鲜花拼成的爱心花墙,餐桌中间还点着蜡烛。 “今天太难得了,”乔竣打趣道,“居然做了一次姜总的护花使者。” 姜宝耸了耸肩:“我都把这个日子忘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出来,省得被虐狗。” 的确,餐厅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不是捧着鲜花就是拎着礼品袋,看去满眼都是秀恩爱的虐狗现场。 乔竣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儿捧了一大束粉玫瑰进来了,彬彬有礼地递给了姜宝:“临时准备的,希望没有太仓促,情人节快乐。” 姜宝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被霍言行说中了,乔竣对她有点意思? 她接了过来,笑着道:“谢谢,破费了,我今天就是想来打个球而已,对这个舶来的节日没什么兴趣。” 乔竣的神情自若:“我也是,不过,看他们过得这么热闹,我的女伴手里没花,显得我这个男人太小气。” 姜宝放下心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乔竣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两句,也不会不顾别人的感受滔滔不绝,姜宝说话的时候会耐心倾听,两个人边吃边聊,一餐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两人去了健身中心。 健身中心明显比平常要空了很多,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锻炼。 刚吃完饭没法打球,两人在休息区里坐了下来,乔竣让人上了一壶消食的健胃茶。有员工找乔竣说事,姜宝闲着无聊,拿了一本杂志来看。 一阵说话声响了起来,她抬头一看,愣住了。 透过休息区的玻璃窗看去,健身中心的门口,员工迎进了一对俊男靓女,男的是霍言行,女的则是陈雅雅。 第66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2) 原本打算好了要约姜宝过情人节的霍言行,眼睁睁地看着姜宝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心里又气又急。 他一个人在家里坐立不安地呆了大半个小时,想象了无数乔竣和姜宝在一起的画面,终于脑中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昨晚姜宝不是吃醋了吗?要是他和陈雅雅在姜宝面前约会,姜宝一定会大受刺激,然后重新燃起对他的热情。 可能是老天爷也帮他,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陈雅雅就在微信上和他聊起天来。 自从那天在嘉宝的年会上认识以后,陈雅雅好像对他有别样的兴趣,不仅加了他的微信,还时不时地聊上几句,关于他的电视剧、关于他和姜宝之间的关系,言谈之间充满了对他的同情,还有对姜宝这种利用权势强行包养他的鄙夷。 霍言行也懒得解释,偶尔回上一两句以示礼貌。 今天有了特殊的目的,他的回复也热情了起来,三言两语便把陈雅雅约了出来,两人一起到了健身中心碰面。 陈雅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过还是对这家健身中心称赞不已:“这里的设备不错,装修设计得也很特别,看起来老板有点水平。”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勉强公正地评价了一句:“还行吧,这家有几个健身顾问还是很专业的。” “你经常来这里吗?”陈雅雅兴致勃勃地问,“要么我也到这里来包张卡。” “你可以试一试……”霍言行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一边在健身大厅里梭巡着,他没发现姜宝的人,便朝着休息区走去,陈雅雅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等我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姜宝落入了霍言行的视线,还有旁边的一大束粉玫瑰。 霍言行的眼神一滞,心里又酸又涩,立刻转身和陈雅雅肩并肩,语气亲切了起来:“你喜欢什么项目?等会儿我可以陪你一起,还有,你的健身护具都带了吗?没有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陈雅雅受宠若惊,刚要回答,却猛然也看见了姜宝,吓了一跳,赶紧小声提醒:“那谁也在呢……要不要紧啊?” 霍言行装着刚刚看见姜宝的样子,一脸的意外:“咦,姜宝,怎么,这么快就吃完情人节大餐了?太巧了,我也刚好和朋友过来打壁球。” 姜宝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俩两眼。 霍言行会和陈雅雅约会,她一点儿 也不意外,意外的是,霍言行为什么会把人带到健身中心来?他应该知道她下午会在,难道不怕两个女人见面尴尬吗? “好巧,”她配合应了一句,“这位是?” “姜总你好,我叫陈雅雅。”陈雅雅挤出一丝笑容。 “哦,是欣荣商务陈延陈总的千金啊,”姜宝淡淡地道,“不打扰你们了,我也有朋友在,你们自便吧。” 欣荣商务也是专攻电子商务平台的,创立比嘉宝科技要晚,这些年在陈延的努力下也迅速壮大了起来,一直雄心勃勃想要挑战嘉宝成为行业老大,只可惜,去年一场合伙人之争,伤了很大的元气,最让陈延气愤的是,和他吵崩的合伙人后来改投了嘉宝科技的门下,两家就此暗中结下了仇。 姜宝记得,以前零星看到的画面里,她的公司就是在霍言行和陈延的合力下因为一桩商业丑闻导致大厦倾覆,短短几年内从辉煌走向败落。 姜宝可以不计较霍言行的背叛,因为的确是原身先对不起霍言行,可是,对这位原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陈雅雅,却没办法喜欢得起来,毕竟她现在是嘉宝科技的老总,对公司、对姜达、赵崇飞乃至其他公司员工都有了感情。 正好,乔竣处理完员工的事情回来,她站了起来,笑着道:“走吧,让我去见识一下你那个全国最高档的壁球室。” 壁球室在健身大厅的另一端,一排一共四个,按照国际标准竞赛的场地拦隔。地板是专门进口的j国厚枫木,墙面则是专业的弹力批荡系统。 姜宝换上了运动装,戴上了护膝和护腕,试手了几下,感觉非常不错。 乔竣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专修过球类运动,算是半个壁球高手,此刻化身为教练员,纠正着姜宝的握拍、击打姿势。 “姜宝,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霍先生?”乔竣在她耳边悄声问,“他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姜宝怔了一下,回头一看,霍言行居然站在玻璃后墙外,眼睛死死地盯着乔竣握着她的手。 她有点纳闷,转身到了玻璃后墙前:“你干什么呢?陈雅雅呢?” 霍言行振作了一下精神,露出了一丝矜持的笑容:“她在隔壁,不太会打,一直让我去教她呢。” “那你快去啊,”姜宝催促他,“趁着这个机会多联络一下感情,今天可是情人节呢,她愿意和你出来,肯定也是对你有那么一点意思。” 霍言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 姜宝这是真的在吃醋吗?怎么好像有种迫不及待地把他和陈雅雅送作堆的感觉? 陈雅雅从隔壁探出头来:“言行,你在干吗?这个我真的不太会,和网球完全不一样。” 霍言行的脑中灵光一现,当机立断,一把扯过旁边看热闹的乔竣:“乔老板,你是专业人士,麻烦你帮我教教陈雅雅,姜宝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乔竣只来得及“哎哎”了两声,就被他连推带搡一下子推进了隔壁:“雅雅,你不会最好让专业人士教,这位是乔老板,你们俩先切磋一会儿,我和姜宝有点事情。” 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就跑回了隔壁。 姜宝简直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挥起拍来,打了两下,最后一下力量没有控制好,球直奔墙面而去,回弹了回来,正好砸在了霍言行的脑袋上。 霍言行闷哼了一声,捂住了额头。 姜宝吓了一跳,飞快地跑到了他跟前,紧张地问:“怎么样?疼不疼?” “疼。”霍言行一脸的痛苦。 姜宝慌了手脚。 自从现实里的霍言行脑袋出问题之后,她对所有脑部问题莫名都报了一种恐惧的心情。 她扶住了霍言行半拖半拽地往外走去,焦急地问:“你还好不?要不要打120?” 虽然姜宝的关心让霍言行心里美滋滋的,可这么被球砸了一下就叫120的话,可能他马上就会在新闻里占上一条,“某二线明星为博存在感,小题大做占用医疗资源。” “没事,”他装着虚弱的样子,靠在了姜宝身上,“就是头有点晕,你陪着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外面的服务生闻声也过来了,拿了冰块抱在毛巾上给霍言行冷敷,姜宝帮忙按着,又怕冻伤皮肤,不停地滚动。 姜宝的脸颊近在咫尺,一股清甜香软的气息随着姜宝的呼吸在空气中若隐若现,霍言行的心神一荡,那晚的旖旎在脑海中一帧帧地闪过。 心猿意马。 “有点闷。”他哑声道。 “那出去透透气?”姜宝赶紧问。 正中下怀。 霍言行几乎立刻扶着姜宝站了起来:“走,出去透透气。” 出去后,霍言行便再也没让 姜宝回健身中心,透完气说头晕,头晕完说眼花,一路把姜宝忽悠回了家里。 快到家的时候,霍言行一下就生龙活虎了起来,让司机在旁边的商业中心旁停车。 姜宝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狐疑地问:“霍言行,你刚才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没有啊,”霍言行神情自若,“我忽然想起来,我在这里预定了巧克力,不过来一趟的话就过期作废了。” 广场里很是热闹,心形气球装扮的拱门、玫瑰花堆成的心形橱窗造型……各种各样的心形物体随处可见,好像空气中都泛滥着粉色的爱心泡泡。 姜宝被霍言行拉着,一路到了一家巧克力店。 巧克力店坐落在这个广场最醒目的位置,店面精致,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模样,里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乎都是情侣互相依偎着,一脸甜蜜地在说悄悄话。 姜宝觉得有点别扭,盼着霍言行赶紧拿了巧克力走,没想到霍言行反倒拉着她在里面的一个贵宾区坐了下来。 “干什么?” “做手工巧克力啊。” 霍言行理直气壮地道。 现场做巧克力是要预约的,尤其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贵宾区比较小,能容纳的也只有四对情侣,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外国人,胖胖的,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旁边还有一个女翻译陪在一边,为了这几枚小小的巧克力,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姜宝真觉得奇了怪了。 这明明是应该霍言行和陈雅雅来浪漫的剧本,怎么女主角换成她了? 既来之则安之,倒是要看看这位小鲜肉在搞什么花样。 姜宝是个手工废,索性也不插手,趴在桌上手托着腮,看着霍言行折腾。 “把原料在锅里加热到融化,记得一边加热一边搅拌,这样巧克力才会松软可口。”老外师傅一边示范一边提醒。 霍言行很耐心,搅拌棒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巧克力酱被搅得浓郁稠滑,出现了自然的波纹;加入奶锅煮的淡奶油,继续搅拌,随后再一个个地倒入模具中。 一起做的情侣们一边做一边嘻嘻哈哈笑闹着,唯有霍言行非常认真,偶尔抬起头来看上姜宝一眼,眼神温柔。 姜宝有些恍惚。 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她是被人深爱着的。 她在霍俗气眼里看到过,在霍少帅眼里看到过 ,现实世界中智商变成孩童的霍言行,也会这样依恋爱慕的看着她。 可现在,怎么这个小鲜肉也这样看着她?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 手臂被戳了一下,姜宝一看,霍言行的巧克力已经做好了,放进了冷藏箱里等它们凝固成型。 “想吃吗?”霍言行看着她,低声问。 姜宝怀疑,她如果说不想的话,霍言行会不会翻脸。“想,可是会胖。” “胖了瘦了都很好看。”霍言行凝视着她。 姜宝讪笑着提醒:“别这么虚伪好吗?以前你可是看我哪里都不顺眼。”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开始收拾桌上的器具。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巧克力从冷藏箱里出来了。在铺好纸的桌上轻轻磕一下模具,一块块巧克力滚落在桌上,旁边有两桌的情侣做得不太好看,一个劲儿地互相嘲笑对方,霍言行的却几乎完美,被老外师傅连声夸赞。 “请享用这包含了爱人心意的巧克力吧,别忘了亲吻你的爱人,说一句我爱你。”巧克力师傅热情洋溢地建议。 情侣们都腻歪着开始互喂巧克力。 “走吧。”姜宝忙不迭地扯着霍言行往外走去,和师傅挥手道别。 “你还没吃呢。”霍言行不悦地道。 “好好好,我吃一颗。”姜宝一边走,一边从他的袋子里取了一颗出来,放在嘴里品味了起来。 “怎么样?”霍言行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太好吃了,以后你不演戏了可以开个手工巧克力店。”姜宝恭维道。 前面有人开着平衡车逆向过来了,走位有点风骚,霍言行眼疾手快,搂住了姜宝的腰往外一带,避开了平衡车。 两人脸贴着脸,温热的吐息萦绕。 “我不开,我就做给你一个人吃吃。”霍言行在她耳廓处轻声道。 还没等姜宝来得及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唇被霍言行吻住了。 第67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3) 这个吻非常绅士,在姜宝的唇瓣上摩挲了片刻,又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口,旋即便松开了。 情人节的街头,这样的吻司空见惯,霍言行此时也不算什么大牌,戴着鸭舌帽穿着普通的运动衣,路人也只不过瞥了一眼,感慨一下俊男靓女便各自走开。 姜宝却晕了两秒,旋即猛地抬头看着霍言行。 什么意思?霍言行这是在向她暗暗地表白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吗?”霍言行哑声道,“小心我再亲你。” 姜宝惊愕了一瞬,试图和他讲道理:“霍言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俩不是分手了吗?只不过现在还……”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霍言行很是理直气壮,“你说分就分,说好就好,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想分手。” “等一等……”姜宝混乱了,“你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根本就不爱我吗?” “什么爱不爱的,女人就是麻烦,”霍言行轻哼了一声,“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不容姜宝拒绝,霍言行便抓住了姜宝的手,快步往商场里走去。 因为情人节,晚餐的定位几乎都满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日料店,挤进了两个吧台位。 姜宝还没从刚才认知的混乱中抽离出来,她试图溜之大吉,让霍言行先回去接陈雅雅,霍言行却一脸的无所谓:“随她去吧,你以为她喜欢我啊,可不一定呢。而且,我看她和乔竣蛮般配的,说不定两人已经擦出火花了。” 姜宝汗颜。 这怎么可能?拉郎配也不是这样拉法的。 “为什么不可能?乔竣就喜欢有钱漂亮的女人,那个陈雅雅很符合他的要求,他一定会大献殷勤的。”霍言行一脸的理所当然。 姜宝也不想和他争辩了,给乔竣发了一条抱歉的信息,乔竣很快就给她回复了,一如既往的幽默:没事,我还要谢谢霍先生他没有让我赔偿他的医疗费。 因为情人节人多,上菜特别慢,两人吃完出来已经快八点了,霍言行兴致勃勃地拉着姜宝在广场旁边的公园里逛了一圈,这才回了公寓。 这一天过得很是神奇,姜宝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处一下,捋一捋思绪。 进了浴室,她泡了个澡。 这个浴缸不大,只有一个人可以躺下,姜宝深怕霍言行闯进来 ,还特意反锁了一下门。 密闭的空间让她安心,她把大半个身体沉入水中,蒸腾的热气放松着她的神经。 她仔细回想着刚才霍言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发现,她还是看不透这位未来影帝的真实想法。 霍言行此时已经和陈雅雅认识了,也意味着他已经和陈延搭上了关系,难道,霍言行还是不能忘记以前原身对他的伤害,还想要演戏从她身上套取商业机密报复? 总不能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万一是真的爱上她了呢?那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完成系统任务了? 热水泡得她的肌肤发烫,她的心也热乎了起来。 泡了小半个小时,有点缺氧,姜宝赶紧从浴缸里起来了。 穿好睡袍,她心不在焉地走出了浴室,抬头一看,几乎以为她走错了房间。 霍言行躺在她的床上,正在看一部经典的黑白爱情电影,神情自若,一派悠闲。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姜宝忽然有点口吃。 “等你。”霍言行半裸着上身,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那张年轻的脸庞俊美,在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充满胶原蛋白的活力弹性。 男人的皮肤,居然也能这么好,真是让人嫉妒。 姜宝的脑中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努力让自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正色道:“你的房间在隔壁,该睡了,别闹。” 霍言行轻咳了一声,非但没起来,反倒在被窝里摆了个手托脑袋的诱人姿势,诱惑道:“我替你捂被子呢,你总是脚凉。” 的确,姜宝一到冬天就脚凉,空调开得再暖和也没什么大用,反倒因为空气干燥喉咙疼痛。 姜宝看了他片刻,心一横,上了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说了,她都已经和这位霍小鲜肉欢好过了,就是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没什么好矫情的。 两个人在被窝里对视了片刻,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还没等姜宝说话,霍言行抬手勾住了她的脖颈,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来的凶猛而炙烈,两人气息交缠,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不得不承认,小鲜肉的吻技高超,舌尖挑逗着姜宝的口腔,时而轻风细雨,时而狂风骤雨,姜宝的魂魄仿佛都被他吸吮到了空中,随着他的气息起舞。 不知道过 了多久,霍言行终于暂时松开了他的唇,开始一下下地轻啄她的脸庞,一阵凉意袭来,姜宝终于捡拾回了几分理智,一看,霍言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上游走,开始解她家居服的扣子。 “等一等……”姜宝终于捡拾回了几分理智,用力地在霍言行的胸口推了一下。 霍言行猝不及防,半边身体撞在了床头,愕然看着她,脸上是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渴望。 “你……你到底……到底爱不爱我?”姜宝喘息着,神情略带期待。 霍言行怔了一下,俯身又抱了上来,把脸埋在了她脖颈处,轻吮着她的耳尖,声音低哑:“你呢,你爱不爱我?” 姜宝有点失望,她咬住了唇,没有回答。 她不想骗霍言行,也不想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霍言行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在她耳垂上用力咬了一下。 一阵战栗从耳根处袭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血液中的火苗,有被点燃的趋势。 但是不行。 如果说那一次,她尚且可以用醉酒来做借口,今天清醒的她,不能成为小鲜肉男色的俘虏。 “好了,”姜宝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正常一些,“被窝很暖和了,我要睡了,谢谢。” 霍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箭在弦上,姜宝居然要喊停?明明以前姜宝一直很享受两人的性关系,现在他都这样明着上床诱惑了,为什么她还是无动于衷?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是因为那句“我爱你”吗? 他暂时还不想说。 这是他在姜宝面前最后的屏障了,在真正确定姜宝的心意以前,他不能把这三个字轻易说出来,一旦说出口,那就意味着他把真心放在了姜宝面前,任她予取予求了。 两个人的感情始于金钱的包养,他不知道,姜宝对他的感情能持续多久,更不知道姜宝现在是不是真心爱他;而现在的他,无论是金钱还是事业,和姜宝之间的距离依然还是隔着一条天堑,注定无法理直气壮地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姜宝背对着他躺了下来,显然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如果他识趣的话,就应该下床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去。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走。 厚着脸皮也躺了下来,霍言行努 力驱赶着自己脑中的旖旎,费了好半天劲,才让自己几近沸腾的血液渐渐恢复正常。 “我替你捂着吧,省得半夜里冷。”他低声道。 日上三竿,又是慵懒的一天。 脑子已经清醒了一些,身体却还顽固地不想清醒。被窝里暖洋洋,脚好像搁在一个暖炉上,又软又暖,舒服得很。 姜宝忍不住闭着眼睛餍足的轻唔了一声,翻了一个身,摸索了片刻后抱住了一个抱枕。 有点弹性、有点软乎,再摸了摸,却又有硬邦邦的触感……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睁开了眼睛,霍言行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把霍言行的身体抱得紧紧的,腿还大咧咧地搁了上去,就好像一条八爪鱼缠在霍言行的身上。 霍言行睁开了眼,看了她片刻,嘴角微微勾起:“早安。” “早……早安。”姜宝有点结巴,刚想悄无声息地把脚挪开,忽然碰到了一处真的硬邦邦的所在。 她的脸腾地红了。 霍言行呻吟了一声,猝然抱住了她,用力在她唇上吸吮了一口。 “别……起来了……我今天要回家……”姜宝被亲得心跳气促,差点就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霍言行松开了她的脖颈,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霍言行蹭了蹭。 和亲吻相比,这个动作有种莫名的亲昵,姜宝不自然地转开了脸。 “当了一个晚上的暖炉,就没有一点福利吗?”霍言行不满地控诉,“亲我一下。” 这还没完没了了。 姜宝只好敷衍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霍言行的眸色渐深,狼狈地松开了姜宝,飞快地起了床。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第68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4) 早餐后,霍言行把姜宝送去了别墅,今天年三十,两人都要各自回家过节。 姜宝回到了家里,姜达正在花房里侍弄他养的几盆兰花,兰花刚刚吐蕊,花房里一室芬芳。 自从姜宝进入公司后,姜达开始慢慢地把工作移交给女儿,修身养性。他最喜欢的就养花和国画,每天不来花房看上几眼就惦记得很。 这几盆兰花,的确被姜达养得非常好,兰叶郁郁葱葱,兰花清雅脱俗。 可姜宝一想到它的价格,就对它没了兴趣。 以她的脾气,一株兰花在她手里估计活不过半年,这几万十几万就打了水漂。 “爸,你这兰花养得真好,高手。”她拍马屁。 姜达很是自得,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洗了洗手,和女儿边聊边往外走去:“养花一定要耐得住性子,不能太殷勤,也不能太疏远,就和男人相处的道理一样。” “哦。”姜宝随口应了一句。 姜达瞟了她一眼,嘴角含着笑意:“你现在对那个霍言行,就做得很好。以前就是太殷勤了,所以他有恃无恐,现在时不时地晾他一下,我看,他对你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姜宝头皮一麻。 她的所作所为,落在姜达眼里居然是若即若离吊着霍言行的意思?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不是,爸,你又派人跟踪我了吗?”姜宝着急了起来,“而且,要我说几次才行,我真的对霍言行没什么兴趣了!” “没有没有,”姜达赶紧解释,“都是别人看见了向我说的,那天碰到了田家那小子也聊了几句,说霍言行现在对你很上心。” “他知道什么,他管好他那一堆红颜知己就好了。”姜宝悻然道,“爸,你不要再叫人跟踪我和霍言行了,要不然我真生气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达乐呵呵地道,“走,过年了,不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姜宝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打马虎眼,正色道:“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一个男人,如果需要用手段才能把目光落在你身上,那就不是真的爱你。这样的上心,我姜宝不稀罕。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和你对妈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姜达怔住了。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好,我知道了。” 这语气, 听起来应该是有所醒悟了。 姜宝心里暗喜,过完年就再和姜达谈一谈,务必要把霍言行妹妹的护照拿到手,消除霍言行最后的顾忌。 虽然姜家没有了女主人多年,不过,不妨碍过年的热闹。 姜达和岳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来往频繁;姜家也是个大家族,除了日常的人情往来,各种登门攀关系的亲戚也很多,过年这几天几乎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这一天,姜家一个旁支的亲戚过来拜年,来了六七个,都上了年纪了,姜宝对这些人不太熟悉,招呼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去书房了,快吃饭的时候才下来。 一下来,就看到有个五十来岁的表婶在姜达身旁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很诚恳很热烈的模样。 她心里一动,轻悄悄地走了过去。 “说心里话,你可真的得考虑一下了,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保姆那总是外人,对吧?姜宝以后嫁出去了,总归不能天天陪着你……” 姜宝顿时明白了,这是在劝她爸续弦啊。 姜达一直客气地听着,没怎么说话。 表婶说的口干,猛喝了一大口茶水,还想再继续劝,一眼瞥见了身后的姜宝,不由得尴尬地笑一笑,不说话了。 “呦,”姜宝讥诮地笑了一声,“表婶什么时候改行成了媒婆了?” 表婶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哈哈,开玩笑的,姜宝这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打算一辈子单身陪着我爸,表婶有意见吗?”姜宝假笑着。 “没意见没意见,哎呦我家那小孙子又在调皮了,我去管管。”表婶忙不迭地逃走了。 姜宝哼了一声,在姜达身旁坐了下来,嘟囔了一句:“这些人烦死了。” 姜达哑然失笑:“你和他们较什么真?一年就见上这么一次,你看,你爷爷这边的人,哪个敢来我面前提这件事?也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过来自讨没趣。” 姜宝看了看旁边正在看电视聊天的几个亲戚,凑到姜达耳边小声道:“爸,其实,我不是反对这件事,我是讨厌他们强行拉郎配,你要是有个真心喜欢的,我觉得来个第二春也挺好。” 姜达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我知道,我们姜宝心肠好着呢,见不得我一个人孤单。不过,我现在这样挺好,你妈的照片和录像每天看看,和她在我身边没什么两样。” 姜宝心里一阵感动。 谁说世界上没有好男人的?她这个爸爸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忙乎了大半天,终于把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送了出去。姜宝顺道陪着姜达在小区里散了一会儿步,回来刚刚坐下,门铃响了,佣人过来禀告:“霍先生来了。” “请进来吧。”姜达淡淡地道。 姜宝怔了一下,霍先生是谁?总不能是霍言行吧? 门外人影一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居然真的是霍言行,手里还提着两袋东西,看起来像是过年专程来给长辈拜年的。 “你……你来干什么?”姜宝惊愕地问。 以霍言行的脾气,怎么也不像是会对着姜达做小伏低的人,更何况,姜达在几个月前还在他妹妹的事情上动了手脚,霍言行不恨才怪呢。 “过年了来看看叔叔和你,顺便有点事情想和叔叔谈一谈。”霍言行很是彬彬有礼,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特意收拾过了,他的衣着打扮都很成熟,看起来有种异于同龄人的沉稳内敛。 “你和我爸有什么好谈的……”姜宝无语了,“我都会搞定的,你别瞎折腾了。” 姜达责怪地看向女儿:“小霍来都来了,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一直往外赶人?好了,我们上去谈,姜宝,你和陈妈她们说一声,晚上加几个菜。” 霍言行和姜达去楼上的书房了,这一谈就谈了一个来小时,姜宝在客厅里如坐针毡,还偷偷摸摸地趴在书房门上想要偷听,可惜,这实木门隔音很好,什么都没听到。 谈完出来,刚好到饭点了,姜宝也来不及探听两个人谈话的内容就上了餐桌。 相比上一次三人在姜家的那一餐饭,今天的晚饭气氛和谐得不像话。姜达谈笑风生,言辞间对霍言行就好像对待一个正常的子侄辈年轻人一样,问了他最近的拍摄情况,还询问了影视业的投资现状,最后还问了几句霍言行的家庭状况,对他早逝的父母唏嘘不已,也对他独自一人把妹妹拉扯大表示了赞赏。 姜宝在一旁都插不上话,这让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是太嫩了。 这两人也都太虚伪了吧?前阵子还彼此都恨得牙痒痒的,可现在看这架势,让姜宝有了一种错觉,好像霍言行就是个初次登门的毛脚女婿,还彼此都对对方很满意的那一种。 吃完饭,姜达去楼上休息去了,姜宝终于可以和霍言行独处,迫不 及待的就追问:“你和我爸到底谈了什么?” “想知道吗?”霍言行一脸的神秘,“想知道就陪我出去走走。” 姜宝恼了,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威胁道:“你到底说不说?” 霍言行笑了笑,拖着她朝外走去:“吃晚饭散个步消消食,走。” 小区的夜晚很安静,天空中偶尔绽放了几朵烟花,才让人感觉到是在过年。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沿着青石砖铺成的小径,在小区里散起步来。小径两旁是一栋栋视野开阔的别墅,绿化被打理得很好,在这春寒料峭的初春季节也绿意盎然。 前面是小区的球场,有几个人在打篮球,一个大高个从远处投了个三分球进了篮筐,姜宝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厉害。” 霍言行很不满意:“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我的。” 他跑进了球场,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句,接过篮球,从球场的一头开始运球,卖弄地表演了几下技巧,随后一个高高跃起,把球投入了篮筐。 姜宝捧场地鼓起掌来。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哼,她转头一看,居然是田子杉。 这位大佬家也在这里,今天居然这么巧就碰上了。 “雕虫小技,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他很是不屑地道,“幼稚。” 球场里的霍言行一眼就瞥见了田子杉,几乎立刻就扔了篮球过来了,两个男人对视着,目光中对对方的鄙夷和不屑碰撞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来打一场?”霍言行挑衅着问。 田子杉气乐了:“行啊,打一场就打一场。” 姜宝连忙阻止:“子杉,你别逞能,别到时候伤了筋骨。” 田子杉笑吟吟地道:“呦,我家姜宝这是在心疼我吗?放心,我还没这么脆弱,想当初,我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呢。” 霍言行的脸黑了几分,冷冷地道:“放心,我不占他便宜,让他一半的分数,打十五分钟,体谅他年纪大体能不够。” 田子杉的脸也黑了,这句“年纪大”简直就是戳心戳肺。 姜宝就不明白了,这两个男人怎么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了?霍言行年轻,血气方刚倒也能理解,田子杉跟着凑什么热闹? 第69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5) 两人各自回去换了运动服和球鞋,原本球场里打球的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告奋勇做了裁判,高个子站在场地中间,把球往空中一抛,双人篮球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霍言行有身高的优势在,轻而易举地就抢到了球;但田子杉也不可小觑,他的动作灵活,冷不定地截球后冲刺投篮,命中率很高。 两人的比分胶着着,慢慢往上攀升。 几经争抢后,霍言行控球,虚晃一个假动作,闪过了田子杉的拦截,将球带到了中线,然后一个漂亮的空中跳投,球在篮筐上打了个转,进了。 灯光下,霍言行的身姿矫健俊美,高高跳起时的肌肉健硕有力,汗珠一滴滴地渗了出来,在灯光下反射着出点点亮光,仿佛在书写“青春鲜活”这四个字的含义。 姜宝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漏跳了两拍,旋即心如擂鼓。 “三分,十三比九。”裁判高声叫道。 霍言行得意地回过头来,朝着姜宝比了一个手势。 还剩下了五分钟,年龄优势立刻因为运动量的加大凸显了出来,霍言行的爆发力依然强悍,而田子杉则动作没那么流畅了,霍言行接连得分,田子杉才抢到了一个球后命中。最后十五分钟计时结束,两人的比分定格在了二十四比十二,按照霍言行的算法,算是平局。 两人气喘吁吁地在场地中间对视了几眼,田子杉不得不勉强夸赞了一句:“你小子,还是有点水平的。” “你也不错。”霍言行倒也有了几分佩服,像田子杉这样的花花公子加商界精英,能有这样的体力和技巧,算是非常难得了。 姜宝如释重负,上前把外套兜头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没好气地道:“行了,快穿上吧,大冬天的别冻出病来了。” 田子杉披上外套,把姜宝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都登门拜年了?别跟我说你们俩要结婚了,我可是半个子儿的红包都不会包。” 姜宝语塞,好一会儿才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明明我铁定了心要和他分手的。” “这小子心思太重,你提防着点,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田子杉叮嘱道。 一阵咳嗽声传来,两人齐齐回头一看,霍言行正不悦地看着他们,暗示姜宝该道别走了。 “呦,这么快就感冒咳嗽了?” 田子杉假惺惺地关切,“小年轻这身体不行嘛,银样镴枪头。” 霍言行冷笑了一声:“田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怜香惜玉太多了伤了根本。” 又斗上了。 姜宝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地方结下了怨仇,赶紧打圆场:“走走,该回家了。” 田子杉笑着道:“对,该回去了,我刚好去拜访一下姜叔叔,对了,姜宝,我上次的求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求婚?”姜宝懵了,“你什么时候向我求过婚了?” 田子杉一本正经地道:“就前阵子,我不是说了,要是我们俩都没遇上合适的,就凑一对在一起得了。看看,我们俩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霍言行的脸色彻底黑了,一把拽过姜宝快步往前走去:“走,别理他,让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去。” 田子杉乐不可支,看着两人的背影高声叫了起来:“姜宝,记得好好考虑一下,我会一直等你的……” 霍言行一路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回到了别墅,然后换好了衣服,上楼和姜达道了别,准备回去了。 姜宝一路把他送到了门口。 霍言行在台阶上定住了,一动不动,神情沉郁。 姜宝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田子杉的话,一听就是开玩笑的,最后也没来她家,霍言行最好的回应就是一笑置之,现在这样,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喜欢开玩笑,”她不得不替田子杉解释一下,“你和他关系处好一点,以后说不定可以拿到他家手机的代言……” 霍言行咬紧了牙关。 他几乎都忘了,田子杉是个实打实的大佬,手下的品牌手机占了国内的半壁江山,现在的他,除了和田子杉耍耍嘴皮子,根本没有和人相提并论的资格。 “我不稀罕拿他手机的代言,”他冷冷地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他一样有出息。” “我知道,”姜宝从来没怀疑过这一点,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句,“说不定比他更有出息。” 霍言行怔了一下,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怎么了?”姜宝很纳闷。 霍言行忽然一下把她按在了铁铸门上,用力地噙住了她的唇,几近凶狠地吸吮啃噬了一番,这才松了开来。 姜宝被他亲得晕头转向,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气又恼:“你抽什么风?小心被我爸看见了。” “那就看见吧。”霍言行一脸的无所谓,恋恋不舍地后退了两步。 姜宝忽然想了起来:“等一等,你到底和我爸谈了什么?” 霍言行嘴边噙着一丝笑容:“我向你爸请教了一下,该怎么样才能拥有一个像他和阿姨一样恩爱幸福的婚姻。” “你骗傻子呢!”姜宝不信。 霍言行朝她挥了挥手:“真的,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姜宝“哎哎”叫了两声,还想追问,霍言行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别墅,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径的转角处。 姜宝在门口呆了片刻,悻然回到了客厅。姜达从楼上下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姜宝一看,居然是霍言行半年前参演的一部电影的新闻,刚好在今年春节档上映,票房火爆,上映六日,和一部半路横杀出来的黑马一起领跑同期,有望一起破春节档电影记录。 新闻里剪辑了几个电影里的片段,也有霍言行的出境,他饰演了一个配角,反派大佬手下的一个心腹,不遗余力地替大佬打前阵,却没想到最后他的身份揭晓,是大佬把他从当警察的父母那里偷来养在身边的,而他一直追杀的男主则是一直在寻找他的哥哥。 正义和邪恶、血肉亲情和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无情碰撞,让他无所适从。 片段中,霍言行把这种碰撞诠释得很好,无声的痛苦从眼神和表情中泄露了出来。 “这小子,演得还不错。”姜达淡淡地评论了一句。 这是个好兆头。 姜宝立刻在姜达身边做了下来,正色道:“爸,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新闻正好放完了,姜达转头看向女儿,乐呵呵地问:“什么事情,能让我家宝宝这么严肃地要和我谈心?” 姜宝轻咳了一声,把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洋洋洒洒讲了一遍。从爱情的真谛开始,讲到了人类的尊严;从人和人之间的互相尊重,讲到了因果循环…… 最后,她郑重地请求:“爸,把你扣下的护照还给霍言行吧,我真的不想要那么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呆在身边,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我也会爱上他,然后像你和妈妈一样幸福地生活。” 姜达看着她,良久,说了一个字:“好。” 说服姜达居然这么轻而易举,这倒大出 姜宝的意料。 霍恬的护照到了手,姜宝第二天就交还给了霍言行,并暗示他,姜达已经不会对他和霍恬做什么事情了,他可以放心搬出去了。 然而,霍言行好像没听懂,半点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反倒住得越来越自如,除了早上变着花样的早餐,有空了还会在晚上做两个小菜,让姜宝回家吃饭。 霍言行少年就没了父母,为了照顾自己和妹妹,一手厨艺炉火纯青,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姜宝的胃。 晚上的“暖被窝”成了日常惯例,一到点,霍言行就跳上姜宝的床,自然得让姜宝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他才是这间卧室的主人。 姜宝原本琢磨,是不是霍言行改了主意,不想和她撇清关系,想和她成为一对保持肉体关系的炮友。毕竟霍言行精力旺盛,两个人都已经上过床做过爱了,彼此契合。 她对这样随便的两性关系并不赞同,打算在霍言行有实际行动的时候好好地教育他一番,没想到,等她想好了话、憋足了劲上床以后,霍言行随手就关了灯,自顾自地躺了下来,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居然真的是暖被窝。 姜宝哭笑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霍言行睡在旁边,姜宝的睡眠的确好了很多。她睡觉不喜欢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太干,有时候被窝里的确会感到从脚底心泛上来的凉意,有了霍言行这个暖炉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杂乱的梦也少了不少,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她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两人现在这算是什么关系。 太让人头疼了。 元宵那天,田子杉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他过生日,让姜宝来酒店来一起高兴一下。姜宝备好了礼物,兴冲冲地刚要出门,霍言行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九分牛仔裤、修身小西装、格子羊毛围巾……就连头发都用定型水稍稍喷了一下,乍眼一看,隽美得好像从屏幕里走下来的漫画人物。 姜宝被这男色晃了一下神,好一会儿才纳闷地问:“你也出去啊?” “我和你一起去。”霍言行板着脸道。 “子杉他……”姜宝很为难,这两个人见面好像仇人似的,她带霍言行一起去,不是给寿星添堵吗? 霍言行快要气炸了。 这个女人,田子杉都当着他的面向她求婚了,难道她还要一个人去参加生日会?这是羊 入虎口,知道吗? 第70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6) 田老板的生日宴会,排场相当得大。 安德鲁大酒店的一个宴会厅被包了下来,各种美食摆在两边,中间有乐队助兴,鲜花、拱门、香槟、蛋糕……礼仪公司把宴会厅打扮得堪比婚宴现场。 姜宝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霍言行,把板着一张脸的小鲜肉一起带了过来。 田子杉今天心情很好,见了霍言行也不意外,笑呵呵地往里请:“多谢捧场,今天我生日,你们随便点,随便玩。” “生日快乐。”姜宝递上了礼物。 田子杉接了过来,然后凑到了霍言行耳边,压低声音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姜宝在我们这里可很受欢迎的,你可得小心一点。” 霍言行心里一凛。 “说什么悄悄话呢?”姜宝狐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没什么,”田子杉嬉皮笑脸,“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不用掺和。” 姜宝扯过了霍言行,没好气地道:“赶紧去招待你的客人去吧。” 两人到了里面,不时有人过来和姜宝打招呼,霍言行占有性地挽住了姜宝的手臂,寸步不离。 姜宝一路替他介绍着过来招呼的朋友,一个个都有着金光闪闪的头衔,什么一果娱乐的少东家,什么时尚杂志的副总编,还有一个是某个知名服装品牌的创始人,不仅长得帅气,打扮得也很时尚。 “霍言行,我知道,”这位叫程飞的创始人打量着他,“春节档票房亚军《飞龙》的男配,现在网络上人气很高啊。电影我看了,演得的确不错。” 霍言行笑了笑,不亢不卑地伸出手去:“多谢程总夸奖。” 程飞和他握了手,笑着道:“霍先生,你的运气可真好啊,能得到我们姜宝的青睐,我们这帮子人可都嫉妒得很,早就想好好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姜宝还一直护着你,不肯带你出来。” “程飞,你可以了吧,”姜宝瞪了他一眼,“跟你们这些人疯,学坏了怎么办?” “叫你言行可以吧?”程飞笑着道,“以后出来一起玩,别理姜宝,女人嘛,总是爱管东管西。” 霍言行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这是想离间姜宝和他的关系吧?然后趁虚而入?这位程飞一副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个风流倜傥的角色,不能掉以轻心。 “不,我喜欢被她管,”他正色道 ,“能被女人管着,说明这个女人是喜欢你的,要不然才懒得管你呢。” 程飞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好,有点意思。” 姜宝也抿着唇乐了,凑到霍言行耳边问:“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 霍言行趁机揽住了她的腰,亲昵地和她一起咬耳朵:“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想看吗?” 一圈兜下来,姜宝也不知道霍言行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反常得很。 以前霍言行对自己曾经的身份比较敏感,公开场合一般都和姜宝保持适当的距离,可今天他特别的热情,几乎陪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可以说是毫不避讳地公开秀恩爱了,更对每一个试图和她多聊几句的男性虎视眈眈。 生日宴其实就是朋友们一起聚会的一场大趴体,也请了男女明星过来助兴,主持的司仪准备了几个游戏大家一起玩玩,其中有个游戏挺暧昧的,类似真心话大冒险,主持人往台下扔花球,扔到的人上台现场抽取问题,打不出来或者不想回答,就要用嘴把一个吊着的苹果传到下一个被选中的人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田子杉早有谋划,姜宝第一下就被扔中了,上了台第一个抽到的问题就很劲爆,让她回答“第一次做爱在哪里?用三句话来形容这一次的感受。” “这是谁想出来的?”姜宝头疼死了。 “田子杉!寿星佬!”旁边的人哄笑了起来。 “哎,可不要冤枉我,”田子杉正色道,“我向来都是禁欲系的,从来不开黄色玩笑。” 底下的人拍桌大笑,又催姜宝:“姜宝,快回答,不回答就传苹果。” “传吧。”姜宝认命,她可不想和人分享自己的隐私。 田子杉立刻举手:“来来来,砸我。” 主持的司仪当然心领神会,把花球往他手里扔,田子杉刚要去接,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就把花球截胡了。 截胡的当然是霍言行。 他在旁边忍了很久了,一出手就势在必得。 “承让承让。”他故作谦虚地朝着田子杉拱了拱手。 “你小子,可以啊,”田子杉气得连连点头,“就会耍阴招。” 霍言行也不理他,几步就上了台,和姜宝一起亲亲热热地秀了一个两人一起咬苹果、时不时亲到一下嘴巴的恩爱。 这一个晚上过得热热闹闹,快结 束的时候,姜宝终于从霍言行的紧迫盯人里脱出身来,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田子杉在外面等她。 这倒是让姜宝意外了:“言行没跟着你吗?” “我让人绊住他了,”田子杉乐了,“怎么样?这阵子是不是感受到他火一样的热情了?” “你在捣什么鬼?”姜宝狐疑地问。 “没什么,只是让他感受一下竞争的压力而已,”田子杉拍了拍她的肩膀,“男人嘛,都是贱骨头,有人追着你,他就怕你跑了,成天围着你转了。” 姜宝终于明白了过来。 田子杉这是故意在霍言行面前和她腻歪,好让霍言行紧张她呢。 “谢了,”她笑着道,“不过靠这种方法才能让他把心放在我身上的话,那也没什么意思。” “别,”田子杉正色道,“有的男人就是情商低,不刺激一下看不到自己的心。” “看来你是男女问题专家啊,”姜宝乐了,“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一下?” “我?免了吧,”田子杉耸了耸肩,“不自由,毋宁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转头一看,霍言行来了。 “你们俩在这里聊什么呢?”霍言行走得很急,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 田子杉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在继续求婚呢,一次不行就两次,求个一百次,说不定姜宝就答应了。”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了,”姜宝无奈地道,“没有的事。” 霍言行的脸色铁青,一把拉过姜宝:“走了走了,让他一个人对着空气求吧。” 生日宴圆满结束,几个朋友还撺掇着进行下一场,姜宝看着脸上写满不开心的霍言行,只好婉拒了邀约,两人一起回了公寓。 自此之后,霍言行好像更黏姜宝了,每次姜宝外出,他都会盘问一二,又眼巴巴地等她回来,搞得姜宝在外面都有点心神不宁,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这算是爱她,还是被田子杉刺激的男人好胜心? 姜宝也不知道。 一过完年,因为那部贺岁片的火爆,霍言行渐渐忙碌了起来,他的经纪人替他安排了一个综艺做嘉宾,还接了两个代言广告。他在网络上的人气也早就因为那部大爆的电影而日渐高涨,出门已经不得不戴上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了。 一个月后,姜宝正在公司里开会呢,快要结束的时候,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消息:您尾号为*5022的卡于三月十八日转入1000000.00元,交易后余额为1300122.99元。 姜宝愣了一下,一百万,这是哪里来的钱?转账转错了吗?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是霍言行发过来的微信:我在你办公室了,钱收到了吗? 姜宝惊愕了。 这一百万居然是霍言行打来的。 这笔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霍言行来说却是大数目。 读书时他在学校里接了一些小角色和商演,赚来的钱都还了助学贷款;出道以后接了一部网络剧,收入比普通人好,可转眼妹妹又进了医院,成了无底洞;后来姜宝的原身看中了他,逼得他走投无路,几乎身无分文。 这大半年来就算宽裕了点,他也肯定暗中藏起来要为他和妹妹以后的生活做打算,怎么就忽然朝她扔了一百万? 会很快就开完了,姜宝迫不及待地出了会议室,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进去,霍言行就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 有两个年轻秘书你推我让地进去了,兴奋地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请他签名,又替他泡了咖啡,这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霍言行果然是火了,连在她的公司里都有了粉丝。 姜宝进了办公室,霍言行嘴角噙着矜持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她。 “发横财了?”姜宝晃了晃手机,“居然打给我这么多钱?” “我妹妹的手术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算是我付的房租。” 姜宝冷笑了一声:“我稀罕你这房租吗?既然觉得住在我家里不好,现在你有钱了就赶紧从我那里搬出去,我的房子不租。” 霍言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 姜宝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霍言行和她擦肩而过,到墙边按住了按钮,电动窗帘自动合拢,顺带着,门也关上了。 “姜宝,”霍言行抱住了她,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梢,“别生气,我说错话了,剩下的,就当我上交的家用,行不行?我想养你。” 我想养你。 姜宝愣住了。 这是在向她表白吗?可是为什 么不说“我爱你”呢? 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你爱我吗?”,可不知怎么,她张了张嘴,原本该流畅的问话却忽然有点说不出口:“你……你……” “你别嫌少,”霍言行的声音轻柔,在她耳朵旁情意绵绵地道,“暂时只能这么点,等过一阵子全部的分红到手了,我都交给你。” “分红?”姜宝纳闷地问。 “对,《渣帅》的一个投资商退股,我刚好接拍了《阳光下的你》,手头的钱东拼西凑和别人一起捡了漏,现在能分红六百来万。” 《渣帅》就是春节档杀出的另一匹票房大爆的黑马,轻喜剧低成本片,上映一个月票房破了二十亿。 霍言行的确有过这么一次暴富,这些资金也成了他报复姜宝原身的资本,但是,姜宝记得时间没有这么早,也不是这部轻喜剧,而是一部动作片。 看来,这个世界,又因为她的到来被改变了。 “恭喜,”姜宝轻声道,“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有出息的。钱不用给我,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留着做你发展事业的基金吧。” 霍言行的心神一荡。 有什么比来自心上人的肯定和鼓励更让人激动呢?他的心膨胀了起来,亲吻了一下姜宝的头发,心里满是柔情蜜意:“好,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为我骄傲的。走,先去庆祝一下,今天我定了彩蝶坊的位置。” 彩蝶坊是乾州市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看来霍言行这是发了横财,打算去奢侈一把了。 姜宝有点好笑,却也有点感动。 爱不爱的事情,等晚上再说吧,先去享受一下美食。 彩蝶坊是专营海鲜和粤菜,新鲜的象鼻蚌、帝王蟹、龙虾等菜品是他们家的招牌,生吃、芝士、盐焗等各种烧法各有特点,两人点了一只帝王蟹,姜宝喜欢吃蟹腿,霍言行把八条腿都放在了她面前,他嫌工具剔肉损坏了腿肉的美感和口感,小心翼翼地剥着蟹腿上厨师特意留下的半边蟹壳,一个个地把蟹腿肉完整地剥了出来,送到了姜宝的面前。 原来,男人温柔起来,居然可以这么宠溺。 浪漫的音乐、迷人的环境,还有眼前情意绵绵的男人。 姜宝一时之间有些心神迷醉。 快吃完饭的时候,姜宝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一看,是田子杉的。 “怎么又是他?”霍言行凑过来一看, 恼火地问。 姜宝只好安抚着揉了揉他的手,起身到旁边去接。 “姜宝,你和霍言行那小子在一起吗?”田子杉压低声音问。 “是啊,怎么了?”姜宝有点纳闷。 “别让他听到我的话,”田子杉叮嘱了一句,语声懊恼,“我真是看错人了,还以为他是真心爱你的,所以才推了他一把。今天中午我看到他和陈雅雅约会,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挺亲密的,我怀疑这人是不是脚踏两条船,你小心一点,别轻易动了心。” 挂了电话,姜宝的指尖冰凉,半晌之后,凉意从指尖一寸一寸地蔓延,一直到了心脏深处。 霍言行他这是又在演戏了吗? 演得可真好啊,她都信以为真了。 幸好,刚才她的问话没有问出口。 第71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7)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一年中最为姹紫嫣红的春季来到了。 姜宝的工作日益忙碌了起来。 嘉宝身为国内最早最大的电商平台,后面有无数资本在追逐,虎视眈眈地想要从他们手中分一杯羹,尤其是欣荣商务,这阵子动作频频,先是模仿嘉宝也开启了一个科研计划大谈社会责任感,然后又以各种活动进行价格竞争,一时之间来势汹汹,颇有要把嘉宝这个行业老大拉下马的架势。 霍言行还是住在姜宝的公寓里,他好像对赚钱上了瘾,并没有像姜宝以前在画面里看到的一样,开始走电影大咖之路,而是接了一个室内综艺,成为了《演员众生录》的常驻嘉宾,为每一期登台出演小电影的嘉宾配戏,有时候是男主,有时候是男配,有时候又是反派。 这类综艺的酬劳很高,又每周都有曝光率和话题度,除了暂时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这个缺点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人气高涨。 霍言行的演技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和肯定,又因为经常和圈内一些一线大咖合作,人脉也拓展了不少。 《演员众生录》的出品方就是乾州卫视和鸭鸭视频,录制都是在本市,霍言行不用去外地进组,没有通告的时候比姜宝还要空闲,一有空兴致勃勃地下厨,做些姜宝喜欢吃的菜。 乍眼一看,霍言行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有上进心,样貌身材那就更不用说了,足以让人舔屏。 但是,姜宝知道他不是。 她暗中派人跟踪调查了几次,田子杉说的没错,他的确在和陈雅雅约会,甚至暗中去过几次欣荣商务的本部。 可能是经常被狗仔跟踪,霍言行的反跟踪能力很强,姜宝请的私家侦探被他甩脱过好几次,探查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具体霍言行和陈延有过什么交流,一无所知。 这位小鲜肉,真的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姜宝很沮丧。 看来,要让霍言行真心向她表白一句我爱你,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她要另外再想办法了。 一阵轻咳声传来,姜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赵崇飞正看着她,眼中带了几分担忧。 会议室里安静异常,大家都在等着姜宝最后的评论和决策。 姜宝一阵汗颜,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两秒,立刻道:“的确,社交平台是我们公司薄弱 的环节,现在购物社交分享化兴起,需要我们把这个短板补上,就从跨境购业务开始,收购觅宝app的全额收购已经完成,刘总,接下来就看你们了,怎么把我们的跨境购业务融入到这个社交购物平台上。” 觅宝是最近很红火的一个购物社交分享平台,有众多的美妆博主、购物达人在里面分享购物心得,坐拥粉丝无数,网友和网友之间高质量的交流分享也是一大亮点。 刘总则是负责嘉宝跨境购业务的得力干将,嘉宝的跨境购业务遍布全球,营业额更是同类中的翘楚。 如果两者能够很好的结合起来,将为嘉宝在社交化购物这一块领域开辟新的增长点。 “是,姜总,我们部门会研究方案尽快融合。”刘总信心满满地道。 ……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姜宝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位置上一时不想动弹。 赵崇飞一边替她收拾,一边皱着眉头担心地问:“姜总,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姜宝苦笑了一声,“公司各部门最近运作正常吧?” “正常,这个季度的营收又创了同期新高,”赵崇飞关切地道,“你要是太累了,不如我替安排你和霍先生一起去度个假放松一下?” 姜宝摇了摇头,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和霍言行呆在一起。一想到那张脸庞上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是霍言行演出来的,她就觉得遍体生寒,可偏偏现在她还不知道霍言行和陈延的阴谋是什么,还不能和霍言行扯破脸。 “对了,我让你去查陈延他们有什么针对我们公司的动作,有消息了吗?”姜宝想了起来。 赵崇飞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也在搞跨境购,还想来我们公司挖人,刘华仁就被他们聘请的猎头相中挖过。” 刘华仁就是刚才那个刘总。姜宝大吃一惊:“后来呢?” “放心吧,刘总不会走的,他说喜欢在你手下干活,”赵崇飞笑了笑,模仿着刘华仁的语气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谁爱去陈延那个小气鬼手下谁去。” 姜宝乐了:“看来以后我要经常把刘总叫上来喝喝茶,联络一下感情。”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外走去,到了办公室门口,姜宝的脚步顿了顿,看向赵崇飞,开玩笑地问:“刘总都有人挖,那你呢?有没有猎头看中你?” 赵崇飞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有。” 姜宝有点不是滋味,就好像身边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样:“别搭理那些猎头,他们开了什么价码你直接和我说,我肯定比他们出得高。” 赵崇飞笑了,看向姜宝的眼神温柔:“姜总你放心,我不会走的,姜董和你都对我有知遇之恩,嘉宝就是我的家。” 这个回答太暖心了。 姜宝心情愉悦地走进了办公室。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从姜宝的办公室往外看去,这个城市的夜景璀璨,尽收眼底。 已经快八点多了,姜宝却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她不想回公寓,也不想看到霍言行的脸,今天又没有什么节目,索性就在办公室里消磨时间。 打开电脑,她想找部电视剧消遣一下,右下角鸭鸭视频来了一条推送:戳我就看!刚一播出就拿到了九分高分,乾州卫视同步,电视剧《阳光下的你》正在热播中,参与实时评论拿大奖! 鼠标不受控制地戳了进去。 电视剧刚刚播出没几集,身为双男主之一的霍言行英俊潇洒,是一名马术运动员,刚刚摘得该项比赛的全国冠军,前途似锦。唯一的妹妹小他一岁,父亲是商业巨子,母亲是高官,一家人其乐融融。霍言行演得很好,剧情中刚好播到他在训练中脚踝受伤,将要面临退役的境况,他的眼神丰富,将角色的痛苦、不甘展现得淋漓尽致,让看剧的人感同身受。 姜宝看了片刻,忍不住开了弹幕。 弹幕白花花的一片,快要把霍言行的脸都给遮得看不见了。 [嗷嗷嗷,小霍子演得太好了,心疼死姐姐了。] [舔屏中,你们都闪开。] [给宁大哥打电话!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十全十美宠我的哥哥!] …… 透过屏幕,姜宝好像看到了无数个迷恋霍言行的迷妹。 再一翻自媒体,不管是营销号还是影评人,对这部电视剧都是正面评价居多,对霍言行饰演的宁大哥一角更是赞誉有加,说他的表演炉火纯青,几乎没有那种修饰的痕迹,浑然天成。 网络点击率破纪录、电视台收视率同期最高、网络话题度高,这部电视剧的确做到了“精品”二字,也让影视公司和投资商赚的盆满钵盈。 按照这个走势,《阳光下的你》入围今年五月举行的牡丹奖已经是毫无悬念 了,霍言行在成为影帝前,说不定能先拿下一座视帝的奖杯。 以后,霍言行应该是不愁没有资源了。 她给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再次询问了一下进展,私家侦探表示,他们已经接触到了欣荣商务的核心人员,快了。 快了就好,只要知道霍言行和陈延的阴谋,她就把证据摔在他脸上,看他还怎么往下演。 办公室的座机铃声响了起来,姜宝心不在焉地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了“喂”的一声,是霍言行打来的。 “什么事?”她简短地问。 “还在加班?公司这么忙吗?”霍言行有点不满。 “是的。” “我来接你?早上你没开车。” “不用了,崇飞会送我回来的。” 霍言行的声音顿了顿,迟疑着问:“赵崇飞也还在?他陪着你?” “是啊,不和你说了,我们忙着呢,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姜宝撒了谎,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又在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姜宝不得不离开了,赵崇飞非常恪守他特助的职责,姜宝不走他也不走,赶了几次也没用。 赵崇飞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我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悲春伤秋,”姜宝打起精神,俏皮地笑了笑。 “那就好,”赵崇飞凝视着她,“姜总,开心一点,你笑起来,我们这些下属的天都晴了。” 姜宝乐了:“崇飞,你太会说话了,冲你这一句,我得给你加年终奖。” 两人在门口说笑了几句,姜宝这才进了小区。 回到家里,客厅里黑漆漆的,霍言行看起来不在。姜宝一边换鞋一边开了灯,眼角的余光一瞟,顿时呆了呆。 餐厅的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四菜一汤,一对碗筷面对面放着,好像在静候它的主人的到来;旁边则放了一个小蛋糕,翻糖做粉色城堡十分漂亮,城堡前画了一颗爱心,上面写着“iloveyou”一行英文字母。 姜宝定定地看了片刻。 演戏演得这么逼真,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咔哒”一声,阳台的门开了,霍言行走了进来,一股淡淡的烟味袭来。 第72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8) 今天是两个人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霍言行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在拍一期杂志的封面,杂志社总编带姜宝进来的,介绍给他认识。 至今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姜宝的模样: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尽显女性的妩媚,一身剪裁合体的白底印花连衣小短裙,笑起来眼尾弯弯,令人惊艳。 他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总裁感到了几分惊奇,聊了几句,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挺不错,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却越来越脱离了控制,结下了两人的孽缘。 从前他一想起这一次的相识,就恨不得能把它记忆从脑海中抹去;可现在一想起来,却有一番别样的滋味泛上心头,有那么一点酸,更多的却是甜。 可能,这就是两个人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在这一年中,从厌憎到深爱,他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 然而,这一阵子以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姜宝对他越来越冷淡。在家的时候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到晚上睡觉了才出来;原本晚上好好的“暖被窝”,姜宝却借口晚归怕吵到他,去客房睡了好几次,然后索性就住在客房里不睡过来了。 再后来,姜宝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呆到很晚,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姜宝的回复听起来很敷衍,总是用“在加班”这三个字来搪塞一番。 难道,是姜宝终于对他腻了?又不好意思再提分手,想让他主动退出? 霍言行原本的信心满满,渐渐被这个念头腐蚀。 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猜疑,姜宝这个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女,终于从对他的狂热迷恋中清醒过来,发现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然后冷静地从对他的爱中抽离,却寻找下一个让她迷恋的男人。 有可能是乔竣,这个惯会花言巧语讨好女人的健身私教。 有可能是田子杉,这个善于甜言蜜语的虚伪总裁。 也有可能是赵崇飞,这个能力卓绝、沉稳可靠的特别助理。 …… 所有的忐忑不安和猜忌,在刚才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站在阳台上等着第一时间看到姜宝回家,结果却看到了姜宝和赵崇飞在大门口说说笑笑,一副亲昵的模样。 坦白地说,赵崇飞这个人,比田子杉和乔竣更有威胁力,每天和姜宝朝夕相处不说,性格、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还特别了解姜宝,把姜宝的公 事、私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在姜达那里又深受器重。 据他了解,赵崇飞目前还是单身。 胸口闷得发慌,心脏好像有成千上百只蚂蚁在啃噬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两人隔着客厅对视着,一时之间,空气中有种令人窒息的静谧。 “做了饭了?”姜宝率先打破这静谧,淡淡地道,“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公司忙,不好意思了。” 霍言行知道这是借口。以前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就没见姜宝这么忙过。 他很想质问姜宝,可质问的话刚到喉咙边,却平生头一次怯懦地咽了回去。 万一,姜宝真的要分手了,他该怎么办?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到了姜宝身旁,佯做轻松地道:“随便做了点,想等你一起吃,给你个惊喜。” 姜宝的神情复杂,看着这一桌冷菜,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没什么好惊喜的。” 霍言行的心一沉,挤出了一丝笑容:“那就陪我吃一点?” 姜宝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霍言行如释重负,把菜拿去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又把蛋糕切了一块放在了她面前的盘子里。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霍言行吃得很慢,勺子一下一下地在汤盆里打转搅拌了一会儿,然后再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姜宝看着这个小动作,心里五味陈杂。 虽然是不同的人,可这个小动作倒是一直伴随着不同的霍言行,一直没变过。 “这两天公司在忙什么?”霍言行有话没话找着话题。 姜宝警惕了起来,这是要探听她公司机密吗?她淡淡地道:“没什么新鲜事,都是老样子。” “别太累了,毕竟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霍言行忍不住劝她,“你看你,都瘦了。” 姜宝轻哼了一声。她倒是不想操心,可架不住有人要在背后捅刀子啊。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司在她手里出事。 这一顿晚饭,两个人都有点食不知味,姜宝最后草草吃了两口蛋糕,就借口处理邮件回书房了。中间出来去厨房倒水,她看见霍言行在收拾厨房,他的动作很慢,好像一边收拾一边在思考什么难解的谜题,搬进来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被一点一点地倒进了垃圾袋里。 这样的霍言行,看上去莫名很是可怜。 姜宝的鼻子猛地一酸。 这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霍言行,为什么要这样演戏骗她?她已经说了无数次分手放他自由,也努力弥补了姜达对他家人的伤害,为什么他还要脚踏两条船、还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报复她呢?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霍言行猛地抬起头来,飞快地洗了手,快步到了她身旁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驾轻就熟地替她泡了一杯柠檬水。 “累吗?等会儿我帮你按摩一下?”霍言行的声音温柔。 这样的温柔让人混乱。 “不,不用了。”姜宝避开眼去,仓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再混乱,日子也还是继续要过下去。 幸好,公司目前看起来很安稳,没出什么乱子,应该是这一次她对霍言行有了提防,从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公司的机密和动向,家里的电脑、手机、平板等电子用品也全都设定很安全的密码,霍言行没有什么可趁之机。 姜宝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晚上她依旧十天里面有七八天是晚归的,不是和乔竣去健身,就是和田子杉那几个朋友去k歌,日子过得很潇洒。要是照霍言行以前的性格,再装模作样也该有脾气了,可现在他居然忍气吞声的,只要有空就打电话问她回不回来吃饭、想吃什么,只字不问她晚上的去向。 这么一来,弄得她好像是个负心薄情的女人似的。 她终于承认,比耐性,她永远都比不过霍言行,不管是哪一个他。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觅宝app和跨境购业务的刘华仁进来汇报工作了。 这一段时间,新收购的app和老业务正处于融合期,有了一些小摩擦,刘总报喜也报忧,把工作进展一一和姜宝说了说。 “因为导入了我们嘉宝的网购平台,流量大大增加,所以技术有点跟不上,已经向总部借调了两位骨干增援;另外,我们的采购能力大大增强,这两天有十几个集装箱到港,有觅宝上最受欢迎的奶粉和化妆品,为接下来的红五月保证货源供应;社交分享平台已经邀请了大量还没有开通觅宝账户的各领域名人,接下来我们打算和其他小视频分享平台分一杯羹,尽快把社交这一块做出成效来……” 姜宝一边听一边提了几点意见,刘华仁记了下来,两人一来一回探讨着,不一会儿,刘华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姜宝示意他自便,刘华仁瞟了一眼,一看是下属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听了几句,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集装箱让海关扣住了?什么原因?”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简单地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旋即,他神情凝重地对姜宝道:“姜总,我得马上去一趟海关,问题有点严重。” 刘华仁这一去就是一个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几个相关高层都到姜宝的办公室了,包括赵崇飞。 被海关查扣的集装箱是被人举报的,说是里面有大量的假冒伪劣产品,因为牵涉到婴儿奶粉和化妆品,性质非常严重恶劣,很有可能被当做一次典型被抓;而且这十几箱货物,货值也十分庞大,万一出事,将会对刚刚收购的觅宝app、甚至于嘉宝科技造成极大的打击。 “完全不可能!”刚从海关回来的刘华仁脸色惨白,“这都是正规渠道采购的,有正式的采购凭证,我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赵崇飞分析道:“我们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你查一下采购来源,会不会是那边原产地有人制假售假?” “这都是我们的老采购商了,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啊……”刘华仁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们先别自乱了阵脚,”姜宝定了定神,“刘总,你先去查漏补缺,尽可能了解清楚情况;崇飞,我们联系品牌商,协助海关核查,如果是假货,绝不姑息;另外,媒体那边公关部……” 办公室的门猛地一下被推开了,公关部经理程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姜总,网上有人爆了海关被扣集装箱的事情,说是我们造假售假,转发量很大,有几个关键字上了热搜,怎么都压不下去,怎么办?” 这样的连环套,虽然不是从前看到的伎俩了,但配方很熟悉,阴狠且毒辣,力求一击即中。 头上的铡刀终于落下来了,霍言行的报复开始了吗? 很好,她果然没有猜错。 姜宝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这个男人得逞! 第73章 女大佬的反派小鲜肉(19) 自媒体时代,网络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 没一会儿,嘉宝科技的这次集装箱被扣事件便传得沸沸扬扬,两度登上热搜前三,并且传闻愈演愈烈,明明他们的集装箱现在还仅仅是举报被扣,并没有证实是假货,但是舆论却一路发酵,渐渐演变成为嘉宝科技低价跨境制造采购假货、蓄意要将十几个集装箱的假货都卖给国内用户,最后再演变为嘉宝的所有平台都卖假货这样耸人听闻的新闻。 几个转发量大的微博下,到处都是网民们的谩骂。 “黑心嘉宝赚黑心钱,都应该拉出去枪毙。” “退货,老子所有的货都要退,以一罚十,赔到它倾家荡产。” “马上卸载嘉宝所有app,谁再在嘉宝买东西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 嘉宝公司的法务部连夜发了几封律师函给几个传播谣言的大v,但收效甚微,只能先取证公证;姜达正在外边度假,他回来也帮不上忙,姜宝决定暂时先瞒他两天。 一整夜,姜宝都呆在公司处理这起突发事件,一直忙到半夜才在里面的休息室里睡下。霍言行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她都没有接,她怕一听到霍言行的声音,就忍不住要痛骂他一顿。 电话里骂太不解气,她要当面骂;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让人揍他一顿。 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从来不让霍言行接触到公司的事情,为什么他还会知道集装箱的事情? 一早起来,姜宝的头有点晕,在原地扶着床头站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昨晚熬夜,又翻来覆去的,睡了才一两个小时就被惊醒了。 赵崇飞昨晚也没回去,找了个办公桌拼起来凑合了一晚,两人在办公室一碰面,看对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姜总,你再歇一会儿,”赵崇飞担心地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着急也没用,总能解决的。” “姜总,赵特助,”门口刘华仁急匆匆地进来了,“我昨晚联系到了那些供应商,他们全都去排查了,最后给我的确认邮件,不可能是假货,其中奶粉和化妆品的供应商昨晚已经第一时间买了机票,和品牌客户一起飞过来协助我们解决问题,今天就会到。” 姜宝的心里一松,只要货没有问题,那他们心里就有底气了。 “好,海关几点上班?我马上过去 和他们沟通。” “八点,我们还有点时间,姜总你先吃点东西。” 姜宝一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赵崇飞去茶水间匆匆烤了点面包,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边吃边推敲下一步的细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被大力地撞开了。 三人齐齐转头朝外看去,只见霍言行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姜宝身上。 “姜宝!”他的表情又惊又怒,眼底全是血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找了你一个晚上,都快急疯了!深怕你出什么事!可你……你居然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姜宝冷冷地看着他,“别假惺惺地演戏了,我这么狼狈,你不是乐见其成吗?”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霍言行茫然看着她,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霍言行,你别给我装蒜了!你这个阴险狠毒的男人!”姜宝气得浑身发抖,“从今天开始,不,从昨天开始,我们就一刀两断,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霍言行的胸口急剧起伏着,眼神凶狠,他一把抓住了姜宝的肩膀,手指用力,仿佛要掐进姜宝的身体里:“你要分手?我不会同意的,姜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别想把我甩开,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 姜宝真被气乐了。 都这样了怎么还演戏?看在别人眼里,她好像就是始乱终弃的渣女。 “霍言行,你还想骗谁?我们公司集装箱被扣,网上被人群起攻之,一个个恨不得把我们碎尸万段的,不就是你和欣荣的陈延一起设的套吗?”她轻蔑地道,“别以为你演戏演得好就能骗过所有人了,你和陈雅雅两个人卿卿我我的一对,为什么还要到我面前来装什么情深意重?” 霍言行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幻。 惊愕、困惑、恍然大悟…… “你以为……我和陈雅雅偷偷摸摸在一起了……骗了你……然后和陈延一起设套害你?”他喃喃地问。 “难道不是吗?”姜宝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憋了一整个晚上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你松开,到你的陈雅雅身边去,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白眼狼!” 霍言行没有撒手,反而一使劲,把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姜宝,姜宝……”他在她的耳边低喃着,“我没有和陈雅雅在一 起,那都是假的,她故意接近我,想利用我套取嘉宝的机密打击你们,我将计就计,设局引蛇出洞,昨天晚上我一直找你就是想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姜宝怔了一下,旋即迅速地捂住了耳朵:“骗人,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你这个影帝,就会演戏骗人!” 霍言行急眼了,一把拽着她往外走去:“走,我们去你爸那里,他可以还我清白。” 姜宝被拉得踉跄着往外走去,忍不住低喝道:“霍言行你放手!我这里还要处理一大堆事情呢,没空陪你玩!” 霍言行充耳不闻,旁边站着的赵崇飞和刘华仁面面相觑,赵崇飞飞快地上前去拦:“你松开,姜总不愿意跟你走。” 霍言行看着他,心头隐藏已久的嫉恨一下子涌了上来:“你少管我和姜宝的闲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挑唆,姜宝才会这样误会我!” “有话好好说,这是出什么事了?”刘华仁上来劝架。 …… 整间办公室里闹哄哄的,霍言行再也不复从前那隐忍的模样,眼神凶狠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打上一架。 门被“咚咚”地用力敲了几下,所有人都回过头去,一看,姜达和他的秘书一起站在门口。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爸……你怎么来了?”姜宝呐呐地问。 姜达一脸的无奈:“我想着要磨练你磨练你,却还是一直担心,还是赶回来了,”他环顾四周,看了看办公室里这些奋战了一个晚上的下属们,神情欣慰,“这次的危机,姜宝处理得当、临危不乱,你们也都很好,嘉宝有你们,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我可以彻底放心把公司交给姜宝了。” 姜宝愣住了。 “但是,姜宝,你的确误会小霍了,他的确没有背叛你。”姜达的神情渐渐严肃,“你还记得过年那天,他登门和我在书房谈事情吗?那天他告诉我,他察觉了陈延他们的心思,建议我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他说他愿意协助我引陈延上钩,但希望我能答应他一件事情。” “什么……什么事?”姜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说他想和你堂堂正正在一起,希望我不要再把他看成是你的所有物,而是一个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姜达看着他们,嘴边噙了一丝笑容,“现在,我觉得我能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事情急转而下,令所有的人都 大跌眼镜。 陈雅雅和霍言行的相识,比姜宝在曾经的画面里看到的,要晚了两三个月,这一晚,所有的走向,全变了。陈雅雅一接近霍言行就带了离间和诱惑的目的,在关心霍言行的同时,时不时地说些姜宝的坏话,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并表示愿意帮他摆脱姜宝的控制。霍言行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在初六那天和姜达表态了以后,就开始设套让陈雅雅和陈延钻。 期间,他和陈雅雅约会了四五次,也去了欣荣商务两次,最后和姜达一起拟定了方案,告诉陈延,这次的集装箱大采购中,有两大类商品是假货,是有高管在国外被骗采购了假货,发现后为了免责减少损失,决定充当正品来嘉宝的平台出售。 这种情况,在跨境购中偶有发生,也曾有新闻报道过两期,霍言行还提供了一些刘华仁采购到了假货的证据,陈延信了十之八九,随后便精心安排了这一场对嘉宝栽赃陷害的丑闻。 也合该霍言行倒霉,他第一次和陈雅雅约会时,特意选了一个隐秘的所在,还全副武装,可居然还是被田子杉看见了,直接告诉了姜宝,而他居然一无所知。这阵子有人跟踪他,他一直以为是狗仔队,也完全没往姜宝身上想,误会一个接着一个,最后酿成了这场风波。 时间紧急,也没法再细说,大家分头行事,开始了对欣荣的反击。 因为牵涉到了巨额货值,事关重大,海关破天荒地协同品牌方、供货方进行了三方核查,并将核查用直播的方式在嘉宝科技、觅宝app的官博呈现,用以回应网络上汹涌的舆情。 事实证明,所有集装箱的货物,都是原装正品。 嘉宝科技和觅宝app同时发了严正声明,在觅宝app的直营店中,所有跨境采购的商品均为正品,假一罚十。这一波惊天反转非常吸睛,嘉宝、觅宝和正品等字眼多次登上热搜,点击率无数,无形中成了一次非常成功的营销,觅宝app的下载量直线上升。 而背后恶意举报的元凶也渐渐浮出水面,海关按照惯例,要对实名举报的案列进行通报说明,就发了一个通稿,把举报者的名字用陈某某打了码,通稿中表明,经过核查,举报者提供的关于集装箱造假的资料都是假的,定性为一起恶意举报,并对实名举报者进行了批评教育。 这起通稿,本来关注的人也不多,网上喜欢揭秘、八卦的网友们看到那“陈”姓也只是猜测一下,怎么这么巧,刚好和欣荣商务陈延是一个姓的。 然而好笑的是,法务部经过顺藤摸瓜,对网上那些率先传播嘉宝制假造假的谣言进行查证时,发现其中一个源头账号实名登记的就是欣荣商务子公司的一名经理,也恰好就是欣荣董事长陈延的侄子,他发出几条微博后,随后就有很多营销号转发、加工。 这两下一对比,嘉宝这起事件是欣荣在背后捣鬼是显而易见的了。 嘉宝的公关部门也不是吃素的,得到了确实的证据后,铺天盖地的通稿全安排上了。 [欣荣涉嫌不正当竞争,手段阴毒堪比大型宫斗现场。] [我的天哪,本来还以为陈延是个正能量代表,没想到每天义正辞严的都是假的,虚伪到家了。] [毁三观,造谣别人卖假货想要上位成行业老大,这种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再也不去欣荣买东西了,再见!] …… 法务部也在收集证据,将对欣荣提出正式的诉讼和索赔,这一次,欣荣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一天一夜过得跌宕起伏,到了下午六点多,终于尘埃落定。 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细节有赵崇飞他们盯着,姜宝提前回家去休息了。这一天霍言行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宝有心想要道歉,话到嘴边,就被他这张脸给拍回来了。 回到家里,姜宝泡了一个澡,浑身上下的紧张和疲惫终于被热水蒸腾得差不多了,她披上浴袍去客厅想找点东西吃。 晚上吃的是快餐,随便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现在好像胃里已经空了。 从厨房里传出了一阵香味,没一会儿,一碗面条端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荷包蛋加葱花,色泽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姜宝咽了咽口水,刚想有骨气地扭头去拿饼干垫肚子,霍言行把面条往她面前一推。 姜宝轻哼了一声,扭头要走。 霍言行一把拉住了她:“我特意给你做的,你不吃我就倒掉!” 姜宝猛然想起那天的一整桌菜,心里猛地一软。 霍言行的手艺是真的好,一碗阳春面也烧得有滋有味,姜宝吃了大半碗,吃撑了,霍言行这才把剩余的面条拿了过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坐在餐桌的两边脸对着脸,霍言行凝视着她,低声道:“对不起。” 姜宝倒是 怔了一下。 误会解除后,霍言行一直是那副拽拽的嘴脸,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模样,她还以为他在等着她道歉呢。 “对不起我什么?”她假笑了一声。 “我不该瞒着你,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霍言行的表情很诚挚,“我以为我能掌控所有的事情,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和陈雅雅在接触,让你伤心了;我也没想到要告诉你真相的时候,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可抗力,你不接我电话、大厦关门进不了公司,我只能一个人眼巴巴地通宵等在门口,一整晚都没睡,到早上了才想到办法进来。” 这是在道歉还是在诉苦? 姜宝无语了,瞪了他一眼。 “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的,”霍言行很苦恼,“我知道你没有看不起我,可我不能让别人一直以为我就是你包养的小明星,尤其是你爸,我想要证明给他看,我也是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可以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且,我不想让你操心我的事情,我希望能在一切解决之后再让你知道,你就不用为这些事情心烦意乱了。” 姜宝的心一震。 不知怎的,她猛然想起了现实中的枕边人。那人也瞒了她很多家里、公司里的事情,她骤然得知是气愤异常,难道,他也是抱着像小鲜肉这样的心思吗? “姜宝,别生我的气了好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霍言行已经从对面的位置坐到了她的身旁,两人挤在一根椅子上,脸贴着脸,耳鬓厮磨。 姜宝被他弄得痒痒的,心里越发软了,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但我也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怀疑你了还闷在心里,自己瞎猜,我们俩都不够坦诚,这是我们俩相处的致命伤。” “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什么都不瞒着你了,再也不敢了。”霍言行心有余悸地许诺,原本以为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多方考量之下,他和姜达约好了不告诉姜宝,没想到为此两个人都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煎熬。 他掰过姜宝的脸庞,两人脸对着脸:“所以,这一阵子你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你在吃陈雅雅的醋吗? “谁吃醋了?”姜宝嘲笑道,“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 霍言行凝视着她,低声道:“我吃醋了。” 姜宝怔了一下。 “你不理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霍言行把脸闷在了她的脖颈 处,一边轻轻舔舐,一边轻言细语,“我嫉妒你身边所有的男人,乔竣、田子杉,还有赵崇飞……”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连崇飞都嫉妒,”姜宝无语了,“你这是成醋王了吗?” 霍言行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不用说破,他能感受得到。赵崇飞一直默默守在姜宝身旁,帮她打点一切,这种温柔的守候,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的成分存在?姜宝不懂,最好。 他把姜宝打横抱起,快步往卧室走去,姜宝骤然失去平衡,不得不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霍言行用唇一下一下地描摹着她的脸,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炙烈的吻夺去了她的质问,也夺去了她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姜宝……宝宝,”霍言行在她的耳边说着臆想了已久的昵称,“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姜宝咬着唇,没有回答。 爱还是不爱,她自己心里都没有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在某个瞬间动过心。 “别理我,不用回答我,”霍言行轻叹了一声,“姜宝,我爱你。” 姜宝整个人猛然僵住了。 “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你了,”霍言行哑声道,“你所有对我的鼓励、你为我挡住了那块木板、你喝醉酒后的迷糊可爱,还有很多很多个瞬间,都让我情难自禁,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对你动心,可是却还是忍不住……” 姜宝呆滞了半晌,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抱着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霍言行和她纠缠了片刻,又道:“可我一直没说,因为我可笑的自尊和自卑,我害怕对你表白就会脱下我最后一层骄傲的外衣,我想要在你面前保留最后的底线,我想听到你先说爱我,我才能对你表白……” 姜宝的心中五味陈杂,好一会儿才柔声道:“我明白,言行,我明白。” 以包养开始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一个贫寒出身、徒手奋斗的男人,在她这样一个天之骄女面前,会有这样的犹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现在知道了,我不该吝啬这三个字,”霍言行一下下轻啄着她的脸颊,“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也完全和我爱你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终有一天毫无保留地爱上我。” 姜宝堵住了他的唇。 这是两个人闹分手以后,姜宝第一次主动吻他,算了算时间,都快有大半年了。 霍言行的手顿了顿,心头一阵狂喜袭来,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压上去的冲动,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热情。 姜宝吻得很慢,也很专注,仿佛想把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地刻进脑海。 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霍言行终于无法忍受这慢条斯理的诱惑,重新夺回了控制权。 “姜宝……” 他喃喃地叫着这两个字,手掌在柔软的身躯上游走,埋藏在血液中的火苗被一簇簇地点燃;唇在热吻后,又流连到了耳垂,在她耳廓处啃噬了起来。 战栗从姜宝的耳根处袭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姜宝低吟着,勾住了霍言行的脖颈,脚尖忍不住蜷起。 此刻,言语好像失去了它的色彩,唯有肢体的碰撞才能将心中的感情尽数宣泄。 渴望再也难以压抑,霍言行纵马扬鞭,在一片草原中驰骋了起来…… 夜深人静时分,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热情过后的温馨,让这个普通的春雨夜变得分外缠绵。 霍言行抱着姜宝不肯放,误会冰释,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他有点兴奋,但是,毕竟昨晚一夜没睡,刚才的运动又耗尽了他的体力,没过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抵抗不住睡意的降临,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姜宝却睡不着。 盯着这张年轻的脸庞看了许久,像是想要记住这张带着青春气息的脸。最后,她在那眼睫上亲了一下,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第74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 姜宝睁开了眼。 脑中空白了两秒,随后,和预料之中的一样,和她云雨欢好了一个晚上的小鲜肉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里一阵怅然,却也一阵欣喜。 怅然的是,她终于知道,那位小鲜肉的“我爱你”是情真意切的了,却已经没有办法回应;而欣喜的是,她完成了一个系统任务,离回到现实又近了一步。 往四周看了看,她揉了揉眼睛,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是一间小屋,仅仅粉刷成了白色的墙面粗糙不平,窗户是简陋的木框,玻璃是那种凹凸不平的古老式样……此刻天光微微亮,印着大朵牡丹花的俗气窗帘只能挡住大半个窗户,边上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用砖块搭成的围墙。 她这是穿越到了哪里? 熟悉的系统音响了起来:“欢迎来到第四个世界,生活几多磨难,女配也有春天,哔——” 杂乱的画面闪过脑海,姜宝屏息凝神,努力想要弄清楚原身所处的这个世界。 这一次,她居然是一个偏远山村的农家女孩,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三个哥哥,她是最受宠的幺妹,今年刚刚二十岁,是如花一般的娇嫩年纪。而霍言行却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汽车大亨,他早年就读于同安大学机械系,成绩优秀出众,获奖无数,大二时就取得了一项发动机改良的专利,大四时就被一家车企揽到门下。他在这家大型车企工作了四年,积累经验后和人合伙创业,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型车企,然后用了五年时间,凭借这个年代国内刚刚腾飞的汽车业和他掌握的先进发动机技术,创建了“宝飞”汽车,坐拥国内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然而,霍言行在一次登山旅游中出了意外,摔进了她所在的这座山沟沟,失去了记忆,被她救了。 这场意外,发生在霍言行二十七岁那一年,他的宝飞汽车已经量产了三年,他被誉为国内商界最年轻、最有潜力的ceo,曾荣获无数殊荣,前途一片光明。 在这座小山村里生活的大半年时间,对于这位汽车大亨来说,只不过是他辉煌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恢复从前的记忆后,他却遗失了这大半年的生活,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重新成为了汽车业翻云覆雨的大亨,再时隔了一年多后,这段失去的记忆才重新回到他的脑海,再来这座小山村里寻找姜宝他们一家时,姜宝他们却去了城里,就此擦肩而过。 就此,在山村中 曾经和他浓情蜜意的姜宝,成了他的白月光。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也还算是一段令人怅然若失却又回味无穷的故事,然而,姜宝的原身却一直对霍言行念念不忘,在城市里找了几年后终于找到了霍言行,随后凭借着救命恩人的身份阻挠霍言行和未婚妻的感情,设计让别人玷污霍言行的未婚妻,最后当然是贻笑大方,白月光成了白米饭,阴谋暴露后被人人唾弃。 姜宝扶着额倒在了床上。 从女总裁到娇村花,从最繁华的城市顶端到落后的山村,这个落差,不是普通的大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有人叫她:“姜宝,快点起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景区摆摊吗?再不起来好位置都被人家占了。” 姜宝只好懒懒地应了一声,起了床,衣橱里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唯有几件用白色和靛蓝印花布做的衣服还勉强能入眼,她挑了一件出来穿上了。 走到外面一看,这是一家普通的农家民居,一共有三间平房,她和两个还没娶媳妇的哥哥各一间,她爸妈一间,院子隔壁是另建起来的两间小平房,给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女住。 现在家里就只有她们几个女的和小的,男人们都去镇上或者外市打工了,一两个月回来一趟,也因为这样,失忆的霍言行才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睡在了她的隔壁。 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姜宝稍稍庆幸了一点,总算这个村庄的卫生条件还可以,通了自来水,洗漱什么的没有问题;而家里人也的确对姜宝很是宠爱,不管是被褥还是装修,姜宝的房间里是最好的,房间里还给她弄了一个梳妆台,摆着两个哥哥替她从城里带来的几瓶雪花膏。 洗漱完毕,她转头一看,霍言行也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看惯了那个小鲜肉,姜宝一瞬间有点恍惚。 眼前的霍言行,五官还是一样俊美,但气质比小鲜肉稳重内敛了很多,眉眼冷峻,轮廓分明。此刻的他,穿了一件不合体的夹克外套,裤脚也短得露出了一大截,然而在他沉肃的表情下,居然还是有那么几分从前居高临下的慑人气势。 他没有到水龙头边洗漱,而是在旁边的大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倒进了自己的茶缸里,刷了牙以后,又舀了一大勺,用水泼着洗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然后朝着姜宝笑了笑:“起来了?” 姜宝应了一声,转开脸去。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霍言行。 霍言行却没放弃,凑了过来:“今天你们要去山那头摆摊?这么远的路,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好好,”刚才来叫姜宝起床的女人又进来了,风风火火的,眉目间尽显泼辣本色,“你一天到晚地在家里闲着,是为家里出点力了。” 姜宝的脸色变了变。 说话的这位是她的大嫂李玲花,李玲花说话也和她的性子一样,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专往人软肋戳。霍言行被姜宝从山沟沟里救过来,已经有快两个月了,一开始昏迷不醒,后来脑子清醒过来了却什么都不知道,李玲花原本看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很不错,以为救了个大富翁,每天忙前忙后殷勤得很,后来一见霍言行失忆了,一问三不知,也没见别的人上门来找人,她就日渐冷淡了起来,经常在旁边说风凉话。 “嫂子,你也别这么说,言……大栓他每天不也帮着家里挑水施肥的,怎么就闲着了?”姜宝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霍言行此刻名叫霍大栓,是姜宝的妈妈给起的名字,当时霍言行的皮夹里印着一个“霍”字,所以连在一起就成了霍大栓。 姜宝一叫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嘴角抽搐,实在有点不忍心去看霍言行的脸。 “呦,妹子,”李玲花一挑眉,似笑非笑,“女心外向这一句话可真是没有说错,还没怎么样呢就帮外人说起话来,这要有什么了,咱家的家底只怕都要空喽。” 院门被推开了,姜妈从外面走了进来,皱着眉头数落了一句:“说什么呢?大清早的就拌嘴,存心让人家看笑话?” 李玲花对婆婆还是有点忌惮的,她老公是个孝子,别的事情都会依她,唯独在老妈和妹妹的事情上,鲜少有让步的时候。“妈,没啥,和姜宝开开玩笑呢,今天我们去景区摆摊,山货我都备好了,马上得走了。” 姜妈心疼女儿:“这么远的路,大栓要是和你去的话,我看姜宝就别去了。” 李玲花的脸马上就拉下来了。 她可真是不服气,凭什么这个小姑子就在家里这么受宠爱?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吗?在村子里,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绣花枕头一个,什么都拿不起来。 “妈,你怎么光心疼姜宝了?我每天看着两个泥猴,还备了这么多货,要累也是我累好不好?”她忿忿地道。 “对啊,嫂子你太累了,”姜宝乐了,“你在家歇着,我和大栓去摆摊。” 李玲花“哎哎”叫 了两声,眼睁睁地看着霍言行飞快地挑起了两箩筐山货,快步和姜宝一起出了院门。 两人一路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村口,沿路碰上了好几个村里的姑娘,和姜宝打了招呼后,还特意跑到霍言行跟前说了几句,其中村长家的女儿姜秀最为热情,还给了霍言行一顶草帽,说是中午太阳毒辣,挡着点别晒坏了。 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姜姓的,因为在群山的腹地,交通不便,根本没什么娱乐,村里的青壮年大多都外出打工去了,去隔壁邻村也要翻山走上好一阵子,因此,霍言行这个俊美的男人一出现,就算是个记忆残缺的,也吸引了姑娘们的视线,姜秀也不例外,常常找借口到姜家来看望霍言行。 和白皙漂亮的姜宝相比,姜秀长得也很好看,就是皮肤黑了一点,一直被姜宝压了一头,姜秀为此总是憋了一股子劲,总爱时不时地在姜宝面前秀个存在感。 霍言行推辞不过,只好客气地接过了帽子,却没有戴上,放在了箩筐里,快步追着姜宝去了。 这个村子群山环绕,最高的一座山峰名叫秀女峰,海拔两千多米,景色绮丽,秀女峰的南面是本省有名的风景区,每逢节假日就人满为患,但北山因为山势险峻一直没有开发,保持着原始的状态,成为了很多登山爱好者的心头好。 霍言行就是在北山那里出的事,被当时闲着没事去山里打猎的姜三哥和姜宝一起救了回来。 从村子到景区,要翻过两座山头,而且道路崎岖,没有办法用其他交通工具,只能靠人力走过去。 出了村子再走了一段路,原来还零星看到在路两旁干农活的村里人也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唰唰”的脚步声。 “累不累?”霍言行看了过来。 姜宝汗颜。她空着手,霍言行挑着担,居然还问她累不累。 “不累。” “你嫂子会不会生气啊?” “会啊,她提防着我呢,深怕我卖了东西不如实报账,我们今天把她甩了,她要给我看脸色了。” “那怎么办?”霍言行有点担心。 “凉拌,”姜宝笑嘻嘻地道,“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顶多就是冷言冷语嘲笑我几句,谁让她那么小心眼,总是针对你。” 此时正值清晨,一轮红日刚刚从山间探出头来,浅浅的金色跳跃在树梢,也跳跃在了姜宝的眉梢眼角,那双杏眼弯弯,唇角微翘,那笑容 ,清丽得好像荷叶上的第一颗晶亮剔透的露珠。 霍言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停下脚步,放下了担子,把她拉到了路边的大树下。 姜宝猝不及防,后背抵在了粗糙的树干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姜宝,”霍言行低声叫道,“那天你在林子里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姜宝茫然想了片刻,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一烫。 那天的林子里,她的原身趁着月色,向霍言行表白了一句“我喜欢你”。 第75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2) 这一瞬间,姜宝有点迟疑。 如果按照她的脾气,她是不想趁霍言行失去记忆的时候占他的便宜的,她知道霍言行的身份,也知道他以后会爱上另一个女孩,会和那个女孩订婚。 可是,她忽然想起来,上几个世界,任凭她怎么努力远离霍言行,结果都是阴差阳错反而让霍言行爱上了她,如果她现在也和霍言行保持距离,会不会又和以前一样,反而起了反作用? 这一次,如果她顺应剧情,乖乖地和霍言行在这座村子里谈情说爱,不对这个世界做任何改变,她和霍言行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这个念头一起,姜宝觉得有点跃跃欲试了起来。 前面几个世界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姜宝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不知怎么,好像闷了一口气。 那三个霍言行,各有各的魅力,对她也都情深意重,的确让人心动。唯一让人不太舒服的是,好像无论如何努力,她都要和霍言行这三个字纠缠到底,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 或许是因为现实世界仍然混乱的关系,她有点不太喜欢这个感觉。 如果,这个世界改变一下方法,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呢? 而且,这个世界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是任务应该很好完成。 此刻的霍言行,失去了从前的光鲜亮丽,脑子里只有醒过来以后的记忆,而她,则是霍言行救命恩人,更在他受伤的一个多月里对他妥帖照料、百般维护,只要她按照剧情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收获霍言行的爱指日可待,说不定在山村里就可以听到霍言行的表白,那样,就完全和以后的剧情没有了关系,也就算不上和那位身为汽车大亨的霍言行有了牵扯。 非常完美。 她定了定神,做出了决定。 “你说是不是真的?”她嗔了霍言行一眼。 “姜宝,我现在不配喜欢你,”霍言行的情绪有点低落,“你对我那么好,可我却什么都没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放心吧,”姜宝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一定是个大人物,以后等你想起来了,别忘记报答我就好了。” “是就好了,”霍言行苦笑了一声,“到现在还没人来找我,我看这个希望很渺茫。” 这一点,姜宝也有点纳闷。 她所处的这个世界,网络和媒体都没有上一个世界发达,但照理说 像霍言行这样身份的人失踪了,大规模的搜索肯定是免不了的,可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人来附近询问过。 “别泄气,”姜宝鼓励着,“就算没有人来找你,你也能过得好好的,看我们村里这么多姑娘喜欢你就知道了,放心吧。”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替她捋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姜宝,有你一个人喜欢我就够了,别的我都不需要。” 姜宝愣了两秒才回过味来,这算是变相地在回应她的“喜欢”吗? 又是一个闷骚的男人。 两人一路走走歇歇,花了快两个小时,才翻过了两座山头,在山脚下从北绕到南,又上了景区的半山腰摆上了摊。景区是由政府管理的,给附近村民的福利就是可以在规定区域内摆摊卖点特色的杂货,不收摊位费和景区管理费。 今天刚好是十一假期,人流量很大,摊位的生意也不错。姜宝的货篮里有山药等自家种的应季蔬菜,也有一些野果,包括前阵子李玲花打的一些山核桃。 因为交通不方便,村子里的货很难运到城市里去卖,但这些货却都是好货,纯天然有机产品,剥了绿皮的山核桃一个个颗粒饱满,李玲花烹炒的手艺也不错,姜宝剥着吃了一颗,味道很好。 霍言行也剥了起来,他剥肉的技巧很纯熟,剥了也不吃,不一会儿就攒了一大堆小核桃肉。 姜宝看着眼热,想去偷肉吃,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小气鬼。”姜宝气哼哼地道。 霍言行小心翼翼地把放在纸上的所有核桃肉都递到了她面前,拿起里面的一整块核桃肉递到了她嘴边:“都是你的,你别着急。” 真是太幸福了。 姜宝喜滋滋地守着那一堆小核桃肉吃了起来,像一只小仓鼠。 而霍言行把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看着,心里也分外满足。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没有使劲地叫卖推销,反倒是摊子前的顾客总是络绎不绝,到了下午两三点钟,箩筐里的一些货就卖得差不多了。 姜宝在箩筐底下翻出了一袋还没处理过的山核桃果,可能是李玲花原本想一边卖一边剥果皮的,她看了片刻,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找景区工作人员要来了纸和笔,姜宝在摊位上写了几个字:原生山核桃果,一元一个。 山核桃在城市里司空见惯,这还没去果皮的山核 桃果却几乎没什么人认识,路过的人都要好奇看一眼、问两句,孩子留在家里没来的带上一个走;带孩子的更是要停留一下,算是给孩子科普植物知识。 没一会儿,这一袋山核桃果就卖光了,姜宝最后算了一下账,居然比那几十斤的山核桃卖的钱还要多。 回到家里把钱交给了姜妈,李玲花在旁边盯着看,听着这数目眉开眼笑:“妹子,你可真厉害,比我昨天去强多了,长得漂亮就是好,活招牌。” 姜宝笑着问:“嫂子,明天还想有这么好生意吗?” “当然想,这几个月就这么几天能做生意的,不赶紧抓紧赚钱那是傻瓜。”李玲花着急地道。 “那今晚你就折点漂亮的纸袋子,到时候给我带过去。”姜宝替她安排了活。 李玲花为人虽然势利,但一双手却很巧,除了山核桃炒得好吃以外,手工活也很拿得起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百来个十来公分的小纸袋都叠得差不多了。纸是一种很便宜的棉布纸,很薄,带一点透明,其中一面略显粗糙,叠成纸袋很有原始风味;姜宝昨晚已经让霍言行用木头刻了一朵小花,又从村长那里讨来了印泥,把花一朵一朵地印在了纸袋上。 “你这是干什么?”李玲花纳闷得很。 “嫂子,你这就不用管了,”姜宝笑着道,“你在家里准备山货吧,这两天都照昨天的备,让我去剥的山核桃果也要一样,不能少。” 到了景区,果不其然,昨天她的方法已经被别的摊贩学去了,一眼看去,全是白纸上写着“一元一个”的山核桃果。但只有姜宝替果子穿上了漂亮的外套,看上去野趣十足、别具一格,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住了游人的视线。 一连几天,姜宝总能变出一点别出心裁的小花样,稳稳地占据了这一个贩卖点的销售冠军,销售喜人。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人流减少了很多,姜宝也预见到了这个情景,带来的山货只有以前的一多半,到中午的时候就卖得差不多了,她准备收摊,和霍言行到处去逛逛。 霍言行又替她剥了一堆小核桃,看着要收摊了,这才把剥下的核桃壳收拾了起来,准备丢了,刚走到垃圾桶边,他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核桃壳洒了一地,旁边一个摊贩主一下子扑过来朝他挥出了一拳:“你长没长眼睛,居然往我家地儿扔腌臜?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霍言行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偏了一下头,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 在了左脸上,他“蹬蹬”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身后一家摊贩的箩筐上,“哗啦”一声,山货洒了一地。 霍言行坐在地上甩了甩头,耳朵“嗡嗡”作响,脑袋有点晕。 姜宝尖叫着扑了过去,挡在了霍言行的面前朝着那个男人怒目而视:“你干什么!怎么动手打人!” “小妮子,你走开,我不打女人,”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就三十不到,一脸横肉,朝着她猥琐地笑了笑,“你长这么漂亮,打伤了你,我要心疼的。” 附近村落里的壮劳力都出去外面打工了,这一片摊贩一般都是女人和老人,这个男人是今天才出现在这里的,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显然,是有人看他们卖得好嫉妒了,这才叫了帮手来故意找茬。 这个时段没几个游人了,景区管理员也压根不见踪影,姜宝深怕霍言行吃亏,只好忍着气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你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男人都喜欢用拳头说话,”男人骄横地道,又对着姜宝开始了调戏,“这样吧,看在小妹你的面子上,你叫我一百声好哥哥,我就饶了他,你看怎么样?” 男人话音刚落,对面就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还没等姜宝骂他,坐在地上的霍言行怒吼了一声,仿佛猛虎一样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男人的腰,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厮打在了一起。 第76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3) 霍言行十分骁勇,一招一式都照着那男人的软肋招呼,那男人失了先机,一下子就没了还手的力气,挨了好几下;男人的同伙一见不妙,立刻过来帮忙,二打一,霍言行居然也没有落下风,连踹了小年轻两脚,又把横肉男人反手按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叫好哥哥?”他咬着牙冷笑,“你配吗?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男人嚎叫了起来,小年轻投鼠忌器,在旁边不敢动手了,色厉内荏地叫了起来:“你赶紧放开我哥,要不然要你好看!” 旁边的摊贩们眼看着生意都做不成了,一个个过来劝架,两边说了几句好话给拉开了,那两个男人借机下了台阶,放了两句狠话,骂骂咧咧地算是罢了手。 霍言行却不肯善罢甘休,朝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怒喝:“你别走!和我妹道歉!还有,你们砸烂的这些山货,你们掏钱出来买走!” 那两人装着没听见,挑上担就走。 霍言行还要去追,姜宝赶紧拽住了他。 这附近的村落有点类似氏族制的,每个村都把自己村落的人护得很牢,连警察进来了都敢打,霍言行现在人单力孤的,到时候结了仇怨就糟了。 “算了算了,”姜宝劝他,又朝着大家喊了一句,“你们可都看见了,是他们先来招惹我们的,我哥被他们打了才还手的,要是以后有事,大家可要帮我们做个见证。” 旁边有几个心肠好的应了一声,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大妈小声道:“妹子,别跟他们计较,那就是咱们村里的刺头,一把年纪了还在家里赖着不肯出去打工赚钱,在村里也人厌狗憎的。” 姜宝这才舒了一口气。 地上乱糟糟的,山货洒了一地,姜宝帮着一起能捡的捡了一点,踩烂了的她赔了钱,这一场闹下来,今天挣的钱差不多都赔出去了。 霍言行心疼得不行,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沉着脸,姜宝逗他:“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能打,我猜,你以前是不是一个拳击手?” 霍言行没出声。 “不对,拳击手的话,那两个人的牙齿可能都被打飞了,”姜宝自娱自乐,笑嘻嘻地道,“我看你可能是个警察,学过擒拿手,还是弹无虚发的那种,砰砰砰!” 清脆的声音在静寂的山林中回荡,一群飞鸟“扑棱棱”地飞起,化为黑点消失在半空中。 霍言行眼底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一 点,想了一下道:“不,我觉得我应该是个赛车手,这两天我老是做梦,我在开车,你坐在旁边,一直在替我喊加油。” 这个梦倒是和他汽车大亨的身份有点接近。 看来霍言行在慢慢好起来,说不定哪天就和她看到的画面一样突然恢复了记忆,然后就把他们忘记了。 姜宝怅然了两秒,旋即便振作了起来,开玩笑道:“那好,你就是个赛车手,还是总得冠军的那一种,到时候别忘了我啊,我要求不高,奖金分我一半就好了。” “不分你一半。”霍言行凝视着她。 姜宝佯做生气地去打他:“白眼狼。” “都给你,全都给你。”霍言行嘴角噙着笑,低声道。 回到家里,霍言行那副狼狈的模样把姜妈和李玲花吓了一跳,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姜宝一五一十一说,姜妈立刻拉着姜宝上下前后检查了一个遍,一个劲儿地叮嘱:“囡啊,碰到这种事情你可得躲远点,你一个姑娘家,要是不小心被碰到打到了,那可就惨了。” 姜宝赶紧戳了她两下。 姜妈这才明白了过来,却还是忍不住数落:“大栓,今天是你运气好,把那两个男人打趴下了,以后要是他们人多呢?做事还是要多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冲动。再说了,你又还病着,这一顿打,也不知道你脑子会不会又出问题。” 霍言行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姜妈的语气稍缓:“知道了就好,好了,不说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我给你烧个鸡蛋滚一滚。” 山村里没有医生,家里也没备什么药,就用了山里的土方子。霍言行身上有乌青和破皮,不算严重,稍微清理了一下就好了,就是左脸上第一次挨到的那一拳有点重,起了一大块乌青,脸也开始有点肿了,看起来很吓人。 姜宝把稍好的鸡蛋剥了壳,用手帕包了放在淤肿的地方来回地滚,霍言行坐在椅子上仰着脸,刚好可以看到她专注的神情。 眼睫长而翘,偶尔忽闪一下,好像鸦羽一般挠在了心尖。 杏眼中的墨瞳清澈,仿佛春日融化的第一滴水。 小巧的鼻尖上,因为专注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唇瓣透着一层粉色,如同春花一般娇嫩,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上一口…… 霍言行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然 而,闭上眼也没用,女性特有的馨香袭来,萦绕在鼻翼间,脑中的旖念仿佛更深了。 “好了,”姜宝端详了一下,满意地道,“明天再滚。” 外头姜妈叫了一声:“姜宝,滚完了把鸡蛋吃了。” 姜宝看着手帕里的鸡蛋,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往霍言行手里一塞:“我才不要吃呢,你滚过的,你吃掉。” 家养的鸡蛋在这里算是好东西,经常有人专程到山里来收,价格很不错,除了姜宝和两个孙子,姜妈他们都舍不得吃。霍言行刚要拒绝,姜宝“嘘”了一声,开玩笑道:“给你补补脑子,早点想起来我才能拿你的奖金发财。” 这一天过得有点惊心动魄,姜宝出了一身汗,身上也脏兮兮的,就接了自来水去厨房烧水,打算晚上洗个澡。 李玲花刚好洗完碗筷在收拾厨房,阴阳怪气地道:“妹子,我们全家就数你最娇气了,洗个澡还要用自来水,水缸里的水怎么就不能用了?你看看你,刷牙洗脸洗澡都要用自来水,也没见你挣钱交水费,家里都靠你哥撑着,你二哥三哥还要娶媳妇呢,你这个做妹妹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哥。” 姜宝没理她,把大锅架上了炉子。 “呦,这还说不得了?”李玲花“啧啧”了两声,“你倒是瞧瞧村里,哪有姑娘家像你这么娇气的?整天抹得香喷喷的,脏活累活都我干。你看着吧,再这么娇滴滴的下去,以后还有谁家敢要你。” 姜宝恼了。 以前李玲花偶尔也会对她嘲讽两句,总还是善意居多,今天这连珠炮似的没完没了了。 “嫂子,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她冷笑了一声,“倒是你自己,这嘴皮子不饶人的,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忍你的。” 李玲花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你哥和我闹?” “谁撺掇了?你自己是个嚼舌头的,别想着别人都和你一样,”姜宝毫不客气地道,“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少来我这里撒泼。” 李玲花气得脸色泛白,忽然一下哭了起来,那声音忽高忽低,堪比百灵,引得家里的土狗毛豆子都“汪汪”叫了起来,兴奋地往门里拱了进来。 姜妈都快躺下了,重新披了衣服出来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哭什么哭,让人看笑话。” 霍言行也出来了,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 “妈,你 来给我评评理!”李玲花抹着眼里莫须有的眼泪,唱作俱佳,“我不就让姜宝省着点自来水,她就跟我发脾气。我嫁给姜峰这么多年了,这家里的事情干了多少?姜宝呢?每天就知道吃好的用好的,活挑轻松的干,这算什么?这回去摆个摊也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打山核桃、挖山药,她倒好,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一起去打情骂娇,今天连卖东西的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妈你再不管管她,她可要把我们家……” “玲花!”姜妈低喝了一声。 “李玲花你可够了!”姜宝一脚踹翻了凳子,“我可算明白了,你这是在怀疑我把钱私吞了是吧?” 李玲花也不哭了,双手插着腰,冷笑着道:“我可不敢呢,只是这天底下能有这么巧的事情?最后一天刚好就打架了,刚好还把钱赔给人家了,骗谁呢!” 门被大力推开了,门板撞在墙上反弹了回来,“哐啷”作响。 “你们别吵了,”霍言行沉声道,“姜家大嫂,今天赔的钱,我以后一定会双倍奉还,等我的伤好了,我这就去城里打工,这阵子你们家为了替我治病花的钱,我也一分不少会还给你们。你骂我可以,但是你别往姜宝身上乱泼脏水,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他的脸色铁青,脸上的淤肿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厨房昏黄的灯光斜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可怖。 李玲花吓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知……知道还……就好……好了,不和你们浪费口舌了,大宝二宝等着我呢,我要回去了。” 她用衣襟抹了一把手,快步出了厨房,不一会儿,隔壁房子里传来了她对着孩子的呼喝声。 姜妈皱着眉头道:“姜宝,别理你嫂子,赶紧的,烧了水去洗一洗,好好睡一觉。过两天你哥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自己教训他媳妇。” 姜宝应了一声。 水开了,霍言行撸起袖子,帮姜宝把水端进了房间,姜宝总算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澡。 躺在床上,她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可能是她和霍言行最狼狈的一次,连用自来水洗澡都要被人说三道四,怪不得霍言行早上刷牙洗脸都用的是水缸里的水。 “笃笃”两声,墙壁上轻敲了两下。 姜宝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回着敲了两下。 不一会儿,窗户那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姜 宝披着外套轻悄悄地走了过去,把窗户开了一条缝。 “干什么呢?做贼吗?”她小声问。 一包纸袋子塞进了窗户里,姜宝接过来一看,是小半袋小核桃肉。 她的心里甜滋滋的:“真香,谢谢。” “姜宝,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你还会喜欢我吗?”霍言行忽然问。 “喜欢呀,”姜宝笑吟吟地回了一句,“只要你对我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霍言行的嘴角上扬,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没关系,就算我想不起来了,以后你也一定不会像你嫂子一样,为节省一点自来水和别人吵架,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信不信?” 玻璃窗外的身影模模糊糊,可这几句话却清晰而有力,带着霍言行特有的傲气。姜宝出神地盯着他的身影看了片刻,柔声道:“我信,我一直都相信。” 第77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4) 没两天,霍言行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他也开始做外出打工的准备,算算日子,姜宝的大哥快回来了,到时候跟着一起出去,互相有个照应。 姜宝却有点发愁。 在她零星看到的画面里,以前霍言行没有这么早就出去打工。霍言行一旦出去打工,就离他恢复记忆的日子不远了,而她也没办法继续和他朝夕相处,这一句“我爱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霍言行嘴里说出来。 这一天,村长的儿子姜军从外面回来了,和妹妹姜秀一起到了姜宝家串门。姜军和姜宝的二哥打小就是好朋友,打工的地方也离得不远,难得回来一趟都会到对方家里报个平安。 毛豆子朝着他“汪汪”吼了两声,很是不屑地想要把他赶出去,姜妈正在晾衣服,赶紧喝止了毛豆子,热情地迎了上去:“小军回来啦,怎么样,工厂里还顺利吗?” “还行,我换了个工作,”姜军自豪地拍了拍身上的工装,“姨,姜宝,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姜宝一看,姜军身上的工装挺括,深灰色,表袋上绣着一个漂亮的图案,姜宝觉得这个图案有点眼熟,不由得盯着看了一会儿,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很气派,”姜妈乐呵呵地问,“衣服都这么好,工资一定很高吧?” 李玲花也羡慕地问:“小军,你这是去哪里了?要是干得好的话,别忘了给你哥也介绍一个。” “我爸的朋友介绍的,工厂特别大,我考试合格了才收的我,等我转正了,工资能有一千块一个月呢。”姜军有点得意。 “一千块!”李玲花叫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羡慕,“我家那个累死累活的才五百块。” “玲花姐,那可没法比,我哥的那个工厂,又干净又漂亮,活也很轻松,就把两个零件装在一起就好了,每个礼拜还能休息一天呢。”姜秀骄傲地在旁边解释。 “到底是什么工厂啊?”李玲花打听。 “装配汽车零件的,很有名的牌子,”姜军指着胸口的绣花,“宝飞,没听说过吧?” 宝飞。 姜宝的脑中灵光一现,这不就是霍言行收购的那家汽车品牌吗?姜军居然在这家公司的下游汽配厂工作。 怪不得刚才那个品牌图案有点熟悉。 她猝然往后搜寻着霍言行的身影,想看看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候的表情。 霍言行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和刻刀,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光幽深地落在她的身上。 好像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宝也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高兴。 “大栓,你也在啊,”姜秀见了他热情招呼,“你不也想出去打工吗?到时候让我哥介绍你去试试,说不定你也能进去呢。” “那可不太容易。”姜军矜持地道。 “是啊,大栓这样貌是挺能当门面的,可别的就不行了。”李玲花拍了拍脑袋,嘲讽道。自从那天晚上被霍言行吓跑之后,她就成天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霍言行白吃了他们家的米。 “玲花,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军、小秀,来我们去屋里说话。”姜妈瞪了李玲花一眼。她都快要头疼死了,这大儿媳妇真是眼界短浅得很,霍大栓这么一个壮劳力,还能还不起这么点米钱,成天叨叨叨的,人都给她折腾跑了。 李玲花总算悻然闭了嘴。 大家一起进了门,姜宝二哥托姜军给家里的东西带了点东西,姜军一一拿了出来,有给侄子侄女的学习用品,还有给留守的女人们一人一件新毛衣。李玲花喜滋滋地抢了最漂亮的一件就要试,姜军连忙道:“嫂子,这件大花的是姜宝的,姜宝瘦,才能穿的下,那件黄的才是你的。” 李玲花捏着那件不肯撒手,当她傻子啊,这件一摸上去就软乎乎的,货色一定最好,就算她穿不下,以后闺女大了也能穿。 “我去试试,姜宝的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这件黄的给她正好。”她拿了毛衣跑了。 姜妈气得不行,追出去骂:“这是没见过好东西吗?小姑子的东西也要眼红,真是让人看笑话。”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毛豆子的“汪汪”声,热闹非凡。 姜军趁机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条围巾,放在了姜宝手上:“姜宝,你看,城里人都围这个,摸上去特别舒服,据说是北边草原上的羊绒做的,你试试看。” 羊绒围巾在村里可算是稀罕货,村子里还没人有过。围巾是红色的,十分鲜艳,姜宝接过来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又用下巴蹭了蹭:“真舒服。” “姜宝,你戴着真好看,”姜秀挽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半是羡慕半是炫耀,“我哥的眼光不错吧,他挑了很久才买到的,这红色最衬你的白皮肤了,大栓,你说是不是?” “这围巾……”姜宝愣住了,这难道不是她哥托姜军带来的吗? “啪”的一声,霍言行把手里拿着的一截木头往地上一扔,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房间里的三个人全愣住了。 “哥,你赶紧和姜宝说呀,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姜秀丢下一句话,飞一样地跟着霍言行跑出去了。 姜军看着姜宝,脸以肉眼可见速度渐渐泛红。 姜宝明白过来了,姜军这是喜欢她。 “姜宝,”姜军鼓起勇气道,“这围巾是我买的,想送给你,我……我喜欢你很久了,现在我已经有了正经的工作,我们俩……” “姜军哥,对不起呀,”姜宝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重新叠好放进了盒子里,歉然道,“这围巾太红了,不太适合我,你再另外找人送吧。” 一整个下午,霍言行都没回来,眼看着日头西斜,就要吃晚饭了,也一直不见踪影。 李玲花幸灾乐祸:“妈,别等了,刚才我看姜秀和他一起出去了,说不定人家攀上村长家的高枝了,就看不上我们了。” 姜妈瞪了她一眼:“行了,你少说话。” “你们先吃吧,我出去找找他。”姜宝把手里的锅盖一放,擦了擦手,快步往外走去。 毛豆子哧溜一下也跟着窜出了门口,一路“汪汪”地叫着,在前面替她威风凛凛地开道。 姜宝乐了,拿脚尖戳了戳毛豆子的屁股:“你干啥呢?找到霍言行,你替我教训他?” “汪汪汪。”毛豆子连着应了她三声,好像在附和她的话。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小气呢?”姜宝自言自语着,“动不动就生气吃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就乱发脾气,这以后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飘上天去了。” 毛豆子忽然放慢了脚步,低头嗅了嗅树上滚落的野果,然后很果断地一脚踢开:“汪,汪汪。” 姜宝乐了:“对,再傲娇咱们就都不理他了。” 村子里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在梯田上忙完农活村民正往家里赶,见了她乐呵着打招呼。 姜宝顺便挨个都问了一句:“有看见霍大栓不?” 有看见的大伯指了指前头:“刚才还在你家甘蔗地里干活呢。” 出了村庄,前面的山路两边就是各家各户的梯田,一直往前再走 了一公里左右,才看到了姜宝家的那片甘蔗地。这个时候甘蔗已经成熟了,一人多高的甘蔗密密麻麻的,整齐的一大片。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下来了,甘蔗叶在山风中簌簌作响,要是姜宝一个人的话,她还真不敢往林子里钻。 “霍言……”“行”字还没出口,姜宝赶紧改口,“霍大栓!” 里面没人应声。 姜宝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人呢,毛豆子忽然叫了两声,蹭的一下蹿了进去。姜宝的心定了定,下了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走了约莫一两分钟,里面豁然开朗,一大片甘蔗已经砍下来了,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小垛一小垛的,堆在了地上。 地上放着两把镰刀,还有一些用来遮盖甘蔗的茅草,却没看到霍言行的人,就连毛豆子也没了影子。 姜宝有点生气了:“霍大栓,你什么意思啊?赶紧出来,回去吃饭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我又不知道那条围巾姜军哥买给我的,我以为是我哥送我的呢,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以后也不理——” 她的身体被重重地推了一下,猛然之间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在那堆茅草上了。 一双手把她的身体抱住了,先她一步落了地,随后,她跌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唇被用力地吻住了,炙烈的男性气息席卷而来。 第78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5) 霍言行的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掉入山涧身受重伤,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姜宝,这让他好像有了一份雏鸟情节,对她忍不住产生了几分依恋。 姑娘长得很漂亮,气质清纯得像邻家妹妹,心肠也好,一直很温柔很耐心地照顾重伤的他。 伤好了之后,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以前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惶恐过一阵,但也为未来制定好了计划:养好身体后从这小山沟里出去,想办法去警察局确认自己的身份,一边打工挣钱一边等消息。 姜宝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心里是窃喜的,但他清楚得很,现在他没有办法回应姜宝的感情,当务之急是要先有自立自强的资本。 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姜宝的性格和以前相比,越来越开朗活泼,也越来越狡黠可爱,每当她歪着脑袋冒出一个个小主意的时候,总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 心里的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好像越来越深;想要保护她、呵护她的念头,也越来越浓。 今天姜军进了门之后,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姜宝,他心头憋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而姜宝把那条姜军送的红围巾系上脖颈的时候,那耀眼的红色一下子就把他心头的火给点燃了。 他砍了一下午的甘蔗,也没把这把火给浇灭了,反而在看到姜宝到来的时候,越烧越旺。 “姜宝……”他笨拙地亲吻着姜宝的唇,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我不喜欢姜军看你的眼神,我也不喜欢你围他送你的围巾,你是我的……我的……” “等……唔……” 姜宝刚刚张嘴想要说话,齿关便被撬开了,霍言行的舌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中肆意梭巡,仿佛在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后背是粗糙的茅草垫子,霍言行整个人都压在了姜宝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隔着茅草的凹凸不平;霍言行的手臂虬结有力,将她的脸庞牢牢地定住了,男性的体味中夹杂着一股汗味,雄性的荷尔蒙气息无法抑制地开始入侵她的呼吸…… 姜宝的脑中一阵晕眩,手指不由自主地便掐紧了霍言行赤裸的后背,只能任凭自己的呼吸随着那炙烈的吻起伏。 “汪汪汪!”毛豆子骤然之间叫了起来。它以为霍言行在欺负它的女主人,急得不行,在旁边打了两圈转,开始去拖霍言行的裤脚。 两人终于有了几分清醒,霍言行狂风骤雨般的吻渐渐 缓了下来,慢慢地开始摩挲她的唇瓣,又在她的唇珠上轻轻咬了一口。 “好甜。”霍言行呢喃道。 “不要脸!”姜宝气恼地推了他一把。 霍言行趁势一个翻身,躺在了她的旁边。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爬上了树梢。从这片空荡荡的甘蔗地往上看去,夜幕呈现出了一种藏青色的蓝,天气很好,还有几朵白云飘在夜幕中,好像触手可及。 四周静谧极了,偶尔远远的有几声狗吠传来,尘世间的喧嚣在这一刻尽数褪去,脑中一片安宁。 “姜宝,我想出去闯闯,”霍言行低声道,“你一定要等我。” 姜宝侧过脸来看着他,漆黑的墨瞳倒映出了他的脸庞。 良久,姜宝应了一声:“好。” 霍言行被她看得心里发软,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眼睫:“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是吗?”姜宝的嘴角翘了翘,轻声问,“那你先说两句好听的我听听,行不行?” “我喜欢你,”霍言行把脸埋在了姜宝的脖颈,贪婪地呼吸着她的体香,“姜宝,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我爱你。” 姜宝屏息了两秒,旋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又躺了一会儿,霍言行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下午泄愤过来砍甘蔗,一口气收了一大片,体力早就消耗过头,现在心头的邪火熄灭了,立刻感受到了前心贴后心的饥饿。 夜风吹来,姜宝打了个哆嗦,一看霍言行,居然还光着膀子。 “冷不冷啊?小心别冻着。”她赶紧拿了衣服给霍言行穿上。 “没事,我觉得我以前一定经常锻炼身体的,所以才会身材这么好。”霍言行一边穿衣服一边秀了秀他的肱二头肌。 “自卖自夸。”姜宝笑话他。 霍言行忽然抱住了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我自卖自夸吗?” 姜宝尖叫了一声,手在半空中一阵乱舞:“没有没有!你最厉害!霍言……霍大栓最帅、身材最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霍言行这才满意地把她放了下来。 带了几捆甘蔗放到了平板车上,姜宝懒得走路了,索性盘腿坐在了甘蔗上,让霍言行一起推着走。 山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平板车的轮 子“嘎吱嘎吱”地叫着。 姜宝有点舍不得,转身面朝着霍言行,没话找话和他聊天:“你出去打算打什么工啊?要不要让姜军哥带你啊?” 姜军既然在宝飞汽车下属的汽配厂工作,霍言行要是能跟着去了,说不定能碰到以前的熟人,提前想起来或者被人找到。 “不用,”霍言行傲然道,“怎么也用不着他来帮忙。我想好了,他那个做汽车配件的工厂既然待遇这么好,说明今后汽车行业的发展一定一片大好,我想去找个车行干点杂活,学点技术,以后不愁没饭吃。” “这个主意不错啊。”姜宝忍不住夸了一句。 霍言行虽然丢了记忆,却没丢了智商,一步一步打算得井井有条。 “你这么聪明会做生意,以后我们俩一起开个车行,”霍言行很是期待,“然后把你爸妈都接过来一起到城里住。” 姜宝手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倒是想得美,想要白捡一个媳妇吗?” “不对,”霍言行一本正经地道,“是我媳妇白捡了我。” …… 两人一路打着趣儿,回到了家里,厅堂的灯亮着,家里好像有客人在,姜宝在院子里叫了一声,然后帮着霍言行把甘蔗卸了下来。 姜妈在里头回了一句:“姜宝啊,厨房里饭菜还在蒸锅里热着,快去吃,别饿着了。” 锅里留的都是姜宝爱吃的菜,香菇炒青菜、鸡蛋羹,还有两块腊鸡腿肉。 霍言行盛了两碗白米饭,两个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姜宝把腊鸡腿肉全倒在了霍言行的碗里:“你吃,吃得多点多干活。” 霍言行把外头的鸡皮吃了,腿肉又重新夹回了姜宝的碗里:“咱们俩一起吃。” 姜宝忍不住想笑。 她还真没过过这么艰苦的日子,连两块鸡腿肉都要推来让去。 “你笑什么?”霍言行一边吃一边问,他是真的饿得狠了,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白米饭。 “一人一块,不许再给我了,要不然我生气了。”姜宝把鸡腿肉放在了他的嘴边。 霍言行只好一口吃了。 姜宝掏出手绢,替他抹了抹泛着油光的嘴,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样赤诚的霍言行,可能她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心里有一点恋恋不舍。 霍言行吃 饭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声音有些低哑:“不许这样看着我,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姜宝抿着唇笑了,埋头吃起饭来。 “笃笃”两声,厨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人抬头一看,李玲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姜宝啊,吃完了没?妈让你过去呢。” 堂屋里的确有客人,是个眼生的女人,约莫五六十岁了,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呦,这是姜家侄女啊,长得可真俊俏,这一片可没人能比得上了。” 姜宝客气地笑了笑,走到姜妈身旁坐了下来:“妈,急着叫我什么事啊?” “这是隔壁村的徐姨,来替小军说媒来了,”姜妈笑着问,“你啥意见啊?” 姜宝怔住了,下午她不是已经拒绝姜军了吗?怎么还有媒人来了?难道是她回绝得太委婉了,姜军还要来试一试? “我还小呢,不着急。”她委婉地道。 “大侄女啊,你这话就不对了,都二十了吧?这一片的姑娘,十八岁就嫁人的多了去了,再说了,老姜家对你特别中意,说是只要你愿意和姜军好好过日子,保证把你当做宝贝疙瘩疼,还有,彩礼呀,这个数!”徐姨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神秘地晃了晃。 姜宝沉下脸来:“我们家又不缺你们这点彩礼钱。” “呦,大侄女,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二哥三哥娶媳妇,那可都得花钱,你吃了用了家里这么多年,也得替你爸妈考虑考虑吧?”徐姨有点不太高兴了。 姜妈在旁边沉吟了片刻,客气地开了口:“徐家大姐,可别这么说,我们家的事情,我们家自己会解决,姜宝既然不乐意,这事情就先缓一缓,先替我谢谢老姜大哥。” 徐姨还不甘心,继续劝她:“妹子,你再疼女儿也不能这样由着她,她都二十了,以后年纪越大就越难说好人家了,你看老姜家,这条件在你们村里是顶呱呱的,又离你们近,万事都好有个照应,姜军现在多争气啊,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呢!” “徐姨,这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也该歇着了,还这么大老远要赶回去呢,别在这里费神受累了,”姜宝假惺惺地笑着,嘴上却开始赶人,“走好一点啊,晚上天黑,别摔跤了。” 徐姨悻然站了起来,勉强还堆着几分笑,又朝着门口的李玲花使了个眼色,这才告辞:“你们可再好好想一想,老姜家这样的人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难得姜军这么喜欢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大侄 女年轻不懂事,大妹子你应该明白的。” 李玲花和姜妈一起把徐姨送了出去,姜宝自顾自地洗漱去了,回来就看见霍言行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拿着下午被他扔掉的木头不知道在刻着什么。 姜宝还不想去睡,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刻什么呢?” “花。”霍言行简洁地道。 可能是上次在纸袋上印花得来的灵感,霍言行对雕刻来了兴趣,整天捧着快木头雕啊雕,手艺也越来越好。这一次他雕的花复杂多了,上面还用笔画了线稿,层层叠叠的,和她房间里梳妆台上的花纹差不多,特别好看。 只可惜木头不禁摔,刚才霍言行泄愤这一扔,上头有了一条裂缝,姜宝觉得特别可惜:“怎么办,这里都摔裂了,有什么办法吗?” 木屑簌簌而下,霍言行在裂缝边上下了刀,不一会儿,那道裂缝被雕成了重瓣,更显精致了。 姜宝看了一会儿,手托着腮,小声夸奖:“你手艺真好。” 霍言行闷声道:“送你的。” 姜宝怔了一下,心里有点酸软,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第一次有人送这么用心的礼物给我。” “呦,拿个破木头就想骗小姑娘?”李玲花“哐啷”一声推门进来了,阴阳怪气地道,“姜宝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放着好好的姻缘不要,居然看中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你这是成心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大晚上的还闹腾啥?”姜妈敲着门板,“赶紧睡觉了,明天还干活呢,姜宝的事情,等你爸回来了再合计。” “妈,等咱爸回来了我看就晚了,你看姜宝这模样,保不准白贴钱跟人家跑了。”李玲花刻薄地道。 姜妈的心情也很复杂。 姜军家的条件,她的确很满意,可看女儿的心思,好像真在霍大栓身上,这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真是有点悔不当初。 哪个做爹妈的会舍得让女儿嫁个一穷二白的去受苦?幸好,霍大栓要出去打工了,分开了就好办。 现在这大儿媳妇真是个猪脑袋,天天在这里嚷嚷,倒是要让霍大栓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了,到时候不肯走,缠着女儿就糟了。 “你成天劲儿地瞎说什么?能不能封上你这张嘴!”她毫不客气地教训着,“姜宝那是好心才救了大栓,别的能有什么事!就你每天上蹿下跳地折腾!回头让姜峰好好说说你,越来越不像话 了!赶紧回你屋去。” 李玲花气得脸都白了,她非但没走,反而抓住了姜宝的手:“我瞎说,我倒是要看看我有没有瞎说。姜宝,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和姜军好?是不是就想和霍大栓在一起?” 霍言行的手一抖,刻刀滑了一下,左手食指尖上渗出了一道血珠。 姜宝犹豫了两秒。 霍言行已经向她表白了,她晚上睡一觉应该就能回到现实的世界,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再节外生枝,随便说几句糊弄一下李玲花和姜妈就好。 可是,此刻霍言行的心里,一定愤懑到了极点。 脑中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身无分文被困在这个穷山沟里,每个人都冷嘲热讽他是个吃白食的废物;喜欢的女孩被人提亲,说不定哪一天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娶走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不忍心看着霍言行这样离开,最起码,让他拥有一份可以永远值得怀念的没有杂质的爱。 她一直不知道,她离开以后这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是就此戛然而止,还是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下去,她的角色是原身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人代替了她的存在,但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善始善终,走以前让这个姜宝成为霍言行心里真正的白月光吧。 可能和“霍言行”这三个字纠缠了这么久,让她的心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柔软了。 “妈,嫂子,你们别吵了,”姜宝一脸的平静,“姜军我是不会嫁的,别的人我也不会嫁,我喜欢言……大栓,他以后会有出息的。” 姜妈的脸色有点泛白。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种情爱的事情,就像拍皮球,外人越压,反抗的弹力就会越大,她见得多了;再加上这小女儿从小就受宠爱,养得娇气得很,可不能硬着来,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就不好办了。 她定了定神,叱责道:“姜宝你胡说些什么,姑娘家就这么说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嫌害臊,大栓的病没好,不许你乱来,要不然我们家就留不了大栓,他自个儿出去找活路去。” “妈,”姜宝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他病好了,我们俩就能好了是不是?大栓,听到了没?” “听到了!”霍言行立刻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地应了一声。 “哎哎哎,我可没这么说!”姜妈晕了晕。 “你就是这样说了,好 了好了,要睡觉了,都这么晚了,”姜宝把姜妈拖着往外走去,“妈,你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的。” 一旁的李玲花被姜宝这反应给气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哎呦呦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放着这么好的亲不结,居然真要和个一穷二白的人好,行,你们家发疯,我可不陪着发疯,以后老二老三娶媳妇,你们可别想占我们家的便宜,一个子儿都没有!” 她气冲冲地越过了姜妈和姜宝,一把甩上了门,走到外面的时候还踢了一脚篱笆,篱笆倒了一个角,压到姜妈种在院子里的丝瓜。 姜妈可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暂时抛开了姜宝的事情,站在院子里对着李玲花骂了起来。 两个人早就有宿怨,这一会儿隔着篱笆痛痛快快地吵了一架,最后都撂下了一句狠话:“分家!等男人们回来了就分家!” 姜宝赶紧去劝架,好不容易才把姜妈哄回了房间里,又不得不陪着唠了一会儿嗑安慰了几句,这才算让姜妈消气躺床上了。 这一个晚上过得鸡飞狗跳,快九点了,这耳边才清净了下来。 堂屋的灯已经灭了,霍言行应该也回去睡觉了,姜宝在小院里恋恋不舍地转了一圈,算是告别。 回到房间里,她刚躺下,隔壁的墙壁又被敲响了两下。 她不想搭理了,闭着眼睛没回应。 隔壁很是锲而不舍,像发电报似的,隔上两分钟就敲个几下,一副不得到回应就不停止的架势。 姜宝被吵得根本没法睡觉,只好在上面回敲了三下。 没一会儿,窗外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在窗户前站定了。 姜宝无奈,只好走过去开了窗户。 “你干什么?小心被我妈和我嫂子看见了,她们直接就把你轰出我家了。”姜宝警告道。 “姜宝……”霍言行低低地叫了她一声,目光痴痴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月色下,那一张脸庞仿佛剔透了一样,细腻莹润,仿如上好的美玉,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怎么了?”姜宝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你,”霍言行笑了笑,“你对我真好。” 姜宝有点心虚。 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刚才斩钉截铁在姜妈面前说的那一句“喜欢”,只不过是顺应剧情,也为了圆霍言行的一个念想。 “知道就好,快去睡吧,你今天干了这么多活,一定累死了,”她哄霍言行,“有事明早起来再说。” 霍言行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姜宝手上。 姜宝一看,是刚才那个木雕,劝架的这一会儿功夫,这木头上的花已经雕完了,木头里面被挖了一个几公分的小洞,看起来像是放东西的。 整件成品摸着还有点糙手,应该还缺最后一道打磨的工序。 没弄完的东西送给她干什么? 姜宝纳闷地看向霍言行。 “还没全部弄完,先放在你这里,等我有空了再弄。”霍言行解释道。 “这是什么?” “烛台。等我以后去买了蜡烛来放在上面,然后多雕几个放在一起,一定很漂亮。” 姜宝惊讶了:“你怎么也会知道这种浪漫的事情?” “以前我可能看到过吧,”霍言行也不知道,“忽然就想起来了,就做一个试试。” “好,那我先放起来,回去睡吧。”姜宝催他。 霍言行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在她唇上狠狠地吸吮了一下。力气之大,让姜宝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想把她吸进肚子里。 几秒之后,霍言行松开了她的唇,在她耳边道:“再见。” 姜宝失神了片刻,也低声道:“再见。” 窗户合上了。 姜宝定了定神,快步回了床上。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打扰她了,她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79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6) 姜宝做了一个梦。 梦里纷杂一片,一会儿是霍言行带着果果,果果哭着喊着叫着妈咪,一会儿霍少帅拿着一把小黄花递到了她面前,一会儿又是小鲜肉和她抵死缠绵…… 小鲜肉喂了她半颗巧克力,两人正甜蜜对视呢,忽然小鲜肉的表情变了,委屈地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姜宝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后背汗涔涔的,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 她定了定神,再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眼前还是那粗糙的白灰墙,天花板上还是掉漆的吊扇,扇叶还是用姜妈缝制的土布套子罩了起来。 她没有回去,还在这个偏僻的山村中。 外面传来了两声鸡叫,新的一天开始了。 姜宝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回想了一边昨晚的事情。 霍言行的确向她表白“我爱你”了,不是她的幻觉。 难道,这个男人的演技比小鲜肉的还要强,为了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山村里生活下去,违心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其实根本心里就没有她? 姜宝快要气死了,她要去好好质问一下霍言行,为什么要骗她! 气冲冲地出了门,姜宝在隔壁的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板:“霍大栓你给我出来!”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姜妈披着衣服出来了,打着哈欠问:“怎么了?一大早的这么闹腾?” “没啥,我找他问点事情。”姜宝终于冷静下来了,问霍言行也没用,难不成她还说上一句“我没有穿回去你说的我爱你都是骗我的”? 她有点心灰意冷了。 隔壁李玲花也带着孩子出来了,婆媳俩昨晚大吵一架,现在谁也不理谁,俩孩子原本高高兴兴地要过来吃早餐的,也被李玲花给拦住了。 日头渐渐高起,姜宝和姜妈一起吃完了早饭,霍言行那里还没有动静,李玲花又在那里冷嘲热讽上了:“呦,这是成皇帝了吗?这头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田里的活不干啦?” 姜宝纳闷了,再过去趴在门板上听了听,一把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放了一张纸。 姜宝的心一紧,快步进去拿 起纸来扫了几眼。 这是霍言行留给她的一封信。 [姜宝,我走了,昨晚我特别得幸福,有你这么喜欢我,即使我一无所有。别太想我,我是个男人,必须要承担我们的未来。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的,等我回来。] 霍言行就这样走了。 一连几天,姜宝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没有手机,这个小山村附近也只有姜村长家里有一部电话,根本没法联络;这里也根本没有网络,只有一台平时要拍打两下才能出信号的破电视机。 按照姜宝以前看到的大概画面,以前霍言行是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出去打工的,彼此还有个照应,现在他孤身一个人,身上顶多有个十来块钱,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最关键的是,他出去打工后不久就恢复了以前的记忆,然后忘了山村里发生的事情,两个人没有交集了好几年。 这系统任务,看来是没戏了。 至于那句无效的“我爱你”,姜宝琢磨了很久。 霍言行既然走了,那就不存在骗她的理由了,“我爱你”不奏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句话不仅要由心而发,还必须要霍言行恢复了记忆,成为真正的霍言行才行。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 想不到,原来以为最容易完成任务的世界,居然变成了最难完成的一个,姜宝在心里暗暗叫苦。 李玲花这两天安分了一点,霍言行走了,原本他干的一些体力活这下全还给她了,她累得没力气折腾;姜妈则忧心忡忡的,一直担心姜宝因为霍言行走了伤心,深怕她做什么傻事,三不五时地拉着姜宝一起聊天劝慰。 村子里平常玩得好的几个姑娘也一直追问霍言行去哪里了,姜秀更是来打听了好几回,一直埋怨姜宝:“你们也太狠心了,他的病还没好全,就这么把人赶跑了。” 姜宝哭笑不得。 难道这一次,她真的和霍言行这三个字解绑了?那她该怎么从这个世界回去呢? 她琢磨了好半天,决定离开这个山村出去透透气。 如果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停留,那她就不能一直呆在这座小山村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有没有赚钱或者发展事业的机会,也好带着家里人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每天呆在这里听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人都要废了。 她花了点时间说服了姜妈,姜妈一开始 不同意,后来被磨得没办法了,总算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一定要她哥带着才可以出去。 幸好,大哥姜峰没两天就和姜爸一起回来了,姜宝刚要和他们俩说一起出去打工的计划,没想到,家里吵起来了。 李玲花加油添醋向姜峰告状,要死要活要分家,姜峰是个孝子,当然不肯答应,还教育李玲花少掺和姜宝的亲事,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未来的妹夫肯定要姜宝中意才行,“老二老三肯定也是这个意思,要是要靠姜宝的彩礼钱才能娶到媳妇,他们还算什么男人,大家齐心协力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玲花这下不干了,撒泼打滚了一顿,收拾包袱就回了娘家。姜峰隔天去接了一趟,被丈母娘骂得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这下好了,姜峰一个大男人要管两个孩子,不得不靠姜妈和姜宝帮忙,这出去的事情一下子就耽搁下来了。 没了李玲花,家里太平了很多,再也没有那尖利的冷嘲热讽声了。姜宝的侄子六岁,侄女三岁,侄子明年就要到上学的年纪了,从村子里出去上学路途遥远,要翻一座山,步行最起码一个小时,姜峰原本想着过完年带老婆孩子一起出去打工,也好让下一代有更好的前途,这下也冷了心了。 姜宝别的事情不会做,不过,陪小朋友玩最拿手了,把以前和果果一起玩过的游戏拿来哄侄子侄女,再加上毛豆子时不时地过来凑热闹,家里头反而比以前李玲花在的时候还要开心。 这天她刚和侄子侄女一起从田里头回来,一路教他们唱歌念儿歌呢,身后传来姜秀的叫声:“姜宝,让你爸妈还是谁有空,来村会堂一下,县政府来人了,说是来和大家开个调研会。” 姜宝的爸妈不爱去开这个会,姜宝却很有兴趣,自告奋勇去了。 说是村会堂,其实只不过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摆了好多长条凳,姜宝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姜村长一见她来了,很是冷淡地朝角落努了努嘴,示意她坐边上。 自从她们家拒绝了姜军的提亲后,这位村长再也不复从前见她的亲切笑脸。 等人到齐了,中间几个从县里来的干部介绍了一下自己,有旅游局的,有扶贫办和招商引资办的,也有几个公司老总,大概把来意说了一通,大意就是前面的那个景区在进一步扩展,而附近这几个村落一直很贫困,县里也想让他们也能脱贫致富,就帮着做村子和外面企业的桥梁,看看有没有什 么好点子可以帮到大家。 留守的村民大多数都是一辈子留在村里头的,没什么见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姜村长出去打过工,算是有点见识,趁机提了几个条件,要县里帮忙把通信网络电话什么的都装起来,然后前面景区扩展的话,希望能给村里留一些招人的名额,让村里人过去工作。 “我倒是有几个意见。”姜宝在角落里慢悠悠地开了口。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姜宝身上。 姜村长有点恼火:“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瞎提意见。” “让她说嘛,来了就是要出主意的。”坐在中间的一个青年干部笑着道。 “其实,我们这村子的地段很好,身处整个群山的腹地,地势高,景色美,晨起的时候云雾缭绕像云海一样,再往外看出去,山一层叠着一层,好像一副山水画,城市高端人士最喜欢这种天然的野趣景观了。”姜宝已经观察很久了,这里的美景,也就是村民们都看惯了,觉得就和家常便饭一样,但是落在她眼里,却很不一样。无论是晨雾还是夕阳,星月还是萤火虫,都有着和城市不一样的风情,就连甘蔗地和茅草屋,都有着别样的情趣。 青年干部愣了一下,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郑重了起来:“说得很好,你继续。” “我觉得可以就地取材,在村子附近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做度假村或者民宿。近,可以就地感受农村生活;远,有景区的旅游做依托,开发的企业赚了钱,我们村子也可以发展旅游业,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农家旅游对城市人吸引很大,更别提有这么好的风景了。”姜宝侃侃而谈。 “等一等,”旁边有人提问了,“这里车子都开不进来,怎么做民宿度假村?”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姜宝坦然道,“要是交通好,我们村自己就可以做了,还要你们企业来扶贫干什么?你们来修路,我们村里可用集体土地的租金给你们做修路款的抵押,大家互利互惠,不是很好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这里的山势太险峻了。”老总模样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为难地道。 “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青年干部笑着道,“最起码这位姑娘的设想很好,对我们很有启发。” 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大多数时候,都是那帮人在和姜宝讨论着她的想法,倒把姜村长晾在了一边。那位青年干部姓裴,看起来在几个人中很有话语权,谈吐很有修养, 又长得斯文俊朗,姜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最后结束时,青年干部握着姜宝的手连连称赞:“想不到,你们村里还有你这样有见识的姑娘,很厉害。” 姜宝对这样的夸奖并不稀罕,她希望的是,这位干部真的能有胆魄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办起来。交通一直就是这个村子几近与世隔绝的原因,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出去打工,夫妻两地分居,孩子成为留守儿童,李玲花变得这么锱铢必争,根源就是贫穷,更和姜峰长久不在身边有关。 但是,可能通路的费用实在太大了,让那几个老总望而却步,自从那天开会以后,她的建议就好像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 倒是村里又传出来了笑话,说是“姜家那个闺女真是能说大话,居然在县干部面前吹大牛,也不怕人笑话。” 姜爸和姜妈互相埋怨,当时怎么就让姜宝去开了会,这名声传出去,对姑娘家很不好;姜宝倒是一笑置之,最好没人再来向她提亲,让她轻松快活一段日子。 过完元旦,眼看着过年的日子就近了,姜宝的另外两个哥哥也回来了,而李玲花在回娘家一个多月以后,见姜峰再也没搭理她,有点耐不住了,托人给姜宝送来了一块花布,暗示姜峰赶紧去接她。 但是,霍言行却一直没有消息。 如果他没恢复记忆,过年肯定是要回来的,到现在还没见人影,想必是已经恢复记忆,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去了。 姜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的让她眼巴巴地追到宝飞汽车的公司大门口去唤醒霍言行吗?打死她也做不到。 这天一早起来,姜宝在院子里洗漱,忽然看到远处村头的山包上有几个测量模样的工人在用仪器比划着什么。 她心头一喜,赶紧跑了出去,问了几句,这几位测量员告诉她,他们年前在收集各项数据,年后可能就要开工修路了。 这可太好了。 姜宝高兴地和测量员聊了几句,忽然,她的目光凝住了。 弯曲的山路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姜宝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男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寒风中,他的一件棉衣外套半敞着,五官一如既往的俊美,唯有眉宇间带了几分赶路的风尘仆仆。 猛然之间,男人发现了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触,男 人的嘴角缓缓地勾起,露出了笑容:“姜宝,我回来了。” 第80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7) 霍言行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后,快三个月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姜妈怕姜宝伤心,面上除了叨咕两句“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连个信都没有?”之外,也不敢说什么,不过,村里头的人可都在笑话姜妈,说他们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救人劳心劳力又费钱,结果人家跑了,连句好都没捞着。 姜秀和几个对霍言行有好感的姑娘,也很生气,说姜家刻薄霍言行,这才把人给气跑了。 姜宝家平白无故被安上了这些传言,姜宝的爸妈心里还真憋了一口气。 如今霍言行在村口出现,消息一下就传遍了村落,等姜宝和霍言行一起回到了家里,姜妈也早就已经听说了,大老远就站在了门口,毫不客气地问:“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呢。” 霍言行赶紧道歉:“对不起,姜妈妈,出去了我才知道赚钱不容易,总不能再空手回来,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姜妈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空不空手的,托人来报个平安很难吗?” “是我错了,让你和姜宝担心了,你们罚我吧,罚我多干几天家里的活。”霍言行的态度诚恳。 姜妈总算有点消气了,这才把人请进了院子里。 霍言行果然不是空手回来的,替姜家每人都带了一份礼物,给两个小家伙的是一袋巧克力,小侄女拗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砸吧了两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栓叔叔,这个巧克力真好吃,比我爸买来的要好吃。” 姜峰一看这牌子,顿时吃了一惊:“这巧克力不便宜啊,大栓你别太破费了,记得给自己攒点钱。” “没关系,”霍言行笑着道,“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的命都没了,钱以后多的是时间挣,这份心意可不能少。” “你在哪里打工?看来工资还不错。”姜三哥好奇地问。 “就在同安市,找了一家很大的车行,老板人很好,包吃包住,除了工资有时候还算我一点加班费,一个月算下来也能攒下好几百。”霍言行解释道。 同安市是国内最大的城市之一,离这里有段距离,霍言行居然跑到那里去了,家里人都很吃惊。 “那里工作工资很高吗?”姜三哥跃跃欲试,“好的话,明年开春我们也去闯闯。” “比这里附近高一点。” “大城市东西是不是很贵?不容易攒下钱吧?” “包吃住的话就还好。” “车行的话,那一开始就是洗车工,这大冷天的,手还好吧?”姜二哥关切地问。 “还行,赚钱嘛,哪能怕吃苦。” 大家热络地提着问题,霍言行一一回答着。 姜宝的目光落在了霍言行的手上。 记忆中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双手的确变了样,关节处的皮肤有溃烂过再愈合的痕迹。 也不知道身无分文的霍言行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姜宝有点心酸,她忽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小卑鄙。明明知道这个霍言行是天之骄子,却因为不想改变这个世界剧情而隐瞒,甚至想要在这一段有限的时间里让霍言行对自己情根深种以完成系统任务,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霍言行吃了苦,而她的任务也没有完成。 一家人边说边聊,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午饭,快吃完的时候,霍言行显然已经心不在焉了,目光时不时地往姜宝身上瞟,姜妈心知肚明:“姜宝,帮妈去田里割点菜来。” 姜宝还没站起来呢,霍言行就把手里的碗筷放下了:“我陪姜宝一起去吧。” 姜三哥立刻自告奋勇:“我去,大栓你歇——” 全家人几乎都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给我好好地坐着吃你的吧。”姜二哥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姜宝忍着笑,快步出了厨房,刚拿了院子里的镰刀和篮子,身后就伸出手来把东西都接了过去。 “我来,”霍言行迫不及待地道,“走。” 两人出了门,一路不时碰到村民们和霍言行打招呼。 “大栓,回来啦?” “大栓出去转了一圈,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回来了就好,我们还以为你出去了就把我们给忘了呢。” …… 快到村口时,姜秀从后面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叫了一声:“大栓哥!” 霍言行客气地问:“什么事?”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姜秀看着他,眼圈泛红,“担心死我了。” “我能出什么事?”霍言行纳了闷了,“现在这社会,只要愿意吃苦,饿不死人的。” “不是,”姜秀急急地道,“我怕你孤身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受人欺负。”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那么容易被人欺负,”霍言行一看,姜宝都快走远了,“没什么事我就不和你说了,姜宝等我呢。” 眼看着霍言行追着姜宝去了,姜秀又气又急,不假思索地叫了起来:“大栓哥,你走了这么久,姜宝一点都不担心你呢,还成天研究什么修路、什么民宿之类的事情,我想拉她一起去找找你她也不去,你怎么还这么惦记她!” 霍言行的脚顿住了,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姜秀,别在我面前说姜宝的坏话,我不爱听,她担不担心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就是惦记她,一辈子都惦记。” “你……”姜秀快要哭了。 霍言行不再理她,转头就追着姜宝去了。 “走这么快干嘛?也不等等我。”他不满地道。 姜宝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好一会儿才斜睨了他一眼:“不敢耽误你和姜秀说话,人家那么喜欢你,都要出去找你了。” 霍言行被她看得心头发烫,一看四下没人,拽着她的手钻进了路边一个个垒得严严实实的草垛群里,那草垛子足足有一人半高,把他们俩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的。 霍言行把人摁在了草垛壁上,哑声问:“姜宝,你是不是吃醋了?” 姜宝无语。 男人怎么都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动不动就喜欢女人为他吃醋。 “才没有呢。”姜宝决定打击一下他良好的自信心。 霍言行的气息一滞,俯身噙住了她的唇,慢慢地摩挲了片刻之后,忽然一下凶狠地撬开了她的齿关,仿佛冲锋陷阵的将军,在她的口腔中横冲直撞。 姜宝被这蛮力亲得腿发软,身后的草垛轻飘飘的,身体也好像要往下出溜。她轻唔了两声,刚要推霍言行,霍言行却又一下子改变了战术,卷住了她的小舌,开始温柔地吸吮啃噬。 姜宝的魂魄仿佛都要被他吸走了,只能被动地抱紧了他的后背,听凭自己在这温柔的海洋里起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言行终于松开了他的唇,两人的呼吸急促,眼神迷乱。 “姜宝,”霍言行低低地在她耳边道,“有没有想我?” 姜宝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想了一点。” 虽然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思念,可是,思绪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飘远。 去甘蔗地时,想起那个热吻;梳妆台前看到烛台,想起 他雕刻木头的手指;路过山核桃树,打架时的狠戾神情又在脑海中泛起…… 这个霍言行,和以前的几个都不太一样,简单、纯朴,甚至有时候让她想起现实生活中那个智商退化的枕边人。 霍言行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姜宝吃痛,瞪了他一眼。 “姜宝,可我很想你,每天每夜都想你,想回到你身边,却又害怕……”他的声音顿住了。 “怕什么?” “怕……怕不明白你心里的想法,怕你嫌我没出息,怕你和姜军好了……”霍言行低声问,“姜宝,我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恢复以前的记忆,要是……我一直都好不了了,一直都是霍大栓,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姜宝怔了一下。 霍言行没有恢复记忆的话,他说的“我爱你”都没有用。那她还需要欺骗霍言行的感情吗?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霍言行的来历和盘托出呢?这样霍言行就不用再继续受苦了。 但是,这样强行改变霍言行恢复记忆的轨迹,以后的剧情会不会又要发生变化? “大栓,其实……是这样的,”姜宝有点迟疑,“你……” 话还没出口,霍言行的唇又覆了上来,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住了。 “别说了,就这样挺好,”霍言行一边亲,一边低喃着,“说不定我哪天就想起来了,人总不会倒霉一辈子……” “唔……” 姜宝轻唔了一声,忽然一下天旋地转。 草垛子终于承受不了他们俩的力量翻倒了,两个人一起摔了个仰八叉。 狼狈地坐了起来,看着对方满头满身的稻草,两人呆滞了片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81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8) 在田里头忙了一会儿,两人割了两篮子菜回到家里,二哥和三哥已经出去找朋友玩了,姜峰也正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去丈母娘家。 李玲花这些天在家待不住了,自己回来又不甘心,托人又给家里送了两罐茶叶,说是孝敬姜爸的。家里人都劝姜峰把人接回来过年,再角力下去,这个家真要散了。 姜妈已经把霍言行的床铺收拾好了,他原来的床挪了一下,三个男人得挤在一间。 霍言行把行李收拾了一下,然后趁着姜妈姜爸准备年货的空挡,偷偷摸摸地跑进了姜宝的房间里。姜宝正在看书,霍言行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梳妆台上的烛台,嘴角微微上扬。 “送给我做了一半的东西,就偷偷溜走了,好不好意思啊。”姜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霍言行几步到了她面前,从身后拿出了一条围巾来:“这回不是半成品了,给你。” 姜宝接过来一看,围巾的手感很好,细细的羊绒纱织成,米色为底,图案是格子状的,显得时尚洋气。“很漂亮,”她有点意外,这一点儿也不像村子里的审美,倒像是奢侈品牌的设计,“你哪里买的?贵不贵?” “不贵,我看城里大街上围的人很多,就给你也买了一条。” 姜宝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奢侈品牌的仿冒品,所以既好看又便宜。 霍言行拿起围巾,在姜宝脖子上绕了绕,又细心地扯了扯围巾的流苏,这才后退一步,一脸不经意地问:“和姜军那条比,你觉得哪条好看?” 姜宝乐了。 这是还在对姜军送她围巾的事情耿耿于怀吗?非得也送一条围巾和姜军比一比。 “谢谢,你的好看,行了吧?” 霍言行这下满意了,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恋恋不舍地道:“我得出去了,要不然你爸妈见了要揍我了。烛台我先拿走去磨光,等好了再送给你。” 目送着霍言行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姜宝不自觉地蹭了蹭脖子上柔软的围巾,心里头莫名泛上来一丝浅浅的甜蜜。 就暂时先这样过年吧。 霍言行的来历,还是等他自己想起来吧。而且,现在的霍言行应该很快乐,那个身份高高在上的汽车大亨,和现在为了一个吻就心满意足的失忆男人相比,谁比谁更快乐,还真的不好说。 姜峰在丈人家住了几天,年三 十的时候把李玲花接回家来了,这一闹腾,李玲花的刻薄收敛了很多,对姜宝一口一个“妹子”亲亲热热的,在霍言行这里也客气了很多,偶尔仗着嫂子的身份教育他几句要努力打工挣钱,别的冷嘲热讽少了很多。 年夜饭的时候,霍言行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姜妈八百块钱,算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姜妈客气了几下也就收下了。 农村里的过年很热闹,加上今天天气又好,正午的时候太阳当头,穿件毛衣都不觉得冷,走亲访友拜年的时候,大家把宴席摆在院子里,大盆菜、大碗酒,吃得非常豪爽。 姜宝闲着没事干,就嗑瓜子、剥小核桃、晒太阳,不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前几个世界,她都没能逃脱过忙碌的命运,而在这一个小山村里,她生活得贫穷落后,一直无所事事,却居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云淡风轻的感觉。 男人们则在门口摆起了四方桌,玩着只有几块钱输赢的麻将牌,霍言行不太会,也不爱玩,总喜欢陪着姜宝坐着,替她剥山核桃肉。有时候姜峰他们三缺一,就把霍言行拉过来凑牌搭子,没玩两次,霍言行就举一反三,把他们的套路全学会了,不仅会算牌,手气还好,缺什么来什么,让姜峰他们输得嗷嗷叫。 初七初八的时候,这个年就算过了一大半了,姜家几个兄弟不得不凑在一起开始讨论正事了。 姜峰打算过完年就把老婆孩子一起带出去打工,姜妈和姜爸不同意。 “这样你的压力太大了,玲花要照顾孩子没法干活,你们四口人要租房吃饭,这开销不是一般的大,怎么吃得消?”姜妈替他分析。 “是啊哥,你在工地里干活,没日没夜的,工资也不稳定,”姜二哥劝他,“嫂子和孩子,还是现在家里比较稳妥。” 李玲花羡慕地道:“要是能像姜军一样在那个大工厂里干活就好了,钱多,还能有宿舍。”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姜宝啊,你不听嫂子的话,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姜宝没接她这个话茬,霍言行却开了口:“大哥,我觉得你不一定要出去打工。” 李玲花顿时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让姜峰在家里种田吗?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这一辈子得穷死了!” “不是,”霍言行淡淡地道,“上次我回来的时候,不是有人在测量吗?他们都说年后马上要修公路了,到时候肯定会招人,在家门口打工,既能挣钱又能照顾家里,不是比出去更好 吗?” “真的假的?”姜家人异口同声地问。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等等看不就知道了,要是过了元宵还没动静,再出去也不迟。”霍言行笑着道。 果不其然,元宵前一天,就有工程队开进了秦山头那里,开始搭建简易工棚。秦山头距离山村有两个山头,是进入这一片群山腹地的山路起点,走路的话要花两个小时。 没两天,姜村长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村里要造公路了,工程队要招小工,包吃包住六百块一个月,要去的话到我这里报名。” 这条件和出去打工差不多了,村里有好多报名的。姜家老二、老三都是光杆司令,不想窝在山村里,过了元宵还是出去了,姜峰兴冲冲地去报了名,结果,村里通知他说是人够了,他被刷下来了。 李玲花气坏了,把姜峰骂了一顿,又指桑骂槐地埋怨了姜宝一通,肯定是姜宝拒绝了姜军家的提亲,所以村长小心眼地卡他们家了。她逼着姜妈和姜爸去姜村长家送点东西讨个好,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名额抢回来。 姜妈和姜爸心里也犯嘀咕,正商量着要不要真的去村长那里问问情况,门外来了陌生人,说是工程队的,听说姜峰有工地上干活的经验,特意邀请他过去干活,工资也比其他村里报上去的要多两百块;工程队的人还一眼扫到了姜爸,说是队里缺个煮饭的伙夫,让他可以一起去帮忙。 这可把李玲花得意的啊,差点没飘到天上去了,在村里趾高气扬了一圈还不够,家里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件事情翻来覆去地在霍言行面前提了好几遍:“大栓啊,你看你,没个打算不行啊,工程队你肯定没希望了,要不还是赶紧出去找你原来那个车行吧,洗车虽然苦了点,好歹也是个正经工作,总不能老窝在这里啥都不干。” 霍言行也不生气,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不忙,再陪陪姜宝,过一阵子再出去。” 李玲花撇了撇嘴,私底下和姜宝说了一箩筐霍言行的坏话:“姜宝,不是嫂子说他,这人看起来不靠谱,太懒了,八成是怕出去吃苦,你可别犯傻,女人啊,最怕嫁错郎,你要是执迷不悟,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对李玲花的执着,姜宝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含糊着应了两声,算是把她给应付过去了。 不过,姜宝对霍言行过完年还没出去也觉得有点纳闷,照理说他那车行工作还可以,开年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说不定能从洗车工变成学徒小 工,现在他不回去,岂不是把这机会白白送给了别人? 霍言行却还很自在,白天跟着姜爸一起去田里干活,平常帮姜妈挑挑水劈劈柴,空了就拿个沙皮仔仔细细地给那个雕花烛台抛光打磨,连花瓣和花瓣之间的缝隙也没漏下,最后成了一件漂亮的艺术品,摆在了姜宝的梳妆台上。 这一天,姜宝正在和姜妈一起在田里摘豆子,大老远的,姜秀又跑来了:“姜宝,我爸让你赶紧到会堂去,县里又来人了。” 上次来的那个青年干部坐在会堂里,正在和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话,姜村长局促地陪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一见姜宝进来,青年干部连忙站起来招呼:“来来来,这边来,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姜宝,她叫姜宝。”姜村长总算插上了话。 “你好。”姜宝客气地伸出了手去。 青年干部握住晃了晃:“你好,我叫裴征昶,县招商引资办主任,这位是飞韵公司的,程煜程总,他们是你们村公路的投资商,也已经和县里签好了投资协议,将要在这里进行度假村建设。” 姜宝怔住了。 虽然她猜测这条公路的修建应该和她以前的建议有关,但却没想到,真的有公司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花大笔的资金在这里投资度假村。 程煜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一看就是为成熟稳重的商界人士,笑着道:“姜宝,我们是被你的提议吸引的,尤其是山村度假旅游这一点,特别有创意,再加上裴主任和县、市各级政府的诚意,我们决定在这里投资了,为此,我们需要一位熟悉本地情况的人加入我们的团队,姜小姐,我们能邀请你的加入吗?” 姜宝定了定神,客气地问:“我能请问一下待遇吗?” “试用期三个月,一千五一个月,转正后两千,另外年终有绩效和年终奖,包括不定期的一些福利,工作地点的话,前三个月需要去同安市进行培训学习,三个月后会根据度假村的建设情况在同安市和这里来回,你看怎么样?” 旁边姜村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什么?两千一个月?给姜宝?你们不会弄错了吧?” 第82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9) 姜家一家人喜气洋洋,村里人也马上知道消息了,来恭喜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差不多整村人都到齐了。大家再也不提从前那“吹牛”的笑话,一个个羡慕地夸姜妈生了个好女儿,出了个好主意,不仅自己挣了一个好前途,还让全村人都得到了实惠。 当晚,姜妈烧了一桌好菜,姜爸开了年前酿制的米酒,姜峰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妹子,没想到啊,家里还是你最有出息了。”姜峰感慨地道。 李玲花嫉妒极了,不过,这一次她不敢酸了,连连叮嘱:“妹子啊,你这算是扬眉吐气了,千万记得出息了要提携家里人,以后度假村造好了,把我们都招过去当个……什么头头之类的,要工资高活轻松的那一种……” “胡说八道,”姜峰叱责她,“哪能这样?” “我就这么一说呢,”李玲花讪讪地道,“妹子有了这份工作,身份肯定就是不一样了,别忘了我们就好。” 姜妈却有点发愁,女儿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远门,高中的时候去镇里读过两年书,还是姜爸一起陪着送去接来的,这一下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同安市,她放心不下。 有心想让姜爸或姜峰陪去,可现在这两人都刚刚有了事做,还是村里人求都求不上的工作,怎么能扔的下? 霍言行在一旁慢悠悠地开了口:“姜妈妈,我这不也快要去同安市打工了吗?我陪姜宝一起去,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两天后,姜宝和霍言行踏上了去同安市的路。 姜妈和姜爸一直把女儿送到了秦山头,又对着霍言行千叮万嘱,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原本冷冷清清的秦山头,此刻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临时搭建的工棚一排又一排,挖掘机、搅拌机、吊机等工程机械都已经进场,已经有一小段沥青路修得差不多了。 “这一段路要造多久啊?”姜宝好奇地问。 “铺路是简单的,要不了一两个月,但这里地势太崎岖,”霍言行指了指他们刚刚翻过来的地方,“工期肯定要翻倍,估计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姜宝朝着山里看了片刻,心里有点担忧。 她的建议,虽然能让村子里的人脱贫致富,却也有可能破坏了山里的原本浑然天成的美景。有的时候,原始的贫穷和人工雕琢的富裕,就像被一座围城分割的城池,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走吧,”霍言行催她,“前面就是公路了。” 姜宝也不再多愁善感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没走两步,姜宝一看,霍言行肩上背着背包,两手还一边拎着一个蛇皮袋,一个个都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她却只拿了一个小小的拎包轻松得很。 刚才有姜爸姜妈帮着一起拿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看,她也太娇滴滴了。姜宝赶紧把拎包往脖子上一挂,去帮霍言行拿蛇皮袋:“我来拿,你都要重死了。” “不用,马上就到公路了,有公交车。”霍言行避让了开来。 “很快吗?”姜宝看了一眼前面的树林,很是怀疑。 “当然,你别忙了,跟着我就是了。”霍言行不容置疑地道。 树林的小径里静悄悄的,不时有几只松鼠和野兔从树丛中冒出头来,有胆大的还在路边警惕地看着他们俩。姜宝看得有趣,朝着丢了两颗栗子,松鼠们敏捷地跃到半空,抢了就跑。 这一片是山里的村民去镇上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不少,山里人热情,不管认不认识都乐呵呵地招呼。 “呦,小两口去镇里啊?” “小伙子不错啊,知道心疼媳妇。” …… 姜宝一开始还解释两句,不是媳妇,是一起结伴出去,后来也懒得回应了,只是笑着不说话。 霍言行却听得心里发热,却苦于两个手都是蛇皮袋,没法和小媳妇亲热。 好不容易出了树林到了前面马路的公交站,他把蛇皮袋一放,凑到姜宝耳边问:“你说,我们俩现在这样,像不像是小两口私奔了?” 姜宝瞪了他一眼:“不要脸,谁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我,那你要嫁给谁?”霍言行佯做生气的模样,“说出来我要他好看。” “不告诉你,”姜宝笑吟吟地道,“就让你干瞪眼没办法。” 霍言行恼了,伸手就去抓她,姜宝叫了一声就往林子里跑,两人追来跑去闹了一阵,姜宝被霍言行逮住了,一把摁在了树干上。 “还调皮不?”霍言行身上的大背包太重,这一次抓小媳妇费了他很大的劲,气喘吁吁。 “不了不了,”姜宝赶紧讨饶。 “叫一声好听的,才能饶了你。”霍言行轻哼了一声。 姜宝嘟囔了一句。 霍言行不肯 罢休:“没听清。” 姜宝忽然朝后一指,着急地道:“车来了车来了!” 霍言行手一松,赶紧往外跑,跑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马路上空荡荡的,哪来的车? 再一看,姜宝哈哈大笑着跑得远远的,再也追不上了。 从秦山头到镇里,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公交车早上和下午各一班;从镇里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市里的火车站,姜宝口袋里的钱只够买慢车票,在车站里睡了小半宿,凌晨上了车,哐啷哐啷地坐了六七个小时,第二天的下午才到了同安市。 这一路旅途劳累,也幸好有霍言行陪着,姜宝只要做个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到了同安市,姜宝按照程煜给的地址,找到了飞韵广场,飞韵酒店集团就位于这座市中心广场旁的裙楼里。 这座广场由购物广场、五星级大酒店、写字楼三部分组成,人流量很大,公司的办公大楼很是气派,前台接待看着霍言行手里的两个大蛇皮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霍言行却神情自若,看不出半分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局促。 通话之后,有人下来,把他们接到了五楼,在会议室坐了十五分钟左右,程煜居然亲自过来了,对姜宝表示了欢迎,然后让一个助理陪着她去办各种手续。 忙了一个下午,姜宝办好了入职手续,然后公司给她分配了一间员工宿舍,就在离广场不远的一个单身公寓,一室一厅,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收拾得也很干净。 最后把助理送走后,姜宝累垮了。接连赶了两天的路,又在火车上硬邦邦的座位上摇晃了一整晚,今天她脑袋里都是火车那“哐当哐当”的声音,在公司里还强打着精神,现在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你别来吵我,让我先睡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多了,这一睡睡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有点缓过劲来了。 她起床一看,外面的两个蛇皮袋已经空了,日用品已经摆在了卫生间里,衣服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沙发上;再一看,厨房的门关的紧紧的,里面的热气把玻璃格子门糊了大半,依稀能看到霍言行在里面忙碌着。 她敲了敲门,霍言行听到了转过身来,过来在玻璃格子上写了三个字:乖,等着。 姜宝忍不住想笑,推门而入:“你在哄小孩子吗?” 一阵食物的香气袭来,姜宝的 肚子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菜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牛肉炒尖椒、肉饼炖蛋、炒白菜,还有一碗番茄蛋花汤。除了过年,这三菜一汤在村子里算是奢侈了,被李玲花看到,肯定又不依不饶要说他们俩浪费了。 “霍大栓,可以啊,刚来怎么让你摸到菜场买菜了?还会用这里的煤气灶?”姜宝诧异地问。 “长着嘴不就是问的,”霍言行尝了一口汤的咸淡,关了火,“煤气灶我来打工的时候用过,一学就会。好了,快端出去,吃饭了。” 劳累过后的饭菜特别香,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地吃完了饭,收拾完碗筷后,霍言行又带着她在小区附近兜了一圈,把这一片几个要紧的地方都熟悉了一下。 最后,霍言行背着背包恋恋不舍地准备出门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姜宝迟疑着问。 “去我那个车行啊,挤一个晚上再说,”霍言行违心地道,“反正是大通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关系。” “你都这么久没去上班了,这么突然过去,老板还能要你吗?”姜宝有点担心,“要不……就在我这里对付一个晚上吧。” 霍言行精神一振,忍不住往卧室瞟了一眼:“和你一起睡吗?” “做梦!”姜宝用靠垫砸了一下他的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痴心妄想,“你睡沙发我睡床,要是你敢乱来,我哥和我爸妈都不会饶了你!” 第83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0) 同安市的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得有滋有味。 霍言行去了他原来的那家车行,距离宿舍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行挺忙,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八九点钟,一周轮休一天。据说老板也很赏识他,已经不让他洗车了,开始跟着师傅学修车。 那晚之后,霍言行就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住下了,姜宝一度有点担心他来来回回的太辛苦,问他要不要搬去车行住,霍言行却很是理直气壮地道:“你既然让我住下了,就别想赶我走了,我要在这里一直赖着,赖到你成了我媳妇为止。” 姜宝觉得这人好像越来越无赖了。 可是,霍言行住在这里,真的让人安心很多,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甜蜜了。早上姜宝晚上班,霍言行总会替她在外面买好早餐再走,早餐不贵,却每天换着花样,大饼油条馒头轮换着来;而每逢轮休,霍言行几乎雷打不动地买菜烧饭,两人一起吃饭、散步,然后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日子过得很有一种小两口的感觉。 姜宝自己也日渐忙碌了起来,公司安排她每天在隔壁的大酒店里学习、轮岗半天,下午则到公司里和度假村的筹备组一起工作。 姜宝以前没有接触过酒店业,但也见识过不少高档的酒店和度假村,一边学习一边吸收,日子过得很充实。 筹备组的工作进展得很快,度假村的设计初稿已经出来了,和姜宝原来的建议构想差不多,同时参考了东南亚的建筑风格,透着浓浓的原始风情。 设计师是一家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初稿出来以后特地过来和筹备组开了个会,咨询了一下大家的看法,姜宝把自己脑子里新冒出来的设想提了提,建议在度假村里的绿化加上梯田、稻田等自然景观,一来便于管理,二来可以让度假村更具原汁原味的山野乡村特色;还有,她建议度假村的选址可以靠近村子旁的一道溪流,然后建造一条环着溪流和度假村的跑步道和自行车道,让旅客的度假生活更加丰富。 设计师很受启发,连连称赞姜宝的奇思妙想。 一个多月下来,姜宝和同事们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也开始渐渐融入进了公司的企业文化中,各种业余生活也日益丰富了起来。 这一天,她正在办公室里看筹备组长给她的酒店招聘信息,办公桌被人敲了两下,她抬头一看,程煜陪着一个客人站在她前面:“姜宝,你看,谁来了?” 她惊喜地站了起来:“裴主任,你怎么过来了?” 裴征昶是回来办事的,他原本就是同安市府下的公职人员,被派到姜宝他们县城去挂职锻炼,两年挂职期快满了,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将被提拔到市府办公室工作。 “我来看看筹备组的情况,顺便来看看你,”他笑着道,“这个项目既然是我主办的,我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被我从山村里拉到了这个花花世界,我不放心,必须要负责到底。” 大家一起去了会议室,程煜陪着一起介绍完了项目的进度后,因为工作忙提前走了,交代姜宝好好招待。 抛开身份不谈,裴征昶是个风趣幽默的年轻人,也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姜宝陪着聊天一点都不觉得拘谨,两人谈天说地,时间过得很快。 快下班的时候,裴征昶看了看时间,彬彬有礼地邀请:“都这么晚了,一起吃个晚饭吧,我是同安市人,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裴征昶开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很是低调。这个世界比上一个世界要落后一些,网络还不是非常发达,智能手机也没有普及,但是裴征昶已经有了一部时下少见的品牌智能机,还开上了车,再加上他的谈吐风度,可以看出他的家世应该非常不错。 车子在城市里兜了一圈,裴征昶一边开一边向她介绍,“这一片是同安市的老建筑群,欧式风格的,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前面就是很有名的外滩,去年国庆的时候,这里全是人,挤都挤不上去……” 姜宝看了两眼,也就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江,江边的景色也不过如此。 “这里来过吗?”裴征昶开过了一条街,“是市里有名的步行街,女孩子都爱来。” “没来过,下次过来瞧瞧。”姜宝趴在车窗上看。 “你有电话吗?号码给我一个,下次我带你过来逛。”裴征昶笑着道。 老式手机在城市里已经普及,公司里为了联络方便,给姜宝配备了一个普通的翻盖机,也给她申请了号码,姜宝用它当闹钟,平常除了和同事上司联络,几乎没怎么用过。 两人互相交换了号码,没一会儿,餐厅到了。 这家餐厅挺大,足足有四层楼高,欧式建筑风格,边上有一圈小花园围着,地上的灯光柔和地打在石雕的外墙上,让整栋建筑看起来富丽堂皇。 领位的服务生把他们请到了靠窗的位 置,姜宝刚要去接菜单,外面又有一群人进来了,她的目光无意中瞟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再一看,那群人簇拥着进了电梯,门合上了。 “怎么了?”裴征昶关切地问。 姜宝哑然失笑,连连摇头:“没什么,我看错了,有个人和我认识的很像,不过,他完全不可能在这里吃饭。” 一个小插曲,两人都没放在心上,裴征昶点了几个这里的招牌菜,姜宝赶紧制止,不让他多点。她在山村里呆了这么几个月,好像也染上了勤俭节约的毛病,再也见不得剩菜剩饭的浪费。 这一顿晚饭,吃得非常愉快。 裴征昶完全没有身为政府官员的架子,亲切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姜宝也没有出身乡村的诚惶诚恐,大方坦然,两个人从工作聊到生活,又从生活聊到了各自对事物的看法,很是投机。 “姜宝,我完全看不出来,你居然会是个农村姑娘,”裴征昶很是感慨,“我接触过的很多读了大学的女孩,都没有你有见识。” 姜宝心里“咯噔”了一下,到了这个世界后,难得碰到了一个谈得来的对象,她一时有点忘形了。 这样的谈吐和她的身份不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目和怀疑,她赶紧替自己打补丁:“没有,我就喜欢看书,读高中的时候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而已。” “你还读过高中?”裴征昶兴致勃勃地问,“那怎么不继续往下读了?” “我们那里都这样,觉得女孩子多读书没有意义,”姜宝大概解释了一下,“我已经是村里学历最好的了,很多十八岁了就定亲嫁人了。” “可惜了。”裴征昶惋惜地道。 两人正聊着,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阵老式的电话铃声,姜宝吓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最后才发现这是她的手机在响,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了出来。 打开翻盖一听,是程煜打来的,问了两句刚才招待裴征昶的事情,又问:“姜宝,你现在在哪里?听着声音很热闹。” 姜宝就把裴征昶请她吃饭的事情说了一下。 程煜显然松了一口气,叮嘱道:“那就好,你孤身一人在同安市,我要对你的家人负责,记得一定要早点回宿舍,千万不能呆到太晚,还有,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打我手机。” 姜宝应了一声,又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裴征昶打趣 道:“没想到程总居然这么关心员工,倒让我对飞韵公司的企业文化刮目相看了。” 姜宝也有点纳闷:“可能是因为我从乡下来的,所以程总才特别关注吧。” 这一打岔,聊天的兴致好像淡了一点,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裴征昶索性就买了单,又带着姜宝去同安大桥上兜了一圈,大桥横跨同安市的母亲河,被灯光点缀得流光溢彩。这对姜宝来说并不稀罕,不过她还是配合着惊叹了两声,以符合她这个乡下妹子的身份。 回到小区门口,已经快九点了,裴征昶在路边把车停好,陪着姜宝一起往小区里走去。 “你别送了,就这么几步路,”姜宝挺不好意思的,“今天太谢谢你了,让你破费又陪我逛了这么多地方。” “怎么这么客气,朋友之间,应该的。”裴征昶笑着道。 “姜宝。”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宝回头一看,霍言行正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梧桐树下,他的脸正好藏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姜宝应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霍言行却一动不动。 “你朋友?”裴征昶好奇地问。 “是,村里一起过来的,”姜宝有点尴尬地解释,“他可能比较内向,不太习惯城里的社交。” “没事,那我走了,”裴征昶笑着道,“以后有机会多联络。” 姜宝和他挥手道别,又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这才转身朝霍言行走去:“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霍言行没说话。 “怎么了?”姜宝纳闷了,“这是为村里修路牵线搭桥的县里干部,人很好的,今天特意过来看我。” 霍言行往前走了一步,从树影下出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目光死死地盯着裴征昶的车子消失在了马路的拐角,这才冷哼了一声:“是吗?我可看不出半点好来。这么殷勤陪你玩了一个晚上,他想追你?” 第84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1) 姜宝愣了一下才猛然醒悟过来,哈哈大笑了起来。 霍言行被她笑得越发恼火了,他回到公寓没见到姜宝的人影,又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却等来姜宝从别人车里下来依依惜别的场景,心里又酸又涩,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 “你笑什么?城里人都很阴险的,”他忍着气教育道,“很多人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花花肠子多着呢,你太天真,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姜宝仰起脸来,笑吟吟地看着他:“霍大栓,你坦白交代吧,是不是吃醋了?”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 “好啦,你别瞎吃醋,裴征昶他只是关心我在同安市里的工作和学习,他不可能喜欢我要追我,也不是想要骗我玩,”姜宝耐心地解释,“他人很好,你别小心眼,也不许说他坏话,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霍言行心里的气非但没消,反而有蔓延的趋势。 这才见了几次面,居然就不许他说坏话了,要是再见几次,那还了得? 那个男人,笑起来像只笑面狐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是,不能说他坏话,”他嘲笑着道,“人家是正经的国家干部,还是当大官的,我一个小小的修车工怎么能说他坏话呢?” 姜宝煞有介事地道:“是啊,他比你有钱、比你地位高,脾气好、见识广,长的嘛,好像也没比你差多少……” 霍言行的脸色铁青,转身要走,姜宝一把拉住了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比他好多了,怎么办?” 霍言行整个人都僵住了。 憋闷的胸口,好像气球破了个洞,浊气全都跑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个的粉红气泡,飘飘然的,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 “真的吗?”霍言行伸手想去抱她,然后把她摁在树上狠狠地亲她。 “假的!”姜宝瞪了他一眼,突然在他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一下。 霍言行猝不及防,负痛被她甩开了手,愣了两秒这才赶紧追了过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姜宝你跑什么?” “生气了,不想理你了。”姜宝宣布。 霍言行赔了一个晚上的小心,指天发誓一定不会再小心眼瞎吃醋了。姜宝这回的耐心比他好,任凭他在旁边哄,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淡模 样,最后还把他轰出了卧室:“不想和你说话,我累了,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姜宝起床一看,每天早上比她早走的霍言行居然还在,从厨房探出头来:“你起来啦?我替你煎鸡蛋,想吃单面的还是双面的?” “单面的。”姜宝脱口而出。 “滋滋”的煎蛋声响起,没一会儿,霍言行端出来了一个太阳蛋,按照姜宝的喜好,倒上了一点点的酱油,随后又将烧好的面条盛了一碗,放在了她的面前。“快吃吧。” “今天不用上班吗?”姜宝诧异地问。 “没心思上班,”霍言行坐在她对面,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馒头,“你还在生气。” 看着他手里的馒头加咸菜,再看看自己的煎蛋和面条,姜宝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愧疚。 到了同安市以后,霍言行几乎把那些微薄的工资都用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却和从前在山村里一样,过得非常节省。其实,她昨晚也并没有太生气,很大一部分就是想要为难一下霍言行,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作”一下,好让霍言行长长记性,不能像山村里的男人一样,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连正常的社交都不能有了。 “好啦,我不生气了,”姜宝看着霍言行,正色道,“但是以后真的不可以随便发脾气吃醋,我现在的工作,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同事、领导、客户都有,免不了要交际应酬,你要一个个吃醋吃过来,得酸死了,每天都不用干活了。” 霍言行的眼神有些复杂了起来,把馒头往桌上一放,走到了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脖颈,贪恋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姜宝,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好。” 姜宝哭笑不得:“那以后要是你身边有女的说两句话,我就朝你生气吃醋,你会高兴吗?” 霍言行怔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别的女人,我不会理她们的。” “好,你说的,我看你以后是不是说到做到。”姜宝可真希望现在手里能有个录音机,把他的这句话录下来,以后等他失去这段记忆、和未婚妻订婚时拿出来好好嘲笑他一番。 霍言行却很高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行,那你就留在我身边看我一辈子。” 一场小风波过去了,两人重新恢复了以前甜蜜的小日子。不过,霍言行下班明显比以前早了一点,一周倒有三四天可以在家做晚饭。虽然姜宝喜欢吃他做的饭菜,但这样 的空闲对于一家车行来说,有点不太正常,姜宝旁敲侧击了两次,霍言行只说是最近天气不好老是下雨,生意冷清,老板索性就重新装修了一半的店面,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才闲了下来。 这一天,姜宝上午在酒店实习完,下午刚刚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打电话问了筹备组长,组长这才想了起来:“下午公司停电,休息半天,忘记通知你了。” 白捡了半天休息,姜宝在附近逛了一圈,看看时间还早,忽然来了兴致,打算去看看霍言行工作的车行。 车行离公司有点距离,在另一个区,姜宝晃晃悠悠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在一个名叫红枫小区的地方下了车,车行名字两人聊天的时候霍言行曾经提起过,叫做“爱车家”,当时姜宝还夸了一句,说这个名字起的好,说不定以后能开成连锁店。 这个住宅区挺大,姜宝一路问了过去,好不容易才在其中一个小区的大门口找到了这家车行。车行很大,一共占了五间店面,可奇怪的是,没有像霍言行说的那样在装修,生意也很好,洗车的车等了好几辆,修车的地方也停满了车子。 姜宝心里纳闷,走过去找了找,忙碌的员工里没看到霍言行的人影。 “师傅,”她和其中一个洗车工打招呼,“霍大栓在吗?” 洗车工一脸纳闷地抬起头来:“谁是霍大栓?” “就是你们车行的员工啊,”姜宝纳闷地问,“去年干过几个月,过完年又在这里干了。” 洗车工朝着里头喊了起来:“你们谁是霍大栓?我们这里有人叫霍大栓的吗?” 旁边有几个人回应了几句,“没有,没人叫霍大栓的。”“别说霍大栓了,姓霍的也没有。” 姜宝愣住了,抬头一看招牌,的确写着“爱车家”三个字,地点也没错,当时霍言行还说得有板有眼,说这个小区很大,马路对面就是一家很大的超市,车行旁边还有家服装店,里面卖的衣服很好看。 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可人却不在。 难道是他丢了工作,又不好意思告诉她,索性就将错就错了? 姜宝道了谢,刚要离开,修车的门面里出来一个老师傅,朝着她问:“是找霍大栓吗?他去年来这里干过一个多月,后来就辞职走了,小伙子人挺不错,肯干又聪明,我本来还想着收他当徒弟呢,走的时候还留了他几次,可惜,没留住。” 天色渐 渐地暗了下来,天边晚霞四起,将这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姜宝却没有心情享受这难得的美景,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在回程的公交车上一路发着呆,差点坐过了站。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刚刚开门进去,就听到厨房里有“哗哗”的水声,霍言行又比她早回来,忙着洗菜。 姜宝站在厨房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挺拔高大的背影在这间几平方米的厨房里显得分外逼仄,手上的菜刀刀工娴熟,一阵“笃笃”的切菜声中,一个个土豆变成了一根根细长的土豆丝。 许是察觉到了她长久的注视,霍言行回过头来,一见是她,笑着道:“回来了?你去歇着,我这里还要一会儿才行。” 姜宝淡淡地问:“你先放一下,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霍言行开玩笑问,“你发财了吗?” 姜宝没有笑,她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 她自以为的美好生活,居然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谎言,一旦揭穿,以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笑话。这场景,莫名让她想起现实生活中被蒙蔽了的五年婚姻,曾经她也觉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在打开快递看到那些照片时的那一瞬间被戳破了,无数的自我怀疑、不敢置信、愤怒、困惑……尽数涌来,残酷得好像揭开了盖子的潘多拉魔盒。 她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愚蠢大傻瓜! “霍大栓,我去了你的车行,他们说你干了一个多月就走了,”她轻声道,“所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 一丝慌乱之色从霍言行的眼中一掠而过,几秒之后,他镇定了下来:“是这样的,姜宝,那个工作我的确辞了,我正想和你说……” “你还要骗我吗?”姜宝的语声冰冷,“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霍言行,宝飞汽车的老总,你这样骗我一个山村里出来的笨蛋,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第85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2) 空气中是死寂一般的静谧。 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都能察觉到霍言行的异常,是姜宝自己忽略了。 过年前回来,霍言行带来的礼物并不便宜,给两个孩子的巧克力是很好牌子;而送给姜宝的那条羊绒围巾,也根本不是他所误导的赝品,是正宗的奢侈品被剪了吊牌。 过年以后,他不急着出来打工,应该就是算准了姜宝以后的工作,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 村子里的修路、度假村的建设、姜峰的工作,应该都是他在背后操纵。 而前两天和裴征昶在一起吃饭时看到的那个眼熟人影,就是霍言行;程煜打电话过来询问、催促,也是霍言行在背后捣的鬼。 姜宝简直难以相信,那个曾经在她耳边说出“我爱你”的淳朴男人,居然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戏弄她,以前所有对霍言行的愧疚、疼惜,此刻尽数反噬,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脸上。 霍言行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坦白交代:“姜宝,我并不是存心想要骗你的,我的确是想起来了,可是……” 姜宝轻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存心想要骗我?那么请问霍总,我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你的言行呢?你在逗我玩?我实在太荣幸了,能用我这拙劣愚笨的反应让你开怀一笑,可能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 霍言行被她的话堵得心里难受,脱口而出:“我没有恢复记忆,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你说什么?”姜宝愕然,“我什么时候期待你不要回复记忆了?”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你很早就知道我的名字,有好几次都叫错了,叫了一半改叫霍大栓。” 姜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叫错名字,是刚穿到这个世界没几天的时候,也就是霍言行出去打工以前,难道霍言行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了?那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她谈情说爱,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她气怒交加,指着霍言行,手指都颤抖了起来:“霍言行你这个骗子!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我就是知道了!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恢复了记忆,以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怪不得……怪不得!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用力地推搡着霍言行,霍言行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又不敢用力怕伤到她,只好试图去抓她的手:“不是的,我那会没 有想起来,那天在景区里打完了架,脑子偶尔会疼,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像莫名冒出来,我怕你担心,什么也没说。后来我出来打工,下意识就到了同安市,然后在车行干了一阵才慢慢想起来的。” 姜宝不想再听,捂住了耳朵:“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霍言行趁机抱住了她,连声道:“姜宝,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暂时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我的确很犹豫,你不喜欢我恢复原来的身份,我想先顺着你的想法哄你开心,然后再慢慢地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那我向你认错,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我也不用每天装着要去打工这么辛苦……” 温柔的声音和以前一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意。 姜宝的脑子里,却依然是乱哄哄的一片。 “等一等!”她叫了起来。 霍言行的心突突一跳:“怎么了?” 姜宝开始捋自己脑袋里所得到的信息:“霍言行,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为什么又不想告诉你?” 霍言行抱着她的手臂一僵,好一会儿才道:“知道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 思路开始一点点地清晰。 姜宝终于回过味来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看中了你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数不尽的资产,特意不告诉你,想把你绑在身边巩固感情,让你离不开我,然后顺利上位成为霍太太是吗?”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知道你是个大老板,我却还一直说一些虚伪的假话,什么你肯定会有出息的,什么你一定是个大人物……要是你真是个穷光蛋,我说不定早就把你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了,对吗?你还会想,我真是自私透顶,深怕你恢复记忆会抛弃我,宁可让你一辈子变成霍大栓,也不想告诉你真相,对吗?”姜宝滔滔不绝,把所有的可能都推敲了一遍。 “姜宝,”霍言行有点生气了,“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吗?” “你有,”姜宝冷静地道,“就算你觉得没有,你潜意识里也有。” 霍言行恼怒地道:“你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宝静静地看着他,心头原本充斥的被欺骗的愤怒 ,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没什么好质问的了。 要她是霍言行,可能也会怀疑她的动机。 原本就是无法坦诚以待的两个人,会彼此欺骗也是很正常,是她太天真,这些日子的甜蜜又太真实,让她一度沉溺其中,蒙蔽了双眼。 “行吧,就这样吧,”姜宝轻声道,“霍言行,你没猜错,我的确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凉薄势利的女人,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分手了。” 她推开霍言行,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霍言行心里莫名有点发慌,快步追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鼻尖差点撞在门上,他定了定神,用力地拍起门来:“姜宝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是你救了我,我不会忘恩负义的,你快开门,别让我担心。” “谢谢了,”姜宝的声音清晰,“我不需要,我救了你,你已经还给我了,给我爸我哥找到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好工作。而我在村子里挺好,不想攀你的高枝。哦对了,麻烦你赶紧回你家豪宅去睡,别让我的小沙发把你大老板的腰给硌坏了。明天我会从公司离职,麻烦你和陈总说一声,谢谢他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姜宝,你怎么这么任性?”霍言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的工作难道也打算半途而废?” “公路和度假村,都是你弄的吧?你这么大手笔地配合我,我真觉得受宠若惊,”姜宝自嘲地笑了笑,“公路就当是你做了善事,度假村就别建了,不用浪费钱了。” “我没有,程煜是一年前就被我派去新收购的公司开辟新市场的,他本来就在找项目开发,这种大项目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投资,你以为我在烽火戏诸侯吗?”霍言行恼怒地道,“你开门,我们好好说。” 里面没了声音,姜宝不再说话。 霍言行又叫了两声,终于放弃了,转头进了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都做好了,可惜,因为心神不宁,几个菜都做得不是很完美,土豆丝炒得咸了,糖醋排骨忘了放醋。 他把饭菜放在了桌上,又走到卧室门口,低声恳求:“姜宝,别饿着肚子,出来吃饭吧,你要是暂时不想看到我,我就出去一个晚上,我们俩都冷静一下,明天再好好谈,可以吗?” 霍言行打开门,又关上,屏息等着。 姜宝却没有上当,卧室的门一动不动。 霍言行 的伎俩破灭。 “我真走了,”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晚上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明晚我过来找你。” 出了公寓,霍言行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懊恼还是松上一口气。 回到同安市的这两个多月,他扮演着一个车行修车工的角色,早出晚归很是辛苦,还要提防被姜宝识破,买了好东西想让姜宝享受一下,还要撕去商标和包装,伪装成从地摊上买来的样子。 记忆一点一点恢复的时候,他的脑子很混乱,一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都记不清模样了,唯有一个声音执着地在他脑中一遍遍地叫着:“我喜欢你呀……说两句好听的……他以后会有出息的……” 然后,姜宝的模样,就在他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姜宝说的没错,最终把所有记忆都捡回来的时候,心底的阴暗念头,的确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冒出来过。 姜宝那时候叫错的名字,是他的本名。为什么姜宝知道他叫霍言行,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姜宝知道他的身份吗?为什么只字不提? 但是,下一秒,脑子里就会有个声音叱责他的这些阴暗念头。 不可以怀疑姜宝,那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曾经发誓要永远守护、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的女人。 他原本想要尽快回到村子,把姜宝接出来,可失踪的这几个月,公司虽然在几个副总和特助的支撑下勉强正常运作,但很多事务都停滞不前,需要他重新理顺,亲朋好友那里也要一一去亮相安慰,还有,他也需要时间理顺他和姜宝之间的感情。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过年。 这一耽搁,他对姜宝的思念也越来越浓。 重新回到山村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以前的一切不重要,以后两人在一起才是最要紧的,姜宝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愿意让她开心。 他原本打算好了,等姜宝三个月实习期快到的时候,就慢慢告诉她记忆恢复的事情,然后再顺理成章以霍言行的身份和她在一起,姜宝不愿意他恢复记忆,应该是对他真正的身份没有信心,他有这个信心慢慢打消她的顾虑。 没想到,今天突然会来了这么一出。 也好,这桩原本就有些荒唐的伪装,总算到了尽头,姜宝生气几天,他再哄上一哄就好了,“分手”两个字,只不过是气话而已,不可能会当真。 他一边想 着,一边往小区外的一个停车场走去。 这个停车场离小区大概两三个街区,每次从公司下班回来,他就把车停在这里,然后换上衣服走过来。 刚才说“公司有事”,倒也不是什么推脱的话,今晚原本要参加一个同安市商会主办的酒会,他惦记着要给姜宝做饭,就让副总过去应酬了,说好了吃完饭过去露个脸。 副总刘铮听说他要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特意跑到门口来迎接:“你来了就好,今天有好几个大人物,你这个正主都好几个月没出现了,今天不来有点说不过去。” 酒会挺热闹,都是同安市乃至国内知名的政商两界人士,他一进场,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好些熟悉的老总都过来打招呼,商会会长邱明也迎了上来:“霍老弟,你可真是难请啊,听说前阵子去登山了,又征服了几座高峰啊?” “邱会长见笑了,”霍言行笑着道,“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爱好,比起你的高尔夫,自愧不如。” 邱明是个高尔夫的高手,平常一有空就喜欢约人挥杆。 被这么一捧,邱明很高兴:“有空一起打一场。” “爸,霍总,刘总。”有人从邱明身后走了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朝着霍言行他们招呼。 霍言行也微微颔首。 这位邱会长的女儿名叫邱珏,是从m国留学回来的,无论家世、样貌、能力都是一流的,是同安市社交圈里的宠儿。今天的她一身红色连衣短裙,个子高挑、明艳动人,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仰慕的目光。 邱明笑了:“小珏来得正好,来来来,听说霍总你们在开发度假村项目,小珏是学建筑的,你们俩说不定能合作合作呢。” “是啊,霍总,有机会想去参观一下你们新开发的项目。”邱珏落落大方地道。 霍言行笑了笑:“好,有机会请邱小姐莅临指点。” 两人聊了几句,旁边有人过来说话了,霍言行自然而然地和邱明父女告辞,和刘铮一起去了另一边。 刘铮朝着邱明父女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位美女,对你有意思啊。” “怎么可能。”霍言行失笑,“我才见过没几次面。” “就不许人对你一见钟情了?你的条件摆在这里,她会喜欢你也很正常,”刘铮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动心吗?心动就行动,周末就约上了一起出去玩。” “别 闹,”霍言行正色道,“我没兴趣。” 刘铮和霍言行从高中时就交好,两人一起创业,感情莫逆,他盯着霍言行看了半晌,忽然了然地笑了:“言行,你坦白交代吧,自打你回来以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霍言行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真的?是谁?你也太狠了,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刘铮激动了,“明天把她约出来,带给哥们儿都瞧一瞧。” 霍言行叹了一口气:“等过阵子了,她正和我闹呢。” 刘铮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居然还和你闹?你这条件,打着灯笼没处找,她就不怕把你闹跑了?” 霍言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闹不跑,我这辈子赖定她了。” 很快,与会众人都各自落了座。霍言行的确已经很久没在这种场合露面了,敬酒的人多,难免多喝了几杯,喝到最后也有点头重脚轻,索性就和刘铮一起在酒店里开了个房间住下了,睡觉前还特意让刘铮安排了叫醒服务:“六点钟叫醒我,我有要紧事情要办。” “没……没问题。”刘铮大着舌头道。 这一句没问题,结果,霍言行压根儿没听到叫醒服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霍言行急出了一身冷汗,脸都没洗,急匆匆地就开车去了姜宝的公寓。 终于不用装着省钱了,他在小区门口买了小笼包和牛奶,兴冲冲地上了楼,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餐桌上的饭菜一动没动,卧室门大开着。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快步到了卧室一看,里面姜宝的东西都不见了。 第86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3) 和同安市里经常灰蒙蒙的天空相比,山村里的天空蓝得好像一块透亮的宝石,尤其是雨后的清晨,碧空如洗。 姜宝已经回来两天了,空了的时候就会跑到村后头的小山坡上,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山坡上碧绿的酢浆草上一簇一簇黄色红色的小花,美得浑然天成,没有半点人工的痕迹。 在无人的草地上铺上自己带来的垫子一躺,看着这美景,闻着这花香,原本纷杂的脑子就会渐渐平静。 她喜欢在这里放空自己,有时候一呆就呆了一两个小时。 刚刚得知霍言行骗她的震惊和愤怒已经渐渐淡去了,留下的只是淡淡的伤心和怅然。 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存在,这大半年的相处,她几乎快要忘记了霍言行意气风发的模样,反倒把霍大栓和那张熟悉的脸庞等同了起来,真心把霍言行当成了一个淳朴的山里男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得知霍言行的欺骗,才让人愈发得难以接受。 其实,这次她和霍言行,谈不上谁比谁错得更多一点。霍言行骗了她,可她也没有对霍言行坦诚。 她无法谅解霍言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迁怒了。 她把霍言行的这次欺骗,和现实中的枕边人联系在了一起,所以,知道霍言行骗了她这么久之后,她才会这么愤怒。 日头渐渐高起,姜宝的脚跟被太阳晒到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她不得不起来,收拾好垫子,回家吃午饭去了。 院子里,姜妈和李玲花正在晾衣服,一见她回来,立刻轻手轻脚地收了盆,拉着她进厨房坐下吃饭。 自打女儿从同安市回来后,姜妈这吊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问什么姜宝都三言两语打发了,也不提是为什么回来、什么时候回去,再问霍大栓在哪里,姜宝更是只有“不知道”三个字,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今天姜妈打定主意要把事情弄清楚,眼看着饭吃得差不多了,她板着脸问:“姜宝,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大栓吵架了?所以就丢下工作跑回来了?” 姜宝也不想瞒着:“我和大栓分手了。” 姜妈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他怎么欺负你了?让你哥过去好好教训他一顿,没良心。” 李玲花扯了扯姜妈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姜妈回过神来,她一听女儿被欺负就激动了,其实,姜 宝和大栓分手,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女儿现在是有正式工作的人,霍大栓这么一个男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唯一中意的就是图他以后对姜宝好,现在连这唯一的好处都没了,分手了干净。 “分了也好,”她赶紧改口,“你在家休息了两天,心情该好一点了吧,也该回去上班了。” 姜宝摇摇头:“我不去那里上班了,工作辞了,过两天再出去别的地方看看。” “什么!”李玲花再也忍不住了,“姜宝,那么好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你是不是个傻的?霍大栓这样的男人,分了就分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你有好工作有钱,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是啊,姜宝,你这事做的不对,”姜妈也生气了,“好好的工作怎么就辞了?赶紧回去和老板陪个不是,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 “妈,那工作真的已经没了,”姜宝快刀斩乱麻,“你不用再想挽救了,白白让人家笑话。” 李玲花一拍桌子,开始指桑骂槐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小姑子被人宠坏了,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还骂霍大栓是个白眼狼,就知道给家里添乱,真是好心没好报。 姜宝霍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嫂子,你别多管闲事,工作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李玲花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气得一甩手,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你这孩子……”姜妈头疼极了,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姜宝安慰她:“妈,你放心吧,我过两天就出去打工,一定能找个更好的工作,你不用担心我。” 姜妈张了张嘴,可一看姜宝的脸色,又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姜妈要说什么,姜宝猜也猜得到。 按照山村里的习俗,她这个年纪早就该说亲定亲了,辞职分手的事情一出,姜妈再宠她,也拖不了多久。 幸好,她早就已经有了计划,这两个月在飞韵上班,工资交给了姜妈一点,自己也攒了一点,够解燃眉之急了。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回屋里睡午觉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姜宝从睡梦中吵醒。她披上外套推门而出,外头一阵喧哗声传来,院子里空无一人,李玲花和姜妈都不在了。 嘴有点干,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推开了院子门 ,猛然吓了一大跳:前面村子里的小路上挤了一大堆人,全村的老老小小好像都出动了,几十号人围着几个人一点一点地往她家这里挪动着,狗叫声响成一片,她家的毛豆子凑着热闹,从人群中窜进窜出,然后一眼瞅见了她,一路“汪汪”叫着朝她狂奔了过来。 有人看到了她,立刻高声叫了起来:“姜宝,姜宝,大栓回来了!” “你大栓哥是大老板,快来。” “姜宝,你可真有眼光啊。” …… 姜宝愣了两秒,迅速地回到院子里,关上了门。 毛豆子出不去了,急得直打转,还咬住了她的裤腿往外扯。 “乖,那个骗子,我们不要理他。”姜宝弯下腰拍了拍它的脑袋。 然而没有用,院子门没过一会儿被推开了,姜妈和李玲花喜滋滋地进来了,朝着她招呼:“哎哟姜宝呀,大栓回来了,快,快去,把家里留的好吃的都拿出来,好多客人呢。” 姜宝抬了一下眼皮,跟在李玲花身后进来了一大帮子人,在村长和几个老人的簇拥下,中间四个男人都卓尔不群,其中一个是飞韵的老总程煜,另两个不认识,也都是西装革履一派精英范儿。为首的霍言行最为气势夺人,身姿隽挺,俊美的五官依旧,再也没有了从前霍大栓一身破烂衣服的淳朴。 门口、墙头趴着好多看热闹的,有个半大小子笑嘻嘻地叫了起来:“姜宝姐,大栓哥回来了,你开心吧?” “去去去,”李玲花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把姜宝一个劲儿地往霍言行身边推,脸上都快笑出一层层的褶子来了,“大栓,姜宝这两天一直念叨你呢,来,快坐下好好聊聊。” 姜宝轻笑了一声:“嫂子,你可别叫人家大栓了,这么土的名字,谁还能爱听啊?人家叫霍言行,得称呼霍总。” 李玲花大为尴尬,连忙改口:“对对对,得叫霍总。” “姜宝,”霍言行看着她,眼神温柔,“你叫我什么,我都爱听。” “哐啷”一声,旁边一把小板凳被踢翻了,刘铮在一旁踉跄了一步,被程煜扶住了:“刘总,你没事吧?” “没……没事,”刘铮咳嗽了两声,恢复了正常,“可能是年纪大了,中午喝了点醋,看什么都觉得酸,哎呦,牙都快倒了。这位就是姜宝啊,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上前一步,热情地去握姜宝的手。 霍言行不动声色地把人拽了回来,朝院子里的板凳努了努嘴:“去,那边歇着去。” 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人,顿时显得逼仄了起来,姜村长一改从前高高在上的架势,堆着笑脸,殷勤地拍着马屁。 姜妈一开始还挺开心的,觉得霍大栓这算是衣锦还乡,这人总算是没白救,以前嘲笑他们姜家的人也一个个地被打了脸,可现在这一听“这总那总”的,看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和村长的模样,终于品味出了现在的霍言行和他们家的巨大差距,局促了起来。 “哐啷”一声,姜宝进了房间,没多久又出来了,梳好了辫子打扮得整整齐齐的,眼看着就要出门。 姜妈急了:“姜宝,你去哪儿?” “我去田里看看,你们聊。”姜宝扔下一句话就出门了。 “你看看……这丫头一点儿都不懂事……”姜妈尴尬地解释。 霍言行站了起来:“姜妈妈,田里头的事姜宝不太懂,我去帮她。” “哎哎哎!”姜妈叫苦不迭,“哪能让你去——” 话还没说完,霍言行已经大步出了院门。 姜宝一路走在村头的小路上,心里平静得很。 霍言行会回来,在她的意料之中,也算是对救人这件事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了。 从村口望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修路的工程队的影子了,马路已经修了一大半了,马路不宽,也就是两车交会而过的大小,但是材料却用的不错,据说是新型沥青,车子开上去吸音降噪。 这条路,带给村民们的便利,将会超乎想象,她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不需要霍言行这样的大老板来施舍什么好处了。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着,任凭她怎么加快脚步都没用,还引来了一个又一个好奇的村民过来打招呼,一路听着“姜宝、大栓”的叫声,她一阵一阵的脑壳疼。 前面的梯田就是她家的橘子林了,她停下来准备把人赶走,后面的脚步却一下子加快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脚下一个踉跄,她被半抱半拽,拖进了橘子林里。 第87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4) 霍言行已经忍了很久了。 刚才看到姜宝的那一瞬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这么人面前忍住了想要抱住人的冲动。 那天早上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他的脑袋直接一片空白,一路飞车赶往火车站,托人在站里查旅客名单未果,他直接让秘书买了机票准备回村子里去拦截姜宝。 最后,刘铮赶了过来在机场把他给拦住了:那两天刚好有一个跨国项目要谈,需要他亲自在。 刘铮派了人一路找了过去,程煜也联系到了修路工程队的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姜宝已经平安到家了,他这才定下心来。 这几天的功夫,难捱得好像过去了几个寒暑,明明第一次出来打工的那一个多月,他还是能够忍受一个人的孤枕难眠,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思念,可这几个月来两个人朝夕相处,姜宝的气息好像已经彻底入侵了他的身体,他呼吸之间就能感受到那种牵扯到心脏的疼痛。 这两天他过得没日没夜的,加班把这一阵子的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姜宝娇软的身体拥在怀里,那熟悉的体香在鼻翼间萦绕,这空落落的心才算是被填满了。 “姜宝,”他贪恋地摩挲着姜宝的脸颊,“别生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再生我的气了。” “松手。”姜宝的声音冷淡,“你再这样动手动脚的,我会更生气。” 霍言行的身体僵了僵,这语气、这声音,让他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来以前,刘铮安慰了他好几回,说是让他放心,女人嘛,就是这样爱作,口是心非得很,嘴上说生气了、分手了,其实心里却刚好相反,只要他肯放下身段好好哄,以他的内在外在条件,哪个女人会不心软? “她要是再发脾气,你就晾她两天,让她明白你这种钻石王老五的抢手,肯定会软下来的。”刘铮如是说。 刘铮向来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又有感情经验,霍言行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向他学了一些哄女人的招数。 可是,现在看来,刘铮的话好像不灵,姜宝没有半点软化的意思。 他不敢再动了,却也没松手,身体往后让了让,两个人脸对着脸。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不动手动脚了,你别不理我,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我为什么要理你?”姜宝定定 地看着他,嘴角勾了勾,笑意盈盈,“谁也没规定,我必须要理你霍大老板吧?就算我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有选择朋友和爱人的权利。” 霍言行被她笑得心神一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头疼地问:“那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瞒了你恢复了记忆这件事情?” 姜宝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想这么夹缠不清。 “霍言行,你是不是以为,我说和你分手就是耍耍脾气拿拿乔,只要你哄一哄,然后我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毕竟,你现在的条件那就是天之骄子,我可能再也不会碰到你这么优秀的人了,对吗?”她轻声问。 霍言行语塞。 他的确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我是说真的,”姜宝凝视着他,眼神复杂,“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叫霍言行,却一直不想告诉你吗?” “为什么?”霍言行喃喃地问。 “因为我怕你变成霍言行,我喜欢的,是那个名叫霍大栓的男人,那个专注、执着、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霍大栓。”姜宝的目光温柔,目光定定地落在霍言行身上,却又仿佛透过霍言行,在看另一个不知名的虚空。 霍言行怔住了。 姜宝挣开了他的手,神情郑重:“真的,你回去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你会有你的人生,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她边说边往前走去,到了梯田里面,准备去打药除虫。 霍言行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谁说是个错误?就算是错误,我也要把它变成正确的。姜宝,你说你认真地想要分手,那么我也认真地告诉你,我不会分手,霍言行就是霍大栓,你喜欢霍大栓,那也一定会喜欢我,你休想分手。” 姜宝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了。 说完“休想分手”后,霍言行抢过了她的农药箱,在梯田的果树上上下下都喷了一圈,那力气之大,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把农药箱给挤破了。 接下来,姜宝要做什么,他就抢过来;姜宝索性回去了,走到一半回头一看,穿着高定西装的霍言行爬在梯子上替果树修枝,她深深地怀疑,那身西服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勾破了好几个洞。 剧情明明不是这样的,霍言行恢复记忆后应该是把她忘了。就算没忘,两人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和受教育方式也应该让霍言行对她渐渐失去兴趣,现 在怎么反倒是霍言行缠着她不放了?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问题的关键应该就是出在霍言行在景区打架那一次。原本的画面里没有这一次意外,所以霍言行外出后在一次公交事故中撞击脑袋恢复了记忆,同时忘记了在山村的这一段生活;而这一次意外,让霍言行渐渐地把往事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去了同安市,没了公交事故,然后在日积月累的回忆中也同时保留了山村的记忆。 而现在,霍言行骗她的事情刚刚揭穿,所以还会对她抱着感恩的心情多加容忍,只要她继续保持这种“即娇又作”的状态,霍言行过一阵子应该就会厌烦了。 姜宝这样安慰自己。 等吃完了晚饭,姜宝觉得霍言行总该走了,没想到那几个人居然都留了下来,程煜和另一个人一起去了工程队的临时房,顺便去查看工程进展,据说下周开始度假村的建设团队就要进驻了,程煜还再三叮嘱:“姜宝啊,度假村的事情,和霍总完全没有关系,你和霍总怎么闹矛盾我不管,可我这里你可不能撒手,团队进驻后你就按照原计划在这里上班,盯着项目进程和外联,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络。” 姜宝不相信度假村的事情和霍言行没关系,她不稀罕靠着霍言行拿到这份工作。“程总,我马上就要出去……” “做事要有始有终,现在项目马上要开始了,你让我去哪里找一个即懂酒店又熟悉本地情况的人过来?”程煜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不相信我,那你总该相信裴主任吧?过两天他会过来看项目进展,你自己问他。” 霍言行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李玲花和姜妈战战兢兢地收拾了一下房间,下午霍言行出去,她们俩被科普了一下霍言行现在的身份,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 姜军打工的那家汽配厂是宝飞集团下面汽车分公司的一家下游工厂。 姜宝打工的那家飞韵国际旅游集团,是宝飞集团一年前收购的一家公司,正在精心布局国际化高档酒店和度假村业务。 这霍言行的身家,该有多少呢?怪不得送来了这么多高档的礼物。 姜宝居然说要和霍言行分手,这莫不是个傻的? 李玲花都快急死了,却再也不敢去教训姜宝,只能对着姜妈、姜峰长吁短叹。 临睡前,姜宝照例打了洗脚水搬到自己房间里去,刚到门口,就看见霍言行靠在她房间门板上,手里拿了两根狗尾巴草,不知道在叠 着什么。 “让一让。”姜宝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给你。”霍言行的手一伸。 姜宝一看,是一个只兔子,毛茸茸的两条长耳朵,看起来分外可爱。 她板着脸,当做没看见:“不要。” 霍言行往她的衣服纽扣眼里一插:“不要你就丢掉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宝恼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俩之间真的不合适吗?现在对我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还很浓烈,浓烈到可以忽视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可等到我们俩相处一阵子以后,各种矛盾就会层出不穷。你会看到我没读过多少书,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也会看到我言行举止不够落落大方,丢了你的脸;我的缺点会不断放大,以前的优点也渐渐消失……何苦走到这样两看两相厌的地步呢?” “我们不是已经相处过三个月了吗?同处一室、朝夕相对,我们有两看两相厌吗?”霍言行反问。 姜宝语塞:“那是……因为你才刚刚恢复记忆。” “为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霍言行有点失望地看着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过。我要是计较这些,我恢复记忆后就不会再用霍大栓的身份回来,和你在同安市朝夕相处的这几个月,也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姜宝沉默了片刻道:“那是我厌烦你了,可以吗?我不喜欢你高高在上的身份,也不喜欢你这么有钱,更不喜欢以后被你的亲朋好友嘲笑。” “谁敢嘲笑你?”霍言行生气地问。 “你管得了别人的嘴,还能管得了别人心里的想法?”姜宝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身后看热闹的刘铮,“刘总,你说呢?” 霍言行转过头去,姜宝趁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辜被牵连的刘铮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关我事,我可没有嘲笑过她!” 霍言行在姜家住了两个晚上,他也不缠着姜宝,只是帮着干些农活,然后一有空就和姜宝说说话,姜宝冷着脸他也不在意。周日的时候,霍言行不得不回同安市了,临行前和姜宝道别,说是下个星期再来。 “你别来了,”姜宝有些无力,“真的,我不是在欲擒故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都是古老戏文里的桥段,现在不流行了,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不好。”霍言行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送走了这两位大佬,姜妈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两天她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照顾不周惹人笑话,当天晚上,家里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讨论姜宝和霍言行的事情,李玲花一个劲儿让姜宝别再拿乔了,要不然鸡飞蛋打一场空。 姜宝都懒得说了,自己的嫂子都这么以为,也难怪霍言行和他的朋友都会这样以为。 姜妈和姜爸倒也犹豫了起来。 “大栓……这霍总这么有钱,姜宝和他好也不一定是好事,以后被他欺负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是啊,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不过,对我们姜宝,倒还是挺温柔的。” “那到底怎么办呢?” “不知道。” …… 一家人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了了之。 没几天以后,度假村的建设团队果然开进来了。度假村的选址距离村子约莫有两公里,背山面水,景观非常好,当天程煜和筹建组的相关人员都到了山村,把姜宝也拉去现场了。 不管和霍言行怎么样,这家度假村的建设对村子是件大好事,并不是姜宝一个人的利益,她于情于理,都不能一下子甩手不管。姜宝跟着程煜,一路替筹备组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刚走到一半,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戏谑声音:“姜宝,你现在可真是狡兔三窟啊,我去同安市找了你两趟都没见到你。” 姜宝又惊又喜,回头一看,果然,是好久不见的裴征昶。他依然是那副隽雅温和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笑容,仿佛一位翩翩贵公子。 第88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5) 算算时间,两个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朋友见面,分外高兴。 程煜也如释重负,赶紧上前招呼:“裴主任,你倒是给我评评理,姜宝她非得说我们这个项目是我们老总替她量身定制的,她和霍总分手,要把这个项目也甩了。” “程总,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个始乱终弃的女人一样……”姜宝汗颜。 程煜一脸的理直气壮:“我觉得就是,姜宝,你这心肠也太硬了,好歹你还在我们公司实习了三个月,说走就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当时在气头上直接跑了,也没想到这一层。 姜宝被程煜说得心虚了起来。 裴征昶正色道:“姜宝,这事你的确误会了,你的这个建议,当时有几家老总都感兴趣,但唯一的瓶颈就是修建山路的费用太昂贵,以他们的实力,怕建完度假村后赔本,所以一直犹豫不决。飞韵公司是同安市的公司,我知道他们正在国内找合适的度假村建设场地后特意登门去谈了这个项目,他们很感兴趣,实地考察了两回,这才最后敲定了项目。当然,最后的拍板,有没有他们老总的意思,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了吧?”程煜没好气地道,“我看中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霍总还没回来呢,最后递上去让霍总签字的时候,霍总才知道这个项目和他的救命恩人有关。霍总唯一帮了忙的一件事情,就是让这个项目提前启动了,而且没有任何阻碍,资金到账得特别快。” “听到了听到了,”姜宝赶紧拍马屁,“程总你慧眼识珠,以后一定财源滚滚。” “那好,赶紧过来正常上班,等度假村造好了,你们就是元老,要领着度假村好好盈利呢。”程煜叮嘱。 姜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可能这度假村项目的确和霍言行无关,但后面把她拉进筹备组去同安市上班,绝对和霍言行脱不了关系。 度假村是出自于她建议,她想善始善终把这个项目弄好,等度假村建好了,她就出去外面闯荡闯荡,霍言行找不到她,这股子可有可无的念想想必也就断了,她就又成为了霍言行心底的白月光。 这算是把剧情掰回来了吧? 工程队有人在叫程煜,程煜歉然示意,赶紧过去了。 裴征昶和姜宝继续往前走去,在一条小溪边停住了脚步。此时正 值丰水期,溪水从山坡上潺潺而下,清澈见底,一群群小银鱼在水底快活地游来游去。 “出什么事了?”裴征昶打量着姜宝,打趣道,“程煜说你把他们老总甩了,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 姜宝有点尴尬:“什么甩不甩的,很乌龙的一件事情罢了。” “来,说给我听听,我可是半个情感专家。”裴征昶一脸的饶有兴味。 姜宝大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讲,隐去了和她来历有关的对霍言行的隐瞒。 裴征昶听得很认真,姜宝讲完的时候,他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朝着溪水的前方用力地扔了出去。 石子被水流冲了一下,没打起水漂就沉入了水底。 他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姜宝纳闷地问。 “那个霍总,就是那天我送你回来出来接你的男人吧?”裴征昶问。 姜宝点了点头。 裴征昶沉吟了片刻:“他的确有错,不过,既然他认了错,听起来也很有诚意想和你继续,我觉得你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坦白说,你不肯接受他,除了他骗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姜宝愣了一下。 裴征昶的第六感非常敏锐。 的确,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并不是真正的原身,她并没有死心塌地地爱上霍言行。 霍言行这三个月的欺骗,大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没办法像原身一样欣然接受霍言行身份的改变,也讨厌所有人都觉得她高攀了霍言行,让她上杆子巴着霍言行不放的模样;而且,她才不相信霍言行真的爱上了这个山村里出来的姑娘呢,霍言行此刻应该是为了救命之恩报答她,更为了以前霍大栓许下的诺言,接下来两个人会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渐行渐远,那她也就完全没有霍言行再纠缠下去的必要。 但,这些,她都没法说。 “就算是我不识好歹吧。”姜宝头疼地道。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裴征昶若有所思地道,“能透过你的表象看到你内心的价值,并且不顾忌旁人有色的眼光,他比我要勇敢得多。” “什么意思?”姜宝纳闷了,“你也和他一样,喜欢上了一个身份悬殊的女孩吗?” 裴征昶不置可否,眼神却有些晦涩,良久,他忽然笑了笑:“这样吧,你要是真的想要和他分手,我 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姜宝刚要问是什么主意,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霍言行的脸色很不好看,目光警惕地落在裴征昶的身上,快步朝她走来:“姜宝,他和你说清楚了没有?怎么聊了这么长时间?” “你怎么来了?”姜宝脱口而出。今天是周五,霍言行应该在同安市,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就是霍总?”裴征昶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和姜宝在聊我们俩以后在同安市的未来,还需要很长时间,霍总你还是自便吧。” “你们俩在同安市的未来?”霍言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句。 “是啊,我要把姜宝接到同安市去,什么都替她打点好了,姜宝也同意了,”裴征昶笑吟吟地道,“多谢以前霍总对姜宝的照顾,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 霍言行的脖子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看向姜宝,一字一句地问:“姜宝,这是什么意思?” 姜宝的头皮一麻。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姜宝,”裴征昶一脸的含情脉脉,“快和霍总说了吧,也好让霍总别再为你担心了。” “我……我是答应和裴……和征昶一起去同安了……”姜宝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 “好,很好。”霍言行又气又怒,指着裴征昶,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和这个男人打上一架。 “你别乱来啊!”姜宝慌忙去拦他。 霍言行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按捺住了冲动,甩手就走。他的步伐又重又大,土路被他踩得尘土飞扬,让人怀疑,脚底下的是不是他的仇人。 姜宝强忍着追上去解释的念头,好不容易才等到霍言行不见了踪影,责怪道:“裴主任,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叫我名字吧,”裴征昶乐了,“你看,这馊主意不是很灵吗?把他都气跑了,说不定就觉得你太不识抬举,再也不来找你了。” 中午的饭是在现场吃的,设计师、组长和程煜都在,唯独不见了霍言行,下午霍言行也没来。 裴征昶快五点了才走,现在山路都快修好了,从山村到镇里的时间减少了足足三分之二,姜宝一路把他送到了外面,裴征昶上了车,却还没走,放下车窗看着姜宝,好一会儿才道:“姜宝,说真的,跟我一起去同安吧,我可以把什么都替你安排好,这个山村,太埋没你了。” 姜宝怔了一下,笑着朝他挥挥手道别:“不用了,征昶,其实这个山村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差,而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看着车子启动,一路颠簸着出了临时铺建的石子路,最后拐上了远远的沥青路,渐渐消失在了一片远山中。姜宝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呆了片刻,回村子里去了。 村子里鸡鸣狗吠、炊烟四起,毛豆子在屋前和几条土狗一起嬉闹,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抬起头来,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摇着尾巴在她脚边打转。 姜宝心不在焉地进了院子:“妈,我回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姜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杀了一只鸡,正在炖。” 姜宝震惊了。 杀鸡那可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她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快步到了厨房门口一看,果然,霍言行居然帮着姜妈在烧火。 “你……你怎么没走?”她口吃着问。 霍言行没理她,埋着头把柴火往里送。 “言行早就来了,他帮家里干了一下午活呢,”姜妈美滋滋地道,“我拦着不让也没用,好了好了,言行你快去歇着去,陪姜宝说说话。” 霍言行默默地站了起来,和姜宝擦肩而过,到院子离舀了一勺水,洗了手。 姜宝追了出去,正琢磨着要不要配合裴征昶的主意添点劲爆的猛料,霍言行却猝然转过身来,一把拉着她往她的卧室走去。 姜宝被他拽得手腕生疼,踉跄着到了门前,赶紧抓住了门板质问:“霍言行你干什么,你怎么总是这样乱拉乱拽的,我不喜欢你你难道还想强迫我吗?” 霍言行松开了她的手,进了房间,从她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在她面前打开了。 “别拿裴征昶来气我了,我不会上当的。”霍言行冷冷地道,“看看这是什么?” 姜宝不用看也知道,上面放着霍言行的那个木雕烛台,她特意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的,为了避免碰坏了,还在外面包了一层软布。 “你翻我东西干什么!”姜宝恼了。 “下午我和你妈一起把一些东西搬进来,收拾东西时看到的,”霍言行的目光炯炯有神,“你不喜欢我,要跟裴征昶走,那你留着我的烛台干什么?还藏在了百宝箱里。” 姜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只是觉得这烛台漂亮,不舍得扔而已。 “不是我……我妈收的,”她强自辩解,把锅往姜妈身上扣,“我要扔的,后来她随手就放进去了……” “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霍言行沉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执拗什么,霍大栓就是霍言行,霍言行也是霍大栓,为什么你要这么讨厌霍言行?难道,我要去再砸一下脑袋,把自己变成霍大栓吗?” “呸呸呸,乌鸦嘴。”姜宝往身后呸了两声,气急败坏地道,“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你哪天把和裴征昶的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我再和你说话。”霍言行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姜宝关上了房门,靠在门板上把刚才的对话琢磨了一下。 奇了怪了,怎么两个人好像从斩钉截铁分手的陌路人变成一对在吵架拌嘴的傲娇小情侣了? 第89章 失忆大亨的娇气白月光(16) 霍言行说到做到,为了表示他的生气,他的确不主动和姜宝说话了,但是他也没回同安,一个双休日都默默地帮着姜家人干活,看起来和以前霍大栓没什么两样。 周日回去那天,霍言行站在姜宝卧室门口问她:“说说,你要跟谁去同安?你喜欢谁?” 姜宝咬着唇扭过头不理他。 霍言行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双休日,几乎风雨无阻,霍言行都会过来。从同安市到村里,就算是坐飞机过来,就算是这里的路修好了,所有旅程加在一起也要花上个三四个小时,姜宝都要怀疑,他的宝飞汽车是不是倒闭了,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 而每次临走,霍言行都要问上一遍相同的问题。 姜爸姜妈也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变得渐渐自然了起来,到了后来看向姜宝的眼神都带了谴责,好像她是个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渣女。 度假村的建设也渐渐初具雏形。和高楼大厦的酒店不同,度假村设计的都是原始的一栋栋的小木屋,造起来比较简便省时,麻烦的是度假村的绿化。这次的绿化景观设计非常高规格,除了和周边的景色协调外,还设计了梯田和稻田,将spa和部分餐厅隐匿在一片野趣中,别具一格。 姜宝作为筹备组在度假村的常驻员工,尽心尽责,每天在现场巡视,并发回进度报告,而程煜和筹备组长也三不五时地过来视察情况。 工程队陆续知道了这个度假村是宝飞集团的项目,看向姜宝的眼神中都透着几分羡慕,也时常和姜宝聊一些他们听来的八卦。 “你们霍总很厉害啊,前阵子据说拿了一个什么青年企业家奖。” “那算什么,人家在国际财富榜上都排的上号呢。” “我听说好多美女倒追他呢,经常去他办公室喝咖啡。” “你们都老土了,最新情况,我们老板刚去总公司财务室领款,看到霍总送一个美女出来,看起来正在热恋,说不定好事近了。” …… 姜宝琢磨了一下听来的八卦,忽然想起来,霍言行这是不是和原来的未婚妻碰上面了?是不是马上就要对她感到厌烦了? 眼看着双休日又要到了,姜爸姜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特意去邻村买了刚杀的野猪肉,打算好好招待霍言行,李玲花也时不时地就去村口张望。 每次霍言 行来,都会给家里人带一些吃的用的,李玲花精明得很,一见到霍言行的影子就迎着上去替霍言行提东西,顺便看看哪样好就要哪样。 只可惜,这个双休日李玲花等了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人,快中午的时候,家里刚装的电话响了,霍言行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有点忙,过不来了。 李玲花唉声叹气了一整天,看着姜宝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玲花,你这是干什么?”姜妈生气了,“再叹气下去,我们家房子都要被叹塌了。” “姜宝啊,让你闹,这下好了,霍总他不睬你了,”李玲花心疼地道,“城里这么多小妖精,肯定都恨不得扑在霍总身上咬一口,就你,一直把人往外推,这还能不移情别恋吗?” 姜妈头一次觉得这大儿媳妇的话太有道理了,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姜宝觉得这房子真的要被叹塌了。 过了双休日,山里头的雨季就到了,连着三天都下雨,现场到处都是黄泥和水坑,把修好的青石砖路都弄得脏兮兮的,工程也耽误了不少。到了周四的时候,总算有点放晴,大家又忙碌了起来。 这天周五,姜宝正在梯田那里察看茶树的种植情况,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程煜打过来的:“姜宝,你过来一下大堂附近,有几位朋友过来取经。” 姜宝快步往大堂走去,快到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的脚步顿了顿,只见快要完工的大堂前站了几个人,霍言行、刘铮、程煜都在,还有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位正偏着头和霍言行说话,她的身材窈窕,桃红色紧身连衣裙,同色系提花薄披肩,大波浪的卷发染成了巧克力色,在初夏的阳光下分外耀眼。 微风吹来,她的头发被吹乱了几绺,她轻轻一甩头,指尖从发梢掠过,露出了娇美的五官。 姜宝盯着看了两眼,她觉得好像这人在哪里看到过。 程煜看到了她,连连招手:“姜宝,来,介绍一下,这是同安商会会长邱明的千金邱珏,你们俩都是女性,肯定有共同话题。” 姜宝恍然大悟。 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位邱珏,应该就是以前画面里看到的霍言行的未婚妻,她留学归来、能力卓越,和霍言行情投意合,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在原身这个所谓的白月光找上门后也大度以对,把蓄意破坏的原身衬托得越发卑鄙无耻。 怪不得霍言行上周没来, 看来的确是和这位未来的未婚妻发展感情去了。 “你好你好。”姜宝上前和邱珏握了握手,热情地表示欢迎,“邱小姐漂亮又知性,真是让人羡慕。” “谢谢,”邱珏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微笑着道,“姜小姐真会说话,你才漂亮呢,我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程煜笑着道:“两位都是美女,都别谦虚了,姜宝,邱小姐对这家度假村的设计很感兴趣,你陪着介绍一下。” “好,请跟我来。”姜宝爽快地答应了,领着人沿着青石砖路,一路从大堂开始,把设计师自然和人文相融合的理念娓娓道来。 霍言行在一旁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将近两个星期没见,思念如影随形,终于在见到姜宝的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娇俏的脸庞上笑意盈盈,双唇娇嫩嫣红,让人忍不住想起它甜美的滋味;那语声娇软动听,时而清脆、时而温柔,让人忍不住遐想,要是这声音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该会是怎样的风情? “言行?” 有人叫了他一声。 霍言行回过神来,只见邱珏尴尬地看着他;再一看,介绍已经到了尾声,一行人停留在了度假村的边缘。 “怎么了?”霍言行神情自若,看起来丝毫没有走神的歉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邱珏只好又问了一遍。 “我暂时还有点事情,”霍言行道,“刘铮会陪你们回去的。” “哎,言行你不能这样啊,”刘铮不干了,“我还想去姜宝家蹭饭吃呢,她家的腊鸡肉特别好吃……” “下次给你带十斤过来,堵着你的嘴。”霍言行毫不客气地赶人,带头往外走去,“走吧,赶紧回同安,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邱珏却停住了脚步:“你们先走吧,我和姜小姐有些话想说。” “你们俩有什么话好说的?”霍言行有点不悦。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太喜欢邱珏。刘铮那时候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对他有意思,约过他几次,他都婉拒了。今天邱珏借公事的名义要跟他来度假村,他为了避嫌,特意把刘铮叫上了。 “言行,你别这么小气嘛,”邱珏笑了,“还是说姜小姐连和别人说话都要你这个老总批准啊?” 姜宝的脸色有点不太好。 霍言行咬了咬牙,只好同意了:“行,你们聊,不过快点 。”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邱珏和姜宝两个人。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已经建好的冥思亭,设计中是东南亚风情的,宝蓝色软垫加随风飞舞的纱幔,亭子外是三面三层无边泳池,泳池外则是水稻田。 风景很美,但邱珏看着姜宝的眼神怅然:“姜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留你说话很唐突?” 姜宝的确觉得有点突然,在她的有限的记忆里,邱珏是个云淡风轻的女人,非常有教养,不亢不卑,把她的原身衬托特别势利、低俗,所以才能让霍言行在她和白月光之间选择了她。 “邱小姐对我有什么指教吗?”她客气地问。 “其实,这一趟看度假村都只不过是我的借口,”邱珏苦笑着道,“我的目的,是来看看你。” “我?”姜宝愕然。 “对,我们圈子里都已经传开了,霍言行他被一个乡村的野丫头迷了心窍,魂都被勾跑了,”邱珏顿了顿,神情怅然,“不瞒你说,我很喜欢霍言行,以前见过他几次,想进一步发展一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们……上个星期没有那什么……约会吗?”姜宝小心翼翼地问。 邱珏摇了摇头:“他上周去了国外一趟,回来的时候我约了他吃饭,他拒绝了。” 姜宝傻了眼了。 这完全变了样了。 “今天来看了一趟,我总算是死心了,”邱珏笑了笑,“你的确很优秀,谈吐言行完全不像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女人,更重要的是,霍言行他的心里的确全都是你,刚才走了一路,他看了你一路,我觉得我不可能再有没有机会了。” 等一等。 别放弃啊,他是你的真命天子,和我才是一段露水情缘! 姜宝在心里呐喊。 “也好,世界上好男人很多,没有了他,还会有下一个,”邱珏洒脱地耸了耸肩,“祝你们幸福。” 送走了邱珏,姜宝的心里有点茫然。 这个世界,又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了。 霍言行没有忘记她,邱珏也没有和霍言行相恋,现在更是早早地退出了三角恋情。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霍言行沉着脸走在她身旁。 “没什么,”姜宝头疼地问,“邱小姐家世好、人也漂亮,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 霍言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姜宝,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宝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怕你以后后悔。” 霍言行的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才道:“行,姜宝,算你狠,可你听好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用不着你把我塞给别的女人。” 他一甩手,大步朝外走去。 姜宝看着他的背影,见他在大门口停顿了两秒,没往停车场去,一拐弯,上了去村子里的小路。 她的心里有些酸软,脱口而出:“霍言行,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霍言行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 姜宝屏住了呼吸。 霍言行轻哼了一声,傲然抬起了下巴:“现在想来问我这个问题?晚了。” 姜宝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高兴。 霍言行沉着脸,转身过来拽着她一起朝村子走去:“乖,你先把我的两个问题回答了,我再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直到吃完晚饭,姜宝才在霍言行的一张臭脸中想起他那两个问题是什么。 裴征昶气他的事情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要是她想跟着裴征昶去同安市,还会在这里费时费力地为度假村工作? 晚上又开始下雨了,山村里本来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姜宝刚刚躺下,墙壁上“笃笃”的声音响起,霍言行又在敲墙壁了。 姜宝把头闷进了被子里,当着没听见。 只可惜,比耐性,姜宝从来没比得过霍言行过,霍言行敲得很是起劲,有时候三短一长,有时候短促地敲上一阵,变化多端得好像在唱歌似的。 姜宝只好回敲了三下:别烦了! 没一会儿,霍言行到了窗口,趴在窗户上等她开窗。 “什么事?我要睡了,你别吵我。”姜宝没好气地把窗户开了一条缝。 窗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一样东西递了进来,白花花的一瓣一瓣的,是剥好的山竹果肉。 “刚才你走得太快,叫你也不应,”霍言行不高兴地道,“特意给你带来的,很甜,别给你嫂子吃光了。” 姜宝很喜欢吃山竹,就是剥起来太麻烦,她总是吃两个就懒得动了。到了这个世界后,别说是吃了,就连看 都没看见过。 山竹很好吃,清甜可口。 姜宝没忍住馋,接过来吃了,吃完刚想赶人,外头又递进来一个。 吃都吃了,也不在乎多吃一个。 于是,两个人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一个剥,一个吃,这一来一回的,眨眼就过去了小半个小时。 “好吃吗?”霍言行剥完了,探头进来看她。 姜宝一看,他的手指上红红的,指甲缝里都嵌进了山竹的果壳渣。 “不好吃。”她忽然很想欺负霍言行,板着脸道。 霍言行哼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剥山竹的费用。” 姜宝又羞又恼:“不要脸!” 窗户关上了,霍言行不见了人影,姜宝站在原地失神了片刻,摸了摸被亲到的脸颊,泛上心头的滋味,比刚才的山竹还要清甜。 雨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非但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了。 这个季节虽然多雨,但像这两天一样的雨势还是很少见的,姜爸和姜峰因为工程队停工回了家,吃完午饭就披上了蓑衣准备去田里看看,积水要是太厉害的话,这田里的作物可能就要涝了。 霍言行跟着一起去帮忙。 姜宝看着这瓢泼的雨势,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头慌慌的,回想了一下度假村里的情况,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昨天下午因为陪着邱珏参观,走的时候很匆忙,不知道这场大雨会不会影响到那些快要完工的建筑和刚刚栽种下去的绿化。 她有点坐不住了,和姜妈说了一声,就穿上雨衣匆匆出了门。 通往度假村的山路有几段都浸泡在了水里,姜宝卷了裤脚淌了过去,到了度假村里,工程队的几个负责人也从工棚里出来了,姜宝和他们一起把现场都巡查了一遍,幸好,度假村的选址没有问题,地势很高,设计时把排水也都考虑进去了,工地上积水的情况不多,只有靠溪边那一块因为溪水暴涨整片都被淹了,姜宝他们赶紧挖了一条小渠把积水都排到了稻田里,这才保住了一部分堆放在那里的建筑材料。 忙乎了一两个小时,浑身都湿透了,这才把现场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看这天色,这雨一时半会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姜宝叮嘱了一下负责人,让他安排二十四小时巡查,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提前让大家做好准 备。 时间不早了,姜宝回村里去了,从度假村到村里,要经过一段山路,姜宝一路走得急,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怕被雨淋湿了,手机被姜宝放在了里面衣服口袋里,她停下脚步找了一会,这才找到手机,刚刚打开翻盖,忽然听见前面“轰”的一声,泥块和碎石从路边的山坡上翻了下来,一下子就把前面的路给堵了。 姜宝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要是刚才她没找手机继续走得话,说不定她就被埋在里面了! “姜宝!姜宝你在哪里!”手机的听筒里面传来了霍言行焦灼的喊声,“你快说话啊!” “我……我在度假村出来的路口,前面的路被埋了。”姜宝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站在那里别动!”霍言行吼道,“不,不对,你离山远一点,到高的地方去!等着我,我来接你!” 耳边又传来了“轰”的一声,姜宝往后一看,后面也塌了一大块,回度假村的路也被堵了,她不敢再在原地,开始往侧边的瓜地跑,瓜地是个半高的小土坡,上面还有一个瓜棚。 “我……我在往下走……你别过来了,小心路上危险,”她气喘吁吁地对着话筒道,“我去旁边的瓜地躲一躲,前面应该有个……喂?” 霍言行的声音没有了。 姜宝一连“喂”了两声,这才发现信号中断了。 耳边还不时有泥土砸下来的声音,连带着山上的树也倒了下来,横亘在路中央,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宝第一次碰到这种天灾,心底的恐惧难以形容,她为自己打着气,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山路,爬过几个小土沟和洼地终于到了相对高的瓜田,靠在瓜棚的柱子上直发抖。 身上又湿又冷,她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脑子里空白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湿冷的身体骤然被抱住了,她抬头一看,一张满是泥水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呆滞了两秒,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人。 “姜宝……姜宝……你吓死我了……”霍言行在她耳边呢喃着,冰凉的唇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发梢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笨蛋,你怎么来了……”姜宝的眼底发烫,嘴角却又微微翘起。 “要埋我们俩埋在一起。”霍言行低声道。 大雨在茅草顶上倾盆而下,两个人紧紧相拥着,霍言行噙住了她的唇,忘情地吻住了她。 雨声在炙烈的吻中仿佛渐渐远去了,姜宝闭上了眼,用力感受着这劫后余生的脉脉温情。 半晌,霍言行才松开了她,两个人对视着,眼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温热的吐息纠缠。猛然之间,姜宝的眼神一滞:霍言行的身上居然有血迹,脑门上也肿了一个大疙瘩。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她的手颤抖着去摸那个疙瘩:“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霍言行浑不在意,“刚才跑太急了,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那你头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姜宝着急地问。 “可能我又要变回霍大栓了,”霍言行开玩笑道,“那不是正好吗?你喜欢霍大栓,不喜欢霍言行。”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开玩笑!”姜宝的眼圈红了。 “别哭,”霍言行哄她,“没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 姜宝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霍言行的后背,她有一点的惶惑。上一次,霍言行因为打架慢慢提前恢复了记忆,却没有把她忘记;这一次,会不会因为这场意外再次失忆,从而忘了和她的这一段记忆呢?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忧,霍言行抱紧了她,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尖:“姜宝,我不可能会忘了你的,刚才来的时候,我都想好了,这一辈子,我谁都不要就要你一个,我爱你,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是谁,我都爱你,只爱你一个。” 姜宝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那两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就算你要跟那个裴征昶走,我也会不择手段把你抢过来的。”就算威胁,霍言行此刻的声音也听起来温柔缱绻,就好像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似的。 姜宝看着他,眼神复杂,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霍言行高兴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那次骗你,是我错了,我自以为聪明,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照顾你,却没想到我这些自以为是的善意被揭穿后,落在你的眼里却全是满满的恶意。对不起,姜宝,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我原谅你了,”姜宝轻声道,“不过,我没有告诉你的身份,这件事情我还没法向你解释。”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确无法真正和盘托出,就算对方是她最亲密的人,也可 能无法坦诚。 “没关系,我不在意了,”霍言行很满足,“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迟早有一点,你会真正爱上我,我们俩也会彼此坦诚,毫无保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了,雨势也终于小了下来。 霍言行怕呆在这里还有危险,把姜宝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绕了一大圈路,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姜峰和姜爸等在村口都快急死了,赶紧把人迎进家里,姜妈烧好了姜汤和热水让两人驱寒,忙了一阵以后,姜宝这才拾掇干净了躺在了床上。 脑袋昏昏沉沉的,刚才的惊吓和淋雨还是让姜宝感冒了,缩在被子里,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止不住要闭起来。 她有点舍不得,看着床边坐着的霍言行不肯闭眼。 “睡吧,”霍言行趴在床头看她,“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我守着你。” 霍言行的脸近在咫尺,俊美的五官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尤其是眼睫纤长翘起,就好像在他的双凤眼上画了两道眼线。 姜宝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眼睫上亲了一下,终于抵抗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第90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1) 意识先于身体醒来。 脑中的片段一帧一帧地闪过,最后定格在临睡前那张漂亮的双凤眼上。 这一瞬间,姜宝几乎有点不敢睁开眼睛。 如果睁开眼,还是原来简陋的土屋,那说明霍言行是在骗她。 如果睁开眼,回到了现实或是另一个世界,那就再也看不到霍大栓了。 ……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而来的是一片白色,她躺在病床上,房间里摆满了鲜花和水果,床头边立着一个点滴架,手背上扎着针,药水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 身上没有什么异常,动了动脑袋,左侧碰到有点疼,脖子上有点烫,她伸手一摸,和上次一样,是那根项链的坠子。 她的心定了定,这应该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了。 这坠子会发烫,难道和她的穿越有什么关联吗? 姜宝思忖着,把项链摘了下来。 项链的温度渐渐恢复了正常,坠子上的蓝色宝石依然润泽。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忽然眼神一凝,戒托后的logo好像有了一点变化,原本是用她名字的拼音设计的图案,现在中间好像多了四条小杠。 她明明记得以前没有。 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姜宝只好先把项链先戴上了;再一看,病房收拾得很整齐,唯有对面的一张病床上床单凌乱,被子也胡乱堆了起来,上面还扔着一件蓝底白边的毛衣外套。 这外套很眼熟。 姜宝看了两眼,忽然想了起来,这是她不久前刚给现实中的霍言行在商场逛街的时候买的。 那个依恋她的霍言行瞬间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快要被遗忘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浮上了心头。 商场里的攀爬架、娃娃机的青蛙玩偶、黏人想要亲亲的霍言行、努力想要保护她的霍言行…… 她屏住了呼吸,从床上坐了起来搜寻着那个身影。 霍言行跑哪里去了?有人看着他吗?她完成了系统任务,霍言行退化的智商是不是也应该恢复了? “吱呀”的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姜崴走了进来,一看到姜宝的模样,惊喜地道:“你总算醒过来了,再不醒过来我都要怀疑这现代医学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明明一 切都正常,却一直昏迷不醒。” “我……昏迷了多久?”姜宝问。 “一天一夜了,”姜崴长吁了一口气,“送进来的时候都快把我吓死了……” 姜宝在电梯上一脚踏空,摔在地上就昏迷了,当时周华立刻叫了急救车送进了医院;霍言行以为她死了,心智一度有点异常,坚持抱着姜宝不肯放,一度让救护工作陷入了僵局,后来姜崴来了才把人劝开。 然而在姜崴再三保证姜宝没有事情之后,姜宝却一直没有醒来,霍言行一直守在她身边,特护来了都让他赶跑了。等了一天一夜后,他的情绪渐渐从期待到惶恐,一直非常不安,深怕姜宝再也不会醒来。姜崴怕他这样神经紧绷着身体吃不消,在要求他休息无果之后,骗他注射了镇定剂,然后强行把他带走去隔壁病房入睡了。 “这家伙可真够倔的,”姜崴心有余悸,呲了呲牙,给姜宝看他嘴上的伤口,“刚才采取强制措施时还打了我两拳,口腔里都破了。” 姜宝纳闷了:“他还是老样子吗?智商没有长大一点?” “没有,”姜崴奇怪了,“你不是昨天才和他在一起吗?” 姜宝语塞,她还以为完成任务会有惊喜呢。 “那他睡了多久了?”姜宝担心地问。 “快一个下午了。”姜崴看了看手表,“现在药效快过了,应该马上就要醒了。” 姜宝下了床:“我去看看他。” 姜崴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姜宝摸了摸脑袋,除了跌倒时撞到的地方还有点疼,其他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我没事,倒是公司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辰行和昀安都来过了,没呆一会儿就走了,”姜崴叹了一口气,“言行这样,什么忙都帮不上,出现了反倒添乱。”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隔壁病房的窗帘拉着,房间里有点暗,霍言行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呼吸绵长,依然在沉睡中。 姜崴还有事情,先出去了,姜宝在床头坐了下来,开了床头柜的台灯,灯光晕黄,柔和地照在了霍言行的脸上。 一样俊美的脸庞,一样熟悉的轮廓。 一时之间,姜宝都有些混乱,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眼睫颤了颤,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涣散的目光在天 花板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解的谜题,旋即转了过来,聚焦在了姜宝的脸上。 两人四目交接,姜宝朝他笑了笑,柔声问:“醒了?” 霍言行呆了呆。 “刚才怎么又乱发脾气了?”姜宝教育道,“以后我要是有事,你一定要听姜哥哥的话,不可以发脾气,懂吗?”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道:“好。” 姜宝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霍言行的眼睛。 漆黑的双眸清淡,这不是六七岁的霍言行该有的眼神。如果是那个黏人的霍言行,此刻应该早就已经扑上来抱住了她,一声声地控诉这一天一夜由她带来的惶恐了。 “你……真的醒了?”姜宝喃喃地问。 霍言行凝视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姜宝张了张嘴,喉咙却一时发不出声来。 所有人的努力都有了结果,那个曾经掌控一切的男人回来了。 可她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那个依恋她、爱慕她的幼年霍言行,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再也不会回来了。 “醒了就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抬手按了叫人铃,只是那指尖微微颤抖,按下去的时候偏了偏,按在了边上。 她正要去按第二次,手被霍言行握住了。 “姜宝,我做了很多个乱糟糟的梦。”霍言行的眼神茫然了一瞬。 姜宝的心中一动:“什么梦?” “很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霍言行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努力捋清自己的思绪。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已经一片清明:“姜宝,我的事情先不要公开,叫你哥和昀安、辰行、飞禹他们过来,我爸妈那里先瞒着。” 姜宝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霍言行想要麻痹他的对手。 果然是霍言行,一醒过来就恢复了他固有的行事风格,思路清晰、手段老到。 姜崴进来了,一听说霍言行清醒了欣喜若狂,亲自在病床上替他做了简单的检测后,接下来准备对霍言行进行进一步的仪器检查,以获取第一手的数据资料,避免他的病情出现反复。 姜宝第一时间通知了霍辰行他们,那三人随后到了医院,压低声音和霍言行快速交流着。 姜宝安静地 站在角落里,看着这几个男人之间几近默契的互动。 她的胸口有点堵。 显而易见,这不是她能参与的世界。 那些对她情根深种的霍言行们,终究只是虚幻的存在,和现实中的霍言行没有半点关联。而她最后真正要面对的,是眼前这个一起生活了五年的、真实的枕边人。 很好,霍言行清醒了最好,她所孜孜追求的真相就在眼前了,两人之间剪不清理不断的种种过往,也终于可以做个了断了。 “好了,你们的事情再等一等,都快半年了,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姜崴赶紧制止了霍言行他们,“言行刚刚清醒,要注意休息,不能用脑过度,以免复发。来来,帮忙推着出去,有什么事情,检查完了再说。” 霍辰行他们这阵子被霍斐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好不容易盼着霍言行醒了,兴奋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被姜崴这么一提醒,只好暂时收敛了一下情绪,一人床头一人床尾,把霍言行的病床往外推去,眼看着就要和姜宝擦身而过。 “等一等。” 霍言行忽然开口,他从床上半支起身体,拉住了姜宝的手。 姜宝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可霍言行的力气很大,手指铁钳一样的,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什么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霍言行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有力:“姜宝,我没有出轨,更没有和她上过床,你相信我。”他的声音顿了顿,眼中的后悔难以言表,“和你吵架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句解释居然会迟了这么久,对不起,姜宝,让你这些日子难过了。” 第91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2) 霍言行被推走了。 姜宝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这一句解释,她等了半年,反反复复被煎熬了许久,她几乎以为她等不到了。 此时此刻,她无法完全相信霍言行的清白,但是,郁闷的心情却神奇地好了很多,仿佛遮天蔽日的阴霾中,隐隐透出了一丝曙光。 她和霍言行的婚姻,一开始不是为爱结合,到了现在,所有伪装的幸福也已经被一一揭开,两人之间就好像隔了天堑鸿沟,她再也无法像当初接受这桩联姻一样地接受这样一个霍言行。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这段婚姻能够善始善终,如果可以不用以出轨这样几近惨烈的结局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了,也能给彼此心底留下一份还算是美好的曾经。 霍言行的检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霍辰行和顾昀安,显然也需要和霍言行商议公司的事情。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姜宝就和他们说了一声,提前回家。 霍辰行把她送了出去,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姜宝纳闷地问 “嫂子,”霍辰行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你可真是和别人不一样,以前我哥生病的时候你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现在怎么反倒避得远远的,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和我哥抱头痛哭,然后再把自己的功劳拉出来说上个百八十遍的,让我哥永远记得你的好吧?” 姜宝笑了笑:“因为,我不需要你哥记得我的好,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哥,而是为了我自己。” 霍辰行听不懂。 姜宝朝他嫣然一笑,挥了挥手,上了出租车。 安嫂见了她,喜出望外,她上午刚和姜宝的爸妈一起去医院看望过姜宝,回来一直难过到了现在,看到姜宝没事,她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地说是要去庙里拜拜菩萨:“真是夭寿啊,家里怎么就这么倒霉,总是出事?” “否极泰来嘛,”姜宝安慰她,“以后就会好了。” “阿弥陀佛,保佑家里太太平平的。”安嫂一边念叨一边去厨房给姜宝炖粥喝。 喝完一碗热粥,胃里舒服多了。在医院的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姜宝总觉得身上难受兮兮的,去了卧室的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 出来以后,她看着地上的席梦思出了一会儿神, 耳边仿佛听见了有人在高兴地叫她。 “姐姐,我们一起睡觉吧。” “姜宝,你可以亲亲我吗?” …… 脸上有点烫,她正想叫人来把席梦思抬走,门被推开了,姜宝回头一看,霍言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我哥没让你继续住院观察吗?” 霍言行走了进来,关上了卧室门:“我告诉他,要是他想看着我在医院里憋成原来的植物人,就让我住院;要是不想,就赶紧放我回家。” 姜宝失笑:“我哥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霍言行神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席梦思,良久,一丝懊恼之色从眼中一掠而过,“姜宝,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退化成小孩子,我小时候比较闷,又很倔犟,谢谢你这阵子这么照顾我容忍我,给你添麻烦了。” 姜宝有点尴尬:“你……还记得?” 霍言行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看向姜宝的眼神温柔:“怎么可能忘记?你为了保护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而且你能这样陪着我,我特别开心,很多以前郁结在心的事情,好像也一下子都变得不重要了。” 姜宝很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让他郁结在心。 是霍振宁的苛刻、是陈薇的软弱,还是霍斐的欺凌?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从前不愉快的童年? 不过,霍言行好像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也没必要这么不识趣,再去提及从前的不快。 “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她客气地问,“晚上你睡哪里?要不,我去睡客房?” 霍言行的眼神一滞,旋即轻描淡写地道:“我还要掩人耳目,就保持原状吧。” 姜宝皱了皱眉头,勉强答应了:“行,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太长。” “你放心,不会。”霍言行凝视着她,郑重地承诺。 两人一时之间没了话说,室内的空气有点尴尬了起来。 姜宝想了想,打开了床头柜最底下的一层,拿出了一个快递信封,然后到窗台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示意霍言行坐在对面。 快刀斩乱麻,既然霍言行连夜赶了回来,必定也是有话想要和她说。 “既然你现在身体没问题了, 那我们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姜宝把快递信封放在了他的面前,语声淡然,“你说你没有出轨,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和这位楚小姐的照片吗?” 这出轨的疑云,无法因为霍言行的一句道歉而消失,她需要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来面对自己在婚姻中的尊严。 刚刚收到信封时的愤怒,已经在这几个世界的穿梭中渐渐淡去,经过了这几个世界的历练,她也明白,很多事情都不能光看表象,要学会耐心坦诚地去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理智来面对、分析这件事情。 霍言行打开了信封,把照片一张一张地拿了出来。 他的神色很平静,唯有看到最后一张时,眼神凝住了,照片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了一下。 良久,霍言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楚思妤很早以前和我谈过恋爱,结婚以前我曾经和你提起过,你还记得吧?” 姜宝点了点头。 “去年六月的时候,我意外碰到了她,这张在咖啡馆的照片,应该就是那一天拍的,”霍言行把第一张照片挑了出来,嘴角溢出了一丝冷笑,“看来,有人在这个时候已经设好了局。” 姜宝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太相信,就算两个人的重逢是有人暗中设局,那剩余的那几张照片,无一不显示着霍言行和楚思妤的亲密,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一张,是楚思妤动完肺部手术,我去探病,”霍言行回忆道,“她的手术的确是我帮她联系的,术后她一度情绪非常低落,她的主治医生也联系了我,建议我让她的亲朋好友多多开导纾解。她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哭得很凶,还说想喝一碗从前学校边的牛肉粉丝汤,我让周华过去买了,周华临时拿了一个家里的饭盒替她带到了医院,没想到也被拍了。” 姜宝的手指有点泛凉,果然还是有问题。她冷冷地问:“那你觉得你和楚思妤这样算什么?瞒着我和初恋女友暗中来往,帮她联系住院,体贴照顾,你觉得这样对于一个已婚男性来说没问题吗?” “不,姜宝,楚思妤不是我的初恋女友,我那时会替她联络肺部手术,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她。”霍言行沉声道。 “对不起她?”姜宝不可思议地问,“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总不能是当初你害她怀孕又流产了吧?” “当然不是。”霍言行赶紧解释,“当年我其实根本不想和她谈恋爱,却尝试和 她定了一个恋爱协议,想要利用她忘记一个人,最后她对我动了真情,我却完全不能再和她演戏,分手的时候她很痛苦,这一点是我对不起她。” 姜宝的脑子有点懵。 这是什么逻辑?这一个人又到底是谁?居然能让霍言行这么煞费心思? 霍言行又拿起了那两张在琴湖的照片,手指捏在了楚思妤的脸上,指尖用力,指甲发白。 “这张在琴湖的照片,是她痊愈后向我道谢约我出来的时候拍的,当时我赴约是为了彻底和她说清楚,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跟拍的人选取的角度很刁钻,看起来我们俩好像很亲密,但其实那张扶腰的照片只是她被台阶绊了一下,我只是抬手示意提醒了一下,根本没有碰到楚思妤,而后面一张看起来我们要亲吻,其实还隔了一段距离,当时风很大,我说了一句话她听不清楚,然后就凑了上来,”他冷笑了一声,“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就很清楚了,有人和她合谋好了,想要利用她来彻底离间我们俩的感情。” “那……这一张呢?”姜宝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最后一张,“那天晚上,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霍言行的眼神一僵:“这张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喝醉了,是你哥帮我开的房间,她怎么进来的,我只能大致推测有人帮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等我公司里的事情了结后,我可以立刻把她找来,和你当面对质。” 姜宝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好,我等你。” 空气一瞬间静默了下来,两人一时都没了话说。 姜宝看了看手表,不自然地道:“挺晚了,你也该休息了。” “好。”霍言行站了起来,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没一会儿,两人都各自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灯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轻浅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几不可闻,却在不经意间落入了彼此的耳膜中,好像空气中都充盈着对方的气息。 姜宝心里有些异样。 “姜宝,”霍言行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不问问我那个我想要忘记的人是谁吗?” 第92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3) 静谧的黑暗中,两个人的吐息轻浅却清晰。 姜宝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是谁?” “是你,姜宝,我很早就爱上了你,”霍言行苦涩地道,“你和秦西州谈恋爱的时候,我痛苦不堪,好几次忍不住跟踪偷窥你们俩,差点被姜崴发现了,我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忘记你,选择和楚思妤谈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恋爱,愚蠢地以为这样可以把自己从暗恋的深渊中拖出来,最后害人害己。” 楚思妤是霍言行的学妹,因为一场学校组织的见习活动认识了霍言行,开始追求他。霍言行在自己的暗恋中挣扎无果,走投无路之下,和她约定相处三个月,到期后如果没能擦出恋爱火花,两人就各自分手,两不相干。 这三个月里,霍言行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但最终的结果,他完全没法接受楚思妤,两人分了手。最后,他疯狂地把自己投入到数倍的工作中去,这才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年时间。 “还有,楚思妤的事情,我根本没想着瞒你,我甚至暗示过你两回,希望你能发现。”霍言行的声音苦涩。 姜宝彻底愣住了:“什么?” 霍言行苦笑了一声:“我当着你的面接过她两次电话,唯一一次去医院看她前,也和你说有个朋友住院了。我盼着你察觉到我假装的异常,还盼着你吃醋盘问我,可惜,你根本都忽略了,最后还祝我朋友早日康复。我当时很失望,觉得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姜宝的心头猛然一震。 “你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对我关心体贴,大度温柔,别人都对你称赞有加。但是,我越来越不满足。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要的爱。你对我的事情永远都是淡然处之,你不会沾酸惹醋,你不在意我和谁在一起,不会打电话查勤,如果你知道我和哪个女人旧情复燃,你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干脆利落地和我分手,甚至会祝福我的感情。”霍言行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所有的这一切,我一样都做不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疯狂地嫉妒,甚至会不顾一切地破坏,我也永远都不会想和你分手,我只想把你留在我得见的地方触手可及。” “难道你还希望我撒泼打滚,逼着你和你喜欢的女人一刀两断?”姜宝有点生气,不假思索地反驳,“对不起,我的确做不到,我不稀罕强迫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的感情,尤其是你,霍言行,你这五年来所做的一切,我完全看不出你说的从很 早就开始暗恋我的模样。” 房间里重新沉默了下来。 姜宝翻了个身,赌气睡到床的另一边,离地上的霍言行远远的。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闭上眼睛想睡觉,却睡不着,脑子里好像隐隐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在耳边让她冷静。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的认知出了那么大的偏差?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那位小鲜肉。在那个世界里,她和小鲜肉也彼此误会,一个以为小鲜肉和陈雅雅勾结,和她虚与委蛇;一个以为姜宝有了其他新欢,已经不爱他了。 有果必有因,让霍言行有了这样的误会,是不是她也有责任呢? 她开始努力回想,那一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言行有没有暗示过她,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是她记得,那一阵子她非常忙。在前面两年的积累后,俪语杂志社在第三年到了腾飞的关键期。她负责对外,经常需要和各大影视公司、各个行业精英联络,有时候甚至要飞去国外,探索国外的时尚圈子。 而且,霍言行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段婚姻中,她对霍言行的感情,的确谈不上爱,充其量就是朝夕相处后的依恋和亲情,完全无法做到到霍言行说的那种几近偏执、狂热的占有欲。 难道就是因为忙碌和感情上的不对应,以至于她忽视了霍言行的心态? 或许,她在这段婚姻中也有过错。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霍言行忽然起来了,绕过大床到了姜宝的床边,在她身旁半跪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姜宝,我又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他低头在她手上亲吻了一下,低声恳求,“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明白我这些年完全做错了,不该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的清白,也会努力改变我自己。” 姜宝头疼。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她抽出手,淡淡地道:“睡吧,等你证明了以后再说。”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好。姜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而霍言行翻身的声音也时不时地响起。 一早起来,两个人眼下都有一层青灰,精神状态也不是太好。 早餐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不语,倒是让安嫂纳了闷了,她以为霍言行还是六七岁时的智商,忍不住开玩笑:“霍先生,今天你怎么这么 乖洗脸了?是不是太太昨天没亲你额头了?” 霍言行的脸瞬间僵硬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又迅速地在下一秒看向了别处。 幼年期霍言行的幼稚言行,在这一刻浮上姜宝的心头,让她即尴尬又怅然。 “是的。”霍言行垂下眼睫,低头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牛奶。 安嫂以为他因为这个不高兴了,赶紧安慰:“太太她和你闹着玩呢,她最喜欢你了,放心吧,晚上她又会亲你了。” 姜宝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饭,没一会儿,沈飞禹来了,应该是要接霍言行出去。 安嫂去厨房了,姜宝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霍斐他一直在窥伺你的动向,你不能表现得太异常。” 霍言行怔了一下,眼神渐渐温柔,几步就到了她面前,轻声问:“你可以亲亲我吗?” 这熟悉的语调和句子,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姜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目光左右游移,结巴了一下:“不……不能。” 额头上一热,柔软的触感袭来。 “那我亲亲你。”霍言行在她耳边说完,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和沈飞禹出了门。 姜宝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刚才在她额头亲的那一下,她清晰地感觉到霍言行甚至在她的肌肤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让她有种错觉,好像此刻的霍言行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幼年的霍言行一样,对她还是那么依恋和爱慕。 如果这个据说暗恋她、深爱她的霍言行,在这五年的中也能这样不吝于表白自己的感情,那么,两个人的婚姻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果? 吃完早餐,姜宝去了杂志社,马上就是新年元旦了,这个时候是杂志社最忙的一段时间,年底的各种评选、晚会层出不穷,今年又是杂志社两年一度“俪语星光之夜”的举办日期,全社的人都快要双手双脚一起干活了,她身为杂志社的老总,当然不能置身度外。 刚到公司处理完了一些积压的琐事,程芩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数落了她一通,逼着她赶紧回家休息。 撞到的地方其实已经没什么了,就是鼓包那里摸上去还有点疼,不过,闺蜜的好意也不能拒绝,她顺水推舟,中午吃完饭就提前回了家。 安嫂在午睡,家里空荡荡 的,只有她一个人。别墅的客厅豪华气派、卧室华丽宽敞,可却不知怎么的,让她忽然想起了山村里那个破旧逼仄的小平房,想起了那个世界淳朴的家人,还有那个执拗却深情的霍大栓。 大别墅和小平房相比,哪个更幸福,还真的不好说。 她打起了精神,把杂念抛到了脑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上了楼,她想要好好整理一下书房。霍言行已经清醒了,以前这个书房一直就是他在用的,这阵子被幼年的霍言行占领了,里面搞得一塌糊涂,还不许别人碰他的东西。 地上摊满了拼了一半的汽车玩具零件,图纸已经被扯破了一条缝,一件半成品压在上面;油画棒在书桌上放着还没收起来,几张画好的画摆在旁边,清一色的都是青蛙和女孩。 姜宝拿起来欣赏了片刻,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看起来,霍言行的确是在幼年的时候就认识她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把画一张张地卷了起来,姜宝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正要把画放进去,忽然发现这个抽屉里有好些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她好奇地翻了翻,大概是霍言行读书时候的一些资料。 猛然之间,笔记本里夹着的两张卡片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拿起来一看,是两张邀请函。 秦西州在大洋彼岸发过来的首映礼的邀请函,一张是《五分钟的飞机场》,处女作改编的电影首秀;另一张是《雾霾》,秦西州的第二部电影作品。 姜宝坐在地板上,猛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秦西州给她寄的邀请函是被霍言行半路拦截了,显而易见,霍言行是在怀疑。 算了算时间,从收到第一张请柬开始,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了,但是霍言行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过对秦西州的介意,甚至连秦西州的名字都没在她的面前提起过一次。 “你这样轻易就下了定论,难道这是你迫不及待想要的结果吗?” 车祸前,两人吵架时,霍言行脱口而出的问话骤然在耳边响起。 原来,这个男人在怀疑她和秦西州藕断丝连! 她喜欢一个人看电影,秦西州的电影她也全部看过,落在霍言行的眼里,说不定就成了她对秦西州未能忘情的铁证。 哦,对了,想必秦西州的电影,霍言行也偷偷去看过,每一部电影后面都有彩蛋,以霍言行的聪明,一定能猜出那是什 么意思,说不定以为她和秦西州在用电影传情呢。 很好。 原来她在霍言行心里,居然是这么一个女人,真是难为他一声不吭憋在心里忍了这么久。 姜宝气得手指发抖。 第93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4) 一连几天,霍言行都白天出去,晚上回来,连元旦那一天假期也没空下来,不知道在忙什么。 陈薇在元旦前一天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俩回家过节吃饭,姜宝按照霍言行的意思婉拒了,说是这两天霍言行在进行治疗,来来去去太麻烦,等治疗期结束了再过来。 陈薇很失望,在电话里问姜宝:“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很失败?言行为什么都不和我亲?” 姜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小时候的霍言行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也没兴趣去知道了。 邀请函和秦西州的事情一出,她已经完全不想再过问霍言行的事情了。她忍着,就等霍言行赶紧把公司里的危机处理好,然后两个人摊牌,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么心机深沉的男人,她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霍言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冷淡,也不太来打搅她,回来以后除了吃饭,就钻在自己的书房里,几乎不见人影。 安嫂挺担心的,好几次都问姜宝,“霍先生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其实,霍言行在家里的种种言行举止,已经和以前差不多了,但在安嫂的记忆里,那几个月幼年霍言行让她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觉得霍言行又不一样了。 “可能是到了小孩子的叛逆期吧。”姜宝冷冷地下了一个注解。 回到卧室,霍言行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柔软的真丝睡袍贴在了他的身体上,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了他半裸的前胸。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姜宝脑中一掠而过。 她居然想起了那位小鲜肉。 脸上一烫,她快步进了浴室。 随便冲了个澡,姜宝靠在了床上,打开了手里的平板电脑,准备看一会儿娱乐新闻,这也算是她的工作之一,时尚和娱乐几乎是一体的,她需要汲取最新鲜的资讯。 [投资二十亿,史诗级巨作《幻影:致命毒杀》即将在m国开机] 她的眼神滞了滞。 她记得这部片名好像是瑞欣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投资的,二十亿,这些电影投资真的越来越离谱了,能收得回成本吗?霍斐可真是有魄力。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情。 手指正要划开别的新闻,吹风机的声音响了起来,霍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拿出了电吹风,站在床边替她吹头发。 姜宝很不自然地往旁边让了让。 “把头发吹干一点,要不然以后会头疼。”霍言行低声道。 姜宝只好去接他手里的吹风机:“我自己来。” 霍言行却没有放手:“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 姜宝只好随他去了。 今天姜宝穿的是一件低领的真丝睡袍,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服帖的面料半敞着,从霍言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半露的柔软,半遮半掩的刚好怯生生地探了个小头。 霍言行的脑中嗡地一下,浑身的血液骤然朝着身体的某个点急速汇集。 他迅速地调转了目光,拼命忍耐,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没有让自己失态。 “烫……”姜宝埋怨了一句。 霍言行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把吹风机挪开了一点。 “好了,差不多了。”姜宝低声道。 霍言行把电吹风一关,却没有离开,目光落在姜宝的脖子上,眼神有点古怪。 “怎么了?”姜宝奇怪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了那根项链,旋即自嘲地笑了笑,“你可能不记得了吧,你的情人节礼物,你让沈飞禹送过来的。” 每次各种节日的礼物和鲜花,几乎都是沈飞禹这个特助送过来的,据说都是“霍总精心准备的”,就连花“都是霍总亲手包扎”的,她就纳了闷了,何必总是说这些虚伪的假话?真是自己准备的能让一个特助送到她手上吗? 以前她觉得女人不能太作太小气,并不想计较这事情,可今天她真的想质问一下,霍总怎么就这么高高在上,连老婆的礼物都一定要假手他人吗? 霍言行愕然:“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背面的logo,是我亲手设计的,我还特意飞到那家品牌店里向技师学了工艺,亲手把logo刻了上去。” “什么?”姜宝愣住了,“这不是沈飞禹选的吗?” “不是。”霍言行沉声道,“给你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我亲手选的。这宝石从一个矿山的原石上取下来的,我还特意订做了男款。” 他把手里的吹风机一放,快步到了另一个床头柜边,取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另一根男款的项链,设计比姜宝的这一根要简洁、硬朗很多,坠子是铂金制成的不规则机械状,宝石在最下方,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姜宝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从来没有一 次是亲手送给我的?每次都是沈飞禹他交到我手上!” 霍言行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姜宝太讨厌他这副模样了。 她沉着脸道:“爱说不说,睡觉了。” 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了黑暗。这一次,姜宝没有辗转反侧,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患得患失,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姜宝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惊醒了,在黑暗中凝神听了片刻,马上开了台灯。 一看,躺在地上的霍言行脸色潮红,嘴里低低地在呢喃着什么。她赶紧俯下身去一摸,霍言行整个人都有点发烫,脸上身上都汗涔涔的,好像发烧了。 她赶紧起身找了感冒药喂了下去,又扶着他喝了半杯水,安嫂也被吵醒了,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床毯子压在了霍言行的身上,说是让他捂捂汗。 折腾完了,姜宝刚要回到床上去睡,霍言行却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姜宝……姜宝……” 姜宝凝神一听,霍言行闭着眼睛一声一声地低喃着她的名字,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却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梦见了什么好事。 难道是烧糊涂了? 姜宝心里担忧,只好把床上的被子一卷,在霍言行身边躺了下来。 这一个晚上,就在她不停地摸霍言行额头、喂水中渡过,到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了,不知不觉趴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姜宝是被热醒的。 身旁好像有个热源不停地散发着能量,让她隐约回到了小鲜肉替她暖床的那些日子。 睁开眼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踢掉了,手臂横穿被子抱住了霍言行,脚也搁在了霍言行那里;再一看,霍言行的被子也不知道被谁扯开了大半。 她狼狈不已,飞快爬了起来,伸手一摸霍言行的额头,烧退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再一看,霍言行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和她同款的那根项链,她用手碰了一下,有点烫。 奇怪了,这项链怎么也会发热? 她的心一沉,几乎下意识地推了霍言行两下:“喂,你感觉怎么样?醒一醒!” 这一瞬间,她有点惶恐,霍言行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穿越到了其他不知名的世界?这可不行,公司的危机需要他去力挽狂澜,而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也还没有 做个了断。 霍言行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这是几?你叫什么?我是谁?”姜宝紧张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霍言行凝视着她,良久,露出了一丝微笑:“姜宝,我没事。” 姜宝长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发下她的手还被霍言行紧握着,赶紧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霍言行非但没放,反而抓起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哑声道:“姜宝,醒过来能看到你,真好。” 这话听起来好像带着几丝脉脉温情,完全不像是霍言行以前的风格。姜宝有点不太适应,怔了一下才道:“没事就好。快点起床吧,今天你最好能去医院找我哥看一下,昨晚发烧有点吓人。” “我没事。”霍言行起来了,“今天公司开董事会,你也是股东之一,想请你列席参加,你有空吗?” 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眼里跳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是猛虎嗅到猎物气息时的兴奋和志在必得。 姜宝猛然想起来,已经是年初了,瑞欣集团三年一期的董事长任期已经到了,是重新投票选举的时候了,应该也是霍言行布局了这么多天要收网的时候了。 早上十点,姜宝陪着霍言行步入了瑞欣大厦位于顶层的会议室。和上次小规模的董事会相比,这两年一次的董事大会更为正式,所有董事都到齐了,包括霍振宁。会议桌的首位空着,那是留给霍言行的,而霍斐和霍振宁,分别坐在首位的两边。 姜宝和霍言行一进大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俩的身上,几乎无一例外,那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霍言行得了怪病的消息,上层圈子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而这一阵子以来,霍言行指定的委托人霍辰行频频出错,显然无法服众,这次的董事大会,霍言行这个董事长的位置,毫无疑问是要被别人取代了。 霍言行面无表情地在首位上坐下,还特意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执意要姜宝坐在他身旁。 霍振宁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霍斐在一旁笑了:“言行和弟妹的感情真好啊,真是寸步不离啊。”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有善意的取笑,也有带着恶意的嘲讽。在他们眼里,姜宝和霍言行这样寸步不离,应该就是霍言行的怪病还没有好,姜宝怕他举止失常才不得不寸步不离的缘故。 董秘陈宇宣布会议开始,首先由陈宇进行了这三年来的工作总结 ,总结从前期看可圈可点,但最后半年的失误频繁也是非常明显的事情。 接下来是各位董事表达意见的时间,几位董事不痛不痒地问了几个问题,陈宇一一解释了,霍斐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言行,新能源实验室上次的爆炸,原因查清了吗?” 霍言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光坐着不说话啊,”霍斐朝着大家摊了摊手,神情中的志得意满掩也掩不住了。为了这一天,他努力了很久,最后的成功已经唾手可得,已经不用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我早就说了,这项新能源不靠谱,研发费用呈几何状上升,成功的概率却太低,何必为了这个成为那几家大公司的靶子呢?这下好,你一意孤行,倒霉的却是在座的各位董事,从报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今年公司的盈利大幅下滑,再这样折腾下去,公司的老本都要吃光了。” 董事们交头接耳,连连点头。 “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立即暂停新能源计划,”霍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今天选举出新一任的董事长人选之后,大刀阔斧地对公司原有机构和人事进行改革,这样才能让——” “大哥,”霍言行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缓缓地笑了,“你心急了一点吧?这还没当选董事长,就开始安排公司人事了?公司盈利为什么会大幅下滑,原因不应该你心里最有数吗?” 霍斐愣住了,眼中惊疑不定:“你……你这是……” “抱歉,让你失望了,”霍言行气定神闲地环顾四周,眼神犀利,原本被他收敛起来的锋芒一览无遗,气势夺人,“实验室爆炸的原因已经彻底查清,有研究员和外人勾结半夜潜入实验室调换了实验材料,此事已经在十分钟前交由警方处理;位于嘉州市的第二实验基地已经传来喜讯,新能源汽车试验成功,量产计划正在稳步推行中,十分钟前,媒体已经受邀进入了实验基地共同体验瑞欣新能源汽车和人工智能共同带来的极致感受。” 第94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5) 会议室中一片哗然。 董事们都表情各异,和霍言行交好的,精神大振,而另有异心的,则惊疑不定,目光在霍斐和霍言行之间徘徊不定。 霍斐的脸色渐渐阴沉,目光直勾勾地钉在霍言行的身上。 霍振宁震惊地看着霍言行,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的病……好了?” “是啊,爸,我已经好了,”霍言行的笑容疏离,“让你担心了。” “嘉州第二实验基地?什么时候那里也有实验室了?” “实验真的成功了?言行,你这保密功夫真到家啊。” “言行,你的病真的好了?这可太好了。” …… 有几个董事忍耐不住,纷纷发问。 “狡兔三窟,总要留点后手才行,省得被人抄了老底,”霍言行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具体细节诸位请耐心等待,新闻发布会马上就会进行,到时候请在座的诸位观看正式的试演。” “言行,你可以啊,”霍斐冷笑了一声,看向霍振宁,“爸,连你也不知道吗?枉费你和妈每天为他担心得饭都吃不下,看来我们都是自作多情了。” 霍振宁咬紧了牙关,脸色铁青。 霍言行心里明白的很,霍振宁今天一定在心里大骂他是个不孝子。 儿子恢复了正常,做父亲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在霍振宁的眼里,简直就是霍言行故意在让他丢脸。 但这又怎么能怪他呢?他无法相信霍振宁,两个儿子在这个父亲心中的比重,他从来都猜不透,事关生死成败,他无法大意。 霍斐又看向姜宝,语声阴冷:“我今天才算见识到我这个弟弟城府有多深,姜宝,你可要小心,哪天把你卖了,你可能还替他数钱呢。” 姜宝的眼神滞了滞。 这句挑拨离间的话,让霍言行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不自觉地在桌下握住了姜宝的手。定了定神,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大哥,多谢你给我的教诲,不过,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我的城府不深不行,听说你二十亿的大戏马上就要开拍了,我这里先恭喜你一下。” 霍斐的脸终于刷地一下白了。 霍言行朝陈宇示意了一下,陈宇站了起来,几步到了门口,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早就等在外面的沈飞禹和霍辰 行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电脑安装在了投影仪上,投影仪开了。 “不过,我纳闷的是,这二十亿的庞大预算到底准备花哪里去呢?后来一算才明白,原来,我们集团公司的利润,全都跑到这二十亿里去了,”霍言行的语气森然,“大哥,你这洗钱的功底,太深厚了,令人佩服。” 投影仪上显示出了详尽的表格数据,一一罗列了霍斐这些年来的金钱游戏。 他把持瑞欣娱乐多年,又曾经在瑞欣地产负责过项目,暗中贪下了巨额款项,这些巨额款项都是没法放到台面上来的,他忌惮霍言行,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谋划如何把这些钱洗白。霍言行这一出事,他的计划也就启动了,成本虚高、作假合同、虚报票房等等手段联合运用,而前几天投资二十亿的《幻影:致命毒杀》更是将这个计划运作到了顶峰。 随着投影仪上的资料越来越详尽,董事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事情也接触过一二,一看就明白了大半。 霍振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霍斐:“你……你怎么敢……” 霍斐的脸色灰败,矢口否认:“爸,这都不是真的,都是他陷害我的,他一直处心积虑要对付我,难道这么多年了你都还没有看出来吗?” “行,”霍言行笑了笑,“我已经请了第三方审计,明天一早就会入驻各分公司财务部门,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擦屁股,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霍斐咬紧牙关,想立刻就走,却又不得不把自己按在椅子上,简直如坐针毡。 霍言行不再理他,目光掠过他,在董事们身上一一掠过,他气定神闲、神态从容:“戏看得差不多了,咱们言归正传,董事长改选流程,可以开始了吧?” 毫无悬念,除了有一人反对、一人弃权之外,董事大会通过了霍言行继任瑞欣集团董事长的决议。 会议结束后,与会董事一一向霍言行握手恭贺,殷殷期盼他能带领瑞欣集团继续走向辉煌。 姜宝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角力,最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的确有着无以伦比的魅力,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折服。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霍言行的侧脸,锋芒毕露时的傲气、揭穿霍斐真面目时的冷静、掌控全局时的从容沉稳、尘埃落定时的不骄不躁、清淡矜贵……都一一在姜宝眼中展现 ,一览无遗。 最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姜宝好像有了一种错觉,那几个世界中的霍言行在这一瞬间仿佛都灵魂交融,化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中。 她失神了片刻,心脏深处仿佛有擂鼓般的声音传来。 “姜宝,你怎么了?”霍言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宝回过神来:“没事,恭喜你了。” “辛苦你了,我们——” 霍言行的话没说完,几个下属围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向他汇报各种积压日久的公事,而霍辰行也等在一边,急等着把暂代的总裁一职交接,他好继续做他逍遥快活的公子哥儿。 霍言行无奈,只好朝着姜宝道:“姜宝,晚上回家我们再说。” 姜宝定定地看着他,轻声回了一个字:“好。” 目送着姜宝出了会议室,霍言行和下属们一起回了办公室。事情太多,霍振宁那里,他只来得及抱歉了一句“情不得已暂时瞒了你们几天”。不管霍振宁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考量,但血脉关系无法断绝,那还是他的父亲。 陈薇那里他也抽空打了个电话过去,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又约了双休日过去看她之后就匆匆道了别。 半年没来公司,公务堆积如山,霍斐在这半年中在人事上动了不少手脚,也需要一一清除,这些事情,最起码得花个十天半月才能理出头绪来。 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霍言行让周华赶紧去找楚思妤,扎在姜宝心口的那根刺,一定要拔除得既快又干净才行。 刚刚在电话里交代完周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霍斐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霍言行倒是怔了一下,这人不赶紧回去收拾他自己的烂摊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 “言行,这一手玩得漂亮啊,声东击西、暗度陈仓,”霍斐冷笑了一声,“佩服佩服。” 霍言行淡淡地道:“我不需要你的佩服。” “行,我愿赌服输,在公事上,我不及你有远见卓识,”霍斐耸了耸肩,阴森森地笑了,“谢谢你送我的大礼,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霍言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起来一看,私人邮箱里来了两封邮件。 点开来一看,他的眼神凝住了。 一封是几张照片。姜宝和秦西州在一个狭窄的走廊上交谈,秦西州的眼 睛直勾勾地落在姜宝的脸上,迷恋中透着热切,其中一张两人贴得很近,从照片里看起来很是亲密。 霍言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了颤。 这个男人,一直就是他心底深处不敢去碰触的怪兽,每逢夜深人静时就会冒出来咬上他一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照片里两个人的衣着,应该就是在他从植物人状态清醒前后见的面,难道,那次在杂志社里的见面,并不是秦西州归国后和姜宝的第一次见面?那么,姜宝以前和秦西州到底有没藕断丝连? 被隐藏在心底的嫉妒和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涌上心头。 霍斐慢慢踱了进来,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俯身直视着霍言行的眼睛,压低的声音中充满了恶意:“自从你变成植物人后,姜宝一直想要和你离婚,甚至和爸约好了,只要你一年后没有恢复,爸就必须以监护人的身份在离婚协议书上代替你签字。坦白说吧,我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也非常心动,姜宝本来就是你从我手上抢走的,我要抢回来也是人之常情,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姜宝和秦西州好,所以,我也行动了,你往下看看。” 霍言行面无表情地点开了下一封邮件。 那是一个小视频,约莫一分钟的时间。 姜宝坐在副驾驶上,霍斐从驾驶座探过身去捋她的头发,两人近在咫尺,几乎就是脸贴着脸了。 “我那天向她表白了,她很感动,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加把劲,把她从秦西州那里抢过来啊?”霍斐嘲笑着道,“毕竟,你都和她在一起五年多了,却还没有赢得她的心。” 霍言行咬紧了牙关,手掌紧握住了手机,骨节用力得发白。 “霍言行,你看看,你坐稳了这个位置又如何?费尽心思抢过来的老婆并不是真正爱你,她呆在你身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霍言行,你强留她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霍斐的语声阴冷黏腻,就好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嘶嘶地分泌着毒液。 一声闷哼传来,霍言行的左手一下子薅住了霍斐的衣领,掐紧了他的脖子。 霍斐的脸因为无法喘气被渐渐通红,手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没打到霍言行,却打在桌上文件夹上,“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总裁办的人闻声进来了好几个,一看到这场景,都吓得呆了。 眼看着霍斐的脸色由红变紫,霍言行用力一推, 霍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大声咳嗽了起来。 “霍斐,你听好了,你敢去招惹姜宝,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悔不当初。”霍言行一字一句地道。 第95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6)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几辆汽车从瑞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开出,慢慢地驶向霍言行的公寓。 霍言行坐在中间一辆的汽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沈飞禹开着车,不时地从后视镜中查看着霍言行的脸色。 “霍总,”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霍斐他这是要垂死挣扎做什么反扑吗?你刚才怎么发了这么大火?” “我会让他没有任何反扑的余地的。”霍言行漠然道。 沈飞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谨慎地道:“霍总,你生病的这段时间,霍太太她对你有点误会,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尽快和她解释一下,迟了的话,我怕会影响你们俩的感情。”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问:“楚思妤的事情吗?” “是。” “我已经让周华去找人了,找到后就能彻底解释清楚了。” “还有,其实我也很不明白,明明每次的礼物都是你精心准备的,为什么都让我替你给霍太太送去呢?”这个问题在沈飞禹心里憋了很久了,“出事前,霍太太对这个好像很介意,她以为都是我选的。” 霍言行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霍太太对霍斐的事情也很介意,她觉得你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家里人。”沈飞禹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 “我知道了。”霍言行淡淡地应了一句。 “霍总,”沈飞禹诚恳地道,“这一场意外,足以让人看出很多人情冷暖,霍太太虽然看起来对你冷淡嫌弃,但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从你的利益出发,没有半点私心,我们几个私底下都很佩服她,盼着你们俩能冰释前嫌,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一段缘分。” 霍言行有点意外。 他的这个特助,性格脾气和他有点相像,沉稳老练、行事缜密,是他的得力干将,交代的事情都能一一办妥,从来不会节外生枝或是多管闲事。 没想到,这次的风波过后,沈飞禹居然被姜宝收服了,难得和他说了这么多,劝他要珍惜这段感情。 不过,沈飞禹这是杞人忧天了。沈飞禹压根不知道,姜宝于他,是如何得珍贵,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放手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霍言行下了车,别墅里的灯亮着,透着一股昏黄色的温暖。 他快 步推开了客厅的门,不由得愣了一下。 姜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旁放了好几个行李箱。 他的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回来啦?”姜宝站了起来,朝他笑了笑,“饭菜都好了,吃饭吧。” 餐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安嫂还端上来了一盆土鸡山药煲,说是冬天吃这个补补身体。不过,安嫂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了,把饭菜摆好以后就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姜宝拿出了一瓶红酒,让霍言行开了,又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她举起杯来示意:“恭喜你,言行,成功拿回公司的掌控权。” “叮”的一声,水晶杯发出了一声脆响。 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吃饭了。以前霍言行吃饭的时候话最少,饭桌上大多都是姜宝在说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霍言行一边吃一边讲起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了霍斐的狐狸尾巴的,又是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证据都收集起来,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候发难的。 姜宝一边听,一边却有些酸楚。 如果以前霍言行能对她这样坦诚,可能她也不会被霍斐蒙蔽了这么久,还一直把他当成一个贴心的哥哥一样尊敬,以至于霍言行出车祸后,还差点被霍斐引着在董事会决议上签字。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幸好,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要告一段落了。 吃完饭,两人到了客厅,安嫂煮了一壶养生茶放在了茶几上,随后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姜宝双手捧着茶杯,垂着眼睫看着杯子里呈琥珀色的茶水,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言行,我们俩结婚五年多了,这些年来我……” 霍言行骤然打断了她的话:“姜宝,等一等,我有件要紧的事情和你说。” 姜宝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事?” 霍言行凝视着她的目光,语声诚恳:“对不起,我以前做过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想向你坦白,你稍等我片刻。” 他边说边站了起来,上了楼梯。没一会儿脚步声重新响起,他手里拿着两张卡片走了下来,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姜宝面前:“几年前,我把秦西州寄给你的首映礼邀请函拦截了下来,自以为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斩断你们的联系,却不知道自 己办了一件蠢事,这不仅是对你的侮辱和不信任,也是折射出了我的自私和多疑,对不起。” 看着这两张邀请函,姜宝的心里五味陈杂。 她万万没想到,霍言行居然能够在此刻向她坦诚这件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 “我很嫉妒他,姜宝,”霍言行哑声道,“也非常憎恨他,他拥有你最纯粹的爱情,却不懂得珍惜,伤害了你。” “最纯粹的爱情……”姜宝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臆想的吗?” “为了知己知彼,我还去看过秦西州的电影,”霍言行沉浸在往事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原本想去鄙弃他一番的,可看了之后,我觉得他的确很有才华,怪不得你会对他一直难以忘怀。特别是最后的彩蛋,他的表白隐忍深情,让我这个情敌都有几分动容,我常常在想,你看到了会是什么感觉、你对他又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每想一次,心里就好像……”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那每一次的臆想,都好像刀尖划过心脏,有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放手。每天清晨起来都能看到姜宝的脸,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太过美好的事情,足以涵盖所有的痛苦。 曾经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永远埋在他的心底,但是今天,终于可以把这一切在姜宝面前坦诚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很好,”姜宝忍着气问,“难道你就不能来问我一声吗?做为我的丈夫,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来质问我一句,我有没有和秦西州藕断丝连。” “我怕你承认你就是想和秦西州好,然后离开我,”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个理由实在太离谱了,难道她会这样把婚姻当成儿戏吗? 姜宝简直要被气乐了:“那你今天为什么忽然想和我坦白了?” “因为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霍言行取出了手机打开邮箱,放在了姜宝面前。 如果放在以前,他收到这样的视频和照片,可能会将它们永远封存在自己的邮箱里,努力强迫自己忘记。他不愿意让姜宝为难,也不希望姜宝做出什么抉择,他只希望姜宝能够在他摸得着看得到的地方,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昨晚的奇幻之旅,让他恍然大悟。 如果他想要和姜宝继续下去,彼此坦诚,是婚姻幸福的不二法则。他不应该再困在自己画地为牢的固有思路中,而是去努力另一种可能:姜宝和他之间,有着难以解开的缘分,说不定有一天,姜宝也能深深地爱上他。 姜宝打开了照片和视频,看完之后,她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胸口的愤怒勉强压了下去。 照片没有造假,只是角度有着狗仔般专业性的刁钻;视频也是真的,但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确让人怀疑她和霍斐之间的关系。 “还记得吗?你智商退化出院的那一次,我带你去商场玩好娃娃机,吃日料的时候第一次碰到了秦西州,在洗手间外的走廊里聊了几句。”姜宝冷静地解释。 霍言行想了起来。 当时他留在包厢,等了姜宝好一阵子。 “我当时和秦西州吵了一架了。他说我双重标准,他和别的女人聊骚,我干脆地分了手,你出轨了,却还没离婚。”姜宝苦笑了一声,“我完全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我和秦西州,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对他的感情,只不过就是欣赏他的才华,做个普通朋友对他的作品捧场而已。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就算我对你再愤怒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破镜重圆。” 霍言行愣住了,旋即,心头一阵狂喜。 “还有这视频,是我发现霍斐和楚思妤有勾结时,为了稳住他给你争取时间,答应让他送我回家,到家的时候,他说我头发被座椅夹了,替我取出来,”姜宝越想越生气,手指都在发抖,“没想到他居然录了视频吗,还发给你想要混淆视听,真是卑鄙无耻。” 颤抖的手整个被握住了,几分暖意袭来。 姜宝怔了一下。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腰也被环住了,霍言行抱住了她。 “姜宝,你不喜欢秦西州了,我太高兴了……”霍言行在她耳边喃喃地道,“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在和你说霍斐呢。”姜宝恼火地道。 “我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霍言行对霍斐毫不在意,郑重地许诺,“别为了这种人生气,一点儿都不值得,我会收拾他的。” 两人一下子都没了话说,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谧。 肌肤相贴,气息缠绕,一丝缠绵之意渐渐在四周弥漫。 不知怎的,姜宝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曾经她和这张熟悉的 脸多次纠缠,而现在的霍言行,好像也没有了从前那股子淡漠疏离的高高在上,反倒有点像那几个对她情根深种的人,让她困惑。 “你……等一下……”她不安挣扎了起来。 霍言行却没有松手:“姜宝,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我们俩的事情,从头到脚都和霍斐脱不了关系,我和楚思妤,从一开始的重逢就是他一手策划好的。” 姜宝听着这个名字头疼。 刚才的照片和视频,的确让她更加了解了霍斐的手段,也对霍言行所谓出轨的那些照片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她愿意相信霍言行是被冤枉陷害的。 当然,如果楚思妤能亲口承认那就更能证明霍言行的清白。 “她人呢?” “让周华去找了,应该很快……”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霍言行的话, 霍言行一看,是周华打来的。 接通了电话,周华的声音焦急地响了起来:“霍总,我把楚思妤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找到人,她失踪了。” 第96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7) 楚思妤的失踪,意味着霍言行的清白没有了对证,这个出轨疑云将会永远横亘在他和姜宝之间。 霍斐这一手,不可谓不毒。 霍言行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两秒。 定了定神,他沉声道:“去查一下霍斐常去的地方,再查一下出境记录,从这两个方向找。” “好。”周华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霍言行沉声道:“对不起,楚思妤失踪了,应该是霍斐把她转移走了,我正在想办法。” “没什么,如果太费精力,不用找也没关系了。”姜宝客气地道。 霍言行的心一紧,一进门时那种不妙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姜宝迎视着霍言行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言行,今天我是想和你说,既然你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俩的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姜宝环视四周,目光从客厅中的摆设上缓缓掠过,最后停留在了霍言行的脸上。 心中莫名疼痛。 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房间中每一件摆设都让她有那么一丝留恋,而在这些日子的纠缠中,和和霍言行之间更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但她明白,她和霍言行之间暗藏的问题太多,已经到了不得不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我们俩结婚五年多了,曾经我以为,我们俩之间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却也有细水长流的温馨,也一直以为,我们俩能慢慢地磨合,越过越好,一直携手走到人生的尽头,”她怅然地笑了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你对我怀疑猜忌,冷淡疏远,我却半点没有察觉,还自以为是地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幻想中,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崩塌。” 霍言行的手一下子握紧了,骨节处隐隐泛白:“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和楚思妤……” 姜宝摇了摇头:“不是,我愿意相信你的清白,可我还是觉得,我们俩之间有着很大的问题。” “是我错了,我会改。”霍言行沉声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把责任全怪在你头上的意思,”姜宝凝视着他,“一桩婚姻,如果走到了尽头,必定是两个人都有责任,这些日子我经历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你的确有错,但我也并不是完美无缺。” 在那几个世界穿梭,和那几个霍言行的反复纠缠中,她明白了很多, 也对这个霍言行的很多言行举止,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更对自己在婚姻中的表现,有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感悟。 从一开始选择联姻和霍言行结合,她就错了。 两人的结合并不是因为爱,她只想着用联姻这样的方式来避免再度在感情上受到伤害;而接下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霍言行的确城府太深、处处隐瞒,而她却也并没有真正把霍言行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一段时间忙碌于杂志社的事情而忽略了很多本来可以察觉到的细枝末节。 归根结底,是两人并不相爱,所以才会无法交心坦诚。 是她缺少了对婚姻敬畏之心,所以最终,她被婚姻上了一课。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霍言行止不住的一阵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们的婚姻,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件必需品,那就是爱情,随之而来的,信任、坦诚也都陆续缺失了。你怀疑我心有所属,隐忍了这么多年,又用为我好的理由,隐瞒了家庭的纠纷和公司的危机,这所有的一切,让我们的婚姻都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所以,离婚吧。”姜宝静静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显然已经是深思熟虑了很久,“财产分割,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也幸好我们俩还没孩子,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唯一不好的,可能我们俩的离婚会对你公司的形象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我觉得你肯定能处理好,如果需要我配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尽管说。” 霍言行咬紧了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失态的情绪。 两个人的隔阂太多、太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挽回姜宝想要离开的心。 脑中有很多个声音在叫嚣着,仿佛要冲出重围。 “笨蛋,没见过这样的笨蛋,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哈哈哈哈姜宝不爱你,很好。” “让位吧,离婚吧,居然让姜宝这么伤心,你有什么用!” “说话啊,表白啊,你总是憋着不说谁能懂你的心?” …… 极端的情绪在脑中冲撞,他的脸色渐渐泛白。 姜宝见他没有回应,有点失望地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还在考量什么,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先搬出去住,大家彼此冷静一下。走上法院对簿公堂,这样会更难看,我不希望我们俩最后走到这一步。” 她站了起来,去推那几个放在沙发边上的行李箱。 “哐啷”一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姜宝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霍言行捂着脑袋踉跄着,茶几被撞倒了,养生茶壶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和水满地都是。 “你怎么了?”姜宝扑了过去,焦急地问。 霍言行的头疼欲裂,用力地抓着了姜宝的手,手指微微颤抖:“姜宝……我……你别走……”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因为疼痛而不停喘息着。 姜宝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手机:“你别说话了,我去打120,等等,还是先叫我哥,别让霍斐知道了……” “不用……我没事……你不许走……”霍言行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安嫂闻声从里面跑出来了,帮着姜宝一起把人扶到了卧室里,姜宝赶紧给姜崴打了电话,姜崴交代她先让霍言行躺在床上休息,不能多思多虑,如果头疼厉害,就先服用止痛药暂时止疼。 霍言行的额头、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可姜宝把止痛药递到他嘴边时,他却摇了摇头。 “不用,”他低声道,“疼着挺好,可以让我清醒,让我知道我以前有多愚蠢。” “你……你真有病!”姜宝气得想骂他。 霍言行苦笑了一声,他没力气多说话,却依然紧握住了姜宝的手:“姜宝,离婚的事情暂时先放一下好吗?你先别走,家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你陪我回家一趟,然后再来好好理一理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那双漂亮的双凤眼凝视着她,眼神恳求。 姜宝的心陡然一软。 这么长时间都陪他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她终于点了点头。 霍言行的头疼来得快,去得也快,姜崴赶到的时候,剧痛已经缓解了大半,剩下的只是一抽一抽的疼痛了。 姜崴简单地询问了几句,让姜宝出去一下,他需要和霍言行单独谈谈。 姜宝忧心忡忡:“哥,这怎么回事?病情会不会有反复?” “没关系,这应该是正常的后遗症,”姜崴安慰她,“以后彻底康复了会慢慢消失。” “那你为什么要单独和他聊?”姜宝纳闷了。 “言行所有的症状我都仔细研究过了,觉得他这个病情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医学范畴来推断,我了解一些其他的信息,所以需要和他 单独谈谈,你在不太方便。”姜崴解释道。 听起来很复杂,姜宝听着头疼,懒得管了。 姜崴进去了快一个小时,两个男人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最后姜宝被叫进去的时候,霍言行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恢复了清亮明锐。 姜崴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辞了。来了这么一出,姜宝想走也走不了了,打包好的行李,重新被拉回了卧室。 休息了一个晚上,霍言行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好像半点没把姜崴的医嘱放在心上,姜宝说了他两回,他郑重地承诺:“姜宝,就这两天了,等我把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我什么都听你的。” 双休日很快就到了。一早起来,霍言行便开车带着姜宝一起回了霍家的别墅。 陈薇早就翘首以盼了,董事会那天她就要赶过来,被霍言行在电话里拦住了。一见霍言行的眼神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犀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太好了,总算正常了,言行,我每天都在求菩萨保佑……” 霍言行上前抱住了她,低声道:“妈,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陈薇擦了擦眼泪,一边一个挽着儿子媳妇的手往里走去:“是啊,都过去了,言行,以后好好和姜宝过日子,外面的女人千万不能去碰,咱们娘儿俩吃过这个亏,你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宝有点尴尬,离婚的事情,她也没跟这位婆婆通过气:“这个……妈……” “我知道,妈,你放心,我不会。”霍言行飞快地接上了话题。 “这就好。”陈薇长舒了一口气,又道,“你能恢复,姜宝可付出了不少心血,你要记得姜宝的好。” “我会的。”霍言行应了一声。 姜宝忍不住苦笑。 她可真不稀罕这种报恩一样的好。 到了客厅,霍振宁坐在沙发上喝茶,霍斐居然也在,居然还神情自若地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 姜宝不想搭理这个恶心的人,正好,霍言行的脚步一转,没去沙发,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言行,过来坐一下,”霍振宁和颜悦色地道,“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隔夜仇,过来说说话。” 他朝霍斐使了个眼色,霍斐站了起来,冲着他们俩鞠了一躬:“言行,对不起,以前是我太鲁莽了,我向你陪个不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霍言行 停下了脚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们俩。 “所有资金上的窟窿,你大哥都已经填补得差不多了,这次他也彻底得了个教训,以后一定会在你手下好好做事,要是再犯,我第一个就让他好看,”霍振宁威严地道,“霍斐,听到了没?” “听到了,爸,你放心,以后言行指哪我打哪。”霍斐诚恳地道。 姜宝有点生气。 霍斐的所作所为摆在那里,真要悔改,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霍振宁这么就凭这么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想轻而易举地把过节掀过去,真是太偏心眼了。 霍言行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开了口:“霍斐,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楚思妤在哪里,别的事情,我就暂时先放一放。” “楚思妤?”霍斐一脸的惊讶,“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那次慈善晚会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姜宝,那天你也在,她自己走的,和我没关系啊。” “行,你既然不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霍言行冷笑了一声。 “你想要干什么?”霍振宁动了怒了,“想让我们家成为霍家的笑柄吗?一直以来,霍斐他都把你当成亲弟弟,把你妈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这一次,他也只不过不想让公司的大权旁落,手段的确激进了一些,但也情有可原。再说了,当初姜宝的事情,是你对不起他,你不应该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吗?” 霍振宁在家里素有权威,陈薇一见他发火,立刻担心了起来,拉了拉霍言行的衣袖,暗示他别犟了。 “我对不起他?”霍言行轻笑了起来,“我的确从他手里抢来了和姜宝的联姻,但是他为什么会放弃,别人不知道,你还会不知道吗?他用这个和我交换了瑞欣娱乐的控制权,在他眼里,姜宝的价值根本抵不上金钱,我怎么可能让姜宝嫁给这种人?” 姜宝怔了一下。 想起霍斐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笑了。 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在她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口口声声说“爱她”,指责霍言行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而实际上的真相却是如此。 “你——”霍振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霍斐赶出瑞欣吗?” “想怎么样?我想让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说着,霍言行看向霍斐,神色凝肃,“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霍斐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一边说一边抓起了自己的外套:“爸,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有佣人急匆匆地进来了,神色惊惶:“老爷,夫人,外面有警察来了,说是要来搜捕一桩杀人未遂案件的嫌疑人。” 第97章 姜宝的离婚日常(8) 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一共五位,为首的一位沈警官出示了警官证:“霍斐吗?我们查证到你和半年前的一起故意杀人未遂案件有直接联系,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霍斐的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弄错了吧,是不是有人诬陷我?” 霍振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弄错了,他能去害谁?他有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去害——” 他倏然住了口,猛然回过味来,看看霍言行,又看看霍斐,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发抖了起来。 姜宝的后背冷汗涔涔而下,一下子抓住了霍言行的手。 那场害得霍言行差点命丧黄泉的车祸,居然是霍斐在背后搞的鬼? 霍言行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点了点头。 霍斐买通了4s店的保养工人,把他的汽车制动液液里添加了水,制动液里加了水会导致刹车脚感变软影响制动效果,严重时刹车会失效,那天他急着出门和姜宝解释,也没有察觉到问题,情绪、手机加上来车速度过快等等,几项问题一叠加,结果就出了事。事故后汽车报了废,被霍斐扔进了废车场。然而,霍斐百密一疏,没有盯着把这辆车彻底切割,周华总觉得这场车祸来得太过突然,暗中去了废车场把这辆车保留了下来。 霍言行醒来后,把废车送去了车辆检测中心查出了车辆本身存在的问题,然后顺藤摸瓜,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早已经离职的保养工,这才把事情弄清楚。 “没有,我没有!”霍斐强自镇定,“爸,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是霍言行他诬陷我,他一直恨我,恨我认祖归宗,恨我抢走了你的父爱,每天臆想我欺负他……” “我有没有臆想,你心里清楚得很,”霍言行冷冷地道,“小时候你总是在我爸妈看不见的地方打我,有一次还把我按在水坑里,喂我吃了一肚子的泥水,我没你力气大,那一次差点被你溺死,幸好姜宝无意中走了过来,才把你吓走了;后来我大了,你欺负不到我了,就在学校给我下绊子,每次升到新的学校,总会有我的各种流言,让我被同学孤立;你惯会伪装,在人前母慈子孝,对我妈孝顺得不行,人人都夸我妈有福气,私生子比亲生儿子还好,我爸也脸上有光,特别得意有这么一双儿子,替他长脸。我总想着,不能让我妈伤心,让她知道这些年来残酷的事实,她接纳并善待的私生子并没有知恩图报,而是恨不得把她的亲生儿子弄死。 ” 陈薇神情神情从震惊到呆滞,忽然一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言行……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我以为……天哪……为什么会这样……言行……妈对不起你……” 霍言行抱住了她,沉声安慰:“妈,都过去了,我已经很强大,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 “不……”陈薇绝望地道,“我以为这样能维持住我们家的体面……却没想到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他居然想要杀你……要是他得逞了……” 她的身体簌簌发抖,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姜宝也赶紧上前扶住了陈薇:“妈,你快别难过了,言行不是说了吗?都过去了,恶人总有恶报,让他接受他应有的惩罚吧。”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笑了,原形毕露了吧?”霍斐踉跄了几步,狂笑了起来,“妈,你就别装着什么圣母的样子了,你背后有多恶心我,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对霍言行和对我一样吗?你儿子一有点事,你就哭哭啼啼恨不得抱着不撒手,而我呢?你不就是迫不得已表面对我好装个样子而已!” “啪”的一声,霍振宁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畜生!” 霍斐捂着脸叫了一声:“爸!” 霍振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乱成一团,取药的取药、急救的急救,总算把霍振宁抢救了过来。 霍斐被警察带走了,霍振宁被送进了卧室,家庭医生也正在飞速地赶过来,陈薇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只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让霍言行他们自便。 这一场意外惊心动魄,姜宝只觉得自己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极度紧张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手脚发软。 在沙发上缓了缓神,姜宝发现霍言行不在客厅了。 有佣人快步进来了,恭谨地道:“少夫人,少爷请你去屋顶。” 姜宝有点纳闷,好端端的,去屋顶干什么? 快正午了,虽然是寒冬,屋顶也一片阳光明媚。这里姜宝上来过一趟,就是霍言行智商退化成幼年的时候,被司机用言语侮辱后躲起来的那一次。 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姜宝想起那时候霍言行的狼狈,心脏那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这个现在大权在握的男人,有过最晦涩的 童年。 或许,这样就能稍微解释一下霍言行不愿意让她融入到他的家庭中的理由。同父异母的哥哥不仅觊觎他的妻子,而且是整个童年的阴影,更是想要害他的罪魁祸首,父亲强硬且偏宠大儿子,母亲软弱且爱面子,无法倚靠。 霍言行所有那些偏执、沉闷的性格,都能从这童年经历中找到根源。 姜宝忽然觉得,她好像能理解霍言行了。 眼神扫到了什么,她愣住了。 霍言行站在屋顶平台的中央,胸前抱着一束硕大的白色绣球花,而那绣球花的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一只淡绿色的青蛙。 “姜宝,”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青蛙弟弟来了。” 姜宝定定地看着那只青蛙玩偶,眼底莫名有点潮湿了起来。 霍言行快步走了过来,把花束递到了她的面前:“它一直想来,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我没脸让它过来。” 姜宝接了过来,心里感慨万千。 五年多了,她第一次从正常的霍言行手中收到了花和礼物。“谢谢。”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捧着这个青蛙,把我从泥水中拉了起来,”霍言行的眼神温柔,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当时就在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天使。” “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姜宝尴尬地道,“也就是安嫂她还记得。” “你当时才三岁,当然不会有印象,”霍言行低声道,“我也是偶然有一次刚好跟着姜崴去你家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你的那张照片和你的青蛙才想起来的。那时候你高一,已经长得很漂亮了,姜崴说,他每天都得盯着你们学校有没有男生给你送情书。” “哪有这么夸张。”姜宝汗颜。 霍言行凝视着她问:“还记得你大二的时候有一次过生日吗?那次姜崴替你举办的生日趴体,我们见过一面。” 姜宝怔了一下,她对这次见面依稀有点印象。 当时是她十九岁周岁的生日,家里向来有过九的习俗,姜崴就特意替她热闹了一回,霍言行在姜崴的一众朋友之间,出挑得让人印象深刻。 联姻前她对霍言行的印象,很大一部分就是出自于这次见面。 “那一次我挑了一根项链作为生日礼物亲手送给了你,”霍言行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可没过几天,我就在你闺蜜程芩的脖子上看到了这 根项链,当时你身边还有了秦西州,我去打听了一下,最后一个人在这里抽了一晚上的烟,觉得所有对未来美好的希望都落了空。” 姜宝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和秦西州的确是在这个生日以后走在了一起,但是,当时人太多了,霍言行的这些小动作,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难道她收了霍言行的礼物之后觉得不喜欢,转手送给了程芩? “所以,结婚后我从来不敢把礼物亲手交给你,我有了心理阴影,我总觉得那一次是一种暗示的信号,暗示我们俩没缘分,暗示你最终不会选择我,而会和别人在一起。”霍言行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心路历程,“对不起,其实我在爱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害怕被你拒绝,只想着维持现状,把你留在我身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姜宝的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这样的行为置评:“你……的确是个胆小鬼。” “我的童年过得黑暗苦闷,让我对身旁所有的人都警惕疏淡,从来不敢轻易付出感情。我很早就爱上了你,可我渴望接近,却又害怕失败,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开始追求你,甚至在脑子里设想好了见到你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然而临到头时却又退缩。一开始担心影响你的学习成绩影响你的高考,后来想让你先适应一下大学生活,再后来,你就和秦西州好上了。” 想起往事,霍言行的眼神晦涩。 独自在黑夜中默默挣扎思念的痛苦,他几乎不敢再去回想。 可是,这些疮疤不切开,他和姜宝之间,就没有未来。 “和你的联姻,是我处心积虑抢过来的,我强迫自己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对你彬彬有礼,我怕我太过热情把你吓跑了,结婚后我也不敢表白,自欺欺人地想要等到有一天你先爱上我,然后再把这些年来对你的感情再和盘托出,却没想到,我没有等到这一天,却先等来了我们俩感情的裂痕。”霍言行苦笑了一声,“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终于明白我实在错得太离谱。”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姜宝的双眼:“姜宝,我爱你。” 熟悉的三个字,在空气中萦绕,落入了姜宝的耳膜,她的心神一阵激荡。五年多的时间,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从平淡幸福到隐隐遗憾,从疑似出轨的愤怒到怀疑人生的痛苦,她经过了无数的煎熬,终于在这一刻可以释然了。 她的婚姻,的确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谢谢。”姜宝轻声道,“可是,很抱歉,我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你。” 她的脑子很乱,所有的信息来得太快太杂乱,她需要时间把它们一一捋清楚;她也不知道,她对眼前这个霍言行到底抱有怎么样的感情,是同情、是依恋、是喜爱,还是想要共度一生的爱情。 “我知道,”霍言行的神情郑重,“姜宝,你说的很对,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愿意把它结束,从今天开始,我要真正地开始追求你,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听到你说出相同的三个字,一起重新进入我们新的婚姻。” 第98章 霍总的复婚日常(1) 初春的西都市还有着几分春寒料峭,但街边的迎春花已经开始爆出了花苞,树枝上的新绿星星点点,不经意间的一瞥,便有春的气息染上心头。 俪语杂志社的会议室里,大家正在讨论春季刊的内容。 今年年初,两年一度的俪语星光之夜再次引爆了时尚界,国内几乎所有排的上号的名人都出席了这次晚会,和其他时尚杂志不同,除了娱乐圈的明星,更有财经界、实业界的大佬捧场,一时之间,各大自媒体关于“俪语星光之夜”的话题度无数,轮流霸占了热搜整整两天。 凭借这次晚会,俪语已经从几个一流时尚刊物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稳稳占据了业内老大的名号,各家娱乐明星都以上杂志首封为荣。 春季刊是一年中的首刊,对杂志社非常重要,首封、内容等都进行了反复的挑选和审核,会议一直开到了近十二点,大家才各自散去。 姜宝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瞟了斜对面的程芩一眼:“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一直看着我?” 程芩斜靠在椅背上,长腿搁起,椅子随意转动着,一派优雅的悠闲:“恢复单身的姜总编,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约会呢?已经有好几位优秀的男士到我这里来打听你的动向了,期待和你来一次浪漫的邂逅。” 姜宝失笑:“为什么要马上约会?就不能让我享受一下单身的乐趣吗?” “好吧,”程芩遗憾地道,“那不如抛开男士,我们俩先约会一下,我表哥在西江边上新开了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今晚赏脸一起去浪漫一下?” “只要你家那位没意见,我当然可以。”姜宝取笑道。 程芩的新男朋友是位比她小了三岁的男模,非常黏她,还经常到办公室来探查她的行踪。 程芩“切”了一声:“我和你约会,有他什么事。说好了,我去定位。” 程芩站了起来要走,姜宝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程芩,你记不记得我十九岁生日的前后,你戴过一根项链?” “什么项链?”程芩有点纳闷,“这都多少年过去,我怎么还会记得?” 那根项链长什么模样,姜宝早就没了印象,她还为此特意回家了一趟,把自己以前的房间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那件据说饱含了霍言行满满心意、并给霍言行带来数年阴影不敢再亲手送出礼物的礼物。 “我也不知道,没印象就算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姜宝也就随口一问。 程芩出去了,姜宝抱着资料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霍言行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在干什么呢? 姜宝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今日份的霍言行直男式尬聊又开始了。 那天在屋顶敞开心扉谈了一次之后,隔了两天,两人就正式去民政局办了离婚协议手续。离婚后,霍言行坚持把两人住的别墅留给了姜宝,而他则搬到了另外一处的公寓。 随之而来的就是农历新年,两人离婚的事情在各自的家族中公布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姜家的几个长辈都对姜宝这样冒然离婚很是不满,但姜宝的父母和姜崴都表示,无条件地支持姜宝的决定,因此,她的春节过得并不糟糕。但霍言行那里,听说乱糟糟的一团,霍斐和霍言行的兄弟阋墙、霍斐的贪污和洗钱风波、霍言行和姜宝的离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霍言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瑞欣集团的股票在霍言行恢复后曾经大涨了几天,然后又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又落到了低点。 幸好,霍言行的能力和手段毋庸置疑。 新能源汽车量产发布会、瑞欣娱乐人事变动、瑞欣年度营收利润公告……各项措施一步步稳步推进,春节过后,瑞欣集团的股价便开始缓慢稳定地进入了上升通道。 而霍言行对她的追求,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这一个来月,因为春节和工作,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但霍言行一天早晚两个电话雷打不动,每天的尬聊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从前从来不玩这种聊天工具的霍言行,时不时地就发上一句“你在干吗?”、“别太忙了,记得多喝点水。”、“我很想你。”、“晚安,做个好梦。”之类的话。 文字比起声音,好像更有感觉。 那一个一个方块字,细细品读着,仿佛能看到霍言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打出来时的专注,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浅浅的暖意泛上心头。 姜宝经常把对话框拉下来重复看上两遍,然后心情好了就回上几句,有时候又莫名觉得不能被霍言行牵着鼻子走,就当做没看见,隔上一阵才不咸不淡地回上一句。 许是今天的天气太好,姜宝有了尬聊的兴致。 姜宝:上班。 霍言行:别太忙了,多休息。 姜宝:放心吧,下了班就去约会,我很注意劳逸结合 。 霍言行:和谁? 姜宝:好多呢,今天是谁我记不太清了,得问我的秘书。 对话框里的字一会儿输入、一会儿删除,最后憋出了一句话来:还是工作要紧。 姜宝趴在桌上闷笑了片刻,把手机丢在一边,开始审核编辑们邮件过来的内容。 午饭是工作餐,下午姜宝去了拍首封的摄影棚,这一期的首封是一位正当红的小鲜肉,才二十出头,眉眼精致,一身奢侈品牌的行头,走的是复古风,举手投足间时尚感扑面而至。 姜宝在旁边看了半晌,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霍言行那个小鲜肉的模样。 和这位邹一峰的精致相比,霍言行的五官轮廓显然更为深邃,更有一种男性的魅力。 拍摄已近尾声了,姜宝对负责的策划编辑提了一点意见,又和摄影师交流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摄影棚。刚走出门口,有人从身后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姜主编。” 姜宝回头一看,是那位小鲜肉。 “姜主编你好,我是邹一峰,一直想要认识你,今天总算有机会了。”邹一峰有点腼腆地笑着。 这位小鲜肉原本是一个男团成员,去年上半年因为合约纠纷和公司撕逼了一把,脱团单飞,几乎没人看好的时候下半年因为一部仙侠剧爆火,然后上了一个综艺,聪明中偶尔冒着傻气的人设经营很成功,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已经成为了新生代明星中的代表人物,一发博就是数十万的点赞和转发。 他和俪语的合作算是强强联合,因此也谈不上需要抱姜宝这个主编的大腿,会这样眼巴巴地跑上来和她搭话,姜宝有点意外。 “你好,有什么事吗?”她客气地笑了笑。 邹一峰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我一直想来和你说声谢谢,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你帮了我。” “我?”姜宝纳闷地道,“虽然被你感激我很高兴,但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我以前和你不认识,应该没有帮过你什么。” “我和原来公司解约的时候,是你点赞了我粉丝剪辑的一组照片,然后星飞娱乐才注意到了我的形象,和我接洽拍摄《笨鸟仙飞》。”邹一峰的眼里是满满的感激,“姜主编,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 《笨鸟仙飞》就是让邹一峰爆火的那部仙侠剧。 姜宝哑然失笑,她都不记得有这件事情了,可能是逛微博时处于职业本能看 到时尚好看的男人就随手点的赞。邹一峰能一直记挂着这么一件小事,也挺难得。 邹一峰很高兴,一路把姜宝送到了办公楼前,两人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邹一峰还拿出了他的一张最新专辑送给了姜宝,说是请她多多指教。 送完了专辑,邹一峰没有走,反而上前一步凑到了她耳边,很是紧张地问:“姜主编,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身后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需不需要帮你叫保安?” 姜宝愣了一下,猛地回头一看,霍言行正站在门口,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小鲜肉的脸上,脸色十分难看。 “你怎么来了?”姜宝很是意外。 霍言行背着手,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你晚上的约会对象吗?” “你觉得呢?”姜宝忍着笑,反问了一句。 “姜宝,今天你不能和他出去,”霍言行沉声道,“今天你得和我约会。” “为什么?”姜宝纳了闷了。 “今天是我们俩的节日,”霍言行理直气壮,“我们离婚一个月的日子。” 旁边的邹一峰差点没喷笑出来,一见霍言行脸色不虞,赶紧忍住了,却嘟囔了一句:“只听说结婚要庆祝的,没听说离婚也有纪念日。” 霍言行气定神闲地笑了笑:“你太小了,很多事情没听过很正常。” 说着,他从背后伸出手来,一束娇嫩的小黄花出现在姜宝面前。 第99章 霍总的复婚日常(2) 这是很普通的一束小黄花,野外经常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 姜宝却怔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着霍言行。 那位冷酷的少帅,曾经带着她一起到野外骑马,并亲手摘下了这种小黄花送给她,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中,霍言行为什么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花?又为什么会忽然起意送这种小黄花送给她? “我让人找了好一阵子了,”霍言行凝视着她,轻声道,“总算这两天开始暖和起来,在东庐山那里找到了,我下午开车过去摘了过来。” 东庐山在西都市的郊区,这开车一来一去最起码花上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姜宝心里一阵动容:“谢谢,我很喜欢。” 霍言行心里很得意,矜持地瞥了邹一峰一眼,淡淡地道:“你可以走了,姜宝答应我的约会了。” 邹一峰朝他做了个鬼脸:“没关系,我明天再来约姜主编,反正我有姜姐的微信啦,姐,咱们回头聊。” 霍言行很生气。 现在的小鲜肉真是没有节操,称呼一下比一下亲热,今天能叫“姐”,明天难道要叫上什么昵称了? “这人以后还是尽量接触,太轻佻了,不太成熟。”霍言行委婉地下了定论。 “他还小嘛,”姜宝替邹一峰说话,毕竟,霍言行也曾经小鲜肉过,“不成熟有不成熟的好,有朝气,不会死气沉沉。” 霍言行心里发酸,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抬手看了看时间:“你工作结束了吗?今天我们去——” “嘀嘀”的喇叭声传来,一辆车从园区的停车场开了上来,车窗摇下了,程芩从里面探出头来:“姜宝,差不多该走了,咦,咱们的霍总怎么也在?” 姜宝这才想起来两个人的邀约,歉然对霍言行道:“对不起,你今天真的来晚了,我和程芩约好了一起吃饭。” “对不起,霍总,”程芩幸灾乐祸地道,“现在姜宝可不是你的专有物了,先来后到,你想约姜宝,后面排队吧。” 把小黄花插在了办公室的花瓶里,浇上了新鲜的水,姜宝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快步出了办公室的门。 霍言行见约会无望,只好嘱了两句,恋恋不舍地走了。 姜宝上了程芩的车,两人一路往西江开去。 今天程芩预定的这家西餐厅临水而建,夜幕四起时,江边的喷泉和灯光一 开,水幕在灯光的辉映下仿佛彩色的烟雨,如梦如幻。 因为意外频出,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享受过闺蜜时光了,今天总算能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聊一些亲密的私房话。 “奇怪了,我好一阵子没看见霍言行了,今天一见,他好像有点变了,”程芩回忆着,“好像不再那么让人难以接近了。” “可能吧,经历过生死,很多事情就看得开了。”姜宝感慨着道。 “看起来他对你旧情难忘,”程芩调侃道,“你呢?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姜宝笑了笑,“让我先享受一下单身的快乐吧。” “好,让他好好着急一下,叱咤商界的大佬也没什么了不起,你的追求者多着呢。”程芩轻哼了一声,眼角的余光一撇,吃吃地笑了,“这不,这一位不就是吗?” 姜宝一看,是这家西餐厅的主人、程芩的表哥凌城。 以前凌城曾经追求过姜宝,但是姜宝觉得两个人的性格脾气不太合适,也深怕到时候万一崩了反而让程芩难做人,就婉拒了。 凌城喜欢美食和美酒,对吃的研究透彻,在全国拥有二十多家私房菜馆连锁店,最近正在尝试进军高档餐饮,这家西餐厅就是他的尝试。 看到姜宝和程芩,凌城很开心,特意为两位美女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把餐厅里拿手的好菜都上了个遍,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最后凌城不放心,叫了代驾,自己也陪着坐在副驾上,亲自送两位美女回家。 姜宝的家先到,凌城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关切地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姜宝笑了笑。 “听说你离婚了?”凌城满心不是滋味,“霍言行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想抽他。” “也不能全怪他,两人都有责任吧。”姜宝客观地道。 “你总是这么理智,”凌城看着她笑了,“想象不到你如果为爱痴狂,会是什么模样。” 姜宝也笑了:“别说我了,你也不是一样,怎么就不谈个恋爱?” 两人正说笑着,程芩从车里探出头来,兴奋地叫了起来,“姜宝,我想起来了,你问我的事情。” “什么事?”姜宝纳闷地问。 “你生日以后我戴的项链,就是这个,”她把手机里的一张旧照片调了出来给姜宝看,上面的程芩才 二十岁的水嫩模样,脖子上挂了一根铂金碎钻项链,设计很别致,一大一小的两个圆圈穿在一起,银色和玫瑰金交错,好像交颈而卧的一对恋人,“我看到别人送你的礼物里有这根项链,特别喜欢,就和你打了个招呼,去这个品牌店里找了这一款一模一样的,当时花了我小半年的生活费,心疼死我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姜宝怔了半晌,忍不住想笑:“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是你自己买的?” “不是我买的难道还有人送我吗?”程芩反问,“话说回来,你问这个干什么?都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我的那一根也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你的好像也没见你戴过。” “没什么,随便问问,”姜宝朝她摆了摆手,“回去吧,没事了。” 车子的油门重新轰鸣,往前疾驰消失在了转角。 “原来……是她自己买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喃喃地响了起来。 姜宝转头一看,几步远的梧桐树下,霍言行的眼神震惊。 原来,那个被转送给人的礼物,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误会。 他居然就因为这么一个误会形成了长久的心理阴影,因为害怕失去,而在婚姻中错失了这么多次表达爱意的机会。 “我想想我也不应该会这么没礼貌,转头就把收到的生日礼物送给别人。受到教训了吧?只会把事情闷在心里的霍傻瓜。”姜宝越想越好笑,嘴角翘起,眼尾弯弯。 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颜,懊恼不已,一拉她的手臂微微使了一个巧劲,姜宝踉跄了一步,被他摁在了梧桐树干上。 “是我错了,你尽情地笑话我吧。”他用下巴摩挲着姜宝的发梢,又从发梢蹭到了她的额角、鼻尖。 下巴上有一点胡渣,蹭在肌肤上,有点痒痒的。 姜宝嗔了他一眼:“喂,霍言行,你怎么又随便动手动脚了?我们俩离婚了好不好?” “姜宝,”霍言行低声道,“为什么在你这里,我总是做错事情?我后悔了,真不该答应和你离婚。” 姜宝哑然失笑:“你后悔也没有用了。再说,有什么好后悔的,说不定你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 “不可能。”霍言行断然摇头,“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 姜宝的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可我害怕你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霍言行看着刚才那辆车离开的方 向,“刚才那人是凌城吧?” “你认识他?” 霍言行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他追求过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姜宝挖苦道,“可惜,就是宁可偷偷窥视我,也不肯告诉我。” “我……我错了。”霍言行再次诚恳地道歉。 姜宝心里一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霍言行这样的性格,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那个晦涩灰暗的童年,是罪魁祸首。 “算了,不和你计较,”姜宝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会有以后了。”霍言行郑重承诺。 一路把姜宝送进了别墅,又约好了明天的晚餐,霍言行眼睁睁地看着姜宝的身影在院子的夜色中渐行渐远,最后没入了客厅的大门。 刚才肌肤相贴那一刹那的余温还在,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对那个幼年的自己可以坚持晚上不洗脸保存姜宝亲吻的举动感到了一丝羡慕。 虽然他答应和姜宝离婚,存着“不破不立”破釜沉舟的决心,但今天的遭遇,却让他切实感到了一丝后悔。 姜宝是魅力四射的,没有了婚姻的束缚,她的身边很快就会又有数不尽的追求者。 他现在看姜宝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都觉得碍眼。下午的那位小鲜肉明星、晚上的这位前任追求者,一看就知道他们对姜宝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只有有机会,男人们就会把这点意思变成狂热的追求。而姜宝最亲密的闺蜜程芩,也总爱“霸占”一下姜宝,替他的追求制造点麻烦。 在别墅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姜宝卧室的灯终于亮起,窈窕的身影在窗口站了片刻,拉上了窗帘。 手机震动了一下,霍言行拿出来一看,微信上多了一条姜宝发来的消息:快回去,要不然我生气了。 姜宝说生气,那可能就会真的生气,他已经领教过几回了。 霍言行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因为晚上的约会,霍言行第二天的工作效率很高。下午快四点的时候,一天的工作进程已经提前好了。霍言行反复把晚上的约会推敲了几遍,觉得几乎已经完美无缺,这才放下心来。 晚餐定在了安德鲁大酒店的旋转餐厅,霍言行本来想去接姜宝,可姜宝说两人的公司刚好在安德鲁的两端,来去太浪费时间,还是到餐厅会和比较 合适。 霍言行提前了十分钟到了安德鲁的酒店大堂,刚刚在大堂的迎宾沙发上坐下,他的眼神猛然一滞。 大堂的电梯里出来了一对俊男靓女,女的是姜宝,而男的,风流倜傥、斯文隽雅,正是他的眼中钉秦西州。 埋藏在心底深处那只名叫“嫉妒”的怪兽瞬间叫嚣了起来,在他心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100章 霍总的复婚日常(3) 如果说,昨天的小鲜肉和凌城让霍言行感到了一丝危机,那么这位秦西州,简直就是霍言行的噩梦。 他不仅是姜宝的初恋男友,更是姜宝欣赏的才子,这么多年来,霍言行一直把嫉妒深埋在心底,久而久之,便长成了噬人的怪兽,时不时地便会钻出来咬上他一口。 从理智上,他相信姜宝对秦西州现在只是单纯的欣赏,但从情感上,他希望姜宝和秦西州离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但现在,好像做不到,他甚至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质问。 后悔离婚的念头,再一次汹涌而来,抑制不住的猜疑浮上心头: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巧碰在一起?这么热络在交谈些什么?有没有定下了什么约会…… 从电梯出来以后,姜宝和秦西州并没有分开,而是走到大堂的边上聊了起来,姜宝看了一下手表,和秦西州说了几句,而秦西州的目光几乎一直都没离开过姜宝,走路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了一位侍应生,简直像是被姜宝迷了心窍似的。 霍言行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大步朝着他们俩走了过去。 “姜宝。”他沉声叫道。 姜宝猛地回过头来,意外地问:“你已经来了?我还想在这里等你一起上去呢。” 霍言行心里一甜,刚才快要从胸口跑出来嫉妒怪兽,乖乖地趴着不动了。 “我早就到了,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好像才看到秦西州的模样,一脸矜淡地颔首示意。 秦西州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好一会儿才道:“恭喜霍总,听说你的病全好了,公司的危机也已经解决了。” “也要恭喜你,听说你的电影票房破纪录了。” “看来霍总对我很关注啊。” “彼此彼此。”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宝剑出鞘,空气中一股火花四溅的味道。 姜宝忍不住头疼:“好了,西州,我要去吃饭了,以后我们再聊。” 秦西州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很有风度地道别:“好,下周见。” 霍言行迫不及待地带着姜宝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时,秦西州的目光依然定定落在姜宝身上,如影随形。 旋转餐厅的视野很开阔,整个西都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尤其是西都江两岸灯火蜿蜒,将这条美丽的母亲河点 缀得好像一条巨龙一般。 霍言行心不在焉地在餐桌边坐下了,拿着菜单,心思却有点飘。 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姜宝没在点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霍言行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佯做一脸不在意地问:“他说下周见是什么意思?你们俩约好了?” 姜宝抿着唇笑了:“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个问题在肚子里烂上个四五年呢。” “姜宝……”霍言行低声求饶,“你别取笑我了。” “西州的新书要上市了,我们杂志和他约了个专访,程芩负责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姜宝解释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霍言行当然不放心。 秦西州这人,惯会无孔不入,又天生有着文人的浪漫,连在电影里放彩蛋表白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姜宝没有了已婚的标签,他就完全没有顾忌了。 什么新书上市、什么专访,他要是在姜宝面前卖弄一下他的才气,说不准就能让姜宝崇拜不已。 “他哪天过来?我到时候也过来瞧瞧。”霍言行在心里盘算着。 姜宝气乐了:“怎么,你要随时随地盯着我吗?连工作上有可能的交叉也不允许?你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对不起,”霍言行赶紧道歉,“我就这么一说,我相信你,不会和他有什么的。” “就算我和他有什么,你现在也管不着。”姜宝轻哼了一声。 霍言行盯着菜单不出声了,只是捏着菜单的拇指指甲微微泛白,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姜宝心里一软。 “他现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就别瞎吃醋了。”她淡淡地道。 霍言行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喜:“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姜宝手托着腮,一脸的深思:“最好笨一点、傻一点、老实一点……” 霍言行的脸色一点一点的不好看了起来。 这三点好像他都对不上号。 姜宝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傻瓜!” 这一声傻瓜,终于让霍言行从患得患失中清醒过来。他的情商再低,也从中听出了几分属于情侣的娇嗔,所有因为秦西州带来的阴霾仿佛一下子被这句“傻瓜”驱散了。 精心筹备了这么久的一个晚上,可不能让秦西州给毁了。 他定下心来,点了几个姜宝爱吃的菜,不一会儿,服务生进来了,开了一瓶红酒,又将三支小蜡烛点好,放进了一个木制的烛台里,随后退了出去。 姜宝正在拍外面的夜景,不经意间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木制的烛台上雕着手工的花纹图案,居然和霍大栓送给她的相差无几。烛台精巧美丽中烛火点点,透着一股浪漫的气息。 “这……这是哪里来的?”她惊疑不定地问。 “我亲手雕的,”霍言行凝视着她,“离婚三十一天,姜宝,我很想你,这烛台的每一刀,都是我对你的思念。” 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深情,在烛火的摇曳下,让姜宝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那个山村,看到了霍大栓。 她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了起来,盯着霍言行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服务生进来上菜了,姜宝只好把心头的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底。 这一餐饭,两人吃得很是温馨。霍言行虽然话依然不多,但相比从前那种疏离淡漠的感觉,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聊天的内容也不再是干巴巴的,除了公司里的一些杂事,家里的事情提了好几次。 霍爷爷听说两个人离婚了,拿拐杖打了他几棍,还是他说会把人追回来的,这才撒了手,让他赶紧行动。 霍爷爷对霍言行向来很好,对姜宝也爱屋及乌,这次离婚,两人并没有提前和老人家通气,姜宝一想起来就有些愧疚。“爷爷他身体还好吗?” “还好,他说他没几年好活了,让我抓紧,他还想看几眼重孙子、重孙女再走。”霍言行趁机道。 姜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以前我也想的,是你自己不要。” 霍言行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道:“姜宝,不是我不要,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有一个孩子,这样就算你想离开我的时候,也不会毫无牵挂。” 姜宝怔了一下:“那为什么你总是推三阻四的不想要?” “我想等你真正爱上我,”霍言行低声道,“我从小在没有爱的婚姻中生活,一度都生活在被放弃的阴影中,我不希望我们俩的孩子也经受这些。” 姜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觉得你可能得等一辈子。” “那现在呢?”霍言行屏息问。 “不知道。”姜宝干脆地回了他 三个字。 吃完饭,姜宝本来以为要回去了,没想到霍言行却还依旧兴致勃勃,拉着她去了旁边的一个广场。广场里人很多,两人一起逛了一会儿街,最后,霍言行进了一家巧克力店,拉着她在手工区坐了下来。 这个场景非常眼熟,姜宝的心脏再次怦怦乱跳了起来。 要不是霍言行此刻还是那副成熟稳重的表情,姜宝几乎以为,是那个世界的小鲜肉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和上一次做的有点不太一样。霍言行在师傅的指导下用巧克力块、牛奶、黄油调出浓稠的巧克力浆,然后把巧克力浆倒进了裱花袋里挤出了三个巧克力球。 巧克力球放进冰箱里去冷冻了,霍言行又调好了白色的巧克力浆,等巧克力球成型后,在上面地写下了字母:hlovej。 这一个晚上过得浪漫旖旎,完全不像过往霍言行的风格,让姜宝深深地怀疑,霍言行是不是也碰到了什么玄妙事件。和她曾经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一样,霍言行可能被别人附体了。 可是,这阵子没听说公司有什么异常,除了烛台和巧克力,霍言行吃饭时的言谈举止也很正常。 回到小区,已经快十点了,霍言行坚持要把她送回家门口,两个人就下了车,沿着小区的青石砖路一路往里走去。 正值初春,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浅浅的草木清香,心旷神怡。 到了门口,姜宝刚要和霍言行道别,霍言行却拉着她的手一带,把她摁在了大门边围墙上。 两个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影子都清晰可见。 “姜宝,”霍言行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温柔,“晚上过得开心吗?” 姜宝点了点头。 在这么美好的气氛中,这样近的距离,显得太过亲昵,她的喉咙有些发干,忍不住紧张地舔了舔唇。 霍言行的眸色一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唇。 久违的柔软唇瓣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仿佛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佳肴。霍言行细细地从左到右舔舐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那柔润的唇珠上反复吸吮。 离婚后,他患得患失,午夜梦回时,看着身旁空无一人,那种孤单的感觉让人遍体生凉。 此时此刻,心里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 良久,他松开了唇,哑声问:“姜宝,我 爱你,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