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人人都爱的盛世美颜》 第1章 书生篇【1】 夜深了。 念安城的夜晚,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 护城河从那里流过,花灯顺水流淌,倒映着罗红的灯笼,点了金的簪,抹了朱的唇,行走间是销魂的香,随着清风明月消散在夜色之中,迎来娇声笑靥,美人芙蓉。 年轻的书生是第一次看见这场面,手指扒着门,打着颤,背后的书箱一晃一晃,和着护城河里流动的水,像是快要被打碎的月影,“我……我……”他紧张的动了动喉咙,不断吞咽着口水,漆黑的眼眸带着对“未知”的隐晦事物的恐惧,“我真的不想进去——啊啊!” 他被人一脚踹了进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书生翻过身,连忙爬起来,顺手将背后的书箱摘了下来放在自己面前,抖得更厉害了。他身子瘦弱,书箱将他的身形遮了大半部分,他颤着,一张脸在书箱背后,小心翼翼,防备惊惧,“别过来啊!” “呵!”踹他的少年郎双手环胸,歪头,眼神示意,补了一句,“给我打,打了压着他去开开荤。” 周围人对那书生投来艳羡的表情。 书生却是将书箱抱得更紧,转身就跑,仿佛遇见了洪水猛兽,“不要啊啊啊!身为读书人!岂可沾美色!败坏人伦啊!” 吵得少年郎眉头皱得死紧,“抓住他,先封嘴,再打。” “是,公子。”一群奴仆乖顺的回答着,转而如猛虎一般,朝书生扑去。 书生跑到一桌人面前,奴仆也追到那桌人面前,书生左躲右躲,最后闭上眼睛,飞快说了一声对不起,将书箱背在身后,伸手猛的一推! “啊!”那桌人四散而逃,飞起的菜汁落在周围人身上,奴仆踩在了油腻的菜叶上,扑腾扑腾摔在地上。 趁这个时候,书生跌跌撞撞跑上二楼,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啊?” 书生撞上了木梯尽头的人,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迷迭香,在涂了金糜气的花楼里,这迷迭香在鼻间,便格外的清晰。 人群不知何时已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喃喃念道:“这书生好大的福气……” 书生听见一声轻笑,那是女子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甚至能听见那微弱的呼吸声,感受到那擦过耳角的气流,酥痒撩人。 他脸色爆红,慌忙后退,岂料一脚踩空,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木栏,早就咕噜咕噜滚了下去,饶是如 此,他也摔趴在木梯间上,目光正正对上那名女子裙下裸露的细足。 白如玉,嫩如花,形状小巧若河莲。 那脚裸的肌肤雪白而薄,露出骨下浅淡的黛青色,像是水墨画卷一般,漂亮的让人心驰向往。 书生从未见过女子的腿足这般,生得说不出的好看,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他脸色更红,手足无措间,忙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小生不是有意的!” 裙角落下,遮掩了那双裸露的腿足,入了眼睛的,是那蝶戏水仙裙衫上的蝶,栩栩如生,像是随时快要展翅飞出来的模样。 书生抬头,对上女子鲜艳欲滴的娇艷面容。 极嫩的一张脸,肤色如雪,眼眸清亮,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身后,她蹲着身,眼睫一颤,像是裙上要展翅飞走的蝴蝶。 那是书生第一次见到妲斐。 眉梢眼角都是万种风情,带着不知世事的纯真。 许久之后,书生才知,那不是不知世事的纯真,而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无情。 “你……”妲斐撑着尖尖的下颚,歪着脑袋看他。 书生呼吸一窒。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 …… 美貌的花魁救下了那被欺辱的书生,并吩咐人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安心读书准备科举。 书生还背着那个书箱,书箱一角已经被摔坏了,他怀里抱着个包袱,站在青楼门外。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像是无意飘进来的梦,梦里有高高的阁楼,砌金的装饰,云雾缭绕中,美貌的姑娘提着长长的裙摆,白皙的腿足踩在褐色木板上,她背对着她,一头长发像是黑夜里流动的河流,她轻笑着,笑如脆铃,而在她身后,那些男人仿佛妖魔鬼怪一样,在她的身后跳跃着,神情癫狂,不断的花瓣和银票以及精美漂亮的首饰落在她的脚边,他们叫着,唤着,一遍又一遍。 “斐斐姑娘……” “斐斐姑娘!” 书生喉咙动了动。 “小生名叫……岳昭。” “我叫妲斐,小书生你可要记住了。” “妲斐……”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抱紧了手中的包袱,神情失魂落魄。 那样的美人,被富家公子少爷围绕讨好的美人,和他这个穷书 生,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干系的。 他背着残缺的书箱,抱着包袱,身影渐渐消失在茫然的夜色中。 远处高楼上,美人双手捧着娇嫩脸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里哼着江淮曲,咿咿呀呀。 “他走了。” “你为何?不把他留下来?” 妲斐唱完一段曲,拿出镜子静静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雪白的肌肤,小巧精致的菱唇,含情脉脉的眼,她的手指陶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穷书生啊……” “最爱的不是艳鬼,就是美丽的花魁。” 而最后,无论是艳鬼,还是花魁,都比不上那位高权贵的公主和千金。一朝选在君王侧,高远朝堂,总是迷了书生眼啊…… 系统想起刚才那书生的模样,不太肯定道:“他看起来很纯情,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 妲斐低低叹息着,唇瓣却是弯了起来,眉梢眼角,满是轻嘲,“谁知道呢……” 古有陈世美。 今多一个岳昭……又有何妨呢? 月上柳梢头,天色已晚。 妲斐听着楼下的呼喊声,低眼望去。 “你看,”她轻言细语,语气得意,“这么多的男人围绕着我,眼神充满爱意。” “可是啊。”她伸手,手中的镜子顺着滑下去,落入人群中,引起一番哄抢。 看着这些人丑陋疯狂的姿态,她继续道:“没有一人,愿意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为正妻,为我散尽后院让我享尽独宠。” “有什么意思呢?”她低低笑着,手指扶着鬓角。 “不如视为玩物,享受着他们的爱慕,蔑视他们的贪婪,踩在芸芸众生上……” 啰声敲响。 抢到铜镜的男人眼神猩红,将那随处可见的铜镜奉若至宝样的塞在怀里,仰头对着妲斐露出情深疯癫的笑容。 妲斐也在望着他。她的手指点在唇瓣上,乐在其中道:“看,多有趣。” 系统不明觉厉。 它经历过太多的宿主,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实现的梦想,或是重生,或是变美,或是复仇,或是寻一份真爱…… 唯独妲斐。 她满身鲜血,踏水而来,执剑将它从深海里挑起,将它唤醒。 它连那句你想要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妲斐便笑了。 “听说你能去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我想去看看。” 经历过至亲之人、相爱之人的背叛。 它以为它看到的会是一个充满怨恨的求助者。 然而她笑得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分毫痕迹。 她想去看看那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是系统唯一能感觉到的执念。 而现在。 系统抽了几下。 在看了好几百个世界的宿主对此依旧乐此不彼,甚至变成了一个美颜控,完全不顾及每个世界辛苦拿到手的积分,唰唰唰就往自己脸上添,至于其它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求你有点追求,点亮琴棋书画技能做个内涵美人,你这么肤浅只爱脸真的让我这个系统很丢脸! 第2章 书生篇【2】 岳昭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那位姑娘。 那仿佛成了他心里不可言说的一个梦,只有当深夜来临时,他才能独自一个人淡写轻描,将那些不可言说的梦诉于笔下,跃于画上,用手指小心翼翼抚摸,带着压抑的属于少年的意气轻狂。 烛火的光辉摇摇曳曳,又是一晚,年轻的书生从书本里抬起头,余光正正看见了那放在桌旁的包袱,包袱上刺绣的狐狸憨态可掬,攸的,书生不经意想到了他狼狈趴伏在木梯上,那人半蹲下身似是好奇又似是好笑看他的模样。 他仓惶合上书,白净的肌肤上浮现浅淡的薄红,忽然之间,他伸出手,啪的一声,脸颊上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不许再想了!” 于是又慌忙捡起书来看,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记不得,脑海里全是那抹不去的艷色。 岳昭叹了叹口气,小心翼翼将书一页页抚平,将它放在了矮小的书桌一角。此时槅窗微开,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正正照在单薄的肩膀上,岳昭抬头,心想月光甚好,不如出去走走,静静心。 于是将书放好后,背上书箱推门而去。 清凉的月光照在大地上,树影重重,一阵微风吹过身上,岳昭神思清醒了几分,他行至一处桥上,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流忽然多了起来。 岳昭心生好奇,他刚到念安城不久,还不知道这里的习俗如何,便拦了一个人,温声询问道:“这位公子,小生初来驾到,见这里人潮涌动,热闹得很,不知是为何故?” 被询问的公子手中折扇抵唇,笑道:“在念安城,每月的十五年轻的少男少女都要齐聚护城河街,放花灯,游街。” “花灯节?”书生有些茫然。 “倒不是。”公子低笑出声,“傻书生。” 年轻俊美的公子抬起折扇,指着石桥的另一端。 “看——” 书生看了过去。 石桥另一端,无数的少男少女戴着面具,手中挑着一盏花灯,环佩作响,花香袭人,有女子如银铃的笑声传了过来,伴随着叮当叮当的铃铛声,配着朦胧月色,像是某位居士笔下的奇异魅境。 公子的声音清冽而爽朗,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挥开扇子,笑着踏向桥的另一端,在桥的尽头,有戴着狐狸面具的小贩递给了他一张面具, 他洒下银钱,取了面具低头戴上,隐于了人群之中。 岳昭站在原地。 不远处高楼的灯火绚烂而迷离,映入了书生清澈的瞳孔之中,一个又一个的人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岳昭踉跄了一下,映入眼瞳的灯火越来越蛊惑。 不由得迈出了脚步。 像是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书生,来一个面具呀。”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递给了他一个白色精致的半蝶面具,声音娇软甜腻。 等岳昭回过神来时,面具已经戴在脸上,银钱已经交到了少女手中。 仿佛是什么从心尖落到了心底,岳昭内心松了一口气。 既已如此,不如好好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他低声对少女说了一句谢谢姑娘,少女笑嘻嘻道:“不客气。”回完,已经向下一个过来的人递出另外一张面具,娇软道:“公子,来一个面具呀。” 岳昭回头看了一眼,抬脚迈入人流涌动的街道中。 沿街的的风幡随着风摇动,两边的建筑都有店家在开张,东西摆出了门外,竹架子架了一条街,精致灵巧的花灯,鲜艳欲滴的花束,漂亮夺目的首饰,香气十足的小吃…… 年轻的书生只觉得目不暇接,有好多他见也未见过的玩意。 他寻到一处卖书的地方,情不自禁蹲下身来细细翻阅着,一时不注意,竟沉迷了进去,只叹书中内容玄妙,漆黑清澈的眼睛明亮。 那老者见他看了许久都不动一下,不由得出声道:“小书生,这书,您买还是不买呢?已经看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老朽也还要做生意的啊。” 岳昭被他从书中玄妙唤醒,顿觉不好意思,连忙合上书放在边上,“买的买的!店家,你等我掏钱,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从袖中的暗袋里摸出一把银钱,抬头询问道:“多少钱啊店家?” “你说的是哪本啊?” “我刚才拿到那本。” “哦,那个呀,是一套的,一套的一贯钱,单买的话,二百文钱。” “这么贵?”岳昭点钱的动作,神色难免有些为难,“店家,能再便宜一点吗?” “哎——”店家摸了一把胡子,摇头道:“不能不能!二百文钱不能再少了!书生你莫要认为老朽讹你,这是难得的孤本手抄,若是放在京城卖,只是一本都要一贯钱 了!” 原来如此,是孤本手抄,不怪得这么贵了。 岳昭露出一个笑容,从手中拿了一贯钱过去,“麻烦给我来一套的,谢谢店家。” “嗯……让老朽找找。”店家收了钱,低头在摊位上摸索,“刚才来了一些人,将老朽的书摊翻得乱七八糟……嗯?找齐了。”他将另外三本搜罗出来,放在手心里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递给了面前的书生,“来,小书生拿去!” “谢谢谢谢!”岳昭抱着书,宝贝得不得了。 店家看他的模样,愣了一会儿后,问道:“小书生再过不久要参加科举?” “啊……是的。”岳昭抬头,“有什么吗?” 店家笑了笑,继续去弄自己摊位上被其他人翻乱的书,“老朽观小书生品貌,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 岳昭羞赧的腾出一只手抓了抓脑袋,“店家这么说,借您吉言了。” 他将书放在书箱里,把书箱背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店家,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店家朝他挥了挥手。 岳昭起身,背着书箱继续逛。 已经是月上中天,人还没有减少的迹象,岳昭背着一个书箱,在人群中难免磕磕绊绊,撞到了人还要说不停对不起,不多一会儿,已经满身都是汗。 又一次书箱磕到人,岳昭回头连声道对不起,那人却并不买账,推了他一把,“滚远一点儿!臭书生!” 一个书生,身子体弱,被推得失了重心,往后不断倒退,“啊啊啊——!” 忽然背后一软,岳昭心知撞了人,慌忙转身间,书箱的平旗却勾到身后人的面具暗线。 “对不……” 视线里面具掉落,露出女子娇艷的容貌,以及那双带笑的眼睛,微微弯起的唇瓣。 “妲……唔唔!!” 红衣美人苍白的指尖抵上了他微微张开的淡色唇瓣上,“噤声呀,书生。”嗓音柔媚,撩人至极。 书生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一层潮红,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嘴里道:“妲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小生不是有意的。” 纤细手指一勾,落了半边的面具被女子轻柔带上,她轻笑着收回手,“你这书生倒是有趣,不是有意的,每次见面都能撞上我一次。” 岳昭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解释,他真的不是有意撞妲斐 姑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只是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起来。 “行了。”妲斐也不在意,她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走了几步后回头叫那皮白肉嫩的小书生还站在原地,嗔道:“还不跟着我过来给我赔罪?站在那莫不是想逃?” 岳昭本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听完她的话后,犹豫良久,跟了上去。 赔罪? 妲斐姑娘要他如何赔罪?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整个人的脊背僵硬起来,顿住脚步,慌忙转身道:“妲姑娘小生想起来小生还有书没看完就先告辞……” “你在想什么呀?小书生。”细白的手指轻轻逮住他的衣领,妲斐似笑非笑道:“莫不是想着你们这些书生……不该想的事?” 岳昭脸色忽的爆红,整个人如同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龙虾。“没……没有。” 妲斐噗嗤一声,也不揭穿他,“只是想找个人给我画一副画,小书生你可不要多想。” 原来只是画画。 岳昭不自觉的吐出一口气,回头对上那双揶揄笑意的双眸,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既然是画画,那小生便跟妲姑娘走,也算是报答一点上次妲姑娘对小生的救助。” 红衣姑娘莞尔,“那你要跟紧了,可别跟丢了。” 她转身往前继续走,裙摆掀起的弧度像是艷丽的蝴蝶煽动了翅膀,露出岳昭曾经看过的,白如雪玉的脚裸。 青涩稚嫩的书生喉咙微微动了动,连忙闭上双眼,喘气道:“妲姑娘,等等小生。” 第3章 书生篇【3】 月亮隐于枝头云后,微微透露出一点光亮,开了桃花的树下,年轻的书生将花灯挂在枝桠上,半跪在地将买来的画纸安在画板上,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提起毛笔在画纸上勾勒。 他的目光望着前方。 美貌的姑娘坐在岸边,腿探入清凉的水中,纤细的柔荑慵懒的挑着一盏极其精致的粉色花灯,灯光照映在她的侧脸上,塑造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一颦一笑都是让人心醉迷离的柔媚。 “小书生,你可要把我画好看一点。” 她单手撑着地,另一首挑着灯,曼妙的身子后仰,臻首微侧,笑意盈盈,“画丑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岳昭嗓音又低又温的回了她,“这是小生第一次……为别的姑娘作画,并不知道如何,但小生定会竭力以赴让妲姑娘满意的。”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温柔得让人心动,那种独属于少年的羞涩,压抑的心慕,是无论换哪个女子都会心生好感的模样。 妲斐看着,忽然弯唇一笑,不再说一句话。 夜色里,桃花瓣簌簌的落下,有的被夜风吹进河里,顺水流淌到那美貌的姑娘腿边,留恋的打了一个圈后离开。 花灯,夜色,美人,桃花。 那不知名的居士或许也在某一个孤独的夜晚,写下了这样的画面,主人公或许是品行高洁的穷书生和纯净善良的妖魅,或许是身家万贯的富家公子和温柔美丽的平民女子…… 命运将他们相连。 最终也注定分开。 时间慢慢过去。 “小书生,你好了没啊?” “还……还没,妲姑娘。” “那你快一点,我坐得好疼。” “就快了就快了……” 最后一笔,细嫩的桃花在荡漾的水波里,贴着美人的腿足,美人仰着腰回头看,手指里挑着的花灯随风飘,流苏的柄穗渐渐沉隐在夜色中。 那是就连帝皇都会为之动心想要捧在掌心宠爱的景色。 岳昭的笔停留在空中,墨汁落下,溅染了他的一身白衣,他的目光落在画中人的眼睛上,画中人眉梢眼角都是笑,眼睛里仿佛有万千星河,聚成灵水,亮而润。 他怔怔看着,直到妲斐再一次娇气询问道好了没他才回过神,慌忙将笔放下,轻声道:“好了。” 闻言,妲斐十分开 心将自己的腿从冰凉的水中抽出,湿漉漉的就要踩进布履里。 岳昭看到,连忙几步跨过去,“姑娘且慢!” 妲斐还坐在地上,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睫一颤,“嗯?” 岳昭蹲下身,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歪头将妲斐湿漉漉的腿足包裹擦拭干,“好了。” 妲斐望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她原本已是好看的容貌,勾唇一笑,便是那纷飞飘落的桃花,也不及她的半分颜色。 她穿上柔软的布履,站起来走到岳昭的画板面前,低垂下腰细细欣赏着。 系统惊叹:“这画技必定是要记入史册的,绝了!” 妲斐神情陶醉,对系统道:“没想到我比我认为的还要好看。” “我很喜欢这画。”她回头对岳昭道:“小书生,把这副画给我吧。” 她要将它挂在床头,每一天醒来入睡都要欣赏自己的绝世美貌,这样想着,她觉得开心极了,声音雀跃欢快。 岳昭正在收拾画笔在河边清洗,似若有若无轻叹了声,“妲姑娘想要,拿去便是。” 妲斐对着画轻轻吹了一口气,让它干得更快,“你好像很不乐意?” 岳昭一顿,低头看着流动的河水,“没有。” 妲斐手指宝贝的摸过画纸的留白处,“你画得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把我画得这么好看的人。” “是妲姑娘好看。” “哼。”被这句话取悦,妲斐得意道:“我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小书生有眼光。” 岳昭心中的失落散去,他背对着妲斐,将洗干净的笔擦干了,放进木盒里,低笑道:“非是小生有眼光,无论是谁看妲姑娘,都会觉得妲姑娘好看。” 妲斐就喜欢这样实心实诚的被夸,如果有尾巴,几乎快要翘上了天。 “那我有多好看?” 岳昭垂眸想了很久,脸色薄红,“小生见过最好看的。” “那以后呢?” 岳昭迟疑了会儿,答道:“世间恐再无姑娘这样的绝色。” 妲斐更加自得。 听听,文化人夸人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单纯的好看啊美啊好听悦耳多了,她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 “比之那些高堂千金及一国公主又如何?”她又问。 妲姑娘真是好美的姑娘。 “我没见过高堂千金,也没见过一国公主,尚还不知,但……应是妲姑娘要更好看一些。” 妲斐对这个应是不太满意,瞪了他的后背一眼,嗔道:“蠢书生,等你以后见了那高堂千金,一国公主,你就会发现她们根本比不上我的一半美貌。” 岳昭失笑。 他收了笔,洗了手,擦干净后拿着装笔的木盒小心翼翼放进书箱最低下,抬头时看到妲斐已经将干的画卷起来,放进画筒里。 “看在你给我画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妲斐朝他晃了一下画筒,难得柔声提醒道:“子夜之前,离开这条街。” “为何?”岳昭茫然好奇。 妲斐转身离去,“子夜之后,这条街就不适合你这个纯良书生继续待着了。” 岳昭正思索到底为什么不适合他,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急,出声道:“妲姑娘你要走了吗?” 妲斐回头看他,弯唇一笑,“我当然要走了啊,我虽是青楼女子,却也是个洁身自好的,有缘再见啦,小书生。” 她这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已然直白。 岳昭醒悟过来,脸色通红,连忙收拾东西离开。 没想到竟有这种事,也没有巡城卫管管吗? 他到桥头的时候,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姑娘的身影,摊贩也收了干干净净,不少戴着面具的公子哥们纷纷踏入那点了灯的众多花楼,暧昧的笑语融入这暧昧的夜色里,连带护城河也多了几分迷色。 有俩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叹道:“姿容美丽的女子不少,可还是比不上念安楼的斐斐姑娘。” “哎……可惜了,可惜斐斐姑娘从不接客,在念安楼里,能和她说上一句话都是好的。” “听说上次有个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每本都感觉自己在进步的我,骄傲叉腰。 第4章 书生篇【4】 念安城不过是书生途中短暂停留的一个地方,然而却因为那无法诉之于口的原因,书生一日复一日的留了下来。 每日的夜晚,他都会去那曾去过的桥边等待,只是没有了那每月十五,夜晚对面的街道看起来空荡荡的。 过了几日后,岳昭发现自己的纸已经用完了,他寻思着去街市上买一些,背着书箱去了。 买完后他路过一个摊子,摊子上漂亮精致的首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岳昭情不自禁走过去,目光在首饰摊里寻找着。 “小书生是要买首饰送给自己的娘子吗?”摊主是个年轻的女子,看他相貌好看,声音软了些,“小书生好好看看,我这儿好看的首饰可多了去了,保管你娘子喜欢。” 岳昭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娘子……” 那卖首饰的女子见此连笑不已,“哟,小书生还害羞呢?不是娘子,那就是快要成为娘子咯?” 岳昭手足无措挑着首饰,不敢再和面前的女子说话,他是读书人,谈的都是四书五经,礼仪廉耻,这种话题他实在不擅长,和别人说只会让别人发笑。 好在那女子也没太为难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看他脸颊潮红手忙脚乱的样子,便也只是提袖捂唇,隐下唇角那一抹笑意。 念安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因为距离京都太远,京都的三纲五常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女性的自由度比较高。 岳昭挑了好久,终于寻到一只造型独特的精巧发簪。 是木做的,镂空雕得很好,发簪的头部还还吊了一串银质流苏,秀丽中透着些许妩媚。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便抬头询问:“多少钱?” “一两白银。”女子伸出食指,笑眯眯道。 岳昭数了数,他的身上还有五两银子六百文铜钱,犹豫了一会儿后,拿出一两银子给了女子,“麻烦帮我包起来,谢谢女店家。” “好勒!”女子脆生生的应了。 她特意将簪子放进一个好看的木盒里,递了出去,“小书生,你看这个如何?” 岳昭连声道谢,将木盒放入衣襟中的暗袋里,背着书箱朝街道的尽头处走。 忽然之间,他顿下脚步,侧头看去。 这是—— 他抬起眼眸,上面挂着的牌子,笔迹清晰。 念 安楼。 白日里的念安楼门是紧关着的,挂着的灯笼里没有烛火黯淡着,和夜晚的描金香糜完全不同,他驻足许久后,握紧了书箱的系带,转身离去。 “唉——”妲斐撑着下颚,看着床头贴的美人画像,眉头微颦,她伸手,手指往画像上的美人点了一下,恨铁不成刚的姿态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系统:“……” 快来个人救救它的宿主,它的宿主疯魔了。 几天了,你这个姿势这句话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就不能有点追求吗!好好谈恋爱不行吗! “他都快走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吗!!” 沉浸于自己的美色中被打扰,妲斐皱起眉头,“你急什么?” “我……我怕任务完不成啊!!” “你难道忘记了你失败的世界了吗!!” 妲斐想了一下,她失败过的世界,貌似都是因为她过度沉迷自己的美色无法自拔无心任务造成的。 “是要收敛一些的。”她认真道。 系统欣慰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见妲斐心疼不能自己的亲了一口墙上的画,“命运真的太残忍了,居然要让我们分开,小心肝,等我回来疼你。” 系统:“……” 我真傻,真的。 它心如死灰的看着妲斐磨磨蹭蹭的起床,心如死灰的看着妲斐磨磨蹭蹭的洗脸,心如死灰的看着妲斐坐在镜前精心描绘妆容,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利索的把自己关机了。 失去了和系统的联系,妲斐抿了一口胭脂,看着嫣红似玫瑰的唇瓣,目光柔情蜜意。 “关机好呀。”她的手指摩挲着唇瓣,将那红色涂得更均匀了些。 关机了,就不会有人不解风情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一堆废话。不夸她美谈其它,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给自己画了一个美美的妆,换了套美美的衣服,妲斐心情愉悦的给念安楼的妈妈说了一声,出去了。 本来是打算去找那小书生做任务的,可是街市上的东西太好看,那些惊叹她美色的目光又太多,妲斐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开心的买买买踩着那些那些迷恋的目光回了念安楼换换换。 开机后以为会看到宿主和任务对象在一起撩撩撩结果却看到宿主对着镜子不断换换换的系统:“……” 我真的是太天真了,真的。 刚好嫌弃铜镜不能充分展示她美貌的妲斐感应到系统的开机,一时心喜,柔声哄它,“快快,小心肝,给我一块可以照亮我的美的玻璃镜。” 系统面无表情,“休想!好感迅速提升丹给你,你要吗?!免费的。” 妲斐皱眉,生气了,“我要那鬼玩意做什么!能对我的美貌有帮助吗?” 系统咬牙切齿:“别的宿主想要免费还要不到!小妖精你别得寸进尺!” 妲斐:“得寸进尺这么用的?小心肝你语文没学好啊,快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给我镜子。” 系统:“不给。” 妲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小宝贝。” 系统:“谁是你的小宝贝?别乱叫,你的小宝贝在卖字挣钱。” 妲斐继续耐心哄它,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面抛:“区区一个小书生,怎么比得上你呢?你说是吧?你就给我镜子嘛~” 系统不为所动,它们和人类的审美不一样,妲斐的撒娇对她没用,不用心任务,要镜子,免谈。 我可去你的吧。 哄了许久都没叫系统松个口,妲斐恼了,“你怎么这么倔呢?” “彼此彼此。”系统皮笑脸不笑回道。 妲斐想了一下,对系统她真是又爱又恨,爱它对自己美色的无动于衷,恨它对自己的美色无动于衷。 “这样吧。”她和系统打了个商量,“你给我镜子,我今晚就和他吟诗赏月,恩恩爱爱,成不成?” 系统得到她的保证,知道她不会失信于系统,哼了一声,让步了,“拿去。” 亮澄澄的豪华落地修身镜出现在妲斐面前,妲斐抱着系统嚒叽几口,“你真是我的宝贝儿。” 系统骄傲叉腰。 下一刻妲斐无情抛开它,欢喜的提着裙摆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镜子里的人转起圈来,无一处不是美字,看得妲斐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好看飞天了,天底下绝对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她这么绝色的女子。 系统:“……” 我真蠢,真的。 夜晚来临。 念安楼亮起了灯火,富有的公子如飞蛾扑火般涌了进来,销魂蚀骨绘了金的香气,再次浮散开,像是外面护城河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到最远。 美 人娇笑着依偎在公子怀里,端了一杯酒凑近喂了上去,随即红唇覆上,轻啄一口,“公子好棒,再来一杯?” 在念安楼,酒水可不便宜,一瓶就是一两银子起头,姑娘们哄得多了,拿到手的银钱就多,不少姑娘都卖力得很,恨不得把人灌醉在这念安楼里。 当然也有知晓分寸的,哄得适当,调调情,说说话,弹曲子唱歌,给客人身心愉悦的享受,放长线钓大鱼。 前者一次就被人记在心里的账本上,下次来绕着点,后者勾得人心痒痒,恋恋不忘。 岳昭是第二次来这儿。 第一次来他避若猛兽,觉得这是世间最为污浊的地方,第二次,却是怀着那说不清的心思。 他站在念安楼外许久,夫子的教诲声一直在耳边响起,“身为读书人,你们要心思明净,随时自省吾身,有一种地方你们要离得远远的,去了就是毁了自己的名声……” “那是世间污浊之地,充斥了龌龊不堪,那里没有礼义廉耻,没有绻绻书香,那里的女子放荡形骸,你们去了便是有悖人伦,不配做读书人!” 他捏了捏手中的木盒,喉结上下滚动,“我只是……” “只是……想感谢妲姑娘……” 妲姑娘帮助了他,他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若不是那日有妲姑娘,他就要被那些纨绔子弟…… 夫子应该不会怪他的,读书之人,要会感恩,他马上就要走了,他来这只是想发簪送给妲姑娘,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最后书生咬了咬牙,猛的一闭眼,踏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三连。 我真傻。 我真天真。 我真蠢。 第5章 书生篇【5】 进去后看到的东西让岳昭瞬间面红耳赤,险些就要退了出来。 明明……明明上次被推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过分的!这次怎么就…… 他的书生气太浓,又背着那个书箱,谁看到他都知道他的身份,当下便有人笑道:“哟,还是个眼生的书生,书生是想来见见世面的吗?那可是来对地方了。” “说起来……”有人看了他之后沉思,“这书生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上次那个撞了斐斐姑娘的书生吗?”高高的阁楼上,一名穿着青色衣衫的青年认出书生来,皱眉道。 在他的身边,另外一名蓝衣青年抬手饮了一口酒,落下的时候酒杯已空,旁边的侍从低眉顺眼将酒添满,蓝衣青年的手指摸索着酒杯的边缘,忽然嗤的一笑,将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里面的酒水洒出来,有的溅到他的衣襟和脸上,有的顺着桌沿,一点一点流入青年脚底的木板下。 他骤然起身,青衣青年抬头看去,愕然道:“哥哥你……” 蓝衣青年提袖抹过唇边的酒渍,眼眸中隐隐有妒火。“阿旦,不要拦我。” 说完,抬脚迈出一步,手指已经攥成拳,其上青筋暴跳。 被唤为阿旦的青衣青年犹豫了一会儿,不再说什么,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看向那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书生,摇了摇头,怜悯道:“可惜了,你运气不好。” 竟不小心,妄想着和我哥哥抢女人。 他正可惜着,却见对面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愣神,一时之间,手中的酒杯滚动在地,酒液染湿了衣角。 那准备下楼的蓝衣青年也顿住了脚步,眼中妒意散了干净,神色痴迷望了过去,欣喜道:“斐斐姑娘。” 穿着绣花罗裙的美人朝他走了过来,裙摆上的花骨朵似要摇坠盛放,绫罗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及曼妙身姿,她弯唇在笑,便是满楼灯火也都沦为陪衬,失了颜色。 所谓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不过也如此。 蓝衣青年的脸上出现了一层潮红,眼中却是势在必得。 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触碰。 妲斐却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一般和他擦肩而过,她站在木梯尽头,眼中是那惹人怜的小书生,她的声音柔媚而娇软,唤道:“小书生……” 蓝衣青年转身,看到那拥挤人群里,因这一声,猛然抬头 眼睛璀璨的书生。 “你是在寻我吗?”美人低笑着,眉梢眼角都是男性无无法抵挡的艷色。 她就像一株盛开的罂粟,其郁香是致命吸引人的毒,无数人为之疯狂,痴颠不已。 那些原本暧昧的低语,色气的动作,不知不觉全部停了下来,他们将目光放在念安楼大厅中央的书生身上,书生站在那里,身上的气质和装扮显得他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极亮,又极温,压抑的爱慕和柔,羞涩和失措,通过那张女子最为喜欢的俊美儒雅的皮相,一一展现出来。 真令人心动。妲斐叹息一声, 她看他还在做着读书人无谓的矜持,便扶栏走下楼,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又柔声问了一遍,“你是在寻我吗?” 离得越是近,那张容貌带来的冲击力也就越大,岳昭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迷失在了里面,怔怔点了点头。 他……是在寻妲姑娘。 得到回答,妲斐轻笑,她拉着岳昭走向木梯,轻声道:“你跟我来。” 她拉着失了魂魄的岳昭,从蓝衣青年身边走过。 蓝衣青年仰头看去。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书生将成为斐斐姑娘的入幕之宾,唯一的……入幕之宾。 他的眼睛暗沉下来,比之前更强烈的妒意,使得那双眼睛阴郁极了。 就像匍匐的毒蛇。 —— —— 岳昭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迷人的妖魅,在静谧的夜色下,在重重的薄纱中,用那最诱惑人心的姿态,朝他伸出手,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神秘,柔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书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梦中的他失魂落魄,身体和理智正在分裂。 理智告诉他前方是会将他毁灭的危险,要逃离开,远远逃离开,身体却做出和理智完全相反的反应。他眼睁睁看着梦里的自己覆上了妖魅柔软纤细的手指,看着妖魅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乖啊,小书生。”妖魅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白嫩藕臂搂住他的脖子,她似乎是开心极了,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真是喜欢极了你这样乖的样子,” 空洞的心似乎被填满了。只是看着她的笑容,都觉得美好极了。然而还想要些什么,既迫切期待,却也羞于启齿,于是任由内心某种欲 望不断蔓延,蔓延。 直到唇瓣上忽然一片温软触感。 画像上的美人正在回头看他,眼里含笑,一阵风吹来,他看见那些桃花簌簌落在河水中,聚在美人的腿足边。 蔓延的欲望最后终于覆盖,吞噬……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场不愿让人醒来的梦魇。 手中紧握的木盒掉落在地,一只精致的木簪翻了出来,在摇摇曳曳的烛火里,银质流苏安静的垂吊着。 醒来吧。 醒来吧。 即便你醒来,你的身边已也布满了网。 无处可逃。 —— —— 终于吃掉了,是一份青涩而纯挚的爱情,非常的美味。 妲斐打了一个饱嗝,灵魂得到了满足的感觉让她心情很是不错,她披上衣服下了床,正正看见那只落在地上的发簪。 她蹲下身,捡了起来细细打量,“倒也真舍得。” “哼。”殷红的唇瓣翘起,她收进怀里,“看在那幅画的份上,算是便宜你了。” 系统爬了出来,“吃了?” 妲斐:“吃了。” 系统不太敢相信,“真吃了?”速度这么快? 妲斐心情好不和系统计较,“真吃了。” 系统这才真的相信妲斐把任务对象吃了,那么问题来了,吃了之后,它小心翼翼询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外面天色正暮,妲斐洗完脸坐在镜子面前,细细描绘着眉,“接下来啊……” 一双修长的手自她身后伸出,取过她手里的笔,耳边是书生那紧张而又充满期盼的声音,“斐斐……” “嗯?”妲斐弯了眉眼。 “我给你描眉?” “好呀。” 接下来啊,当然是在这份美味的爱情变质之前,好好享受啊。 毕竟变质之后,味道就不好了。 不一会儿,眉描好了,妲斐对着镜子,手指在那描好的眉温柔的摩挲着,“真好看。” 果然会画画的人,画眉也是画得好看,比她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好看多了。 岳昭放下笔,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他的声音还有些飘,显然还没彻底回过神来,他昨晚来念安楼……明明只是为了给妲……斐斐送 发簪。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和斐斐,有了夫妻之实? 而且斐斐还是……还是…… 妲斐点了胭脂,回头正看见他如在梦里飘飘呼呼的神态,“小书生,你在想什么呢?” 岳昭看着那张如梦似幻的脸。 斐斐今日……比以往更加好看了,就像是喝足了血的妖精一样。 这种念头一闪而逝,他清醒过来。 斐斐明明是人,怎么能把斐斐想成妖精呢? “没……没什么。”他连忙摇头。 妲斐噗嗤一声,胆真小。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这小书生脑子里在想什么,问这么一句只是好为了下个问题做铺垫而已,“你看我胭脂点得好看吗?” 岳昭看了一眼,连忙转移开目光,脸色薄红,“好看。” 妲斐不满意了,“就只是一个好看吗?你是读书人,不能用读书人的话夸夸我吗?” 岳昭脸色更红,“我……我……” 他实在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好在妲斐知道他脸皮薄,轻轻哼了一声,便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唇色了,欣赏着欣赏着,又忽然叹了一声,失落道:“他太少了。” 岳昭疑惑:“什么……太少了?” 妲斐的手指划着唇瓣上的殷红,刚刚画好的眉毛皱着,很是不满,“胭脂的颜色太少了。” 她还是喜欢现代,可以屯好几百只口红,每只还都是不一样的颜色,可以单用,混合用,交叉用,轻轻松松咬唇妆,果冻妆,女王妆……哪像这古代,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弄个咬唇妆都麻烦死了。 想要拿积分和系统换,系统又防她,死活不肯,真是一点宿主的尊严都没有,气成河豚。 系统:“……” 古代世界用现代口红科学吗?!你兑换了肯定涂嘴巴上出去浪一圈,这样古代世界设定要被你给崩死!我们这些做系统的也要考虑世界固定性好吗!偷偷给你块镜子你就该感天谢地叫我爸爸了你还不满了你?? 我可去你他妈的吧。 第6章 书生篇【6】 念安楼的花魁最终还是花落了书生手里。 离开念安楼时候,妲斐只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戴上了书生给她的那只发簪,她站在那里盈盈一笑,人的心都要化去了。 楼里姐妹抱着她哭,妈妈手帕不断往脸上抹,“斐斐啊,你这一从良,从此以后我楼里的生意要怎么办啊!呜呜……该怎么办啊啊啊……”尾音一波三折,彰显了依依不舍的留恋情绪。 妲斐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只差没说放心妈妈我还会回来再战三百年,但是系统压着不让她说。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她回头看见那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的书生,笑嗔道:“书呆子,愣着干嘛?” 岳昭手心全是汗。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理所当然。斐斐说要离开念安楼,跟着他这个书生,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斐斐的如此垂青?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没钱没势,凭斐斐这样的容貌,想要什么权势公子还不容易? 妲斐看他还在神游天外,走到他面前,垫脚凑到他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在想什么呢?傻书生?要走啦,还不快给我拿包袱?” 岳昭迅速回过神,正正对上妲斐雪白的肌肤,乌墨的云发,清亮含笑的眼眸,脸色一红,连忙说好,就去把妲斐的包袱一个个提上马车。 他不让妲斐动手,自己一个一个提,提了不过两三个,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妲斐笑着摸出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岳昭傻乎乎的笑着,妲斐帕子一收,得了,真成了一个傻书生了。 她的包袱有好几个,里面装满了她的衣服,首饰,鞋子,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努力收罗的宝贝。重不重她心里自然有数,就凭这书生的名副其实的书生身子,能提个两三个已经是不错了,干脆叫了马夫来帮忙。 马夫身强体壮,一手一个包袱,安安稳稳的放进了马车里。 妲斐在岳昭的扶手下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行驶而去,妲斐天真的撑着下颚,“喂,小书生……哦不对……”她弯了眉眼,声音甜糯道:“相公。” 岳昭险些从自己的位置上摔了过去,稳住身子后他默默的抱紧了书箱,心想总是因为斐斐姑娘的三言两语脸颊潮红实在不太像个男子汉,努力了许久,憋出一句,“娘……娘子。” 妲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笑起 来实在是好看,说不出来的好看,就是让人觉得,像太阳一样。 岳昭抱着书箱,觉得羞耻万分,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笑。 被妲斐逮到了,妲斐笑得更欢了,她瞧着这小书生喜欢得紧,就像是看见了喜欢的宠物一样。 “相公,我们在念安楼买一个房子好不好?” 她说什么,自然都是好的,岳昭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是个穷书生,傻傻的应了。 妲斐朝他伸出手,“买房的钱呢?相公?”她似乎是相公相公叫上了瘾,声音娇娇软软,又柔又媚,任谁听都心动得要命。 岳昭终于反应过来他没钱,他只是一个穷书生,他认真思考了下,“我可以卖字画,给别人替笔,努力攒可以在念安城买一个房子。”似乎是怕妲斐嫌弃,他有些小心翼翼,“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的眼睛亮极了,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憧憬,“若这次科举我中了,我就在京都那里买一套地段好的居所。” 妲斐撑着下颚看他,“有花吗?” “有。” “有草吗?” “有。” “有你和我吗?” “有。”岳昭回答得毫不迟疑,“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成亲……” “在最南的阁楼洞房花烛。” 岳昭迅速将头埋在书箱里,好久才低低的应了。“嗯……” 哦耶,fg剧情走完啦!开心!系统给口红吗!妲斐愉快的在心里转着圈圈。 系统:“没有。” 那美丽漂亮的小裙子呢? 系统:“梦没醒?” 妲斐:“……” 分手吧!你不是我的小心肝了! 系统:“……” 你开心就好,我没追求没梦想的宿主。 岳昭倒也是那种知道努力的人,在念安城的这段时间,每天除了陪妲斐,就是画字画画到凌晨,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床给妲斐弄一些吃的放在桌子上,然而去街上摆摊卖字画,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些富家公子看他文采不错,想请他写几句送给姑娘的诗,被岳昭拒绝了几次后也就不再强求。 别的姑娘软言和他说小书生赏个脸给我们画张画像嘛,岳昭也都措辞温婉又坚定的拒绝了,惹得那些姑娘抱怨,“小书生莫不是认为给我们这些姑娘 画画像失了你读书人的水平?” 遇到这种情况,岳昭也只是好言好语道:“小生家中有妻,只为妻一人作画,妻不让我给别的姑娘画画像。”话虽如此,却无一点不满,反而甜蜜羞涩得不行,让那些前来求画的姑娘莫名嘴巴发苦,直嚷嚷着不画了不画了各自离去。 又是一个暮色黄昏。 岳昭卖完最后一副字画数了数身上的钱。 他看中了念安城的一处屋落,那里幽静人少,风景也很好看,院落布置得很漂亮,因为主人家要离开念安城搬往别的地方,所以挂着售卖的木牌,可惜需要的银两有些多,他一时之间难以凑齐。 斐斐说她身上有银钱可以补贴点,他拒绝了。 在岳昭看来他能娶到斐斐这样的姑娘已经是三生有幸,如何敢让斐斐受一点苦,更不要谈让斐斐出银钱补贴他买房。 愁眉思索了许久,岳昭把银钱收了起来,正打算收拾摊子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几个人。 手一顿,岳昭抬起头来,看见了两名容貌俊美的青年领着一群奴仆站在他面前,岳昭露出笑容,“请问……” 慕致扯了扯嘴唇,挥手道:“给我砸。” —— —— 太阳已经没入山头,天色暗了起来。 妲斐坐在槅窗的桌子边上,放了手里的镜子,抬头看向窗外黯淡的云彩,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小书生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饿了。” 以往这个时候,小书生应该回来了才对啊。 系统:“说不定他邂逅了美丽多金的女子……” 妲斐皱眉,“他的感情还没变质呢……”在这份感情还没变质之前,小书生就是她的小心肝,小宝贝,她就靠他将自己的脸养得更美了。 “再等等吧。”她撑着下颚,小腿在空中晃荡着,眼眸里倒映着天际已经亮起的星,“小书生再不回来,我找他去。” 她做的饭菜一点也不好吃,不然她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等着等着,天已经完全黑了,苍穹上星空璀璨,弯月悬挂,一只蝙蝠掠过夜空,飞往远处的山上。 妲斐揉了揉肚子,“好饿啊。” 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去找小书生吧。” 她在岳昭身上下了一种可以随时知道行踪的蛊,这蛊没有坏处,种在人的身上还会让人脑袋瓜子情商 一天一天高起来,她种在岳昭身上并没有想做跟踪狂的意思,只是觉得有时候有事,找不到人,就很烦,下这个蛊就不用烦啦,就像现在这样。 顺着蛊的感应,妲斐很快找到了岳昭。 月色下,少年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脸颊上全是淤青的伤,嘴唇还破了皮,殷红的血珠不断往外面涌着,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妲斐:“……” “!!!” 夭寿了!食物!任务对象!被打了!谁打的!?不知道这是她的人吗! 她看到他。 他也看到他。 岳昭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姑娘家晚上出来,很不安全的!” 妲斐:“……” 我看不安全的是你啊小宝贝。 她几步走上前去,眉头紧锁,很是生气,“谁做的?” 岳昭擦了擦嘴唇,安慰她道:“别担心,斐斐,一点伤,很快就好了。” 妲斐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他脸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絮絮叨叨,“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生意太好?有别的男人喜欢的姑娘喜欢上你?还是因为自己长得丑所以看不惯你这张好看的脸?” “嘶……”岳昭被她一碰,倒吸一口冷气,“疼,斐斐。” 妲斐飞快收回手,“你是不想告诉我了是吧?” 岳昭只是望着她笑。 妲斐瞪他,“别笑了,你现在可丑了。” 岳昭抿紧唇,不笑了,一脸紧张。 妲斐哼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在家里等你等了好久,我肚子好饿,你都没回来。” “我的错。”岳昭低低的说,没有丝毫辩解。 妲斐又哼了一声,“还有啊,我明明是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女子,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找你……” 岳昭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忽然伸出青紫的手拉住妲斐那双柔嫩白皙的手,“我们回家吧,斐斐,我给你买了鱼,回去给你炖鱼头汤,美容养颜的。” 妲斐总算不说了,拉着岳昭回了贫穷的小屋,拿出一点酒给岳昭擦拭身上的伤口,一边擦一边吹,岳昭疼并快乐着的享受着这种豪华般的待遇。 擦完了,岳昭要去杀鱼。 妲斐手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今天你伤着了,就不让你来做鱼了,我 自己来。” 岳昭不肯,妲斐偏要一意孤行,还把岳昭绑了起来,提着刀从书箱里把鱼翻出来,拿出去对着鱼磨刀霍霍。 一个时辰后,一对新婚小夫妻对着鱼鳞剃得惨不忍睹卖相实在难看的黑水汤鱼,妲斐自己尝了一口,立刻变脸,“这什么玩意??” 系统:“你做出来的黑暗料理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 妲斐拒绝自己喝,也拒绝岳昭喝,想到之前翻书箱翻到的被砸烂不少的水果,狠下决心,去拿来洗了和岳昭一起吃,勉强止了饥饿。 看着妲斐明明很嫌弃却吃下去的模样,岳昭咬了咬唇。 都是他没用,如果他也和那些人一样有权有势,就不会让斐斐受这样的苦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斐斐过上她想要的那种生活,不会再让她像现在这样了。 —— —— 岳昭休养了一天后,第二天趁妲斐还没醒,静悄悄的做了饭静悄悄的背着书箱上街摆摊。 等他走后妲斐睁开眼,“这傻书生还真倔强。” 系统:“有家的男人,风里来雨里去,心怀揣着小娇妻~~” 系统难得一皮,妲斐却并不配合,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帮这书生一把。 毕竟—— 她抬头看着已经漏了一个洞的房顶。 她真的不想在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她想要睡柔软的床,想要大大的房间,想要后院想要美丽的花花草草。 共患难什么的,短时间是情趣,长时间会造成感情危机的。 其实妲斐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人揣着一大笔可以将岳昭看上的房子买下来的银子,在岳昭面前吹嘘一番说要参加某某大人物的宴会,然后中间要文采比试一番,让岳昭帮忙写几篇文采不错的文章。 岳昭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客人说得十分真实,只好半信半疑用心给对方写了几篇文采措辞都十分卓越的文章,成功换得一大笔可以将他想买的房子买下来的银两。 回来的时候开心得不行,带着妲斐迅速把主人家的房子买了,还给妲斐买了新首饰新衣服。 收到新首饰新衣服的妲斐想了一下,歪头道:“上个月的这一天,你也给我买了一只簪子。”算是定情信物。 岳昭没想到她还记得。 买了房子 ,买了首饰,买了衣服,他沉默了一会儿,“斐斐,我……” “你怎么啦?”妲斐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我要去参加科举了。”岳昭的声音很轻。 他原本的打算,是送了斐斐发簪后就离开,没想到……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种事,他便留了下来,想把斐斐安顿好再离开。 妲斐啊了一声,也沉默了一会儿,“你要走了吗?”她的手指心不在焉的摸着发簪,“是了,你要考科举,我又不能跟着你去。”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 岳昭咬了咬牙,伸手抱住她,“斐斐,你等我回来好不好,无论科举成功不成功,我都会尽快回来念安城,和你在一起。” 他想和斐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是他无比执着的信念,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和斐斐在一起。 妲斐轻笑,放下手里的簪子,伸手捧住了岳昭的脸颊,“小书生要争气了,我很开心呀……”她笑意盈盈,声调温软极了,“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所以你放心,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你若回不来,我便去京城找你。” 她的脸颊已经贴在了岳昭的脸颊上,小心的蹭了蹭,“你要记得,每月的今天买一根簪子,或者是一件衣服送过来,附上一封你在京城的信,让我知道你一直念着我,没忘了我,听到了吗?小书生?” 岳昭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好。 妲斐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又道:“你要早去早回啊,我一个人在念安城,人长得好看,又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好危险的你知道吗?” 岳昭眼神一暗。 他当然知道,知道他的斐斐有多好看,知道觊觎斐斐的人有多少。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对妲斐许下承诺,神情认真而坚定,“会回来,保护你。” 斐斐是他岳昭的珍宝,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他不会再让那些觊觎斐斐的人窥伺着斐斐,不会再让斐斐等他。 妲斐眉眼弯弯。 “此去路程遥远……” “相公,勿忘归期……” 第7章 书生篇【7】 “相公,此去路途遥远。” “勿忘归期……” 小书生走了。 念安楼的花魁却一日又一日在那满庭花开的院落中等待着,等待着小书生的回归。 桃花谢了很久。 每月的十五,那端桥边又漫上了灯火,护城河超的夜色下,总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坐在那儿挑着花灯,桃花树下,却没有那跪伏在地脸颊微红细心描绘的书生。 忽有一日有人架马而来,停在了寂静的院落之外,翻身拿了东西,下了马后前去敲门。 咔哒。 门抽了锁。 穿着布衣素裙的女子推开门,手扶着门侧,看着敲门的人,柔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子乍时望见这样的绝色,失神了好一会儿,在对方再次询问的时候回过神来,慌忙伸出手,“这是……这是从向阳城送来的包裹,请问是妲斐姑娘吗?” 美人弯唇,“是我。” 男子便将包裹放进她手中匆匆离去,速度快的,像是身后有妖魅在追逐一般。 妲斐看了一眼轻笑低垂了头,她解开系带,里面是折得整整齐齐的花色襦裙,旁边还有一个木盒,妲斐拈起木盒轻轻打开,是一根发簪。是玉打磨过的,因为玉不是很纯粹,难免有些瑕疵,但胜在做这只玉的人手工精巧,倒也是很好看的。里面还塞了一封信。 妲斐拆来看了。 不愧是有才的文人,写的信让人读起来很舒服。内容写来了书生近日路途中的的所见所闻,询问她的生活如何,嘱咐着她身为柔弱女子要注意安全,结尾是报了预计一月后停留的地方,若妲斐要写信给他,就寄往这个地方。 看完后妲斐将信纸折叠起来,收入桌箱中,“小书生还真是记忆好。”居然将她曾经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她将包裹带回自己的卧室,换下了身上的布衣素裙,穿上了岳昭寄来的花色襦裙,也戴上了那只发簪。 镜子里的女子肤色雪白,眉如黛,眼若桃花,一身花色襦裙衬得人灵动万分,妲斐双手捧着下巴,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美貌。“真好看啊……” “书生肯定是很想看见我穿这件襦裙的样子。”说不定还偷偷画了好几回。 她弯了眉眼,去翻来之前岳昭留下来的笔纸墨砚,磨了后毛笔一沾,在白纸上描来描去,最后眉头一皱,显然很是不满意 ,思来想去,在画边留白处添了一些字,又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收到发簪和裙子很开心,又写在家里池塘中养了好几条鱼,等着明年肉多了就捞上来烤了吃,还写了去街市上买东西因为长得好看被别人轻薄的苦恼,最后总结。 “小书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种在院子里的竹子都快有我的腰高啦。” 写完后等风干,打算明日寄出去。 无论古代现代还是高科技的未来,快递这种行业,永远是长盛不衰的东西,根植于人性,蔓枝于社会发展,最后成就苍天大树,不可或缺。 一月后。 已是秋末。 原本的青叶已经染了一层褐色,风一吹,便簌簌的掉落在地,不多一会儿,就是一层枯枝落叶,脚踩上去,还会发出清脆的咔吱声。 岳昭正在储阳城的客栈中,拆开妲斐寄过来的包裹。 画筒,信纸,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漂亮石头。 他先是把信纸打开,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原本疲惫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眼底浮现了笑意,苍白的皮肤上因为涌上来的潮红而多了几分血色。 在看到妲斐说自己去街市上逛被登徒子轻薄的时候,捏着信纸的手指一紧,心慌的看下去。 好在妲斐说因为她长得好看那些登徒子连她的手都没碰到就被别人义愤填膺的打跑了。 岳昭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这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得意而失笑不已。他的妻真是一个爱美的人,只忠爱于自己的美。 “小书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种在院子里的竹子都快有我的腰高啦!” 岳昭又是难受又是心疼,正要提笔回信,门忽然开了,“岳兄!岳兄!我回来了!” 岳昭连忙将之前放在桌旁的信纸收入怀中。 进来的人速度太快,岳昭只来得及将信纸收了起来,包裹里的其它东西都没来得及。 那人一进来,眼尖的就看到包裹里的石头和画筒,“哎?岳兄,是家里人给你寄东西了吗?”说完,伸手迅速拿过话筒,“还有画筒,里面装的什么画,我看看!” “别碰它!” 那人动作一顿,看着显然是动了真怒的岳昭,心下奇怪,认识岳昭这一个月以来,岳昭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一个比较内敛沉默,温和好欺的书生,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岳昭。 那种眼神,让人有些害怕。 他的喉咙动了动,吞了一口口水,“别激动,别激动,岳兄,我这就给你放回去。” 他无比好奇画筒里装的是什么画才能让岳昭如此,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的岳昭不能惹,便将画筒放回原位,放回去的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心里模模糊糊掠过一丝念头。 看起来倒是像女子寄过来的东西…… 岳昭抿唇将包裹打了个结放进桌下的抽屉里,上了锁后,知道自己刚才反应不太对,便道了歉,“很是抱歉,苏兄,刚才对你发了脾气。” “哎~这有什么……”苏正棋的目光似不经意扫了那紧锁的抽屉,满不在意笑道:“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罢了,是我的不对,随意动岳兄的东西。” “对了。”他转移开话题,“我回来是因为赵兄他们寻了个好玩的地方,让我带你去。” “我还要看书。”岳昭没有犹豫的就拒绝。 苏正棋却是伸手拉住了他,劝道:“岳兄,看书回来再看也可以的,和我一起去找赵兄他们玩玩吧,我保管那个地方让你心动!君子出口绝无戏言!那地方真的好玩!” 他力气大,岳昭几乎是被他拽着离开客栈,“我的书箱……书箱……” “岳兄你的书箱有什么好带着的!都旧成那个样子了!再说了去那个地方怎么能带着书箱呢?让别人看出你是书生岂不是被笑话?” 岳昭隐隐约约有些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当苏正棋拉着他在青楼外站立笑着问他这个地方如何时,岳昭脸色一黑,“我不想来这种地方。”袖子一甩,挣脱开苏正棋,转身就要回客栈。 苏正棋又连忙拉住他,“别这样啊岳兄!我知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会有排斥心理的,毕竟世人都看不起它,但是你相信我,进了一次后,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简直是……”他闭上眼睛,一脸享受,“销魂蚀骨啊——” “尤其是这里面的花魁!我保证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还早漂亮!” 没有谁会比他的妻更好看,他讨厌这种这种地方。 “苏兄,你放我回去,我的书还没看完——”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想将自己的手从苏正棋手里解放出来。 苏正棋却是硬着一条要将他带进去的心,不肯放手。 他就不信,岳昭经历过了一次来青楼的滋味,还会像现在这样正人 君子,毕竟男人的本性就是好色,他第一次来也觉得有辱斯文,现在还不是乐在其中? 于是就这样硬生生将岳昭拽了进去。 有人看到这副情景,也只是想又是一个第一次来青楼的,看现在这挣扎抗拒的模样,只怕不稍一会儿,就要留恋不已,恋恋不忘这里的好了。 苏正棋拽着岳昭找到了赵路一行人,出声喊道:“赵兄,魏兄,我将岳兄带来了。” 岳昭抬眼看过去。 赵路和魏岚已经一人搂了一个姑娘,全然没有读书人该有的姿态,反而像是个浪荡的轻浮公子。 岳昭胃里一阵恶心,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因为省钱而和这些人凑一堆,本以为都是品性高洁的的正人君子,哪里知却是一群没脸没皮败坏士人名声的垃圾。 赵路和魏岚看到他朝他挥手,“岳兄,快过来过来,今日你可是有福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暂且留下来了,再走就是不识抬举了。 岳昭面无表情坐了下去,“赵兄,魏兄,你们让苏兄拉我过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赵路和魏岚对视一眼,纷纷笑道:“这不是看你一直在埋头读书,心疼你,让你来放松放松嘛。” 赵路不舍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去,那是岳兄,才华横溢,你可要好好伺候。” 那名女子娇笑着说好,正要起身来岳昭这里,岳昭冷声说不用了,她便又笑着坐回了赵路怀里,只是目光掠过岳昭的脸,眼中露出可惜的神色。 赵路皱眉,“岳兄,你这太不领我情了吧。” 岳昭神色未变,“赵兄有赵兄自己的喜好,我自然不能横加干涉的,可是身为读书人,能离这些东西远些就离得远些,我不想碰,还请赵兄不要勉强我。” 赵路嗤笑一声,“行吧,岳兄有岳兄的坚持,岳兄品性高尚,自然是我们这些人不能比的。”他低头亲了一口怀中的女子,隐去眸中情绪,那女子被他抱着腰的手掐得有些疼,却也忍着,笑意盈盈的。 真是一群人渣。 明明心里嫉恨那书生,还摆什么兄弟情。 魏岚见场面不对,笑道:“岳兄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勉强了,不过待会儿会有花魁上场跳舞,岳兄再留一会儿,和我们看看,我听说那花魁好看得很。” 岳昭心念一动。 想 到第一次看见斐斐,斐斐提着裙摆回头笑的模样。 他低垂下眼眸,不再说什么。 魏岚看他沉默的样子,将身边的酒推了过去,“岳兄,不妨喝一杯酒?” 岳昭接过酒杯,端在手中摩挲着酒杯边缘,却是不喝。斐斐说了,青楼里的酒,能不喝就不喝。 他在那里坐着,魏岚他们讨论了起来。 “听说这花魁很有性格,说自己还是清白之身,没有一个人成为她的幕下之宾,她要自己挑选和她欢好的人。” “呵,还清白之身,人在青楼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就是给男人干的。”赵路饮了一杯酒,动作不安分起来。 粗鄙不堪! 岳昭的脸色更冷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厅内开始喧哗起来。 “花魁出来啦!” “阿媚姑娘!!阿媚姑娘!!” 岳昭执着酒杯,抬头看去。 台上的女子一袭薄纱,身形若隐若现,面容姣好而妖魅。 岳昭别过眼。 魏岚看着那花魁的目光痴迷,侧头问他如何,岳昭皱眉,“不如何。” 这世间所有女子加起来,都比不过斐斐的一根头发好看,更何况那台上的花魁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脂粉,白得像个鬼一样。 他的斐斐肌肤晶莹剔透,如雪似玉,就算是涂脂粉,也只会涂上薄薄的一层,伸出触上去,又软,又嫩。 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喉咙微动,岳昭一口喝下手中的酒,“看完了,我回去看书了。”说完,起身离去。 这下再没人阻拦他了。 “这岳昭难不成真是那种不为美色所动之人?”魏岚皱眉,“这花魁的姿色也算青楼里顶尖了,他看了之后,居然一点想法都没有。” 赵路冷哼一声,“说不准心里心动得不行,为了面子强忍着。” 苏正棋目光不错那台上的花魁,嘴里道:“说起来,我回去去找他的时候,看到有人给他寄了一些东西,有一幅画,还有一堆漂亮的小石子,我不过拿过那个画筒想打开看里面是什么画,他便发怒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有点吓人。” “这样——”魏岚思索,“那画呢?” “被他锁在客栈的抽屉里了。” “莫不是一副 春宫图?”赵路恶意的揣测。 “应该不是。”魏岚手里的折扇抵住下颚,“也许是哪个大家的绝世名画,他这么防着,说不定是想用它贿赂考官。” 科举考试经过几朝改革。 到如今分为四次考试。 童生试,秀才试,贡生试,会试。 他们此去京都,参加的是最后一场,会试。 会试又分为两个阶段。 笔试,殿试。 笔试取前三名进入殿试,经过皇上审查,确定状元,榜眼,桃花,然后天下公榜。 科举考试是士人飞黄腾达的捷径,因此每次科举考试,不乏有用金钱,名书名画贿赂考官的人,曾有一人当初还贿赂上了殿试,后被皇上察觉不对,细查之后发现弄虚作假,便将那人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涉事官员无不落马,被摘了乌纱帽,关入大牢。 就算如此,此种现象自然没有消失,只是做得更隐匿更有分寸了一些。 “若是这样……”魏岚眯了眯眼睛,“对我们这些人太不公平了。” “苏兄,你寻个机会,将那画偷过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魏岚沉吟道,“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就算了,若是我们想的那样,就要早作准备。” “科举讲究的是一种公平,我们不能放任别人坏了这份公平。”魏岚义正言辞道,仿佛真的没有一点私心。 他们四人中,魏岚和赵路住一间房间,苏正棋和岳昭住一间房间,苏正棋动手,总比他们要来得方便些。 苏正棋也同意了这件事,三人计划着如何偷取岳昭身上的钥匙,将他的抽屉打开拿出那副画。 岳昭并不知道三人在背后算计于他,他回了客栈,锁了门,打开抽屉拿出话筒,摘了上面的塞子,发现两幅画叠在了一起。 他取出来摊平开,心中郁气消失得干干净净,唇角弯了起来。 两幅画,一幅是他曾经给斐斐画的,一幅是斐斐自己画的。 斐斐果然没有画画的天赋,她画的那幅实在辩不清模样,似乎也知道自己画不出来,她在旁边提笔写道:“小书生,我认真的想把我穿着你寄过来的襦裙戴着你寄过来的发簪的好看模样画下来给你看,但无奈手指不听使唤,为了让你念着我,只好万分不舍将那床头挂着的那张寄给你。要不你自己想着给我画吧,等你回来,交到我手里,让我看看我有多么 好看。” “落笔。” “汝妻——斐斐。” “吾妻……斐斐。”岳昭的手指抚摸过那些秀丽的字迹,良久,他看向那幅他在护城河边夜色下给斐斐画的画像。 画中美人坐在岸边,裙摆一层又一层散开,小腿隐于水中,纤细的指骨挑着一盏灵巧精致的花灯,她仰着腰,侧头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睛里像是有万千星辰。 “小书生,你可要把我——画得好看些呀。” 他低垂下头,目光和画上的美人对视,眼眸又暗,又沉,压抑不住的情思,快要溢了出来。 终于,他伏下脑袋,吻上画中人的眉眼,声音又低又哑,“斐斐……” “吾妻。” 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多……贪恋你。 作者有话要说:甜起来狠得下心。 虐起来我也狠得下心。 第8章 书生篇【8】 第二日的清晨,醒来正洗脸的岳昭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苏兄?” 苏正棋明显是放纵了一晚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疲惫的魇足,他踉跄几步走到岳昭身边,伸手搭了上去,可惜道:“岳兄,昨晚你不在,真是可惜了。”说完,神色还颇为回味。 岳昭不动声色挣脱开他的手,将扭干的帕子挂在一边,用盆里的水净了净手后,将水倒掉,去屏风背后换了一身新衣服。 随即拿出书籍在书桌边翻开,取了纸笔后一顿,回头问洗脸的苏正棋,“苏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离科考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苏正棋一脸无所谓道:“急什么,再在这向阳城多待几日,领略下风土人情长长见识不好吗?” 岳昭心想若是寻常的领略风土人情也就罢了,但像你们这样的领略,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心知劝也无用,他索性低下头写给斐斐的回信。 苏正棋洗完了脸,余光看了他似乎在写什么,便凑过头来看,“你在写什么?” 岳昭不动声色抬袖遮了纸,“没有写什么,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想随便写一些东西罢了。” 苏正棋也不多问什么,笑了笑,将帕子丢在水盆里拧干,放在了自己的那块架子上。 岳昭感觉那个笑极为怪异,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等苏正棋去睡后他皱着眉头,细想也没发现什么,便低眸给斐斐写回信。 等到妲斐收到回信的时候,岳昭已经到了京都。 彼时念安楼的妈妈正在妲斐耳边念念不休,“我的小祖宗哎,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回念安楼吧,你是不知道没了你之后,念安楼都成什么样子了,要我说那小书生待你也不是真心,他要是真考上了,不知道把你扔哪里去了……” 妲斐撑着下颚一手挑开包裹的系带,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白色曲裾,打开旁边的木盒,依旧是一根样式精致的发簪,还有一封信纸。 念安楼的妈妈闭了嘴。 妲斐弯了眉眼。 她喜欢信守承诺的人。 信封的扣子被挑开,露出信纸一角,妲斐摊平了看,小书生先是说吾妻画的画有很大进步空间,然后又说画险些被那些贡生里一个姓苏的人看见,但是最后还是没看见,被他好好藏起来了,又吐槽和自己同行的几位贡生的品性……还提及被那姓苏的贡生强拉着去 了青楼,但是自身洁好衣角连一个女子都没碰到,看了那所谓的花魁,和吾妻根本没一丝一毫可比性,吾妻是这世间上最好的美人。 最后一段妲斐心甚悦。 这小书生,果然越来越讨她欢心。 该夸该夸。 “斐斐啊……”看着她弯了的眉眼,念安楼的妈妈小心翼翼开了口,“你可不要轻易就被这些东西收买啊,要知道你当初作为我们念安楼里的花魁,比这好的东西,那些男人疯了一般都想送到你面前。” “那哪是这小书生,给的起你的?” 妲斐将信纸折叠,“妈妈不用劝我了。”不一会儿,信纸被折叠成桃心,她拈起放在眼前,歪着的脑袋几缕发丝垂落在雪白的脸颊旁,漫不经心道:“我既嫁给了岳昭这个书生,又怎么能回去念安楼?多不成样子。” 念安楼的妈妈甩袖,“哎呀!”她犹不死心道:“哪里来的嫁,她与你,不过一露水姻缘罢了!嫁是有讲究的,他给你聘礼了吗?八字对了吗?他父母先生知道吗?我的傻斐斐啊!你可千万别一头栽在那书生的甜言蜜语里了!” “再说了!你现在在这个地方,一日复一日的等着他回来,你是不知道,念安楼新来了几个小骚蹄子,在背后说你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子!” “说你根本没传闻里的那样美,说你犯蠢,不知享受,居然跟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书生,还傻乎乎等着人家高中回来,先不说中不中,古往今来,考上了的抛妻弃子的书生还少了吗??她们都在笑话你,笑话你以后熬得失去了颜色,什么都没等到。” “要是你回去念安楼,让她们看看你的辉煌,她们哪里还敢在背后嚼你半句舌根??” “再说了你在念安楼,妈妈也从来不为难你,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多潇洒自由啊!哪像现在这样,瞧瞧你穿的,哪里有以前的半点精致!” 她又是恼又是可惜,话里话外,都想让妲斐回去念安楼。 “任由她们说好了,”妲斐毫不在意的看着窗外,眼眸倒映了外面院子里开的花,平静而温软,“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有一个自己的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念想,便是那念想如何,成不成真,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可后悔的。” 妈妈看着不施粉黛的侧脸,忽然为她觉得心疼。 她能理解斐斐的想法,身为青楼女子,纵使万千宠爱,披金戴银, 可未来却是茫然没有光亮的,男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个接一个的,都是负心的薄情人,嘴上说着爱你喜欢你,实则不过是将你当做一个玩物,丝毫没有尊重可言。 那么多的青楼女子想要寻一个真心人,想要跟着那真心人离开青楼从良,想着相夫教子,和自己相公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别人都说戏子无情,□□无义,然而那身为士人的书生阶层,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喜欢你容易,爱上你容易,抛弃你,也很容易。 他们总是很轻易被青楼女子所吸引,在得手之后,又总是很轻易,厌恶排斥吸引他们的青楼女子,觉得落了身份,辱了清名,毁了风度。 “斐斐啊……”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我也希望你遇上的是一个好的,也希望那书生能让你有了一个依靠,让你过得平平安安,若真是如此,你不回念安楼,妈妈我也是开心的。” “可是……”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妈妈怕你受伤,怕你被抛弃啊……” 她第一次见到斐斐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身上也没有风尘气,活像个高官有钱人家里的千金。 也不害怕她,也不看不起年老色衰的她。 只凭一张脸,斐斐便成了念安楼的花魁,成了念安楼的招牌,无数人来只为看她,为她豪掷千金只想她开口说一句话。她想着这孩子这么风光,又欣慰又害怕,欣慰她让念安楼这么红火,又害怕她捞够了金就会提出离开。 可是斐斐并没有,她似乎是将这里当做了玩闹休息的地方,从来没有提过离开,还会跑来寻她,教她怎么保养,怎么打扮,那些贵公子费尽心思为她寻来的发簪,她毫无不舍的戴在她头上,将她推到镜子面前,得意的笑,“看,比以前好看多了吧?” 她对谁都那么好,那么大方。 在念安楼,没有几个姑娘嫉妒她,不喜她,排斥她,她们嘴里叫着斐斐姐姐,一个比一个甜。 可是斐斐离开后,没有人压着她们的勾心斗角,她们便一日比一日闹得厉害,又因为新来了几个自以为是不懂事的,让原本和和美美的姐妹关系更加僵硬。 也许是年纪大了,她看得心凉。 她一哭,妲斐就没办法了,只好伸手捧着她的脸,哄道:“妈妈你别哭了,我相信小书生是真心待我的,他在的时候,从不让我动手做什么事,我给他绣鞋,他 还怕针扎了我手,为了给我买这个房子,他每天画字画到凌晨,第二天天还没亮又早早起床去街市上卖字画,被人打了半夜回来还不忘记给我卖鱼……他待我是真的好,你放心吧,他不会抛弃我的。” —— 好不容易哄走了念安楼的妈妈,妲斐拍着胸口,“妈妈真是一个人精,我差点忍不住了。” 系统:“???宿主?” 妲斐:差点忍不住,就要和她回去自证美貌了。 系统:“……” 无话可说,只有fuck。 妲斐将小书生寄来的被她各种折腾的信纸塞在抽屉里,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那幅画像寄给小书生了呢。” 害得她,最近觉都睡得不好了。 第9章 书生篇【9】 妲斐又开心的写了一封信寄去京城。 彼时岳昭刚刚看完书。 看到寄来的只有一封信,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失落,然而一封信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很好了,他细心拆开,一字一句慢慢的看。 看完后他放在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里,上了锁,和着那些画筒,放进了抽屉里,抽了抽屉钥匙放在袖中的暗袋里。 很多学子到了京城会去寻一些有官职的人投靠,也就是做门生。能够被主动看上的人很少,大部分都需要自己写文章自荐,通过一些路径送到想要投靠的人手里,那些大人看你的文章合眼缘了,就会收你为门生,不喜欢了,就会派人将你的文章退还给你。 岳昭也在忙于此事。 他打探了许久,决定将自己的文章送到程大人手里。 程大人位居礼部侍郎,既不是权势滔天的重臣,也不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臣,而且名声不错,是一个很好的投靠对象,但和他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岳昭去送文章的时候,发现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 收文章的是程大人家的家仆,一边喊不要挤慢慢来,一边收书生们递上去的文章。岳昭在最后面排着队,看着几个书生被推了出来,隔的距离有些远,加上人太多,他听不见在说什么,但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那几个书生一直在和推人的护卫争执,脸都气红了,最后一个拉一个,离开了。 岳昭有些好奇,但还是按捺住了。 斐斐说了,在外面,少管闲事,少看闹事,明哲保身。 排了俩个时辰后,岳昭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来的时候没想到人这么多,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又正值日头,觉得脑袋发昏,喉咙干涩,不太舒服。 得赶紧把文章送上去,然后去给斐斐买衣服和首饰。 好不容易到了他,他将手里的文章递上去,报了自己的信息,“岳昭,兰陵城人氏,年方十九……” 那人翻了几页文章,又往文章底下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后,又看了看他,见他在报自己的信息,冷冷打断了他,“行了,拿着你的文章,走吧!” 岳昭有些茫然,“这……程大人不是还没看吗?”怎么就说要他拿着文章走? 收文章的有两名家仆,一名面无表情,眼底轻蔑道:“想做程大人门生的人多的是,这么多的文章,程大人哪里看的过来,小书生,你怕是不知道,没点东西,你这文 章,是送不到程大人眼皮下了。” “东西……什么东西?”岳昭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脸色苍白询问到:“要户籍证明?还是贡生证明?这些东西我都带的。” 说着,就要从自己的书箱里拿那些东西出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他文章的家仆不耐烦了,伸手直白道:“钱啊!我们这么辛苦这么累的给你们这些臭书生收文章,你们以为交上来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没钱,就别想让自己的文章到程大人手里。” 岳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钱,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下意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给。” 他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打开系带,挑出几十文钱递了过去。 家仆看到这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钱,气笑了,也懒得和这种什么都不清楚一点规矩都不懂的书生多说什么,招手叫来护卫道:“带出去!” 两名护卫当即上来一人一只拉住岳昭的手腕,岳昭还不明白怎么会这个样子,他挣扎着回头想要询问,却看见家仆接了下一个人的文章,看了几眼后看向那人,那人腆着笑脸从怀里摸出十两白银放在家仆手中,家仆抖了抖,转给后面的人收了起来,满意道:“行了,拿着你的文章去旁边填信息入,填完了文章就交给我旁边的这位。” “好,我知道了,谢谢大人!”递钱书生欣喜若狂的点头,连忙拿着自己的文章去另外一边填信息了。 事到如今,岳昭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拒绝,那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傻子了。 科举考试之前,是朝堂官员招收门生押宝的日子,同时也是那些贪污腐败之人的发财之日。 护卫将他拖出院外,伸手一推,岳昭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手臂被粗糙的石路蹭出了淤青。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声音低哑的咳了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好久,他决定还是去别的地方试试,然而基本上每一个收文章的家仆都要收取大量的银钱,现在的他,根本拿不出来那些令那些家仆满足的份额来,拿不出来,无论文章写得再好,家仆都不会收下,脾气再差一些的家仆,还会直接将你的文章撕了,对你一阵冷嘲热讽。 有才华无钱财的才子,已经被剥离出了门生的第一道门槛,而那些空有钱财却无才华的人,凭着钱财买一份好文章,贿赂贪婪家仆,弄虚作假,却可以平步青云… … 这到底是多么畸形恐怖的存在? 可社会风气如此,又能如何? 岳昭知道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故,但却不知道为了利,这些人的势利嘴脸能如此丑陋不堪。 他看着手中的钱袋。 十两白银,他也能拿出来,路途上他时常摆卖字画,得到的都一分一毫的攒着,没有乱用一点,可若是拿出这十两,他就没有钱给斐斐买衣服和首饰。 他答应过斐斐,每月都要给她买衣服首饰寄往念安城。 郁结,苦闷,愤世嫉俗……种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最后他将钱袋子系在腰间,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斐斐的音容笑貌。 “大不了不做门生了。”他这样劝慰着自己,“还是去给斐斐买衣服和首饰。” 其实不做门生也挺好,一个人,挺自在的,况且他还要回念安城,做了门生,多麻烦啊。 劝慰着劝慰着,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般,嘴角露出笑容,也不顾身上摔出的淤青,朝街市上走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总有一天,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更何况他有斐斐,就已经是上天垂幸,几辈子积的福气了。 斐斐还在等他,还在念安城等着他从京都回去,给她带去好消息。 —— —— “公主殿下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来尝尝奴婢刚剥出来的荔枝,味道甜得很,也很新鲜,水滋滋的,公主殿下一定很喜欢。” 舒适雅致的马车里,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端了一碗刚剥出来的荔枝嫩肉,低笑着送到戴着面纱的女子面前。 面纱女子将落在岳昭身上的目光收回,细长的手指放下了车帘,解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云雾般的娇媚容颜。 接了宫女手中的玉碗,卫鸢道:“刚才看到一个有趣的人。”说完,低下臻首,轻舀了一勺荔枝肉放入嘴中, “在哪儿呢?”宫女含笑询问着。 “已经离开了。” “莫不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尝了一口后,卫鸢将玉碗放在一旁。 味道还不错,也的确挺新鲜的。 年轻美丽且尊贵的公主支着下颚轻笑,丹凤眼微眯,“看起来是一个书生没错,背着一个破破旧旧 的书箱,皮相长得还很好看。” “可比得上慕丞相家出走的那两位?”另外一位宫女扇了扇放置在角落的香炉,忽的提袖捂唇轻笑着,打趣道。“听说前几天刚回来,被慕丞相教训了好一顿,可心疼死了京都里的不少千金小姐,私底下讨论着去送药呢。” “换我我也心疼,谁不知道慕丞相家的那两位公子,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给卫鸢端碗的宫女笑意盈盈回着。 美貌的公主回想着刚才的那一眼。 那书生的皮相丝毫不逊色于慕丞相家的那两位,而且身上还多了一种她喜欢的儒雅青涩。 她从他被护卫赶出来时就注意到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被赶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颓丧的狼狈,握着钱袋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褪去了缠绕在身上的丧气,眸光又亮又温软。 公主舔了一下手指。 她还……挺喜欢这个书生的。 尤其是那双……似是含了情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文不要考究,架空设定架空设定,我都是乱jb写的。 拒绝考究党。拒绝!!!!!!!! 提前预警。 第10章 书生篇【10】 念安城。 深夜。 妲斐坐在镜子面前梳着长发,顺便欣赏自己的美貌,忽然一根发丝缠绕到手上,她放下木梳,望着手里那根极细的发丝,轻声喃喃:“掉了啊。” 想了一会儿,她道:“送给小书生做礼物好了。” 手指将发丝捋平,挽了几圈打成蝴蝶结,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妲斐开始撑着下巴发呆。 烛火摇曳,从半开的槅窗外看进去,正正看见女子被烛火映出暖色的脸颊,仿佛是云雾缭绕里盛开的花。 她开始哼着咿咿呀呀的戏,目光透过昏黄的灯火,落到不远处的书桌上。 在那里,她还给那小书生红袖添香过,小书生埋头落笔,她就在旁边磨着墨,一下一下的磨,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在旁边弹琴。 她微微阖了眸,眼眸里困意快要涌出来。 其实她知道,她等不到小书生回来了。 就像很多话本里写的那样,青楼花魁也好,寺庙妖魅也好…… 她轻轻吹熄了灯火,幽幽叹息一声,手指从按着的木盒上离开,眼眸平静无波。 要开始了啊。 小书生,你能坚持多久呢? 在权力与欲望的诱惑下,在人性的阴影下,嫉妒、丑恶、贪婪…… 我以同样的感情待你,你又能否……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呢? —— —— “岳兄?你还没找到依附的大人吗?” “赵路兄和魏岚兄已经找到了,我今天也找到了,按道理来说,岳兄你比我们才华还要高上几分,不应该找不到才对。” 岳昭趴在桌上,身边已经是喝光了的酒坛,他晃了晃酒杯,潮红的脸颊上,眼眸迷离,“哦……”他笑了笑,打了一个酒嗝后,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那……那恭喜苏兄了。” 紧接着,他似毫不在意笑了下,“我没找到,就没继续了,想着其实做不做门生……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是啊,没那么重要。 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科考,做门生不过是一个文人攀比的形式罢了。 “恭喜啊……”他又说了一句,“恭喜苏兄,恭喜赵兄,恭喜魏兄,恭喜你们。” 说是恭喜,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 是如何的不甘和委屈。 论才华,谁人不夸他才华横溢? 论人品,他难道还差了苏正棋这几人几分?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谁都被收为门生,却只有他?因为塞的钱不够多?满足不了那些人的利欲熏心?门生招收,何时成为了这么可笑的事情? 赵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似安慰实则炫耀道:“恭喜什么呀!做门生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岳兄你不要太在意这些东西!” 岳昭嘴里应了,却是一片苦涩。 怎么不在意…… 在夫子眼里,他一直是骄傲。 没想到到了京都,他这个夫子的骄傲,却这么狼狈不堪,四处碰壁。 万种情绪让他一杯又一杯灌着酒,就连赵路他们敬的酒也来者不拒,到最后脑袋已经麻烦,又是一杯灌下去,他脑袋一片模模糊糊的沉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喝醉了过去,趴在桌子上无意识的喃着,“恭喜……恭喜……” 赵路见此,朝魏岚使了个眼色,魏岚凑近岳昭,轻声唤道:“岳兄?岳兄?” 岳昭阖上了眼眸,已经睡了过去。 魏岚试着推了下。 没反应。 “醉透了。”他轻声道。 赵路露出笑容,“终于有机会了。”说完,他看向苏正棋,“钥匙在哪里??” 怪只怪岳昭防得太紧,在向阳城那段时间苏正棋压根没有机会下手,迫于无奈商议后才决定到京城再寻机会,眼下这个机会不就出现了?并且成功了。 苏正棋想了一下,今天早上他起床看到岳昭正在锁抽屉,岳昭把钥匙放在了…… “他在自己的衣服下开了一个袋子,钥匙在那里面。” 赵路弯身掀起岳昭衣服,果然发现了一个暗袋,他满脸笑容将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丢给魏岚,“去!开抽屉!把他藏着的画拿出来。” 魏岚接了钥匙,起身去开。 他们每到一个客栈都会分出自己的东西,以免发生争执,走到岳昭的书桌边上,魏岚俯身,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咔嗒一声,锁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魏岚忽然生出一种,很恐慌,却又很期待的感觉。 他手指颤抖的拿下锁,仿佛即将放出……一个恶魔的 存在。 抽屉开了,魏岚喉咙动了动,单调的抽屉里,里面放了几封信,还有几卷画筒,还有一些石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魏岚忍不住,伸手摸向了画筒,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将画拿出来和赵路他们一起看,而是自己打开塞子,将画小心翼翼抽出来,一点一点展开。 深沉的夜色,流淌的河水,往上,是少女裸/露的脚足,蔓延开来的裙角,扶柳般的腰,精致的花灯亮着柔和的光,少女仰着纤细的腰,回头半歪着脑袋,笑意盈盈看了过来,眼眸里似有万千星辰和秋水。 像是被妖魔摄走了魂魄,魏岚呆呆的看着画里的美人。 他甚至在幻想自己成为美人手中挑的花灯,留恋在她足边的桃花,喉结剧烈的滚动,他看向画旁的字。 吾妻——斐斐。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掠过了很多画面,最后停留在那青楼台上跳舞的花魁,他笑着询问岳昭如何时,岳昭回道不如何的神色无波。 有这样的娘子,天底下还有哪位女子能入得了眼? “魏岚?好了没啊?”身后传来赵路不耐烦的询问声,“拿幅画怎么那么慢啊?” 说着,赵路就要起身过来。 魏岚下意识将画卷了起来放入画筒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关上塞子,落了锁将钥匙飞快丢往窗外,窗外是一条河,钥匙落到里面,绝对没有人能够寻到。 “你在做什么?!魏岚!”赵路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伸手揪住魏岚的衣领,将魏岚抵在桌上,怒道:“你疯了?!你把钥匙丢了做什么?!” 魏岚别过头,忽然之间道:“明天等岳昭醒来,让他认为钥匙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说完,他拉开了赵路的手,跑了出去。 他的预感没有错。 他打开了一个恶魔。 诱惑人心的恶魔,能够让人…… 魏岚的眼神逐渐晦暗。 疯掉的恶魔。 ——— ——— 第二日岳昭脑袋疼痛的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照进了屋子里面,有些刺眼。 岳昭揉了揉额头,起身晕晕乎乎打了一盆冷水,将脸埋在了水里提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仰起头 ,拿起旁边的帕子洗脸,洗碗后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他记得,苏兄,赵兄,魏兄他们都成为了门生,只有他还没有,在庆祝恭喜他们的时候,他因为难受,好像喝多了,最后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他们把自己搬到床上吗? 想到这里岳昭不由得有些脸红,他之前暗自觉得苏兄,赵兄,魏兄不好,没想到他们竟如此照顾于他,还把他往床上搬。 洗完脸岳昭打开窗透透气,看了一眼房间里,发现苏正棋还要睡觉,于是俯身弯下腰去摸抽屉钥匙,摸了几下后,皱了皱眉,再摸几回,已经是神色大变。 钥匙不见了!怎么回事?他记得留放在这个暗袋里的才对?! 他在房间里开始寻找,尤其是昨晚喝酒的桌子旁边找了好几回,半个时辰后,他坐在床上,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怎么会找不到呢? 难道他把钥匙落在了外面? 应该不会这样啊……他昨天都没怎么出去,暗袋他又做得隐匿,钥匙不可能掉出去。 岳昭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熟睡的苏正棋身上,脑海里浮起一个念头。 昨晚上他喝醉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约莫是醉昏了过去,而在他醉昏之后,苏兄他们莫不是…… 想着想着回过神来,岳昭忽然暗暗给了自己一耳光。 苏兄他们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明明昨晚他们还把自己搬到床上,自己现在却在怀疑他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耻! 钥匙丢了岳昭倒不担心拿不出画,毕竟可以请客栈小二再给一把,但是岳昭担心钥匙被有心人拿走且把他藏的画给看了,他知道斐斐有多好看,就怕别人动了歪心思。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岳兄,你醒了吗?” 岳昭抬头,“谁?” “是我,魏岚。” 第11章 书生篇【11】 魏岚?魏兄? 岳昭推开门,门外果然是魏岚。 初见之时,魏岚拥有一张温文尔雅的脸,说话的时候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岳昭对魏岚的印象很是不错,加上魏岚在青楼也给他解过围,这份好感更甚。 其实魏兄除了不怎么爱习书,其余都是好的。 “魏兄找我何事。” 魏岚手里握住一本书,温和笑道:“我来找你一起看书。” 岳昭有些惊异,“习书?” 他的惊异溢于言表,魏岚抵唇,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咳,“马上就要科考了,再不收心,就要名落孙山了,想着岳兄懂得多,便和岳兄一起看,不懂的好问岳兄。” 岳兄很是开心魏岚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还没找到斐斐的钥匙,神色为难道:“十分抱歉,魏兄,我刚才丢了东西,现在还没找到,可能没法陪魏兄一起了。” 魏岚皱眉,忧心道:“岳兄丢了什么东西?要不我陪你一起找找?” 岳昭连忙拒绝,“没事没事,只是丢了一把钥匙,我自己找就好了,找不到我去掌柜那里再要一把。” 看着魏岚不似作假的神色,他打消掉对魏岚的怀疑,对魏岚道:“要不魏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掌柜重新要一把,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看?” 魏岚点头,“嗯,行。” 岳昭匆匆换了衣服收拾好自己下了楼,去找掌柜花了一些银钱重新要了一把钥匙,回来打开抽屉看什么都在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看来应该是自己弄丢了钥匙,而不是被别人偷了,险些误会魏兄他们。 他关上抽屉,将抽屉锁了起来。 魏岚在不远处询问道:“还好吗?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岳昭摇头,回头朝魏岚道:“谢谢魏兄关心,我看了,没丢什么,我们可以看书了。” 于是等到苏正棋和赵路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俩人在一起看书,皆是看得无比认真,期间魏岚还多次不耻下问,岳昭都给他讲得清清楚楚。 苏正棋:“……” 赵路:“……” 发生了什么? “魏兄,岳兄……你们这是……”苏正棋表情呆滞。 岳昭看到他们醒了,将手中刚刚看完了的一篇翻过,轻笑道:“魏兄和 我在看书,赵兄,苏兄,你们也要一起吗?” 这是魏岚又有一句话一知半解,便询问岳昭,岳昭回头给他指点,他恍然大悟,“真是谢谢岳兄了!” 岳昭最受不得夸,他挠了挠头,“这个没什么……魏兄多看几遍也能自己领悟的。” —— —— 第二日,岳昭刚刚吃完早饭,魏岚就来寻他,他神色很是高兴,岳昭出于好奇询问了一下,魏岚便拉着他道:“岳兄,今日我去顾大人府中,顾大人问了昨日你和我谈论的为官之道,我回了顾大人,顾大人说我讲得很不错,我看顾大人很是欣赏就对顾大人说这是你的想法,顾大人对你很好奇,让我今日带着你去见他,说想要收你为门生。” 岳昭听完,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什……什么?……是那位顾大人吗?” 工部尚书,顾天行。 是当今陛下信任的重臣之一。 他记得魏岚有说过他成为了顾天行的门生。 那个时候他还羡慕得不得了。 魏岚看他的样子,手中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没错,顾天行顾大人,岳兄你还不快收拾和我一起去见他?” “我……我这就去!” —— —— “斐斐,吾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我已是顾天行大人门生,此事还要感谢和我同行的魏兄,是他朝顾大人举荐了我……科举已考完,心里觉得发挥很好,等待放榜之日,所能得中一个探花榜眼,别无所求。” 女子娇嫩的手指抚过一页页信纸。 “魏兄?” 收回手,妲斐双手捧着脸。 这封信里小书生提了很多次这个人啊,信里的魏兄对小书生似乎很好的样子,把小书生举荐给顾天行,给小书生买纸笔,还有买书,把她的小书生照顾得无微不至,体贴得很。 但是她明明记得之前小书生还说过他为美色所迷,轻浮之人。 她的手指点着脸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小书生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呢?” 钱,没有,权,没有。 娇妻倒是有一个。 “图什么呢……”她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倦怠的垂了下来,看着书生那清秀的字迹。 一阵风吹来,雪吹了进来,她侧头,眼眸里倒映着满 天的大雪,“下雪了啊……” 这倒是个特别的朝代。 居然设在冬初考试。 冬初。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既是灭亡,也是新生。 她起身,推开门。 外面大雪纷飞,院子里种的梅树静悄悄的绽放着,池塘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妲斐靠在门边,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 —— 放榜那日,没有下雪。 金黄色的皇榜贴在东门,无数士人蜂拥而至,想要在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青衫书生站在最里层,仰头看着那凌驾无数人之上的名字,身体微微颤抖着。 岳昭。 岳昭。 旁边都在讨论岳昭是谁,岳昭觉得如在梦中, 那是……他的名字。 是同名? 还是写错? 旁边的魏岚兴奋道:“岳昭!岳昭!你是第一啊!!第一啊!!” 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他的眼睛里只有那皇榜上高于一切的……他的名字。 他,岳昭,是这次科考的第一。 他忽然转身,推开一个又一个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朝客栈狂奔而去。 他要告诉斐斐!他是科考第一!可以进入殿试觐见世间最尊贵之人——皇帝。 他终于,可以给斐斐想要的一切! 在京都买地段最好的房子。 种上花花草草。 和斐斐在最南的阁楼,喜结连理,洞房花烛。 他神色痴狂,笑容灿烂。 一路跑至客栈,一身单薄青衫在寒冷冬日里被汗水沁湿,他打开房间迅速将门反锁,慌忙翻出纸笔磨墨,手指颤抖着,不知如何下笔, 斐斐,我……我是科考第一…… 这样斐斐会不会说他太傲慢? 斐斐……你知道……知道我考了什么名次吗? 斐斐会不会回我哪里知道? 一句颤颤巍巍的斐斐之后,后面写什么他脑海一片空白,忽然外面一阵敲门声,“岳兄!岳兄!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我们看见了!你考了第一!魏兄考了第三!” 岳昭手抖得更加厉害,他 连忙将自己考了第一的消息写了上去,匆匆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在信封里然后塞在怀中,前去开门,外面的三人还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就见他狂奔而去。 赵路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这是考好了?就要抛弃我们了?” 苏正棋在旁边呐呐道:“可能岳兄太兴奋了,他跑出去是为了给家里人寄信?” 魏岚站在原地看着岳昭消失的背影。 他……是在给她……寄信吗? 斐斐。 他抿了抿唇,垂于袖中的手指微微颤着。 岳昭……会在信里提到他吗?斐斐会……在岳昭的信里看到他的名字吗? —— —— “斐斐,我考上第一了。” 简短的一封信,区别于以往平静顺畅的字迹,这篇的字迹有些犹豫的潦草,透露出写信之人波动不定的心情。 “真厉害啊,小书生。” “毕竟是天命钦定的命运之子。” 妲斐披着外衣,轻笑了下,“谁说不是呢。” 被命运临幸的人啊,真是让人羡慕,第一这个位置,可不好拿啊。 手指里端着镜子,镜里的女子姿容绝世,没有一处不是好看的。 她很开心看到今天的自己还是这么漂亮,于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真好看,我们做朋友吧?” 系统:“快被抛弃的寡妇自娱自乐,疯了。” —— —— 皇榜下来后,就是殿试,殿试由皇帝确定最后的状元,榜眼,探花,最后天下公布,三日流水宴。 岳昭和魏岚以及另外一位考了第二的士子随着人进了皇宫,也就是这个时候岳昭才知道魏岚的身份不简单,他是离开念安城后和魏岚一行人相遇,那时候魏岚只说自己就是一普通书生,可当宫人们看到了魏岚时,居然叫了魏岚一声,“魏小公子。” 而那引着岳昭三人的公公还轻言细语和魏岚说话,“魏小公子和慕丞相家的两位公子倒是很喜欢往外面跑,魏大人可是被你气狠了。” 魏岚只是笑不说话。 那公公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三人绕了一路的廊腰缦回,进了天子殿。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历史。 不要用古史考据。 考试时间,层次啊,内容啊,什么东西都是我乱写的。 第12章 书生篇【12】 “公主?” 耳边听着贴身宫女的呼唤,身着盛装的卫鸢坐在珠帘后,目光不错殿上的青衫书生,红唇轻启,“是他?” 卫鸢记忆不错,记得这个是她曾经注意过的书生。 没想到再一见面,是在殿试上。 她原本来的时候还不太情愿……但现在…… 她弯了弯唇,“父皇倒是做了一件我喜欢的事情。” “去。”她侧头,吩咐自己的宫女道:“给我拿一套宫女装来。” “是。”贴身宫女挽碧服身,小步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套崭新的宫女装送到卫鸢手里,卫鸢起身,拿着宫女装进了内室。 听到声音的岳昭余光看去,于重重珠帘中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是个女子。 能在这殿台上的女子,公主吗? 他这样想着,却是收回余光,低垂下头,恭恭敬敬。 斐斐还问过他,她与公主谁更好看些,想到这里,他在紧张中难免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抿紧唇瓣,怕殿上天子因此赐罪。 但是高高在上的安隆皇帝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东西,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看向珠帘的方向,发现里面坐的人已经没了人影时,眉头微皱,“公主呢?” “公主刚刚出去了。” 安隆皇似乎有些无奈,“这孩子,倒是爱玩。” 既然掌上明珠不在,他回头,再次将之前问出的问题三人的回答在心中过滤一遍,闭上眼睛,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数。 但是有数不代表现在就宣,他沉吟道:“你们三人都很优秀,朕还需要再思虑一段时间,你们就先跟李公公去偏殿,等朕决定好了,再行传召。” “是,陛下。”三人匍匐跪在地上,行了礼后,跟着之前引着他们进殿的公公离开。 毕竟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李公公不敢怠慢,路上和着他们说着话。 突然一名身着宫装的宫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撞上了岳昭,手里端的汤药全部洒在岳昭身上,而后摔在地下,眼神微红,“疼。” 李公公回头正要大怒,却在那宫女抬头后,额头大汗,“公……” 宫女慌忙道:“对不起公公!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公公饶了奴婢吧!” 她看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在那个眼神下将嘴里 那个主吞了下去,战战兢兢配合起来,“你这个大胆的!你……你知道你撞的是谁吗?” 岳昭连忙将摔在地上的宫女隔着衣袖扶起来,随即对李公公道:“无碍,公公,不过脏了一件衣服便是,不必为难。” 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不过脏了一件衣服,他听斐斐说宫里的宫女动不动就会死,担心因为一件衣服自己害了一条人命,他不想害人。 李公公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岳昭好声询问面前的宫女,“姑娘,没事吧?” 宫女朝他摇头,小声道:“没……没有……谢谢大人……” “大人,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攸的朝岳昭露出笑容,岳昭神色清明,语气温和有礼,“姑娘下次可要小心些。” “嗯,好。” 看着宫女小步提着裙角离开,岳昭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便回头跟着李公公和魏岚他们离开。 魏岚回头看着宫女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无所觉的岳昭。 被卫鸢看上了啊…… 他想起偷看到的那那封信,信里是女子的字迹,她提到他,喊他……魏岚。 魏岚。 三人在偏殿待了没多久,岳昭顺便换了一身衣服,等到换好时,就又被唤进了天子殿,路上魏岚和岳昭轻声说话,岳昭说没想到魏兄竟然是如此身份时。魏岚却是摇头,“身份没什么好的,在京城这个地方也很束缚,索性就出去游山玩水,没想到回来参加科考时竟有缘遇上岳兄。” 岳昭想起自己被魏岚举荐成为顾大人的门生得顾大人看重,心里更是感激得不行,没想到魏兄为人居然如此低调,为他做了这么多。 魏岚似乎想起了什么,侧头认真道:“岳兄,我提醒你一句,京城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尤其是皇宫。” “嗯?”岳昭疑惑。 “在京都,一言一行都得仔细注意,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就会从云端跌落谷底。” “在皇宫,天子的意愿不能违背,违背了天子意愿,轻者前途尽失,重者株连九族。” “我知道了,谢谢魏兄。” 魏岚转而看向前方,声音意味不明:“岳兄知道就好。” —— —— “什……什么?”岳昭跪在殿上,神色不可 置信。“让我做和公主成亲!做公主的驸马!” “没错!”安隆皇帝朗声笑道:“朕思考许久,觉得你的想法最合朕心意,就封你作状元,三日宴席之后,和朕的鸢儿举行成亲大礼!” “可是我和公主一面都未曾见过……陛下就这样决断不觉得对公主不公平吗?” 岳昭全身发冷。 娶公主?做驸马?开什么玩笑?他已经有斐斐了,他的娘子只能是斐斐一个人,除了斐斐,什么公主,他根本不需要!可是他如何敢说来打皇帝的脸,只能寻另一个理由拒绝这桩赐婚。 安隆皇帝看他如此为自己的鸢儿着想,心底更为满意, 不错,没有被冲昏头脑,欣喜若狂的接受,反而想先询问鸢儿的意思,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笑容加深,“其实你们已经见过一面了,鸢儿对你这个未来的夫婿很满意。”说完,他朝珠帘那端招手道:“鸢儿,过来。” 岳昭顺着安隆皇帝的目光看去,从珠帘后正正走出一位盛装女子,面容娇媚,美如芙蓉,眉眼带着皇家不可侵犯的高贵矜慢。 这张脸…… 岳昭想起来,这不是之前那位宫女吗? 他想通了什么,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他……他被公主看上了? 岳昭之前被斐斐塞了几本,里面的公主或是看上了一无所有的书生,或是年轻有为的状元,那时候斐斐还撑着下巴打量他,“小书生也是很有做书中主人翁的潜质的嘛。” 他那时候只是羞涩的脸红,嗫嚅着,“没……没有。” 可现在,他跪在皇帝的脚下,听着皇帝一道赐婚令,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俯视着他,眼眸中是难掩的爱慕。 不,不,不。 他不想成为书中的人。 什么公主,什么千金小姐,他都不想要……不想要! 他只想要和斐斐在一起! “可……可是我已经有!”岳昭正要说自己已有娘子,目光却正正对上安隆皇帝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魏岚同他说过的话。 “岳兄,我提醒你一句,京城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尤其是皇宫。” “在京都,一言一行都得仔细注意,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就会从云端跌落谷底。” “在皇宫,天子的意愿不能 违背,违背了天子意愿,轻者前途尽失,重者株连九族。” 轻者前途尽失。 重者株连九族。 这八个字重重敲在他脑海里,他失了声。 是真的…… 魏岚说得是真的…… 若他说自己已经有娘子了,陛下就会……动怒。 赐婚令已下,旨已拟。 若是他要拒绝,就要逼陛下反悔。 天子说出口的话,让他反悔,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他会失去自己的前途。 自己的亲人。 母亲,父亲,夫子,斐斐…… 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我……” 我已有……心悦之人。 我已有……要执手一生的人。 我已有……生同寝死同穴的女子。 “相公,此去路途遥远……” “勿忘归期。” 斐斐。 斐斐姑娘,还在念安城等我,她在等我回去,她说让我早点回去。 —— —— “你还在等他回来吗?” “是呀。” “他不会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 “天下大告,陛下指定状元和公主成亲,再过几日,就是他们的成亲礼,到时候,凤冠霞帔,少年风流,不是你。” “那又如何?” 妲斐伸出手,一片又一片雪落到掌心中,渐渐化为水珠,从手中流泄滴落,她弯唇笑,看着遥远的,那最尊贵的地方。 “他一日不来,我等他一日,” “他一月不回,我等他一月,” “他一年不归,我等他一年。” “看,雪,下得好大。” 她回过头,看向那在屋檐下蜷缩的少年,少年抱着膝盖,身上穿着崭新的布衣,他看着妲斐,最后偏过头,“不管你等多久,他都不会回来了。” “哪怕他不乐意,他也……回不来。” 那是皇帝。 是天子,是陛下。 还有那尊贵的,踩在万人之上的公主。 他们若是看中了一个人。 便如何,都逃不掉。 更何况,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 妲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毛茸茸的帽子戴在他头上,手指掐着他那嫩嫩的脸蛋。 “我是他的妻。” “你们没有成亲之礼,你们没有去念安城的县衙结证。”少年抿唇,不服气道,“我都弄清楚了,你只是他的一段露水姻缘罢了。” 妲斐怔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认清自己吧。”少年又嘴毒的说了一句,“你拿什么和公主比?你只是青楼里一个孤苦无依的花魁,什么都没有。” 妲斐继续看雪。 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我还有脸。” 她认真道:“我还有这张绝世无双的脸啊。” “就算我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无钱,可是我还有这张脸。” 只要有这张好看的脸在。 还有什么可在意呢? “喂,你这个被我救回来的小乞丐,这么说我不怕我把你赶出去吗?”她反应过来,佯做恼怒道。 少年却是轻哼了一声,“就算你想赶我,你也赶不走。救了我,我就赖着你了。” “不嫌弃我是一个青楼女子?” “不嫌弃。” “不嫌弃我是个要被抛弃的寡妇?” “不是寡妇。” “不……” “哎呀!”少年抬头瞪了她一眼,“你烦不烦啊!别再问了!你都知道答案的。” 妲斐捧着脸笑起来,“还好有你陪着我。” “你陪着我,一起等小书生回来,好不好?” “要等多久啊?” “等到……”妲斐想了一下,“等到我腻了?我腻了就不等他了,现在……我还想再等等看。” “你看啊,小乞丐。”她张开双手,给小乞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容灿烂极了,“这是小书生寄给我的,还有头发上的发簪,也是他寄给我的。” “我还想再等等。” “他会回来的。” 小乞丐埋着头,“你笑就笑。”,他轻声道:“为什么要流泪?” “啊?”妲斐的手指摸上眼睛。 一滴眼泪在手指上晕开。 汇聚的液体从下颚处滴落。 仿佛止不住一样。 眼泪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 她两只手在眼睛上擦了擦,“我……我只是太开心了嘛。” 投入感情真的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了。 她早就说了,小书生是一个陈世美,就算小书生不乐意娶那个公主,他也是陈世美。 她最讨厌陈世美了。 最讨厌,那些许下承诺又背弃的人了。 最讨厌,小书生了。 有京都最好地段的房子。 有花花草草。 但是没有他和她。 作者有话要说:擦干眼泪明天见。 第13章 书生篇【13】 离婚期越来越近,京都一片喜气,都说状元配公主,天造地设的一对。 岳昭被囚禁在了状元府。 魏岚前来寻他,被守卫放行后,一路通往岳昭的房间。 看到他岳昭眼前一亮,“魏兄!”他伸出手,抓住魏岚的衣服,求道:“你帮帮我!魏兄!你帮帮我离开这里!” 他想逃婚,他不想和公主成亲。 可是看管太严,他压根出不去。 岳昭后悔了。 他当时在皇宫里因为恐惧没有说出自己已有妻子的事,后来他想见陛下一面都见不到,无奈之下他对公主说自己已有心悦之人,求公主另嫁他人。可那位公主说偏生看中了他,还说如今已昭告天下,根本容不得他说不,就派人将他的状元府看守,让他一步都踏不出去。 魏岚叹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劝道:“岳兄,娶了公主不好吗?公主有当世难见之姿,身份尊贵,你娶了他,荣华富贵,无上权力,这都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岳昭抱住自己,“可是我……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说了要回念安城,带她来这里。” 如果没有遇见斐斐,他或许会很开心的接受陛下的赐婚,可他先遇见了斐斐,斐斐如此待他,为他舍弃了那么多,她是那么一个娇纵美丽的姑娘,无数王权公子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只求她一笑。 她本该可以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 金银珠宝,无尽财富。 可斐斐甘愿跟了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如果负了斐斐,他会被内心的愧疚感折磨至死。 魏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岳兄是情义之人,不愿背弃自己的心。”他顿了顿,柔声道:“不如你将你和你心悦的那个姑娘发生的事情说与我听,我好给岳兄你想想办法?” 岳昭如今只有魏岚可以信任,他犹豫了好久,终于和魏岚说起了他和斐斐相识的过程。 说着说着,苍白的脸颊上弥漫上一层浅淡的晕红,眼眸迷离道:“她真是这世间最为漂亮的姑娘。” “还很爱美,总是折腾各种东西,问你她好不好看,还不能只说一句好看,要不然她会说你不真诚,敷衍。” “喜欢她的人好多,我摆摊卖字画的时候,还有她的爱慕者跑来揍我一顿……”他的眼泪流淌下来,嘴唇紧紧咬着,“大半夜的她跑出来找我,絮 絮叨叨数落了我一顿,说她肚子饿了,我回去给她做鱼,她不让我动,自己亲手去做,可是她从来都没动过手,吓得一惊一乍的,做出来的嫌弃难吃不让我吃……” “她还很娇气,让你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什么都给她……” 他说着说着,又再度求着魏岚,“魏岚兄,求你帮我一次,我真的不能和公主成亲,我不能负她,她还在念安城等我,等我金榜题名,回去给她一场盛大的成亲礼。” 魏岚觉得他快被嫉妒吞噬了。 那些发生在岳昭和斐斐身上的事,让他的骨血仿佛被煮沸了一般,疼得他想将内心那些阴暗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竟能得她如此真心? 然而内心越阴郁,他的面容就越温雅,理智就越清晰。 他要让岳昭心甘情愿娶了卫鸢, 让岳昭心甘情愿成为驸马爷。 让岳昭,和斐斐分开。 他绝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魏岚从小在京都长大,擅长玩弄人心,他太清楚岳昭的弱点,善良,痴情,也软弱。 他需要改变岳昭,让岳昭变成他想要的那种人。 那种可以…… 为了权力富贵,牺牲掉一切的人。 而这第一步,就是让岳昭明白,什么都没有的人,就算他是状元,也只是最卑微的尘埃,可以让人肆意踩在脚底任人碾压的——垃圾。 “我会帮你的。”他说,“我一定会帮你的,岳兄。” 看着岳昭感激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 —— 隔了两日,公主下令,驸马可以出状元府,但不得离开京都。 在知道这是魏岚为他求来的时候,岳昭对魏岚十分感激,魏岚面对他的谢意也只是无奈摇头,“公主说,她可以主动给陛下提出解除婚约,并且不毁你仕途,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一个月里乖乖听她的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岳昭连连点头。 他心知这一个月内必定要受些苦楚,可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回到斐斐身边的决定。 没错,他是这样想的。 哪怕是…… 岳昭咬紧了牙。 哪怕是像今天这样,被人踩在脚底。 他也要忍过去,因为他想……和斐斐在一起,无论谁,都不能阻止的,那是他和斐斐的承诺,只要再忍受半月,只要再……忍受十五天…… “喂,臭书生。”踩着他的那人低下头,往他的头上侮辱般的倒了一杯酒,“你可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 岳昭的确没想到。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那曾在念安城让人狠揍他的两兄弟, 更没想到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慕丞相的两位嫡子。 “很得意吧?”慕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斐斐姑娘跟了你,让你很得意是吧?” 他那样喜欢的姑娘,将一颗心都捧到她面前,她却不屑一顾,眼睛里只有这个臭书生,这个臭书生有什么?钱?权力? “她可曾想到过,她不要名分跟着的书生,金榜题名后就要和公主成亲?将她抛弃在念安城不顾!?” 嫉妒,愤怒,憎恨。这让慕致失去了理智,他伸手将岳昭提了起来,将他狠狠往长桌上一砸,手握成拳,不断揍在岳昭的脸上。 反正卫鸢也不会管,她等着她看中的男人主动朝她认输,慕致根本无需顾忌什么,只要不把岳昭打死打残毁容,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岳昭疼得将身体蜷缩,“我……我没有……” 我没有抛弃斐斐。 “你没有?”慕致一手拽住他的衣领,一手狠狠抓着他的头发,嗓子沙哑。“你若是没有,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你何不给陛下说清实情?说到底,你不过是害怕自己仕途被废的懦夫!你根本配不上斐斐姑娘!” 在念安城,他打了岳昭一顿,想了很久。 想既然是斐斐姑娘想要的,喜欢的人,在岳昭身上做什么都只会让斐斐姑娘伤心罢了。 所以他和弟弟离开了念安城,远离了斐斐姑娘,想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 可岳昭做了什么? 在陛下赐婚的时候,他未曾回拒。 在卫鸢囚禁他的时候,他未曾反抗。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慕致的眼神猩红一片。 根本不值得斐斐姑娘的爱! 岳昭被他打得吐了血,趴在雪地里,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慕旦蹲在旁边,感叹道:“真可怜 啊,岳昭,你如今可是新科状元,怎么还这么狼狈呢?”他挥手招来家仆,吩咐道:“快去打一盆热水来,给我们的岳状元热热身子。” 仆人听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来。 慕旦撑着下颚轻笑,“扒了他的衣服,淋下去。” “可是……”家仆有些迟疑,“二公子,他毕竟是新科状元……这样做……” 慕旦神色一冷,“新科状元?” “呵!一个穷书生!就算成了新科状元又能怎么样?” “历史上死的新科状元还少吗?” “无权无势,还胆敢拒绝公主,若不是他和公主约定一月,期内不能动他,他早就死了!” “给我扒!” 家仆不再犹豫,他按住在地下挣扎的岳昭,三两下就将岳昭的外衣给剥了,只留下最里面的一件,抬水便倒了下去。 那水极烫,却不怎么伤人肌肤。 岳昭被烫得疼极了,头发和衣服都湿淋淋的,身下的雪也化成了水,不一会儿,温度冷了下来,冻得岳昭嘴唇发紫。 随即慕旦命人把他丢出丞相府,看着自己脸色铁青的哥哥,上去笑道:“哥哥别气了,换个角度,这岂不是我俩人的机会?” “哥哥爱慕斐斐姑娘,为了斐斐姑娘愿意离开念安城,这原本是好的,可现在斐斐姑娘被这臭书生伤了,我俩再回去,有我在旁给哥哥出主意,还怕斐斐姑娘落不到哥哥手里?” “到时我俩把斐斐姑娘带回京都,纵着宠着,岂不全了哥哥的念想?” 慕致瞥他一眼,冷笑道:“你想得到美,斐斐姑娘那样的人物,如何能接受一女侍二夫?” 慕旦弯唇。 “不让斐斐姑娘知道,不就行了?” “若是被她发现,□□几番,让她和青枣一般,也不伤哥哥和我和气。” 青枣啊。 慕旦想起那个已经被冷落的姑娘。 原本是位忠贞不屈的姑娘,后来还不是像个淫/娃荡/妇,在他和哥哥面前讨好卖乖求临幸。 天下女子啊,都是如此。 斐斐姑娘…… 也应是别无二致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的收藏这么低qaq 是我写得太烂了吗 写书生篇的时候一直在听忘了算了这首歌,觉得灵感爆棚。 然后下个世界应该是未来星际。 或者现代豪门。 未来星际的话斐斐的设定是一个双目逐渐失明,心地善良的女孩,攻……不好意思耽美写多了,咳,原谅原谅。 假男主是联邦的一位王子,因为一场阴谋落入斐斐的星球,被斐斐救下来,俩人在这个星球长大,落败的王子说要永远守护斐斐,结果为了联邦的王位还是抛下了斐斐。 多年之后王子成为联邦的王。 不行不能再剧透,打住。 第14章 书生篇【14】 “公主,太过分了的话,会不会让那岳昭……” 卫鸢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年,她弯了眉眼,轻声笑道:“他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我要让他明白,他想在这京都拥有一片立足之地,就必须要靠着我卫鸢,不然就算他是新科状元,在这权势为天的京都,他也不过如同草芥一般。” 想起这个书生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说他有喜欢的女子时,卫鸢眸色微冷,“本宫就还不信他会忍得住,总有一天,他会跑到本宫面前认输,说娶本宫。” 侍女娇笑着,“那是自然,公主身份高贵,国色天香,有倾城之姿,那书生迟早会沦为公主的裙下之臣。” 卫鸢听着侍女的话很是舒心。 没错,她卫鸢身为一国公主,容貌扬名天下,那书呆子不过是碍着内心情义,只要再施压几下,他就会放弃,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夫婿。 她想看岳昭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模样。 想得到岳昭倾心的对待。 她看过他的文章,为他的才华深深痴迷,也为他的那张脸所深深吸引。 那张脸上,如果露出为一名女子痴狂的颜色,想想都是极美的风景。 她目光不错的看着岳昭,直到岳昭进了一家女子的衣饰店时,她微微蹩眉,疑惑道:“他进去那里做什么?” 侍女似乎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要为公主买衣裳,讨好公主?看他进的衣饰店,都是王公贵族的千金们常去的地方。”说完,侍女笑着嘲讽道:“公主穿的和她们可不一样,我们公主穿的呀,可都是制衣监的御用绣女用这世间最好的绫罗布匹织出来的衣裳,哪能看上这些小家子气的。” 闻言,卫鸢轻描淡写的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 侍女脸色一白,“公……公主?是奴婢哪里说错了吗?” 卫鸢轻声道:“你这话的意思,若岳昭给我买了里面的衣服,我便不能穿了是吗?会显得小家子气?” 侍女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跪在卫鸢面前讨饶,卫鸢皱着眉头,“行了吧,起来,就先饶你一次,下次说话再不过脑子,就别怪本宫了。”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侍女连忙起身,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卫鸢回头继续看。 半个时辰后她才看到岳昭从衣饰店里走出来,他的颈子旁还有淤青, 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她心以为岳昭是买来送给自己,正等着岳昭主动寻她。 两天之后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卫鸢蹩眉,心情不是很好。 有和她交好的世家女子知道这件事,捂嘴轻笑,“要我说啊,这还是公主您不懂男人。” “何意?” “您也不想想,您让这么多人欺辱他,还经常让他出丑,折磨他,他一个男子,也是有血性的,怎么可能主动送于您?要公主您主动才行啊。” 听完卫鸢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召来宫女,让宫女去唤岳昭过来。 岳昭来的时候还抱着那盒子,更让卫鸢确认是送给自己了,传召的宫女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没告诉卫鸢,她是在京都的传遽处将岳昭召过来的。 看到卫鸢,岳昭将木盒放在一边,跪拜在地,“公主殿下。” 卫鸢让他起来。 岳昭起身。 卫鸢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上,想着这是岳昭买来送给自己的,心里很是愉悦。 她就说,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又有着世间少有的美貌,眼前这书生怎么可能对她不动心。 不怪卫鸢会如此想。 岳昭是一个穷书生,能够和岳昭在一起的,在卫鸢看来不过是平凡女子。 现在岳昭高中,身份地位水涨船高,能够接触到的更多,而那岳昭喜欢的女子,早已和岳昭不在同一个层次,岳昭不可能买衣裳送给她,她不信一个平凡女子能让岳昭痴迷至此。 所以她下意识认认为买的衣裳是岳昭送来讨好她的,只是她损了岳昭的面子,岳昭难以主动送出,这个时候便要她来主动了。 “岳昭,你过来。”她伸手,懒洋洋的唤着。 岳昭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公主。” 他不知道卫鸢召见他的目的,但他不喜,以及恐惧着卫鸢,脸色微微苍白,那模样真是让卫鸢爱死了。 她性格强势,占有欲强,不喜慕致慕旦那种性格和她一样都充满了攻击性的男人,岳昭这种脸长得好,儒雅隽秀,文采斐然且略带青涩的,当真是哪一处都对极了她的胃口。 见他靠近过来,卫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你最近,想清楚了吗?” 岳昭正要说话,卫鸢的手指却抵住他的嘴唇,“其实,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 知道……他的答案了? 岳昭松了一口气,眼睛里露出些许亮光。 既然公主已经知道他的答案,看起来又不像生气的样子,那么……他可以保住自己的仕途,和斐斐在一起了吗? 卫鸢低笑着,“也算你选对了,岳昭,你若是选择拒绝掉这桩赐婚,我保管让你一无所有。”她的手指移到岳昭的眼睛边缘,细细摩挲着,“你既然都喜欢上了我,何必再顾着和另外一位姑娘的情分?” “能够和你这位新科状元有一段故事,也算是她天大的福气了,你不用为此愧疚些什么……” 她声音娇柔,带着皇家的无情和高高在上。 岳昭怔愣在原地。 什么叫做……他选择拒绝掉这桩赐婚……会一无所有? “不是说好了……为期一月,公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月结束后……”他艰涩的说着这个赌约的承诺。 卫鸢却是笑出声来,笑他的天真,“岳昭啊岳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是骗你的。” “这桩赐婚,根本,由不得你。”她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双手捧着岳昭的脸,弯唇一笑道:“好在你没让我失望啊……” “你选择了我。” “把那个木盒拿来。”她示意侍女。 侍女将木盒抱了过来, 卫鸢当着他的面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套粉色漳绒衣裳,还有一只精致的步摇。 她将那衣裳取出来,伸出手指在上面摩挲,丝绒的触感极好,又暖又软,“你买来给我的这衣裳,我很喜欢。”她低垂着眉眼,殷红唇瓣翘着,“说来你可能不信,你是除了父皇以往,唯一一个送我衣裳被我接受的人。” 不……不是。 那不是送给你的,那是……我要寄给斐斐的。 他想说清楚,想将那衣裳拿回来,但是脑海里回响着卫鸢刚才的话,就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如果给公主说……是送给斐斐的。 公主会很生气的吧? 会比之前,更折磨他。 他寒窗苦读十几载,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于卫鸢穿给他看询问他如何时,他也只是勉强微笑,“公主穿得 很好看。” 那原本应该是穿在斐斐身上的,却穿在了另一个女子身上,而他,明明可以阻止,明明可以说清,却做了和皇宫大殿一样的事,沉默不语。 天上下起了大雪。 岳昭站在雪中,忽然笑出声来。 他真是……高看了自己啊。 原来,他竟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 他以为他可以为了斐斐扛过一切,他以为他能无视那些加诸在身上的羞辱,他以为他可以毫不犹豫舍弃功名,只要能和斐斐在一起。 可到最后。 他想起那寒冬里倒在身上的水,被人丢在街上的狼狈。 想起那泼在脸上的酒,看不起轻视的眼神。 想起那些本不如自己的士人,因为会讨好逢迎,踩着他这个新科状元的头,嘲笑着,捉弄着。 说他不知好歹,说他假作清高。 在经受那些的时候,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只要他答应了公主,朝公主认输,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到时候,他会恢复新科状元该有的风光待遇。 斐斐。 斐斐…… 斐斐…… 他跪在雪地中,脑袋埋得极低。 “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啊……” 少年哽咽的声音在风雪里消散,他低声啜泣着。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来承受这些东西呢? 如果没有遇见斐斐……他根本…… 不需要经历这些鬼东西啊。 十五年的寒窗。 就只是为了今日。 他根本……无法舍弃。 也无法……接受舍弃之后的,那些蜂拥而至的失望与恶意。 第15章 书生篇【15】 冷冬。 寒风。 披着披风的女子目光平静,放在冰湖上精巧的花灯已经泛了旧色,她坐在岸边,脑袋枕着膝盖上的双手,雪白柔嫩的脸颊上,几缕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 咔嗒。 冰湖忽然裂开。 纸糊的花灯浸了水,在女子平静的目光中,慢慢的,缓缓的,沉了下去。 当最后那点颜色都消失不见,追过来的少年眼瞳一缩,想也不想跳了进去将那花灯从冰水里捞在手里,满身湿漉漉的爬了出来。 “你疯了是吗?!你不是很喜欢这个花灯吗?” 妲斐看着他。 稚嫩的少年手里捧着被水浸烂的花灯,脸色很是差劲,生气的质问着她。 她看了一眼那坏了的花灯。 “我不要了。” “这不是见证了你和那书生……你说什么?”少年原本的怒火一瞬间熄灭,怔怔的看着妲斐。 他刚才……听错了吗? 妲斐明明很珍惜这个花灯的。 “我不要了。”妲斐认真的说了一遍。 “它坏了。” “坏了的东西,我不要。” 那一瞬间,她的眉眼是一片漠然,仿佛这个曾经她喜欢又珍惜的花灯,就像是少年做的一场梦,梦醒了,这个花灯,他在妲斐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喜欢的痕迹。 妲斐伸手将他手中的花灯打掉。 “回去吧。” “啊?” 妲斐歪过头,她伸出手,摘下自己发间的发簪,朝破了洞的湖中扔出去,叮咚一声响,发簪落入水中。妇人鬓散落,一头乌黑青丝铺散开,像是深海里蔓延的水藻。 少年亲眼看着柔色从妲斐身上一点一点消散。 她抬起眼眸,白肤红唇,青丝宛如流水一样,一种极为危险,也锋锐的诱惑从她身上散开,像是致命的毒品。 她朝他伸出手,“回去吧。” 少年失神的握住她的手腕。 他从来没有主动碰过她的手,因为她说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再和别的男性牵手。 可是……现在。 她牵了他的手。 他回过头,风雪里,那被遗弃的花灯已经不复当初的好看模样,残缺破碎,不过须 臾,就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雪,再过不久,它就会被风雪全部淹没。 “你……等腻了吗?” 妲斐顿足。 她低垂下眼睫。 “是啊。” “我等腻了。” “不想……再等了。” 她永远,不会再等他了。 她不要小书生那个陈世美了。 —— —— 初春。 京都外的山上,白雪消去,开了满山的桃花。 薄薄春雨下,满城云雾缭绕,红色蔓延一片,吹锣打鼓中,八抬大轿,花童提着花篮洒着花瓣,欢呼雀跃。 骑坐在骏马上的少年隽秀清雅,花童洒落的花瓣飘到他的肩膀上,他偏过头,将花瓣拂去。 “新科状元娶公主咯!” “天作之合啊!” …… 年轻的状元在这片喜庆中神色冷漠,薄雨落在身上,他的余光掠过人群的边缘。 花灯随风飘荡,身姿窈窕的红衣女子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目光相对。 瞳孔骤缩。 岳昭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线断了。 花灯落在地上。 像是雾一样,什么都消散了,没有执灯的人,那里,一名少女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一阵风吹来,岳昭偏过头,不再去看。 夜色渐深。 天子走了之后,酒宴杯盘狼藉,一队又一队的宫人收拾着,轻声细语,柔柔低笑,歌舞渐消。 婚房里。 喝得醉极了的新科状元趴在床上,红色的婚服凌乱散开。 岳昭入了梦。 梦里念安城的护城河流淌,念安楼高高伫立在护城河旁,弯月高挂,月色如银,他抱着包袱,包袱上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狐狸,他回过头。 仿若绮丽妖魅的幻境。 妖魔鬼怪群聚。 而那最美的美人,坐在高高阁楼的围栏上,她没有穿鞋,赤/裸的足在高空中晃荡,她在笑。 红色的腰带勾勒出美人的窈窕身姿,她低低笑着。 “喂。” “小书生。” 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着他,背后灯火如梦 似幻,而她整个人也仿佛从画中来一样,虚幻飘渺,遥不可及。 她手中的手镯掉了下来。 念安楼下无数人在疯抢,他们叫着她,一遍又一遍,已然疯魔。 “斐斐姑娘!” “斐斐姑娘。” …… 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他又不记得说了什么,他想追上前去,梦境却轰然破碎。 “若这次科举我中了,我就在京都那里买一套地段好的居所。” 女子撑着下颚看他,“有花吗?” “有。” “有草吗?” “有。” “有你和我吗?” “有。”年轻的书生回答得毫不迟疑,“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成亲……” “在最南的阁楼洞房花烛。” 书生一怔,随即迅速将头埋在书箱里,好久才低低的应了。“嗯……” 纷乱的记忆不断在梦里浮现,将他一点一点拖往深渊,直到一双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他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对上梦中女子微红的脸颊,“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岳昭头痛脑涨,却是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将那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按住,贪恋道:“是啊……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是他……和斐斐的,新婚之夜。 “我好开心……” 他翻身,将身上的人压至身下,发丝交缠,他的眼眸似有无尽的柔情痴情,他小心翼翼的,万分珍惜的,低头吻着女子的眉心,从眉心一路往下,直到那裸/露的纤长的脖颈。 “会不会疼?”他轻声问着。 女子摇了摇头。 岳昭抱着她,安抚性的吻着她的嘴唇,在听到那声因为疼痛而发出的轻吟声,他低笑出声。 “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就不疼了。” “我好心悦你。” “好爱你。” 卫鸢躺在岳昭身下,手指紧紧抓着红色的被单,她的眼睛看着少年的面容。 青涩的,极亮又极温的,没有再做压抑的爱慕与柔,贪恋而又珍惜,仿佛她是他唯一拥有的稀世珍宝,无尽的情意。 “我也……” “ 心悦你……” “爱你。” 她能明显感觉到岳昭因为这句话的激动兴奋。 喝醉的眼眸更加明亮,仿佛里面有万千星辰。 他抱着她,拥着她,吻着她的肩窝,迷恋的叫着她:“斐斐……” “斐斐……” “斐斐……” 卫鸢忽然之间。 脊背生寒。 她怔怔看着自己身上的人。 “斐斐……” 他还在叫着这个名字,叫着这个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名字,叫着这个不属于她的名字。 原本的柔情蜜意,原本的满心欢喜,在这一刻全部冻结成冰,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动,心脏被针刺的疼。 他不是在对她。 他露出来的那些痴情,都不是为她。 那些她为之迷恋不已的神情,全部,通通都是另外一个女子的。 她猛的伸出手,将岳昭推滚下了床,抓住被子掩盖着自己的身体,眼眸猩红,不可置信道:“岳昭!!” 那被推下床的少年晃了晃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看着床上的卫鸢,又看了看自己,像是什么都放弃了一般,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他拿过衣服披在身上,跌跌撞撞起身。 “这不是公主你想要的吗?”他轻描淡写的说。 “如今这样,你可满意?” 你让我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我都将,一一还在你身上。 “你就不怕我……” “怕?”岳昭打断她。 他站在卫鸢面前,微微俯身,手指掐着卫鸢的下颚,目光冰冷无情。 “我怕什么?” “我如今是你的夫婿,是驸马爷。” “我有多风光,你就有多风光。” “我有多狼狈,身为我妻子的你,卫公主又怎么逃得开呢??” “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任意羞辱我,自己却置身事外吗?” 卫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又恨又爱的怒视着他。 岳昭松开掐着她下颚的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转身朝门外走去,他拉开门,冷风灌了进来。 “公主殿下。”岳昭转过头, 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卫鸢的身上, “你穿的那身漳绒裳。”他顿了顿,漫不经心道:“实在没有斐斐穿的好看。” 嘭的一声。 门被关上。 屋子里卫鸢发出嘶哑的哭声。“岳昭!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岳昭站在门外。 隽秀的面容逆着屋内灯光,沉入夜色的无垠黑暗中。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没有脸面,去念安城见斐斐了。 仿佛什么渐渐消失。 仿佛什么越来越沉重。 他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不。 绝不能这样。 他不可以和斐斐分离。 总有一天,他要去念安城,把斐斐接过来。 无论斐斐是否原谅他。 “可以的。”他轻声对着自己道。 当他强大到,可以主宰卫鸢的生死,连皇帝也要忌惮三分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斐斐…… 拿回来。 第16章 书生篇【16】 那让无数人心魂俱消的美人又回到了念安楼。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天下男人为她疯狂,和从前不同的是,她的身边跟着一名少年,没有人再听她提起过那小书生。 有妒忌她美貌的姑娘说她长得再好看也不过被一书生抛弃,妲斐听到后也莞尔一笑,仿佛那书生不过是一阵清风,吹过不留任何痕迹。 念安楼的妈妈看她每天沉浸在自己的美色中,不由得在她耳边不断念叨着:“那书生不要了也就不要了,我看你身边的那小少年不错,长得又好,对你也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别的姑娘他又凶又冷……” 妲斐趴在妆台上,懒散道:“人家一个清白孩子,我祸害他做什么?”她嘴里哼着曲,眉眼含笑,像是蕴了满数月华清泉,“像现在这样挺好的。” 像现在这样。 无忧无虑,逍遥自在,每天耳边听着的,都是夸她美貌的措辞,看着的,也是那些痴迷于她的眼神。 还有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就随意过呗。 说不动她的妈妈叹了叹气离开,在妈妈离开后,妲斐看了一眼门外。 她转过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把小乞丐留在身边是小乞丐自己要求的,他要走她也不会拦,若她真的和小乞丐在一起了,等她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个傀儡复制品?还是旁小乞丐独自一人? 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 她也不喜欢复制自己一个个去陪,又不是玩具。 远在念安城,偶尔妲斐也会听到小书生的消息。 说他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和公主恩恩爱爱,仕途很是顺利。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当年艳绝念安城的花魁跟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书生,那真是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早有人说这段感情不长久,果然。 书生高中,再也未回念安城。 花魁回了青楼,继续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仿佛两段相交的线,在一个点汇聚之后,是越来越远的距离。 —— —— 终于有一天。 念安楼迎来了两位熟人。 妲斐歪着脑袋挑弄着手中的发簪,在她的对面,慕致神色痴迷,他自爆身份,本以为斐 斐姑娘至少会露出惊讶的神色,可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到他和弟弟是慕丞相的两位公子时,不为所动道:“然后呢?” 慕致不知道该怎么回。 慕旦却是开口了。 “只要斐斐姑娘愿意跟着我哥哥,我哥哥便会立刻为斐斐姑娘赎身,纳斐斐姑娘为侧室,从此以后,荣华富贵,斐斐姑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妲斐放下簪子,双手捧着脸颊撑在桌子上,看着慕致。 “慕公子。” 慕致脸色微红,“我在。” 妲斐笑意盈盈,“你看我好看吗?” 慕致眼神恍惚,“好……好看。” “可当得倾世之姿?” “当得,当得。” 妲斐被取悦了,她伸出手,取了一根簪子,插在慕致的冠上,“那就是了。” 她收回手,起身,轻描淡写道:“区区侧室之位,就想拥有我这张脸,慕公子未免也太会打算盘了,回去吧。” 慕致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只知道妲斐拒绝了她,神色怔怔。 慕旦眼看不成,一时情急,伸手抓住了妲斐的手,叫道:“斐斐姑娘!” 入手的感觉仿佛在摸着一块暖玉,又滑又嫩,却又和玉的硬质不同,像流水的轻软。 慕旦不由自主,握紧了些。 妲斐偏头看他,微微蹩眉,“松开。” “斐斐姑娘……我哥哥……” 下一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慕旦的手腕,狠狠一扭,“她让你松开你没听见吗?” 慕旦疼得不得已,松开手。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已经压了够多的脾性,如今竟然被一个平民折了手腕,他抬着那脱臼的手,目光阴鸷,在他快要爆发的时候,妲斐轻飘飘的开了口:“慕二公子可是要在我念安楼闹事?” 慕旦一顿,将脱臼的手咔擦一声,扭正了回去。 随即他笑着:“斐斐姑娘在念安楼,我和哥哥怎敢在念安楼闹事,护着都来不及。” “那便好。”妲斐推开门,侧过头来轻笑着,意味深长道:“你倒是对你哥哥好的很。” 慕旦脸色微僵。 “小乞丐,走了。”看他脸色有些难看,妲斐也不再多说什么,喊了少年一声,打算离开。 她对权门世家的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是瞧着觉得好玩罢了。 兄弟情深? 身处其中,谁看得出真假呢? “斐斐姑娘!你不想知道岳昭的消息吗!” 少年停住脚步,看着妲斐。 妲斐弯唇。 “我为何要知道他的消息?” “他和我有什么干系么?” —— —— “他呢?” 远在京都,深夜。 卫鸢坐在饭桌前,目光看着已经凉了的饭菜,手指紧紧捏着筷子。 侍女嘴唇蠕动,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大人直接回拒了,说不来。” 卫鸢咬了咬唇,“你没和他说,这一桌饭菜都是我为他做的吗?全都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侍女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她和大人说了,但是大人依旧是一句冷冰冰的不去,她不敢直接给公主说,说了公主一定会很生气,公主无法把气洒在大人身上,那么遭殃的只能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从她惶恐的表情里卫鸢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笑了笑,然后猛的起身,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掀得一干二净。“岳昭!”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她悲愤道:“你如此待我,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她百般手段把岳昭弄到手里,本想着的是从此郎情妾意,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 人人都说岳昭和她恩恩爱爱,可那只是她辛辛苦苦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假象!这一切都是假的! 成亲到现在,岳昭只碰过她一次,那一次,他还叫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此后,他根本不再看她一眼,甚至为了羞辱她,纳了无数妾室,让那些贱人踩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她是公主啊! 因为她,他的仕途才那么顺利,父皇器重他,可是那一切都建立在她的身上啊!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却如此无情,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还加以践踏,她也是人,也会疼也会难过,他就不能好好看她一眼,哪怕露出一个笑脸也好! “斐斐斐斐……”她嘴里念着这个名字,身体不断发颤,眸中是森然的妒色,“你若是真的爱她,当初又怎会受我的威胁娶我为妻?说来说去,不过是你心中无法舍弃权势地位 。” “公主……你别这样……被大人听到了……” 卫鸢厉声道:“你给我闭嘴!你的主子是我还是岳昭?” 她看着侍女楚楚可怜的面容,面容越来越狰狞,“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他?是不是也想爬他的床?你是不是也想像之前那个贱人一样踩在我头上?!” 侍女眼见她越来越疯癫,连忙跪在地上哭着说奴婢没有。 “奴婢自小跟在公主身边,对公主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公主!” 卫鸢却是不信,她揪起侍女的头发,一巴掌扇了上去,眼神像是透过侍女在看另外的一个人。 侍女知道卫鸢将她当成了之前的那个爬了大人床的奴婢,她不敢反抗,只是不断哭泣,求卫鸢放了她,等到卫鸢打消气了,她的脸也差不多毁了。 卫鸢的指甲又长又利,侍女皮肤娇嫩,自然受不住,被卫鸢赶出去后她慌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摸出镜子,看着自己原本漂亮的脸蛋变成了如今臃肿青紫的模样,不住的捂着眼睛哭。 她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好起来,她的脸也回不去了。 侍女咬牙,心中竟然生出了憎恨。 凭什么? 自己无用,不能让大人喜欢上她,就将气撒在她们这些奴婢身上? 她对卫鸢忠心耿耿,卫鸢却压根不将自己当做人看!这样的主子!有什么忠心的必要? 良禽择木而栖,木不是一块好木,就别怪她另择主侍!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今天更了明天就不更啦!!!要更逆命录了!!! 后天再更! 第17章 书生篇 【17】 卫鸢恨极,厌极,憎极岳昭喜欢的那名叫斐斐的姑娘。 她多想除了这个横亘在她和岳昭之间的阻碍,若是没了那人,岳昭就不会对她如此冷漠。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叫斐斐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在何处,她甚至去询问了和岳昭关系最好的魏岚,得到的也只是不清楚的答案。 卫鸢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一个人消失在这世间过。 她幻想的是岳昭对她柔情蜜意,幻想的是在每日夜里,岳昭拥她入怀,温柔的揽着她为他梳发宽衣,吻着她的发,提灯为她作画,笑着道:“娘子可要歇息?” 而现实是在岳昭一日复一日的冷淡里,在那些和她争宠的贱人一日复一日的趾高气昂里,她身为公主的骄傲,身为公主的尊严,被毫不留情的践踏。 这让她的心越来越冷。 若是一开始卫鸢尚且自制秉承身份高贵不动手。 那么在后来便是不择手段。 让后院的妾室无法诞下子嗣,让得宠的美人不经意间毁了脸。她知道岳昭明晓她做的一切,可是她已经不想再忍下去。 她的手段狠辣毒厉,很快后院的女人们都怕了她,在她面前乖得像条狗一样,这让卫鸢狠狠舒了一口心中的郁结之气。 她可以对那些女人动手。 因为那些女人身份卑贱。 可她们却不能动她一下。 因为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受了一点伤,就得要她们的半条命。 在那些女人惊恐的目光中,卫鸢的心肠越来越狠,直到她轻描淡写就将那叛主的奴婢杀死时,心中那想要杀死存留在岳昭心中的女子的念头同时也到达顶峰。 她要找出那个女人。 毁了她的脸,瞎了她的眼,灼了她的喉,然后将她的手脚砍断,丢到岳昭面前,说:“岳昭,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现在可还喜不喜欢?” 想到这个画面,卫鸢不由得咬紧了牙齿。 她要报复。 报复岳昭! 她要岳昭痛!让岳昭醒悟! 她要让岳昭明白,整个世间只有她卫鸢能够配得上他,其余的根本不值一提。 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 抱着这样无比强烈的执念,卫鸢前所未有的理智。 她知道岳昭有那女子的画像,那画 像在他的书房之中。只是他的书房从不让人进去,前几天她挑拨了一个贱人闯进去,结果岳昭命人将那贱人打杀了。 倒是让她可惜又舒畅了一段时间。 卫鸢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抚摸上了脸颊。 她是公主。 有倾世之姿。 手指抚摸到眼睛的时候,她弯了弯唇,眼眸阴鸷冰冷。 她倒要看看,岳昭喜欢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惜无论什么模样,她都要将她毁得彻彻底底。 念着活人,不如念着一个死人。 更何况等她把那女子的尸体丢在岳昭面前,怕是岳昭从此以后都不敢再念了。 “红曦。”她放下手,轻声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 戴着面纱的侍女在她身后盈盈服身,“公主。” “去,请他过来。” 红曦愣了一下,脸色微白。“公……公主……” 卫鸢回眸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道:“就跟他说,想要礼部尚书的位置,来见我。” “放心,请不来我也不会再拿你撒气。” 红曦不再犹豫,弯身道:“是,奴婢这就去请。” 卫鸢嗯了一声,不再看她一眼。 她转过身,对着镜子缓缓描眉,镜中的女人眉目如画,肤色有些苍白,她拿起胭脂,往嘴唇上一抿。 殷红的唇色衬得肤色更加病态,透着娇弱之感,她看着,忽然嘲讽的笑起来,什么时候,她卫鸢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模样,可如今,却要弄成这个样子,去乞怜于心悦之人,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给自己上了一个惹人怜惜的妆容,卫鸢亲自动手再次做了一桌子的菜,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学会这些花了多长时间,又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然而她做这一切,只是望着岳昭看她一眼。 她爱岳昭,也恨岳昭,而爱压过了恨,便如此的卑微。 卫鸢坐在饭桌前等了很久。 菜凉了她重新热了一遍,终于红曦回来,对她道:“公主,大人来了。” 在红曦身后,那褪去官服身着青衫的青年,似水墨画一样,他望着她,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疼惜,连一点怜悯,都不愿施舍。 看着岳昭这个样子, 卫鸢忽然想起来他们成亲那日,洞房花烛时,因为喝醉将她认错的岳昭有多温柔青涩。 小心翼翼,万分珍惜。 连着声音,都是温柔中夹杂着期盼和紧张。 他爱那个叫斐斐的女子。 就算卫鸢不想承认。 只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世人追逐的名利。 穷书生啊,到底是穷怕了,毕生追求的就在眼前,如何舍得放弃? 卫鸢轻笑着,让红曦退了下去。 她柔声对着岳昭道:“夫君,陪我吃这一顿饭,可好?” 岳昭站在那里,不动。 卫鸢觉得自己真可悲,她放下筷子,低垂着眉眼,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傲慢中不失威胁,“礼部尚书老辞还乡,你想要这个位置,可你还有另外一位更有资历的对手。” “你现在还需要我。”她抬起眼眸,目光不错岳昭,“我可以说服父皇,让这个位置落到你头上,日后,我也可以同样,让你走到更高的位置。” “我母亲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母亲一族家世显赫尊贵,势力强盛。” “你知道的。”她笑得灿烂极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下一换要多少年,你等的了?没有我,你日后的官路,又有多曲折?” 他等不了的。 卫鸢知道。 所以他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我也有条件。”她继续道。 “我要你今晚留宿在我这里,你可以宠幸别的女人,但是不能越过我。” “我要完完整整的家权,让府里的人真真正正服气我这个正室。” “我要你出席每个宴会,带着我,不管你讨不讨厌我,在外人面前都要给我足够的面子。” 是的,她要一步一步蚕食岳昭的心。 将她拥有的利用价值全部展现在岳昭面前,岳昭想要权力,就离不开她卫鸢。 总有一天,岳昭会爱上她,而她也可以进入书房,看见那个岳昭所迷恋的女子什么模样,将那人,从岳昭心里,真真正正的抹除。 她爱岳昭啊。 无论再怎么恨,她也爱着他。 所以她愿意一次又一次退让,一次又一次忍受。 她会创造出一个,对她对岳昭都很美好的结果。而那个美好结果 的阻碍只有一个。 那就是岳昭心里念念不忘的——名叫斐斐的女人。 —— —— 春去秋来。 入了夜念安楼的灯火便未曾在天明前熄灭过。 美人弹琴奏乐,和着歌舞,编织了男人心里深处向往的一个又一个幻境,只是在幻境中,那夺魂勾魄的妖魅,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如同蛊惑人心的魔盒。 谁都在迷恋。 谁都在疯狂。 却没有一个有真正拥有她的资格。 就算有那么一个人幸运的拥有了。 也很快因为一些无法说清的原因,再度将之封印蒙尘。 她是妖魔。 令人痴颠。 魏岚早就,再为清楚不过。 “人们都迷恋她。”他摇晃着酒杯,对着友人们笑道,“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友人们都在笑他。 说他喝醉了。 “要是真有这样的美人,魏兄你怎么还冷静如斯?再说了,世间哪有这样的美人存在。” 魏岚趴在酒桌上,眼神迷离。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打开那副画卷,看到的提着花灯仰着腰回眸一笑的姑娘。 他说的是真的啊。 他痴痴笑着。 瞧他,不是为她疯了吗? 他倾尽全力,让岳昭越来越往上爬,让他懂得权势的美妙,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他做了这么多,别人都说他和岳昭关系极好,他为岳昭付出良多,就连岳昭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有谁知道,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岳昭离她越来越远呢? 他要好好辅佐岳昭,让他坐上那文臣最高的位置,然后。 终身孤独。 不得碰她。 永生永世,都不能。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仰头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得不到的。 那你,也别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 第18章 书生篇【18】 玄正丁巳年,肇秋月。 岳昭晋升为礼部尚书,同皇帝与宫中畅谈三日,与其同时,卫鸢掌控府中事务,逢岳昭不在,调开书房守卫,进了书房。 卫鸢于岳昭书房中,终于得见那又嫉又恨的女子,贴了满满一墙的画,或颦或笑,夏雨冬雪,都是她。 那高高挂在墙中间的画像已经泛旧,在这片旧色里,红衣姑娘坐在河岸边,河流流动,岸边的桃花飘落,她挑着花灯,灯光在夜色里映照着她的脸颊。 红衣姑娘仰着腰,发间的发带如同她足下的流水蜿蜒在黑色的发丝中,眉梢眼角都是笑容,就像是那些富有浪漫之心的书生话本下描绘的令人心神向往的美人,神秘莫测,蛊惑人心。 卫鸢一直以自己的容貌自得,认为这世界上没有谁会比她更好看,但是在这女子面前,竟也失了几分颜色。 她怔怔看着,看着看着,忽然后退几步,笑了起来。 外面的侍女喊着她,声音有几分催促和焦急,“公主,好了吗?他们快要回来了。” 卫鸢跪在地上,眼泪一串串的掉,她捂住脸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难怪,你如此迷恋她。 难怪,你为她如何冷落我。 因为她比我漂亮,因为她比我好看,美色自古迷人心,你为前者所迷,后来的我,如何能在你心里占据一分? 你们有美好的记忆。 有甜蜜的过往。 她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而你和我…… 我逼你,我羞辱你,我用权势压你…… 我以为和你有一段故事的女子不过平凡之姿,却原来……是祸国妖精。 她又笑又哭,眼眸在这哭笑中浮上狠狠厉色来,门外的侍女声音更加急促,她爬起来,整理好衣鬓,一点一点将眼泪擦干净。 “我不会认输的。”她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认输的。” 长得再好,又能如何? 我卫鸢身为公主,身份上就将她压得死死的,我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她推开门,反手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门外侍女看她眼睛微红,又见她神色极为阴冷,识趣的没有说话。 卫鸢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走吧。” 等俩人走后,不一会儿,被 调开的守卫赶回书房继续守着,毫不知情已经有人闯入。 季秋月,妲斐遇刺。 连绵秋雨里,妲斐单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旁边少年正在给她的手腕擦药,擦着擦着他忽然放下药,拳头紧握,“那些人真该死!你明明已经和他没关系了!还不放过你!” 居然想毁人容貌!这得多蛇蝎心肠! 妲斐的脑袋靠在膝盖上,她有些困,打了一个哈欠,“小乞丐你上好药没有?我好困啊。” “都给你说了我有名字,我叫长顷……再等会儿,还没上好。” 妲斐轻哼了一声,“你轻些知道吗?” “我已经很轻了你要我还怎么轻啊……这样的力度怎么样?” “还行。”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药上好了,妲斐落下轻衫袖子遮掩了手腕上的伤,她伸了个懒腰,在少年危险的目光中又渐渐收了回来,“行了吧行了吧我不动,你可以回你的房间去了,在我这里待着像什么……” 少年不为所动,固执的看着她,“你知道派人刺杀你的是谁吗?” 妲斐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衣角:“我哪里知道……” “是公主!公主她想杀了你!你明明知道的!”少年看她的模样气急道,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这样无所谓没问题吗?今日她派人刺杀你不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还能躲几次?!” “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啊?!” 妲斐歪过头,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我在意什么啊?” 她弯了弯唇,没有丝毫生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停留在她眼睛里,回答道:“我在意好看的衣服首饰,各种可以让我变得更漂亮的东西啊。” 她是觉得没什么可在意的。 想要杀了她的女人太多,一个个在意,她有什么可快乐的? 卫鸢想要杀她,理由并不难猜,小书生的爱情虽然变质了,但不代表小书生对她没有感情了,她占据了卫鸢想要的位置,卫鸢要除掉她,也是理所当然。 女人呐…… 妲斐再度小弧度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处雾气晶莹,手指抚过唇瓣,最后点在唇珠上,如雪落红梅。 嫉妒,恋慕越纠越深,最后都会变得丑陋不堪,失去自我。 矜贵和骄傲。 傲慢与尊严。 本我及自我。 这些东西都会越来越混乱,最后一团糟,无法放弃,无法回去,就会彻底崩毁,不顾一切。 时间没有结束。 她不会死去。 这个世界的故事结局,离完结还太早。 ”不奢望,不怨念,不沦陷……”她轻笑着,“小乞丐,情情爱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伤人伤己,有什么意思。 可笑的是,数不清的人在追寻着,贪恋着,却又在得到之后,置若无趣抛开,去追寻,贪恋着更好的。 都是无法满足,如无底洞般的——欲壑难填。 她柔柔一笑,嘴里哼唱起了曲。 “碧波潭微波荡漾,桂花金黄影横窗,空对此一轮明月,怎奈我百转愁肠……”她的嗓音极软极娇,带着媚意,无一丝惆怅。 不知不觉,小乞丐悄无声息在她床边趴着睡着了。 曲声渐消,妲斐双手捧着脸颊,轻衫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腕,上面哪有伤痕,窗外半圆月高高挂着,月光洒进屋中,落在她的脸颊上,神色竟有着别样的温柔。 而看进那双眼睛。 却是空无一物的平静和冷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作者有话要说:曲词不是同一部曲。 然后书生篇应该不会写后宫。 因为后宫篇要留着后面写啊,嘿嘿嘿嘿。 后宫篇的男一是皇帝交给妲斐的皇子。 第19章 书生篇 【19】 果然如长顷所说,卫鸢一次刺杀不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第四次之后,妲斐幽幽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丧心病狂。” 系统:“放心,没下次了。” 妲斐咬着草莓的动作一顿,“嗯?” 系统:“被岳昭发现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竟让妲斐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慢腾腾的将手里的草莓吃完,轻飘飘的哦了一声,“这样啊。” 吃完了草莓,她将手放在水盆里浸了一会儿,将指头一根一根洗了干净,新来的丫鬟拿来帕子给她擦手,她抽出手,放在帕子上来回轻拍了两下。 丫鬟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手真好看。” 妲斐听了很开心,赏了她一套漂亮的珠钗。 她现在是念安楼的花魁,钱,有的是,花都花不完那种。 丫鬟得到奖励,心想妲姑娘真是大方的主,也就伺候得更卖力了。 等到丫鬟伺候好了,出去的时候又被齐齐拦着。 念安楼妈妈:“如何?她的心情好些了吗?” 长顷那个小乞丐眼似刀子的看着丫鬟。 丫鬟觉得压力甚大,小心翼翼回了句:“姑娘的心情还好,赏了我一套珠钗。” 念安楼妈妈放心了,自己也拨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放到丫鬟手里,“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好她,让她开开心心的,懂吗?” 丫鬟连忙说是,退了下去。 他们的声音屋内的妲斐自然是听得到的,只是懒得理会罢了。她对着镜子,仔细寻找着根本看不存在的皱纹,找完了哀哀叹了一声,“每天都是胭脂,胭脂,胭脂,就那几种颜色,我都烦了。” 系统:“……” 伤感完没多久,妲斐心情好了一点,换了一套漂亮的芙蓉色散花水雾裙,欢欢喜喜的找画师画自己去了。 —— —— “大人!大人!求你饶了公主殿下吧!” “求求你了!大人!饶了公主殿下这一次!” “哪怕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侍女们磕得头破血流,不断求着岳昭。 卫鸢站在岳昭面前,纵然内心害怕极了,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她冷冷道:“我是派人刺杀她又如何,她又没死?怎么, 我伤了她,难不成你还要替她讨回来不成?” “岳昭,你可要记住,我是你的正室,你的夫人,你的妻子,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青楼贱人,对我动手吗?” 岳昭正在审阅下面官员送上来的奏事本,瞧起来神色平静。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长。 让那当初青涩年少满心光明的小书生渐渐成为了一个排除异己,位高权重的重臣。 他提着毛笔在审阅完的奏书上两笔一勾,将之丢在一旁。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方才看向卫鸢,他的眼神令卫鸢不寒而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岳……岳昭……” 她暗恨自己做事不干净,不然她派人刺杀那贱人的事,根本不会被岳昭知道。 “你去了我的书房。”岳昭面无表情,“看了她的画像。” 不然他的书房一直未有人进,卫鸢如何知道斐斐的模样。斐斐的画像,只有他的书房才有。 卫鸢咬了咬牙,满心妒恨在这一刻已经达到顶点。 她受够了!受够了岳昭这样的对待! 她要入宫,去见父皇!说清楚她这些年受的委屈! 她是派人刺杀了那个贱人又怎么样?她一个公主,杀了一个青楼女子父皇还会拿她怎么样吗?倒是岳昭,他隐瞒父皇多年,父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他心生芥蒂! 她心中如此想着,却也因为害怕岳昭动怒,更何况她还真舍不得这样做,她爱极了岳昭,又怎会断了岳昭的锦绣前程。 她和岳昭已是一体。 所谓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以为岳昭会勃然大怒,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她的侍女也是如此想着,才会在一进来的时候就不停为她求情。 可笑,一个堂堂公主,竟然要自己的侍女求情。她卫鸢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岳昭抬起手,卫鸢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听岳昭叹了叹气,她被岳昭拥入了怀中。 卫鸢没想到会如此,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岳昭。 岳昭抱着她,似乎是犹豫,过了一会儿,他低低道:“你不用如此。” “岳昭你……” 岳昭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卫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除了新婚那一夜,岳昭就再没抱过他,就 连那一夜也是岳昭将她认错成另外一个女人,而现在,岳昭清醒着,拥抱着她。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期待已久。 盼望着他的半分柔情盼了太长时间,长到她都快忘了她当初一身嫁衣如何的向往。 “我留着她的画像也只是做一个念想,”岳昭轻柔擦去她的眼泪,“你若是不喜欢,我将它烧了便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吗?”她呐呐问着。 “已经几年的时间。”岳昭捧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再深的念念不忘,也淡去了。” “更何况……”他的眉间涌上了一层不虞,“她本就没有再等我,她回了青楼,和我的关系也算断了个干净。” “是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是人,自然是心生感激的。” 卫鸢失神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盼了这么久的…… 念了这么久的…… 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伸出手,捂住眼睛。 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快要疯了,在她差点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 “只是感激吗?”她哽咽着问。 她真的是太贪心了,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一点柔情,就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她哭的眼泪流在了岳昭的手心中,岳昭笑了下,“不止感激。” 一句不止感激,就已经足够让卫鸢的期待得到满足了。 她反拥住岳昭,一直压抑的哭声忍不住露了出来,又笑又哭道:“我是在做梦吗?”不然岳昭怎会如此温柔的对待她?他从来不对她笑,就连她在这府中别人看似稳固的地位,也是她用别的东西换回来的,她也想学着做一个好夫人,可是岳昭那样对他,她若是不强硬起来,狠起来,这个府中压根没她的地位。 她的侍女也互相抱着哭了起来,没想到她们公主殿下也熬到了这一天,这真是太好了。 岳昭抱着哭泣不止的卫鸢,目光温和的看着这一幕,轻言道:“不要再害别人了,我不希望你这样,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好吗?” “我都听你的。”卫鸢靠在他的怀中,乖顺的回着。 她求到的已经得到,又有什么必要去害别人? 从始至终,让她如此的,从来只有一个岳昭罢了。 —— —— “看,公主殿下最近多开心啊!笑容都比以前多了好多呢!” “可不是么,我们公主殿下为大人付出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回报,能不开心吗?” “嘻嘻嘻嘻,昨天公主还赏赐我了一堆好东西……” “可惜了红曦……她的脸……” “嘘!你提这个做什么?公主难道没有补偿她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都骑到我们头上去了。” 朝阳阁里,几名侍女正一边修剪着卫鸢最喜欢的茉莉花,一边低声细语的讨论着。 红曦说的便是那位曾经被卫鸢毁了脸的,一提起她,几位侍女都不是很开心,脸色差劲。 明明都是做奴才的,主人要怎么折腾你,你都得给我好好受着。可那红曦倒好,成天一副自艾自怜的模样,又逢上公主和大人冰释前嫌,公主开心了,对红曦存了几分愧疚,平时对红曦比对她们要好。这才没几天啊,红曦就嚣张起来,凭着公主对她的特殊,对她们这些侍女各种颐气指使,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搞得自己像个千金小姐一样,呵!可笑至极!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不过一个奴婢。 有一名侍女皱眉抱怨着,“要我说,她再这样下去,公主也宠不了她多久,她迟早要惹事。” 另外一名侍女嗤笑道:“可不是,我看啊……” “你看什么?”忽然一句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嗤笑的侍女回头,脊背瞬间僵硬。 红曦就站在她的身后,即使蒙着面纱,也盖不去那些脸上的伤痕。 突然之间看见这张脸,侍女被吓了一跳,随即脸色惨白,连忙跪了下来,“红……红曦姐姐。” 红曦端着要送给卫鸢的燕窝,面无表情询问了一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看我会怎么样?” 那侍女眼泪都快落出来了,不断摇头道:“红曦姐姐,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啊!”她伸手一指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个,“是她!是青玉!她刚才说紫玉姐姐迟早会失宠!给公主惹事!是青玉说的啊!” “你!怎么是我说的了!你再说一遍!” “就是你!红曦姐姐不行可以问白玉还有橙玉!她们都听见了!” 被指的白玉和橙玉嘴唇蠕动,不由得退后一步,“我们……” 红曦瞧了她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今天是公主的好日子,暂且放你们一马,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嚼舌根,小心我禀告公主将你们赶出岳府去!” 几名侍女一听,连忙跟着红玉齐齐跪在地上,对着红曦磕头连声道:“谢谢红曦姐姐!谢谢红曦姐姐!”红曦面纱下的嘴唇轻扬,既得意又享受,随即她慢声道:“行了,起来吧,我还要给公主送粥,就不提警你们了。” “红曦姐姐慢走。”几名侍女起身,柔声道。 “嗯。” 红曦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红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随即她轻哼一声,端着燕窝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放轻了声音道:“公主,大人命厨房做了一碗燕窝,特让我送来给您。” 嘎吱一声,门开了。 红曦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窗户通敞,阳光透亮,还摆着新摘来的鲜花,看起来明媚极了,和以往的阴郁全然不同。 卫鸢正坐在塌上绣香囊,看到她进来,将绣了一半的香囊放在一边,慵懒伸手,“端过来放这里。” 红曦低着头将木盘端放在卫鸢旁边的桌前,“公主。” 卫鸢伸手打开玉碗上的盖子,看了一眼。 是上好的燕窝,色泽极佳,清香味十足。 她弯了弯唇,“是岳昭命厨房做给我的?” 红曦低声回了一句是的。 卫鸢拿起了小勺,低垂着眉眼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吃完了一碗燕窝,她将碗放了回去,拿出袖帕擦了擦嘴。 “送回去吧,顺便从我这里拿一百两银子,分赏给厨房。” 红曦服身,“公主心善,红曦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二还有多少? 已经奄奄一息。 第20章 书生篇【20】 今天对于卫鸢来说的确是个好日子。 因为她将在今日亲眼见证岳昭将那人的画像全部销毁,以此证明岳昭果真不再念着那人。 那些画像被卷成了筒状,一堆又一堆送了出来,高高叠在一起。 岳昭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手垂于袖中,面色平静极了。 卫鸢站在他身边,体贴道:“若是你真舍不得,留下一两卷也是可以的。” 岳昭淡淡道:“不用,全部烧了。留着对我和你都没有好处。” 卫鸢没再说话,嘴角牵起了笑意。 她看着那些书房里的画都被送了出来,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愉悦中透着得意。 看啊,再漂亮又能如何呢?岳昭终究还是舍了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留情的,而她卫鸢,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成为真真正正站在他身边的正室夫人。 仆人拿来火把,正要丢下去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忽然出声,“等一下。” 仆人停了下来,看向她。 卫鸢上前几步,接了火把朝岳昭走来,抬起岳昭的手,将火把放在岳昭手中,扬起笑容道:“夫君,你去吧。” 岳昭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握着的火把,指骨紧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好。” 他拿着火把,一步一步往那些堆积如山的画卷走去,阳光照了下来,暖意却融不进他的眼中。 “你要把我画得好看一点儿呀,小书生。” “我等你回来。” 那一堆堆积的画卷上,他恍惚看见穿着素服的女子蹲在上面,她的手指摸上画卷,好奇道:“小书生,里面画的是我吗?” 那些压抑的记忆一下子纷乱的涌上来。 “你要走了吗?” “是了,你要考科举,我又不能陪着你去。” “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所以你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若回不来,我便去京城找你。” …… 岳昭闭上眼睛,握着火把的手指微微颤抖。 斐斐,别来,别来京城,别找我。 你在念安城等我,等我来找你,等我就好,别来找我。 蹲在画上的女子忽然仰起头来看他,眼眸如同星辰长河,她弯唇,朝他笑,声音娇软喊他,“岳昭! ” 轰! 火把落到画卷上,浇了油的画卷一瞬间燃起来,火苗窜得飞高,明亮的火光在刹那间占据了岳昭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想踏进这火光中,和着那些画湮灭。 忽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将他拉离开,嗔道:“你差点被烧着了,站那么近做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岳昭侧头,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卫鸢。 卫鸢在看他,她心头的疙瘩终于彻彻底底没了,眉眼看得出来很开心。 看着她的样子,岳昭沉默不语,他伸手将卫鸢拥入怀中,不再看背后燃烧到化为灰烬的画卷。 “相公,此去路途遥远……” “勿忘归期。” 眼睫微颤,他阖上眸。 路太长啊,斐斐。 长到他已经忘记了回去的路,归期何时。 —— —— “你若回不来,我便去京城找你。” 终于想起自己说过这句话的妲斐敲定,“我们去京城吧!” 系统:“???” 你不是说了你和岳昭没关系了吗? 妲斐道:“我还能狗很长一段时间,不搞事情我难受。”毕竟她的系统也说了她整天沉迷自己的美貌没有追求,那她就有点追求好了。 说做就做,妲斐很快收拾了满满的一个小包袱,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连夜离开念安城,因为一个人实在累得紧,她便在半路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丫鬟服侍自己,悠哉悠哉的……然后就栽了。 那个丫鬟原来是个土匪卧底,专门卖父葬身诱人上钩,只是以往上钩的都是见色起意的男性,这次是美得不似凡人的姑娘家。 “我知道姑娘心善。” 不我没有我不是…… 被绑着的妲斐默默的想着。 那丫鬟也挺愧疚的,毕竟她跟了妲斐几天,妲斐从未虐待过她,反而对她很好。而以前那些上当的,个个都是禽兽不如的畜牲,想要对她动手动脚,下场是自己活该。 但她是土匪女儿,愧疚心只有那么一点,再多的却是没有了,更何况这个姑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肥肉,她根本没有想过放这个词。 “姑娘你若是安分一些,我会和父亲提一下,让你少受些苦。” 妲斐问了,“你 们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嗓音软甜,又清,平静极了,完全瞧不出生气的样子。 她这么配合,丫鬟很开心,回道:“姑娘这么漂亮,自然要卖去京都啦。” “不过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有我在你身边照顾着你呢!” 妲斐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她不觉得一群土匪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而且这样到了京都,遇见岳昭,她也可以说她在来的途中被山贼土匪绑了,把她卖到京都去了。 她是柔弱无助的青楼女子。 有什么比起艰苦前往京都寻夫却被山贼土匪掳掠卖掉更加柔弱无助呢? 于是柔弱无助的青楼女子被一堆山贼土匪掳去京都。 路上要求繁多,每日五次脸,三次澡,不能风吹日晒,不能雨打雷惊,坐在安安稳稳的轿子里,端着镜子,每日一个妆容,又美又淑女。 山贼土匪都是男的,只有一个山贼女儿是女的,是这组队伍里的领头,她对妲斐好,其余更是不敢懈怠妲斐半分,况且妲斐配合得很,从来不试图逃跑,偶尔还会和他们说说话。 一群糙汉子能得到如斯美人这般待遇,心里自然是又欢喜又疼惜的,甚至半路上有人想要偷偷放妲斐离开,妲斐都严词拒绝。 逃跑了,然后呢?被追着狼狈逃跑?好的客栈不能住?出汗了不能及时换衣服?连吃顿好的饭都难以满足。何必呢? 就这样一路被供得好好的到了京都。 京都有个有名的地处,叫秦楚阁。 秦楚阁里,美人极多,是不少世家子弟、官宦权贵喜欢的地方,这里的美人不仅美,还很有情调和档次,要么是落魄的闺阁千金,要么是被处罚的官员子女,要么就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擅长的多的是,没有一样拿的出手的才艺,妈妈还不会要。 妲斐就是被卖到了这里。 那妈妈看见她的脸惊为天人,嘴里直道:“这可真是……绝顶的美人!光是脸都能让那些男人拜倒……哎哟喂!你们这是从哪里掳来的美人啊!” 妲斐打了一个哈欠。 那妈妈眼睛更亮了,“连打哈欠都能这么好看……说吧你们要多少钱?” 这样的美人,便是秦楚阁的花魁都没她好看,若是好好培养,倾城倾国都不成问题,以后秦楚阁就靠她了! 妈妈知道头是妲斐身边的少女,就又问了她一遍。 那少女想了一下,回头问妲斐,“你觉得多少合适?” 妲斐陷入沉思。 妈妈:“……” 她惊道:“她不是你们掳来的吗?!” 她以前也和这些人做生意,他们也掳过姑娘卖到她这里来,地方远,偏僻,那里的姑娘通常没什么身份,没身份,好掌控,还惹不出事来,价格便宜。 只是以前他们没这么温柔,都是五花大绑的,直接甩到她面前,报了价钱,拿了就走,也因此那些姑娘都灰尘扑扑的,有的身上还有伤。 哪像这次,没绑人,身上也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妲斐想完了,手指摸上自己的脸,“我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 这个时候妈妈应该是打压对方气焰压低价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女子,那些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的如实回答,“这你还别说,我们秦楚阁的花魁都没姑娘你好看哩!” “价值如何?” “培养得好,祸国殃民。” 得到回答,妲斐漫不经心摩挲着指甲,“一千两银子,放不想待在你这里的姑娘离开。” 一听这个价格,妈妈脸色都变了,“你……你这是开玩笑呢吧!一千两银子!你可知一千两银子是多少钱?!还放不想待在这里的姑娘离开?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小姑娘好人可不是这么当的,你这是在为难妈妈我!” 一千两银子算多吗? 用现代人民币价值为汇率计算,这个朝代的货币价值,一千两银子也就一百万左右。 她已经将自己卖得很低了。 妲斐紧紧皱眉,“我都这么低了你还想怎么样?” 只要一百万,就能将她买到手,霸道总裁文里男主母亲打发女主通常都是三五百万,她只要一百万!难道就连这点都不能满足她吗!虽然不是女主但她肯定要比那些霸道总裁文女主漂亮很多的! 明明性价比如此之高,她怎么为难人了? 她皱起眉来,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了,让人丝毫不敢反驳,那我都将自己卖一千两银子了你居然还敢压价的神色让妈妈心惊胆跳,她看向那堆土匪,吞了吞口水,声音颤颤巍巍的道:“你……你们确定了她真不是什 么大人物?” “我只是区区一个柔弱无助的青楼女子罢了。”妲斐正色严肃回答了她。 这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答案让妈妈一个激灵,干巴巴笑道:“看……看不太出来……” 妲斐不想和她扯太多,又很认真的问了一遍,“你要不要买我?” “一千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但是那些姑娘……” “没得谈。” —— —— 拿到七百两的土匪们很懵逼。 原本他们想着拿三百两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被卖的美人嘴巴轻飘飘动了几句,就是一千两银子。 不止如此,有四五个不愿意留在秦楚阁的姑娘也因此离开了秦楚阁,这四五个姑娘,带给秦楚阁的利润可不止一千两银子。 没想到那妈妈倒也真舍得,居然花了这么大代价买下妲斐。 吞了三百两的妲斐将那三百两银子给了那些姑娘,还嘱咐土匪不许打那些钱的主意,保护她们出城。 拿着热乎乎的七百两,土匪们自然是很乐意做这件事的,那几名姑娘哭哭啼啼对着妲斐不停述说着自己的感激,妲斐烦听这个。 万般感谢还不如一句人美心善,几句话将人全部打发走了。 临走前妲斐轻描淡写道:“做山贼土匪,总要被官府清的,命如草芥,还不如自己拿着钱,去做些生意,走南闯北的开阔视野,要我说呢,还要活得自在些。” “山贼土匪的勾当做了,人贩子的勾当也做了,真当死了不会落地狱吗?祸及三代,别到时候悔都来不及。” 也不管那些人听不听,说完就和着妈妈离开了。 世上确有地狱存在。 主管六道轮回。 她也只是看在这些人伺候得她舒服,且成为山贼土匪也有一些不得已的因素上方才点了几句,再多一些,她可不乐意了。 每个世界都有协议的呢,说多了破了协议可就不妙了。 第21章 书生篇【21】 “魏兄?魏兄?你在听我说话吗?魏兄??” 魏岚被连声的呼唤唤得回过神来,询问道:“嗯?怎么了?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陛下刚刚结束早朝,留了岳昭有事要谈,他便没有等岳昭,而是和另外的同朝好友一起出宫。 担任兵部侍郎和他有交情的常知行笑道:“魏兄,你可知秦楚阁最近新来了一个美人。”他神色略有痴意,压低了声音道:“魏兄今晚可要和我们去,那美人可真是……见之销魂蚀骨,梦中都念念不忘得紧。” “我敢担保,就算是魏兄你,也没见过那样的美人!” 魏岚轻笑,“哪有那么神奇,上次你们说秦楚阁的花魁国色天香,我和你们一起去看了,也不怎么样。” 他早已经见过这世间极致的美人。 其他女子,便再也入不了眼睛了。 这时已经出了宫门,常知行拍上他的肩膀,嘟嚷道:“那不是没见过世面嘛,我与你说啊,魏兄,就算是秦楚阁的花魁,都不及她一半的颜色,她很少露面,我可是花了大代价派人打探才得知她今天要露面的,机会难遇,你若是不去,可不要后悔啊!这后悔,可是一辈子的事!” 他说的在魏岚看来实在有些危言耸听了。 后悔一辈子? 怎么可能? 但是常知行如此热情邀请,他向来长袖善舞,知道这种时候不要拒绝为好,于是只好同意对方的邀请,声音温和道:“能与常兄一起喝酒看美人,魏岚求之不得,待我回府换一身常衣,便前去赴常兄之约。” 常知行很喜欢和他这样知情识趣的人打交道,笑着放魏岚离去。 魏岚回府后换了一身常衣,在府中早早等他回来的一群侍妾见他刚回来便要换衣服离开,忍不住上前问道:“大人是要去何处?” 魏岚道:“常兄邀请我去秦楚阁一聚,不好拒绝。” 那些侍妾又是心疼又是嫉妒。 “那常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大人不喜欢去那种地方还拉着大人您去。” “就是就是,秦楚阁的那些女人,觊觎大人您很久了!你此次一去,不知道要被她们留多久。” “官场应酬嘛,无碍,我会早些回来的。” 魏岚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有侍妾上来给他整理腰带,魏岚轻笑着抚摸她的头,“你们在府中 乖,不要闹事,等我回来,嗯?” “妾身们明白的,你只管放心。” 不少朝臣实在是羡慕极了魏岚后院不起火这点,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可女人天性善妒,这个怨那个恨,算计来算计去,甚至有的官员因为这些破事被陛下免职。 理由便是连后院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尽好自己的职责,也因此不少朝臣对自己的后院下了大功夫,累得心焦力猝。 相比之下,魏岚的如鱼得水让他们眼红得紧,甚至有的还不耻下问',向魏岚讨经。 可惜魏岚的这种技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难以学习,不少人都表示太难,做不到! 让每个女人都心满意足?找到一个平衡点? 女人心海底针,你如何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更何况人心难以衡量,你喜欢谁一些,不喜谁一些,这些都会影响到你的对待方式,一律同等对待要么是处处留情,要么便是无情到了极致。 只有无情,才能同等对待。 不喜欢谁,不讨厌谁,就不会偏颇。 换完了常衣,天色已暮,魏岚离开府,招了一辆马车前往秦楚阁。 岂料还没到秦楚阁,马车的车夫就道:“公子,这人太多,实在是过不去了,劳烦公子下马车走几步路,” “是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魏岚问。 车夫答道:“都是来看秦楚阁新花魁的,听说漂亮得很,绝色之姿,倾世之容,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好像是姓妲?” “妲己褒姒,”魏岚轻笑着,“姓妲的女子很多都生得好看。” 饶是如此,他心中也有些不以为意。 一个女子,竟引得这么多人疯狂。 那车夫听出了他的不以为意,笑道:“公子你可别小瞧了这花魁,你可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卫湛,品性高洁,洁身自好,知天文地理,待人亲和却也疏离。 魏岚怎会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询问车夫:“怎么,难不成那花魁,还和太子殿下有关系?” 车夫回:“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说是太子殿下无意见了那花魁一眼,此后只要那花魁在秦楚阁露面,太子殿下多半在场。” 魏岚只觉得可笑至极。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一个花魁,怎么会迷 了他的眼睛。 马车已经无法再前进,魏岚给了钱,下了马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月露头角,悬灯高挂。 拥挤的人流,华丽的高楼,檐角的灯笼随着夜风轻飘。 月色下的秦楚阁仿佛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雾,竟有些奇异的美。 这倒是新奇。 魏岚想着,顺着人流朝秦楚阁而去。 彼时妲斐正坐在梳妆镜前,丫鬟给她梳发。 她的头发极好,乌黑柔顺,摸起来像绸缎一样,侍候她的丫鬟夸个不停。 妲斐撑着下颚,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丫鬟的夸赞。 果然是文化人好,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夸起来,感觉天差地别。 “要奴婢说啊,姑娘这头发可是多少女子精心护理都求不来的。我以前服侍过一个簪缨世家的小姐,她的头发已经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了,每日都要精心打理,所以摸起来很是舒服,可如今姑娘这头发,手一探进去,像入了水里,一滑下去,可真是一种享受。” “赏。”妲斐懒着嗓子道。 丫鬟捂嘴轻笑,“姑娘这个样子真像只猫。” 像只晒着太阳慵懒舔舐猫毛的猫,伸个爪子都让人喜爱得不行。 给妲斐梳好了头发,她自然而然退开,欣赏了两下自己的作品,“姑娘梳这个头发真好看,今天也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她这个也字用得十分聪明,起码妲斐听到更开心了。 —— —— 魏岚已经进了秦楚阁,秦楚阁有龟奴在等着他,看他来了,带着他到了三楼包厢。 虽然当今陛下不怎么管朝臣混迹青楼楚馆地,但毕竟是朝臣官员,总是要顾忌几分的。 因此有身份地位的多半会选择在二楼及二楼以上的包厢。 秦楚阁有四层。 能在三层已是难得的显贵。 至于第四层的,也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位高权重气势难挡的朝臣才能上了。 龟奴将魏岚带到三层靠东的包厢,推开门,里面正是常知行他们,常知行和着另外几名同僚坐在一起等他,看他来了,挥手笑道:“魏兄,快过来,酒水已经备好,就等你了!” 魏岚走过去,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包厢里有美 人在弹琴吹曲,角落里香炉点着香,香雾缭绕,包厢内布置典雅,如一派仙境。 魏岚对这样的环境还有几分喜欢。 和着常知行他们聊着天,魏岚能察觉他们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往中央看着,且目光暗藏期待,魏岚摇着扇子,笑着摇了摇头,“看来那位花魁还真是有倾国之色,不然怎么能让你们几个如此魂牵梦萦。” 他扫了四周一圈,看见了另外一间包厢的守卫有些熟悉,瞧仔细了这才发现是丞相府的,既然是丞相府的,那里面是谁也就不难猜了。 那丞相家的两位公子也来了,不过慕致慕旦这俩兄弟都喜游花丛,魏岚倒是不怎么奇怪。 他回头头来,看见常知行朝他一眨眼,神秘道:“魏兄先别笑话我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不定啊,魏兄待会儿就会像我们一样,魂、牵梦、萦了。”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好奇极了魏兄你若是见了她,可还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一顿一顿的,魏岚自然听得出他们的势在必得。那花魁,果真这么好看?让他们如此确定他也会动心? “魏兄!她来了!”忽然一声急促的惊呼,打断了魏岚接下来的想法。 魏岚回过头,漫不经心道:“我已见过世间至美,又怎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然收缩,似是不可置信般,骤然站起了身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怎……怎么会……” 那梦中想了千万遍的人终于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如此的鲜活,鲜明而锋锐,如同一把利剑,几乎要刺穿的眼球。 一身樱红色云霏妆花缎描花长裙,墨色长发挽了极为动人的发髻,垂下来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顺着肩膀如流水般流泄而下。 她的肤色原本就已经如雪似玉的白,眸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一眼过去,极致的黑与白。 倾倒众生。 耳边常知行在笑他,“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早就说了,若是魏兄瞧见,也会失态的。” 说完,常知行的目光不错得追随着那走在走廊的美人,眸中隐有痴迷之色,“她真的是……当世的貂蝉西施。” 从前他总不信那些祸国的美人能有多美,只道君王昏庸,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以前的那些想法通通推翻了。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美人,让你一见钟情,思之如狂,只盼着看她,望她。若是能得她一眼,死了也心甘情愿,若她要杀人,只恨不得为她提刀。 走廊上层层轻纱,她的身影在这层层轻纱中,时隐时现,她在笑。 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的喧闹声,全部静了下来,以至于那笑声如此的清晰,如同吹过的风,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同珠玉一颗颗落在玉盘之中,动听得要命。 魏岚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打开了那个抽屉,像是打开了一个被封锁的禁忌。 以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展开了那幅画。 入眼的便是那一双眼眸。 装了星辰明月,含了清风细水。 “斐斐……”他念着,一遍又一遍,“斐斐……” 她怎么……会来京都? 她不是应该在念安城的吗? 那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丢下了扇子,冲出了包厢,全然没有之前悠闲写意的风姿,迫不及待的跑上楼,手扒开那些挡着自己的轻纱,甚至用力撕扯开,一步又一步,往前跑着。 “斐斐!” 那走在他前面的女子,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回过了头。 云雾花容,雪姿月貌。 眼眸清亮,有星辰明月,也有清风细水。 “嗯?”她疑惑,弯唇笑着,“这位公子,你叫我呀?” 魏岚弯着身,剧烈的喘着气,他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跑过。 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从三楼包厢,追到四楼,终于这般近距离得见,他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之人。 汗水几乎要淹没了他的视线,头发也都被浸湿了,他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俊秀儒雅的脸上是快速奔跑后的潮红,他笑得,从来没有过的喜悦和灿烂。 “我……我是魏岚。”他问得小心翼翼极了,又是紧张又是渴望,“你……记得我吗?” 岳昭可有对你提过我? 你可知道我? 我为岳昭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名字一眼,一眼,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魏……岚?”妲斐歪着脑子,细细想着这个名字,脸上存着疑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哦……” “是你啊。” “我记得你。” “魏岚。” 她的嗓音,又清,又甜。 叫着他的名字。 魏岚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有这一天,他的嘴角,忽然大大咧开,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你记得我。”他说,神色几近痴颠,“你记得我……” 她记得他。 真的记得他。 他快要……快要高兴死了。 什么求而不得。 什么无法触碰。 这一刻这些念头全部被他抛之脑后,骨髓血液,全部都在叫嚣着。 想要…… 想要。 想要! 他想要她,想要了好多年,想到疯! “你认识他。”妲斐说,“你和我来吧。” 丫鬟在她身边低声道:“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声音含着担忧。 “太子殿下啊……” “明日再见吧。” 她低笑着道,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太子殿下在她眼中,也不过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丫鬟服身说是。 妲斐提着裙角往回走,和魏岚擦肩而过时,她凑近了魏岚,认真道:“喂,跟着我啊。” “别发呆。” —— —— 那一夜,魏府的侍妾,都没能等到魏岚的回来。 直到第二日清晨,他踉跄推开魏府的门,喝了很多酒的模样,一身醉态。 那些刚醒的侍妾连忙披了衣服来接他,不由得惊讶。 “哎呀!大人!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这……这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快请大夫来!请孙大夫来!快去啊!” 这一躺,魏岚躺了三天。 他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个名字,又笑又痴的模样是那些侍妾从未见过的另外一副模样。 在她们眼中,魏岚从来都是温和儒雅,风轻云淡的,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产生格外执着的情绪。 何曾……何曾…… 这样疯了似的痴颠? 侍妾们听着他嘴里念的那个名字,心如刀绞般的痛,眼泪落了下来,梨花带雨。 “你不要再念了啊……” “求求你不要再念了啊……” “魏岚……魏岚……你不要……再念了啊。” 你可知我们有多心痛? 痛得快要死掉了。 纵使知道你无情,纵使知道你无意,我们也愿意自欺欺人,佯做不知情,求着你的一点怜惜。毕竟你对谁都是如此,多情而凉薄,谁也无法入了你心里,哪怕是眼中。 可你这样叫着另外一位女子的名字,我们才知,你并非无情,你并非无意,你只是,不在意我们。 “你不要……” “再念了啊。” “魏岚。” 魏岚许久没做过如此的美梦。 梦里他成了岳昭。 和斐斐在念安楼相遇。 他无比欣喜着他取代了岳昭。 于是他和斐斐从相遇,相识,到相知。 夜色下他坐在桃花树下,给斐斐画着画像,斐斐回头看他,喊他——魏岚。 她比花还娇。 比花还艷。 他们成亲了。 他骑着马,迎着斐斐回了家。 背着她过了火炭盆。 一起拜了天地。 然后于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中,他抵着她的额头,隔着一层红盖头,用喜秤,一点一点,挑开了红盖头,对上了那双含笑的双眼。 魏岚想他真幸福啊。 他居然……可以和斐斐在一起。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那一夜,他抱着她,说了好多话。 她就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弯唇笑了起来,“是吗?那可真有趣。” “我也喜欢呀。” 声音像是春日的风。 清清的,甜甜的,懒懒的。 婚后,他们恩恩爱爱。 他写字时,斐斐在旁边认真给他磨墨。 他画画时,斐斐说要入画,让他画得好看些。 他们种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他还给她亲手做了一个秋千。 她坐在上面,他在后面摇着她,她笑得好开心, 这个梦太美,美到岳昭知道这是梦,也想不顾 一切,抛下全部留在这梦里,最好死在这里面,不再醒来。 可他还是醒了。 他拼命说着不要醒。 斐斐的影子却越来越淡,最后如同雾一样,消散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睁开眼睛。 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他的身边围了一堆姿色不俗的女人。 他歪头,露出极淡的笑容来,说不清的失望。 “原来……” “是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魏岚:开心得要死掉。哦耶。 侍妾:痛得要死掉。 完成!收工!下个月……嗯……明后天见!么么哒!! 第22章 书生篇【22】 “他……喜欢你?” “是呀。” 妲斐将从系统那里坑来的保湿美白面膜覆在脸上,手指一点一点将泛起的折痕抹平,对着镜子左瞧又瞧。 “可是她从未见过你。”系统纠结。 昨晚上魏岚那副样子,像是已经痴恋了很久,然而它的宿主和他从未有过谋面,他又为何那般作态? 妲斐想了想,“也许是他从小书生那里惊鸿一瞥我的画像,从此对我念念不忘?” 系统不太相信道:“听起来不太可靠。”都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只是看一眼画像,就到如此程度,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妲斐轻笑,“如何不可能了?” 她撑着下颚,手指从眼角滑了过去,将那一点点浮起的凸起抚平了下去,“人啊,都是贪恋美色的生物,他无意见了我的画像,此后又因小书生护得紧再不得看……一日日一夜夜的,想着那见了一眼的美人,惊艳感越来越深,爱慕心越来越浓,想象中已经将对方美化至臻境。” “就像你在人群中无意回头对上一双让你惊叹不已的眼睛,想再看那人却转头消失在人群里,接下来的好几天你会不会想着念着?再浅显一些好了,贫穷的小孩子年幼时得了一串冰糖葫芦,吃了那一串后很多年都没有再得入过口,那冰糖葫芦的味道在那孩子心里就成了白月光这种东西。” 她眉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道:“人性如此罢了。”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得到的,纵然是最好的,大多数人也不会因此满足。 平民想要天子的权势。 天子渴望平民的温情。 很多道理,其实都是相通的。 时间慢慢过去,她摘下面膜,看着镜中的美人,美人肤色雪嫩,晶莹剔透,伸手一戳,就会留下清晰的印记。 妲斐弯了唇,对着镜子捧着自己的脸颊,“赏心悦目。”她可真是喜欢极了自己的这个模样,没有什么事会比她又变得更好看了更让她开心。 “好想找一个画师把我的美貌给画下来。” 这样一想,她又有些可惜岳昭了。 画技多好的小书生啊,她穿了那么多世界,就没见过谁比他的画技更好。 她当真是喜欢他的。 妲斐低低叹了一口气。 这下可好。 昨晚上她见了魏岚,自然是要询问了岳昭的消息,魏岚都一一给她答了。 说的是岳昭如何的喜爱着公主。 甚至为了公主遣散后院。 烧了一堆她的画像。 妲斐认真听完,问道:“他果真那么喜爱公主吗?” 魏岚定定看着她,说:“是。” 妲斐微微一笑。 魏岚又问她,“要我告诉岳兄一声吗?告诉他你来京都寻他,却被绑入了秦楚阁。”他从妈妈那里知道了妲斐是被卖进来的事。 妲斐起身,“不用了。” “你不必告诉他。” 魏岚没有告诉岳昭。 他也不想告诉岳昭。 他去秦楚阁的时间开始频繁起来,后院里的那些娇媚妾室也都察觉到他的冷落和心不在焉,但是她们又能如何呢?她们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什么也不能做。 她们无权无势,像是菟丝花一样依赖着魏岚存活,以前魏岚逗弄着她们,安抚着她们,而现在,魏岚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她们的存在。 她们的万般风情,在魏岚眼中,什么都不是。 得不到满足,怨念,欲望,贪婪由此而生。 以前她们就算嫉妒对方,也会压抑,因为知道魏岚不会偏待,安分会让魏岚开心,更加疼惜她们。 可现在不一样了。 魏岚极少疼爱她们,每一次机会,对她们而言都是不能错过的。 争斗,陷害。 后院起火。 “魏兄居然也沦落到如此。”听说了一些事的岳昭对此颇觉得好笑,和魏岚饮酒时,难免揶揄了一句。 魏岚仰头灌了一口酒,手握着酒壶,低低笑了,意味不明:“岳兄你笑不得我。” “卫鸢那里,你可要比我严重得多。” 卫鸢得了岳昭的宠爱,一分都不想放手,先让岳昭将那些妾室赶出了府,又时常赖在岳昭身边,不让岳昭身边有一个女人。 岳昭收敛了笑意,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眉眼微微低垂,酒杯中倒映出了他的眼眸,冰凉而深沉的。 “反正很快也要结束了。” 他这样说着,神情无波。 他忍卫鸢,忍很久了。 只要再有半年,他就可以彻底摆 脱卫鸢。 “慕天朝那里如何?”魏岚转移开话题,问岳昭。 “买卖官爵,收取贿赂的证据已经收集好了,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岳昭饮了一口酒,“交到陛下面前。” 到时候,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俩人谈至黄昏,到了这个时候,岳昭发现魏岚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天色,他略微疑惑,询问道:“魏兄是有要事吗?” 魏岚回过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是有一点要事,需要回府一趟。” 岳昭轻笑,“那你先回去吧。” 魏岚也不推辞,嗯了一身后,起身对他拱手。“那我先告辞了,岳兄。” “行,去吧。” 魏岚离开后,岳昭又自己喝了几杯酒。 喝得多了,难免有些头晕,他支着脑袋,微微阖眸,良久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魏岚,便起身吩咐随侍去把银钱付了,然后去往魏府。 到了魏府,魏府的守门家仆自然是认得他的,恭敬的喊了一声,“岳大人。” “你们大人呢?” 家仆答道:“大人刚刚回来,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秦楚阁。” 秦楚阁,岳昭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微微蹩眉。 魏岚同他说身有要事,要回府,要事便是去秦楚阁? 他轻斥了一声胡闹。 秦楚阁那种地方,本来就不是朝廷官员该去的地方,这事要是被长青侯知道,不得把长青候气个半死。 左右他找魏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上了马车,吩咐随侍回府,打算下次再问魏岚。 马车行了一会儿,他想起卫鸢,心中难免浮上几分烦躁的冷意,便掀开车帘吩咐随侍道:“去秦楚阁。” 随侍应了声,扬起缰绳驾驶马车转了一个弯,朝秦楚阁而去。 到秦楚阁还需要一段时间,加之之前过量饮酒,脑袋昏沉,岳昭靠在边上,阖眸休息一会儿。 直到随侍停下了马车。 “大人,秦楚阁到了。” 岳昭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手指揉了揉眉峰,让自己清醒一些方才下了马车。 “你在这里等我。”他吩咐随侍,随侍恭敬的应了。 岳昭看向秦楚阁,迟疑了一会儿 后,抬脚迈了进去。 他不喜烟花之地,但他更不喜卫鸢在的地方,那让他连呼吸都感到难受,厌恶至极。 身在京都,他自然也知道一些秦楚阁的规则,知道魏岚应该在三楼,便朝三楼而去。 有龟奴拦着他,他出示令牌,龟奴便乖乖让开。 轻纱吹拂,他揉着眉心。 心想找到魏岚一定要好好劝他,少来这种地方。 彼时魏岚正在给妲斐画画像。 妲斐趴在桌子上,旁边点了灯火,烛火摇曳,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魏岚从画板中抬起头来,手中笔在描绘,他轻声道:“斐斐姑娘可是困了?” 妲斐歪着脑袋,“是有一些,不过我要等你画完。” 魏岚很是高兴。 他画技不敌岳昭,却也超于众人,还曾被陛下赞赏过。 如今能给心爱的姑娘画像,实在是再好不过。 静谧的夜色下,白衣青年提笔勾勒,竟让妲斐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小书生,羞怯青涩的,温温雅雅的,美味可口极了。 妲斐轻轻叹息一声,“他以前……也是像你一样的。” 魏岚手中的动作一顿,捏着画笔的手紧了几分,面上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他笑着:“岳兄也会给人画画像吗?我还从未见过他给别人画过,公主缠了他好几次,他只说自己不会画。” 妲斐闭上眼睛,低笑道:“他画得很好看。” “他是我见过画技最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要入v啦! 推几本基友的文吧,只适合耽美言情都吃的小天使,只看言情的就不要去啦。嘻嘻嘻嘻。 一个是青灯如昼的《失去尾巴之后》,娱乐圈小甜饼哒。 一个是凤黎九惜的《万人迷如何拯救世界》。 两本受众都是小苏小甜类型的。 第23章 书生篇【23】 岳昭已经走到魏岚所在的门前,旁边的龟奴轻声道:“魏大人就在里面。” 岳昭想这样推门而入可能会打扰魏岚的好事,他不是很喜欢看见那种场面,会有点泛恶心。 顿了一会儿,他伸手正打算敲门,忽然他吩咐在外等待的随侍快步上来,“大人。”随即凑到岳昭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岳昭放下手,神色不明,过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眸,“回去吧。” 说完,转身和着随侍离开。 雅间里,魏岚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画里的女子趴在檀木桌上,灯火映照着她的脸颊,极为温润细嫩的色泽,她的眉眼略微低垂着,垂下来的阴影如同小扇一般,密密的。 画得极为生动,就连垂落在脸颊旁边的发丝,都似真的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抚摸。 妲斐将画拿了起来,细细看过之后显然很是满意,“很好看。” “我聘请的画师里,还没一个比得上你呢。”她认真道。 天知道一个好画师多么难找,她前前后后找了那么多,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这个问题可快烦恼死她了。 “若是斐斐姑娘不介意。”魏岚喉咙一动,温声道:“只要斐斐姑娘有需要,我便前来为你提笔。” 说完,他的眼眸隐着期待,不自觉紧张起来,连嗓音都有些微颤。 妲斐想了一下,“你是官员,经常来秦楚阁也不怎么好,偶尔给我画一次就好了。”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对魏岚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马上就回来。” 魏岚轻声说好。 妲斐推开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从床头的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不少银钱,妲斐抱着盒子回到刚才的雅间,从里面拿了三锭黄金出来,“这是报酬。” 魏岚张口就想拒绝,妲斐却是直接塞在他的怀里,“你若拒绝了,下次我可不敢找你给我画了。” 这个威胁的确很有用,魏岚改道:“可是斐斐姑娘,这也太多了。” 妲斐满心欢喜看着自己的画像,听到他的回答抬头道:“让工部尚书给我画画像,三锭黄金多吗?” —— —— 岳昭回了府。 大门外卫鸢正在等他,已是入夜,她还一身薄衣,看到岳昭回来,询问道:“夫君去秦楚 阁做什么,那种腌渍地方……” “魏岚在那里,想找魏岚询问一些事。”岳昭走到她身边,随即看向她身边的侍女,“没看到公主穿得这么薄吗?受了风寒怎么办?还不快取一套外衣来给公主披上。” 侍女服身说是,转身去给卫鸢取衣。 卫鸢穿这么薄本是为了要岳昭怜惜,见此露出笑容,也不再追究岳昭去秦楚阁的事。她自然是相信岳昭的,岳昭很讨厌青楼楚馆地,反而是魏岚,风流轻薄。 她伸手拉住了岳昭,柔声道:“你可知道我多担心你,我给你做了一桌的饭菜,快来尝尝……你喝酒了?” 她闻到了岳昭身上的酒味。 岳昭嗯了一声,低声道:“和魏岚在品轩楼谈事的时候喝了一点。” 卫鸢皱眉。 对魏岚的厌恶又更上一层。 但她知道魏岚和他关系很好,说了只会让他不开心,便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卫鸢和岳昭坐在桌子两端,卫鸢吃了一点,旁边的侍女轻言细语开口:“听说再过两三天就是花灯节了,可热闹了。” “到时候会有很多相爱的男女去街市上呢,买花灯啊,玩乐许愿啊……” 卫鸢轻咳了一声,“勿要多提。” 侍女乖顺的闭嘴了。 岳昭放下筷子,“恰好那段时间我休沐,”他看向卫鸢,“我陪你逛逛吧。” 卫鸢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露出笑容来,柔声道:“好。” 等到就寝时,她坐在梳妆镜前梳发,一根一根,十分仔细,忽然间,她看到镜中女人眼角微露的皱纹,梳发的动作微顿。 侍女正在给她铺床,忽然听到梳子落在地下的声音,抬头看去,“公主?” 卫鸢的手指抚摸着眼角的皱纹,忽然一阵心慌,“青玉!青玉!” 侍女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公主怎么了?” 卫鸢回头,面色惊慌,“你看!我是不是有皱纹了?” 侍女俯身仔细看了,是有一点,但是并不怎么明显,平时公主也不是特别放在眼里,只是过两日要和大人过花灯节,才格外注意罢了。 她笑了起来,轻声道:“公主别慌,我记得前不久长青侯夫人过来时送了公主一瓶秋水露……”她在卫鸢的梳妆镜前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玉制的小瓶子,喜道:“就是这个。” 她打开瓶塞,倒了一点在掌心中,轻轻在卫鸢的眼角抹开,一边按摩一边安慰道:“公主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皱纹就没有啦。” 卫鸢长长松了一口气,她端着镜子,手指再度抚摸上了脸庞。 若是…… 若是可以容颜不老,该有多好? 她想永远陪着岳昭啊。 永永远远,彼此不分离。 —— —— “斐斐姑娘。” “嗯?”灯下的女子从画中抬起头。 “过几日是京都的盛会花灯节,不知……不知斐斐姑娘是否有空,京都的花灯节很好玩,魏某可以带斐斐姑娘好好看看,领略一下京都节日的热闹风光。” 妲斐沉吟了一会儿。 她露出笑容来,声音娇软甜腻,带着脆意,“好呀!” —— —— 花灯节有三日。第一日入夜便是最热闹的。 神庙张灯,仕女游,打秋千,猜灯谜,歌声达旦,可谓是花灯鼓夜,满城如醉。 岳昭和卫鸢在夜色降临时离了府。 卫鸢自出生身份高贵,甚少出宫,以往虽也在花灯会上玩过,但和岳昭一起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想挽着岳昭的手,但这样做实在是太失礼,便只是贴在岳昭身边。路过一处贩卖花灯的摊子,她顿住脚步,走到摊子面前,提了一个紫色花灯,花灯上的图画实在是太好看,她很喜欢。 “岳昭。”她回头。 却见岳昭似乎在想什么。 但很快岳昭便清醒了,笑着问她,“喜欢这花灯?” 卫鸢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来,“很喜欢。” 岳昭便摸出银钱来,付给了摊贩的卖家,“既然喜欢,买了就是。” 卫鸢提着花灯,又是甜腻又是欢喜。 她真是喜欢极了和岳昭这样生活。 就像她曾经梦里所向往的那样。 昔日高贵蛮横霸道鲜明的公主,在时光的流逝中已沦为她从未想过的菟丝花模样,却毫不自知。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叫好声,卫鸢看过去,有些好奇,“看起来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我们去看看?” 岳昭嗯了一声。 她和 卫鸢向那里走去,可惜人实在太多,挤来挤去的,将她和岳昭分开了。她叫着岳昭,可是人声鼎沸,谁的声音都听不清。 人群围观的中央在桥中心。 魏岚提笔在素白一片的花灯上描绘,极为认真,他的画技真的很好,短短时间就引来无数爱好者的围观。 妲斐戴着面具坐在桥上,手中提着一个魏岚刚刚画好的花灯,花灯上莲花栩栩如生,有一双女子的纤纤细手抚摸着花瓣,只看手都觉得是个绝世美人。 她晃荡着双腿,也不担心有人把她挤下去。 夜风吹来,拂动她的发丝和裙摆,她穿着一身湖碧色烟霞银罗花绡纱裙,手中提的花灯,流苏也随着风飘去。 美人似画。 魏岚画好手中的花灯,那和妲斐手上的是同一幅画,画中美人已经露了曼妙身姿,轻纱,碧裳,优美的下颚在花灯一角,殷红的唇瓣似笑非笑。 那边岳昭发现自己和卫鸢已经分离。 他神色淡漠,仿佛妻子和自己走散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之前那个疼爱妻子的夫婿并不存在一般。 他往前走着。 撞到了一人,那人回头正要骂什么,对上他的眸光后背一寒,下意识让开。 月色落了下来。 妲斐仰头,看着夜空高挂的明月。 岳昭已经行至桥中央。 他身上的气势太强,文人过客不是傻子,知道他位高权重,不敢得罪,一点一点给他让开了路。 “斐斐姑娘。”魏岚将花灯送到她面前,月色灯火一同映进了他的眼眸,压抑的爱慕之意已经快要压不住溢出来。 “魏某想……” 忽然一人撞了他的后背,他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撞上妲斐,他连忙旋身避开,手中的花灯擦着妲斐的面具飞了出去。 “斐斐姑娘!” 岳昭猛然抬头。 线断了。 第24章 书生篇【24】 仿佛是一场阔别了多年的梦。 那些存在悠远记忆里的碎片,原本是破碎零散的,在这一刻竟忽然之间凝聚成一把利剑,穿透了时间与空间,鲜明而锋锐的,几乎要击碎人的心脏。 四目相对。 夜色下,仿佛一切都静谧下来,一层又一层的浅灰色蔓延开,天地下只有俩人如此的明晰。 坐在拱桥桥梁上的女子看他。 面具掉到了地上,人群为她的美丽而静默。 一步一步…… 岳昭朝她走来。 她的目光穿过魏岚的肩膀,里面有着岳昭的倒影。 魏岚察觉到什么,霎那间回过头。 他看到了朝这里走来的岳昭。 什么想法都不过瞬息间,他先是讶异,紧接着露出笑容,“岳兄,你也来这花灯会?” 岳昭目光极为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妲斐歪了歪脑袋。 真的成长了啊,岳昭。 除了眉眼间隐约的相似,剩下的和她记忆里青涩儒雅的小书生,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俩个人。 就在岳昭终于走到妲斐面前的时候,忽然传来那极近的呼唤声。 “岳昭!让一下!你们给我让一下!岳昭!” “岳昭!你在哪儿!” “岳昭!” 像是从梦中惊醒,岳昭眼睫颤了颤,神色依旧无波。 “公主殿下来寻你了,岳兄。”魏岚依旧微笑着。 岳昭最后看了一眼妲斐和魏岚,转身迅速离开。 从妲斐的视线里,她看见了卫鸢,看见了卫鸢走向岳昭,看见了卫鸢拉住岳昭的手,岳昭的位置正好挡了卫鸢看向这里的目光,他露出笑容,不知道对卫鸢说了什么,卫鸢红了脸颊,提着花灯和他离开了。 魏岚一直在看着她。 妲斐提起花灯,放在眼前。 花灯是会旋转的那种。 她伸出手指,轻轻一推。 “我看到了。”她说,声音又低又轻。 莲花和着美人的手腕在眼前转过,她弯了唇瓣。 灯光映照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神看起来散漫极了,又似是隐藏了更深的含义,令人看不真切。 她跳了下来,轻描淡写对魏 岚道:“我要走了。” 说完,和魏岚擦肩而过。 魏岚伸手拉住她,“斐斐姑娘。” 妲斐侧头,看着他拉着她衣袖的手,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拿开魏岚的手。 她认真道:“你不能再靠近我了,魏岚。” “他和以前的岳昭不一样。” 她还在念安城的时候有时也会想岳昭成了什么模样。 现在她看到了。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重臣。 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 和以前的岳昭是全然不同的。 不知道为什么,妲斐竟想起很久以前,年轻体弱的书生在桃树下的抬眸,眉眼温柔得让人心动,含着少年的青涩。 —— —— 再次见到岳昭。已是七曜以后。 他来到秦楚阁,朝她伸出手,“斐斐,和我走。” 妲斐靠在门边。 昨夜下了一点小雨,把外面清洗的很干净,她白天才入睡了一会儿,就被惊醒了。 她的目光看了楼下伫立的人马,又看了看岳昭,似笑非笑起来,“我竟不知道……”她慢条斯理的说,“小书生现在胆子这么肥。” 还敢带人围了秦楚阁。 “不怕公主殿下知道吗?” 岳昭再也忍不住,拥她入了怀中,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斐斐……斐斐……” 妲斐听着他唤。 内心毫无波动。 岳昭察觉到她的冷淡,心中痛极,“你原谅我……斐斐……你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妲斐摸上他的头发,“原谅你抛弃我?”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岳昭。” “你何必如此。” “我也没有等你。” “你没有来,我没有等。”她的声音淡淡的,“你娶了公主,我回了念安楼。” “这本就应该是……属于我们的结局。” 被命运选中的书生遇上了美艷花魁。 享受一段风花雪月,全了少年心思。 最后。 花魁功成身退,书生高中状元。 和高官千金,又或一国公主成就姻缘。 这是既定的结局。 岳昭怎会信。 他早就将秦楚阁的妈妈抓了起来拷问,斐斐分明是来京都寻他的途中,被抓了卖到这里。 在念安城她也在等他,直到知道他回不去,才回了念安楼。 她回了念安楼醉生梦死,是在怨他。 他被卖入秦楚阁,是为寻他。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这些……如果他能早些知道…… 他就不会让斐斐受这般苦难。 妲斐知道他陷入了一个走不出来的圈。 心想你干脆就待在里面吧。 “你要把我带走。” “可我不愿走。” 是的,不愿意走。 她想来京都找小书生。 她来了,也找到了。 她的小书生死得干干净净了。 她想回念安楼等死了。 不想再搞事情了。 累死了。 没意思,无聊透顶,还不如专心自己的脸。 说她没追求也行,怎样都行,反正如今的岳昭,让她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她都打算好了。 心里说你现在放过我我还能放过你,我劝你善良。 甚至还隐晦的提醒了下岳昭。 但是岳昭没放过她。 —— —— 妲斐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柔软华丽的大床上。 她看着床幔,忽然笑了起来。 【我不会放过他了。】 系统:“……” 它看着妲斐咬牙切齿的模样,忽然有些同情岳昭。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小书生你为什么不放过宿主要这样折磨自己? —— —— 魏岚再次去秦楚阁,妲斐已经不在了。 他找到岳昭。 岳昭在品轩楼的雅间等他。 推开门,魏岚看见岳昭正在里面饮酒,见到他来,抬头看他,“魏兄。” 他悠悠倒了一杯酒,递给魏岚,魏岚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她呢?” “魏兄是问谁?”岳昭低垂着眉目,转了一圈手中的酒杯。 魏岚一脸急切。 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我去问秦楚阁的妈妈了,她说是你带走了斐斐。” 他伸手握住岳昭的手,声音不免带上了些许祈求,“岳昭,我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她从秦楚阁带走,但我请求你,把她给我好不好?你有公主殿下……” 岳昭却是一点一点抽回手,他倒了一杯酒,没有喝,反而问魏岚,“魏岚,你喜欢她?” “我心悦她。” “你可知道她是谁?” “秦楚阁的花魁。” 岳昭定定看着魏岚,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来京都的那一天,我把斐斐的画像锁在了我分配到的抽屉里,将钥匙藏在了我衣角的暗袋里。” “入夜的时候,我们喝了很多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钥匙不在了……” “很奇妙的是,那一天,魏兄你忽然对我好起来,我一直想不清楚怎么回事。” 对他如此的好,不求回报的好。 向顾天行举荐他,让他成为顾天行的门生,多次给他铺路,让他官路通顺,甚至,在他和卫鸢的背后,还隐隐有着魏岚的影子。 “魏岚。”他轻轻笑了起来。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岳昭,什么都傻傻的不清楚。 “你明明知道的。”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明明知道,斐斐是我的妻。” “你却欺我,瞒我,骗我。” 魏岚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唇上弥漫上笑意,在褪去伪装后,那笑容没有任何的善意,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被撞见的那个时候。 他就想…… 该结束了。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他风轻云淡道,“我心悦斐斐,嫉妒你。” 纵然知道答案,岳昭却也忍不住蹩眉,“你心悦斐斐,嫉妒我,不应该是害我杀我吗?为何要一路助我。” 魏岚弯唇,笑意更深。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直觉……” 他伸出手,点了点自己 的脑袋,“直觉告诉我……”他轻声道:“害你杀你,好像不是很有用。” ”不如助你才更有用些。” 而事实,证明他选择对了啊。 “斐斐不是自愿和你走。” “我赢了啊,岳昭。” 他低低笑着。 没有他,岳昭或许在殿堂上就拒绝了陛下的赐婚。 没有他,岳昭就不会官升如此之快。 没有他,或许,岳昭就会和斐斐在一起。 第25章 书生篇【25】 夜深了。 侍女在妲斐身边轻声安抚道:“姑娘你不用担心,岳大人将你放在这里很是安全,公主殿下不会寻到你的。” 妲斐捧着脸看着窗外的星辰。 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岳昭将她困在这里,锦衣华服,珍馐美馔,应有尽有。他还让秦楚阁的人将嘴巴闭得死死的,没多少人知道她被岳昭藏了起来。 系统感叹看了金屋藏娇长了见识。 妲斐这个被藏的娇没什么反应。 过几日岳昭便衣来这里。 侍女看见他来,服身恭敬唤道:“大人。” “她呢?”岳昭神色淡淡。 侍女红着脸颊轻声道:“姑娘在午睡,要奴婢去叫醒她吗?” 岳昭抬头,“不用了,你下去吧。” 侍女还想再说什么,岳昭却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脸色微白,退了下去。 岳昭推开门,屋子角落里点着香,香雾缭绕,闻起来舒心极了, 槅窗微微开着,午后的阳光落了进来,空中有着些许肉眼可见的尘埃。 岳昭放轻脚步走到窗前,迟疑了一下,伸手掀开了床幔。 床上的姑娘睡的正熟,双手枕在头下,呼吸轻微,她的头发很长,懒散铺在身后,衬得他的脸又小又白,眼睫长长的,偶尔一颤,像是蝴蝶一般。 岳昭半跪在她面前,喉咙动了动。 他不知道,自己竟为何做出这种事情来,若是换作以前,给他再多的胆子他也不敢动她半分。 可他若是不这样做,又如何能留下她。 本想着京都危险,想着她别来,可当她来了,那些压抑了数年的相思一瞬间爆发。 他又见到她,她还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抚摸上妲斐的脸颊,随即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浮上一层薄红,眼眸全是贪恋。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斐斐总能让他留有那种纯情的青涩,在她面前,他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不由自主的渴望。 “斐斐……”他低声叫着,“斐斐。” 一遍又一遍,乐此不彼,仿佛是要将这些年落的全部叫回来。 “你等我。” 再等我半年,等到卫鸢死了,我就给你重新找另 一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成为我岳昭的妻。 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终究是难以自抑,他的手指嘭上了床上姑娘的唇瓣,身体因此剧烈的一颤。 心爱的女子依旧没有醒来,他起身,双手压在妲斐的两边,缓缓低下头,落下极轻极柔的一吻。 我们不会是那样的结局,绝对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斐斐,你信我。 —— —— 岳昭离开后,妲斐睁开眼睛。 系统在她耳边不断重复:“他亲了你他亲了你他亲了你……” 妲斐觉得她的系统真是聒噪。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将身子摩挲着靠在枕头上,垂落下来的长发像是海草一样懒散搭在肩膀上,“亲了要你命还是要你人了?” 系统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侍女走了进来,看见妲斐醒着,去端热水来给妲斐洗脸,妲斐刚把沾湿的手放在脸上,就听见侍女道:“大人对姑娘可真好,公主殿下都比不上呢。”语气中不乏羡慕。 妲斐缓慢道:“你若是想要,求他收你为通房也是可以。” 话落,那侍女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扇了自己一巴掌,道:“姑娘明鉴!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 妲斐叹了一口气,“我说着玩的,瞧你,这么紧张干嘛?” 洗完脸,妲斐自然是要化个美美的妆容。 岳昭知道她的喜好,早早买了一堆放在屋子里,还都是难见的货色。 妲斐哼着曲子,对着梳妆镜和自己美丽的脸蛋你侬我侬。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手指沾着胭脂点在唇中央,她弯唇笑起来,眉眼皆是轻慢的颜色。 白肤红唇,镜中的美人美艷不可方物,透着女子独有的柔色,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什么都放在她的面前。 温顺低着头的侍女余光瞄了一眼她的侧脸,咬了咬唇。 —— —— “公主,大人又叫厨房给你弄了点点心,你尝尝?” 卫鸢揉了揉肚子,脸色有些不适。 旁边的橙玉正在给她锤肩,看她不太舒服的模样便对红曦道:“今天公主不太舒服,红曦姐姐,你把它端下去吧。” “行了。”卫鸢朝红曦伸出手,“拿来吧。” “公主……可是你……” 卫鸢拈起一块点心,点心雕得很好看,她轻轻咬了一小口,甜的。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很喜欢吃甜的,今日却不是很喜欢,反而有些反感。勉强自己吃了几个糕点,卫鸢正打算让红曦去拿点水来,忽然捂住嘴巴,干呕出声。 红曦和橙玉吓了一跳,橙玉连忙扶住她,“公主!你怎么了?” 卫鸢想说没事,却又是一阵干呕不停,橙玉扶着她,红曦给她拍着背,看起来担忧得不行。 “红曦姐姐,快去请太医!”橙玉忙抬起头来。 红曦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忙应了一声就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一柱香后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此刻卫鸢已经好了许多。 隔着一层纱,太医细细把脉后,忽然惊起,“这!” “赵太医请说。”卫鸢单手支着下颚,昏昏欲睡,声音慵懒。 太医连忙跪在地上,重重拜了一下,“大喜啊这是!公主殿下!您有孕了!” 首先便是橙玉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公主……有孕了?!” 卫鸢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肚子,她伸出手,缓缓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本宫……有孕了?”她有了……岳昭的孩子?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激动,又似不敢相信。 “你没诊错脉?”她又问了一遍。 太医正色回答道:“臣绝没有诊错,公主的脉象滑而有力,尺脉按之不绝,的确是孕脉。敢问公主,最近可是想食酸食,且呕吐不止?” 卫鸢答道:“想食酸食是有,但是呕吐只有今日,前几日都是胃中不太舒服,常觉空荡,胃口比以往大了一些。” “那就无错了。”太医肯定道。 卫鸢怔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来,“本宫有孩子了……我有岳昭的孩子了……” 她低垂着头,手轻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里,有了岳昭的孩子。 这样想着,她连忙抓紧了红曦的袖子,吩咐道:“快去!快去!去找岳昭!告诉他等他回来,我有大喜事要告诉他!先不要和他说,知道吗?” 红曦恭顺道:“是,公主,红曦这就去寻大人。” 等到红曦离开,卫鸢越想笑容越深,看见还在一旁待命的太医,就连忙让橙玉去拿银子赏赐给他,太医正要拒绝,卫鸢道:“本宫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望赵太医多和我讲讲有关的忌讳,本宫希望本宫的孩子是健健康康的,你明白么?” 太医磕头拜首,“公主有命,臣定当万死不辞。” —— —— “你们说魏岚和岳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今早的早朝,魏岚和岳大人居然产生了分歧?” “呵,岂止是分歧?魏岚这是要和岳大人决裂啊!” …… 早朝刚下,三五个朝臣凑在一堆,一边往宫门外走一边窃窃私语着,面色惊奇的很。 实在是难以置信。 从来都是站在岳昭那边的魏岚,今日早朝上居然反了岳昭,站在岳昭对头慕丞相的那里。 要知道在他们眼中,没有谁会比岳昭对魏岚更加忠心,就连慕丞相那一队的人,都道魏岚是岳昭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 是因为什么事情决裂? 还是只是一场针对慕丞相那里的阴谋? 朝臣们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内心好奇得不得了又不知道真相,这种感觉抓心挠肝的难受。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背后。 穿着深色朝服的青年被众官员簇拥着,而那原本是距离他最近的魏岚,却无形中和他拉开了距离,与另外的一堆官员走在一起。 中间仿佛画了一道越不过的楚河汉界。 忽然,岳昭停住脚步,神色淡漠唤道:“魏岚。” 魏岚侧头来看,拱手道:“岳大人。” 岳昭看着他,“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觊觎的为好。” 魏岚露出笑容,没有丝毫胆怯,“要试试吗?” 第26章 书生篇【26】 岳昭转身离开。 宫门外,红曦正在等他,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弯身朝众位朝臣行礼道:“红曦见过各位大人。” 众朝臣朝她点头,知道她是卫鸢的侍女,给了她面子,红曦这时候可顾不得这些,她直起身来,凑在岳昭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魏岚也正要离开,余光看见岳昭神色一冷,手都攥了起来,上面青筋暴起。 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知道岳昭这种神情必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极为愤怒震惊却又不得不压下来的事。 他和岳昭已经决裂,岳昭不好过,他就好过。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轻轻笑了一下。 至于是什么让岳昭如此,他自会调查清楚的,包括他将斐斐困在了哪里,他也能找到。 得了消息的岳昭匆匆回了府。 红曦已经是岳昭这里的人,卫鸢吩咐她不要告诉岳昭,她自然不会听,反而还将卫鸢对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岳昭,好让岳昭有个准备。 岳昭进了府,就看见橙玉扶着卫鸢朝他走了过来,俩人皆是满脸喜色。 岳昭佯做不知情,走上前去替了橙玉扶着卫鸢,温和道:“怎么今日这么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早朝下完红曦来寻我,说你有大喜事告诉我,是什么?” 卫鸢手指抚摸着肚子,笑着问:“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岳昭摇头。 卫鸢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我有孕了,岳昭。” “太医说已经有一个月了呢?” 她低垂着眉眼,松开抱着他的双手,又抓着岳昭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就在我肚子里呢,我们俩个人的孩子。” 好神奇。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有了岳昭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卫鸢十分开心,有了孩子,她和岳昭就会有更深一层的联系,都说孩子是夫妻的纽扣,再没感情的一对,有了孩子也会变得不一样,更别说她和岳昭本就有情。 想到那个曾经让岳昭如痴如醉的女子,她的笑容不免带了一些得意。 岳昭现在人是她的,心是她的,他们还有了孩子。 而那个女人,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发了霉,估计正四处打探着她和岳昭的消息,看着她和岳昭恩恩爱爱的样子,嫉妒难过, 自艾自怜。 说不定茶不思饭不想,皮肤暗黄,皱纹浮在脸上,却为了生计依旧每天在青楼辛辛苦苦接着客人,烂到了骨子里。 她是最后的胜利者。 卫鸢想着。 她太开心了,毫不掩饰的开心。 橙玉也在为她高兴。 看着卫鸢的样子,红曦心里恨极。 毁了她的脸,居然还如此高兴,不知道是什么复杂的心理主宰了理智,她笑着出声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听到她的话,卫鸢蹩眉,她自然希望怀的是男孩,男孩生下来就是嫡长子,以后可以继承岳昭的一切,重要的是,男孩不会和他抢岳昭的宠爱。 若是女孩…… 她有些抵触和厌恶,不愿意生下一个女孩来霸占岳昭多余的心思。 但她是不会把这种心思表露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微微低喃着,然后抬头柔声询问岳昭,“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岳昭揉了揉她的头发,“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你不要着急这些,好好养胎。” 听到他的话,卫鸢又是开心又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无论她生下男孩女孩岳昭都喜欢,这证明了岳昭足够的爱她。 不开心的事女孩岳昭也喜欢。 想着生下一个女孩岳昭抱着,哄着宠着,她就觉得心里隔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比以往更加的依赖岳昭,占有欲强烈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心理都有些矫情,完全不似以前的自己。 可是岳昭会包容她的。 这样想着,她弯着唇瓣,看着岳昭的眼神满是柔意。 岳昭牵着她回了屋子里,她还缠着岳昭聊孩子的衣服鞋子还有名字,聊的都是男婴,只字不提女婴。 岳昭耐心的在旁边听了许久,一个时辰后她还想说,岳昭在这个时候揉了揉额头,疲惫之色显露,“阿鸢,我有些累。” 卫鸢这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岳昭很忙,父皇提携他,让他年纪轻轻就坐上别人望而不及的位置,他自然得要付出更多努力,使事事周全,让父皇满意,别人无可指摘。 这样想着,她虽心有不满,却还是压下去了,体贴道:“那你去休息吧,我去 让厨房给你做饭。” “嗯,好。”岳昭轻声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做的。” 他的目光看着卫鸢,卫鸢脸色微红,已是沦陷进去。 岳昭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柔情万千,当真是让人抵挡不住的。 她低下头拽着衣袖,羞的不行,岳昭轻笑一声,“我先去书房睡一会儿,醒来后还要审阅下面官员递上来的奏事。” “嗯,你去吧。”卫鸢软声道。 岳昭起身离开。 红曦跟在他的背后。 红曦是卫鸢放在岳昭身边的侍女,她让红曦监督岳昭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随时向她汇报。可惜她不知道,她毁了红曦的脸,红曦是如何的怨恨她,又怎么会乖乖的听她的话。 红曦跟着岳昭离开卫鸢的院子。 等到了书房,在岳昭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迟疑着询问道:“大人,燕窝糕点还要继续送吗?” 如今卫鸢身怀有孕。 说不定大人计划有变。 岳昭回眸看她。 他的瞳色是极深的那种,温情从他面容上褪去,单薄的眼皮下眼睫低敛,有些轻描淡写的冷漠,“她喜欢吃,就继续送吧。” 红曦服身,微笑着道:“是,红曦明白了。” 岳昭让她下去,自己推开门,进了书房。 墙壁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角落里的香炉点着香,丝丝缕缕的雾气升腾。 他走到书桌旁,看着上面堆积的东西,原本想取纸笔审阅堆积下面官员送上来的奏本,手刚碰到毛笔,他咬了咬牙,一挥手,都砸在了地上。 卫鸢有孕。 这个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些年里,他用事务繁忙尽量避免和卫鸢的□□,就算偶尔有之,也是慎之又慎,甚至还吃下了短暂避孕的药,本以为卫鸢不会有他的孩子,没想到卫鸢运气如此之好。 他千般注意,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卫鸢。”他念着这个名字,齿间仿佛碾了一块生肉,扯出了一股子的血气。 若是被斐斐知道卫鸢有孕,若是被斐斐知道…… 他强留斐斐,本已经是不可饶恕,一旦斐斐知道卫鸢有孕,两者相加,他和斐斐便再无可能。 念及至此,他多想干脆的杀了卫鸢,一了百 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快动手,他现在刚居高位,和慕添朝站在对立的两边,后又与魏岚闹翻,四面楚歌。如果在这个时候卫鸢死了,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冷静一些。” 冷静一些…… 不过一个孩子,古往今来,流了产的孕妇还少吗? 想要卫鸢生下来容易,想要卫鸢生不下来,也很容易。 他需要想想办法。 在心里算了好几遍,他低下头来将那些摔了的东西捡回书桌上,坏掉了的,就放在书房里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些,他铺了一张宣纸,开始研磨,细长毛笔沾了墨水,在宣纸上挥洒下一个忍字。 只有隐忍下去,方才能找到对方的弱点,让对方无处可逃,手段利落的给以对方致命一击。 软弱,退缩,心善,犹豫。这一切都会是阻碍人成功的东西。 想要无上权势,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主宰他人的命运,就要付出一些东西来作为交换的代价。 他曾发誓,再也不会回到以前那样。 无能无用,被人践踏在脚底,没有丝毫尊严。 这种经历,他绝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 —— 卫鸢怀孕的消息还是妲斐从侍女口中得知的。 那侍女仿佛是故意想让她知道一样,在给她梳头的时候佯装说漏嘴,说完后立刻诚惶诚恐道奴婢该死求姑娘恕罪。 妲斐刚起,还有些困意,侍女这一跪下去,手上的梳子拽到了她的头发,头皮一疼,她微微皱眉,“你是该死。” 侍女以为她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生气,哪知妲斐紧接着道:“动了我的头发,你不止该死,你还罪该万死。”她打了个哈欠,轻飘飘的吩咐道:“来人,将她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再给我放回来。” 这个小院里侍女只有一人,保护她安全的侍卫倒是不少,他们都早已被岳昭吩咐过事事听从她,除了让她离开。 因此妲斐一吩咐,连忙冲进来将侍女压了下去。 侍女的讨饶声妲斐充耳不闻。 她心痛死了自己的头发,一边细细柔柔的抚摸着它,神情痛惜,“早知道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我的头发丝这么贵重,落了一根都要心疼死,她居然给我逮掉了三根。” 一根要长出来到这种长度。 没有三年五载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真是令人生气。 第27章 书生篇【27】 妲斐继续在小院子里过着自娱自乐的生活,完全没有被世俗所乱的困扰,她每天摸摸小脸,化化小妆,唱唱小曲,过得美滋滋。 岳昭来看她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刨土。 妲斐最近喜欢上了埋酒,亲手把刚做好的青梅酒埋进了地底,小心翼翼盖好了土,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头也未回道:“既然都来了,又何必偷偷离开。” 岳昭一身青衫,站在她的身后。 “斐斐。” 仿佛还是当初少年模样,但妲斐知道这只是错觉,岳昭已经不是以前的岳昭,她心里无比清楚着这一点。 石桌上放着一盆水,她走过去洗手,漫不经心道:“岳侍中好闲的心思啊,居然还有空来这里,不应该是在府中陪着公主殿下吗?” 岳昭刚上任侍中不久,有着掌管国家政令审批、审核和驳回诏书之权,如此位高权重,让无数贫苦的读书人艳羡得不行。 哪能不艳羡呢? 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到如今大权在握的侍中令,这本就是他们话本里幻想的模样。 所有人都羡慕他如今的模样。 可在妲斐心里,还是原来的岳昭顺眼些。但也只是她认为罢了,她不会去勉强岳昭回到以前的模样,毕竟对于岳昭而言,那些记忆不会太怎么美好。 洗完手她正想拿帕子擦手,岳昭拿了出来包裹住她的双手,力道很轻的擦拭。 他不说话,妲斐也不说话。 站在不远处的侍女低垂着眉眼,看似温顺恭敬,娴静美好,可惜她的这番姿态没能落入岳昭眼中。 擦干净手,妲斐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岳昭低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离开念安城,他再也没有动手为谁做过羹汤,也没有再为谁画过画像,那些年少一腔心思的爱慕,被埋在了时间堆积的尘埃里,只待着抓着一个机会,如藤蔓一样疯狂蔓延爬出。 妲斐说:“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说这句话的嗓音有些软,“你不放我回去,你会后悔的,你知道吗?乖乖的扶摇直上不好吗?” 岳昭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斐斐总是趴在他的肩膀上,她对很多东西充满了好奇,问他这样问他那样,手还动不动掐捏他的脸颊,笑嘻嘻道:“小书生你不生气的吗?” 面对她那些举动,他也只是 脸红,声音又轻又哑回道:“斐斐姑娘……” “嗯?” “斐斐开心就好。” 那些记忆时而鲜活,时而灰暗,在对比如今这般模样,却是让人觉得酸楚至极。 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本可以恩恩爱爱余生,生同寝死同穴。 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全部毁于一旦。 终于,他闭了闭眼眸,苦笑出声,“斐斐,你不要这样对我。” 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妲斐轻笑,“残忍?” “岳昭,你还是孩子吗?竟然觉得我残忍?” “你是想既拥有现在的权势不放手,又想可以背着助你的妻子、你的正室拥有我?” 她伸出手,垫起脚尖,捧着岳昭的脸,轻言细语道:“你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让我好生失望啊。” “我的脸不好看吗?你说倾国倾城,比公主还要好看,是这个世界上生得最好看的女子。” “那你为什么要放弃我呢?” “因为我是青楼女子,无法为你带来荣华富贵?” “因为我无权无势,比不上卫鸢给你提供的偌大母族支持?” “卫鸢想要你,折磨你,让你低头认输,你就不要我了吗?” 她低低的笑着,离岳昭极近的眉眼都是冷淡的嘲意,“说到底,我生得再好看,你再多爱我,都比不上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对不对?” 这可真是让人气透了。 她如此好看的皮相,谁不为她疯狂? 岳昭居然舍了? 就这么给舍了?! 说好的倾国倾城最后倾个屁啊! “卫鸢威胁我。”岳昭无法面对这样的妲斐,他别过头,眼睫微颤,低声道:“斐斐,你理解我。” “我也有家人,也有师长。” “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金榜提名,回报他们,我做不到将他们抛弃。” 他身上背负的太多,如果他不同意娶卫鸢,他十几年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夫子会如何想他,辛苦养育他的父母亲又会如何失望痛恨,还有家乡的那些人,怎么看他? 他不敢想。 妲斐松开手退开一步。 嘴里轻轻吐出俩个字,“ 歪理。” 岳昭让自己平心静气对她道:“你太固执了,斐斐。” “在你的心里,我若是爱你,必须为你放弃一切。” “可我若是为你连养育我多年的父母亲都不顾,又与禽兽何异?” 若是为心爱之人,就可以舍弃亲人师长,这实在是,让人冷心。 “嘘,安静。”妲斐食指抵在他唇瓣上,她可不喜欢岳昭这般狡辩,这个在她这里没用。 她微微弯了唇瓣,“我知道你想说服我,让我心生愧疚,让我对你还留着情意。” “可是你错了啊,岳昭。” 她歪了歪脑袋,殷红的唇瓣微启,轻声道:“不是说你爱我就要放弃一切。” “是你爱我就要学会抗争。”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如此罢了。 “我抗争过。”岳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我对卫鸢说我已有心爱之人,想让她放了我,取消陛下的赐婚,可她不愿放了我,百般手段也要我臣服于她。” 妲斐看着被他抓住的手手腕,轻笑一声,“是吗?” 她抽出手,极为缓慢道:“当今陛下纵然宠爱卫鸢这个公主,但却不是昏君。” “当然,不可否认,他也是个父亲。” “你若是在大殿上直接拒绝这桩赐婚,的确是会惹恼了他,但是不至于牵连你的父母亲和师长。” 因为一桩赐婚不成,天子大怒满门抄斩的,她还从未有见过,傻子也不会这么干,历史上最残忍的暴君也未曾比如,更别提安隆帝,并不是暴君。 她继续道:“科举考试是国之大事,一个尚且有些贤明的君主,不会因为一桩赐婚不成,就让一个状元废掉在一众无用朝臣里。” “他会置一时之气,晾你一段时间,至于那段时间有多长,有谁知道呢,三两月?四五载?” “你和卫鸢说,她喜欢你,如同卫鸢这般身份的女儿家,喜欢的总是要弄到手里。” “你告诉她,有什么用呢?”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承认你在乎的只有权势,有那么难吗?” “你只是害怕,恐惧你的前途受损。” “你只是不想,不愿被人欺压踩碾。” 她从未要岳昭为她放弃一切。 固执的是岳昭,并不是她 啊。 第28章 书生篇【28】 这场会面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岳昭去了一个小酒楼喝得酩酊大醉。 已经是深夜,他趴在桌上,丝毫没有想要回府的心思,回府的话就要面对卫鸢,还有她肚子里的他从来不期待来到世上的孩子,有什么意思? 酒壶抬起一倒,已经空了。 他索性不再喝,就这样靠在椅子上,手垂在空中,眼瞳放空。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和斐斐,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神色疲倦,觉得累极了。 脑海里想起刚才斐斐的模样,她嘴里说出的话,他扶着额头,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 是啊,都是他自找的。 说什么不能让父母亲失望,不能辜负夫子的期待,都是借口。 从始至终,都是他不肯放弃,舍不得放弃权势这种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还是迷失其中,沉沦不可自拔。 他闭了闭眼睛。 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他还是想要斐斐,想要极了,想要得全身都疼。 只要斐斐能够在意他一点,他做什么都愿意。 想得太多,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有桃花簌簌飘落,他站在护城河岸上,有戴着面具的人在远处晃动,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唯一能看亲的,是年轻的书生跪在桃树下,手中的毛笔细细在画板上勾勒。 年轻的书生的长相隽秀清雅,透着少年的青涩,他似乎很紧张,手在微微颤抖,饶是如此,落笔依旧很稳,眼睛里透着认真。 颜料整整齐齐摆在他的脚下,时不时他就要低垂下头用毛笔去点一些,几乎是一点就离的,因为是毛笔,画人物像要求高,有些极细的线条,要慎之又慎,不能有一分闪失。 夜色下,桃树上挂着的花灯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耳边是虫叫蛙鸣声,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身后,瞳色极深的眼眸里倒映着他身后的人。 岳昭回头。 坐在岸边的姑娘小腿在水中晃荡,“小书生,你好了没有啊?” “还……还没,妲姑娘。” “那你快一点,我坐得好疼。” 岳昭神色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俯下身,想去拥抱那在抱怨喊疼的姑娘,手 却生生的穿过了空气。 美貌的姑娘还在说着什么,他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石子投入进水里,一片涟漪远处荡过来,所过之处,一切皆是黑暗。 “斐斐!” 眼前猛的一晃,那些场景都消失了,空白一片,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抬头看去,是雪,雪落了下来,那些轮廓慢慢的显现出来。 “你还在等他回来吗?”清朗不满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霎那间他回头。看见了屋檐下站立的斐斐,不远处,少年捧着双膝蹲在那里,神色冷凝。 他看见了斐斐身上穿的衣裳。 是他买来给她的,头上戴的簪子也是。 她靠在窗棂上,目光看着远方,目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是呀。”她娇娇软软的应着,笑容也是娇娇软软的, “他不会回来了。”少年朝她道。 她摇了摇头,笑道:“他会回来的。” 少年皱眉,“天下大告,陛下指定状元和公主成亲,再过几日,就是他们的成亲礼,到时候,凤冠霞帔,少年风流,不是你。” “那又如何?” 穿着他送来的衣服的姑娘伸出手,一片又一片雪落到掌心中,渐渐化为水珠,从手中流泄滴落,她弯唇笑,看着遥远的,那最尊贵的地方。 “他一日不来,我等他一日,” “他一月不回,我等他一月,” “他一年不归,我等他一年。” “看,雪,下得好大。” …… “你看啊,小乞丐。”她张开双手,给那少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容灿烂极了,“这是小书生寄给我的,还有头发上的发簪,也是他寄给我的。” “我还想再等等。” “他会回来的。” 她笑着说着,眼睫一颤,一滴眼泪自眼角流了出来,然后,不断的,一连串的眼泪流了下来,如同盛开在冬日的白色蔷薇,转眼凋零败落。 梦醒了。 身边堆了一地的酒壶,有的还是完好的,有的碎得不成样子,椅子倒在一边,他睡在地上,难怪一身凉意。 岳昭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梦中斐斐笑着哭的模样。 “你真是混蛋。”他说。 “你真是混蛋。”他重复了一遍。 余光里映入满地的狼藉,他顿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抓起一片锋利的酒壶碎片,扯开衣领,动作缓缓的划了下去,血浸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刺眼得很,仿若解脱一般,他露出苍白的笑容来。 他真的是……太混蛋了啊。 居然让斐斐哭了。 岳昭回府的时候,衣裳上都是血,脸色苍白,就像是被刺杀了一样。 侍卫们被狠狠吓了一跳,忙让人通传卫鸢,寻了他一整晚彻夜不眠的卫鸢听到岳昭身上满是血的回来手中的佛珠落在了地下,橙玉想要扶她,她甩开橙玉跑出了门。 等见了岳昭,她的心脏都快要停滞了,岳昭身上穿的是浅色青衣,血渗了进去变成深色,大片大片的,再加上岳昭丝毫没有血色的面容,她险些以为岳昭要死了。 “岳昭!岳昭你怎么样啊!”她连忙伸手扶着岳昭,再看那些仿佛吓呆的奴才们,怒道:“还不快去叫太医啊!你们愣着做什么!一群废物!” 岳昭能够回府已经是到了极限。此时被卫鸢扶着,身体一歪,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安隆帝的耳朵里。 安隆帝沉吟一会儿,吩咐道:“派人调查清楚此事,让岳昭休息半年。”他将岳昭提得太快,怕是引得有些人不满,擅自动手了。 应该将岳昭放个五六年再提到这个位置,就会稳妥一些,少很多阻力。 实在是能用之人太少,多是腐朽弄权之辈,看着实在让人心烦,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提携岳昭。 “半年?”刘公公有些惊讶,半年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吧? “那岳大人的事务……” 安隆帝的手指敲打着桌沿,阖眸思考,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道:“让魏岚暂时替代一段时间吧。” 恰巧魏岚前不久办了一件不错的大事。 刘公公不由得担忧道:“可是魏岚与岳大人最近似乎生了嫌隙,怕是会……” 安隆帝扫了他一眼,公公立刻噤声,弯身道:“老奴明白了。” 他心里懊恼,陛下的命令,只管通传便是,怎么能够擅揣圣意。 安隆帝叹了叹气,“也怪朕。” “前朝驸马不许担任实权官职,然而历朝驸马多有能人,朕见太浪费人才,便取消了这个东西,使得驸马变成了一个称谓,可以任职官员。” “朕不应该将他提得太快。” 当初因为要废这个规定,他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也因此他才十分乐意岳昭娶他的女儿。 一旦有了姻亲,岳昭只会更忠心,一个忠心有才能的人,他这个皇帝自然是乐得提拔。而岳昭的所作所为也让他十分满意,交到岳昭手里的事都办得很好,未有出格,就是最开始几年刚入官场,未免有些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但是有魏岚在一旁协助,也很快将那些改了去。 为官,心慈手软不是错。 若是要为重臣,那便要不得这些东西了。 “你明天去通传他一声,让他不要来上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好好的快穿被我写成了慢穿,嘤嘤嘤。 好想写岳昭脑袋一歪,眼睛一闭,死了过去。 另外微博发了一个小可爱的表情包,关于岳昭的,哈哈哈哈哈,沙雕啊! 第29章 书生篇【29】 刘公公前来岳府传达安隆帝的旨意,说让岳昭休息半年,他的事务由魏岚来代理。 听完后卫鸢第一个不同意,她提着裙子站起来,娇媚的面容上有着怒气,“休息半年?开什么玩笑!岳昭身上的伤一月就能好全,而且魏岚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由他来暂代?本宫不服!本宫要进宫去找父皇。” 官场风云瞬息万变,半年不让岳昭接触官场,这不是冷落岳昭,变相削岳昭的权吗!是岳昭无意做了什么让父皇生气了吗?可是岳昭能做什么让父皇生气的事,他的事务都做到尽善尽美,也没贪污受贿,还协助父皇施行了几项阻力都十分大的民策。唯一的就是岳昭新婚那一年不喜欢她给她难堪,可是这些她都隐瞒得好好的,从未向父皇透露过半分! 父皇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是岳昭身边最亲近的人,岳昭和魏岚闹翻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她知道,父皇没理由不知道!就算这样他也要让魏岚发挥岳昭,她要去问问父皇凭什么这样做! 她又气又怒,真的打算去宫里头去讨个解释,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跪在地上的岳昭伸手拉住。 岳昭恭恭敬敬朝刘公公磕了一个头,声音虚弱中带着沉稳,“劳公公传话了,岳昭谨遵陛下旨意。”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刘公公又高看了几分,他甩了甩拂尘,笑道:“陛下这样做是为了岳大人好,希望岳大人懂得陛下的好意,不要辜负了陛下。” 岳昭低声道:“岳昭知道,烦请公公回宫后代我向陛下表示谢意。” 说完,朝身边奴才招手,奴才心领神会,去端了银子过来,双手奉到刘公公面前,弯着腰恭声道:“公公,这是我们大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您赏个脸收下。” 刘公公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来,他伸出手,微微掀开帕子一角,随即笑容更深了一些。朝背后跟来的小奴才一个眼神示意,小奴才上前一步将银子端了过去。 刘公公非常满意。 心想这岳大人还真是知情识趣得很。 既然人家都这么大方,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什么了,不妨多告诉一些消息。 他的眼睛眯成两条缝,笑容满面道:“岳大人您就安心在府中好好养伤,等岳大人您这伤养好了,半年也待够了,那个位置啊,还是岳大人您的,这谁都拿不走的。” “岳大人的谢意,洒家也会好好转达给陛下的。” “多谢公公。”岳昭温声道。 等刘公公离开后,岳昭松开拉着卫鸢裙角的手,从地上起身,神色淡淡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抵唇轻声咳了咳。 卫鸢忙扶着他,询问道:“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傻子,从刘公公的话里知道父皇并没有冷落打压岳昭的心思,反而是为了岳昭好,但是想着岳昭半年不能踏入官场,她又急得很。 “陛下担心将我提得太快会引来杀身之祸。”岳昭淡淡道。“将我冷半年,让我安全些。” 卫鸢这才知道知道父皇原来是好意,但是半年……半年也未免太久了。 她还想说什么,岳昭却是一脸倦色,他轻声朝她道:“我累了,阿鸢。” 卫鸢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柔声道:“那你去休息吧。” 岳昭嗯了一声,然后嘱咐卫鸢身边的侍女道:“好好照顾公主,不要有一点怠慢。” “红曦,你让膳房做一些孕妇喜欢吃的东西,给公主送过去。” 红曦服身道:“是,奴婢这就去膳房。” 卫鸢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她就知道,知道岳昭是关心自己的。 等红曦领着膳房的人送来膳食时,她小口小口认真吃完,想着自己有孕后已经很久没有和岳昭亲热,郁色又弥漫上她的脸颊。 吃完饭,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吩咐橙玉给她热水沐浴。 此时她的肚子已经凸现出来,微微鼓着,橙玉小心翼翼扶着她踏入浴池里,卫鸢不要她服侍,她便缓缓后退两步,解下轻纱挡住,恭顺道:“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奴婢。” 卫鸢靠在浴池边上阖眸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孕后,她的心思要比以前更敏感一些,总觉得最近的岳昭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她看不透,猜不出。 “橙玉,你说,岳昭爱我吗?”她掬了一捧水,目光有些怀疑。 橙玉笑道:“大人自然是爱公主殿下的,不然为什么将府里的侍妾全部赶了出去?还对公主的喜好一清二楚,公主喜欢什么,大人就给公主什么,公主的付出啊……大人都是看在心里的,您担心什么呢?” 卫鸢喃喃道:“是啊,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年,剩下的时候他都对我极好……” 那一两年里,她有时候感觉自己都快要疯掉。 他的冷漠,他的不可控,他的报复,都透着深沉不可磨灭的恨意,她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新婚夜他将她认成别人。 明明是抱着她温存,却喊着斐斐这个名字,在被她推下床后,他清醒过来后露出来的笑容。 “这不是公主你想要的吗?” “如今这样,你可满意。” 那种放弃了一切……冷得让人骨髓发寒的笑容,和温和根本搭不上边,她甚至毫不怀疑,他想要她赶紧死去。 她忽然抱住自己,不愿再去回忆,眸中露出痛色来,全身冰冷,心里空落落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在这一刻,她好想见岳昭,想得不得了。 不安的咬了咬手指,她当机立断吩咐橙玉道:“快去!快去把我那套红色的衣裙拿来!薄的那件!” “可是公主你……” “本宫让你快去!” 知道她是怒了,橙玉连忙应声,转身去取。 卫鸢将自己抱得更紧。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极为不对,孕妇心思敏感多疑,且忧虑心重,她现在只想着去找岳昭,只有在岳昭身边,她才能完完全全感觉到,岳昭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人能够夺走。 很快橙玉取了衣服来,卫鸢让橙玉服侍她换上,橙玉担心她,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她的神色又没有胆子,只好安静的给她换衣。 衣裳换上了,卫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缓慢抚上了脸颊。 镜中的女人渐渐露出了笑容。 “橙玉,你说我好看吗?” 橙玉答道:“公主自然是好看的。” 卫鸢想起了从岳昭书房里看到的画像。 如雪似玉。 国色天香。 她敛了眉眼,唇瓣紧咬。“陪我去见岳昭。” 橙玉这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她满心不赞同,但是一个做奴婢的,怎么能主宰公主的想法呢,她只好扶住卫鸢,陪着卫鸢一起去书房。 新婚那一两年里岳昭抗拒卫鸢,一直待在书房不愿和卫鸢同住,后来岳昭不再抗拒卫鸢,俩人便同住一起,等到卫鸢有了身孕,岳昭也不便和卫鸢同住,况且卫鸢也不想岳昭看见自己怀孕的丑态,就让岳昭回了书房。 橙玉扶着她到了书房。 书房的侍卫很久以前就被撤了 干净,留在这里的只有几个奴才,看见卫鸢来,恭敬行礼,“公主万福金安。”随即询问道:“公主来是要寻大人吗?” 卫鸢点头。 那问话的奴才脸露难色,“可是……大人已经出去一段时间了。” 卫鸢怔在原地。 岳昭出去,为何不告诉她?他不是说他很累想要休息吗? —— —— “吁——” 马车忽然停顿下来,一个动荡,岳昭身子往前一倾,好在他反应快,迅速扶住了旁边的扶手,微微蹩眉,他拉开车帘,询问道:“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戴着草帽的车夫回头道:“一个小乞丐突然出现在马车面前,奴才怕撞了人,连忙拉了缰绳。” 岳昭抬眼看去。 马车前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脸上都是灰,看不清长什么模样,看着险些撞了自己的马车,似乎也没什么惊慌恐惧。 车夫骂少年不长眼睛。 少年冷冷看了眼车夫。 岳昭觉得有些有趣,他还从来没见过这般有气势的小乞丐,出于好奇,他问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马车面前,我的马车差点撞了过去,撞过去你就死了知道吗?” 少年开口说话了,声音竟然有些意外的好听,“我不会死,它要是撞过来,死的是它。” 岳昭只当他说胡话,但是这胡话也有些意思,嚣张得很,他温声道:“你还没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少年皱眉,“分明是你的马车在这个拐角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怎么能说是我突然出现?” 不待岳昭继续说什么,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还要去找人,懒得和你们废话,下次麻烦注意点。” “哎!你这个臭乞丐!”车夫还没见到过脾气这么差的乞丐,他扬起手里的马鞭想要教训对方一顿。 “够了。”岳昭道:“既然没出什么事还计较什么,继续走吧。” 车夫恭恭敬敬应了,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岳昭落下车帘,揉了揉眉头,揉着揉着,他的手一顿,慢慢放了下来,微微皱着眉。 说起来,那小乞丐的声音倒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小乞丐戏份不多。 给他的设 定就是来京都找斐斐,最后斐斐死了,他成了大将军。 第30章 书生篇【30】 岳昭见到妲斐的时候,妲斐正在给自己画花。 云鬓散落在身后,极黑的色泽,柔顺得似丝绸一般,她身上穿的衣衫右边滑落,露出半边香肩,肤色极为白嫩,上面有一个浅浅的肩窝,顺着肩窝看过去,是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那张活色生香的侧脸。 她歪着脑袋,细长的手指提着笔落在雪白的肩上,上面开了一瓣栩栩如生的桃花,随着她的呼吸,锁骨也跟着起伏。 连低垂下来的眼睫在旁边灯火的映衬下都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 槅窗敞开,有花瓣飘落了进来,停留在那素色裙摆上,添了一抹难以描述的艷色。 春色撩人,风花随了雪月,满室仿佛都开了美人香。 他的到来似乎是扫了她的兴致,看到他,她便意兴阑珊的将笔随意扔在旁边,手指顺势勾住单薄的衣衫往上带,遮住了那片风光后,自然而然往后靠在槅窗的窗栏上,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你怎么又来了,真没意思。” 她看现在的岳昭怎么看都怎么碍眼。 问题是他还总出现在她面前。 岳昭就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她。 对视了一会儿后他走了出去,低声吩咐门外那个侍女,妲斐懒得听他吩咐什么,她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岳昭的突然到来给破坏了。 她都快要气死了。 不一会儿,那侍女取了一张画架来,随即又陆陆续续送来一堆颜料,然后是水,最后是一张上好的熟宣。 妲斐意识到什么,抬眸瞧他,惊道:“你要给我画画像?” 既然是来画她的美貌的,她就不能这么对岳昭了,于是她对岳昭露出了好脸色,软了嗓子道:“你想要我摆什么姿势呀?我都会配合你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过如此了。 明明前一刻还如此的不想见他,在知道他要为她作画之后,眼睛就亮得发光,和他说话的调子也软了几分。 岳昭心里苦笑不已。 “什么姿势都不用。”他纵着道:“你看书也好,去睡也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如今怎敢要求她半点,讨好她都来不及,只望着她不要那么疏离。 岳昭的一手画技出神入化,连安隆帝都赞不绝口,称一句千年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现在拿他最得意的画技来讨好心爱的女子,心甘 情愿。 妲斐轻哼一声,“你倒是自信。” 说完,她挪到木桌旁,坐在椅子趴在上面看他,更确切一点来说,是看着他的画架,目光仿佛穿透了画架,落到了熟宣上一样。 水墨写意用生宣。 工笔描绘用熟宣。 前者收水晕墨,水走墨留,墨韵变化极强,易营造出飘渺写意的意境,写意山水多用它。 后者墨与色不会洇散开,宜于工笔,多用于花鸟人物。 妲斐不知道岳昭画的她是什么模样,为了保持期待值,她一直忍着没去看,忍着忍着,她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阖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睡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 她起身,发现岳昭已经走了。 踩着木屐朝桌子那里走去,妲斐看到了上面放着的画。 用一盏茶杯压着的,素白的宣纸。 上面的美人香肩半裸,衣衫轻薄,低垂着眉眼,歪着头,提着笔,在肩上落下一瓣栩栩如生的桃花。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妲斐的手指抚过画上露出来的雪白的肩,她俯下身,弯下腰来,“还不错嘛!” 说完,极为珍惜的在画像上的自己身上落下一吻。 继而有些小得瑟的感叹着:“我真是好看极了。” “好看到连我自己也心动。” 系统:“……” 除了忍着宿主的这点怪脾气,它还能怎么办呢?怎么都不能办。 妲斐不想给一点基础欣赏能力都没有的系统说什么。 世人皆爱美。 无论远古,还是将来,人类总是注重美色这种东西。 相貌差的会羡慕相貌好的。 相貌好的会羡慕相貌更好的。 一层递一层,她妲斐要做的,就是站在这些人的顶端,做那被万人羡慕的,包括嫉妒与恨,她通通都会收下。 —— —— 岳昭每次来都会为妲斐作一副画。 他极力用自己的画技来讨好着妲斐,而这招果然是有用的,妲斐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不少,起码不会再总是给他冷脸。 四月之后。 岳府出了一件 大事。 卫鸢的孩子没了。 听说是某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肚子忽然一阵剧痛,然后孩子就没了,前几天才被全京都最有经验的太医确认为男孩。 卫鸢崩溃了。 若是女孩,流掉了她也不会有多伤心,可流掉的是男孩。 这个男孩,是她和岳昭的结晶;这个男孩,是她和岳昭的爱情延续;若是这个男孩生下来,他就是嫡长子,未来继承岳昭的一切。 在她流掉之后,太医诊脉,说她因为流产伤了身子,以后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 这相当于给卫鸢判了死刑。 这个时候,岳昭不可能来找妲斐,他每日都在安慰卫鸢,可是卫鸢走不出来,更何况她无意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说她生不下来孩子,就得找别的女人给岳昭生,到时候对方生下来的孩子会被记到她名下成为嫡长子,成为岳昭的继承人。 在知道她以后不会有孕之后,她的父皇还传她去谈话,说该让岳昭纳妾了。 卫鸢眼泪流了下来,哭道:“凭什么?我绝不会让他纳妾的!绝不会!他岳昭的女人只能有我卫鸢一个!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让那些贱女人全部都滚了个干净,怎么又会容许别的女人来和她争抢岳昭。 安隆帝见她如此固执,不由得摇头,“鸢儿啊,既然你们新婚第一年你都能容他有了妾室,怎么这个时候不行呢?况且男人三妻六妾本就是常事……” 卫鸢嘶声力竭道:“本宫管它什么三妻六妾!本宫只要岳昭有我一个!父皇你若是执意让他纳妾!那你便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拥有过岳昭百般呵护的温柔,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岳昭纳妾这回事! 安隆帝没想到自己最为疼宠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模样,像个疯子一样,全然没有皇家公主该有的气度,更何况他身为皇帝,九五至尊,居然被女儿用命来威胁,已然动了怒,他呵斥道;“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公主的模样!大吼大叫!还想威胁父皇!谁给你的胆子!” “卫鸢,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你居然凶我!”卫鸢从没见到这样对她的安隆帝,她又怨又恨。 为什么?! 明明是她流掉了孩子,他们都不关心她,反而劝她给岳昭纳妾! 她才是受害者 啊! 孩子流掉的打击,被告知以后不能再有孕的绝望,流传在府中的流言蜚语,至亲之人不安慰她反而劝她给岳昭纳妾,种种加在一起让她这个高贵的公主心神崩溃,丧失了理智,她甚至朝这个世界上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口不择言。 “你算什么皇帝!你算什么父亲!你的皇位是我母后一族为你争取来的!没有我母后,你早就死在了夺嫡争斗里!可你做了皇帝之后你对我母后是怎么样的!” 看着安隆帝铁青的脸色,她咬牙切齿:“父皇你登上皇位之后,后宫三千!你虽立我母后为后!却更宠爱其余的妃子!你甚至还把我母后最讨厌的女人册封为贵妃!任由她害死了母后!你疼爱我不过是因为愧疚!是逼不得已!你根本就不爱我这个女儿!我只是你手里的工具!发泄你愧疚感的工具!” 啪! 安隆帝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卫鸢脸上。 旁边的刘公公此刻恨不得自己是只鹌鹑,这样就可以将脑袋深深埋进去。 他战战兢兢。 心想这卫鸢公主看着也不是个蠢的啊!怎么敢这么做!这可是皇帝!皇帝!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不是你可以指责的啊! 卫鸢被他这一巴掌扇摔在地上,脸上一片青紫,她却还在笑着,笑得瘆人,“父皇,你若是敢让岳昭纳妾,我就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部说出去,让你受天下人耻笑!” “什么明君!可笑至极!” 刘公公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这卫鸢公主是不想活了是吗! 安隆帝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如此好几遍方才压下想把卫鸢押入大牢的心。 若卫鸢不是他的女儿,他绝对要命人将卫鸢押下去,打入天牢,择日凌迟处死。 他是做错了,对不起她的母后。可他从未对不起她,从小到大,她要什么,他这个做父皇的就给她什么,她要星星,他也能让人给她摘下来,她说要嫁给岳昭,他就直接赐婚,她想要岳昭升官,他就给岳昭升官。 他劝她为岳昭纳妾,为的也是她! 他是男人,坐拥后宫的帝皇。没有谁再比他更清楚男人的劣根性! 没有孩子在身,纵使拥有倾世之貌,等到容颜老去,也不过是枯枝落叶,被轻而易举的冷落丢弃。 他都给她想好了,只要她愿意为岳昭纳妾,妾生下来的儿子就会是她的儿子,她想要优秀的 就挑优秀的,挑了好生培养,以后就会是一个合格的嫡长子。 可她的心里居然是如此的想他,将他这个父皇想得这么恶毒和残忍?她可真是他的好女儿啊!他怎么不知道她心机如此深沉,在心里恨着他的同时,还能表现出一副依赖信任濡慕他的模样! “让岳昭进宫……”他喘着起气,怒着重复了一遍,“让岳昭进宫!让他把这不孝女带回去好好管教!等她知道了什么叫礼义廉耻再让她回来见朕!” 他真的是……太对卫鸢失望了! 接到传召的岳昭匆匆进了宫,受卫鸢牵连,安隆帝对他的脸色也好不起来,他冷声道:“把卫鸢带回去!好好教她什么是尊卑有序!什么是孝!” 岳昭跪在地上,“臣知道了。” 他低垂下眉眼,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声音却是温和的,“阿鸢也是因为失了孩子,有些想不过弯来,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了,陛下不必太忧心气怒。” 安隆帝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给卫鸢找了一个好借口。”话虽如此,铁青的脸色却也好上了那么一两分,他凝视着岳昭,“再有两月,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岳昭,不要出什么事端。” “岳昭知道。” “行,回去吧。” 岳昭起身,去扶卫鸢,卫鸢这时候倒安分了许多,岳昭扶她,她抱住岳昭,“岳昭,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岳昭……我们的孩子没了。” 她一边抽泣一边紧紧抓着岳昭,岳昭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卫鸢总算是和他走了,乖巧的很。 踏出殿门的时候岳昭撞上了魏岚,魏岚穿着常服,一身白衣风流多情,看见岳昭和岳昭身边失魂落魄的卫鸢,手中的折扇抵住了唇瓣,“岳大人,好久不见你了。” 随即又对卫鸢道:“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这话对如今的卫鸢来说,实在颇有一些嘲讽的味道,她忽然抬头看魏岚,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样。 魏岚可不怕女人的这种眼神。 说起来,卫鸢应该还要感谢他,没有他魏岚,她怎么能轻轻松松如愿的嫁给岳昭。 岳昭知道魏岚在挑衅他,他神色淡淡:“陛下找魏大人,应是有事相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岳大人了。” “岳大人慢走啊,路上小心。” “小心夜路走多……”魏岚弯了弯唇,意味不明道:“撞了鬼。” “对了,”随即他笑意更深了些,眼睛一眨,“说起来岳大人藏起来的宝贝,我知道在哪儿了。” 岳昭的手指猛然攥紧,捏疼了卫鸢,他神色阴沉,声音也冷了几度,“魏岚!”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魏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得寸进尺的分明是岳兄,怎么能说是我魏岚呢?” 有了公主,还想有斐斐? 这世上地位最高的女子,最美的美人都想收入怀中,岳昭未免也太贪心了啊。 第31章 书生篇【结局】 失去了孩子以后,在卫鸢心里她便也只有岳昭了。 她的母族每一天都有人来看她,隐隐劝着她给岳昭纳妾,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后,安隆帝也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索性亲自给岳昭选了一个身世清白条件不差的姑娘,赐给了岳昭。 他知道岳昭忠君,不会违背他任何的旨意。而在他的旨意下,岳昭也纳了那位姑娘为妾。 谁也没想到的是,圆房后的第二天,卫鸢在岳昭离开后,把那小妾给杀了,其残忍程度令人震惊。 那小妾的父亲官职也不怎么低,是个四品官,他原本的打算是把爱女送给岳昭当妾,一旦爱女生下了岳昭的孩子,就是岳昭以后的继承人,继承岳昭的一切。没想到才过一晚,就听到这样的噩耗。 他和妻子去给爱女收尸,在看着爱女不成样子的尸体后,妻子承受不住,痛哭流涕拍打他,怨恨道:“我当初怎么说的啊!我怎么和你说的啊!我说不要把舒儿送过来!你偏要!现在舒儿死了!死得这么惨!都是你这个父亲害的!都是你害的!你罪该万死啊!” 她千不愿万不愿让自己的爱女去给别人做妾,可是他的夫君却不顾她的哭求,奏请陛下送出爱女,可结果是什么!结果便是这躺在冰冷地上的一具不成样子的尸体! 看着妻子怨恨的目光,男人悔不当初。 妻子忽然扑过去抱住爱女的尸体,摸着爱女满是鲜血的脸颊,痴痴道:“舒儿……舒儿……你醒醒啊,只要你醒过来!母亲以后都不会再凶你了!你要什么母亲都给你什么!舒儿!你睁开眼睛啊!” 年轻的少女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她在最美丽的年华被人残忍的杀害,脸部胸部全部被划烂,死状惨不忍睹,完全看不出生前也是一个标志的姑娘。 妻子疯了,撞死在岳府的假山石上。 安隆帝匆匆赶来,看的就是这无法挽救的一幕,岳府的侍女奴才都被吓跑了,卫鸢手里还握着匕首,身上都是血。 她嘴里喃喃着:“我说了,我不会让岳昭纳妾的,他纳一个我杀一个,直到全部都杀光……” 岳昭被他召进宫中和魏岚商谈交接事宜,本就是紧要关头的时段,却忽然出现这种事情,听到此时后他立刻率禁卫军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结果…… 岳昭就在他的身后,和着魏岚。 卫鸢看见了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痴痴道:“岳昭,你来了啊。”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又很劝,“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纳妾好不好?” 岳昭看着卫鸢。 卫鸢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回复。 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她仿佛未曾察觉自己的这般模样有多瘆人和恐怖。 甚至还透着深深的可悲。 她曾经是多么傲气尊贵的女子,享受着天子的宠爱,后宫惧她,朝臣恭她,母族捧她,她是这世上开得最盛的一朵芙蓉花。 可是如今。 她形销骨立,头发蓬乱,苍白的脸颊上皱纹蔓延,青黑的眼圈包裹着那双空洞的眼睛。 如今这空洞的眼眸里,只倒映着那青衫男子,仿佛那就是一切。 卫鸢想。 她真的好爱岳昭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她更爱岳昭了。 她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所有的通通给了岳昭。 安隆帝心知她此时已经神智不清了,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眼眸里所有的愤怒和心疼,最后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以一种天子面对罪犯的姿态,神情冰冷的,不可侵犯的,一字一句的命令着禁卫军道:“拿下卫鸢,押入天牢!” —— —— 卫鸢被关入了天牢,安隆帝也不会再让岳昭回到魏岚的位置上来,而此时魏岚一举将慕丞相收取贿赂买卖官爵的证据交了出来,一时之间,天子大怒,朝堂震动不止,魏岚也因此真正替代了岳昭,成为了中书省的侍中令。 不过这些都和岳昭没关系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和斐斐在一起了。 不会再有人……千般万般阻拦。 妲斐知道了这所有的事。 她自然是漠不关心的。 在她心里,哪怕是一个朝堂覆灭了,都没有她的脸上长了一个痘印重要,更何况朝堂还没覆灭呢,就更不要提了。 所以在岳昭低声和她说着这些事的时候,她还在晃悠着小腿,坐在窗栏上看着夜色下的桃树,桃树早早就已经落了果,她每天摘一个,为了避免烂掉,还特意用了些灵力。 京都的桃子都没了。 就她这里还有几个。 岳昭在背后画她 。 “岳昭,你去给我摘桃子吧。” 妲斐伸出手,手指指着桃树上个儿大的桃子,“我想吃了。” 岳昭放下笔,开门去给她摘。 妲斐双手支在窗栏上,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看着他去摘桃子。 院子外站着俩个人,身影隐于黑暗中,几乎没有人能看见。 一个形销骨立,是卫鸢,一个身形修长,是魏岚。 “公主殿下,你可满意你见到的这一幕?”魏岚在她耳边轻笑着,毫无隐藏的恶意。 “真可怜啊,被岳昭欺骗了这么多年,他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却傻傻的信以为真,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你?” 卫鸢的目光看着院子里,仿佛没有听见魏岚的话。 院子里白衣姑娘坐在窗栏上,晃着双腿,声音清晰又明了,“你若是摘不了就不要摘了啊,一个书生体弱得要死,我可不想为难你。” 一身青衫的青年轻笑了声,撩起衣袍,“谁跟你说我还像以前,体弱无能?” 他双手扒住了粗糙的树干,想要爬上去,姿态颇有些滑稽,他说斐斐你不要看我,你等我把桃子摘下来。 那白衣姑娘却漫不经心道:“随你的便。” 于是转过了头不在看,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转了几个圈。 这是卫鸢第一次真正看到那个画上的女子。 明明过了那么多年,她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而自己,却再也找不到半分之前身为公主的颜色。 卫鸢眨了眨眼。 那样的岳昭他从未见过,眉眼的温柔仿佛要溢了出来,就连说话的嗓音,也是她从未听过的纵容。 她总以为岳昭对她已经足够好,可今日才发现,原来都是假的。 他给她的温柔疼爱,是虚假的。 他给那人的,是真实的。 一阵风吹来,她的眼睫一颤,透明的泪珠落了下来。 卫鸢,你真傻啊。 你在天牢里,害怕,惊恐,尖叫哭喊,你丢掉尊严求着魏岚只为见他一面,你见他之前,以为他会为你祈祷,为你忧心,为你愁眉不展。 事实上,他根本不会在意你。 他之前都是在应付你罢了,他根本不爱你,根本……不爱你。 虽然见卫鸢这种样子的确很有趣,但魏岚可不是只有这一个目的,他要卫鸢恨岳昭,要卫鸢……亲手毁了岳昭。 两个人自相残杀,最后全都死了,到那个时候,斐斐就属于他魏岚了。 “你以为他只是不爱你吗?”他一点一点抹开手中的折扇,“公主殿下,他恨你啊。” “你明知他有心爱之人,却用你手中掌握的权势逼迫他娶你,让他和心爱之人分离,他恨你,恨不得你死掉。” “你知道你的孩子为什么没了吗。” 卫鸢瞳孔骤然放大,她缓缓扭过头,看着魏岚,夜色从她的身上吹了过去,仿佛身体破开了无数的洞,那些风都灌进了身体里,让人觉得好生寒冷。 月色下的蓝衣青年仿佛带着笑脸面具的恶魔,他轻描淡写朝卫鸢道:“是岳昭下的手啊。” “他不想要你有他的孩子,所以就给你的食物里下了毒,不过那分量很轻,几乎验不出来。” “时间长了,你的身体毁了,孩子也没了。” “你看。”他摊开双手,笑容无辜,“你什么都不知道,每次他让膳房给你做吃食,你都开开心心毫无防备的吃完了不是?” “你甚至还无比幸福的想着,他爱你,心疼你,宠着你。” “可他只是想要你死啊,你死了就不会有人阻碍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到手中的折扇抵在唇瓣上,才能压住不让院子里的人听见,“多么狠毒的心思不是?公主殿下?” 令人不敢相信,残忍而冷血的真相, 卫鸢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情景,戴着面纱的侍女,递上来的糕点,燕窝,水果,饭菜…… 还有那弯起来的唇瓣,柔柔的嗓音,“公主,这是大人特意让膳房准备给您的呢,您快尝尝看?” “大人对公主可真好啊,知道孕妇怀孕期间喜欢吃酸的,就找了一个特别做酸食特别厉害的大厨,想让公主您开心呢!” 她捂住嘴巴,想要干呕,魏岚眼睛一厉,捂住她的嘴巴,笑眯眯道:“不行哦,公主殿下,这样可是会被岳昭发现的。” 卫鸢猛的推开他,朝更深的夜色处跑去。 岳昭! 岳昭! 岳昭!! 她猛的摔在地上,手脚都摔破了皮。 卫鸢咬着牙,眼泪不断的掉。 她想起未出世的孩子,想起新婚之夜的屈辱,想起那一年,岳昭给她的屈辱和冷漠。 “我这么爱你……” 她目眦欲裂,面容狰狞,“我这么信任你……” 指甲掐入掌心,血流了出来,“我扶你登上手握重权的侍中令。”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极深的怨意,恨意,一点点侵占了她的全部。 “你居然这么对我……你居然这么对我!啊啊啊!!岳昭!!!!” —— —— 岳昭爬上了树,摘了一个桃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拿到井边洗干净了递给她。 “你还是不肯放我离开吗?”妲斐咬了一口桃子。 原本很好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眉眼温柔的青年低垂下头,声音淡了起来,不愿提起这件事般的转移开话题,“我还是继续给你画画像吧……斐斐。” 说完,转身进了屋中。 “随你。”妲斐抱着桃子又啃了一口。 “只是不知道若陛下知道你在公主入了牢后跑来我这里,会怎么对你。” “你若乖乖的安分些,几年时间一过,你还是会继续做你位高权重的重臣,你不是想要权势想要得紧吗?” “我已经不想要那些东西了,我现在只想要你。”岳昭提起笔,抬头定定看着她。 妲斐手中的桃子已经啃得差不多了,吃得是满口生香,她似笑非笑,意味不明道:“当真?” 岳昭低低叹了一声,“若有半分虚假,我便……” “你便如何?起个最毒的誓言来看看?” “若有半分虚假,我便再也听不到你,见不到你,找不到你。” 妲斐弯了眉眼,有些乐了,“你这个最毒的誓言还真是有趣,居然不是天打五雷劈或者上刀山火海。” “对我而言。”岳昭落了笔,轻轻勾勒出画中姑娘的眉眼,“这便是最毒的誓言了。” 妲斐看了外面一眼,随即轻描淡写收了目光。 【我一定会快乐的满足你这个誓言的。】 她说过,她是很记仇的。 系统的提示天数在眼前亮起,妲斐勾了勾唇,哼起了小曲。 “只怕世事含糊八/九件 ,人情遮盖二三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起高楼。 宴宾客。 楼塌了。 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不在乎。 —— —— 妲斐离开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桃树上的最后一个桃子被她吃完了。 吃了桃子后她去画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妆容,换上了一件极为漂亮的罗裙,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蛋。 “我好看吗?” 她问身后的侍女。 侍女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姑娘一直都美若天仙。” 妲斐认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弯了弯唇,“所以我不想死得太难看。” 侍女的脸色变了,她勉强笑着,“姑娘怎么这么说,什么叫死得太难看,姑娘天大的好福气,是不会死的。” 妲斐又点了点头,认真道:“说的也对,我是不会死的。” 侍女觉得她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她上前一步,垂了眉眼,“姑娘腰带没弄好,奴婢来帮姑娘整理整理吧。” 妲斐这回摇头,退后一步拒绝道:“你离我远一点,我不要你给我整理,我的腰带系得好好的。”对于自己的形象,她一向要求很是严格的,不可能会出现没弄好腰带的事情。 侍女干巴巴的笑,“这……这样啊。” 她依旧不肯放弃道:“我还是帮姑娘看看吧,万一有什么……” 妲斐打断了她,失望道:“你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刺客。” “怎么会如此愚蠢?我都看不下去了。” 侍女当场被拆穿,气氛有一瞬间说不出来的不对劲,总而言之就是冷场了。 “姑……姑娘在说什么胡话呢。” 妲斐轻哼了一声,道:“卫鸢让你来杀我,她自己去杀岳昭是不是?” 岳昭今天本应该是给她作画的,可是安隆帝召见他,他又去了,他说回来的时候会买一些新的宣纸回来。 卫鸢选择在街市上下手,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觉得魏岚挺有能耐的,居然能把卫鸢从天牢里弄出来四天,估计是在安隆帝面前说什么了,让安 隆帝动了恻隐之心,放卫鸢出来几天。 魏岚想让卫鸢杀了岳昭。 妲斐觉得不太行。 卫鸢太爱岳昭了,岳昭又有命运之子的光环,就算卫鸢再恨岳昭,也不会杀了岳昭,当然,也杀不了岳昭。 命运之子嘛。 注定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谁能杀得了他啊?你要能杀了他还是命运之子吗?不行不行。 岳昭是命运之子,但她不是命运之女,她死就应该啦。 明明魏岚瞧着也不蠢,怎么会下了一步这么糟糕的棋子。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觉得她要死了,就把魏岚眼睛遮了。 死了也好,死了以后,岳昭就应了誓言。 听不到她,见不到她,找不到她。 命运之子的fg和他的运气同样出色。 妲斐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来到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呢? 在念安城等岳昭来,等了五年,在念安城等岳昭回,等了十年。 十五年啊。 忽然要离开,还有些舍不得呢,她也曾对岳昭动过真心的啊,对那个桃花树下,挂着花灯,为她作画的小书生动过心。 他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 羞涩起来的模样也好看。 错愕起来的模样也好看。 脸红的模样更是好看。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能与小书生在念安城老死,或许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反正她也不是特别在乎积分,在乎那些她压根就没正视过的任务。 可是最后。 还是什么都没有。 “人啊……真的是不能考验的物种。”她低低笑着,“结果总是失望的。” 就当是做了一场无望的美梦。 一场……太长的……无望的梦。 现在梦该醒了。 —— —— “任务世界完成!” “角色扮演程度,五星。” “角色推动程度,四星。” “计算积分中……叮!共三万积分!” “岳昭结局录入中……” “逃脱卫鸢刺杀……一月后自请外放为官……二十年后回京……” “三年后尚书令。” “五年后拜相,魏岚辞官归隐。” “七十九岁,冬日,亡。” “滋滋……” 系统闪了几下,冰冷的机械音褪去,他开心道:“宿主!三万积分啊!您想要做什么呢?” 妲斐趴在沙发上,狠狠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泪花在眼角晕开,她捧着下巴,“我要买口红我要买裙子我要买乳液我要买面膜我要买高跟鞋我要买假发我要买……” 系统:“????” 我可去你他么的吧!闭嘴行吗!本系不问了!! 知道系统满心的怨气,妲斐放下手,在沙发上蹭了蹭,“我好累啊,想睡觉。” “等我睡醒了再去下个世界吧!” “在我睡的时候你可以帮我看看去什么世界。” “一不要修仙界。” “二不要给我丑女人设。” “三拒绝青楼花魁。” “四远离穷酸书生。” “五我要高科技时代。” “六任务对象要很有钱。” “七……” 系统:“三秒钟,滚去睡。” “三,二……” 妲斐:“哦,好吧,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系统:“呵呵。” 放心,你完了本系统也不会完。 第32章 书生篇【番外一】 岳昭死的时候七十九岁。 他死的时候,正是初冬,京都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他靠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冬意太冷,冷到骨子仿佛成了冰柱一样。 岳昭知道他快要死了,外面跪着的他的门生们也知道他快要死了,他们求着想要见他最后一面,新帝站在那些门生的面前,一句不发静静的看着他紧闭的屋门。 岳昭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了床对面的镜子。 他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只看到镜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但是他知道里面倒映的他是什么样子。 满头白发,眼睛混浊沧桑,衰老的面容像是树干的枯皮,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俊美模样。 岳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下,随即重重的咳了下,身体往前倾,血喷在素白的被子上。 外面的门生听到声音,惊声道:“老师!” 旁边的奴才连忙扶着他,哭声哽咽。 岳昭仿若未闻,他吩咐扶着自己的奴才,“取纸笔来。” 对方抹掉眼泪去拿了过来。 岳昭擦干净嘴上的血迹,让奴才将纸笔放在桌上,淡淡道:“出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大人……” “出去。” 奴才出去了。 房间里真正的清净下来,门外的世界仿佛和他隔绝了一样,那些声音,全部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岳昭掀开被子,起身。 他的身体从一年前开始便急剧败坏,太医说好好休息还能活几年,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 然后开始不断处理事务,协助新帝整肃朝臣,新帝屡屡让他休息,他却置若罔闻,只想着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去陪斐斐,去求她的原谅。 岳昭换了一套青衫,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随即缓步走到书桌面前,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 他一生给她画过太多的画,不计其数的,被他一封又一封藏了起来,藏到别人寻不到的地方,与尘土岁月腐烂。 他想他快要死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点尽头,他总得做点什么。 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另外一只手,扶住它,然后俯身,睁大了眼睛,这样才好看清自己写的是什么。 吾妻……斐斐…… 歪歪扭扭的字落在 纸上,岳昭还记得斐斐夸过他的字,说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妻。 吾与妻于念安楼见,惊为天人,别离后,辗转反侧,多次妄念。 得汝为妻实乃天幸,心悦而喜,誓之约永不背弃。 为名利所迷,终不得行诺。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原谅吾,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誓言已违,今报应至,吾孤身一人,凄凄惨惨戚戚。 大限将至,常念往事,醒来空觉一人,入夜卧榻悱恻,不得入睡,吾妻,吾甚悔之。 闻人有来世,愿来世遇你,不背弃之。 一阵寒风吹开槅窗,他口中吐出血来,落在纸上,将那些字迹淹没,岳昭伸手想要去擦干净,却越擦越模糊。 “斐……斐。” “斐斐……” 泪珠从混浊的眼中流了出来,他怔怔看着那污了的纸页,然后痴痴笑了起来。 原来,斐斐从未原谅过他,连这与妻书,都不愿给他留下。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顺风飘落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 风更盛,床幔随着寒风飞舞,点着的灯火被吹翻,落在了床幔上,很快燃了起来。 岳昭回头,恍惚中,那些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变成了高高伫立在护城河边的花楼。 罗红的灯笼高高悬挂,来往的女子头戴点了金的簪。抹了朱的唇,在夜色下悄然绽放出花一样的姿态。 行走间销魂蚀骨的香,随着清风明月消散在夜色之中。 美人芙蓉,娇声笑靥。 “小书生,来呀。”她们在叫他,朝她挥着手,“她在这里等着你呢!快来呀!” 岳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捂着唇笑着说,“她就在前面等你,快去吧!去了你就能见到她了。” 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眼神越来越明亮。 近了,近了…… 他看见了。 那站在木梯尽头的人,手指搭在木栏上,眉梢眼角都是万般的风情。她在看他,朝他伸出了手。 岳昭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来,他狼狈爬上木梯,正要和她相握。 轰——! 火焰映红了天边 ,横梁断裂。 “老师!” “大人!” …… 新艾历六年。 坐丞相之位长达四十七年的岳相,辞世。 新帝大为悲恸,命人将之厚葬,并亲自题写碑文。 “岳相对卫鸢公主果然爱到了骨子里,卫鸢公主疯了想要杀他,刺杀不成自杀而死,他此后一直未曾娶妻续弦,连个小妾都没有,真是痴情之人!” “可不是嘛!岳相一生,忠了卫鸢公主,忠了君,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有没有……” 忽然一声清脆的茶杯碎裂的声音,讨论的俩人侧头看去。 年迈的老人拾起茶杯碎片,朝他们温和的笑笑,随即赔了钱后,转身离开。 风有些大。 老人的手塞进袖子里,路过一株发了绿芽的柳树,他顿下足,抬头看去。 春天就快要来了。 他笑了笑。 可笑啊,连这唯一的深情,都是不被别人知道的一段故事。 埋藏在悠悠岁月里,成为无法见世的埃尘。 …… …… “长顷将军!春天快要来了啊!” “此次讨伐蛮族,长顷将军可是立了大功,等到班师回朝,陛下定会重重嘉奖你!” “要我说啊还是岳相慧眼识英雄,若不是岳相三十年前向陛下举荐长顷将军……” “可惜岳相……” 大漠冬末的风总是很寒冷的。 刮过的地方,人的寒毛直立立的竖起来,脑袋一个激灵,满脸都是风沙和冰渣子。 穿着盔甲的男人坐在石头上,旁边长矛深深插在石沙中,他撑着下颚,看着大漠的远方,目光深邃而悠远。 “你在看什么啊?长顷将军。来!喝酒!” 男人抬手,接过了丢来的酒壶,打开酒塞,仰头灌了一口,低下头来时,满脸刀剑的风霜。 “我在……” “找人。” “找人?找谁?大家伙不都在这里吗?难不成有人脱队了?” 抱着酒壶,男人调整了坐姿,往后一靠,靠在了长矛上,从这里看去,天是无垠的,灰暗的,风沙呼啸在耳边,他闭了眼眸。 “再休整一会儿,启程吧。” …… …… 闻人有来世……人真的有来世吗?岳昭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在他死去之后,他活了过来。 他趴在船上,朝水里的自己看去。 背着书箱的少年,眉眼隽秀,容颜俊美,透着青涩的气息,唯独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装了太多看不透的东西。 船夫撑着浆,道:“你这小书生倒有点意思,一醒来就呆呆的样子,又看手又看衣服,还往水里瞧……” 岳昭侧头问他,“到哪里去?” “当然是到念安城了,明日就到,小书生你别急。” 岳昭猛的攥紧手, 他重生了,重生回在他到念安城的前一天。 震惊,狂喜,迫不及待,这些情绪都被他很好的掩藏进了眸里,他长长的呼吸一口气。 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吗?给他一次是选择斐斐……还是选择权势的机会。 他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他不会再抛弃斐斐。 他要留在念安城,陪着斐斐,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生同床,死同穴。 “船家,麻烦你再快一些。”他抬起头来,少年的面容,温雅而灿烂。“我要早些去念安城,那里有我很重要的东西。” “好勒!”船家笑着回复。 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给他弥补挽救的机会。 岳昭一直这样想着。 可当他站在念安楼里,满眼看去都是陌生的时候,当他抓着妈妈的袖子问着斐斐在不在妈妈笑着说我们念安楼念念花花春春都有就是没有叫斐斐的姑娘的时候。 他才知道。 这是惩罚。 上天给他的惩罚。 “我已经不想要那些东西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当真?” “若有半分虚假,我便……” “你便如何?起个最毒的誓言来看看?” “若有半分虚假,我便再也听不到你,见不到你,找不到你。” “你这个最毒的誓言还真是有趣,居然不是天打五雷劈或者上刀山火海。” “对我而言。” “这便是最毒的誓言了。” 是因为那天他还对那些东西抱有念想受陛下传召去了宫里吗?还是因为他那天没有好好保护她,还是因为……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摇了摇头,踉跄着退后两步,忽然他卸了书箱丢下,朝楼上冲去,眼神发红,“我不相信!斐斐一定在这里,她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他在念安楼和她相见,他撞到了她,还给她说对不起,她还问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不在,怎么可能不在这里?! 他疯狂的找遍了念安楼的每一寸,却找不到那人的一点痕迹,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这世间过一样。 妈妈又气又怒,让龟奴把他打了出去,他满身伤痕趴在念安楼前,“不……不……我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相信,斐斐不在这里。 她一定还在这里,在这里等着他来找她。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脸上的血痕渗出来的血擦干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目光在人群中茫然寻找。 “我不相信。” 他说。 后面念安楼的妈妈骂他疯子。 “我不相信。” 他仿佛也只会说这句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番外,明天发。 与妻书——林觉民。 如果有问题我就删掉。 然后因为你们说太慢了嘛qaq 我才快起来。 结果评论有说完结太仓促故事没交代清楚。 书生篇结束后我会两天不再更新新章节,用来修改书生篇。 到时候你们可以从头看一遍。 我一直想岳昭重生回没有斐斐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不会再听到她的名字,不会再见到她的面容,不会再寻到她的丝毫痕迹。 这就是惩罚啦。 你们可以评论留言该修补的地方,明天之后我好修文。 第33章 书生篇【番外2】 六月底,七月初。 念安城的天虽然炎热,却有慢慢凉下来的趋势。 城中的一处私塾里,院子里的梅树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木芙蓉和月季及菱花却开了一大片,桂花树枝繁叶茂,香飘十里。 透过盛开了满院的花,可以看见那敞开的槅窗里,年轻的夫子穿着一身青衫,手里执着一本书,嗓音温和而清雅。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入则孝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底下坐着的孩童也摇头晃脑跟着念,声音充满着稚嫩的童气。 钟声敲响,年轻的夫子放下了书,看着雀跃不已的孩童们,轻轻笑了下。 “今天就到这里,放学了。” “哦耶!”幼童们开心的叫出声来,纷纷拿起书袋背在身上,欢呼着跑出了课室。 一边跑一边喊:“抓知了去咯!抓知了去咯!我们一起去抓知了吧!” “我要去游泳!” 喊着抓知了的孩童皱眉,“为什么要游泳?抓知了不好玩吗?我们一起抓知了好不好好不好?” “才不要……” 孩童威胁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抓知了,我们就打你!” “我就不去,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玩!” …… “夫子!夫子!”一名布衣孩子冲进了课室,目光瞧见正在整理书架的青衫男子,跑过去扯住对方一角,伸手指着外面道:“钱树他们打起来!你快去看看!他们打得可凶了!” 岳昭将手里的书推了进去,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拉起他的手,声音轻柔极了,“别急,我们这就去看看,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钱树说要去抓知了,徐坤说要去游泳,不和他们一起,他们就打徐坤!徐坤被他们打得好惨!夫子你快去看看吧!” 岳昭微微蹩眉,拉着他朝外面走去。 书院巨大的桂花树下一堆稚嫩男孩的嘴里说着什么气话,压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男孩打。 翻滚间,竟是压到了一簇开得正盛的菱花。 旁边看戏的孩子们拍着手叫道:“哦!你们惨了!夫子最宝贝他院子里的花了!你们把夫子的花弄坏了!看夫子怎么罚你们!” 正在打着的孩子们也慌 了,连忙从那簇被压坏的菱花上爬起来,他们没想到会把夫子的花压坏了,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怎么办啊?” “夫子来了!”不知道是谁看见了过来的岳昭,出声提醒道。 一群熊孩子脊背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夫子长得那么文弱儒雅,他们却很是害怕夫子,有时候夫子不浅不淡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做一夜的噩梦。 “夫……夫子……”下意识的,他们在岳昭过来前连忙一个连一个站在一起,想要掩饰背后那被压坏的菱花。 那和着岳昭来的小孩却是眼尖,伸手指道:“夫子!他们把你的花给你弄坏了!” 岳昭一怔,用着尚且轻柔的力度将那些孩子推开,快步走到那被压坏的菱花面前。 菱花的确是被压坏了,花茎断落,粉色的花瓣被压得七零八碎的。 后面的孩子知道自己犯错,不敢出声,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的。 岳昭看着被压坏的菱花,袖中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紧。 斐斐……说她很喜欢花。 想要自己的院子里种满花。 他在院子里种了那么多的花,每一株都小心翼翼的爱护,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了,看到这些会不会开心一些。 即使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夫子……对不起。”那被打的孩子一脸愧疚,轻声道:“要是我和他们一起去抓知了,我们就不会打架了,就不会……压坏了先生心爱的花。” “我……我来帮夫子捡!”他蹲下身,正要跟着一起伸手,岳昭却拦住了他,温和道:“无事,夫子自己来。” 他的唇瓣还是弯着的,眼睫却敛了下来,遮住了眼眸里的情绪。 岳昭半跪在地,将那些花瓣一点一点捡了起来,然后放进袖子里的暗袋里,转身去看那小孩。 “受伤了吗?”他伸出手,轻轻碰上了小孩脸上的淤青,对着身后那几个率先动手的孩子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 —— 处理完这件事已经是日落西山,逢魔时刻。 看着那些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岳昭轻轻吐了一口气。夕阳洒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花染了一层暖色,他低垂下头,从袖中摸出那些花瓣来,定定看了一会儿,随即柔声自嘲道:“ 斐斐,我才知道,原来教书育人这么不容易,这些孩子可真是要把人折腾死……” “若是你在,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也会不会这样让人头疼……” 他低低说了很多,一阵风吹过来,将那些在他手里的花瓣吹散,吹到了池塘里。 岳昭怔怔看着它在水里打转了几圈,一条鲤鱼拍打尾巴跃出水面,落回水里的时候溅起了水花,水花打在花瓣上,不一会儿的时间,花瓣就沉了下去。 抬起的手放下,他苦笑起来,“是我错了……” “又擅自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气也是应该的。” “你不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终于轮到他等她。 他也终于体会了斐斐在这念安城等待他的心情。 明明知道不会回来,却一直在期冀着,期冀着某一天醒来,等待的人会出现在面前,告诉自己,我回来了啊。 就这样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直到什么都磨灭。 入了夜,风从微敞的槅窗里吹进来,吹起了书桌上的画。画上的女子站在梅树下,她仰着头,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笑,却是没有脸。 风继续吹,睡在床上的人,没有醒。 他或许在做着不想醒来的梦,那梦足够的美好。 在那梦里,他醒了过来,看见了一直等待的人坐在他的床边。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弯着唇,眉眼含笑,伸出手,捏他的鼻子。 笑意盈盈道:“我回来了啊,小书生。” “你想我了吗?” 我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可我好像晚了啊……斐斐。 眼泪从书生眼角流出,他缓缓睁开眼睛。 天刚亮,还带有一些暗色, 昨晚画的画被夜风吹到了他的身边,他歪过头,恍惚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手指轻轻擦过画上人的头发,眸中万分柔情。 他轻声道:“斐斐……早安。” 我还能记得你多久……斐斐。 你一天一天在我脑海里淡去影子,我要每日提笔写下关于你的回忆,才能不那么快忘却。 既然是惩罚。 就别让我忘记,让我记得你,记到坟墓里。 这样才 是惩罚啊。 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更新都是在捉虫!!! 小天使们说不太希望停更修文,那我今晚修完明天晚上就可以更新新章节啦。 晚安,早点睡。 最好洗面奶面膜芦荟胶眼霜补水仪一步到位后再睡。 然后过段时间要去艺术集训,补习生哭唧唧qaq 第34章 弃子篇【1】 遥远的未来,属于广阔的大宇宙时代。 高度发达的科技创造出了能够跳跃几光年的战斗星舰,研制了取代身带枪弹拼杀的机甲,同时,因为对宇宙的研究越来越深入,人类也发现了那些对于自身来说被称之为灾难的新物种——虫族。 人类为了抵抗虫族不断提高着自己的体质以及力量。柔韧度,弹跳力,反应力,视力…… 有了更强的力量,欲望就涌动出来,星际战乱不时发生,普通人沦为上位者争权夺利的工具。在星际争夺战里,失败的星球会沦为胜利者的殖民星球,榨干自己为胜利的星球提供强盛的养料。 科水星就是这么一个星球。 早在大宇宙时代407年,当时的科水星被卷入星际争夺战中,成为了第一星系中金棽星的奴隶星球。 科水星盛产制作机甲的矿石原料,金棽星又急需大量机甲来弥补大战后受损的军事防御能力,便压迫科水星的居民无限制的开采科水星上的矿石原料,最后导致科水星崩毁,生态凐灭自然灾害频发,变异物种出现且对科水星的居民抱有强烈敌意,刚开始金棽星还派军队过来援助,在折了几批后便直接放弃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有拖累的科水星。 于是科水星成为了星际臭名昭著的特殊星球。 再也无人争夺,反而人人退避三舍。 大宇宙时代802年,金棽星闹了一件大新闻,联邦王妃联合他人造反,被联邦王提早察觉,废了联邦王妃并将之赐死,联邦王妃的孩子,也就是联邦第三位王子,被下令流放科水星。 时第三位王子,年仅十四岁。 —— —— 大宇宙时代803年。 一群红眼乌鸦从昏暗的天际飞过,落下来一块腐肉,几只好几天没吃东西的红眼老鼠从红土中拱了出来扑上去抢夺,不远处,衣衫褴褛的少年手中握着对于这个高科技星际时代实在太落后的弓箭,手臂绷得死紧,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线来。 噌的一声。 三只箭从他手中的弓箭上飞了出去,每一只正正射中了那些变异的老鼠,嘎吱嘎吱几声,剩下的老鼠警惕的抬起头来,在看见那站在不远处站立的少年后,露出嘴里的獠牙滋滋几声,迅速扑了过去。 少年皱眉,后退几步再次抽出背后的箭来,搭在弓箭上射了出去。 之前这次变异老鼠没有防备 ,这次它们有了警觉性,很快避开少年射出来的箭,其中一只狠狠咬向少年的手臂,少年手臂一疼,弓箭从手中落了下来,他抓向啃噬自己血肉的老鼠,双手狠狠一扯,血肉四溅,惹得剩下的两只老鼠更加狂躁,发了狂的攻击他,它们速度快,不一会儿,少年的身上便伤痕累累。 他咬了咬牙,往地上撞去,一只被他压在地上挣扎着啃咬他,一只爬进他的衣服里利爪撕扯他,单手伸进衣服里,少年把那只爬进衣服的老鼠抓了出来,尖锐的指甲一用力,深深掐进了它的肚皮,那只老鼠嚎叫着挣扎,很快垂下了脑袋没有声息,少年把它扔在地上,又将被自己压在地上的那只老鼠逮了出来,手指握着它的脑袋用力一扭! 终于杀掉了全部的变异老鼠,少年瘫软在地上,脸上全是密密的汗。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爬起来将这些死掉的变异老鼠捡回去当做今晚上他自己的食物时,忽然一个身形狼狈的老人飞快从废墟里窜出,将他之前射杀的三只老鼠抓起来看也不看便塞进嘴巴里嘎嘣一口咬了下去。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神情却是无比的享受满足,没有丝毫的恶心恐惧。 少年瞳孔一缩。 那是他的晚餐!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锐利,那老人却是贪婪的将那些老鼠吃吞进肚子里,然后放弃逃跑般的躺在地上,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让人恶心的笑容,还有那些鲜红的残留在黄牙里的血丝。 对于科水星的人而言,饥饿的活着不如饱着去死,他自然是不介意少年恼羞成怒将他杀死的。 少年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捡起地上剩下的三只老鼠尸体,顺便将自己的箭收了回来,朝有遮蔽物的地方走去。 他来到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已经有半个月了,和金棽星的繁华先进不同,科水星落后又危险。这里变异怪物横行,基本上没有大宇宙时代该有的科技,天空永远是阴暗的,太阳永远是炎热的,偶尔下的雨,都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地也是让人厌恶的红色,那是矿石被过度开采后的,被污染过的颜色。 这里的人也是如同怪物一般,要么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要么疯疯癫癫滥杀取乐,要么行尸走肉跟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恶心透顶。 让人心生绝望。 他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容纳自己身形的地方,看了周围好几眼,确认没人后方才缩进去从袋子里翻出那些血肉模糊的老 鼠。 他张开嘴,想咬下去,最后还是捂住嘴唇不停干呕。 一个月之前,他还是金棽星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享受着星际上最好的一切,锦衣玉食于他而言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 可不过一夜的时间。 什么都变了。 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居然陷害母妃!让母妃死无全尸,还让父王将他流放到科水星! 他闭紧双眼,拿着老鼠尸体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怨恨极了。 他的母妃根本不可能造反,母妃一直深爱父王,为了父王登上联邦王的位置付出了这么多,他不信父王心里不清楚! 可是父王还是听信了那个贱人的话,认为母妃有造反之心,将母妃废了,并且当众处死!还将母妃一家全部罢免赶出了金棽星,至于他,他这个父王的亲生儿子,在她轻飘飘的一句饶他一命,流放科水星吧,就来到了这个地狱般的星球! 他好恨啊!他真的好恨啊! 少年眼泪落了出来,他咬着牙,使劲将眼泪憋回去,可是越憋越多,越蹩越多,呕吐出来的酸水和着眼泪渗进泥土里,他紧紧握着手中老鼠的尸体,一点一点张开嘴,然后猛的闭上双眼,在触碰的一瞬间将老鼠塞进嘴巴里,屏蔽了呼吸用力将它嚼烂,三两下吞进了喉咙里。 嘴巴里还残留着老鼠肮脏的皮毛,他捂着嘴,头侧向一边,恶心感从胃里一直泛到喉咙。 不过十四岁养尊处优的少年,何曾吃过这样的哭,他一边哭一边恨着,发泄着那不甘与委屈,却又不愿大声哭出来,而是闭紧嘴巴,眼眶红通通的,从鼻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要为母妃报仇! 他一定要让那个贱女人死无葬身之地,毁了她想要的一切!将她一点一点折磨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年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 在科水星,能力者甚至还不如普通人,普通人消耗少,吃得自然也少,且管饱时间长,而能力者消耗大,一顿根本管不了多久。 他揉了揉肚子,拿起身边唯一仅剩的弓箭,朝外面走去。 科水星也有安全区,可是科水星的安全区只接纳科水星人,加上科水星现在的模样都是金棽星害的,他们憎恶极了金棽星人,根本不可能让他进去 。 他只能在危险区小心翼翼的游荡,避开那些凶猛的变异怪物,去捕猎像是一小群变异老鼠这样在变异怪物里都低等级的食物。 不知道明天是死还是活,他只想挣扎着活下去,心里有一个要复仇的信念让他继续坚持着不肯放弃,一旦想到自己死了那个迫害自己母妃的贱人从此就高枕无忧,他便恨得想将一切全部毁灭。 所以他不能死, 他也不会死。 风沙吹拂在脸上,他伸手遮挡住,盼着不要下雨,科水星一旦下雨,便是好几天,且雨水腐蚀性极强,人根本不能被它碰上,碰上了皮肉会受伤,若是被雨水连续淋上十分钟左右,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他不敢跑,因为跑动的气流是会吸引很多变异怪物的,他一边窥探四周,一边用精神力感知地下的运动,确认安全后方才小心翼翼迈出脚步,只要能在隐蔽的地方行动,他就绝不会暴露自己在宽敞地方。 喉咙动了动,无意识的吞咽着原本就少的口水,口水落进许久没进水干燥粗糙的喉咙里,疼得少年想将自己的喉咙里割下来。 这一天,他什么都没找到。 水也好,食物也好,什么都没有。 天黑下来的时候,天上还下起了雨。 雨水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上面原本结痂的伤口融化,露出鲜红的血肉来,好在不远处有一个洞,他连忙跑进了那个洞,闻到洞里有野兽的味道,也许是哪个变异怪物的领地,他心想着,握紧了弓箭,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出去。 反正还没回来……他就在这里……躲一下,等到雨停了,他就乖乖离开。 希望在他离开之后,那个变异怪物不会回来。 第35章 弃子篇【2】 外面一直在下雨,很冷。 埃德温缩在洞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他看着外面,蓝色的瞳孔倒映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雨水冲刷着猩红的地面,像是流动的鲜血一样,没有一丝美感,反而无比的狰狞。 埃德温想起了金棽星的雨,金棽星下雨的时候,雨水会落在那些翠绿的树上,然后顺着树叶滴落下来,渗进满是青草鲜花的地里,金棽星下雨的时候还会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乳白色半透明的,好看极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多,最后他有了些困意,在勉强撑了几次眼皮注意周围后,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埃德温梦到自己回到了金棽星,梦里的金棽星有华丽的宫殿,穿着复古的侍女,耳边是温柔的轻言细语,“王子殿下,你今日这一身可真好看,王妃看见肯定会喜欢的。” “想吃些什么吗?我让人下去准备。” 喉咙动了动,埃德温口中生出无数的唾液来,从侍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菜名,每一个都让他无端的生出渴望,他总觉得自己很久没吃过人吃的东西了,他张了张嘴,“全……” “啊呸!”嘴巴忽然塞了一嘴毛,他那句全都要还没说出口,就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对上的便是头顶的一双铜铃大的红眸。 意识迅速归位,他想起自己为了躲雨跑进了一个变异怪物不在的兽洞,本打算等雨停一下他就立刻离开,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不过一眨眼,他的背后就一身冷汗,下意识去抓旁边的弓箭。 那变异怪物见他拿弓箭,吼了一声张开獠牙大嘴。 “阿昭。”一道清甜的声音在简陋的山洞里响起。 原本气势磅礴的变异怪物顿时闭上了嘴,喵呜一声低头蹭了蹭脚下的人。 埃德温听到人的声音时不敢相信,他惊惧的抬眸看去。 变异怪物的旁边站了一名少女。 少女披着灰色的斗篷,眼睛是极为少见的纯黑色,她的肤色很白,上面有一点灰尘,但是这无碍她的美貌,一头长而弯的黑色卷发,衬得她的脸蛋越发的白皙娇小。 凶猛的变异怪物在她身边乖顺而粘人,她站在那里,目光看着他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埃德温觉得自己仿佛看见的是某个星球的公主,可是下一刻他看到她额间的花纹,那是科水星人才有的花纹,他反应过来她是科水星人,不由得 警惕起来,握着弓箭的手紧了几分。 他来科水星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遭受了好几次科水星人的追杀,后来实在无法,才将自己额头上的印记给遮掉,但是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刚才又淋了雨,那层遮挡应该被腐蚀掉了。 如果对方认出了他是金棽星的人…… “你好。”少女开了口,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埃德温微怔。 少女的声音清甜而娇软,让埃德温想起金棽星蔚蓝的天空与漂浮在天空上白色的云朵,还有被日光照耀,极为漂亮的蓝绿色的莱多湖。 出于警惕心,他没有回复少女。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防备她的突然袭击。 没有得到回复,少女也不生气,“被吓到了吗?”她伸出手。 埃德温心里一紧,就要拉起弓箭。 变异的巨猫朝他嘶吼了声。 少女歪头摸上了巨猫的脑袋,“好了好了,阿昭,乖一点。” 她的触碰让巨猫很是享受,将巨大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让少女摸起来更方便些,“喵呜~呼噜……” “这是阿昭的领地。”少女朝埃德温解释着,“它回来看到有人侵占,心情不是很好,吓到你我很抱歉。” 她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温柔,埃德温从她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威胁,握着弓箭的手微微放松,他看了眼那红眼巨猫,又看了看少女,“它是变异怪物,你如何……” “阿昭是我养大的,它很乖的。”少女双手捧着巨猫的脸颊,巨猫表情享受,胡子一颤一颤的,微眯的红色眼眸像宝石一样,“你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 她抱着巨猫脸颊安抚的样子就像是画一样,埃德温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在科水星这么个鬼地方看到这样温馨充满人性的画面,手中握着的弓箭又松了几分,他往后靠在墙壁上,看起来似乎已经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上,实际上他的身体却是紧绷的,只要对方一有什么动作…… “你……不在安全区?” 少女温声回答他,“安全区不允许变异怪物进入。” 埃德温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是为了这个巨猫才没有去安全区的。 可是……这可能吗? 在科水星这种地方,哪还有这么善良的人。 少女动了动鼻子,然后微 微皱眉,“你受伤了吗?有血腥味。” 埃德温冷嘲道:“这么明显的伤口你看不见吗?” 少女摇了摇头,也不生气,弯唇笑着道:“我眼盲,看不见的,不过我可以闻到,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有的很新有的有一段时间,是之前受了伤没经过处理结痂后又被雨腐蚀了吗?” 埃德温这才注意到少女虽然是看着他的方向,但是眼瞳是涣散无光的,没有焦距。 原来是瞎子啊。 到了如今的大宇宙时代,残疾已经不再成为难题,很多科技先进的星球都有身体修复仪,它可以复制人的dna,促使残缺肢体再生,包括五官修复。只是这项技术平常人无法接触到,在等级严格的金棽星,只有上层阶级的人才能接触到。 若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王子殿下,自然是能帮她重见光明的,可他现在不过是个流放到科水星的罪人。 他抿了抿唇,气势弱了两三分,小声道:“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他不知道她是看不见的。 少女弯唇笑了笑,“没事的,你不用太在意。” 她笑起来的模样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埃德温脸色有些红,他想离开,但是外面的雨还在下,他根本不敢出去,犹豫了一会儿,他征求道:“那个,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雨停了我就离开另外找地方,外面现在太危险了,我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举起手做对天发誓的模样。 可是少女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两三秒,然后回道:“可以啊,你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埃德温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答应了。 山洞里点着烛火,巨猫趴在洞口,懒洋洋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披着斗篷的少女靠在猫的身躯上,偶尔猫会歪过头颅蹭着她的脸颊,埃德温开始怀疑少女的脸颊这么干净是因为那巨猫蹭她脸的时候把脸上的脏东西全部擦干净了。 面前的篝火在缓慢燃烧着,带来了温暖,驱散了寒意。 埃德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我叫埃德温,你叫什么?” 靠在猫肚子上的少女闻言,笑意盈盈回道:“斐斐,文非斐。” 斐斐…… 好特别的名字。 但却莫名的合适她。 “你冷吗?要不要过来靠一 下?阿昭的毛很暖和。” “我……可以吗?”埃德温有些意动。 科水星的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两种极端,白天热如火焰,晚上冷如寒冬,现在是晚上,他冷得缩成一团,就算靠篝火再近,也是冷的,只是要好很多而已。 “可以啊。” 得到回答,埃德温起身,小心翼翼靠近巨猫。 察觉到他的动作,巨猫抬头,红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他,露出锋利的獠牙来,“吼!” 埃德温能够勉强知道他的意思。 不欢迎,我拒绝,快滚! 他停住脚步,不敢再靠近半分,“我……我还是在这里坐着吧……它好像很不喜欢我。” 少女无神的眼睛眨了一下,她明悟过来,转头抚摸巨猫的脑袋,哄道:“阿昭乖啊,就让他靠一下,你的毛那么软那么暖,可怜可怜他吧,就让它靠一会儿。” “喵呜~喵呜~” “他受伤了,天气又冷,你不让他靠,他看起来好可怜啊……” “喵呜喵呜……” “虽然看不见能想出来啊。” “喵呜。” 一阵埃德温无法看懂的交流后,斐斐回头看着他的方向,“可以啦,阿昭同意你靠它取暖了。” 埃德温试着靠近两步,果然巨猫没再有什么动静,只是安静的晃着尾巴不理睬人,等到走到斐斐身边,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巨猫的毛。 真的好软好暖……摸起来好舒服。 连他们金棽星最负盛名的软毯也比不上。 他顺着靠下去,柔软而温暖的毛将他包裹,还能察觉微微鼓动的那层皮,他侧头对斐斐轻声道谢谢。 声音充满了感激。 “不用对我说谢谢。” 烛火下的少女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回他,斗篷的帽子从她头顶落下来搭在背后,露出雪白的颈子来,还有那一头又黑又卷的长发。 她真的很漂亮,越看越觉得好看,埃德温还是王子殿下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他眼睫颤了颤,心想她比那个蛊惑父王的女人还要生得美,美到和科水星格格不入。 “你……” “知道自己的样子吗?” 在对方还没有开口之前,他轻声接着道:“很 美。” “你的眼睛像金棽星的夜空,肤色像金棽星的白雪,头发像金棽星的黑夜……” “神应该很喜欢你,才给了你这样的美貌。” 妲斐:“!!!!!” 他夸我的语言好艺术!!我喜欢他!!! 系统大喊:“你给我稳住!!!” “设定一盲眼!设定二善良体贴善解人意!设定三温柔无邪不染烟火!!!憋回去!!!别出来!!” 妲斐:“???” “……” 【微笑。】 有人夸我长得好看我还不能得意忘形要低调谦虚是么?? 系统冷静回复:“是这个道理没错。” 妲斐:“我还没和你算账吧,当初说好的……” 系统飞快打断她,“第一不是修真界,第二不是丑女人设,第三不是青楼花魁,第四已远离穷酸书生,第五高科技时代没跑,第六任务对象要未来会很有钱,我没满足你吗???” 妲斐:“???” “……” 我可去你他妈的吧!? 第36章 弃子篇【3】 因为有巨猫挡风避寒,埃德温安稳的睡了一天,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 篝火和烛火已经完完全全熄灭了,而外面的雨还在下,细细绵绵的,被污染过的红色土壤缓慢的流动,像是涌动的岩浆。 气温已经逐渐在升高,现下还有些温暖,但埃德温知道过不了多久空气就会变得炙热而滚烫,可以扭曲人的视线。 他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转身的时候,瞥到还在沉睡的少女。 整个人娇娇小小的,陷进了巨猫的毛里,黑色的长卷发散落在斗篷上,雪白的皮肤,殷红的唇瓣,还有,那翘长浓密的眼睫。 随着呼吸,鼻翼微微翕动着。 像是远古童话里的睡美人,如果再在她的头发上加上一顶王冠的话。 他又想起了她的名字。 文非斐……斐斐。 埃德温的眼神不由自主软和了许多,他小心翼翼靠了回去,正正对着对方熟睡的面容,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就像是开在泥沼的花,少年想。 可惜等雨停了之后,他就要离开了,这一离开,可能就再也见不了面,科水星是一个很大的星球。 要是能治好她的眼睛……要是能治好她的眼睛就好了,那么一双漂亮而稀少的眼睛,看不见太可惜了。 可是就算看到又能怎么样呢?科水星这个样子还不如看不见,丑陋,肮脏,危险……她看到的话,肯定会失望的。 要看也要看金棽星的风光,金棽星有青山,有绿水,有一望无际的大海,连绵不绝的森林,还有莱多湖,每年的春天,莱多湖都会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绿色的藤蔓会缠绕在树枝上垂吊下来,上面会有一串串像是铃铛的花…… 还有那些炫酷的机甲,星舰……以及数不清的美食。 他想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巨猫醒了,“喵呜……呼噜呼噜……” 醒来的巨猫叫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呼噜声。 妲斐也醒了。 “阿昭,天亮了吗?”因为刚醒,她的声音还有些迷糊,软绵绵的。 “喵呜喵呜~” 妲斐抱着它蹭过来的脑袋,一猫一人的脸蛋互蹭了好几下,“乖啊,阿昭,马上就和你一起出去找东西吃。” “喵呜!” 埃德温看了 看外面,又看了看她,轻声道:“可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很危险。” “吼!”巨猫凶恶的朝埃德温吼了一声,似在恼怒埃德温的多管闲事。 “呀,我差点忘记了。”原本正在和巨猫互蹭脸的少女回过头来看着他的方向,声音轻轻柔柔的,“你应该肚子也饿了,等一下我和阿昭出去找吃的,带一些回来给你。” “阿昭是变异兽,不怕科水星的雨,你不用担心。” “我和你一起去。”埃德温说。 “阿昭不喜欢抱别人,昨晚上能让你靠着睡觉是它的底线了,它怕生的。”少女解释道:“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好,这里被阿昭做了标记,没有危险,很安全。” 巨猫认同的喵呜一声,然后缓慢爬出了洞,站了起来。 看着它站起来的埃德温惊得后退好几步。 这……这也太大了吧!足足有两层楼高的样子!昨晚上看它的时候它四爪摸地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站起来更吓人! 巨猫伸出两只爪子将少女捧了起来放在脑袋下,它太大,她太小,导致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妲斐伸出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坐在巨猫软乎乎的掌心里,伸手往前面指:“走,阿昭,我们找吃的去!” “喵呜!”巨猫兴奋的回应她。 它迈出脚步,埃德温都能察觉到地在震动摇晃,手疾眼快的连忙扶住旁边凸起的石头,他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等到不摇晃的时候,视线里已经没有影子了。 —— —— 妲斐的确是看不见的。 系统给出了这个世界的角色设定,她是眼盲就要真的眼盲。 看不见红土风沙,看不见烈日枯树,能够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但是听觉很灵敏,可以听到细雨里远处传来的声音。 她伸出手,手指轻轻一点,破碎的荧光像是涟漪一样散去,细雨汇聚成水流缠绕在她的指尖上。 妲斐快快乐乐洗了脸。 就算是瞎子她也要做个最漂亮的瞎子。 系统:“……” “硫酸洗脸,讲究。” 妲斐轻哼一声,“不会净化吗?” 系统:“修仙界出身的人果然不一样。” 妲斐得意:“那是自然,修仙界出生的我,世间第一好看。 ” 系统想它果然还是喜欢缩在深海里睡觉,宿主什么的,要么是变态杀人狂,要么是精分怪,要么是灭世狂魔,现在它还要经历一个无心任务只爱脸的自恋仙。 别人的宿主聪明美丽善良,它接手的宿主却没有一个正常。命运为何要这么残忍,紧扼它脆弱的喉咙不放? 系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只能默默接受命运对它无情的摧残。 猫,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食肉目猫科猫亚科猫属猫种。 行动敏捷,善跳跃,反应神经发达,平衡感强,爪子锐利,撕咬能力强,视力听觉远远超越人类。 在科水星的变异怪物里,妲斐的巨猫无疑是食物链的顶端,更别提它的品种是攻击性极强的帕拉斯猫。 “喵呜!” “发现吃的吗?”妲斐仰头问。 回应她的是猫喉咙里的呼噜呼噜声。 巨猫把她放到一个有遮挡物的地方,转身兴奋的朝刚才看见的猎物扑去。 是一条粗壮的巨蟒,在雨里游动着自己的身躯,它看见了巨猫要逃,巨猫追上去,锋利的爪子将它的鳞片都给刮了下来。 知道逃不了,巨蟒嘶嘶吐着舌头,脑袋转向巨猫,一副要缠斗的架势。 一猫一蛇在雨中不断变幻位置,红色眼眸警惕的盯着对方,根本对方的行动调整自己的位置,使自己占有着可退可攻的优势。 “喵呜!” “嘶嘶……” 巨猫的耐心不好,绕了几圈后率先扑了上去和巨蟒缠斗了起来,妲斐侧耳听,能够听到是它占了优势。 因为它的叫声很得意,就像是挑衅对方挑衅成功,而且对方还拿它没办法。 她站在那里,离争斗的地方有些近,巨猫的尾巴将她护着,那巨蟒发现了这一点。 变异怪物通常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巨蟒见巨猫护着她,便故意露出破绽来,等巨猫扑上去的时候迅速张开大嘴,露出森森獠牙,朝妲斐而来。 “喵呜!”巨猫毛都炸开了。 妲斐听见风声里有东西朝自己扑过来,是那条巨蟒。 她叹了叹气,伸出手,嘟嚷道:“我又不是软柿子,怎么挑我来捏呢?” 轰的一声,巨蟒被炸飞了出去,半死不活的动着尾巴,巨猫跳到妲斐面前,可怜的喵呜几下, 妲斐摸了摸它垂头丧气的脑袋,柔声哄道“好了,没事了,不怪你,啊。” 她从斗篷的暗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来,走到已经死去的巨蟒身边,划了几块鲜嫩的肉装进袋子里,拍了拍身边的巨猫,“剩下的都归你啦!” 带着泄愤的意味在里面,巨猫把那条蟒蛇咬得稀巴烂方才嫌弃的吃入口中,妲斐引来水流给它清洗了一遍口腔还有身上的污泥,它甩了几下壮硕的身体,又成了一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优优雅雅的猫中贵族。 它站起身来,将妲斐捧了起来放到脑袋下,妲斐抓了抓它的下颚,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蹭了蹭妲斐的脑袋。 妲斐指了指刚才来的方向,“走,我们回家。” —— —— 埃德温在山洞里焦急的等待着,好几次他抓着弓箭想要出去,但是外面下着雨,雨水一碰到身上,就是一阵针锥的刺疼,他不得不又退回宽敞的洞里,安分的等着少女和她的猫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空气的温度逐渐上升,热得人头晕目眩,埃德温迷迷糊糊的靠着墙壁睡了过去,直到听到喵呜喵呜声,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他立刻睁开眼睛去看。 少女和猫已经回来了。 她正靠在猫身上,一点一点往外面拿着东西,每拿一件东西都要摸一下确认是什么,“这是……蛇肉,阿昭捕猎了一条蟒蛇,肉很嫩,可以烤来吃,这是回来时阿昭看到的果子,水分不多,也不甜,还有些苦酸,啊……”她拿出一把紫色的草来,欢喜道:“还有一些药草!可以治你身上的伤!” 科水星虽然因为生态崩坏导致大部分的植物消失,但是还有一些在顽强的生存着,只是极少找到罢了,就算找到,一般附近也有凶猛的变异怪物,它们知道人类想要这种东西,埋伏在这种东西旁边就能守株待兔。 埃德温没想到她出去一趟能带回这么多丰富的东西,毕竟在他眼中,少女像是一个柔弱精致的洋娃娃,应该是被人娇养着的。 “你过来一下。”少女看着他的方向,柔声道:“我现在把草药碾出汁液敷在你伤口,很快你的伤就会痊愈了。” 在科技落后,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科技的科水星,一切都是遵循原始方式来生存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个故事斐斐扮演的都是白月光朱砂痣。 下个故事就扮演相反的吧!哦耶! 第37章 弃子篇【4】 埃德温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妲斐已经碾好了草药,对他说:“你需要忍着些,我看不见,需要摸一下你身上伤口的位置再给你敷草药。”因为草药的量有限,要敷到该敷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如果边摸索边敷的话,会导致有些严重的伤口没有得到治疗。 在科水星这么久,埃德温早已经不畏惧疼痛,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 妲斐伸出手,轻柔的触碰了他的脸颊。 埃德温脊背一僵。 视线的手是白雪的颜色,她离他极近,近到他连她的睫毛都能数清,近到他连她口中吐出的气都能感知,喷在他脸上的,又轻,又软,带着香甜的蜂蜜气息。 她的双手摸着他的额头,滑至眼睛,又到了脸颊,再轻轻滑过唇瓣往下,落到他的喉咙的时候,他全身燥热难耐,口中忽然生出许多津液,不自主的吞了吞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的目光看着离他极近的她。 看着她的肌肤,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她只是在给他疗伤。 他闭上眼睛对着自己道。 “你在紧张吗?”察觉到什么,少女仰起头来问他,从这个角度埃德温可以看到那斗篷里,沿着单薄的裙子领口边缘,微微起伏的精致漂亮的锁骨,甚至是往下,一截雪白的浑圆。 他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紧绷起来,于慌忙间迅速移开目光,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十五岁的少年,金棽星尊贵的王子殿下,在充满了危险和落败的科水星里,在一个四周都是石头红土的墙洞里,自己满身伤痕,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是心动。 “我……我前天刚满十五岁。”他的语速有些快。 在大宇宙时代,十五岁的少年,已经算是成年了。 少女弯起唇瓣,“好巧,我也是十五岁,再过三年我就可以成年了。” 系统:“???” “不好意思你明明是十五万……” 妲斐:“闭嘴。十五岁不是你给的设定吗?” 她的身体目前就是十五岁的设定,不然她早有大长腿d罩杯!!哪里还会是现在这个干豆牙! 系统:“……” 行吧你开心就好,你说你三岁都行。 我还能怎么办?宠着你呗。 外 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妲斐和系统赌气把系统给屏蔽了,神情认真的给埃德温上药,埃德温的伤口分布在哪里,哪里严重哪里轻缓她都有记忆,所以敷草药的时候手一直很稳,力度也很轻柔。 花了一会儿的时间将草药涂完了,她拿出帕子擦手,因为眼盲也不知道汁液的颜色擦不掉,埃德温眼看她要将帕子收起来,鬼使神差的,他抓住了帕子,在对方疑惑的嗯了一声的时候,他轻声道:“没擦干净,要我帮忙吗?” “好啊。”妲斐松开手。 埃德温拿了帕子,低下头认真给她擦着手上的青绿色,擦了一段时间他松了一口气,“好了,还留有一点,擦不去,但是不怎么看得见,等过两三天之后它就会自己消去了。” 说完把帕子还了回去,放在妲斐的手心里。 妲斐接过放在腰间系着的小布袋里,对他道谢道:“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才对!”埃德温连忙摇头,声音感激。 如果不是她收留了他,他要么死在雨里成了一堆腐蚀被变异怪物啃食,要么直接遇上厉害的变异怪物被活吞,要么被别的科水星人杀死吃了他。 他死了,就没有给母妃复仇的机会,没有给家族复仇的机会,所以他很感激面前的少女。 妲斐弯唇朝他笑了笑,“你要谢我的话,就帮我烧火可以吗?因为看不见,每次烧火都很麻烦。” “好。”埃德温连忙爬去捡干枯的树枝。 洞里有堆积的枯枝,他抱了一点过来,拿了几根搭成架子,“有火吗?” 妲斐翻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袋子,摸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来,“你拿这个擦一下石壁,然后丢进柴里,几秒钟后它就会燃起来。” 埃德温接过在石壁上用力擦了一下,迅速丢进搭好的柴架里。 果然不过几秒钟,柴火就燃了起来,他自觉的在柴架四周各自插了一根细的木棍,然后拿了乳白的蛇肉搭在上面。 天气本就炎热,洞里又烧着火,埃德温热的大汗淋漓,眼睛都快被汗水覆盖得快要看不清了,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喉咙开始灼痛。 真的……好热啊。 但是一想到过一会儿可以吃熟肉,又觉得这个热度尚且可以再忍一会儿。 翻了五六次蛇肉全部熟了,他连忙熄灭了火,重重喘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妲斐,“好了。”这一看,他微微一愣,“ 你不热吗?一点汗都没有。” 妲斐神色茫然,“出汗?” 她反应过来,弯唇笑了笑,“我不会出汗的啊,再热我也不会出汗的。” 埃德温以为她是那种不会出汗的体质,抓了抓脑袋,也笑了起来,他将烤好的蛇肉撕成了两份,把最大的一份放在妲斐手中,“吃吧。” 妲斐嗯了一声,捧着咬了一小口。 她吃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让人莫名觉得有些雅致,看起来很舒服。 埃德温这个王子有些不好意思。 将大口啃咬的速度放慢下来。 他实在是太饿了,忍不住,吃相就难看了些。 妲斐看不见,不知道他的吃相怎么样,她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用手将自己咬过的那部分撕开,询问埃德温,“我吃不完了,你还要吗?” 埃德温自己的那份已经吃完了,他是能力者,身体消耗大,食量大,吃得多。看见少女递过来的雪嫩的蛇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妲斐歪头将自己撕下来的那点喂给朝她撒娇的巨猫。 然后俩人一起分吃了剩下的果子。 果子有些干,酸涩略苦,但对吃了一段时间老鼠尸体的埃德温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 —— —— 这场雨下了三天。 三天之后,埃德温从睡梦里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外面雨停了。 埃德温微怔。 雨停了,他该离开了。 他侧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少女,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她才会和猫一同醒来。 埃德温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爬了起来,去角落里拿了自己的弓箭。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是他在科水星过得最好的一段时间。 没有人见就生的恶意,没有为了生存像只狗一样的挣扎,没有连遮风挡雨都只能蜷缩在废墟下闻着那些恶臭的狼狈,没有孤独,没有危险。 他可以睡得很暖和,吃着勉强能算作人吃的东西,有一个可以栖居的地方,享受别人的关心与陪伴。 不用那么孤独的,独自一人。 埃德温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努力将脑海里的那些依依不舍摒弃。 他继续留在这 里只会是拖累,就像是个废物一样,他还要回去复仇,既然要回去复仇,就得变得更强大,更冷血无情。 这是他独自一人的战斗。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少女,悄无声息离开了山洞。 等他离开后,沉睡的少女睁开双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巨猫醒了,呼噜呼噜来蹭她撒娇,妲斐摸了一把它的长毛,然后挠着它软乎乎的下巴。 —— —— 埃德温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身体的修复能力很强,就算放任不管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也能全部愈合不留下一点疤痕,但是敷了草药后痊愈速度要快的多,两三天的时间就好了七八分。 他背着弓箭在无垠的红色土壤里走着,想要寻找这一天的食物以及栖息地。 好不容易射中了一只落单的兔子,面对带血的皮毛又下不去口。 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吃的都是没有皮的熟肉。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埃德温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句话有多么的真实了。 提着这具兔子尸体良久,几次张口都咬不下去,温度越来越高,迫不得已的,他提着兔子尸体找到一个废物躲了下去。 结果闻着那恶臭的味道,更咬不下去了,反而恶心得想吐。 和在山洞里的时候不同,在山洞里的时候,斐斐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像蜂蜜又像鲜花,他闻习惯了,更加无法忍受这些东西。 恶心感急剧攀升,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堆酸水来,埃德温脸色苍白。 这样都忍不了,以后怎么给母妃报仇?给家族报仇?废物! 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骂着自己的不成器,最后下定决定闭上眼睛,手一用力将兔子撕成两半,对着那些血肉啃咬下去。 啃咬完之后又是一阵吐,他不敢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就紧紧捂着嘴巴。 一阵无尽的孤独感袭来,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 他好想回去,回山洞里去。 斐斐在那里,巨猫在那里,他不用这么孤独。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回到那里去,他回去了的话,他会唾弃自己。 第38章 弃子篇【5】 填了一点肚子,埃德温继续走。 天黑的时候,他找到一处勉强可以休息的地方。 一个大石头下,只要他蜷缩起来,就可以容纳在里面,而且周围有遮挡的凸起土层,可以最高降低他被变异怪物发现的可能性。 埃德温的脸已经被寒风吹得青紫,他努力朝那里走过去,呼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来到科水星到现在,从来没有换过一件衣服。从金棽星被流放过来的时候金棽星正是夏季,他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外衣,而到了科水星后,外衣很快被损毁,根本无法抵御科水星夜晚的寒冷。 好不容易走到那里,他伸出双手呵了呵气,慢慢匍匐在地上爬了进去,谁知石头底下有没有变异的石沙虫,他一爬进去就落了他的脸上。 埃德温被吓了一跳,连忙拍开脸上的虫子,从石头下爬了出来,因为太慌,脑袋还撞到了有些硬质尖锐的石粒,等到爬出来他喘了几口气,冷静后手捧泥沙丢了进去将那些小虫子赶走,然后又一点一点将结了冰渣子的泥沙刨出来,再度爬进去。 这回总算没有了东西,他长长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赶紧睡,赶紧睡,好回复体力明天继续走,他总能找了一个地方可以让他长时间的停留栖居的。 这样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少女捧着他的脸,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嘴唇,眼睫均匀微颤的模样。 他睁开眼睛。 好冷,睡不着啊。 无法入睡,他艰难翻身,看着外面呼啸的风沙,看着看着,渐渐困了起来,正要入睡的时候,脸上忽然一点冰凉,然后是针刺般的疼。 埃德温立刻清醒了。 下雨了。 怎么会……不是已经停下来了吗?怎么又下雨了,他的这个地方是凹陷处,一旦下雨,水流汇聚,对他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埃德温连忙从石头下爬了出来,身上一阵阵刺疼,放眼望去除了这块石头下没有什么能再遮挡人的地方。 脸色变得苍白,他连忙躲回石头下,心里一直祈祷着雨停下来,可是雨却反而越下越大,很快土壤被水冲刷,开始缓缓流动。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他的眼中闪过惊恐。 水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下汇聚,原本好了的伤口一点一点烂 开,埃德温咬了咬牙。 他不想死,不想死在科水星,他还要报复仇人,他身上背负着母妃,家族的仇恨,那个害死了他们的女人就在金棽星的宫里享受着荣华富贵…… 地下忽然震动起来,埃德温抬头看去。 巨大的帕拉斯猫朝这里走来,披着斗篷的少女跪在它柔软的前爪上,长长的裙摆和斗篷一层一层铺开,像是盛开的娇嫩的玫瑰花。 “埃德温!埃德温!”她在喊他的名字,没有斗篷帽子遮掩的长卷发,像是深海里的海藻一样蔓延。 “你在吗!埃德温!” “喵呜!”巨猫发现了他。 “我……我在!”埃德温大声的回应着,声音有些颤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巨猫停在了他的面前,脑袋低垂,挡住了飘落下来的雨,柔软的双爪下放。 少女朝他的位置伸出手,“快上来!我拉你上来!雨下得很大!” 夜色下,她的瞳孔漆黑一片,什么也倒映不出来,没有焦距的,涣散的眼睛。 埃德温却仿佛看见了金棽星无垠的星辰月河。 他爬出了洞,朝她伸出手,以一种仰望的,虔诚的姿态覆盖了她雪白的掌心,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弯了弯唇,“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 手一用力,将他拉了上去。 巨猫不开心且愤怒的嗷了一声,表达了自己对埃德温坐上它帕拉斯巨猫毛绒绒软乎乎尊贵优雅的爪子的不满。 妲斐扶着它的身躯站了起来,柔软的手指一遍一遍梳理它为她挡雨的下颚,柔声安抚它道:“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好吗?我保证只有这一次好不好,他的身体被雨腐蚀得太严重了,我都闻到好严重的血腥味,阿昭乖,你心地最好,就让他这一次好不好?” “喵呜喵呜!”巨猫还是不乐意,甚至开始晃动身体。 妲斐一个没站稳,摔在它的爪子上,埃德温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妲斐摇了摇头。 巨猫看摔了她没摔了那个碍眼的崽子,委屈的喵呜一声,低下脑袋来蹭她,“喵~喵~” 它在给她道歉。 妲斐摸了摸它的脑袋,“我没事的。” “阿昭乖,就让他坐这一次好不好?” “喵呜。”巨猫不情愿的同意了。 妲斐 亲了亲它的猫脸颊,揉了揉它的猫耳朵,夸道:“我们阿昭真乖,快回去吧,回去就把他放下来,到时候再给你洗洗爪子?嗯?” “喵呜。”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埃德温迷迷糊糊的听着,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因为身上被腐蚀的伤口实在太严重,他坚持不了多久就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身上受雨水腐蚀的伤口已经被人敷了草药,埃德温侧头看去,一如既往的,少女侧着身子靠着背后的巨猫入睡,双手枕在脸颊下,因为呼吸,露出来的锁骨微微起伏着。 她救了他,已经两次了,两次的救命之恩,埃德温真的不知道拿什么偿还,他只知道,自己欠了她很多很多。 如果可以,等他回了金棽星,拿回他该有的一切,杀死那个恶毒的女人后,他就让她的眼睛恢复光明,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喵呜~呼噜……” 一人一猫醒了。 妲斐揉了揉眼睛,“早上好,阿昭。” “喵呜喵呜……” “好,两句早上好就早上好,早上好,我可爱的阿昭。”她又说了一遍,放下手的时候察觉到什么,歪头看着埃德温的方向,讶异问道:“你醒了吗?” 埃德温声音沙哑,“嗯,醒了一会儿。” “你肚子饿吗”她又问道。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白色的天鹅羽毛飘落在澄澈的水面,一阵微风吹来,掠过山穿过森林。 埃德温有些羞赧有些难堪,低低说了一句,“有点。” 不,其实饿得连泥都想抓来吃了,连动弹也很没有力气。 少女转身抱了一个篓筐,“这是昨晚上和阿昭出去带回来的食物,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很好吃,你吃吧。” “这个东西……”埃德温有些疑惑。 少女似乎明白他在疑惑什么,歪头道:“你是说这个篓筐吗?这是你昏过去的第二天,我去安全区里用食物和里面的人换的。” “安全区……咳咳……还可以换东西吗?” “是呀,你不知道吗?”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那个篓筐,下颚搭在边缘上,“科水星的安全区里面有伊巴卡星盗的据点,他们可以和外面的星球沟通交流来往,只要付出相应的报酬,你就可以和他们做交易。” 日光照了进来,她从篓筐里摸出一个手掌大的果子来,朝埃德温的方向递了过去,声音细细柔柔的,“他们的老大叫做……嗯……”短暂的回忆之后,少女手中的果子被拿走,她收回手,将之放在篓筐里的果子上,“巫师。” 埃德温啃着果子的动作一顿。 大宇宙时代,星盗横行,这之中,以伊巴卡星盗团最为令那些高等星球头疼,就连高等星球位居首位的金棽星,也三番四次拿它没有办法。 因为它的主人,是巫师。 17岁从金棽星的军事学院毕业,以战斗系703届毕业生的身份伙同战斗系生员前往边境之城参与第一百三十六次抵御虫族争战,当时金棽星作战节节败退。 抵御军队指挥官,他的二王兄,为了保命将他们抛弃在战场上,在回到都城之后将所有罪责推在巫师身上,污蔑其妄想有推覆金棽之心,说703届战斗系毕业生伙同虫族,里应外合,才导致金棽星的军队受伤惨重。 自此,战斗系703届毕业生被从金棽星军事学院除名,父王下追杀令。 之后巫师率领703届毕业生逃出金棽星,创立了伊巴卡星盗团,随着时间的流逝伊巴卡星盗团的实力越发强劲,直到百年之后,成为大宇宙时代千百星盗组织里的第一。 埃德温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因为他的二王兄,是那个恶毒女人的儿子,他亲耳听到她将这些事情说出口,也是她教二王兄污蔑战斗系703届毕业生,给他们戴上伙同虫族里应外合背弃金棽星的大罪名。 埃德温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若是他能够接触到巫师…… 但他要用什么去见巫师?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见他,给不出相应的筹码的话…… 妲斐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个世界她太混水摸鱼了,导致拿到了一个角色扮演程度五星,角色推动程度四星不怎么好的成绩。 这次她可是要双满星的。 她一定会认认真真帮助埃德温走上人生巅峰,当上金棽星的王。 这是她的任务。 角色扮演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最少还有四千的更新吧。 晚上见。 第39章 弃子篇【6】 金棽星都城,阿拉棐。 这里是大宇宙时代最为繁华绮丽的地处,天空是明亮的湛蓝色,无数无形的信息网在这里汇聚,最终流向那高耸在王城的尖塔里。 来来往往的星舰交织不断,按着各自的轨道运行,位于王城下巨大的星舰停留场缓缓朝两边敞开,迎接着来自各个星球的权贵。 夜色降临,华丽典雅的主宫殿亮起了明黄的灯光,一路蔓延,转眼如同铺开的星河,如同上帝之城的华美与尊贵。 一群身着宫装的美貌侍女捧着银色的托盘,朝王后的宫殿行去。 推开金色的房门,侍女们将托盘排排放好,然后齐齐跪至地上,“王后,这是二王子生日宴会您所需要的礼服。” “下去吧。”层层帘纱里,传来女人妩媚妖娆的声音。 一群侍女缓缓退了下去,关上了金色的房门。 风吹过帘纱,露出坐在梳妆镜前的背影,妖娆多姿的,美丽的女人。 她看着镜子,手指抚摸过紫色的唇瓣,询问着面前的镜子:“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声音慵懒,尾音透着媚意。 她寻找了这个东西这么久,花了那么多的心力,杀了前任王后以及抹灭她的家族,就是为了找到这件东西。 能够告诉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有问必答的魔镜。 “魔镜需要处女的鲜血献祭,才能回答尊贵的您的问题。”那倒映着她模样的镜子,漫不经心提出了要求。 王后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拉了过来,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送至魔镜面前,从魔镜里伸出一双粗糙干枯的手,将侍女拽了进去。 嘎嘣一声。 有血溅到王后脸上。 王后缓慢擦干净脸,面带笑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王后心里已经知道答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更美呢?没有,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她可以蛊惑金棽星的国王,让他沦为自己的奴隶,而这些,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做到。 魔镜的乌鸦嗓低笑了几声,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自然不是王后您的。”他的声音带着恶魔的嘲弄。 原本自信满满的王后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 因为那忽然骤变的表情,脸上的妆容裂开,而显得有些滑稽狰狞的,美丽的王后。 “是谁!”她的眼睛迸发出阴冷的光芒,“比我还美丽的女人!是谁?!” 魔镜粗嘎的嗓音桀桀着,它慢悠悠道:“尊敬的皇后,她现在还算不上女人,她只是一名青涩如同花苞一样的少女。”涟漪从它身上荡开,空荡荡的魔镜里,忽然出现了少女雪白的指尖,她正在碾着草药,青绿色的汁液沾染上了她的手,像是白雪里新绽的绿芽。 “她的美丽,远远超于了王后您,带着王后您没有的纯真与善良。” “她不用像王后您一样涂粉,她的肌肤便是最漂亮的雪白,滑如凝脂。” “她生长在大宇宙时代最恶劣的科水星球上,却出淤泥而不染,有着这世间最为美丽的容颜。” “她可以让凶猛的怪物臣服于她,在她面前讨好撒娇。” 镜子里,那堪比她的宫殿高的巨大的帕拉斯猫,在那双手的抚摸享受的眯起眼睛,低垂下透露蹭着她雪嫩的脸颊。 “她的头发不用像王后您细心保养,就是最纯正的黑色,长而卷,像是莱多湖深处蔓延的海藻。” “她的指甲不用像王后您仔细修饰,就是最粉嫩的色泽,像含苞欲放的粉色玫瑰。” “她的睫毛……” 影像里一一展出少女的美丽,全方位,无死角的,旁边还附上王后浓妆艳抹的对比。 “够了!”王后拿起铁锤,狠狠将魔镜砸得破碎,红色的鲜血从魔镜里蔓延出来,侍女的尸骨躺在她的脚下,她一脚踩了上去,眼睛仿佛在喷火,“废物!” “没用的东西!” “把二王子叫过来!”她发狠道,手指深深陷进了掌心的血肉里,嫉妒让她发狂。 “可是二王子现在正在宴会上……” “我让你去你就去!”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跑去主宫殿将正在接受众人祝福的二王子叫了过来。 年轻俊美身着华服的少年微微蹩眉,似有不满,最后还是跟着侍女离开。 推开金色的房门,他喊道:“母妃。” 女人已经恢复了妖魅惑人的慵懒模样,她靠在华椅的背后,四周是铺了一地的镜子碎片,她伸出手,朝埃德安招手,“过来,埃德安,我心爱的孩子。” 埃德安 走到她的身边。 王后伸手环住埃德安的脖子,将埃德安的脸勾到自己面前,亲上了埃德安的唇瓣,呢喃道:“乖孩子,帮母妃穿水晶鞋好吗?” 埃德安半跪在地,扶着她的脚腕,她的脚尖点在年轻王子的胸膛,在听见对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后,轻笑起来。 “埃德安,母妃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能为母妃效劳,是埃德温的荣幸。”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女人享受极了这样话,她慵懒道:“亲爱的埃德安,我需要你去科水星,帮我杀一个人。” “埃德温?” “你要杀他也行,但我需要你杀的,另有其人。” 王后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 她绝对不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美丽的女人,比她美丽的,她通通都要除掉。 那边妲斐哼着欢快的调子,手指弹着自己的脸颊,水嫩极了,真舒服。 她可惜道:【我都还没说完,她怎么的就把镜子砸碎了,不是花了好大代价弄到手的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最后还想夸夸她的胸大屁股翘的。】 系统:【……】 你不是魔鬼,你是魔王。 能将王后气成那个样子妲斐还是很开心,她喜欢碾压一个自信女人让对方为她心生嫉妒与愤恨,那是对她美貌的肯定。 故事进程已经到了王后拿到魔镜询问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的时候,这个可以炫耀自己美貌的机会妲斐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在王后拿到魔镜的时候她让系统直接控制了魔镜,想看看什么程度可以让王后把魔镜打碎,没想到还没过完瘾对方就忍不了先动手打碎了。 真是沉不住气,太令人失望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看着角色推动条又往前走了一步,她叹了叹气,又摇了摇头,【难怪最后会被埃德温干掉,不是没有原因的。】 耐性不好,就像她的阿昭,但还是她的阿昭要可爱得多。 她伸手抱着巨猫的脑袋,脸颊蹭着它的软毛,嘤嘤道:“好阿昭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嘤嘤嘤~我把你带走好不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真的是万般不舍啊!” 等到她回空间就把它一起带着,可以用它的爪子当化妆刷,还可以暖肚皮,往它身上一靠,比 她花了百万积分购买的沙发还要舒服。 这就是一个超级神器,花钱都买不来的那种嘤嘤嘤。 “呼噜呼噜……”巨猫享受得身上的毛都飘了起来,“喵呜喵呜……” “那就这样说定了啊。” “喵呜喵呜~呼噜。” 妲斐拍了拍它的脑袋,“真乖。” 她喜欢极了这么乖的猫。 埃德温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抱着猫玩闹的模样,弯唇笑了笑。 “斐斐,我回来了。” 正在和猫玩闹的妲斐看向她的方向,“回来了?有哪里受伤吗?” “没有,这次没遇到厉害的变异怪物。”埃德温摇了摇头,他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铺在地上,“我去了安全区,换了一些东西来。” 他做了伪装,别人认不出他是金棽星人,而且科水星的安全区审查得并不严格,他给了一点食物,就轻轻松松进去了。 妲斐问他换回了什么。 他一件一件说给她听,最后拿起一个发夹,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斗篷帽子摘下来,将发夹带了上去,“这是他们送给我的,因为我的东西让他们很满意,让我挑一个小礼物,我看这个发夹挺好看的,就拿了这个。” 妲斐摸了摸头发上的发夹,弯唇笑意盈盈说了一句谢谢。 埃德温退了两步看,“很好看。” 无论什么东西放在她身上,都是很好看的。 巨猫在旁边嗷了一声,很不服气的样子,它抬起爪子扯了自己的一小撮毛放在妲斐的手心,妲斐哭笑不得,“你送我这个要我戴在头上吗?” “喵呜喵呜……” 妲斐拍了拍它递过来的脸颊,“你这个吃醋鬼。” 莫名的,埃德温有些脸红,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只猫争宠。而被争宠的却全然不知。 一人一猫的礼物妲斐都收下了,然后都有礼的说了谢谢,巨猫很开心得意的喵呜一声应了,随即尾巴一甩,朝埃德温拍去。 埃德温抓住它的尾巴。 它威胁的吼了一声。 埃德温说:“昭大哥,我们去外面打一架。” “嗷!” 一人一猫跑出去打架了。 妲斐坐在山洞里,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夹,然后笑了笑。 有 阿昭给埃德温当练手的,埃德温的进步很快,相信等他回去后,成为国王的历程会更顺利些。 她捧着脸颊,开始计算任务完成后的积分要该怎么花,要带走阿昭的话需要八十万积分,还要给它买猫粮,买猫玩具…… 还有商城新出的面膜,口红,眼影,腮红…… 她叹了叹气。 路漫漫长其修远兮。 还要上下而求索。 现在估计一人一猫在外面打得正开心,她摸索着折腾晚上的食物。 等到天黑寒风呼啸的时候埃德温和巨猫回来,晚饭已经弄好了。 埃德温走在后面,身上都是伤,他捂着脸,走路都有些拐,走在前面的巨猫却是神清气爽,每一个毛都飘上飘下的。 巨猫还故意挡在洞口不让埃德温进去,埃德温捂着青紫的脸颊喊了一句,“斐斐。” 已经弄好晚饭的少女看向他的方向,侧耳听了一会儿后无奈笑道:“阿昭,让他进来,挡着像什么样子。” “喵呜喵呜……” “好好好你厉害,我亲爱的厉害的阿昭,可以让你背后的小可怜进来吗?” “吼……喵!”巨猫终于施舍了一点大方,挪出一条缝给埃德温挤进去。 埃德温顺着那条缝挤进去,它几次还故意压人,毛压了埃德温一脸,埃德温险些被闷死。 他走到妲斐身边,小声道:“受了一点伤,斐斐,你帮我处理一下吧。”说完,有些炫耀的看了看巨猫。 巨猫喵呜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下一次它要将这个崽子打得更惨! 谁也拦不了它。 盲眼的少女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呢,她只是去碾了些草药,然后坐在少年身边,小心翼翼给他敷着草药,动作轻柔极了。 烛火下的少年看着她雪白的肌肤,黑色的长卷发将少女的脸颊衬得娇小极了。 埃德温喉咙微微动了动,眼神有些暗。 忽然他开了口。 嗓音沙哑而低沉。 “再过几天,斐斐,你就要18岁了。”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 他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在一起,三年的时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只是刚刚足够, 那埋藏在心里的绿芽,成长为苍天大树而已。 少女仰起头来,然后歪着脑袋思考了下,“好像是的,还有六天。” 还有六天,她就十八岁了。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将那些要喷薄出的心思压了回去。 现在的他,什么都给不了斐斐,说出来又有什么用,等到他回去,回去金棽星…… 等到他将那些东西拿回来,他就带斐斐离开金棽星,治好斐斐的眼睛,然后……然后…… 求娶斐斐,让她成为他的王妃。 他埃德温……唯一的王妃。 他低下头,彻彻底底放松了身体,靠在她的肩膀上。 妲斐伸出手抚摸他脑袋上头发,“怎么啦?” “没什么,” “就是有些累。” 妲斐笑了笑,“和阿昭打了那么,肯定很累啊,它又不会让你,每次都要把你打成包子。 “斐斐。”埃德温想起什么。 “嗯?” “你的手上是不是有草药的药汁?” “嗯,药敷好了,手还没擦。”说完少女意识到什么,“啊……抱歉。” 我不是故意要在你头上洒绿的。 亲爱的埃德温。 作者有话要说:累趴下了。 晚安。 明天应该也是六千…… 第40章 弃子篇【7】 “二王子殿下,那个老妖婆实在是太过……” 年轻的王子伸手打断了为他抱不平侍卫长的话,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摸出一块袖帕,缓缓擦拭着刚才被触碰的胸膛。 丢掉帕子的时候,连同着银色的手套,也一同入了垃圾桶,“她现在在金棽星呼风唤雨,保不准哪里有她的耳目,慎言。” 侍卫长满脸厌恶之色。 真搞不懂为什么国王陛下那么喜欢这个女人,不过生了一张比别的女人妖媚几分的脸,就对她如痴如醉的。 “我们真的要去科水星吗?科水星那么危险的地方,就凭她的几句话,就要二王子您冒着受伤的风险……” 埃德安轻笑,“你还是不懂我的母后。” 他的听不出来是赞美还是嘲讽,“她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想要所有的男人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在她心中,我是爱慕尊敬她的好儿子,她吩咐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尽心呢?” 若是不尽心,让她不高兴了。 在那老东西面前,她就会吹几句枕边风,到时候,他的下场就会和埃德温一样。 “收拾东西,宴会结束后第二天,去科水星吧。”他叹了叹口气,“顺便……也处理下我的王弟。” 毕竟只要人活着,就是一个□□,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还是早早除掉方才安心。 —— —— 今天是妲斐十八岁的生日。 巨猫早早就和埃德温忙活这件事,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去寻找花草,果子食物,中间数次遇到厉害的变异怪物还有风暴圈,一人一猫都是干干净净的出去,狼狼狈狈的爬回来。 整个山洞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埃德温将花草编织成漂亮的花环,剩下的装饰在洞里,让它们的住处显得更加清新,巨猫揪了自己的一小撮猫毛想要放在花环上,被埃德温强硬阻止,一人一猫发生大战,大战回来后埃德温握着巨猫的猫毛,屈辱的把插在洞里的花草拿出来,做了一个绒毛发夹。 今天一人一猫都不让妲斐动,妲斐乖乖坐在石头上,听着他们的声音,偶尔好奇的询问得到的回复也都是惊喜还没到揭开的时候。 她索性不问了,捧着脸颊坐在那里听他们弄。 等到中午的时候,埃德温说要去安全区换东西。 “换什么呀?前几天不是换了吗?”听 到他要去安全区,少女有些疑惑,没有焦距的双眼看着前方。 埃德温不告诉她原因,做了一些伪装后,让巨猫带着他去安全区。 他的话自然是没有妲斐那种被捧在手掌心的待遇的,他有心想坐巨猫却无意给他坐,只能抱着巨猫的后腿,将自己绑在巨猫的腿上,然后开始惊险又刺激的被奔跑。 等到了离安全区较近的无人点,他解开绳子的时候好一顿上吐下泻。 这种感觉,真是坐星舰无法比拟的,心肺都要被颠出去的那种。 他吐完了,擦了擦嘴巴,“昭大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拿斐斐的生日礼物。” 巨猫嗷了一嗓子,算是同意了。 埃德温将手往它身上一抹,走了。 安全区有守卫,他经常来安全区兑换东西,守卫也算认识他,随意给了点东西打发他们后,埃德温顺顺利利进了安全区。 伊巴卡星盗团的据点在安全区中央,他们没有丝毫掩饰的意味,高调而狂妄。 然而它们也有这个高调狂妄的资本,科水星的安全区是他们建立的,保护设施也是他们完善的,在科水星人的眼中,伊巴卡星盗团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们甚至可以将生命献给伊巴卡星盗团。 有着最为虔诚的信徒,以及防御最强的据点基地,再加上甚少有人知道他们在科水星做窝。 他们自然无需掩饰低调。 埃德温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试炼场里进行机甲切磋,埃德温知情识趣的没有打断他们,等到他们结束后看到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其中一个人打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后,问他:“来拿东西的?” 埃德温点头。 “报酬带来了吗?”另外一人点了烟,瞥了他一眼。 埃德温打开自己的空间储存器,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空间储存器需要足够的精神力才能开启,他的精神力在被流放到科水星的时候遭受了巨大的损害,修养了两三年方才好了起来。 那人看了一眼,看着埃德温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还不错嘛小子。” 埃德温笑了笑没说话。 他带的东西除了高级变异怪物的尸体,还有一些低等变异怪物中的脑核,虽然不知道伊巴卡星盗团要这种东西的目的,但是能交换他所需要的东西就行。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制作机甲的矿 石。 虽然科水星因为过度开采这种矿石导致灾难性的毁灭,但是并不代表这种矿石绝迹,只是难以寻找罢了,他也是因为有巨猫的帮忙,才找到这几块。 “行吧,跟我去拿东西。” 这是认同了他的报酬的意思。 意料之中,埃德温跟着他们去取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是一件公主应该拥有的裙子,华贵而优雅的,还有一顶属于公主的王冠。 上次来安全区兑换东西的时候,他就向他们要求了。 对于星盗而言,只要你的酬劳和你想要的东西应当,他们都能给你弄来,更别说那些什么女生的玩意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再轻而易举不过。 伊巴卡的据点基地有很多仓库,每个仓库都是固定分类。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埃德温低垂着眉眼倾听,听到他们谈论着哪个星球的国王有什么丑事,哪个星球的公主风骚浪荡,谈着谈着,他们忽然谈到金棽星。 埃德温的整个身子绷紧起来。 “那个王妃你还别说,够带劲,上次我们打算盗一票王宫就回来,被她察觉了,她居然勾引我们和她上床,我们可是十二个人啊,啧啧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浪的女人。” “那老国王也真是活该,被带了这么多绿帽,当初让人追杀我们,谁知我们转眼就睡了他老婆。” “哈哈哈哈哈!临走的时候她还以为俘虏了我们,我们随便敷衍过去,她就以为她和我们伊巴卡星盗团扯上关系了。” “要是巫师大人知道……” “巫师大人来了!” 原本正在讨论的俩人立刻噤声,站至两边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喊道:“巫师大人!” 埃德温眼瞳微缩,巫师来了? 他抬眼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穿着银色风衣的男人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容貌俊美,眼眸深邃。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粒子枪,朝这里走过来的时候,神色冷峻,气场强盛极了。 这是埃德温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里的巫师。 他退到旁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擦肩而过时,那深不可测的男人侧眸看了一眼他,随即看向旁边的俩人,开了口:“谁?” 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带着几分高位者的漫不经心。 埃德温打量的的目光已经被他察觉到。 俩人连忙回答道:“他是来兑换东西的。” “兑换东西?”巫师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兑换什么?” 俩人迟疑了一下,回复道:“兑换,女孩儿穿的裙子。” 巫师终于正眼看了埃德温,神色无波道:“金棽星的三王子殿下……居然只是兑换这些没用的玩意?”声音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什么。 他认出了埃德温。 本以为对方是来兑换什么武器,没想到却是女孩子穿的裙子,难不成尊贵的王子殿下看上了在科水星的灰姑娘,想要和灰姑娘留在科水星恩恩爱爱不是? 俩个下属听到埃德温的身份,震惊的睁大眼睛,随即立刻握紧了腰间的粒子枪,只要埃德温有什么东西,就立刻崩了他。 金棽星是伊巴卡的敌人,更别说,金棽星的王族,是伊巴卡的死敌。 巫师淡淡道:“不是敌人,不用这么紧张的防备。” 既然已经被拆穿,他又的确想和巫师本人做一场交易。 埃德温笑了笑,朝巫师伸出手,“您好,巫师大人。” 巫师挑了挑眉,伸手轻慢握住了他的手,“受宠若惊,三王子殿下。” 埃德温说:“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不知道巫师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个落魄王子做朋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还是他从斐斐口中听说的,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显然这句话挑起了巫师的兴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收回手,摸索着腰间的枪,“三王子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可惜,”他没什么太感兴趣的意思,“一个落魄的王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朋友,我也不想交。” 失败了。 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和疑惑,只是很平静,平静得连埃德温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巫师本来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的,看到他这个表情,脸上露出些许意外来。 也许……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他心想着。 既然有利用价值……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哦,对了。亲爱的三王子殿下。” “金棽星的二王子昨日已经从金棽星启程,再有三天,就要到科水星了。”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来找我吧。”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到那时候,我们或许会有做朋友的机会。” “伊巴卡期待您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没更新了。 因为还要更逆命录。 晚安,哈欠。 第41章 弃子篇【8】 埃德温抱着装着裙子的盒子往安全区外面走,想着刚才的事情。 巫师说埃德安来科水星了,埃德安来科水星?他的目的是什么?埃德温只能想到是要除掉他。 他神色冷凝,细细琢磨应对的方法,一不注意撞到了人。 “抱歉。”退后两步自然而然的道歉,对这位金棽星高高在下的王子已经是常事。 因为身处弱势,所以适当的时候必须要低下头颅,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梦想的一切才有可能。 这是他在科水星这么久得知的道理。 他道歉,对方却不肯就这样饶了他,伸手提住了他的衣领。 埃德温微微皱眉,抬头看去。 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的男人,剃着光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赤着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喂!小子!”他提着他的衣领,阴狠道:“你以为这样撞了我,随便说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对啊!”男人旁边还有一群人,这群人将他围成一团,手臂似有若无的撞着他,“撞了人,怎么着也得给一点补偿吧?” 看来是有备而来的抢劫犯。 在安全里面,这种人实在太多,没想到他也能遇见。 埃德温还想早点回去,并不想闹事耽误时间,他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我给你们一些变异怪物的肉可以吗?当做不小心撞到的补偿。” 有人张嘴正要说好,却被那肌肉大汉给拦了下来,他抓着埃德温的头发,往头上狠狠一砸,提起来的时候,埃德温额头上已经露了血。 “老大,我们要不要……” 巫师抬手,打断身后之人的话,“安静,乖乖看戏。” 也正好让他瞧瞧,埃德温身上有没有能让他更惊喜的地方,毕竟是金棽星的王子,若是他当初没有被埃德安陷害,没有叛出金棽星,也许埃德温还会成为他效忠的对象。 提着埃德温衣领的光头冷笑着:“只是一点肉就想轻易离开?小子,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他注意到这个小子很久了,来安全区兑换东西的次数每月两三次,是只肥羊,才一点变异怪物的肉就想打发他们,真是白日做梦! 埃德温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你要什么?” 光头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盒子,虽然他不知道里面装 的是什么,但想必是好东西,不然也不会他砸他的时候还紧紧护着不让磕到碰到。 他眼神示意,露出一排黄牙来,伸手拍了拍埃德温的脸蛋,笑道:“就你手里这个东西吧,你给我们,我们就放你离开?” 话刚说完,拍着对方脸颊的手臂忽然一阵剧烈的痛,嘭的一声,那只手臂炸裂开来,猩红的鲜血溅到埃德温脸颊上。 “啊啊啊啊!!!”光头退后几步,神情狰狞,捂着那不断流血的地方惨叫着。 “老大!” “老大!” …… 那些小弟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的手臂为什么会忽然炸开,纷纷去扶他。 光头被小弟扶着,神情目眦欲裂,“我的手!我的手!!是谁!是谁!” 又是嘭的一声,他的另外一只手臂也爆炸了,两只手都没有的光头,在剧痛中挣扎,那些小弟怕得一哄而散,害怕自己成为了下一个光头,没有再给他扶着,光头狠狠摔在地上,在地上打滚哀嚎。 埃德温眨了眨眼睛,之前擦拭过额头的手指,将脸颊的血一并擦了。 他走到光头跟前,光头对上他的双眼。 极冷极阴的一双眼睛,像是住在深渊里巨大的爬虫,没有机制的无情。 埃德温说:“你想要它?” 他静静的看着光头,“但我不能给你,那你只能去死了。” 他早已经将那名少女视为他的所有物,连带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不能被别人触碰和妄想的。 那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光头惊恐而憎恨的睁大眼睛。 动乱引来了安全区的守卫,眼看他们就要将埃德温包围。 “放了他。”一直作壁上观的巫师开口了。 他的双手随意搭在铁制的栏杆上,看着被溅了一身血的埃德温,漫不经心道:“将地上躺的那个废物丢出安全区,安全区不需要这种人。” 守卫们立刻收了端着的枪炮,毫不迟疑,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们不再看埃德温,而是迅速拽着地上光头的双脚,将他拖了出去。 他的出现引起了安全区的轰动,人们都在喊着他巫师大人,眼神狂热,充满了希望与崇拜。 —— —— “他是安全区的主宰,科水星人的 信仰……”少女捧着脸颊,没有焦距的目光充满了向往。“没有他,可能科水星真的会灭绝,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埃德温在旁边听着,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告诉了斐斐这件事情,见鬼!他根本不想听斐斐这样夸别人。 他全身散发着一种名为阴郁的东西,可是少女看不见。巨猫倒是看见了,它歪头舔了舔身上的毛,但是那和它有什么关系呢?埃德温不高兴,它就高兴,所以它为什么要让自己不高兴? “对了,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妲斐回头问他。 埃德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什么生日礼物?哪里来的生日礼物?没有,找你的男神巫师大人要去。” 少女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在生气,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对方。 “你吃醋了?” 她的嗓音娇软轻柔,将埃德温心里的那些不舒服全部化得干干净净,埃德温歪过头:“我……”冷不防少女柔嫩的手指点上他的唇瓣,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少女歪头,摸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碰了什么地方,于是缩回手,轻声道:“抱歉,埃德温,我不是故意的。” 埃德温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手指触碰上刚才被少女摸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然后开口道:“没事。” 这句道歉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不对劲。 沙哑而充满了某种渴望,就像是……就像是…… 旁边的巨猫尾巴唰的一下拍打在他脸上,“嗷!” 埃德温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我……我……” “我给你拆礼物吧!”他大声道,妄想掩饰内心的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渴望。 少女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然后弯唇温声道:“好啊。” 埃德温抱过礼盒,上面还有蝴蝶结,他将蝴蝶结解开,然后缓慢的移开盒子的封盒。 斐斐就在旁边看着,他吞了吞喉咙,有些紧张。 封盒解开,里面是一件崭新完好孔雀蓝色的公主裙,做工精致灵巧,折叠的腰位于正面,一个小小的银色王冠安静的搭在上面,在王冠旁边,是一双水晶高跟鞋。 埃德温将裙子小心翼翼拿了出来,一点一点铺开在鲜花铸就的地毯上。 “礼物是一件裙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还有一双高跟 鞋。” “我觉得……你穿起来会很好看。” 是的,她穿起来会很好看,因为她拥有着世间最美丽动人的脸庞,任何女人都无法比拟的,美丽的面容。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他亲眼见证着她从一个还有些许稚气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 颠倒众生的美人。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所以去安全区换东西他都要她留下,尽管她说自己以前每次去巨猫都会在她的脸上涂上一些泥土很安全。 他已经认定了。 这个人是属于她的。 他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同样他也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爱,充满了变态一般的占有欲,却隐藏在那些嘻笑的漫不经心中。 妲斐伸出手,细细摸了摸,轻声道:“好像很漂亮的样子。” 她的眼睛有些亮,似乎这件礼物真的很得她的心意,让她十分开心,那种惊喜及喜悦,从没有焦距的眉梢眼角透露出来, “我帮你换。”埃德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声音是压抑的温柔,绅士的询问道:“可以吗?” 面前的少女有些犹豫,手指在胸前虚握成拳,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极了,“好。” 埃德温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一切都已在不言中,那种暧昧的……无法被人插入的气氛,独属于两个人的。 他们各自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毕竟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三年的陪伴,三年的相依为命,他和她都彼此依赖着对方,将对方视作救赎的存在,这样的感情,即使无法说出口,也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埃德温在少女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少女脸色微红,她咬了咬唇,低低道:“阿昭,你先出去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叫你进来好不好?” 大猫:“喵呜!!嗷!!!吼!!!嗷!!!!” “阿昭……”软绵绵的,又温柔似水的。 “就一会儿,好不好呀?” 大猫无比心酸,不喵呜了,也不嗷了,更不吼了,他委屈的转过了巨大的脑袋,将巨大的屁股对上了埃德温,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爬了出去,将山洞遮挡在背后。 第42章 弃子篇【9】 风吹拂着飘逸的长毛,巨猫在外面暗自神伤。 暗下来的山洞里,埃德温点燃了蜡烛,少女伸手将帽子摘下,漆黑的卷发散落在背后,她的手,微微颤抖的,解下斗篷。 斗篷解开之后,是一条白色长裙。 埃德温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带着温度的手指碰上了她雪白的颈子。 少女的身体颤了颤,“埃德温。”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埃德温的双手拥住她,手指碰上了腰带,听到她叫她的名字,他轻声的嗯了一声,“我在。” 呼出的热气,喷在少女小巧的耳朵旁,纤细的脖颈上,顺着精致的锁骨往下,了无声息。 她闭上了眼睛,轻声催促着,声音是压抑着紧张的轻柔,“你快些,阿昭还在外面。” 埃德温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觉得他们就像一堆要亲热的夫妻,担忧着随侍可能会闹腾的熊孩子。 这种感觉让他无声的脸红,而怀中的人雪白的脸颊也是微微红着的,他和她一样,都在紧张着。 他动作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她身上的腰带,腰带一落,裙子便松散开,他的手移到她的背后,拨弄开弯弯的长发,轻轻拉下了拉链。 白色长裙落了下来,少女只着一件单薄的吊带,吊带有些长,遮盖了她的臀部,只看得到那雪白修长的腿,而她那头如海藻般长长弯弯的卷发,正好到那里。 惹人遐想的,让人迷恋的…… 她闭着的眼睛,眼睫在不停颤抖着,“埃德温……” “埃德温……” “你快些。” 她又在催促他,又紧张,又害怕。 埃德温将铺在花瓣上的裙子抱起来,喉咙干哑灼热的靠近了她,他的眼神带着无比深沉的侵略性,落在少女身上的每一处目光,都像是长剑一般,锋利极了。 他压抑着,用力的压抑着那种说不出口的冲动,像一个卑微的臣子,服侍着高高在上的公主那样的,给她换上了她的生日礼物。 孔雀蓝的宫廷长裙换在了她的身上。 她还闭着双眼,明明看不见,也不敢睁开。 埃德温给她戴上了花环,小小的王冠,被他别在了花环的一侧。 他拿起了水晶鞋,半跪在地,抬起她的脚。 雪白细嫩的足,仿佛轻 轻的咬一口脚裸,那黛青色的静脉血管里,鲜血就会流泄出来,将那些雪白凃染得干干净净。 他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态,将水晶鞋慢慢的送上去。 然后,轻轻一推。 刚刚好,仿佛就是只为她一个人打造的,完美而契合。 他仰头看她。 看他的公主。 少女长长的卷发散乱的打在肩膀上,圆润而略尖的下颚弧度优美,她咬着殷红的唇瓣,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孔雀蓝的长裙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的白皙娇嫩,她站在一地的花瓣里,就像是被养在某个王宫羞怯天真的公主。 他的公主。 独一无二的公主。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娇艳的公主。 他终于按耐不住,缓慢的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低下头去。 直到吻住了他的公主的唇瓣。 什么不能说出来,什么隐忍,在这一刻全都被抛之脑后,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吻得越发的深,越发的痴。 她退。 他进。 直到到了石壁,他伸手护住了她的脑袋,唇瓣紧紧相贴,他的舌头探进了少女的口齿里,汲取着里面的津甜。 她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美好的甜,甜得如同浓稠的蜂蜜,无法自拔,只想永远陷在里面。 在对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退开,在她的肩膀处喘着气,此时俩个人额头上都渗着细汗,他的喉咙动了动,喘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哑声道:“斐斐。” “嗯。”少女的声音软软绵绵的。 “你真漂亮。” “有多漂亮?” 埃德温极为珍惜的吻了下他的额头,轻声道:“整个金棽星,都没有你好看。” 妲斐:【恋爱中的猪蹄子总是喜欢说些羞耻的甜言蜜语。】 系统:【……】 【但是你很喜欢?】 妲斐羞羞涩涩:【嗯。】 系统:【……】 求你做个人吧。 俩个人的手紧紧的握着,妲斐朝洞口堵着的巨猫柔声道:“阿昭,可以了。” “喵呜!”巨猫爬进来。 埃德温握着少女的手,朝巨猫真心 实意道了一句,“谢谢你,昭哥。”脸上笑得跟朵花,仿佛他和斐斐已经踏入婚姻殿堂而熊孩子只能望着他们结婚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这样的埃德温,巨猫抬起就是一个爪子,啪的一声,把他拍飞了出去,然后用屁股堵住洞口,四爪抱住少女,脑袋小心翼翼埋在上去,委屈极了,“喵呜喵呜~” 它一点力气都没怎么用,妲斐一点儿束缚压迫都感觉不到,她拍着巨猫的脑袋,“对不起啊阿昭,委屈你了。” “喵呜喵呜……” 巨猫的脑袋蹭着她的脸。 洞门外,埃德温站在风沙里,对着那个心形屁股,他伸手去碰,“昭哥昭哥你让我进去……” 一个大尾巴扫来,把他狠狠压在泥沙里,他闷哼出声。 心想: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只猫,狠狠炖了。 它就是他幸福道路上的阻碍。 —— —— 巨大的星舰停留在科水星的某一处,年轻的王子推开舱门。 入眼的一望无际的红土与黄沙,炙热的温度使视线中的东西有了扭曲的现象,这令他微微皱眉,“埃德温在这种地方活下来了吗?” 这可就棘手了,这么难以生存的地方,埃德温都能存活。 早知道还是应该将他杀了比较干净。 跟来的侍卫长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王子殿下,他还活着,并且坐标离我们这里并不远。” “我看看。”埃德安伸出手。 侍卫长递出了手中的水晶罗盘。 水晶罗盘可以寻找金棽星王族的位置,但是每一次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一次之后要等下一次,需要二十四小时。 的确是离他们不远。 “王子殿下,我们何不如去安全区……” 水晶罗盘的红点已经消失了,埃德安将它递回去,“去安全区?你有几条命?” 侍卫长有些疑惑,“这和几条命有什么关系?” 埃德安探出帕子擦了擦手,“别忘了科水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科水星人恨我们金棽星恨得要死,我们这次来科水星我们没带军队,没带机甲,只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保镖。去安全区,只会被他们杀来泄愤。” “愚蠢。” 侍卫长低下头,“王子殿下说的是,难怪我们不去安 全区。” 埃德安下了星舰,剩下的人也跟着他一起下来,在全部人都出来后,舱门开始关闭,最后所有指示灯全部熄灭,成了一个安静等待主人回归再次开启的伪死星舰。 “顺着刚才看到的方向去找。”埃德温指着刚才拿着水晶罗盘红点出现的方向,“找到埃德温,立刻将他杀了。” “那王妃吩咐的事情……” 埃德安轻描淡写道:“杀了埃德温之后,随便找个年轻貌美的,烧成焦炭,送给她,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毕竟在她心中。她这个儿子爱她恋她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她的话的。 —— —— “老大,那埃德安已经来了科水星,我们要不要……” 俊美无匹的男人坐在吧台上兑着酒,他的手指很快,也很利索,最后放下杯子的时候,里面是泛着粉紫色的液体。 看起来漂亮极了。 他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酒精度数很高,一口喝下去,喉咙都是烫的。 “让他再活一段时间。”他的手指玩弄着吸管,神情冷漠且有些漫不经心,“让我们看看,狗咬狗到最后到底是谁胜利。” “对了。”似乎想起什么,他抬起头,“那次埃德温果真只兑换了女孩儿穿的裙子?除了这样没有别的?” 他问的是当时和埃德温交易的那俩个人。 俩个下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诚实道:“他兑换的不止是裙子。” 巫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还兑换了什么?” 俩个下属战战兢兢,“他还兑换了一个女孩子的饰品,一个小王冠发夹,还有一双高跟鞋,35码的。” 巫师:“……” “行了,滚吧。”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裙子发卡高跟鞋,埃德温这是动真格的? 堂堂一个金棽星的王子殿下,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落魄到这种地步吧?居然喜欢上一个科水人的女孩。 他眯了眯眼,想起了之前安全区那个想要盒子的光头。 在光头没有露出要盒子的念头前,埃德温看起来懦弱得很,被砸了脑袋也没反抗,而是想拿东西息事宁人,但光头露出想要盒子的念头之后,他立刻断了对方的双手。 “有趣。”巫师摸了摸下巴,“我倒是 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得到他这样的心思。” 第43章 弃子篇【10】 “你要出去吗?” 穿着孔雀蓝宫廷裙的少女揉了揉眼睛,“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埃德温凑过来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乖,斐斐,在这里等我回来,让阿昭守着你,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少女的目光静静看着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埃德温,我和你一起出去好不好?” 这样的她换作谁也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听不出任何任性不满,只是在很认真的说着自己的需求。 “我不想一直待在洞里,我感觉我会废掉的。” 埃德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次将你的衣服带去安全区洗了,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妲斐轻声道:“好吧。” 埃德温又亲了一口她的额头,拿起了弓箭,再别了一把之前从安全区兑换来的粒子枪,转身离开。 妲斐坐在花瓣堆里,大猫凑过脑袋来蹭她,妲斐显然有些心情不好,抱着膝盖抿着唇,看到它凑过来,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但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抱着它说话。 大猫喵呜几声,看她还是不开心,想了想之前的话,爬出了洞外,站起身,双爪送到洞口,“喵呜……” 妲斐仰头,漆黑的瞳孔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你是在让我上去吗,阿昭。” “喵呜喵呜!”大猫回应着她。 妲斐微微蹩眉,犹豫道:“可是……可是埃德温不让我出去,我还穿着昨天那条裙子……” “喵呜喵呜!” “我没有不开心……”她勉强露出笑容,“要不我们还是在洞里等埃德温回来吧。” “喵呜!喵呜喵呜!” 似乎被大猫说动了,她的手指微微弯曲,放在胸前,“那……那就一次,我们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在埃德温之前,回来?” “喵呜~”大猫点了点巨大的头颅。 少女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提着长长的裙摆,跟着大猫的声音朝前方走去,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它的爪子,大猫另外一只爪子一推,她就坐在它毛茸茸的掌心里。 大猫将她送到下颚,这里可以避免阳光的灼烧,还能让她抓着自己的毛保持平衡。 “好啦,我们可以走了。” “嗷!”大猫嚎 了一嗓子,迈开了腿。 吹着新鲜的风,听到那些在空气里流动的声音,少女没有焦距的眼睛亮了不少,她转身对着大猫道:“谢谢你啊,阿昭。” “喵呜~”大猫软着嗓子亲昵的撒着娇。 它的移动速度很快,不过转眼山洞便远远落在它的背后,变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小点。 —— —— 大猫前段时间和埃德温出去捕猎时找到一个地方,一片小范围的湖,岸边还有树和花。 那里是个凹处,水下是由石头铺成的,降水时水流会汇聚到那里,或许是因为石头的原因,原本带有侵蚀性的雨水会被净化,虽然不能喝,但是用来触碰还是没问题的。 大猫带着妲斐到了那里,将她缓慢的放下来。 妲斐的手扶着它的毛,一点一点将双脚落到地上,这里的空气和别的地方的空气不一样,是湿润的,她伸出手,试探的摸了摸,“这里是哪里啊,阿昭。” “喵呜喵呜……”大猫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她的脚下,怕她不小心滚了,这里的石头有点多,被绊到会摔得很严重。 妲斐摸到了一个大石头,她提着裙摆,缓慢的爬上去,“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她摸索了一下,然后躺下去,“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她实在是快要在山洞里闷死了。 埃德温认为外面很危险,不让她出去,日常生活用的东西他都会自己去安全区兑换,回来后给她放着告诉她位置教着她用,她就像是被埃德温圈养的只能依靠他的菟丝花,这种感觉让她不是很舒服。 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身体很温暖,吹来的风也是暖的,这种新奇的体验感让少女不知不觉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大猫爬到她身边,呼噜几声也一起睡了。 不远处,埃德安撕扯开绷带将之前和变异怪物打斗的伤口包扎,“离水晶罗盘的使用时间还有多久?” “还有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埃德安微微眯了眯眼眸,吩咐道:“等下一次的水晶罗盘使用时间到了,在能看见的时间范围内尽快找到埃德温,除掉他。” “是,殿下。”侍卫长应了。 伤口包扎好了后,埃德安甩了甩,金棽星人的恢复能力向来不错,这种程度的伤尚且在能承受都范围内。 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 擦了擦脸上的汗。 科水星这种鬼地方,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冷得要死,回头一看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有些脸色苍白,就连他最得意的侍卫长也是这个样子,他皱眉,“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记得保持通讯器随时处于可以联络的状态。” “是,殿下。”侍卫长的声音有些雀跃起来。 埃德安便不再管他们,自己朝前走去。 一路上都是红土与风沙,一眼看过去,让人心生绝望,干枯的树丫上一只变异乌鸦站在上面,嘴里叼着一块腐肉,埃德安将防护服的拉链拉上,眉头皱得更紧。 能够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埃德温绝对不再是从前以前那个从不被他放在眼中娇生惯养的废物王子,他很好奇,埃德温现在强到了什么地步。 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埃德安不由得偏过头去躲避,连头上的防护罩也一起拉了下来遮住脸颊,“嗯?”他的声音有些惊异,“那是什么东西?” 从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有一点绿色的东西冒出头来,像是……树? 绿树? 科水星到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这里是一块断层构造,而埃德安所处的是断层的上面,他看见的是断层下长出来的绿树,只是绿树有些高,又或者是地堑和地垒之间错切开的高度并不高,所以才导致绿树露出一角来,被埃德安看见。 埃德安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他走到地垒的边缘处,往下看去,视线里的东西让他略微惊讶。 是两处断层,他这里是一处,遥远的对面是一处,两边都是地垒,中间陷下去的是地堑。且侧两方都是坡,因此这里的地堑便如同一个极小的盆地,水流这里汇聚,又有大量积石,阻挡了随着水流过来的红土。 不过他得到的关于科水星的资料里显示科水星的雨水是具有强烈侵蚀性的,应该是这种石头有净化的作用,才能让周围生长出树来。 在科水星待了一段时间,埃德安自己都快受不了,现在看见这一片勉强算广阔的绿色葱郁,自然是要下去看一趟的,顺便躲下头顶炎热的太阳。 他跳了下去,将防护罩拉了上去。 仅仅是这里的空气都能感觉得到和别的地方有很大不一样,带着湿度的,灼烧感慢慢降了下去,让脸上的肌肤感到很舒服。 埃德安长长吐了一口气,舒服多了。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了下来,带着晃人的光晕,埃德安朝前方慢慢走去,步子迈得很轻,手紧紧扣住腰间的粒子枪。 这种地方,说不定有厉害的变异怪物存在。 事实上这个地方原来的确有不少的变异怪物,但是和埃德温来的时候大猫都把他们打跑了。 埃德安扒开面前的灌木,瞳孔猛的一缩,脊背忽然一身冷汗。 巨大的帕拉斯猫趴在湖边,神态睡得安详,它的尾巴圈在石头上成了圆圈,胡须在空中一颤一颤。 埃德安不由得退后两步,有些后悔自己来这个地方。在和变异怪物的几次战斗里,他发现体型越大的变异怪物越厉害,之前让他受伤的那个变异狗已经有了成人一样高的形态,而眼前这个仅仅是趴着就比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更别提它的长度,蜷缩起来都有楼层这么高。 他刚在在上面居然没看到!要是看到了,他根本不会下来这个地方! 埃德安懊恼自己的眼神不好。 他不敢硬碰上去,便悄无声息退后几步,顺便点开手腕上的通讯器,将自己的坐标发去给侍卫长,让侍卫长带人来接他。 做完这些,埃德安转身打开迅速离开,只是才转过身,耳边便响起属于少女该有的声音,轻软柔柔的,带着一些刚醒的迷糊。 “阿昭?” 埃德安猛然回头。 从大猫围了一圈的尾巴里探出一个脑袋,她伸出雪白细嫩的手揉着眼睛,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埃德安离开的脚步顿住,他微微仰着头,下意识屏蔽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那探出脑袋的少女。 长长弯弯的黑发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他看见她趴在大猫的尾巴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小指刚刚触碰上殷红的唇瓣。 “喵呜~” 他也看见了变异巨猫睁开了眼睛,巨猫歪过头,脑袋朝少女的方向拱去。 埃德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拔出腰间的粒子枪。 巨猫蹭了蹭少女的脸颊,将围成圈的尾巴收了起来,它的尾巴一收,埃德安终于看见了少女全部的模样。 娇嫩的,鲜艳的,她的美丽像是锋锐的利剑,又像是宝石绿的湖水一样的温柔啊。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哪个宫殿的后花园,无意闯进了禁地,看 到了一名刚刚睡醒的公主。 这个公主如此的美丽,让他想要将她娶回金棽星,将自己的整颗心都交到她的手里,为她做昏君也在所不惜。 他的目光充满了贪婪与痴迷,还有无尽的占有与掠夺欲。 她真美啊!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个星球的公主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科水星这种地方? 他眼神炙热,一眨不眨的看着摸着巨猫脑袋的少女。 这才是他埃德安想要的公主,比他的母后还要美丽动人的,纯洁无辜的公主。 百合花的圣洁,玫瑰花的瑰丽,铃兰花的空灵……她的一切都是他对未来妻子最完美的幻想。 埃德安甚至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不是公主,怎么穿着只有公主才拥有的孔雀蓝宫廷礼服?这件礼服只看做工和材质,都是只有公主才有资格穿着的,别的侯爵千金是连摸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回去吧,阿昭。”妲斐对着巨猫的脑袋吹了一口气,弯着唇瓣笑道:“再不回去,埃德温就回来了。” “喵呜!”巨猫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妲斐抓了抓它的毛,柔柔道:“你不怕你不怕,但是你想想啊,如果埃德温回来没有看到我,他会很着急的,他会以为我们遇到了危险……” “喵呜喵呜!”巨猫还想让她再玩一会儿。 “我已经玩够了。”妲斐吻了一下它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阿昭。” “托你的福,今天玩得很开心。” 巨猫喵呜一声,尾巴把她落了的花环套在她头上,妲斐伸手摸了摸,表扬它,“阿昭真棒。” 巨猫的喉咙呼噜几声,看得出来被夸很开心。 妲斐爬上巨猫的脊背,伏身揉了揉它毛下的肉,“好啦我们回家吧。”再不回去,埃德温就要回来了。 “吼!”巨猫嚎了一嗓子,踏起了爪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埃德安再也憋不住,红着脸咳出了声,“咳咳咳!!”从灌木丛背后摔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巨猫回头看去,警惕得毛都炸了起来,露出尖锐的牙齿,“喵!” 坐在巨猫柔软脊背上的少女讶异的咦了一声,“这里有人吗?” 巨猫伸出爪子将埃德安紧紧按在地上,埃德安知道这变异猫很听少女的话,连忙大声道:“抱歉!这位殿下!我 是金棽星的二王子埃德安!误闯进这里看到了您!请容许我向您为我失礼的行为道歉!” “能不能……”他已经有些喘不过气,询问道:“让这只猫把爪子移开?” “阿昭,松开爪子吧。”听到他的话,妲斐朝巨猫道。 埃德安啊。 剧情推动条又上涨了。 第44章 弃子篇【11】 埃德安终于呼吸进了新鲜空气。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动作优雅将手放在腹前,对坐在大猫脊背上的少女行了几个王子面见公主的礼,“这位殿下……” “殿下?那是什么称呼?”少女疑惑的询问着。 埃德安以为她的星球和他的星球礼节性的称呼不一样,解释道:“这是我们金棽星对于别的星球王族的称呼,不知道殿下是哪个星球的公主,又怎么会来科水星这种地方?” 还有……还有……为什么会认识……埃德温? 少女安安静静听完他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对他的询问,微微一笑柔声回道:“可是我并不是什么王族啊,我只是科水星的居民。” 埃德安略怔。 不是王族。 “那你的礼裙……” “这是埃德温送我的生日礼物。”少女回复着他。 埃德温,又一次从少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埃德安不由想他们的关系,那些猜测让他的心越发的沉寂。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女人咬牙切齿的话。 “我要你给我杀的人,有一头长长弯弯的卷发,雪白细嫩的肌肤,她看起来纯洁而无辜,身边还有着一头巨大的猫畜!” 埃德安的瞳孔一缩。 那个女人,想杀的是她? 是了,她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有人还比她美丽,一旦有比她更美丽的,她就要想方设法的除掉。这很符合她的性格。 “喵呜喵呜……”大猫催促性的喵呜几声。 少女这才想起什么,惊道:“啊,埃德温快要回来了,阿昭,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她朝埃德安的方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匆忙,“再见。” 说完,她拍了拍身下的猫身,巨猫载着她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身影。 回到洞里,妲斐从巨猫的爪子上爬了下来,她没有听到声音,以为埃德温应该还没回来。 于是轻轻的拍了拍胸脯,庆幸道:“还好,还好埃德温还没回来。”少女的脸蛋微微带着潮红,觉得自己的运气好的模样实在让人喜欢得很。 她松开提着裙摆的手,伸出手想去摸索着可以支撑的东西,没想到一伸手碰到就是少年结实的胸膛,还有微微起伏的肌肉。 少女的手指颤了颤,“埃德温?” 埃德温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是我。” 听到他的回复,少女的脸色微白,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虚和愧疚。 他答应了对方留下来,结果没有做到,她跑出去玩了。 大猫在旁边磨着爪子喵呜喵呜,埃德温没有问她为什么不留在洞里等它回来,而是低低道:“你的衣服我都洗好了,今天的食物也带回来了。” “我回来,没看到你和阿昭,知道它肯定带你出去玩了。” “玩的开心吗?斐斐?”他问她,嗓音温温柔柔,没有生气的模样。 少女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很开心,我在那里睡了一会儿,醒了后就和阿昭一起回来了。” 埃德温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现在长得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脑袋,从三年之前被她保护的,变成了如今的保护她。 他身上带着血腥味,少女之前还没闻到,他抬头,她就嗅到了,“你又受伤了吗?” 埃德温嗯了一声,简短道:“受了一点伤。” 妲斐推开他去拿草药在石头上碾,然后走到他身边来给他擦药,埃德温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阖着双眼。他受的伤在手上,掌心的温软是少女的指腹,划过的时候带出一阵让人觉得清凉又略微刺痛的绿色汁液。 他微微歪过头,睁开眼睛,少女的长发有一些落在他的脸颊上,有些痒,从他的角度,可以极近的看着她的脸颊。 雪白的,细嫩的,仿佛伸手一掐,就会出现让人心痒难耐的红印。 “斐斐,出去玩有遇到什么人吗?” 埃德温并不觉得会遇到什么人,科水星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安全区,在安全区外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他们这里还是被判定为危险区的地方。 他问这个问题,只是习惯性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有啊。”这个回答。 埃德温微怔。 少女给他擦完药,“我和阿昭睡醒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出来了,他说了……嗯……”她想了一下,似乎是有些记不清了,问了大猫一句,“阿昭,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我记他说……金棽星?”她歪着脑袋思考。 “喵呜喵呜……” “他说他是金棽星的王子。”大猫一提示,少女就想起来了。 埃德温眼神微变,直起身子来:“金棽星的王子?” 埃德安? “他是这样说的……”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和埃德温你的名字好像,他说他叫埃德安。” 她没想过埃德温也是金棽星的王子,毕竟如果是金棽星的王子的话,压根不会在科水星这种地方待这么久。 埃德温抿了抿唇,伸手拿出一块帕子将她手上的汁液擦干净,脸色平静,声音淡淡道:“名字的确挺像的,只有一字之差。” 少女没多想,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肚子,埃德温见到她这个样子,问:“困了?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些困,身体也有点不对劲,很容易饿,一饿就想吃很多东西。” 埃德温轻轻笑了起来,“刚好今天打的猎物很多,我弄给你吃。” “嗯,好。” “谢谢你,埃德温。” 埃德温将柴火燃起,去处理食材。 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妲斐因为目不能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吃的也不怎么好,都是割下大猫杀死的猎物身上的肉块,回来或者生吃,或者烤吃,安全区也是甚少去的。 埃德温留下来之后这些事情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和妲斐自然是不一样的,时间长了,做得一手的好菜。 大猫打着呼噜,燃着的柴火噼啦啪啦的响,角落里点的火烛安静的摇曳着身躯,埃德温回头看了一眼目不能视却是望着这个方向的少女。 她什么也看不见,他想。 她也什么都不懂。 不谙世事,从始至终,她都像个小女孩,温温柔柔,天真而单纯,捧着一颗鲜红跳动的心,对遇到的人都奉上里面的善心与体贴。 再干净不过的一片白纸。 她就是他在科水星的光。 因为有她,他觉得外面那些变异怪物不再可怕,因为有她,他觉得这满目风沙都是别样的风景,因为有她,他觉得一切都不再那么无望。 没有她,他早就在科水星崩溃得彻彻底底。 她于他而言,就像是在无垠沙漠看见的一片绿洲,没有人来过的,只有他拥有的绿洲。 一碗稀粥,一锅白糖汁熬成的蜜色肉块,埃德温捧到她的面前,将筷子递给她,手指将她耳边的长发寽到耳后别着,“我出去有事,短时间内回不来,阿昭守着 你,天已经快黑了,别再出去了,等我回来?” 妲斐握着筷子点头,“好啊。” 埃德温抓起旁边的弓箭,妲斐另外一只手伸出手来握他,仰头道:“埃德温,早点回来。” 埃德温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他很快,很快,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抽身离去。 在埃德温离开后,妲斐喝了一口粥,不过一口她就微微皱起眉,在吃了肉之后方才舒展开。 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叮咚响起:“新设定加入,距离开启时间未知。” 妲斐咬着筷子,舔了下上面的糖汁。 系统问道:【还开心吗?】 妲斐垂下眼睫漫不经心:【还好还好。】 系统:【……】 它叹了叹气,【真不懂你,每个世界都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它都快记不清,那将他从深海里挑出来的妲斐,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了。 她的扮演和别的宿主太不一样。 她是真真正正将那些角色设定融入自身,角色设定是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 就像是一场又一场,没有记忆的轮回。 吃完总算是饱了,妲斐伸了伸懒腰,摸索着去换衣服,双手抬起盖上斗篷帽子,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趴在大猫身上,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山洞前方。 大猫侧头喵呜喵呜。 妲斐轻笑伸手揉了揉它的长毛,“我们一起等埃德温回来好不好?” “喵呜喵呜……” 妲斐低笑。 情情爱爱,都是伤人伤己的东西,可是既然伤人伤己,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渴望呢?一次次,一遍遍,明知道得不到好的结果,却还是奋不顾身。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她好奇极了。 可是她不会喜欢上别人啊,她永远永远都不懂,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她眼中,情爱既是伤人伤己,何不如将他们踩在脚底,视作蝼蚁。 于是索性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 索性根据那些设定拟订该有的情节,塑造一个符合这些的情节的人物。 去经历一遍。 也许就懂了啊。 小书生让她懂了一点,她喜欢小书生看她时的眼睛,她喜欢小书生的声音,她喜欢小书生爱慕着她,为她脸红羞涩的青涩模样。 分明不是她遇上过的最优秀的,可却是她喜欢的。 但也仅仅是懂了一点罢了。 她敛了敛斗篷,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小书生尚且能让她懂一点, 可埃德温,并不能让她懂。 埃德温更多的是将她视作救赎,想要独占的珍宝。 妲斐阖上眼眸,无声的笑了笑。 这种感情,并不能让她心动啊。 就像是那不再是小书生的岳昭。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嘛甜虐不定的。 反正弃子篇不会是he,要是埃德温都能he心疼小书生的读者岂非要把我撕烂。 第45章 弃子篇【12】 这一晚上,埃德温都没有回来。 妲斐趴在大猫身上等他,等着等着和大猫一起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埃德温还没回来,她便问初醒的大猫:“现在是早晨还是晚上?埃德温还没回来,难不成还是晚上吗?” 大猫喵呜一声告诉她是早上了。 妲斐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她从大猫身上起来,摸索着去看还没有没吃的东西,翻了一会儿翻到一块洗干净的生肉,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慢慢吞咽下去。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最后全部吃得干干净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还是觉得很饿。 埃德温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站在洞口外,握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他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能拖到回来,已经是身体的极限。 他知道埃德安要来科水星杀他,必然是有能知道他位置的东西,所以昨晚上就寻了一个离这里较远的地方,等着埃德安来找他。 埃德安来了之后,问他他看到的那个姑娘在哪儿。 他说斐斐已经是他未来的王妃,让埃德安滚回金棽星,永远别再踏足科水星。 之后俩人大战了一场,他重伤了埃德安,埃德安也重伤了他。 埃德温的视线紧紧看着石洞里的姑娘,视线里的姑娘坐在石壁的角落里缓慢的舔着手指,瞳孔没有任何的焦距,她的神情带着几分魇足的欢喜。 埃德温微微弯了唇瓣。 她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这个世界是如何的美好,也看不到这个世界是如何的黑暗。 而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便是这个世界的最美好了。 他踏出一步,慢慢朝她伸出手去。 大猫回过头来。 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埃德温?” 埃德温眼睫一颤,那句我在还没说出口,视线便彻底模糊,身体重重往后倒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月之后。 他这次受的伤太重,妲斐和大猫去外面寻回来的草药几乎将他的身上涂满了,再加上金棽星人极强的恢复能力,也花了漫长的一段时间方才修复好一半。 埃德温醒来的时候,少女正趴在他的身上熟睡,她似乎累极了,脸色有些过于苍白,呼吸声均匀。 埃德温全身的骨架都仿佛散了一 样,他微微抬起头,强忍着那种酸痛将熟睡的少女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等到下午的时候,妲斐方才醒过来。 埃德温看她醒了过来,声音沙哑道:“斐斐,我醒了。” “醒了吗?”少女晃了晃脑袋,她从埃德温身上爬不起,结果一个站不稳,又摔在了埃德温的身上。 埃德温压住痛意,伸手揉了揉她碰到自己臂骨的脑袋,“疼吗?” “不疼。”妲斐再度起身,扶着旁边的石壁,“我去给你找吃的,昨天和阿昭找来的食物被我吃完了。” 她实在是太饿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本来是一两天的食物,被她一顿就给吃完了,已经没有剩下的给埃德温了。 埃德温伸手拉住她,“我去吧。” “你才醒身体还很虚弱……” 埃德温起身,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道:“再虚弱,还是连个老鼠都能猎到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吃老鼠肉。”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无能的废物了。 “你等我。” 说完,他将妲斐带去大猫毛上坐着,然后活动了几下筋骨,提着弓箭再度走了出去。 走了没几步,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正看着他这个方向的少女,微微弯了弯唇瓣笑了笑,这一笑,血从嘴里涌了出来,他面不改色伸手擦去,转身继续往前面走。 风沙中,长箭自弓箭的箭弦上射出,铮的一声,雪白的兔子被一箭穿心,埃德温踉踉跄跄走了过去,俯身正要伸手去捡的时候,有人却比他提前一步捡起了那兔子。 他抬起头看去。 巫师晃着手里腿脚还在颤动挣扎的兔子,是只还没变异的兔子,没变异的动物,比变异的动物要好吃得多,肉感鲜嫩。 他淡声道:“三王子好箭法,受了如此的重伤准头都如此可怕,不知道驾驶机甲会是怎样的惊人。” 埃德温朝他伸出手,“巫师大人将它给我吧,我已经四天没有吃东西了,刚刚醒来打一只兔子,巫师大人却还要捉弄于我……” “昏迷了四天,你喜欢的女孩儿没照顾你?” 埃德温伸出的手慢慢握紧,随即他放下手,转移开话题道:“不知道巫师大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呢?” 巫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兔子自然而然丢在地下,身边有人 递上纸巾给他擦手。 他接过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语调清清冷冷的,“三王子没辜负我的期望,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和你做朋友的。” “我还以为巫师大人会趁这个机会报仇。”埃德温唇瓣已经干裂,渗出了一些血来,他伸手擦去,“毕竟我的王兄被我重伤,在这个时候下手再好不过。” 巫师轻描淡写道:“我的目标,并不是只有埃德安。” 若是只有埃德安,他必然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然而除了埃德安,他的目标还有很多。 恶毒的王后,无能的国王,看似华丽实则腐朽的金棽星…… 这些都是他的目标。 “合作吗。”他询问,声调却是不容置疑的。 埃德温垂下眼睫,“怎么合作。” “我帮你回到金棽星,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位置,我要你帮我们伊巴卡报仇,我要埃德安和王后生不如死,我要国王眼睁睁看着他的人民将他恨到骨子里,我要我们伊巴卡的污名得到洗清。” “你能做到吗?亲爱的二王子殿下。” —— —— “该死的埃德温!” 华丽的大殿里,俊美的王子重重的攥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镜子上,嘭的一声镜子碎裂,落了一地的碎片。 身后有人连忙上前扶着他,劝慰道:“王子殿下不要激动,身体修复仪虽然能快速修复身上的伤,但也是需要静养的,王后让你安心养伤,你千万不要再动气了。” 好不容易修复的伤,如果因为太过激动的话,会很容易引发一些问题。毕竟只是机器修复,和人自身的修复根本没法比。 埃德温低垂着头,碎了一地的镜片,反射出他阴鸷的目光,充满着嫉妒和憎恨的,如同恶鬼一样的目光。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平静。 “王后怀疑那具尸体了吗?”他问。 他离开科水星时特意挑了一个和她身形相近的人,他将那人杀了,然后将对方的尸体烧得看不出样子。一到金棽星之后,他就立刻让人将那具尸体送过去,不知道那个女人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侍卫长回道:“王后并没有怀疑什么,她还夸王子殿下你贴心懂事,有为能干……” “贴心懂事……有为能干……呵, ”埃德安冷笑了一声,神色阴冷,“我那母后还真是□□得没有任何的廉耻之心。” 真亏他不是她的亲儿子。 若是他的亲儿子,依照她那又贱又骚的性子,只怕她也不会放过。 那就可真是金棽星的笑话了。 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证明自己魅力和夺取权力的道具而已,她的内心,何尝有过人性这种东西? 侍卫长没有接话,头压得低低的。 这种事,他若是插嘴了,保不准王子殿下要将他的皮给刮了。 埃德安闭了闭眼眸,脑海里闪过那似精灵一般天真无邪的少女,心中的躁气方才消去一些。 可是刚才消去一些,随即涌上来更大的愤怒。 他紧紧捏着拳头。 那样的姑娘……那样的姑娘居然被埃德温夺了去!埃德温他怎么配!他根本配不上她! “埃德温!”他咬牙切齿,声音里碾出血气,“你给我等着!” 这一次是我小看了你,没带够人手,等我寻到下次机会,一定让你死得难看! 到时候,她便是我的,而你,只能在地狱眼睁睁看着她成为我的王妃,却什么也做不了! 永永远远做一个废物便好! 何必要妄自挣扎! 最后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另一边点着华灯铺着绒毯的王后殿中,身穿丝绸睡衣的女人看着眼前被烧成干尸一样的尸体,伸出猩红的指甲摸了摸干尸的脸颊。 在之前还让她嫉妒无比的肌肤,现在一摸,都是让人厌恶的黑尘,既粗糙,又碎裂。 还有那一头美丽的头发,原本长长弯弯得如同深海里海藻,而现今,却是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 王后仰头笑了起来,神色得意极了。 “生前再漂亮又能如何?” “死成这个样子,谁看得到你生前美丽的模样呢?” 怕让那个大腹便便丑陋的国王过来,也会被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让人将这具尸体丢去喂狗。 她终于不用担忧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再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英语听力高考。 然后前天被朋友安利补了一下香蜜,听说男二抢戏的时候我脑海里想的是没演技 还抢戏。 结果,看完之后惨遭打脸。 【微笑】 抱紧我的润玉死也不撒手 第46章 弃子篇【13】 寒夜刚退,清阳弥漫。 这个时候的温度还是温和的暖,令人觉得舒适无比。妲斐坐在大猫身上,晒着外面的太阳,纤细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线理顺,挽在手指上开始编东西。 大猫伸展了下身体,她停了下来,摸了摸大猫的脑袋,“怎么啦,阿昭?” “喵呜喵呜……” 大猫在问埃德温怎么还不回来。 妲斐笑了笑,重新认真编织手里的线,“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似乎很忙,总是出去很久都不回来。” 因为看不见,她的手摸得很认真,一根一根的分清,等到后来熟悉了,速度就要快得多。 等到埃德温回来的时候,她把编出来的东西送给了埃德温。 “这是……”埃德温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有些疑惑。 少女弯唇柔柔一笑,“这是平安符。”她伸出手,雪白的掌心里,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线编织成的精致灵巧的心,“我把它送给你,让它保你平安。” 埃德温眼睫一颤,他没想到她会送他这样的东西,他缓慢伸出手,将它接过,随即握在掌心,握得紧紧的,丝毫不漏缝隙。 “我会好好珍藏的,斐斐。”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温柔的。 妲斐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她的手抬了起来,摸上了埃德温的脸颊,然后踮起脚,手指按着他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埃德温,不要离开我,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埃德温的瞳孔缩了缩,他闭上眼睛,将她搂得很紧,他俯下身,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我……” “你最近好像很忙,”少女的嗓音柔柔软软的,“我不敢打扰你,虽然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但是感觉你应该在做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的事。” 她放下手,一点一点握住他的手,轻轻道:“可是你答应我,埃德温,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带着我,好不好?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山洞里,我会很害怕。” 埃德温嘴巴张了张,低哑回道:“好。” “我不会丢下你。” 他好不容易,将她养得依赖他,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又怎么会亲手把这些都毁掉? 少女弯了弯唇瓣,露出浅浅的笑容来,似乎一切不安都烟消云散,“太好了,埃德温。” 不会吗? 那就拭目以待好 了。 背负着仇恨与责任,内心对于回归金棽星的渴求与期待,地位不明朗的卑微,是要将弱点带在身边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还是将一切对她坦诚留下她,亦或是,抛弃得干干净净。 她是救赎,却也仅限于科水星。 因为是科水星,因为身处狼狈绝境之地,这个时候,人总是需要什么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仇恨不足够,还需要更加美好,让人动心的东西,让绝境之地处于可以忍受的范围里。 她扮演的正是这么一个象征着希望的存在。 落魄的王子殿下,在地狱泥泞的沼泽里遇到美丽善良的灰姑娘,结局和书生的世界,又会有什么不同? —— —— “你想要回金棽星吗?” 刚刚从机甲上跳下来的少年手指猛然收紧,他回头看去,“回金棽星?” 他的身上还有刚才训练时被撞伤的伤口,青紫的颜色,但是无碍于眼神的锋利。 巫师手指里夹着烟,他吐出了嘴里的烟雾,烟雾将他的眼眸笼罩,散去的时候,眸色幽深而冰冷。 他朝埃德温道:“只要你想回去,我就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金棽星,安安稳稳继续坐你三王子的位置,你会成为金棽星最受宠的王子,有我扶持着你……只要寻一个机会,就能将老国王推翻,到时候你杀了王后和埃德安为我伊巴卡的成员报仇,金棽星就是你的,我们伊巴卡也不会对金棽星有任何不利,你觉得如何?” 看着对方似乎有些犹豫的神情,他往后一靠,手指弹了弹烟灰,“你不会……不想回去了吧?” 埃德温摇头,“当然不。” 他想回去,他当然想回去金棽星,他想了太久太久,想到做梦都是他回到了金棽星复仇成功将那恶毒王后和埃德安杀了的情景。 “那就好。”巫师低垂下眉眼,“我让你在这里训练,让你接触我们伊巴卡的先进武器,给你金棽星现如今的资料……” “三王子殿下,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他已经用了您的尊称。 他愿意帮助埃德温,是因为埃德温的身份是他们复仇的最好工具。 他想要的只是王后和埃德安以及老国王的命,还有那些跟着王后埃德安将他们703届毕业生推出去做挡箭牌自己仍旧高高在上的自私腐朽的军官。 对于金棽 星,他却是没有任何的毁灭之意。 金棽星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出生在金棽星,便隶属于金棽星,如果因为上层们的黑暗肮脏,因为被仇恨蒙蔽双眼就去毁了金棽星,那他便是彻头彻尾的罪人。 他看到埃德温的脸上还有些许犹豫之色。 犹豫?他在犹豫是否要离开科水星? 巫师将烟丢在地上,抬脚将火星碾灭,嗤笑了下,道:“三王子殿下居然会犹豫?难不成科水星还有什么让你留恋的不成?”他细细琢磨了一下,“是因为你喜欢的女孩儿?”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因为一个女孩而耽误自己的大业,这实在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埃德温没回他的话,他走到训练室的门口,站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炙热的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面迎烈日,而身后是一片黑暗,他伸出手,阳光将他的手照耀得金黄。 滚烫,仿佛火烧,习惯了的温度。 “她是个盲女。”埃德温轻轻开口。 巫师在他背后的黑暗里,嗓音清冷,“三王子殿下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埃德温慢慢收回手,“你再让我考虑一会儿。” “考虑多久?” 埃德温回:“一个星期。” “我要考虑如何安置她,让她不受到任何的伤害,性命无虞且生活平稳。” 他知道那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细水慢流一样的生活。 如果他要回金棽星,必定不能带她回去。 他回金棽星太危险,将她带在身边无疑是暴露了他致命的弱点,他没有把握保护好她。 不如等他回金棽星,等他让一切安定,他就来科水星接她,用最好的身体修复仪治好他的眼睛,让她可以看见光明。 到那个时候,他就带她游遍金棽星最美的地方,让她的眼睛阅尽漂亮动人的风景。 然后,光明正大的,娶她。 让她成为他的王后。 他转身的时候,腰间系着的五颜六色的“平安符”被风吹了起来,巫师眯了眯眼睛,注意到了,“这是什么?” “什么?”埃德温转头,还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巫师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腰间。 埃德温低头一看,笑了起来,“这是她送给我的平安符,说保我平 安。” 巫师喜欢看关于远古时代的书,听到平安符这个名字微微挑眉,“平安符?平安符不是纸画的吗?这个可是用线编的,平安符??” 什么玩意? “她说是平安符就是平安符。” 埃德温微微蹩眉,对他口中隐有的嘲讽之意有些不满。 巫师不置可否笑了一声,他解下腰间的枪丢向埃德温,埃德温抬手接过,下一刻男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的银枪对着他的脑袋,枪还未开,埃德温反应迅速抬脚踢开他的手,随即将手中枪往空中一抛,力量注入腿中朝巫师膝盖处扫去,巫师嗓音暗哑说了句有趣,旋身退开时埃德温握住从空中落下来的枪,对准了他的心脏开枪。 嘭的一声,子弹深深击入墙壁里。 有听到声音的下属跑了过来,看见俩人已经扔开了枪,不断来回近身打斗,打得酣畅淋漓,每次身体撞击的声音仿佛骨骼都要碎裂开。 等埃德温回去的时候,光荣的拖着一身的伤痕。 少女帮他处理伤口,动作温柔而轻缓。 兽类造成的伤和人或者器物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她经常给埃德温敷药,自然知道埃德温的伤不是变异兽伤的。 但是她什么也没问,把草药全部敷上去后,手指轻柔按摩让草药的药性发挥得更快后,轻声道:“好了。” 埃德温将外衣披在身上,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疲惫的阖上双眼。 妲斐知道他有心事,但这心事显然埃德温不打算告诉她,眼前一片黑暗,大猫呼噜的声音起起伏伏,她无神的眼睛看着前方,隔几秒眨一下。 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她是看得见的,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漆黑的眼睛里暗沉沉的,什么都倒映不出来,没有任何焦距的散漫。 埃德温已经很困了,他今天一天都在训练室里度过,后来还和巫师对打了那么久,精力被消耗了太多,于是没多一会儿迷迷糊糊靠着她的肩膀睡了过去,双手还揽着她在怀里抱着。 柴火还在噼啦啪啦的燃着,外面狂风呼啸,妲斐靠在巨猫的身上,脑袋和埃德温的抵在一起。 有巨猫挡住风口,渗进来的寒气弱了不少,不至于让人冷到瑟瑟发抖。 她轻轻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不一会儿,雾气在空气里消散。 大猫低低的呼噜几声,将巨大的 身体蜷缩得更弯,形成一个半弧将她包裹起来。 火光渐渐熄灭,一地黑色柴灰还留有温度,等到天明时,便彻底冷了下来。 埃德温睁开眼睛。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把香蜜全部看完了。 除了不太懂锦觅爱上杀母仇人儿子的操作,其余都很棒!!!润玉的演技真的好好呀!!转圈! 换我我选择男二,这么美丽优雅的大龙!!!!!!可以抱着尾巴睡觉!!!!!!动情时就露尾巴的设定!!!可以生一堆冰霜巨龙!!!!! 第47章 弃子篇【14】 一个星期到了。 埃德温也给出了巫师想要的答案。 埃德温想如果没有他的身上没有背负仇恨,他会留下来陪着斐斐的,陪着她在科水星,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的眼睛他也可以通过和巫师交易来让她重见光明。 然而身上背负的仇恨不允许他这样做。 “你要对你的小女友坦白这一切吗?”巫师问他。 埃德温摇头,“不,不能告诉她。” 如果告诉斐斐他是金棽星的王子,如果告诉斐斐他要回金棽星复仇,依照斐斐的性子,她绝对会跟着他,不离开他的身边半步。 而他现如今还处在危险之中,将她带着无异于是自爆弱点,他不能失去斐斐,同样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复仇出现任何差错。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巫师点燃了烟,“让她认为你死了?” 这倒是个很好的办法,一旦对方认为埃德温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念想,况且又是一个盲女,不会生出什么离开科水星的念头。 再安全不过的主意。 然而埃德温毫不犹豫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可以。” 他不能让斐斐认为他死了,死了的人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影子,况且等他复仇成功后,他还要来科水星接她,那个时候斐斐知道他欺她骗她,必定会恨他怨他。 “不如把她送进安全区,由我们伊巴卡的人保护。”有伊巴卡的人保护,埃德温的小女友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相反伊巴卡的人会将她照顾得很好。 埃德温迟疑。 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好,麻烦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她,告诉她我会回来接她的。” 这对于巫师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且因为这个举手之劳还能捞到一份埃德温的人情,他是十分乐意收留埃德温的那个小女友的。 顺便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埃德温如此犹豫不决,念念不忘。 —— ——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科水星,为了避免到时候狠不下心,埃德温每次回山洞将做好的食物放下就匆匆离开,连短暂的停留也不曾有。 “埃德温,你为什么要躲我?”在他又一次放下东西离开时,一无所知的少女开口问他。 “是我哪里让你生气了吗?”她伸出手拉 住他,嗓音温温柔柔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埃德温,你不喜欢我出去的话,我不出去就是了。” 埃德温回头看着她拉他的手,声音有些晦涩,“我没生气,斐斐。” “那为什么会是这样?”少女一脸茫然,“从前你出去很快就回来了,你会在山洞陪我很长时间,可是昨天你没有回来,今天你回来了,只是给我送吃的就要离开……” 她已经习惯了埃德温的陪伴,就像习惯了大猫无时无刻的依赖。 埃德温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没有埃德温,她会很难受。 在她的意识里,山洞是她和埃德温还有大猫的家,可是最近埃德温的表现,都在给她一种埃德温要离开这个家的感觉。 她的声音有些恐慌,“我害怕,埃德温,你不要走,好不好。” 埃德温抽出手拥抱她,“不要怕,斐斐,我只是最近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太多时间回来。” 他想他应该告诉她一切的。 可是私心里他想瞒她瞒到最后一刻。 他的安抚终于让她平静下来,他答应她留在她身边。 她缩在他怀中入睡,娇娇小小的身子,呼吸均匀,因为内心的不安全感,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温柔,天真,美丽,娇弱的少女。 似乎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能放在她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她雪白的肌肤,眼神一错不错。 手腕上的通讯仪亮了。 那是对方在催促的信号。 今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为了能够回到金棽星,他和巫师做了很多的筹谋。联络金棽星的旧部,勾起父王对他这个儿子的思念愧疚之情,在父王眼中,他是无辜的,是被母后连累的,毕竟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纵使他昏庸无能,还有那么一点为人父的人性在。 也就是利用这一点,他让人不断在父王面前透露自己在科水星的悲惨,提及以前在他身边的乖巧懂事。 一日日不断的积累,父王那边终于松了口。 说是流放三年已经足够了,毕竟是金棽星的王室血脉。 他会被接回去,但是他无法继承王位。 只是继承王位这种事情,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怀中的女孩轻轻呼吸,热气透过衣服传到胸膛上,温温热热的,心里头仿佛有一根羽毛在挠,让他心痒难耐。 他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迷药,她可以睡很久,久到她醒来,他已经离开了科水星。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皮、鼻梁…… 直到最后吻上了她的唇瓣。 喉咙微动,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放肆狂热的亲吻,口齿交缠间,呼吸急促,胸膛里的心脏噗通噗通急速的跳动。 他从未觉得亲吻是如此一件美妙且令人沉迷的事情,她身上的气息清甜,仿佛两者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像是浓稠的蜂蜜,想要将他溺死在其中。 他的喘息粗重,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手指甚至颤抖的伸向她的衣领。 通讯仪再度亮起,电磁波通过和脑海建立的联系传入耳朵里。 埃德温瞬间清醒过来。 身下的少女依旧在沉睡,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黑色的长发铺在地上如同夜色下的流水,衣衫半褪,露出一半雪白的肩臂来。 没有任何的防备,让人无法控制自我生出毁灭的欲望。 他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蹲下身一点一点将少女的衣服整理好,最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极轻极珍重的。 他的手指捋顺着她的头发,苦笑道:“对不起,斐斐。” 我还是要离开你。 “你等我,等我回来。” 等我统一金棽星,金棽星一统一,我就回来接你,到时候,你生我气也好,打我骂我也好,我都会乖乖受着。 “要不了多久……” 他说。 “要不了多久,我就来接你。” 他发誓,以金棽星主神阿萨啦的名义发誓。 永远不会背弃她,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 说完,他起身迅速离去,再没有半点犹豫不舍。 “叮咚,新设定成功开启!” 沉睡的少女霎那睁开眼睛,原本漆黑的眼睛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她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因为疼痛而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啊!” 原本同样沉睡的大猫听到她的痛呼声,努力睁开眼睛爬到她身边,迷迷糊糊的喵呜一声。 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它能察觉少女现在很痛苦,于是它不断用脑袋轻轻蹭着少女的脸颊,想要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喵呜!喵呜~喵呜!” 少女的额头上全是汗,隐隐看见里面青色的筋条,她紧紧咬着牙齿,最后忍不住,声音凄厉喊了出来。 听到她的喊声,大猫的声音也扬高了几个分贝,“喵呜!!” 它开始着急的在少女旁边走动,最后想要往外面跑去找埃德温,看到它要跑去的少女声音颤抖,“不……不要去!” “喵呜喵呜!” 妲斐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没有人再比她更清楚这种感觉,血液流动的速度像是奔腾的岩浆,她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咔擦咔擦,基因的扭曲和变动,从头到脚,都在疼,疼得不得了! “他走了……”妲斐咬紧唇瓣,“不要去……不要去找他!” 大猫甩着尾巴回来继续蹭她,无助的发出喵呜声来。 妲斐闭上眼睛,嘴里的血腥味让她难受极了。 系统让她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 “下次要是再给我乱添设定……”妲斐连和系统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语气威胁力,“我就把你这个系统给重新埋回深海里!” 她最怕疼了。 没有谁会比她更怕疼。 这个威胁实在是很有用,系统连忙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当时接到这个任务我还以为就那么简单……” 妲斐实在是不知道这简单谈何说起。 虽然她对这些任务的难度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也知道眼瞎的人设绝对不属于简单的范畴里。 “你还敢给我推卸责任!” 系统:“只有这次!以后我会认真审查每次的扮演任务的!” 妲斐重重的喘着气,目光里是一片血红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这次竟然会看见红色,这还真是…… 她低低笑了起来,大猫凑过脑袋,绒毛擦在脸上,她缓慢伸出手去摸它。 “不要担心……阿昭,我……我没事。” “喵呜~喵呜~喵呜!” 终于。 “叮咚!新设定接受成功!” 疼痛感达到巅峰的 瞬间骤然全部消失,紧绷的神经触碰到极限点,少女抬起的手落了下去,陷入沉沉的昏迷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润玉叫我去灵修去啦!!!!!!!!!!!!!!晚安!!!! 另外这个星期四到下个星期三日更六千到一万不定。 第48章 弃子篇【15】 大宇宙时代862年。 金棽星现任国王重病,王后掌控半边权力,仅剩的两位王子,二王子与三王子正式拉开夺位之战。 有王后扶持,二王子在夺位之战中隐占优势,而三王子身为嫡子,原王后身份尊贵,身后又有不明势力的帮助,还有一众大臣的支持,也不逊色二王子几分。 双方相互僵持,于暗中争斗数次。 已经重病的国王对此一无所知。 而在遥远的科水星里。 穿着长裙披着斗篷的少女和大猫从人群中走过,她的脸上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大猫在她耳边喵呜的叫着,她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原本挡着她道的人看见她,都纷纷退避开。 新入安全区的人一脸疑惑询问身边人,“哎兄弟,她是谁啊?怎么你们都这么害怕她?” 被问的人立刻伸手蒙住了他的嘴巴,“你不想活了是吗?” 新人:“???” 正巧大猫走了过去,没了视线的遮挡,他看到少女背后跟着的四名伊巴卡高级成员,眼睛猛的一睁。 似乎是听到他刚才的问话,他们朝他投来目光,新人抖了抖,连忙闭紧嘴巴。 他总算明白不想活是什么意思了。 由伊巴卡的成员护送的人,身份自然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谈论的,难怪这么多人都会退避开。 等人走了之后,旁边的男人唏嘘一声,“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新人已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男人暼了一眼他,“你知道刚才过去的那姑娘有多好看吗?” 新人抓了抓头发,“我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 他的脑海里忽然晃过刚才看见的一幕。 戴着面具的少女,长长漆黑的卷发,还有那双雪白修长的手指,极细的,一手就能环住的腰肢。 他怔怔道:“应该……应该是好看的吧。” 男人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是见过她的脸,你就会觉得你自己不正常。” 新人:“???”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男人也知道自己表示得不清楚,他思索了一会儿,干脆道:“你觉得烤肉好吃吧??” 咕噜一声。 新人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吞了吞口水,“肉……烤肉……烤肉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烤肉了,就连肉都是很难得到的,“如果能给他一块烤肉,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杀人! 男人继续道:“看了她的脸,你就想用尽一切方法收罗很多的肉送到她面前。” 对于他们而言,食物是最重要的,为了食物,他们可以自相残杀,可是看见她,就会有种想要将自己的食物送给她的冲动。 她的身上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 “真的吗?”新人转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还是不太相信。” —— —— “叮——” 机器扫描过四人的dna,确认身份后咔嗒一声,大门缓缓向两边敞开,露出里面宏伟的一角来。 仿佛是梦里的魔幻世界。 高耸入云的建筑,闪着亮光的虚拟操纵网络,一排排的机甲黑暗的眼睛俯视着来往的一切人群,穿着白色制服的伊巴卡成员各自做着自己的成员。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后,他们抬头看了过来,少女身边的人吩咐他们去通知巫师大人,于是有人暂停手下的事情离开。 不一会儿,白色风衣的俊美男子朝这里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有些快,在到达少女面前沉稳的停了下来,“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仰头摘下斗篷帽子,“嗯。” “在外面有遇到什么危险吗?”他问她。 妲斐摇了摇头,“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她的活动都是在安全区附近,安全区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变异怪物,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阿昭。 “那就好。”男子声音低哑,“我让人去给你做饭。” “谢谢您。”少女的回答有礼而疏离。 紧接着一阵静默,谁也没有再说话。 少女身边的大猫似乎有些嫌弃无聊,于是伸出爪子刨了刨光滑的地板,地板上一瞬间出现好几道鲜明的刮痕,旁边的人急急道:“我的老祖宗!你怎么又刨地板了啊!昨天才刚刚换好的!你这样多影响我们伊巴卡的形象啊!” 大猫抬起爪子对着他嗷了一声。 那人连忙改口道:“您请,您请,您开心就好。” 大猫的举动将刚才还有些冷凝的范围缓和了 许多,男子也放温和了声音,“埃德温将你交给我……” “那他呢?”少女问他,“他说好了会来接我,他什么时候来,我已经等了他几十年了,他还没好吗?” 巫师苦笑道:“他……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忙什么吗?”少女继续问他,声音有些期待。 巫师摇头,“不行。” “为什么?” “他说不能让你知道,你再等等吧,再等等,他好了他就来接你。” 似乎也知道自己连续不断的提问有些咄咄逼人,少女低下头抿着唇瓣,“我知道了,我会等他找接我的。” 看着她听话的样子,巫师下意识的想摸出烟来抽,手刚碰到烟想起她不能闻到这些,又松开了烟拿出了自己的手。 “那去餐厅吧。” 餐厅里的饭桌上堆满了一盘盘做得精致可口肉菜,巫师坐在少女的对面,看着少女不动声色努力的凭借嗅觉来分辨它们分别是什么模样的样子时,出声道:“我找了星际最有名气的治疗师,过几天他就会过来,给你看看你的眼睛。” 他的声线清冷,然而嗓音却是略温和的,低沉而有磁性,在这安静的餐厅里格外的清晰。 少女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谢谢您,巫师大人,可是我的眼睛应该是无法被治愈的。” 如果能治愈的话,身体修复仪就应该让她重见光明了。 可是并没有,从第一代身体修复仪试到第四代,她的眼睛丝毫起色都没有。 让别的治疗师来看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原因,什么都是完好的,但是就是无法看见。 “试试总是有机会的。”男人淡淡道,“他来的时候,你尽量配合他的治疗,说不定他能发现什么。” 为了找到这个治疗师,他已经花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如果连这个治疗师都没办法治愈她的眼睛,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那些给她诊治的医生都说她的眼睛是非常健康正常的,但是要说为什么看不清,却是一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 真是一堆废物。 少女没有再说什么,她安静的将整桌饭菜吃完,吃完后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起身对他躬了躬身,“今日也谢谢您的帮助,非常感谢。” 巫师知道,她一直在和自己保持距离,似乎这样做才能让 她的安全感多一些。 只要她在这里舒适一些,他也不是很介意她的这些小心思。 他顺着她,也不再和她说什么话,吩咐着身边的人道:“将她送回房间去休息。” 那人走到妲斐身边,恭敬道:“请和我来。” 妲斐的手指捏了捏裙角,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间什么样,但是感觉很大,因为阿昭也能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虽然只能趴着。 带她来的人在她进入房间后把门关上转身离开,妲斐站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等着去吃饭的阿昭。 过了一会儿,她的耳朵动了动。 外面有人经过。 她的这里是很少有人经过的,仿佛被吩咐了什么,伊巴卡的成员对这个地方都是退避三舍,她的这个地方很冷清。 “斐斐小姐回房间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现在是她的吃饭时间。” 听到自己的名字,妲斐眨了眨眼睛,轻轻迈出脚步,凑到门边。 在讨论她。 “她可真可怜啊。” 可怜? 少女有些茫然。 第49章 弃子篇【16】 为什么会说她可怜? 手指虚握在胸前,妲斐靠在门上,听着外面人说的话,在听到有人提到埃德温这个名字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 除了巫师,没人会在她面前提起他,她问他们,他们也只会说不知道。 “斐斐小姐在科水星等他等了那么久,结果他居然要和别的贵族千金联姻,要我说啊,还不如我们老大,谁都看得出来我们老大对她不一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埃德安和那恶毒王后逼得实在太紧,若是他不与加西亚家的千金联姻,加西亚家就不会出手帮他夺位。” “啧啧啧啧,他和加西亚家的那位联姻,斐斐小姐又算什么?老大也是,明明喜欢斐斐小姐,却一直不说出来,埃德温既然选择加西亚家的那位,老大就应该主动出击才是……” “订亲宴是在下个月举行吧?老大也会去,毕竟要给埃德温撑场子,也该让埃德安见见了,他当年临阵脱逃,把罪名全部推到我们身上,不知道见到了老大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还一直很好奇埃德温背后的势力是什么,笑死我了哈哈……” 声音越来越远,等到最后听不见,靠在门上的少女低垂下眉眼,慢慢下缓至地上。 埃德温?谁?是她认识的那个埃德温吗? 他要和别的女人订亲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神色茫然。 埃德温,埃德安……原来他们是兄弟啊,原来,他对自己说的不认识,都是假的啊。 那些原本不是很明了的事情一瞬间清晰起来,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神情不明。 “喵呜!”门外响起了大猫的叫声,紧接着是少年清朗的声音,“斐斐小姐,你的猫吃完饭了,我把它给你送过来了。” 妲斐起身开门,她的神色极为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大猫努力将自己胖圆胖圆的身体缩进来,然后抱住她开始蹭。 “谢谢。”妲斐对着来人道。 来人脸色微红,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是那双眼睛放在他的身上就让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于是忙道不用不用便转身离开。 “喵呜喵呜!呼噜!” 看见她大猫开心的不行,眯着眼睛将少女团在怀里,用自己的毛糊满了她的全身,想要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自己身上。 妲斐抚摸它,它就会更享受更得意,尾巴和着胡子一晃一晃,全然没有在外面的威风劲。 真是无忧无虑令人羡慕的物种啊,妲斐叹了叹气,揉了一把它的脑袋,“你轻点,阿昭,我可经不住你的□□。” 她陪着大猫玩,在大猫的影响下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可是这笑容不久之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放缓了手上摸毛的速度,神色之间略有挣扎。 最后她收回了手,轻声对大猫道:“阿昭,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你帮帮我好不好?” —— —— 巨大的防守门向两边敞开,人造的灯光落在星舰华丽流畅的线条上,勾勒出它壮观的轮廓,只是因为处于休眠状态,整体未免显得有些阴森冰冷。 男人领着人朝这里走来,漫不经心吩咐开启星舰。 “明白。”坐在基地操纵室里的操纵员手指在面前的虚拟键盘上跳动,原本禁锢着星舰的装置没入地下,轨道闸门缓缓向上开启,尽头有点点光源洒落。 扫描检测星舰装置问题,在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能量注入星舰的核心,原本安静的晶石开始旋转,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肉眼已经无法看清运转。 轰的一声,从气流排泄孔里爆发出强大的气流来,吹得在场的人忍不住别开头,唯有站在它面前距离它最近的男人神色无波,气流将他的风衣往后高高扬起,带出一种锋锐的寒意。 啪嗒。 星舰里的灯光持续不断从前往后一一亮起,光芒刺人眼球,舱门自动朝两边打开,迎接着众人的进入。 “这几日我不在,好好照顾好她,食物上不要有任何的劣质短缺,”男人吩咐留守在伊巴卡基地的人,“若是她问起有关于埃德温的,一律闭嘴不答,懂吗?” “知道了,老大,我们保证不会和她提有关于埃德温的任何事情的。”下属们连忙挺直腰板敬礼发誓。 男人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目光看向星舰的舱门,迈出了脚步。 这次去金棽星他带的人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擅长于各种方面的技能,且配合十分默契,足以应对宴会上的突发情况。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不在科水星,会不会有人照顾不好她。 忽然一阵骚乱。 “祖宗!祖宗啊!你给我回来!前面不能去的!” “那可是斐斐小姐的爱宠!你们谁敢动它啊!我是不敢的!” “前面是星舰休眠处!不可以去那里!” 听到声音,巫师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回头,巨猫从他眼前跃了过去,刚刚落在舱门处,它的脑袋堵住舱门,使劲想要往里面拱,但奈何身体太大,拱不进去,便张开嘴,有些恼怒的喵呜一声,尾巴重重一扫,有几个人被他打飞出去。 这突生的变故让人目瞪口呆。 “它怎么跑来这里了!不是应该在斐斐小姐那里吗?” 大猫堵着舱门口,人无法进去,便有人上去试图和它交谈,“小祖宗你能不能让开,今天老大要去金棽星,你堵着不让人进是什么意思啊?” “喵呜!”大猫拔出自己的脑袋,歪头看了它一眼继续堵着,甚至还想爬到星舰上面去。 看得人又气又急,威胁道:“再不离开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喵呜喵呜!”大猫一个尾巴将威胁它的人扇飞得远远的。 男人眯了眯眼,在那只大尾巴甩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抓住,大猫回头朝他嗷了一嗓子,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来。 巫师狠狠一拽。 大猫四只爪子紧趴在地上,被他拉着往后面滑去,“嗷!喵呜喵呜!”显然很是不甘心。 “再捣乱,”男人将它甩在一边,正正撞在墙上,嘭的一声,三米厚的防护门上出现了一个窝来,紧接着他冷着眉眼,从腰间摘下粒子枪抵着它的脑袋,“我就毙了你。” “嗷!吼!”大猫扬着脑袋继续嚎嗓子。 这时一个少女匆匆走了进来,对着男人低了低头,脸色苍白道:“巫师大人,斐斐小姐正在找她的猫,我问了人知道它跑来这里……”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枪收了回去,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冷漠,“将它带回去。” “是是是,”少女连声应着,走到大猫面前劝道:“小祖宗,斐斐小姐正在找你,她很担心你,你快点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大猫这才缓缓爬起来,身姿优雅的舔了舔身上的毛,尾巴一晃,迈着猫步和人离开了。 闹剧平息,男人看向追来的一众防卫下属,脸色再度凝结,如深寒冰霜,“连一只猫都处理不了,你们长能耐了啊?” 居然就让它这么轻易闯了进来,若是换作敌人 ,只怕整个伊巴卡都要毁灭。 下属们战战兢兢,“我们不敢碰它,怕伤了它,让斐斐小姐生气。” 谁都知道他们老大对斐斐小姐的心意,而那大猫是斐斐小姐身边的宠物,他们这些惯会杀人的根本不敢动手,就怕把它伤了。 说也奇怪,明明以前这猫一直很安分,虽然经常耀武扬威但是不会捣乱,今天却一反常态,谁都拉不住的就往这里跑。 “说不定是斐斐小姐舍不得我们老大离开特地让它来捣乱的……”一人小声逼逼。 “行了。”男人打断他,神色却是温和许多,“就你有嘴一天到晚趴趴趴的,要不要给你喂枪子让你闭嘴??” 那人立刻安静如鸡。 捣乱的猫走了,自然就可以上星舰了,男人抬脚进了星舰里,电光火石间,他的脚步微顿,回头看向那刚好在转角消失的猫屁股。 “怎么了?大人?”身后的下属问他。 他微微蹩眉,“派人去看看她的房间,看看她人还在没有。”吩咐完后,他的目光在星舰里扫了一圈,精神力散开笼罩了整个星舰,一寸都不放过的察视着。 有人立刻去看,过了一会儿回来道:“我去了,斐斐小姐的门关了,我听见她在和那猫说话,就没进去。” 星舰里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男人的眉头舒展开,淡淡道:“走吧,速度放快一点,争取早日到达金棽星。” 隐蔽的角落里,少女抱着膝盖,将自己藏得紧紧的。 星舰宇宙航行第三日。 妲斐觉得自己快要饿昏过去了,新设定开启之后,她的饭量本来就极大,且饿得快,现在她已经三天没吃饭,肚子又空又疼,而且这个地方没开暖气,冷得她将自己蜷缩起来,轻轻喘着气。 好饿…… 好饿…… 好想吃东西啊…… 眼瞳渐渐泛红,她闭上眼将内心那种疯狂的欲望给压了下去,睁开眼的时候,眼眸又成了漆黑的颜色。 她听着他们的话,知道还有两天就到了金棽星。 还有两天,再忍两天就好了。 在没有到达死亡时间点之前,她是永远不会死的。 这该死的角色扮演。 她在心里骂着。 她一点儿都不想去埃德温的订亲宴! 她只想吃东西! 许是吃东西的欲望太过强烈,又或者是肚子疼得太厉害,她忍不住微微动了动,结果三天的时间让她的双腿已经严重麻痹,摔在了冰冷的磁石上。 正巧有人端着咖啡走过,听到声音瞬间警惕,立刻扔掉咖啡拔出腰间的枪绕至装着备用军火的铁箱后,在看见她之后,震惊的睁大眼睛,“斐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哗! 男人冷着眉眼,神色震怒的推开通道门。 他走到少女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少女有些仓皇,她缩得紧紧的,脸色是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 她知道她被发现了。 “老大!该怎么办啊!送去食物的时候都是那猫在收,我们一直以为她还在房间里,今天察觉不对劲硬闯进去,发现斐斐小姐已经不在了,我们听到的声音是她事先录下来然后用播音机播放的,我现在已经让人去找……”通讯仪里是下属着急慌乱的声音。 男人声音寒冷的打断对方,“不用了。”他注视着妲斐,一字一句用力道:“我已经找到她了。” 说完,径直挂了通讯仪,一个弯身将少女抱了起来,随即嗓音沙哑,压抑着极致的怒气,吩咐那还握着粒子枪的人,“让菲洛赶紧给我滚过来!看看她身体有没有事!” 三天都没有进食躲在星舰里,连他的精神力也没有搜查到她,她当真是长本事了! 菲洛是伊巴卡有名的医师,正在看着电视剧被人匆匆叫了过来。 他一边将听诊器挂在耳朵上,一边吩咐人拿东西,一边听着旁边的人说话。 “你说斐斐小姐在星舰里面藏了三天?哦我的天啊!她不要命了是吗?”他推开通道门,脚步急速,“你们没用精神力搜查过吗?” “斐斐小姐好像拥有可以免疫精神力的能力,所以我们都没发现她的存在,还是刚才我去倒咖啡听到声音才发现她,那个地方我们都没开暖气,她又冷又饿的,可把老大给气死了!” 菲洛加快脚步,再度推开一道冰冷的通道门。 哗! 暖气扑面而来,柔软的大床上,少女正安静的躺在上面,听到声音,她瑟缩了一下,显然有些害怕。 “知道害怕了?”男人冷笑,嘲讽道:“你偷爬上星舰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她的胆子可真是大死了, 完全不像埃德温口中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菲洛想他是等老大出完气呢还是等老大出完气呢,结果还没想完,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傻了是吗?站着不动想吃枪子?还不快过来给她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菲洛:“……”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当然是立刻上前做检查。 一番检查完,他道:“斐斐小姐只是长时间未进食导致身体有些虚弱罢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对了,老大你要给她按摩一下腿部,她蹲得太久,有些瘀血堆积,需要加快血液流动,不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走动,另外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她的身体再受寒……” “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这段时间又是多久?”巫师瞥了他一眼,蹩眉。 菲洛连忙回道:“一个月左右。” “老大你快点让她吃东西吧。”他关心的补了一句,“再不吃东西她的身体受不了的。”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巫师嗓音清清冷冷。 菲洛:“???” 让人做饭?我们伊巴卡星舰里的厨房不是摆设吗?老大你居然还有动用它的一天?见识了见识了。 另外…… “老大,我们伊巴卡的成员好像没有人会做饭吧?” 巫师的脸色僵硬,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 他们伊巴卡的成员的确不会做饭,基地里都是请科水星擅厨艺的人来做饭,出去时都是随便啃饼干或者干肉,然后酒水一灌,肚子就饱了,可是床上的小姑娘不一样,她娇弱得像朵花,根本吃不得这些。 他下意识的遗忘床上的小姑娘曾经海吃生肉的事实。 正在这个时候门哗的一下又被推开了,穿着伊巴卡白色制服的青年满脸笑容捧着一碗大杂烩急急走来,“快快快老大我做好了!快让斐斐小姐尝尝看!我加了西红柿鸡蛋胡萝卜茄子酸奶可乐大白菜土豆酱油醋料酒盐巴味精白糖冰糖……” 听到这一连串的名,威严冷漠的男人和轻浮的医师都齐齐伸手拦住,“放下!” 最后还是巫师自己去熬了一锅品相不算太好的粥来,妲斐端着碗就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等喝完了她低声道:“我想吃肉。” 巫师看向菲洛。 菲洛道:“斐斐小姐要过几个小时让胃缓过来才能吃肉,不然对肠胃不好。” “不行。”巫师干脆拒绝了少女的要求。 少女也没有再说什么,整个人十分安静,她似乎一直在想事情,神色有些放空。 “等到了金棽星,我让人立即送你回去。”巫师说。 妲斐立即回神,她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去见埃德温。” 巫师叹了叹气,他知道她偷上星舰的目的是什么,想必是有人给她透露了埃德安要订亲的消息,她不相信想要去亲自看看。 “你不适合去。”他说。 她若是去了,对她只会是一个巨大的伤害,他不愿意她这样。 “果然是真的对不对?埃德温不要我了?”她伸手抓着巫师的衣服,摇着头道:“我不信,我不相信。” 菲洛看着男人露出疼惜之色的眉眼,又看了看那柔弱无助目不能视的少女。 于是索性道:“斐斐小姐,埃德温不是你的良配,我看你还是忘了他吧,他身为王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也不会开心快乐的,况且……” 巫师冷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菲洛将那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腹诽道:【况且埃德温不成功还好,他若是成功了当上金棽星的国王,到时候后宫里一堆背靠权势家族的蛇蝎美人,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盲女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跟着我们老大呢,要什么我们老大给你什么,我们伊巴卡的人又那么喜欢你,根本不会伤害你,你和我们老大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啊!这人生千百年,有我们老大这么一个俊美强大的男人,还求什么呢!】 他没说出来,少女却已经隐隐领悟了他的意思。 她苦笑了下,缓缓收回手,“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他一眼我就回去。” 菲洛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当即道:“你告诉我你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你看什么啊?” “菲洛!”巫师厉声打断他,“你给我滚出去!”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严重的话的菲洛摸了摸鼻子,万分心虚抱着自己的工具滚了。 万幸老大没一枪崩了他。 房间里,巫师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少女,怕她介意出声安慰道:“你别太在意菲洛的话,他没有恶意。” 少女弯唇笑了笑,脸色却是苍白的,“感谢您的安慰。”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整个人娇小而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男人一只手都能将她捞起放在手臂上坐着。 就算如此,她也笑得很温柔,她在尽力,尽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她轻声询问他,“我可以去他的宴会里待一会儿吗?就待一会儿。” 她的声音放低,“也许待一会儿,我就可以死心了。” 就算看起来很柔弱的花朵,也会在风雨里□□着不倒下去,她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埃德温和别的女人订亲,就代表着埃德温属于那个女人,她再也不会去想他念他,她会一直待在科水星,将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少年忘掉。 他和她,再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巫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答应了她,“好。” “不过你待在宴会里,得听我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宴会上鱼龙混杂,危机四伏,他怕她受伤。 —— —— 华丽辉煌的金色王宫里灯火通明,穿着黑色西服的演奏乐队神色陶醉拉吹弹着手中的乐器,悠扬浪漫的旋律和着香槟味的空气让每一个在这宴厅上的客人都感到无比的陶醉。 酒筹交错间,一句“王后驾到!二王子驾到!”让原本面带笑容窃窃私语的宾客顿时安静下来,朝大厅门口处看去。 穿着黑色露背长裙,妖娆而魅惑的女人将手搭在身边穿着宫廷服青年的手上,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踏入宴厅中央。 “我可爱的埃德温呢?”环视一圈后没有看到宴会的男主人,王后懒懒笑了起来,“我可爱的埃德温和他美丽的未婚妻还没出场吗?” 有人立刻迎上去,“王后,三王子殿下和乙织小姐还在楼上,需要等一会儿方才下来。” “这样啊。”王后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笑着道:“那我就等等这对幸福的小两口吧。” 说完,她看向那正在演奏的乐队,似乎不太满意这首曲子,开口吩咐道:“换黑色林吧,这个可不好听,我不喜欢。” 乐队们的脸色一瞬间不是很好看,有的甚至手下出现了跑调的现象。 黑色林,那可是哀曲,王后让他们在三王子殿下的订亲宴上演奏这首曲子,用心何其恶毒! “怎么了?不想演奏这首曲子是吗?”看着他们的瞪视,王后却是 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是个美人无疑,笑起来的时候像盛开的罂粟,也难怪有那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的美带着剧烈毒,如同蛰伏的艷丽毒蛇,让无数人避之不及。 “演吧。”笑容渐渐消失,她的声音里带着强硬不可置疑的命令意味。 “这可是我为我亲爱的三儿子点的一首好曲子。” 人群静默,有人想要站出来说些什么,她便斜斜睨了过去。 傲慢且冰冷的眼神,带着笑意的嘴角,那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姿态,让人又恨又怕。 自从老国王重病后,这恶毒的女人便迅速把权力收拢在自己手上,老国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哪里对她有防备,以至于自己手上的权力被诱哄夺走了都不知道,还无比沉迷于她给他编造的梦幻世界里,简直昏庸无能到极点! 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因为这是王宫,属于王族的王宫,这里的一切只有王族才能支配,在王宫里,他们这些宾客是做不得什么的,甚至只要王后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就会被她身边的侍卫斩下脑袋来,成为死尸一具。 有人害怕得紧,连忙悄悄上楼去通知埃德温。 见到这一幕,埃德安浅浅笑了起来。 今日是埃德温的订亲宴又能如何,他绝对不会让埃德温和加西亚家联姻成功,加西亚家一直是众议会里的中流砥柱,都说谁能争取到加西亚家,谁夺得王位的胜算就会翻倍。 之前加西亚家一直不愿踏足于王位之争,想要保持中立地位,他也不愿为难。 谁知道加西亚家最疼爱的小女儿居然爱上了埃德温?还爱得不可自拔宁可自杀也要嫁给他。 加西亚家拧不过她,拿她实在没办法,为了让最疼爱的小女儿幸福,他们答应站在埃德温那边,只要埃德温一辈子对他家的小女儿好。 有不明势力在背后支持的埃德温已经让人很讨厌了,若是再多一个加西亚,后果无法想象。 埃德安和王后一番商量,决定无论做什么都要把这场订亲宴破坏得彻彻底底,让埃德温和加西亚家永无结盟的可能。 现在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痛哭出声!! 七千字极限了!!四舍五入离一万不远了! 明天大概也是七千,因为 第50章 弃子篇【17】 宴会越往后来的人越引人注目,巫师给少女戴上面具,让手下的人带她入场,并贴身保护。 知道她看不见,巫师特意嘱咐手下不要让她被人撞到,手下对这份任务热爱得不行,立刻敬礼发誓:“绝对不会让斐斐小姐伤到分毫!放心吧老大!” 他笑容灿烂,春风满面,如同一个二傻子。 巫师淡淡看了一眼他。 清朗的少年连忙正色,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道:“一定不会辜负的老大的派遣!” 于是带着少女交了请帖,进了宴会里。 也正是这个时候,妲斐听到了王后的那句“演吧!” 乐队的领队抗拒道:“非常抱歉,王后,今天是三王子殿下的订亲宴,黑森林不适合此次宴会主题。” 王后笑道:“其实你们不演奏也没关系。” 她松开身边的埃德安,拍了拍手,一支和他们身着同样西装的乐队从宴厅大门走了进来,他们手中各自拿着自己的乐器,走至抗拒着王后的乐队身边,挺胸抬头,乐队指挥扬起指挥棒。 落下的那一刻,哀伤悲恸的乐曲响彻整个金色的王宫。 一众宾客脸色各异,那原本负责演奏的乐队被气到脸色铁青,指挥手怒道:“王后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是三王子殿下的订婚宴!” 王后的手指抚摸过自己雪白的肌肤,侧头看向了他,“正因为是他的订婚宴。我才要送他这一份礼啊。”她张开双手,感慨道:“听,多么好听的乐声!这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精心准备的乐队和曲子。”说完,她放下手,对着指挥手缓缓笑了起来,“你们和他都要好好的感谢我才是。” 角落里少女被清朗少年顺手塞了一杯香槟,少女喝了一口,满口都是馥郁的果香,少年在她耳边道:“斐斐小姐我跟你说,你听到的那个命令乐队演奏黑森林的女人就是金棽星现如今的王后,埃德温的母亲是前王后,被她给弄死了,她还让国王将埃德温流放到科水星。” “她今天来肯定没好事情,你等着吧!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这场订婚宴的,不过有我们老大在,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罢了。” 他们伊巴卡星盗团就是王后和埃德安的噩梦,看到他们,王后和埃德安连觉都睡不好,上次那狗王后勾搭了他们伊巴卡的人,还以为能在他们伊巴卡安置间谍,结果被他们哄了出去,打得她的脸不知道多惨,若不是老大吩咐了还不能杀她,他 们早就一人一刀割她身上的肉喂给狗吃。 更何况现在老国王还没死,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被戴了这么多绿帽,不知道要怎么搞死这个恶毒的女人,只是这女人手段实在太好,老国王信任的人要么被她给勾引到一条船上,要么被她给威胁不敢开口,这才导致至今老国王对自己的满头绿帽一无所知。 “要我说啊,干脆别叫什么金棽王的,叫绿帽王贼适合他!” “母后。”一道声音轰然在少女耳边响起。 妲斐不由自主握紧酒杯,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听出来了,听出来这是埃德温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稳重,她露出笑容,对着旁边的少年欣喜道:“我听到埃德温的声音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的声音很小声,也很温柔,充满了喜悦和兴奋,她努力握着手中的酒杯,以此来压制自己想要跑到他面前的冲动。 她弯着唇瓣,透过面具,明明是一无所见的眼睛却亮起了光芒。 少年看到她这般模样,有些为她难受。 你是听见了他,但是你没看见他是牵着别的女人的手。 “今天是我的新婚宴,我是主人,接待您的曲子我已经给您备好了。”俊美的青年挽着身边高贵俏丽的女孩儿,那是加西亚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加西亚乙织。 他站在楼上,神色冷漠吩咐那原本还有些慌乱的乐队道:“给我亲爱的母后献上一首圣荒。” 指挥手笑了起来,应道:“是,王子殿下。” 他扬起手中的指挥棒,落下的时候,乐队开始演奏,狂烈激昂的乐声一下将那哀伤婉转的音乐压了下去。 王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圣荒这首曲子来源于一个放荡恶毒的女人勾引了老国王致使星球破灭被发怒的人民烧死的故事,作家以人民烧死那个女人的心情来谱写的乐曲。 耳边是宾客低低的窃窃私语间或夹杂着嘲讽,王后冷笑一声,伸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乐队停下,看着埃德温的眼神阴鸷,最后甩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埃德温低垂下眉眼,示意乐队换回原曲演奏。 宴会继续。 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的金色王宫,年轻俊美的王子挽着美丽可人的千金从玉石铺成的旋转楼梯走下来,俩人一起走向台上。 在浪 漫悠扬的乐曲里,埃德温伸手握住了话筒,低垂下的眉眼是别人看不见的冷漠,他的声音绅士而沉稳,“感谢今天来参加我和乙织订亲宴的各位。” 身边的美人笑得灿烂无比,凑到他身边重复了一遍,“感谢今天来参加我和埃德温订亲宴的各位,是你们见证了我和埃德温的爱情。” 台下的宾客露出欣慰好笑的神色,年轻的贵族公子们则是满脸痛心。 要知道加西亚乙织可是金棽星所有男人公认的梦中情人,如今这梦中情人就要成为别的男人的伴侣了,如何让人不痛心? 少年叹了叹气,看着身边身体僵硬的少女。 老大说得很对,她果然不该来这里了,来这里只会是受伤而已,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待在科水星。 那可比现在好多了。 其实眼盲看不见也挺好的,他又想,若是看见了,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订亲宴的流程继续平稳的进行着。 埃德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和王后对视一眼,露出会意的笑容来。 流程已经进行到司仪问话。 他们已经安排了人,在司仪问话的时候会有一个女人闯进来哭诉埃德温的无情无义,之后隐藏在宴会里的杀手会袭击加西亚乙织。 加西亚家当然能看穿他们的把戏,但加西亚乙织这个被娇宠长大的小女孩自然是看不穿的。 埃德安和王后要的,就是加西亚家的顾忌以及加西亚乙织的恐惧。 一旦破坏这次埃德温和加西亚乙织的订亲宴会,埃德温再想拉拢加西亚家,可就难如登天了。 现在司仪已经问了加西亚乙织,加西亚乙织笑容甜蜜,“我愿意。” 答案意料之中,司仪夸了几句转而问向埃德温,“三王子殿下,你愿意与你身边这位美丽动人的乙织小姐喜订婚约吗?无论今后疾病健康、贫穷富贵,一生一世直到永远。永不分离吗?” 第51章 弃子篇【18】 埃德温沉默。 司仪以为他没有听清,于是面带笑容再度问了一遍,他也依旧没有回答。 台下的人安静起来,觉得有些奇怪,加西亚乙织的父亲母亲在台下看着他,沉声提醒道:“三王子殿下!” 加西亚乙织拽了拽他,甜蜜的笑容淡去,浮上了一层担忧,“埃德温,你怎么了?” 明亮辉煌的灯光,台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俊美如神袛的青年身上。 “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不回答?” 司仪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抬起手中的话筒正准备再问一遍。 埃德安侧头看向身边的侍卫长,示意可以开始了。 既然埃德温这么配合,那就不要怪他这个王兄了,等安排的那个女人进来,众人再联想埃德温现在的表现,就算是加西亚家也不得不多想几分,更不要谈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加西亚乙织。 侍卫长点头,正想用通讯仪通知女人进来,却听到“啪——”的一声。 有人的酒杯落在地上,碎了。 因为气氛实在太过安静,以至于这声音清晰明了,就像是碎在耳边一样。 原本放在埃德温身上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埃德温也看了过去,四目遥遥相对。 夜风吹进了宴厅,拂过少女脸颊上的面具,撩起她的耳发,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脚下是碎了的酒杯。 长长弯弯的黑发如同海藻一样散落蔓延,白色的礼服裙层层叠叠,她站在那儿,如同黑夜里悄然绽放的白蔷薇,美丽而迷人。 她的手指微颤,似乎没有想到会这样,眼眸没有焦距而茫然。 他一眼便已经认出了她。 于一瞬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恐慌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他下意识松开身边的加西亚乙织。 斐斐……斐斐怎么会来金棽星! 她不是应该待在科水星吗! 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他从未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的订亲宴上,她知道了他和别的女孩订亲,她会怎么想他? 他想冲至她面前和她解释,只是刚刚踏出一步,那些宾客的声音就冲进了他的耳朵里,埃德温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场合。 这是他和加 西亚乙织的订亲宴,这个订亲宴是他和加西亚家结为同盟的桥梁。王后与埃德安气势越盛,纵使他背后有伊巴卡的全力支持,却也感觉到举步维艰。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可以直接插手金棽星内政的帮手,没有谁会比加西亚家更为合适。 加西亚家经历了三代国王的统治依旧长盛不衰,足以说明他们的强大,对于他们来说,谁当国王都无所谓,毕竟每一任国王都动不了他们,甚至为了安稳政权还要讨好他们。 如果不是加西亚乙织喜欢他,他根本拉拢不了加西亚家。 加西亚乙织的祖父是元老院的院长,父亲是众议院威望甚高的议员,哥哥是军队上将,可想而知一旦娶了加西亚乙织,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助力。 他要取得加西亚家的支持,他要成为金棽星的国王。 不过一个眨眼,那些情绪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未伸出就已经悄无声息落了下去。 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沉稳的王子殿下。 仿佛少女的出现未曾让他的心思产生任何波动。 埃德安想看来不用我的人就已经有人出现了,他低声侍卫长道:“不用让她进来了。” 已经有现成的,谁还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 侍卫长点头,松开通讯仪。 “她是谁?” 纵然埃德温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得极好,女性的直觉却还是让加西亚乙织察觉到不对劲,她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少女,娇蛮问道。 埃德温低垂下眼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继续吧。” 王后眼看要被他揭过去自然是不乐意的。 她起身,抚摸着自己猩红的指甲,笑得很是开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在宴会上都还要带着面具呢?难不成见不得人吗?” “亲爱的埃德温,我看你刚才看她的眼神也不像是看无关紧要的人啊,不如让我们瞧瞧,这无关紧要的人长什么模样。” “母后大人!这是我的订亲宴!还请你不要生出事端!”埃德温的声音已经厉了几分。 王后却是丝毫不惧的,她压根就没把埃德温这个废物放在眼里,她独断而蛮横,当下就吩咐侍卫道:“去!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王后觉得这人很是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又想不起来。 不过摘 下面具的话,她肯定记得起来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的命令铿锵而有力,让人无法违背。 同时埃德安也觉得熟悉极了。 甚至生出一种不能让她的面具被揭下的念头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什么,瞳孔猛的一缩。 科水星,绿洲,坐在猫脊背上的少女。 是她! 他欲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侍卫已经到了少女的面前。 埃德温神色沉凝,他已经无法阻止王后的举动。若是现在强行让人阻碍,无疑证实了他和斐斐关系匪浅,加西亚家眼神已经开始不对,他不能再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斐斐真真正正当做一个陌生人。 少女听到声音,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手指握在胸前,而在她身边的少年也迅速出手阻拦,“滚开!别碰她!你们没资格!” 这可是他们老大的心上人,老大将她交给自己,若是他让她在这宴会上受了欺负,不得被老大剥去一层皮! 侍卫们可不会管他,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摘下少女的面具,让她的真容露于人前。 见此少年咬了咬牙,正准备摸出身上藏着的粒子枪时,一个人踉跄的跑了进来,神色惊慌,上气不接下气道:“伊巴卡!伊巴卡星盗团!巫师来了!” 伊巴卡,巫师。 在场的宾客顿时陷入恐慌之中,王后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上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脸颊,也不再管摘不摘面具的事情,声音尖锐道:“一群蠢货!快过来保护我!保护我!” 侍卫立即退回去将她簇拥起来。 埃德温眼神也紧了一紧,整个身体呈现出防备的姿态来,他既震惊又疑惑,一切的计划还没展开就被打乱,巫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可是埃德温的订亲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领着人从外面走进来,容颜俊美,眼眸深邃,如同冰雪一般,眉眼里带着上位者的高高在上和漫不经心。 啪嗒。 长靴停在宴厅中央。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可控制的停了一下,这人压迫力实在太强,仅仅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全身发寒。 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不是叛出了金棽星吗!他早已经不是金棽星 的人,怎么会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他们脑子里仅剩不多的想法。 在男人的身后,一众品貌上佳的手下朝埃德温服身,手心搭在腹部,弯下腰去,恭敬道:“伊巴卡星盗团祝贺三王子殿下与加西亚小姐今日订亲!” 埃德温露出笑容来,绅士回复道:“非常感谢您们的到来,请坐。” 巫师却没有转身去坐,他抬眼,如利剑冷雪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少女身上,而后融化成清风碧水,他伸出手,轻声道:“斐斐,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 我真是大鸽子我已经把我自己烹饪了。 第52章 弃子篇【19】 加西亚乙织重新握住了埃德温的手,她握得极紧。 女性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他未婚夫和那个少女之间的不对劲,她又喊了一遍,“埃德温。” 巫师的出现解了埃德温的燃眉之急,他看着巫师朝斐斐伸出手去让她过来,眉眼都是温柔之意,压下心中的那些属于男性的嫉妒与不快。 他自嘲。 这样一来的话,不会再有人认为他和斐斐有关系。 他不想把斐斐拖进这脏水里,而他也不愿自己的计划被破坏。 “埃德温。”加西亚乙织在喊他。 埃德温终于回过神来,他侧头看了一眼她,高贵的千金将那些情绪掩得干干净净,露出甜蜜的笑容,乖巧依偎在他怀中,声音软糯问道:“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啊。” 埃德温笑了笑,声音压得有些低,“抱歉。” 少年护着少女走到男人面前,一脸愧疚道:“老大,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斐斐小姐。”差点让她在宴会上受欺负。 巫师伸出手,拉住了少女的指尖,她的指尖很柔软,也很凉,这次,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他将她揽入怀中,双手护住了她,神色淡淡看向王后,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王后对我的女孩有什么不满吗?” 原本高傲尖锐的王后被他一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那些侍卫将她护得更紧,“你这个金棽星的叛徒……你怎么会来这里!是谁给你的请帖!出去!”转而她又喊道:“来人!来人!快把他给我捉起来!他是我们金棽星的通缉要犯!”声音又急又气,携带着无法压抑的恐惧和害怕。 是的,她害怕着这个男人,无比的害怕着。 曾经她一点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她将所有的脏水泼在他身上,让老国王追杀他,但是她没想到他会叛逃出金棽星创建了伊巴卡,就算这样,她也没担心过,在她的意识里,没有哪个男人可以逃脱她的勾引,就算是这个年轻成名的巫师也不例外。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得很离谱。 很多年前,伊巴卡盗取金棽星重宝。 那是她特地去给老国王讨来的,小心翼翼爱护着的宝贝。而那一晚上,宝贝不仅被夺走,她还被巫师打成重伤,脸几乎毁得干干净净,他的脚踩在她的脸上,居高临下冷漠的俯视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具死掉的尸体。 事后她搜罗了三百七十二个婴儿将它 们的肉做成日常饮食吃掉并用它们的血来沐浴,这才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否则老国王早就将她冷落,哪里还有现在的风光。 而他的下属也和他一样冷血无情。 本想着笼络几个伊巴卡的裙下之臣插些暗线进去,谁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侍卫进来,心下觉得有些不妙。 一名伊巴卡的成员似笑非笑道:“王后您不用喊了,他们都死在了外面,你再怎么喊,他们也不会来保护你的,至于请帖,”声音一顿,继而道:“我们来参加的是三王子殿下的订亲宴,你若是有意见,请于三王子殿下谈一谈。” 王后一时慌忙,连忙抓紧了身旁的埃德安,原本的高傲变成楚楚可怜,“埃德安,你要保护母后,你绝对不能让这个被神放逐的罪徒伤害母后!” 埃德安低声安慰着她,眼睛却是冷漠无比的。 事已至此,留在这里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用处,埃德安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被巫师抱在怀中的少女,随即带着王后离开,没有人阻拦他们的离去,很快他们便消失在了这场订亲宴里。 订亲宴继续。 司仪再度问了一遍:“三王子殿下,你愿意与你身边这位美丽动人的乙织小姐喜订婚约吗?无论今后疾病健康、贫穷富贵,一生一世直到永远。永不分离吗?” 乐队演奏着浪漫的曲子,华丽的灯光照耀着整个王宫,加西亚乙织仰着头看他。“埃德温。” “埃德温……” “埃德温……” “埃德温。” 加西亚乙织的声音渐渐变成少女温柔娇软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将那些不该想的东西都扔出脑海里。 他听到他的声音,“我愿意。” 咚—— 遥远的钟声响起,天上开始落了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如同鹅毛一样,飘飘扬扬从天空上落下,很快堆了浅浅的一层。 妲斐拥抱住了面前的人,低低的请求道:“我想回去。” “回科水星去。” 巫师的心软成一团,轻声道:“好。” “我们马上回去。” 他的出现只是做一个表态罢了,不用留在这里多久,她想离开,他就陪他离开。 他正打算带着她走,加西亚乙织提着长长的裙摆走了下来。 她是埃德温最亲近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站在埃德温这边的,她好奇的看着他怀里的人,露出天真的笑容来,“请问一下,她是您的伴侣吗?” 埃德温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乙织,太唐突了。” 加西亚朝他撒娇道:“我就问问嘛,我看她戴面具我好奇,我好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啊。” 巫师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神色淡淡道:“她是我的伴侣,她不太喜欢摘下自己的面具,抱歉,乙织小姐,” 埃德温拉着加西亚的手紧了紧,他笑了笑,道:“巫师大人好福气。” 虽然心里知道巫师这是为了让别人不怀疑他和斐斐关系的说辞,但是他的心里依旧很不舒服。 旁边有高高堆起的香槟酒杯,加西亚乙织踮起脚取了两杯,一杯递给巫师怀中的少女,“谢谢你来参加我和埃德温的订婚宴,喝一杯香槟吧。” “乙织!” “嗝……”少女轻轻打了一个酒嗝,眼睛一片水雾。 “巫师……我好难受。”她茫然道,手指捂上了胸口,“我想回去,我不想在这里。” 巫师不再犹豫,“她喝醉了,我要带她回去。”说话都晕晕乎乎的,不是醉了是什么。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在少女身上,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很高,肩膀也宽,将少女抱起来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晰而性感,少女在他怀中就像是一个娇小的洋娃娃。 黑色的长发弯弯的从他手臂上落了下来,妲斐的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她还在打酒嗝,一下又一下的,香槟的清甜消散在空气里,隐约还闻到一点余香。 只是香槟,竟然也会喝醉。 他心中暗暗无奈的笑了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抬头看向埃德温和加西亚乙织,“三殿下,乙织小姐,代表伊巴卡,我的手下会为你们送上你们想要的礼物,请容我先行离开。” 埃德温知道这个时候他带斐斐离开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斐斐若是留在金棽星一天,危险便会多一分,着实不适合在这里。 他按耐下心中的不舍,对巫师点头,“带她回去吧。” 巫师将妲斐抱回了星舰。 刚进舱门,他就冷冷扫了一眼之前他命令陪着妲斐的少年,“怎么回事?谁给她的酒?” 少年一路 上很是心虚,听到老大终于发问了,抓了抓头发,“我给的,我没想到斐斐小姐不能喝酒。”才喝了一口,居然就醉了!还只是香槟! 这简直就是千年难遇的拒酒体质! 妲斐还在打酒嗝。 巫师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让人去喊菲洛,菲洛一直在星舰里守着,一喊就立马过来。 看完之后问了几句,他啧啧啧啧,“这是多么可怕的体质,一口香槟都能醉。” 随即对巫师道:“没什么大事,就醉一会儿,睡一晚上第二天就没事了。” “醒酒药呢?”巫师皱紧眉头问他。 菲洛抵唇,“没了。” 他们伊巴卡的都是酒鬼,又因为随时有任务,对醒酒药的需求量极大,前个月才刚买来的,昨天就没有了。 “还有没有别的醒酒办法?” 菲洛思考了一下,拍手道:“有啊!丢冷水里泡一会儿!准醒!这个方法特别好用!水越冷越好!” 巫师直接踢了他一脚,“滚吧你!” 菲洛连忙滚了。 他就知道老大舍不得用这个办法的。 不过一会儿,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俩人,他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躺在床上的姑娘眼睛一眨一眨的,明明看不见,眼眸却比能看见的人都还要亮。 她又打了一个酒嗝。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眼睛直直盯着前面,“我不是故意打碎酒杯的。” “我不是故意闹事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巫师哑着嗓子道。 他知道她,她纵然伤心难过,也不会做出这种故意破坏别人订亲宴的事,她会安安静静的等着订亲宴结束,然后谁也不知道的离开。 床上的少女摸上了自己的脸,忽然道:“那个老巫婆居然想看我的脸。” “我的脸是她能看的吗?” 娇软而有些傲慢的嗓音。 巫师微微一怔。 系统:“你给我清醒过来啊啊啊啊!你给我看看你的积分正在狂掉啊啊啊啊!你崩人设了啊啊啊啊!宿主!!!!!妲斐!!!!你给我醒一醒!!” 索性接下来妲斐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又不安静了,她问巫师:“我好看吗?” 她醉着,原 本有些病态的肌肤上染了一层浅淡的红色,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 男人险些以为她是看得见的,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没有动静,于是他笑了笑,嗓音又低又哑的回了她,“好看。” “有多好看?” 巫师定定看着她,“比这世间一切颜色都好看。” 她露出欢欢喜喜的笑容来。 “我好喜欢别人夸我长得好看。” “我最爱我自己的脸了。” 说完,她打了一个哈欠,歪过脑袋,眼眸斜斜睨来,神色竟有些奇异的风情,她弯唇,对巫师道:“你比埃德温夸得还要好听。” “我很喜欢。” 第53章 弃子篇【20】 第二天醒来妲斐觉得脑袋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然后迷迷糊糊喊道:“阿昭。” 没有听到喵呜声,她这才清醒过来,她是已经离开科水星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现在在哪儿?她有些记不清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摸索着想要下床,碰到柜子上的东西以至于发出了声音,听到声音的男人走了进来,“别动。 妲斐没动了,她听出来是巫师的声音,神色有些疑惑,询问道:“我……现在是在哪里?” 巫师坐到她身边扶着她,“现在在星舰上,再过几天就会到科水星了。” 妲斐怔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这样啊。” “你想喝水吗?”巫师问她。 妲斐点了点头。 她的喉咙是有点渴,不太舒服。 巫师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小姑娘很乖,抱着酒杯缩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呡着,完全看不出来昨日醉了的风情。直到水喝到了底,她才小声问了巫师,“我昨晚,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巫师将她手中的水杯抽了,轻声道:“昨晚阿络给你喝了酒,你喝酒了。” 他口中的阿络,就是陪妲斐去埃德温订亲宴上的女孩。 妲斐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迟疑问道:“我昨晚上,有没有做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她从未喝醉过,也不知道系统把她的身体调成这个样子,一口酒喝下去,觉得有些昏,之后她记得她看到巫师进来了,让她过去,等她被巫师抱在怀里后,剩下的她就记不得了。 巫师微微一顿,“你问我你好不好看,这个算不算。”他从未想过她醉了是那个模样,捧着脸颊,散漫而娇软,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看着他的方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陷进去出不来了。 少女弯了弯唇,声音竟然有些奇异的期待,“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她总是对这个问题执着的很,问一万遍都不会厌烦的。 巫师想起她昨天欢欢喜喜的笑脸,对他说:“我好喜欢别人夸我长得好看,我最喜欢我自己的脸了。” 他的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然而很快他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回道:“我忘了,记不太清。” 他提醒着自己不要陷进去,她喜欢的人是埃德温,他不能给她照成任何的困扰, 两情相悦,他不愿插足。 只是埃德温配不上她。 而他,也是配不上的。 她温柔而善良,有一颗纯挚的心,在她的世界里,皆是白纸一片,像埃德温和他这种人,就该离她离得远远的,不要染了她这份干净。 这样一想,他的眉眼又渐渐冷硬下来,他起身,淡淡道:“我去给你做饭吧,星舰里的食物不适合你。”然后转身离开。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妲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手还没碰到嘴巴,就听见系统佯做冷静的声音,“你看看你的积分。” 妲斐:“???” 积分,她的积分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然后道:“没什么……”啊那个字被吞回了喉咙里,她再度看了一遍,发现自己攒来准备买口红买美容仪买各种护肤品化妆品的积分有些微微的变化,这个变化再具体一点,就是掉了五六十万。 系统:“你昨晚上喝醉了,然后崩设定了,你知道吗?” “五十八万的积分,转眼间就这么没了,宿主你可真是厉害,你这么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妲斐慢慢收回了手,“我,崩设定了?” 系统回答的果决,“对,你崩设定了。” 妲斐撑着下巴思考,她崩设定了,巫师那么敏锐的男人不会察觉不到,而他刚才还若无其事。 她叹了叹气,“这可真是要命。” “这个世界完转部门吧。”她对系统道。 系统:“???” 当初不是你想要来扮演部的吗? 妲斐慢悠悠道:“扮演了那么多角色,我腻了。”她记不清自己扮演了多少的人,只记得每个角色都是推动主角到人生巅峰的存在。 要么是主角身边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要么是主角落下山崖后救下他的孤女,要么是痴恋于主角和主角私相授受的落魄千金,要么……就是艳绝天下的花魁,温柔无助的盲女。 她轻轻拍了拍膝盖,“扮演了这么多的人,一脱出世界,我还是一无所知。” 那些感情对她而言就像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特别得让她留恋的地方,而她离开世界后再看回放的那些记录,全然陌生。 仿佛里面的那个名叫斐斐的姑娘不是她,仿佛那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不在她身上而在别人身上。 她在看别人的故事。 而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她扮演的是别人,那些感情自然也就不属于她自己,她又能从里面懂得什么呢?扮演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演技好的演员而已。 付出的感情,得到的回报。 终究不是她。 心境忽然开阔,她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变得更为生动起来,系统惊了一惊,“你……”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妲斐的修为已经上万年没动过了,因为被人下了禁制,她无法飞升成仙,便一直卡在九转渡劫期的瓶颈,时间长到它都差点忘了她的身份。 现在它竟然察觉到瓶颈的松动。 妲斐懒洋洋歪着脑袋枕在膝盖上,“我也没想到它会松动。” 她对于飞升成仙向来是没有欲念的,比起飞升成仙,去往仙界过那无聊的生活,她更喜欢体验这世间百态,把那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一遍,那样有生气的东西才是她喜欢向往的。 她的手指轻弹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发呆。 系统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叫阿络的少年端着做好了的饭菜送了过来,“斐斐小姐,这是我们老大给你做的早餐,你尝尝看。” 妲斐回过神,“他人呢?” 她问的声音又软又柔,让人无法狠下心来不回答,老大的嘱咐一瞬间被阿络被抛之脑后,他回道:“老大正在摸枪。”顿了顿,他补了一句,“老大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摸枪,斐斐小姐你吃完东西要不你去看看他?” —— —— 星舰平稳的在宇宙空间里行驶着,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无垠的黑暗以及那些散发着亮光的星球,还有那些肉眼可见的尘埃粒子,组成了一幅壮阔而压抑的,深沉的景色。 巫师靠的沙发上正正近着窗,他没有往外面看,而是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缓缓擦拭着手中的粒子枪。他没有开灯,暗色下银质的枪微弱的反射着没有关紧的舱门外亮着的光,偶尔一瞬间,就能看清他那双沉静冷漠的眼眸,像是深渊一般。 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门被推开,他头也未抬,冷声道:“滚出去。” 他的声音过于冰冷无情,把推门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声音有些怯弱道:“抱……抱歉,我这就回去。” 阿络可呕死了,他没想到他把 人带来,老大这么凶狠的一句滚,这不是折腾人吗!太过分了! 听到是她的声音,巫师抬头,还未思考便脱口而出,“等等!我不知道是你……” 少女往回走的脚步一顿,乖乖站在那里没动。 看着她又乖又软还柔的模样,巫师是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抓着手枪的手指紧了几分,他歪过头没看她。 阿络轻轻推了一下她。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他走来,坐在他身边,“你心情不好吗?巫师?” 男人沉默,“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阿络说你心情不好。” 巫师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少年,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你听他的话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门外的阿络打了一个寒颤,迅速撤离。 本来就是心情不好,还不让人说,果然年纪大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呵! 要不是他是老大,他才不会将斐斐小姐让给他。 天知道他们伊巴卡有多少年轻气盛的少年对斐斐小姐一往情深,但是有老大这个带头的挡在前面,不得不含恨让步,太可恨了! 房间里,少女轻轻弯了下唇瓣,“看来你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了。” 巫师翻身给她让出半边的沙发,将她抱坐在上面,随后脱下自己外衣盖在她身上,“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又看不见,从哪里知道我不开心了?嗯?” 妲斐笑,“直觉告诉我你现在很不开心呀。” 她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男人的外衣,因为有些冷,她将衣服抓得有点紧,小声道:“你为什么会不开心。” 巫师没说话。 他刚才在这里思考了很久。 他和埃德温有交易,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甚至算得上是朋友。 埃德温喜欢斐斐。 他也喜欢斐斐。 之前他一直压着自己的感情,现在他想,这种压抑是否是错误的抉择。 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下定决心。 第54章 弃子篇【21】 星舰到了科水星的安全区,舱门打开的时候,风吹了进来,有些冷,妲斐微微蹩眉,旁边巫师正想要脱外套,在外面等待的大猫刨着爪子再也忍不住嗷呜一声朝妲斐扑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庞然大物,拥抱住的时候满手都是软和暖,妲斐撸着它的毛,蹭了蹭他的脑袋,软软道:“阿昭我回来了啦你开不开心呀。” 大猫自然是极开心的,尾巴一直晃来晃去各种拱她,她得把它抱紧才不会摔下去。 巫师将原本碰上扣子的手放了下来,语气淡淡的吩咐旁人,“带斐斐小姐回去休息。” “是。” 原本负责服侍妲斐的少女走了出来,轻声道:“斐斐小姐请和我来。” 妲斐正想跟她走,大猫一个尾巴将她卷到了背上,突然得吓了妲斐了一跳,叫出声来,“阿昭!” “喵呜!喵呜!” 巫师面无表情,摸了摸腰间的枪,眼神沉沉,等到人和猫都消失了,他轻描淡写道::“我看那只猫吃得太多了,是该减减肥了。”不止肉肥,胆子,也挺肥的。也不想想小丫头怎么受得住它的□□,还撒娇,啧,看它那壮实的身躯,一压都能死十几个,这么凶残,还卖萌呢,不嫌恶心? 更何况小丫头才刚刚见了自己的男友娶了别的新娘,心里难受蹩着不说,怎么还有心思去哄它? “果然是一只蠢货。”他低声骂了一句。 在他背后的菲洛仰头,一脸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他怎么觉着老大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的味道?真特么酸啊!一只猫都能让你耿耿于怀,拿出你的魄力来,上啊!你怂什么呢!? 巫师以为小丫头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所以一直让人密切注意着,一有什么不对劲就通知他。 他很忙,不经常留在科水星,又为了让自己的那些心思冷下来,三天两头便接一次任务,忙得脚不停歇,他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少想一些,冷却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而这样也果然有了一些效果,他的脑海里不再时时刻刻想着她。 黑暗中,粒子流弹从身边擦了过去,男人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窜动,他回头开枪,砰的一声,敌人应声而倒,而前方的路也被轰然炸断。 骤起的火光里,照亮了那双冰冷如深渊的眼眸,他换了枪,毫不犹豫转身担当了断后的位置,冷声对着下属道:“走!” 几名下属身上已经染血,神色沉重极了,他们咬了咬牙,“不可以!老大!我们断后!你离开!” 巫师对他们的这种表现嗤笑了下,“就你们这样,还断后?什么鬼玩意,赶紧滚!” 火光中,埃德安抬手,示意人停手,他从模模糊糊的黑暗里走了出来,目光看着巫师,“我知道你们早晚有一天会来对付我,所以雇佣了你们的死敌来保护我,巫师,你轻敌了。” 在他身后,排排列着的机甲瞳孔冰冷的盯着他,手中的机械枪筒高高举起,只待埃德安一声令下,就会发动猛烈的攻击。 目光落到那些受伤的下属身上,他笑了,“谁都逃不掉的,一起留下来吧,你们死了的话,伊巴卡不可能还毫无芥蒂与埃德温合作,而我也能消除一个心头大患。” 留着巫师活着,对他而言无异于养虎为患。 他之前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科水星,若是知道了,那次去科水星就不会只带那么一点人了。 但是就算是带了人好像也没什么用,既然是据点,想必是布置得坚不可摧的,层层防守下,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况且巫师的确很厉害,若不是他在埃德温的订亲宴会后就做了准备,只怕现在也成为死尸一具。 “他找你合作,我未必就不能找人合作,如何?拉斐尔星盗团,不输于你的伊巴卡吧?他们可是下了大力气,也要让你死在这里。” 无论什么地方,竞争这种东西是永恒存在的。王位是如此,星盗间为夺一个第一的称号,也是如此,在伊巴卡未出现之前,拉斐尔一直被誉为第一星盗组织,伊巴卡出现之后,凭借巫师的强势,居然把拉斐尔挤了下去,它的老大自然是恨巫师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正是抓住了这点,才和拉斐尔达成了合作的关系。 “不过一群废物罢了,”男人挑眉,毫不客气嘲讽道,纵然此时身处劣势,他也丝毫没有畏惧的姿态,“也妄想和伊巴卡相提并论?” 一台机甲跨到埃德安身边,安全舱弹出,一名男子跳了下来,站立在埃德安旁边,他拉下头盔,露出一张饿狼一样的面容来,恐怖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巫师在他脸上划的,对于男人来说,这道痕迹他一直留在脸上,就是为了让自己铭记那份屈辱,他要报仇,向巫师复仇。 看见此时巫师的狼狈,他整个人兴奋得不行,以至于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在对方沉静的眼眸中,他桀桀笑了起来,扬声道:“巫师!没想 到吧!你也有今天!” “我的确没想到。”巫师神色冷淡。 没想到拉斐尔为了让他死,可以下这么大代价,这么多机甲,拉斐尔怕是全部的心血都在上面了。 以为会看见对方恐惧的表情,但是对方冷漠的态度仿佛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他咬了咬牙,正要让手下动手,埃德温却是拦住了他。 “二王子殿下拦我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说好了,巫师的命交给我!我帮你对付埃德温让你登上王位!”男人神色阴沉。 埃德安笑了笑,摇头道:“我拦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对巫师手下留情,我只是想给他要一个宝贝,请等一会儿。” 男人冷哼一声,退在一边。 埃德安这才再度看向巫师。 巫师漫不经心道:“二王子殿下还有要向我要的宝贝?说笑了吧。” 埃德安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有啊。” 他温声道:“拉斐尔要你的命我是没有办法的,但你的手下我还是可以保一保的,只要你答应将那个宝贝给我,我以金棽星主神阿萨啦的名义发誓,不会对除你之外的伊巴卡成员动手,如何?” 对于这个宝贝,他势在必得。 如他所料,巫师果然问了,“你要的是什么?”他问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 埃德安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来,他道:“你把斐斐给我,我就放过他们,并且会将他们安置得很好,只要他们够听话。” 他早就想好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样的美人的。 埃德温不珍惜,他埃德安珍惜,他想要她,想要得不得了,他看到她就觉得心生欢喜,也只有她,才能让他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这样的美人,只有国王才有资格拥有。而他埃德安是金棽星的下一任国王,没有谁会比他更有资格得到她。他要为她打造一座华丽的宫殿,将金棽星最美丽的一切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 只是脑子里想想,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再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受了重伤的几个手下瞪大了眼睛,怒得抬起了手中的枪,“你做梦去吧!就你!” 得意洋洋的笑容才刚挂在脸上还未消失,他的视线却忽然一暗—— 嘭的一声,剧烈得仿佛响在耳边的惊雷,他错愕的睁大眼睛,然后 缓慢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臂。 那里已经开了一个巨大的洞,他的手正直直垂吊着,连着血肉丝,仿佛随时要脱掉下去的模样。 短暂的延迟后,无法形容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原本温和俊美的面容痛到狰狞,他怒吼,“巫师!!!” 男人垂下眉眼,手指轻轻触碰过滚烫的枪口,烈火一般的温度,他却若无其事道:“抱歉,打偏了,下次我会再注意一点的。” 上膛,枪口再度对准埃德安,他笑了笑,“这次不会偏了,相信我。” 若是没有打偏,那一枪,应该是打在埃德安的心脏上的,让埃德安立即安详的去见上帝。 此时埃德安已经没了谈交易的心情,他满眼都是恐慌,命令着那些机甲,“快动手啊!动手啊!快杀了他!!” 巫师嗤笑一声,“你回头看看吧,他们可顾不上你。” 他身后的那几个原本身受重伤的下属也也掀开了身上的衣裳,直起身子来,甚至有的还伸了个懒腰,“哎哟喂!演重伤真难啊!憋屈死我了!” 亲眼见着这一幕,拉斐尔和埃德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意识到什么,俩人迅速回头。 刚才的眼前一暗,原来是身后的所有机甲都失去了能量供应,眼瞳里的光消散,纷纷沉睡着。 那些机甲操纵者连忙弹出安全舱,大声喊道:“老大!这里有干扰机甲能量的装置!刚才一瞬间能量石灭了!” 巫师淡淡道:“你有准备,刚好我也有准备。”他知道他出现在埃德温的订亲宴,埃德安必定会防着他,早做一些防备,所以他们随身戴着可以干扰机甲运行的装置,只要手指一按下,装置开启,方圆十里的机甲都会被干扰失去运行的能力。 只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虽然没料到埃德安和拉斐尔狼狈为奸,但将人引出来,他就已经赢了,重伤是假的,断后是假的,无处可逃也是假的,到了这里,就是他巫师的地场。 他未有犹豫的扣下扳机。 埃德温瞳孔一缩,迅速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猛地一下拉过拉斐尔,拉斐尔大骂了一声,眼睛睁得极大,“你!”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嘭的一声,他的身子一歪,眼睛睁得大大的,往后倒了下去,竟是死不瞑目。 巫师已经开了枪。 “拉人挡了一枪吗?”他自言自语道,“没事, 还有下一枪。” 说完,再度上膛,再度瞄准,一切不过眨眼之间。黑夜中,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极为冰寒的暴风卷过,要将一切撕得粉碎。 “二王子殿下,唯有她,是你不能妄想也不能动的宝物。”他轻声道,那是连他都不敢随意触碰的宝贝,他又怎么能够容许别人的窥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埃德安无法反应过来。 不过几个呼吸,他便从胜利者变成了战败者,埃德安咬了咬牙,“你别得意!总有一天……”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浓厚的烟雾从他身上漫出来,将他整个人的身形遮盖。 巫师未有犹豫,朝烟雾里开了一枪,一声闷哼,等到烟雾散去,埃德安已经消失不见。 “狗娘养的!!竟然被他给逃了!”下属上前一步,气急道,“我还想着将他大卸八块喂狗!太气人了!!他居然还有这种鬼玩意!” 巫师收回目光,看向那些失去了主心骨慌乱的持枪盯着他的人,他们不敢开枪,因为巫师是一个在枪林弹雨里也能将他们反杀的恶魔,对上巫师的眼睛,他们战战兢兢,脸色苍白,“别!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开枪了!” 刚才骂狗娘养的男子冷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老大都死了,就凭你们也还想动我们,废物们,我们老大可不屑对你们动手,还不快滚?!” 不过一会儿,人全部滚了。 对于星盗组织来说,拉斐尔的死去无疑于人民失去了国王,而巫师的存在就像强势来犯的敌国,他们慌乱,想要逃离,机甲也顾不上,就怕晚走一步对方就会改变主意杀了他们。 等到人全部走了,巫师抬手,抿唇咳了一下。 “老大!”手下连忙来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摇了摇头,“你联系一下科水星,让他们过来将这些机甲带走,记得躲开金棽星的星际要塞。” “知道了。”手下点头,立刻打开通讯仪联络科水星。 接通讯的是阿络,在对接完后,他神色略有犹豫。 巫师看到了,他的手抵着唇,问道:“出什么事了,说。” 阿络道:“也没什么,就是斐斐小姐……” 巫师眼神一厉,声音冷了几分,“说清楚!” 阿络被他一吓,连忙道:“就是斐斐小姐跑来问了老大好几次,然后老大都不在,她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 巫师一梗,压低了声音怒道:“怎么不早和我说!”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她从来没有问过他。 阿络抓了抓头发,“这不是,老大你忙着嘛,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情打扰你。” 这一晚,巫师迅速带人连夜赶回金棽星,星舰不要命的在星航道里飞驰着,速度堪比光速。 等到落在了科水星后,负责维修星舰的工具师唉声叹气,“你们这可要我怎么活啊!这……这……你们超速行驶了吧!你看看这发动器!都烧成了这个样子!再往后一个星球!它就可以报废终结自己的生命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太为难人了!” 星舰的维护工作量实在太大,少则一月多则一年半载,要是多来几次,他这个工具师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巫师充耳未闻,下了星舰后脚步迅速,步子迈得极大,问着旁人,“她现在在哪里?” “是斐斐小姐吗?” 男人不耐烦,神色更冷,“她在哪里?快说!” 吓得人连忙回道:“斐斐小姐在后花园!” 巫师转角就朝后花园走去,走路生风,带得人头发飞扬,气场又冷又硬还强大,让路过的人瑟瑟发抖。 他们老大这一趟出去回来,怎么这么凶呢! 嗯……似乎一直都很凶的来着。 后花园里,侍女在陪妲斐摘花,当初后花园不过是伊巴卡成员的训练场,妲斐来后,巫师觉得女孩子家喜欢梦幻漂亮一点的地方,就把这个训练场拆了修花园,从别的星球运过来的泥土,用上了防护罩遮挡了紫外线,再模拟出一个适宜花草生长的环境,种上一堆花花草草,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地方便成了伊巴卡根据地的一个著名景点,自我内部消化的几个基佬都喜欢在这里约会,说是讲个仪式感的情调。 微风拂面吹来,携着花香入了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巨大的透明防护罩里,少女站在一片花丛中,她穿着雪白的裙,旁边蝴蝶绕着她飞舞,她的怀里捧了一大束花,侍女在和她说什么,她歪着头,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 什么纠结什么深思熟虑都被抛之脑后,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喜欢她,他深爱她。 他自信自己能给她幸福快乐,让她享受着一个普通女孩该有的美好的一切,安稳的生活着。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愿意他就可以将自己的整个心送到她手里!捏着玩揉碎着玩都随她的意! 他不想要再压抑了! 他想要告诉她他的心意! 男人终于下定决心,抬脚往前走去。 千万不要吓着她,要婉转一点给她适应的时间,他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千万种说明自己心意的方式,脚步也放得极轻。 侍女看到了他,在妲斐耳边说了什么。 妲斐露出笑容,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你回来啦!” 她笑得好看极了,像太阳,将男人冷硬的心暖得快要化了起来,不,是已经化了,化成了一团水,想轻轻把她包裹起来,完完整整的护在里面,让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 无忧无虑的,不会伤心难过。 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若是没有埃德温出现,她又何至于遭受那些痛苦难过。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放柔了声音道:“嗯,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她又说了一遍,“我等你回来很久了!” 她将手中的花递了出来,“送给你的!你看你喜欢吗?这是我和阿苒摘的。” 阿苒是巫师给妲斐找的侍女,毕竟伊巴卡都是些不懂得伺候人的糙汉子,好不容易有个女的也都是比男人更狠更毒的角色,他不放心那些人接触她,就在科水星的安全区找了一个不错的少女来照顾她。 而她也被照顾得很好。 那束花送到了他的面前,只待他伸手接过,一向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凶狠阴戾要么冷嘲热讽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紧张。 他手忙脚乱,把手放在衣角擦了一遍又一遍,佯做冷静的外表下,耳朵已经悄无声息红了起来。 他的爱意不再压抑,那是所有人都瞧得见的炙热,阿苒似乎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知情识趣的离开了。 花园外,一堆人悄悄咪咪缩在一起,兴奋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要表白的节奏啊!! 天啊啊啊去他娘的他们老大要表白了为什么是人家一个女孩子送花! 若是换作以前埃德温还未和加西亚乙织订亲的时候,他们还会压抑着自己,虽然他们压根不在乎抢人这种事情,但是说不定当事人双方在乎啊。 然而自从埃德温和加西 亚乙织订亲后,整个伊巴卡的人都放纵起来,他们无比期待着他们的老大能够成功抱得美人归,这个世界上,分明没有谁再比他们老大更完美了! 以前还在金棽星军事学院的时候就一直是年级第一,不不不准确点来说是整个军事学院的第一!因为就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 被泼了脏水后也带着他们绝地反杀,还创立了伊巴卡,强势将拉斐尔原来这个星盗组织的龙头挤到一边,之后一直洁身自好,不为美色所惑……嗯……不为美色所惑? 众人看了一眼男人对面那看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姑娘。 不,是为美色所惑的!他们的老大果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但是也很厉害就是了!比他们都厉害!是一个能配得上斐斐小姐的优秀的男人! 于是众人点头,磨拳擦掌,“上啊!快上啊!磨叽什么呢!我们还要训练!” “老大什么时候这么跟个缠裹脚布的老太婆一样了!这么久了嘴巴里还逼逼不出一句话吗!” “就三个字有那么难吗!” …… 第55章 弃子篇【22】 巫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沉默,最后轻轻叹息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花,“谢谢。” 他还是不愿用这份感情为难她。 妲斐弯唇笑了笑,柔声道:“不用谢。” 还真是小丫头,巫师苦笑了下,将她送来的花抱得更紧些。 在不清楚她心意之前,他若是说出来,她会害怕,她会在埃德温和他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在心里默默道:【等她将埃德温完全的放下,不再会为了我的告白而为难时,再对她说吧。】 这是再好不过的处理方式了。 在这之前,他愿意陪着她,顺便去给她找能够医治眼睛的东西,让她重见光明。 —— —— 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科水星的天空永远是灰色,死寂而安宁的世界,隔绝了外面的战火与烽硝。 而少女的容貌,也一日比一日更盛,就像完完整整绽放出来的白色玫瑰,让人心醉神迷。 她也仿佛忘记了埃德温的存在。 那个人被她从心里安静的抹除,再没有出现。 没有了埃德温的存在,手下们眼看俩人气氛越来越好,却什么都不说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必须得逼老大告白!”这是他们这次会议的主题。 围绕着如何让老大主动告白这一话题,他们在小黑屋里讨论许久,气氛火热朝天的,在最后要快有结果的时候,门嘭的一下被踹开了。 来人神色沉沉,道:“快!地下场集合!去金棽星!” 众人一愣,热情迅速消退下去,他们对视一眼,心有不安,最后挺直脊背,迅速朝地下场而去。 科水星上空,乌云积聚,电闪雷鸣,预示着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到。 妲斐原本正坐在大猫身上织平安符,雷声响起后,大猫喵呜的嚎叫出声,从地上爬起来甩着尾巴,嘴里不断吼着。 它被吓到了。 妲斐连忙安抚它,“乖,没事了啊,不要怕,阿昭。” 她仰头,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手中的平安符已经快要织完了,只差最后一点。 她叹了叹气,将平安符收在袖中,轻轻拍了一下身下的阿昭,“阿昭,我们去找一下巫师吧。” 大猫鼻 子很灵,早就将伊巴卡所有人的味道铭记于心,听到她说要去找巫师,立刻飞窜出去。 妲斐抓着它的毛,让它跑慢一点。 在伊巴卡养了这么久,它是越来越放肆没有顾忌了,根本没有人能管的住它。 看守的人看见她和大猫正要拦她,另外的人却是拉着他的手阻止了他。 眼神意会间,没人再拦,而在大猫消失后他们也迅速用通讯仪通知接下来几个关卡的人,让他们放人过去。 不一会儿,大猫就畅通无阻的跑到了集合场,尾巴一甩,喵呜一声,朝那神色冷漠的男人跃了过去。 巫师眼前一暗,那只大猫就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它匍匐下来,巫师这才看见坐在它脊背上的妲斐,“你怎么来了?守卫呢?没拦着迷?”他问,又是一道雷声,他眉头微蹩,“快下雨了,虽然有安置净化器你也不能淋着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你要去哪儿?”妲斐问他。 她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大猫应该带她来到了地下场,地下场是放置星舰的地方,巫师只有要离开科水星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巫师自然是不会将自己去金棽星的事告诉她的。 老国王已经死去多年,在老国王死去之后,埃德和埃德安的夺位之争越来越白热化,终于在前几天,战争彻底爆发,他必须要去协助埃德温。 他放缓了声音对她道:“我出去做一趟任务,马上就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少女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又要出去吗?” 她看起来有些没精神,这让巫师又是喜悦又是难受。 喜悦的是她也在乎他,难受的是他并不想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来,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下来,在半空之中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将手放了下去。 “我很快就回来。”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保证。 他已经提前安排好,埃德温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等埃德温登上王位后,他就回来陪她,到时候他也不做什么星盗了,带着她去把她的眼睛治好,去一个春暖花开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这些年里他一直没放弃寻人医治她的眼睛,前不久他找到了一个人,说有把握医治好,等他回来,就带她去找那个人。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来,眼神如清风明月般的温柔,“这次回来,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你等我,嗯?” 妲斐朝他点头,她迟疑了下,从袖里将自己编织的平安符递出去。 她的手指修长而雪嫩,红色的平安符安安静静躺在她手中,末尾还有一些没有完成的地方,但是已经很漂亮了。 看着那个平安符,巫师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这……送我的吗?” 他以前在埃德温那里见到她编织的平安符,那个时候还有些歪歪扭扭,他见埃德温宝贝得不行,还嘲讽了一下。 之后他无比的羡慕,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得到她编织的平安符。 妲斐似乎有些羞涩,她不好意思的撇头道:“抱歉……我还没有织完,你先带在身上……等你回来了,我再把它织完,到时候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带着了。” 巫师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慎之又慎的将她手中的平安符接了过来,他心潮涌动,内心柔情万分,但是沉稳内敛的男人自然是将这些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他只是将那平安符略微握紧了些,又怕自己把它弄坏了放松了力度,轻声道:“谢谢,我会好好戴着的。” 大猫喵呜喵呜叫了起来。 通讯仪不断的亮着红光提醒他,手下也在他旁边催促道:“老大,我们该走了,战事紧急。” “那你去吧,记得平安回来。”妲斐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男人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沙哑而带着磁性。“我走了。” —— —— 巫师离开后,妲斐一直在等,这期间她又陆陆续续编了很多平安符,侍女阿苒问是给谁的,她弯唇一笑,柔柔道:“给巫师的。” “哦~”阿苒长长揶揄了一声,“是给巫师的啊。” 妲斐歪头,“嗯,怎么啦?” 阿苒忍不住捂鼻子仰头,天啊啊!斐斐小姐真是太可爱了!无论多少年都这么可爱!她的声音和她的脸简直就是世间珍宝! “没什么……”好不容易压住了那股热潮,她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就是觉得,巫师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那个男人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要是知道斐斐小姐给了编了这么多平安符,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 斐斐小姐给巫师大人编平安符……嗯……她忍不住问道:“斐斐小姐喜欢巫师大人吗?” “喜欢啊。”妲斐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得到这个回答, 阿苒居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要是巫师大人在这里就好了,听到斐斐小姐说喜欢他,他肯定像个傻子。” 妲斐露出柔柔的笑容来,“真的吗?那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好了。” “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 —— 埃德温的兵变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埃德安与王后被擒,埃德温下令将俩人关入金棽星的死牢。 几十年的争夺里,他终于彻彻底底赢了一次,将那些人踩在了脚底不得翻身。 加西亚家作为功臣,自然得了丰厚的封赏,只是加西亚家并不太满意这份封赏,他们更倾向于让埃德温封加西亚乙织为后。 一个为王,一个为后,日后加西亚乙织诞下嫡子,便是作为金棽星的继承人而存在,金棽星的继承人血液里有他们加西亚家的一份,对于加西亚家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封赏,其它的什么也比不上这千分之一。 只是他们若有若无在埃德温耳边提了好几次,对方都在推脱,说还未登位,且还没处理好金棽星的那些病疮,不宜迅速封加西亚乙织成为王后。 加西亚家虽然不满,却没说什么了。 毕竟埃德温是杀掉自己的兄弟登基,不满他的人自然是有的,若是不处理好,也是一件烦人的事。 得到爷爷父亲让自己再等一会儿的回复,加西亚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预感,必须让埃德温及早封她为王后,不然一定会出什么事端来阻碍她。 身为加西亚家的女儿,她并不是真的天真单纯,只是埃德温喜欢她天真单纯,她爱埃德温,便在埃德温面前装作天真单纯让他欢喜。 她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的女人娇俏而迷人,侍女正在她的身后给她梳着头发,轻言细语道:“明日就是三王子殿下的登位大礼,乙织小姐可要好好打扮,宴会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不知羞耻的女人觊觎三王子殿下呢,你可不能心软,你一心软,她们就要爬到你的头上。” 她当然不会心软的。 加西亚乙织想。 任何只要想和她抢埃德温的女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半去看了我以前的那本《爱我就要杀死我》,然后瞬间有了新灵感。 下一本言情文。 女主 看起来,超乖。 但是却,超婊。 喜欢自己的脸爱慕虚荣享受众人的宠爱追逐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有掌控欲强的兄长和父亲,以及青梅竹马,她们都想要争夺女主但是最后全部死光啦!!! 我还是喜欢写报社暗黑文,叹气。 爱我就要杀死我黑色变形记简直是我写的最开心的一篇。 对我新文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看下黑色变形记再决定收藏不收藏,我00:05分开预收。 名字就叫——《要乖》 抱歉我实在是取名费。 只是觉得这个太契合主题不过了。 第56章 弃子篇【23】 巫师离开科水星的第三十六天,妲斐去找留守在基地的星盗,给巫师发了一封通讯。 因为不便接收视频通讯,巫师改成了语音接收。 夜风吹了过来,少女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她说:“你还没回来吗?” 巫师靠在背后的墙壁上,他刚才和埃德温讨论一些事情,接到通讯后就来到阳台这儿,本以为是手下有什么事要通知他,没想到听到的是她的声音。 他冷戾的眉眼温和了许多,原本抽的烟也被他夹在手里往背后的墙壁上一点,灭了火之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还有三天,三天之后我就会回来了。”他回复着她。 在埃德温胜利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回去了,但埃德温让他留到他宴会结束。在金棽星,每一任新上任的国王都会举行一次世纪宴会,邀请各个星球的统治者,同时大赦那些罪行并不严重的罪犯。 “最近在做什么?”他问她,低垂的眉眼有些温柔。 妲斐想了一下,“最近在织平安符,织了好几个等你回来,然后和阿昭玩……”提起那只大猫,她话多了一点,声音也有些欢快,“我觉得它最近又胖了,它抱我的时候我都快无法呼吸了,特别重!但是一推开它就会喵呜喵呜叫得很可怜,它还很能闹腾,经常有人跑来给我告状说它怎么怎么折腾人啊……”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巫师觉得这夜色都格外好看起来,天上飞的蝙蝠,阳台上开的花朵,明亮的灯光,华丽的宫殿,还有那云那月亮,都是前所未有的美景。 说着说着,她似乎困了起来,他听到了她的哈欠声,不由得直起了身子,“困了吗?困了的话让侍女带你回去睡觉。” “是有一点困。” “那你断通讯去休息一会儿。” “嗯,好。” 通讯被挂断,巫师却没有立即收回通讯仪,他看着通讯仪,然后缓慢将它握紧,最后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她说她在科水星给他织平安符。 他收了通讯仪,撩开风衣,那里正挂着她送给他的平安符,因为最后结尾的线还没弄好,便经不起折腾,尽管他再三注意,在之前的战斗里也还是让它散了一些。 他琢磨着想将它弄好,忽然之间,他的身子微微一顿,敏锐的往后看了过去。 一只黑猫喵呜一声,跃上的阳台的护栏,尾巴一甩,跳了下去。 他收回目光,错觉?他刚才似乎感应到那里有人。 不一会儿,加西亚乙织提着裙角朝这里小跑了过来,背后还跟着几名侍女,她似乎在寻找什么,看到他后停了下来,颔首道:“巫师大人。” 巫师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加西亚乙织看了一圈阳台,问他,“巫师大人可有看到乙织的黑猫,它之前从乙织怀里跑了出去,乙织到处找都找不到它。” 巫师往前一指,“刚才从这里跳下去了。” 加西亚乙织说了句谢谢,带着侍女去找猫了。 巫师这才回去。 埃德温还在等他,他手中拨弄着棋盘上的西洋棋,听到声音,抬头笑道:“回来了,那我们继续吧。” 加西亚乙织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猫,她抱着黑猫逗弄着它,走到埃德温身边坐了下来,黑猫趴在她华丽的裙上,□□着她的手指,她发出欢快的笑声。 一边下棋,一边继续之前的话题。 那就是如何处理埃德安与王后。 下了几局后都是巫师赢,埃德温喝了一口水,温声对加西亚乙织道:“乙织,夜已经深了,你先回去休息,过几天就是新王宴会,好好做些准备。” 加西亚乙织撒娇,“可我还想再陪你一会儿。” 那只黑猫跳到了埃德温腿上,喵呜喵呜的叫着,巫师看了一眼,“很可爱的猫。” 埃德温摸了一把猫的头,意味不明道:“还是帕拉斯要更可爱一些,可惜帕拉斯太难找了。” 他将猫抱给加西亚乙织,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即坐了回去,“去吧。”加西亚乙织脸色微红,嗔了他一眼后离开了。 加西亚乙织离开后,埃德温命令殿内的侍女也离开,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了他和巫师。 他终于不用再伪装,而是将那些棋子一推,靠在椅子背上,露出了厌烦的情绪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那么像个三王子殿下,像个国王,而是像之前在科水星挣扎求生的少年。 巫师视而不见,他将那些棋子收了起来放在一边。 埃德温低垂着眉眼,“斐斐她……现在怎么样?” 盖上盒子,巫师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回道:“她自然是过得很好的。” 他将一切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让她远离那些痛苦忧怖,伊巴 卡的人都喜欢她,将她当做吉祥物,他们给了她喜爱与热情,而他见证了她从刚来时的拘束到最后的随心所欲。 第57章 弃子篇【33】万更一 三日之后,埃德温举办了他成为国王后的第一个宴会。 森罗的守卫自中央的金色王宫如星罗棋布一般往外蔓延,一架架星舰停留在金色王宫外,夜色下辉煌灯光将王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金器的盘玉器的花瓶,温室里培养出的鲜花装饰在王宫各处,显得繁花锦簇,花香香飘十里。 那些处在统治者阶层的千金少爷们穿着美丽的华服微笑的交谈着,言语里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和冷漠,斛筹交错间,却是一副欢声笑语的画面,仿若人间天堂。 巫师坐在角落里抽着烟,手下站在他背后双手环胸,神色冷漠的看着宴会中假面覆脸的宾客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们极不喜欢这种场合,这种充满了阶层等级制度的宴会,冬日夜色的渲染下,仿佛是一群吸血鬼聚集的盛宴,他们仿佛都能看到一群将天空覆盖乌泱泱的蝙蝠,血红的眼睛散发着寒人的光亮。 “国王陛下到!” 一道极大声的通传,响彻整个宴厅。 众人看了过去。 年轻而俊美的国王,在众人迎接的目光下走了进来,披风在冬日的寒风中被吹得飒飒作响,他进来的时候,将风雪也一并带入。他的神色幽深而冷漠,如同这冷寂的冬夜,里面似乎有风雪在席卷着聚集。 他抬眸看了一眼巫师所在的位置,随即收回目光,朝人群中央走去。 美丽娇俏的加西亚乙织跟在他的身边,她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笑得甜蜜而天真。 “国王陛下和乙织小姐真相爱呢,看乙织小姐,笑得多么幸福啊!” “再过不久国王陛下就要封乙织小姐作为王后,到时候加西亚一家可就水高船涨,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呢。” …… 那些声音细细碎碎的散落在空气里,成了只言片语听不清晰的碎片,而将这些碎片收拢在一起,就能还原出他们这句话的本质。 嫉妒羡慕,欣赏向往。 加西亚乙织笑得更加开心了,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挽着埃德温,埃德温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脸颊微红,谁都看得出她的娇羞。 加西亚一家看着这一幕,也都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当初让乙织嫁给埃德温的决定是对的,现在不仅乙织获得了幸福,而他们加西亚家,也将得到前所未有的荣光。 乐手拉着小提琴,琴音融入了那些细碎的声音里,缓慢而 悠扬的,如同夜色里安静飘落的雪,寒风从打开的窗外吹来,一片白色的雪从巫师的眼前飘落,落在了他修长而有些苍白的手指上。 雪化了。 他看向窗外。 那些身上带着枪的守卫,如同密集的蚂蚁一样,让人心生不喜。 一个手下看了一眼,皱紧了眉头,“也不知道安排这么多人干嘛,还担心有人刺杀他吗?” 要知道他刚刚登上王位,就手段利落的将埃德安和王后的人抹除得干干净净,现在还会有谁敢对他动手? 巫师看向了已经走到高台的埃德温,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了几分,随即他笑了笑,笑容却没什么暖意,“阿络。”他喊。 阿络回头,“啊?老大怎么了?” “你出去帮我摘那一枝梅花回来,我带回去送给斐斐。”他指向窗外那开放的红梅。 阿络说了一声好,朝大门外走去,他刚要踏出门,守卫就拦住他,面无表情道:“宴会未结束,不允许离场。” 阿络皱眉,“我出去摘花都不行?” “国王陛下吩咐,谁都不能离场。”接着守卫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去,摘一枝梅花回来给这位宾客。” 很快那人摘了一枝梅花回来递给阿络,阿络冷了守卫一眼,“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还不准离场?什么破规定。 埃德温这也飘得未免太厉害了吧?? 他将梅花拿了回去,将刚才的事情和巫师说了说,巫师摩挲着手指,眼神越发冷漠。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这场宴会,任何人,除了守卫,都不能携带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忽然看向在高台上说话的埃德温,眼眸暗沉,仿佛光入不进眼。 埃德温说完了开场的公话。 宴会继续,他和另外几个星球的统治者在谈论着什么,而加西亚乙织则是回到了自己父族,听他们叮嘱着什么。 时间已经越来越晚。 那些统治者从他身边散开,埃德温看向了巫师,然后朝他招手。 明亮的灯光将所有人笼罩,新任国王的眼眸幽深如黑暗。 巫师起身,风衣被身后的寒风掀了起来,红色的平安符挂在他的腰间,丝丝缕缕的红线散开,他往前走了一步,风衣落了下去,将平安符完完全全遮盖。 他走至埃德温身边 ,埃德温递给了他一杯酒,露出了笑容,道:“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一杯酒,是我的谢礼。” 巫师接过,微微摇晃了酒杯,清澈的酒液晃动散发着清甜的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他说,声音没什么情绪,神色冷漠。 埃德温靠在旁边的大理石柱上,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 他从一个失去所有的废物王子成长为了如今金棽星的王。 他现在,拥有了一切。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巫师的样子,他去给斐斐拿生日礼物,穿着银色风衣的男人在伊巴卡成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容貌俊美,眼眸深邃,腰间别着一把粒子枪,朝这里走过来的时候,神色冷峻,气场强盛极了。 那个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如同蝼蚁一般。 而现在。 他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埃德温了,他在巫师面前,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居于下位,而是处于上位。 他和巫师的地位终于颠倒过来,他可以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俯视着他。 他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完,然后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像是无意的,带笑询问巫师:“算作是报酬,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巫师摩挲着手上的梅花,梅花开得极艷,红得像是落在白雪的鲜血,花枝有些粗糙,和着手上的茧,摩擦间让人有种隐匿的舒适。“我想要的都给我?”他似笑非笑道。 四目相对,似有风雪风暴。 “可惜啊,埃德温。”明亮辉煌的灯光下,他漫不经心道:“你并没有什么能给我的。” 这个回答,仿佛引爆了什么结点,让那虚虚维持着的平静祥和,断裂开来。 巫师转身欲走,埃德温却扬起了手,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他不轻不重道:“拦住他!” 一瞬间,仿佛早有暗号了一样,穿着盔甲的骑士率着军队冲了进来,将巫师团团围住,宴会上的宾客吓了一跳,酒水洒了一地,他们想要跑出去,却被那些守卫拦住,“国王陛下有令!谁都不能出去!擅跑者!杀!”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老大!”阿络他们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的意识里,埃德温无论是怎么都不会对他们老大动手的,因为埃德温能够走到现在,全凭老大在背后支撑。 无论是军火,还是金钱,伊巴卡源源不断的朝埃德温输送着资源,没有伊巴卡,就算有加西亚家,埃德温也绝对无法和埃德安抗衡,因为只伊巴卡,就完胜于埃德安手下的那些酒囊饭桶。 他们想要拔枪,手一摸腰间却是空的,这才想起这场宴会禁止携带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们进来的时候武器已经被收了。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阿络吼道:“该死!”有士兵前来控住他们,没了武器他们也不是任由宰割之辈,阿络踢翻旁边的餐桌,翻身跃起跳到一名士兵背后,双手抱住士兵脖子将士兵脖子扭断,夺过士兵手中的枪。 “埃德温!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成为金棽星的国王的!”伊巴卡的成员们眼眸发红,目光阴鸷的注视着穿着王服的埃德温,“你现在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埃德温神色未有波动。 巫师帮了他,那又如何? 他原本也是发自真心的感谢着他的,甚至想着等他成为国王之后好好封赏巫师的,直到他知道了斐斐喜欢巫师后。 他的斐斐不再记着他,他的斐斐收回在对他的所有感情,倾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他看着她朝巫师露出从前对他的笑容,看着她和他的一切,嫉妒的快要发狂。 那次订亲宴之后,他实在是太想念斐斐了,又害怕斐斐因为他的订亲宴而恨他怨他,便用自己的血液铸就了新的魔镜,魔镜成形的那一刻,他迫不及待想从魔镜里看见她。 他从魔镜里看到她。 她在花丛里摘花,黑色的发丝如河水流淌在她的手腕上,血红的玫瑰花衬得她手指白皙,陌生的姑娘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回过头。 然后那张生动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那一瞬间,他以为她看到了他,心脏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他就像个许久没得到水喝被流放的罪犯一样,猛的看见那时间最为清澈甜美的水源,便忍不住内心的渴望,贪婪的吞噬着,注视着。 姿态无比的难看。 然后,他看到她捧着花跑到巫师面前,将手里的花送了出去,他看到巫师眼中的,那和他一样的东西。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斐斐离他越来越远,离巫师却越来越近。 那些感激,那些情谊,一日复一日的,变成了仇恨,变成了愤怒,变成了杀心。 而在看到他腰间挂着的平 安符时,一切喷发至顶点。 那原本是他的,那原本是他的是他的!他一遍又又一遍这样的想着,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揉碎了一般。 斐斐本应是只会给他一个人编织平安符的才对,斐斐本应是一直思念心悦他的才对,可因为巫师,什么都变了! 就连那次订亲宴,恐怕也是巫师故意的,他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斐斐,故意将斐斐带来金棽星,什么察觉不到她在星舰上……分明都是借口!依照他巫师的精神力,星舰里有什么人会察觉不到? 他只是想将斐斐带来他的订亲宴,让斐斐看着自己和加西亚乙织订亲从而对他死心罢了!天知道当他在订亲宴上看见斐斐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心脏都停了,羞愧,无地自容,震怒,不敢相信,却还要佯做陌生的平静,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丢下加西亚乙织跑到她面前解释。 巫师分明算好了一切! 他算他埃德温不会放弃和加西亚家结盟的机会,他算斐斐会因为他埃德温和加西亚乙织的订婚宴而死心! 他一直隐藏着内心的戾气与恨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也越来越针对着埃德安与王后,发泄着那些随时快要溢出去的怒气,终于,他和埃德安交战了。 原本是要更拖后一些的,等他什么都准备好,万无一失,再对埃德安一击致命。 可是他忍不了了,他想要赶紧坐上国王的这个位置,只要他当上了国王,他就可以把斐斐带回来。 然而等他当上国王以后,他发现他已经晚了。 魔镜里,斐斐趴在阿昭的身上对着阿昭说,“等巫师大人回来以后,我就跟他说我喜欢他,我心悦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要把我编织的平安符都挂在他身上保他平平安安。” 晚了啊。 还是晚了啊。 既然已经晚了…… “留在金棽星吧。”他的眼神漠然,“我不想对你动手,你留在金棽星。” 巨大的机甲从宴厅外驶了进来,将巫师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埃德温退后一步,警告了那几个想要动手的手下,“要是再反抗,就和你们老大一起死吧。” 随即他看向巫师,“你也是一样的。” 稍有异动,军队开枪,机甲扫射,他顺水推舟给巫师盖上刺杀国王的罪名,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他扯了扯嘴角。 自我放弃的想,就这样吧,让巫师成为第二个他,斐斐等不到他,自然会心死的。 —— —— 妲斐没有等到巫师回来的消息,她的平安符织了十一二个,后来待在屋子里实在太闷,恰巧侍女不在,大猫跑出去玩,她便出去准备找人问问巫师的消息。 通道上很安静。 她扶着墙壁往前走着。 没人带着,她摸索着摸索着就迷了路,不知道左右前后是哪里,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人之后,她就只好凭着感觉继续往前了。 忽然她听到一声怒吼。 这怒吼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扒着墙壁,听到有人提到老大,便凝神去听。 “狗娘养的埃德温!这特么是什么意思?把我们老大囚禁在金棽星不让他回来,斐斐小姐怎么办!”这是刚才怒吼的那道声音。 会议室里,伊巴卡的成员满目凝色,之前接了阿络通讯的人道:“阿络说他们正在寻找逃脱的办法,但是需要支援,我看我们赶紧派人去金棽星协助他们。” 他看了众人一眼,吩咐道:“机甲,军火这些通通都准备好!还有干扰装置器也一起带上,我们这次必须要把老大救出来!” “阿络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斐斐小姐,你们都给我藏着点事知道吗?” 他们在会议室里商谈完毕,神色沉重的宣布散会,有人拉开了门,随即愣在原地。少女站在门外,目光空洞,她将手放在胸前虚虚握着,听到门开的声音后,她眨了眨眼睛。 她上前一步,坚定道:“我想去金棽星。” 她请求道:“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去金棽星。” —— —— 科水星的夏季是金棽星的冬季。 妲斐刚下星舰就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她身上披着带绒的披风,绒帽下的脸蛋雪白而嫩。 大雪不断飘落,她伸出了手,那些雪便落到了她的手心里。 雪化了,她的手碰上心脏。 刺痛的,微微有些难受,就像是小书生的那个世界里,她知道了小书生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时。 也是这样的疼。 【你爱上了他了吗?】 她轻轻的询问着她扮演的这个人。 没有回答,只是心脏越发的难受,这让妲斐有些不适。 妲斐看着剧情路线。 虽然中间出了些异样,但是总体而言并没有扭曲太多。 埃德温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他注定要统一这个星际时代,巫师再出色也不会赢过他。 这是天命。 世界的意志无法被扭曲。 她叹了叹气,白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那双漆黑的双眼。 下雪了啊,为什么又是下雪的时候呢,她真的很讨厌雪天。 旁边伊巴卡的成员正在试图联络着阿络他们,她站在一边,神色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似乎快要失去了知觉,那边终于联系上了。 “阿络!老大!”伊巴卡的成员们狠狠松了一口气,忙道:“你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已经到金棽星了!随时支援!”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略微放松了一些,可是神色还是冷凝的,“我们知道了,放心。” “啊?斐斐小姐……斐斐小姐……她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通讯器对面,听到这句话的巫师眼眸一沉,夺过阿络手中刚刚制作好的通讯器,厉声道:“胡闹!怎么能让她过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吗!你们是不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连我的命令都可以无视?!” “对不起老大,可是斐斐小姐非要跟着来,说她很担心你,我们没办法……拒绝她,你也知道的,我们实在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巫师深呼吸了几下,方才压住内心的勃然大怒,以免把这个不经折腾的简易通讯器弄坏了,“让她接通讯。” 伊巴卡的成员连忙将通讯器递给妲斐。 妲斐接过,声音温温柔柔的,“你不要生他们的气,是我要和他们一起过来的。” 巫师想说一些什么重话,但是又说不出口来,他根本舍不得凶她半句,最后只好干巴巴的冷硬道:“让他们好好保护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能受伤,知道吗?” 妲斐低声说我知道了。 通讯器里滋拉几声,一阵电流不稳后,巫师险些把手里这破烂玩意儿给砸了,当下他不能和她说太多话,在电流稳定后靠在背后冰冷的墙壁上嘱咐了几句,嘱咐完后让妲斐把通讯器递回给伊巴卡的成员。 伊巴卡的一名成员接回通讯器,对着那边的吩咐连连点头 ,等到后来他脸色难看的将通讯器放下,“那边信号断了。” “这可怎么办??” 众人对视一眼。 “老大说他们在金棽星的死牢里,让我们夜里安排一部分人去救援,一部分人转移金棽星守卫视线,一部分人在外面驾驶机甲准备随时接应,我们先按老大的吩咐做,等到了后面再随机应变。” “好!” “没问题!” “我带人去救援老大吧!” “那我带人去转移他们的视线!” “嗯,行,再安排一部分人驾驶机甲在外面等待,对了,还要保护好斐斐小姐,斐斐小姐和着驾驶机甲的在一起要安全很多。” “就这样吧,不然也没别的什么更好的主意……” 一行人商谈完,敲定了主意后,派人去打探消息。 一般来说,金棽星的夜晚城门守卫是最弱的,只是等打探完消息的人回来,答案并不乐观。 因为守卫实在是太森严了,来往的人流,无论是交易还是什么,都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他们本想用交易品的理由再加点金钱搪塞过去,但是现在肯定不行。 “直接打过去!”暴脾气的锤着窗道。 “那样必定会惊扰埃德温,更不利于我们的救援行动。”立刻有人否定这个提议。 “那怎么办?如果机甲只是停留在这里,根本难以支援!到时候他们一封境!就没有办法了!” 妲斐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忽然抬起头来,“我有办法。” 这是妲斐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使用媚术。 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守卫们没有任何防备将她和伊巴卡的人放了进去,伊巴卡的成员们还有些懵逼,这也未免太容易了,他们都准备好随时战斗了,结果这……这就把他们放了进来。 时间紧急,既然已经进来了,他们便没有任何的犹豫朝金棽星的王城而去。 用完媚术妲斐有些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打了一个哈欠,神色厌厌。 寂静的黑夜里,大雪依旧没有消停,厚厚的雪堆积在地下,妲斐坐在机甲的机身上,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了毛茸茸的披风里,手掌捧着脸颊。 寒风吹过,她将帽子拉得更紧,靠在机身背后。 不知道什么 时候,她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口哨,手脚的冰冷麻痹让她不适的皱着眉头,睫毛微微一颤,有雪从眼睫上落了下来。 控制室里整装待发的成员们收到了救援队的通讯,他们迅速开启机甲,操纵着机甲朝王宫驶去,妲斐被侍女从机甲上抱了下来,留在原地等候。 雪越下越大,仿佛没有尽头。 妲斐已经听到那交战的火声。 侍女在旁边安慰她别怕,不会有事的,安静的在这里等待就好,却见妲斐忽然朝前面跑去。 侍女瞳孔睁大,“斐斐小姐!” “老大!太危险了!停下来!”阿络尖声喊着。 巫师擦去脸上的血迹,捡起地上的枪来,扛在肩膀上急速扫射。 嘭嘭嘭! 血雾不断在空中炸裂,他甚至看都没怎么看,只知道不断往前,那些朝他飞来的子弹大部分都被他躲开,少部分打在他身上,也仿佛没有打到一样,他的动作丝毫不受他们影响。 前进,开枪,盲狙,在枪里的子弹用完前一刻瞬间挑起脚下的尸体拿来做挡盾,再挑起一把枪落入手中,继续前进开枪。 黑夜中他仿若从地狱而来,眼瞳里漆黑无光,每一枪之后死亡人数不断上升,令人不由得为他的疯狂而胆寒。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杀不死!不可能杀死的!他们会死在他手里! 甚至有的已经心生退意,一脸恐惧想要逃开。 只是才刚后退几步,他的脑袋便轰然炸开,血雾四散,倒在地下。 刚刚赶来的埃德温放下枪,神色淡淡命令道:“吩咐下去,谁敢临阵脱逃,便崩了他的脑袋,全家流放星际蛮荒。” “另外,活捉巫师。” 将领拱手领命,迅速通传下去,也一同加入战局之中。 红色的鲜血很快将地上堆积的白雪染红,埃德温的目光落在巫师身上。他真真正正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厉害,领着一个不过几十人的队伍,生生在他千数军队的围剿下开出一条血路。 换作是他也无法做到。 只是…… “到此为止了。” 他说。 事到如今,已经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他绝对不能放任巫师逃出去,一旦巫师逃出去,他埃德温就会成为第二个埃德安。 他 第58章 弃子篇【25】 “别打了……” “求求你们!别打了!” “别打了……” 跪在地上的少女,捂着面容哭泣着,她的泪水划过苍白的面容,汇聚在尖尖的下颚,滴落在地,也滴落在埃德温的心上。 那些被俘虏的埃德温成员眼眸灰暗,老大就是他们伊巴卡的灵魂,而现在,他们伊巴卡的灵魂,没有了。 他们安静的等待着死亡。 身后的能量刀已经高高举起。 埃德温却翻出了控制舱,站在机身上,吼道:“都给我住手!” 脱去了王服的年轻的国王,站了机甲的肩膀上,火光映入了他的眼中,还有那哭泣的少女。 单薄的白色衬衣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跳下了机甲。 加西亚乙织提着长裙走到他身边,“埃德温……” 甜蜜灿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怔怔的看着埃德温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那跪在地上的少女走去。 不要哭,不要哭,斐斐。 为什么你要为他而哭泣? 他不过是一个,横亘在我们感情之间的磐石。 他终于走到她的身边,然后缓慢半跪在她面前,蔚蓝色的眼眸里,是痴痴的缠念,他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摸她的面容。 “别碰我。” 她说,“你别碰我。” 那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里,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恐慌和无助。 那是加西亚乙织第一次看见她所爱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再像一个帝国的国王,而像一个卑微的渴望着什么的男人。 在之前的时候,她甚至还在想着,是啊,王后绝对是她加西亚乙织的,她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那种不详的预感,一定只是太过在乎这个位置而产生的忧虑。 埃德温当了国王陛下,她就要做他的王后,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真正正的并肩相伴,留于这个帝国的后记史书。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那份不详的预感原来是真的。 她看着少女黑色的,宛如海藻一样散在肩膀上的长发,想起了她和埃德温订亲宴会上,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她想起了埃德温松开了她加西亚乙织的手,朝前踏出了一步时她的心机和不安。 跪在红色雪地里的少女,微微垂着头,白色的绒帽搭在她纤细白嫩的颈后,长长弯弯的黑色发丝如流水一样,散落在红雪之上。 她慢慢放下手来,露出雪白美丽的脸颊,眼睫一颤,白雪与泪珠落下,汇聚之后,轻轻一点,掉落在地。 那些围着他们的士兵,那些高举着能量刀的机甲操纵者,静默着。 雪也在安静的飘落。 尖塔之上,有浑厚的钟声响起,在天际之中回荡,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地上死去的男人,身上全是伤痕。 枪伤,刀伤,能量烫伤,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风衣散开,他的腰间,空荡荡的一片。 她的平安符,不在了。 她无声的哭泣着,将那些编好的平安符一个一个拿了出来,然后,手指颤抖的将它们挂在他的腰间,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十二个平安符。“我给你我的全部平安符,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没有回应,那个男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少女扑在他的身上,她终于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了,救救他啊。” 扮演的角色对无关的攻略人物产生了感情,身体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在外,一个在里,在里的自己对着在外的自己哭泣,求着她,让她救巫师。 妲斐的灵魂站在少女的面前,手指捧着少女的脸颊,轻轻擦去其脸上的泪水。 最后她低低的叹了叹气。 她啊,对自己,没什么抵抗力的呢。 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哭泣,谁能让她难过失望呢? 妲斐闭上了眼睛。 那些在空中飘散的细碎的光点被她一点一点收了起来,一阵风吹来,红雪被吹开,埋藏的红线露了出来,染了血之后,比原来还鲜艳的色彩。 少女一根一根的,珍惜的将它们捡起来。 巫师的灵魂就在里面。 视线重新陷入黑暗,妲斐的手指碰上了少女微红的眼角,渐渐与她融为一体。 她晕倒在了地上,脸颊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弯弯的黑色长发蔓延在雪上,如同那因诅咒陷入了昏睡的公主,不知何时会醒来。 埃德温抱起了她,如失而复得的宝物。 “陛下,伊巴卡的反贼如何处置? ” 埃德温未看一眼,他抱着怀中的少女朝那金色的王宫走去,声音消散在风雪里,“押下去,关起来。” —— —— 金棽星的红梅凋谢,冬日已走了许久,春日掠过的步伐里,枝条生绿,鲜花盛开。 埃德温将沉睡的少女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命人重重把守,不许任何人的探望,隔绝了外界的所有窥伺。他的保护意味如此明显,像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加西亚乙织的脸上。 窗外的梨花开了,加西亚乙织坐在镜子面前,缓缓打理着自己金色的长发,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小小的脸颊,长长的眼睫,金黄色的眼眸,精致得如同一个公主人偶一般。 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乙织小姐,外面天气很好,我们去放风筝吧,你不是最喜欢放风筝了吗?” 加西亚乙织眨了眨眼睛。 “放风筝?” 她侧头看去,轻声问道:“那埃德温会来看我吗?” 侍女支吾着说不出话。 陛下每日处理完政事就会回寝殿,怎么会来看乙织小姐呢。 一根金色头发落了下来,加西亚乙织放下梳子,拿了了那根金色头发一圈一圈挽在手指上,“蒙亚,你说我还能做王后吗?” 侍女回道:“乙织小姐身份尊贵,加西亚家又是陛下登位的大功臣,乙织小姐肯定是王后的。” “那陛下寝殿里的那位呢?”她问。 侍女脊背僵硬,干巴巴道:“她……她没有乙织小姐的身份,也没有乙织小姐那样强悍的父族……” “可是她有陛下的心啊。”加西亚笑盈盈打断了侍女,眼底却是没有任何的笑意,“你看,那一天之后,陛下再也不让我叫他埃德温了。” 她的笑容越发的甜蜜,如同掺了毒的蜜糖,“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在他的眼中,却比不上那个人的一丁点好。” “哪怕她一直沉睡醒不来。” —— —— 妲斐在金棽星满是鲜花开放的季节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一声喵呜叫,脸颊上暖洋洋的,紧接着被一团毛绒绒包裹,眼睫颤了颤,“阿昭?” 嗓音沙哑。 大猫喵呜喵呜嗷嗷嗷的蹭着她,尾巴一甩一甩的,显然是开心到了极点。 妲斐觉得喉咙异常难受,恶心得想要吐,便推开了它,扶着床沿,手摸着喉咙,呕了呕。 酸水被她吐了出来,但依旧是难受着的。 肚子的空虚叫嚣着吞噬补足饥饿,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涌出来,妲斐将它压了回去,闭上眼睛。 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一幕幕复原,她揉了揉额头,脑袋好疼,仿佛要炸了一样,不止脑袋疼,全身也都疼,像针扎来扎去的,难受。 系统说:“你看看你的积分。” 妲斐看了,她攒的积分没有多少了,“怎么回事?” 系统吼道:“你把巫师的灵魂收集起来,付出了五分之四的积分,你是傻了不是?五分之四的积分!!几百万啊!!!要五六十个世界才有这么多积分啊!” 妲斐觉得他的系统完整的诠释了什么叫狼一样的包租婆。 她趴在床上,让那些疼痛减轻些,眉头微微蹩着,“我扮演的人对巫师动感情了。” 系统震惊:“???你扮演的人不就是你吗!你爱上他了?!” 妲斐:“……” “不,小心肝我只爱我自己还有让我变得更美的东西,谢谢。” “那你说你扮演的人对巫师对了感情!” 妲斐纠结该怎么和她的系统解释这个问题才好,毕竟她的系统对修仙界着实了解不深。 “这样跟你说吧,修士历劫你知道吗?” 系统:“知道,不就是被雷劈吗?你不要当我是傻子。” 妲斐:“……” “那仙人历劫你知道吗?” 系统:“还是被雷劈?” 妲斐:“……” 分手吧,我没有你这样愚不可及的cp搭档。 她的嫌弃溢于言表,系统炸了,“你不要看不起我跟你说!没我你还在你的修仙界当一个小可怜!” 妲斐:“小可怜?” 是她对小可怜这个词有误解还是系统和她脑回路不太一样。 系统更大声了,“被未婚夫背叛被妹妹抢男人被亲爹亲妈抛弃被整个正道修士围攻你难道还不算小可怜吗?!” 妲斐:“我又不在意,算哪门子小可怜。”不在意的妲斐差点就拿着剑把她的未婚夫给砍了,无它,她不能接受有人抛弃她这张修仙界最美的脸跑去找远没有她美的女修 。 系统无话可说。 妲斐道:“仙人历劫,有一种是轮回历劫,轮回历劫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将自己的记忆修为抹去投入轮回,第二种是分出一道分/身将分/身投入轮回历劫,知道了吗?” 系统:“你还没飞升成仙呢。” 妲斐柔柔的笑:“可是我已大乘瓶颈,距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系统说不出话来了。 妲斐慢悠悠道:“虽然还不是完整的仙人,但是半个仙人算得上的,我之前太沉迷自己的美貌了,后来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就每个世界分出一道分/身和我一起做任务。” 她没有爱这种感情,不会爱人,一个人容貌再好看,没有爱的话也是假的。 她深深的把她前未婚夫的这句话记在心里。 “我不会爱人,但我分/身会啊。” 唯一的坏处就是分/身会影响本体情绪罢了,巫师死的时候她的分/身情绪波动太大,把她也给带偏了,不由自主就破坏了盲女的设定,后来她看她的分/身哭得太可怜,要命。 她那么好看完美的脸,一哭,她怎么经得住啊,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给她,然后脑子不清醒的就把巫师的灵魂给收了。 好不容易把她心爱的小分/身的请求给满足了,结果拿到巫师的灵魂后,小分/身太难过,就把她带昏过去了。 系统:“……” “百……百合?” 本体和分/身的设定,有……有点带感啊。 不不不不它可是一个正经的系统不能想那些不正经的事! 难怪它说看起来有点不像正经妲斐坐的事,原来是不正经啊! 妲斐嚎:“我现在好疼啊!” 她的小分/身救人,却要她这个本体来承受这份苦果,这就是违背了世界设定的下场。 系统:“反正只痛一个月,忍着吧。” 妲斐忍不住又呕了一下酸水。 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系统:“放心,楚楚可怜羸弱的美。” 妲斐放心了。 她的小分/身现在太难过不想管事,接下来的只能她这个本体来完成了,她不能再全心沉迷自己的美色了。 “我可以挣扎着到大结局的。” 她说。 毕竟她的新设定很牛逼,无敌。 就是有点烦人,不太讨人喜欢。 呕完了舒服很多,她趴在床沿,脸颊苍白。 门外忽然传来快速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穿着王服的埃德温匆匆走进来,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斐斐!” 妲斐现在因为自己的小分身恨死他了,埃德温刚刚碰到她的手,她便迅速甩开,“别碰我!” 神色冷漠而厌恶,仿佛他是一个人人避之的脏东西。 埃德温僵硬在原地,心脏一瞬间痛得几乎要停滞。 尽管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他还是不愿接受。 “斐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死了,你忘了他,好不好?” “明明我和你才是最开始相爱的……” 妲斐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长长弯弯的卷发顺着肩膀滑落下来,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最开始相爱?” “是啊。”她面无表情的说,“最开始相爱,然后毫不犹豫将我舍弃在科水星,让我等你一年又一年,等到你和别的姑娘的订亲宴?” “你当我是什么?埃德温?” 埃德温的脸色发白,他咬了咬牙,解释着:“我是为了复仇不得不和加西亚乙织订亲,我对她根本没有爱……” 妲斐低低笑了起来,她唇色鲜红,看不见的双眼里,映不出他的影子。 “你复完仇了吗?”她轻轻问,“三王子殿下,不,帝国的陛下。” 埃德温怔怔看着她。 他复完仇了吗? 他复完了。 埃德安和那个恶毒的女人被关入了死牢,他们的同党也被一网打尽,只待将他们的罪名公布后处刑,就什么都结束了。 床上美丽娇弱的少女依旧笑着,声音轻飘飘的,“复完仇的你,可愿意将这帝国拱手让人,废除和加西亚乙织的婚约,和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在科水星过完余生呢?” 可愿意? 会吗? 埃德温惶然,他伸出紧紧握住妲斐的手,喉咙动了动,干涩道:“斐斐,我做国王,你做王后,我们在金棽星一起过幸福的日子难道不好吗?况且……如果现在解除我和加西亚乙织的婚约的话,我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且加西亚家一定不满,到时候, 帝国动乱……” 意料之中的答案。 怎么会舍得放弃呢? 妲斐一点一点抽出了自己的手,低垂着眉眼漠然道:“看,就算是复了仇,陛下你也不会舍得什么呢,不得不?”她轻笑一声,“又怎么用的了这三个字呢?” 所谓的不得不,也不过是……一己之欲的借口罢了。 “斐斐!你为什么如此计较这件事情!我爱的是你不就可以了吗?”埃德温实在不理解。 他爱的是她啊,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她是他的救赎,没有她埃德温这个人早就死在了科水星。 他们相伴那么多年,那些朝夕相处的感情,难道就要因为这些被抹灭吗? 分明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可以了啊。 妲斐淡淡道:“可我不爱你了,陛下这样有意思吗?我请求你把他的尸体还给我,让我带着他的尸体回科水星……” 埃德温痛心的看着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将他的心丢在地上踩的人的嘴巴给封起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淬了火抹了酒的剑,一刀刀的扎了他的心上,让他痛到难以呼吸。 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那个时候……在科水星只有他们俩人的山洞里,斐斐是那样的贴心和温柔,她会给他治疗伤口,会哄着阿昭让他同她一起坐在它的掌心中,她的笑容,她的关心,她的恼怒,永远只会对他一个人露出来。 她是那样的依赖着他,信任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他说不喜欢她出去,她便乖乖呆在山洞里等着他回来,他说不喜欢她去安全区,她就再也未去过一次安全区交换东西…… 而现在…… 他踉踉跄跄起身,嗓音极哑,“我知道,斐斐,你刚醒……还在气头上,你冷静一会儿,我去吩咐人照顾你。” 说完,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去。 妲斐摸着喉咙咳了咳。 啊,真难受,不过怼渣男很爽。把人怼跑了她真是开心极了,她难受,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 【只要他留我在这王宫里一日,我便叫他天天受这样的苦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就连做梦,也被恶魇缠身……】 她绝对不会轻饶了埃德温,无论是她死前还是死后。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叭 。 还有五千。 今天万更的我依旧挺胸叉腰要奖励。 第59章 弃子篇【26】 妲斐留在金棽星的王宫过上了金丝雀的生活,埃德温不敢来见她,但是什么都给她安排好,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以及用的,通通都是最好的,宫里的人们每天都看着一堆又一堆的好东西送进了她这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金银珠宝,吃穿不缺。 埃德温打着腐蚀掉她的主意,他相信只要斐斐习惯了这种生活,时间久了,她便不会再拒绝他留在金棽星。 只是这些东西在妲斐眼里看来,完全就是玩意儿,她在修仙界的时候,身出名门,要什么有什么,千百个世界里,她做过女王,做过公主,做过千金大小姐,想用这些腐蚀她,实在是没什么作用。 偶尔她的小□□会醒来,只是醒来后一直缠着那散的红线,想要将它编织成一个漂亮的平安符。 有几次埃德温偷偷用鲜血灌溉魔镜看她,随即气得心脏发疼将镜子摔掉,周而复始的,自虐般的折磨着自己。 一月之后,他实在忍不住,去见了她。 她日日寡欢,除了阿昭在她身边会露出些笑容,其余时候安静的在寝殿里,哪里也不去。 她将自己封闭起来,隔绝了自己,也隔绝了外人。 无论什么,都打不开她的心扉。 他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她,她坐在床上,弯弯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蔓延至重叠的裙摆,纤细雪白的手指,勾勒着那些红线,苍白的脸颊,神情安静。 他紧紧的攥着手,唤来侍女问了一遍她最近的情况,然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他的体贴,他的爱,她都视若无物。他要做什么才能挽回她? —— —— 一场春雨之后,尘埃被洗净,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清香,骑士的长靴扫过满是露水的青叶,匆匆走进了埃德温的新殿。 “陛下!” 他半跪在地拱起了手,“囚禁在死牢的伊巴卡余孽最近十分不安分,要如何处置他们?” 埃德温这才想了起来死牢里还关着这群人,他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询问骑士:“埃德安与那女人如何?” 骑士讶异,但还是恭敬回道:“听陛下的命令,每日酷刑加身,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 埃德温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他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快要凋谢的花,随即道:“将我要处死伊巴卡余孽的消息传出去吧。” 骑士:“这是要……” 埃德温缓缓补了一句,“最好传进我的寝殿里去。” 他的意思已经明了,骑士犹豫了一会儿后,实在猜不透国王陛下的想法,便领命退了下去。 很快,妲斐就知道埃德温要处死伊巴卡成员的消息了,每天侍女进门之前都要说,她能不知道吗? 她放下镜子,叹了叹气,看不见自己的美貌,好烦。 系统问:“你要做什么?” 每次妲斐心烦,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旁边大猫凑了过来,妲斐伸手撸了一把它的猫,把它摸舒服了后柔柔地笑了起来,“他想让我主动去找他,那我也只好如他所愿了。” 男人啊,比得不到的更难受的是,感觉自己努力一下就得到了,但是努力之后,发现还是得不到要再努力一下。 一下下的,什么都给赔进去了。 就和赌博一样,吊着你,毁掉你,多容易的事啊。 系统开始瑟瑟发抖。 你的小□□远比你要可爱,你是魔鬼吗! ☆ 如埃德温所想的那样,第三天的时候,侍女进来通传,说:“斐斐小姐在外面求见陛下。” 埃德温微微露出笑容,他将政务之事全部收了起来,起身对着镜子整理着衬衫,整理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她看不见,动作微顿之后,笑容渐敛,放了手。“让她进来吧。” 侍女说是,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在她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实在是消瘦了很多,原本还有些略微圆润的下颚比以往尖了不少,腰也是瘦了一圈,她原来的腰就细,瘦了一圈后,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了下去。 埃德温让侍女退下。 他心里提醒自己该说的话,淡声朝她道:“你来做什么?” “你要杀阿络他们?”妲斐冷冷的看着他。 埃德温被这样的眼神一刺,心中泛疼,他苦笑了下,“是又怎么样,他们是巫师的手下,巫师死在我的手里,他们恨我,不能为我所用,我也只能杀了他们。”身为一个帝国的王,本就要无情果断。 妲斐实在不懂这些世界意志的想法,为什么总是挑一些不怎么样的人做天命之子?就不能长长眼睛挑一些好的吗? 她漠然道:“放了他们,你要 我做什么都可以,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本就是埃德温想要的结果,威胁她靠近他,若不这样,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接近她,只是当她真的这样说出口,并且直接戳穿他的目的,他却又觉得心脏发疼。 他为了巫师的那些手下,来求他,让他开条件。“什么都可以?”他的手一点点握紧,然后抬起,抓着她的肩膀,声音带了厉色,“就算是现在和我上/床,你也愿意吗?” 她本来就是他的,只属于他埃德温一个人的,她的一切一切,只能他拥有,包括她的身体。 他感知到她的肩膀微微一颤,她在害怕,她在恐惧,而他也和她一样的恐惧着,害怕着。 他想着,你在害怕,那你会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这样就代表巫师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只要没那么重要,他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夺回她的心。 下一瞬间,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蔚蓝的眼眸里怒火澎湃。 妲斐的手指扣在衣领上,缓缓拉开,她颤抖着声音,轻声道:“只要你肯放过他们,我都可以,这样行吗?” 雪色的,微微起伏着的,那在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景色。让他神魂颠倒,恨不得溺死其中……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看到。 他按着她肩膀的手不由得用力一些,眼角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跳,他闭上眼睛,猛的喝道:“都给我滚!滚出去!谁再给我看一眼我把他的眼睛剜出来喂狗!” 那些在殿里的守卫连忙滚了出去,门被拉关上,埃德温拽着妲斐的手腕,将她甩在桌案上。 然后欺身压上,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身下的少女弯起唇瓣,嘲讽笑道:“陛下有什么不敢的呢?” “忘恩负义做了,过河拆桥做了,抛弃我,你也做了……”她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剑一样,插在人最脆弱的地方,痛到窒息。 “你别逼我——” “我怎么敢逼陛下您啊?陛下一不开心,杀了我,那可怎么办?” 他低下头来,眼红着吻住了她的唇。 别再说话,别再说话,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刀,都是枪,伤得人疼。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闭嘴,却没想到这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人欲罢不能,他闭上眼,撑开她紧闭的牙齿,探了进去,紧 紧的拥抱着她,疯狂的吻着。 理智渐失,他的手缓缓向下方移去,却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经意对上她眼角的泪珠。 她在害怕,浑身微微的颤抖着,眼睫,嘴唇,肩膀,手指…… 仿佛是一盆冷水从头上灌了下去,浇灭了欲念的火焰,他脸色苍白,猛的起身,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居然……如此的伤害着她。 他痛苦又无力的抓着脑袋上的头发,半跪在她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伤了她,他明明是……明明是想和她好好说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躺在桌案上的少女无声的哭泣着,她说:“放过我吧,埃德温……求求你了。” “你什么都有了,他什么都失去了,你把我给他,好不好?” 她在求他放了她,在她的心里,他这么可怕,宛如一个执着镰刀的魔鬼…… “我不会放了你的……”他喃喃着,“你是属于我的。” “你是属于我的。”他握着她的手,重复了一遍,却发现指尖一片寒冷的冰凉,他将脸颊贴了上去,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懊悔来,“你是我的啊,斐斐,别离开我。” 桌案上的少女露出了仿若哭泣的笑容来。 ☆ 被关在死牢里长达三月之久的伊巴卡的成员终于被放了出来。 监狱长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道:“国王陛下说了!你们这些伊巴卡余孽会被送回科水星,科水星的基地由金棽星的人去接受,从今以后,科水星就归由金棽星接管!是金棽星的殖民星!而你们就是殖民星上的奴隶!不得违抗我们国王陛下的任何命令!听到了吗!” 阿络挣扎着想要崩开手腕的手铐,监狱长看到了,拎着鞭子狠狠抽了过去,“你是想造反吗!” 长鞭打在裸/露的手腕上,一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淋漓,阿络的额头冒出了密密的冷汗,他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可笑!放我们离开?!只怕是到了中途就会将我们全部解决,然后推说是宇宙暴流,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罢了!多大脸!?还想接受我们科水星的安全基地,让科水星作为殖民星?做梦去吧!我们宁愿毁了安全基地也不会让它落到你们手里!” 那是老大的地盘!科水星的安全基地,主人永远只有一个!其余的人,没有半点资格沾染!更别提是埃德温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监狱长挽了鞭子,“我们国王陛下是讲信誉的人……” “我呸!”一堆伊巴卡的成员们,往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别恶心人了!你们国王陛下是个什么鸟玩意,你们自己心里还没点b数吗!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脸皮的小人!” 监狱长擦去脸上的口水,猛的攥紧手上的鞭子,“居然敢侮辱我们国王陛下!你们找死!” 他正要动手泄恨,旁边的骑士却拦住了他,“够了。” 他挺直着胸膛,看向这群目光如恶兽一般的囚徒,开口道:“国王陛下不会对你们动手,他甚至还会派人将你们好好护送至科水星,不让你们受半点伤害,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他面容正气,说话又是铿锵有力,让人无法怀疑他口中的话。 阿络他们却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不论怎么想,埃德温都不会放过他们才对,他既然对老大动了手,就没想过手下留情这种东西,除非是…… 阿络瞳孔微缩,咬牙问道:“斐斐小姐呢?” 是了,能够让埃德温改变主意的,只有斐斐小姐了,斐斐小姐一定是和埃德温做了什么交易,才让埃德温放了他们! 骑士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他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斐斐小姐,自然是留在金棽星的,国王陛下很宠爱她,怕是等封王后之后,就要封她为王妃。” 人群中有人怒道:“狗娘养的□□!我们老大前脚才刚走,她竟然就……” 阿络回头,怒斥道:“闭嘴!汉堡!斐斐小姐若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们老大会看上她吗!?” 汉堡才不听这些,他红着眼睛,满是痛恨道:“若她不是那种人!她怎么不和老大一起去死!老大就是因为她才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结果她倒好,反而去做了那个狗杂种的王妃!□□!贱人!你就是被她迷了眼才会维护着她!要知道没有她老大就不会死!老大不死我们伊巴卡也不会这样!都是她!” 阿络气得疯狂扭动着手铐。 老大那么喜欢斐斐小姐,要是听到汉堡这样骂斐斐小姐,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再说了,相处那么多年!斐斐小姐是什么人大家还不清楚吗! 可怕的是,那么多的同伴,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口阻止他,显然他们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认为斐斐小姐就是那样的人,抛弃老大要了荣华富贵,可是斐斐小姐根本就不 稀罕这些! 骑士看他们这样,叹了叹气。 他也是军事学院战斗系毕业的,巫师是他的学长,也是他曾经的向往,他不忍见曾经男神留下来的手下这个样子,便道:“她救了你们两次。” 他也是参与了那场战斗的,亲眼看着他视为目标的那个男人倒下。 “第一次,她哭着说别打了,陛下命令我们住手……不然那个时候你们都是要全部死的。”他那时候看到她,呆呆的反应不过来,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本以为那待在死牢里的王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了,却不及她十分之一。 “第二次,她求陛下,让陛下放你们走,作为代价,她留在陛下身边。”他守在殿内,亲眼看着她如何被陛下刁难,羞辱。 男人的嫉妒心,往往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后悔不及的事情。 她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陛下无力懊恼的表情。 “我不觉得你们此刻抨击她发泄自己的怒气是一个好的选择……若是她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扣心自问,说得出这样的话吗?” 原本正在大骂的汉堡骤然想到那跪在雪地里哭泣的少女,喉咙仿佛哑了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别过头,紧紧绷着手,手腕上的肌肉线条明晰。 他刚才……说了什么,该死!真是狗娘养的! 刚才沉默着放任汉堡的伊巴卡成员们也握紧了手,难堪的低下头去。 老大死了之后,他们便没有了主心骨,成了一团散沙,痛苦让他们心生怨恨,寻找着一个能发泄的理由,而斐斐小姐显然就是这样的存在。 红颜祸水,再适合不过。 看他们清醒了过来,骑士继续道:“你们回去科水星,好好的活着,相信这也是巫师大人他想要看见的,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但若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说完,骑士朝他们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他这次来本就是向监狱长传话放人的,现在人已经答应放了,他就要回去坚守自己的岗位。 骑士朝那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芒的宫殿走去,长靴不经意间擦过稚嫩的野花,他似有所觉,回头停了下来,俯身将野花扶了起来。 若是她能看见的话,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这样想着,他露出笑容,按着腰间的剑柄,转身朝前继续走去。 作者有 话要说:投喂我!!疯狂投喂我啊啊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 第60章 弃子篇【27】 妲斐趴在亭子边吹风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念:“在清晨的曦光里,在冬夜里的风雪里,神站在天际,怜悯着苦苦挣扎的众人……” 那是一名少年的声音,声音清冽温和,每一个字的停顿都恰到好处,情绪丰富又饱满,就像是游吟的诗人。 她听得入神,旁边负责照顾她的女官看她模样,以为她是喜欢听的,又想起国王陛下的吩咐,侧头招来侍女,低声吩咐了一下。 侍女点头,退出了亭子。 不远处刚刚念完了一段文字的骑士把手中的书合上,递给了旁边的骑士,他说:“不行,我实在念不来这种文绉绉的玩意,还是你们来吧,千万别再让我念这些东西了,我还得赶去换岗呢……” 旁边的骑士们迅速拉住他,说:“别啊!你念得这么好听!怎么能不念呢!打赌你输了就要念完这个的!换岗还有一段时间你别想逃!” 骑士推脱回:“这个是真的不行……”余光一扫,看到一名侍女朝这里走来,看衣服还是陛下寝宫的,骑士脸色一变,连忙将人推开,挺直胸膛收腹紧肩,提醒伙伴道:“陛下寝宫的侍女!” “你骗谁呢谁不知道现在陛下寝宫的侍女是伺候那位的,那位又不出……” “打扰一下几位骑士大人……”侍女站在他们身后,出了声。 那个来字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几个骑士的喉咙里,他们脊背僵硬,回过头去,天啊啊啊他们不过就是偷了一会儿的懒聚在一起玩大冒险,没有谨守骑士本分是他们的错但是罪不至死啊! 侍女看到他们回头,露出笑容来,询问道:“请问刚才念书的是……” 几个骑士面色深沉,“不,没有人念书,这个侍女你听错了。” 侍女笑意盈盈道:“我们女官大人刚才听到有人念书,想请去给斐斐小姐念一下,她似乎很喜欢听。” 几个骑士对视一眼,齐齐迈出一步,“我。” 侍女继续道:“若是声音不对,我们女官……” 几个骑士眼也不眨的指着那盔甲有些乱的骑士,“他。” 侍女笑意加深,拉着裙角对他们服身表示感谢,随即朝那还有些茫然的年轻骑士道:“请这位骑士大人随我来。” 年轻的骑士尚且还有懵,就被带到了白玉砌成的亭子里,面容刻板的女官询问他被安排的时间,随即吩咐侍女道:“去拿书来。” 侍女连忙回了寝殿拿书,然后送到女官手中。 女官抽了一本放在他手中,“念吧。” 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他低头看着书的封面——《拉萨贝尔》 年轻骑士头也不敢抬,挺直着胸膛站在亭子的角落念着手中的书,因为太紧张了,念得断断续续的,丝毫没有之前的自然。 女官蹩眉,在他念完一篇后,说:“你回去吧。” 那趴在亭栏上双眸无神的少女却歪过了脑袋,开口询问女官道:“可以让他继续念吗?我还想听。” 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什么请求,这是第一次,女官微微一惊,随即对年轻的骑士道:“你继续念。” 年轻的骑士已经自觉十分羞耻了,因为这本书开篇都在写主人公拉萨贝尔的美貌,他好不容易压着那强烈的羞耻心念了一篇,现在还要让他继续念下去的话,他会羞耻而死。 他紧紧低着头,“女官大人,我……我……” “你在紧张吗?”低垂的视线里,映入了白色的裙角,裙角下的一截脚腕嫩白如雪,耳边的声音柔柔而轻软。 眼睛仿佛被烈火灼伤,年轻的骑士猛的抬头。 —— —— 走出亭子去接班的路上,年轻的骑士握紧了手中的书,脸颊略微有些红。 斐斐小姐……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还很漂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就像是希腊神话里化美而生的美神…… 他呆呆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的接班岗位上,和他交班的骑士看他神思不属,又拿着一本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男性看的书,连自己迟到了也不知道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嘿!兄弟!?” “塔罗?” 年轻骑士终于回过神,“啊?” “你迟到了你知道吗?”交班的骑士说,“我在这里等你等了五分钟你才来。”明明以前这家伙都是提前来的,况且……他面露同情,“今天骑士长查班,他刚刚查了我这里。” 塔罗彻底清醒了,手中的书都险些拿不稳,他睁大眼睛,“骑士长来查班了?” “是啊。”骑士神情怜悯,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离开,“自求多福吧你。” 留下塔罗战战兢兢。 说起他们骑士长那可是个厉害人物,毕业于金棽星军事学院战斗系,成 绩为甲等甲级,是当时最出色的毕业生,平常严肃着脸,是谁看谁怕的存在。 作为骑士长,职责便是保护陛下,协助陛下处理一些事务,每月鞭挞一次他们这些资历尚浅的骑士,然后偶尔抽查骑士的当值情况。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在骑士长抽查的时候,迟到了……迟到了! 果然,他站在岗位上没多久,查完的骑士长就来了。 “骑士长!”他敬了一个礼,看似平静,其实很慌。 “迟到多久。”查尔斯问他。 塔罗不敢撒谎,坦白回:“五分钟。” 对于骑士来说,迟到一秒都是不允许的,更别说他迟到了五分钟,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查尔斯面无表情看他,塔罗握着佩剑的手有些颤抖,他听到查尔斯的询问:“骑士守则还记得吗?背给我听听。” 塔罗顺溜的背出来了,包括骑士迟到有什么样的惩罚,查尔斯听完点头,“还算完整,既然知道了,就下去领罚吧,至于你的班我会让人来给你接的。”他旁边有好几个空闲状态的骑士,替班不影响什么。 塔罗正准备去领罚,却有一名侍女匆匆走了过来,她提着裙摆对查尔斯服身:“查尔斯骑士长。” 查尔斯认出了她是陛下寝殿的侍女,对她颔首。 侍女起身,看了一眼塔罗,开口道:“塔罗骑士之前被我们女官叫去给斐斐小姐念书,斐斐小姐担心他被连累受罚,特地叫我过来看看,还请查尔斯骑士长知悉。” 查尔斯手指抚着剑柄,沉默了一会儿道:“斐斐小姐喜欢听他念书吗?” 侍女疑惑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斐斐小姐很喜欢,她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呢。” 查尔斯也看了一眼塔罗,塔罗觉得背后有点凉,不由得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殊不知他的动作在骑士长看来就是挑衅,他微微眯了眯眼,不轻不重道:“既然如此,那刑罚就减半吧,毕竟身为一名骑士,什么都不能成为迟到的理由,这次是看在初犯的份上。” “感谢查尔斯骑士长。” 侍女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回去复命了。 塔罗去领了二十五鞭子。 原本是五十鞭子的,但因为查尔斯骑士长说减半,负责骑士刑罚的刑罚司就只打了二十五,但是每一鞭都没有留情,从木架上下来的时候,塔罗觉得自己的命都要去掉 半条。 健壮的胸膛上满是汗水与鞭痕,他擦了擦额头,去拿自己的衣服穿上,等出了刑罚司,他看到站在外面的骑士长,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骑……骑士长。” 那些鞭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查尔斯手里拿着他放在岗位旁的书,神色冷淡,“陛下要见你。” 从未见过陛下的塔罗睁大眼睛,“陛下要见我!”陛下怎么会要见他? 查尔斯说:“跟着。” 塔罗连忙摆出骑士最好的姿态跟了上去。 埃德温搬离了原本的寝殿,在处理帝国政务的议事殿安了身,塔罗来的时候他还在处理第十二区爆发的虫乱,听到骑士长说塔罗来的时候,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让他进来。” 塔罗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半跪在地不敢抬头,“见过陛下。” 埃德温往背后一靠,神色看不出喜怒,“你今天给斐斐念书?” 塔罗没想到陛下是为这件事情召见的他,愣了一会儿他迅速回复道:“是的。” 埃德温继续问道:“她笑了吗?” 塔罗回忆了下,没记错的话,斐斐小姐应该是笑了的,在他念着那段无数女人见到拉萨贝尔都自惭形愧的时候,她轻轻笑了一下。 埃德温已经许久没看到她的笑容,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因为一个年轻骑士的念书她笑了,他说不清内心什么情绪,嫉妒有,喜悦有,似乎什么都有……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喜欢她因为别人而露出笑容来。 她的笑容是他的,只能为他一个人露出的。 他的手指敲着桌沿,转而问道:“听女官说,是你们玩闹让她听到你的念书声,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国王陛下的骑士团里,有如此活泼的骑士存在。” 塔罗脸色一瞬间白了起来,“陛……陛下。” 他将脑袋深深抵在地上,“塔罗有罪,忘了身为一个骑士的责任,请陛下赐罪。” 埃德温没有什么情绪道:“若是每个骑士都像你们这样,恐怕我这个国王是没有人来保护了,拉下去,割了他的舌头,砍了双手双脚,以示警戒,和他一起的骑士,驱逐出宫。” “陛下,这样是否有些太过……”查尔斯想要说些什么。 埃德温瞥了他一眼,查尔斯接下来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陛下显然不是因为塔罗违反骑士规定动怒,而是因 为塔罗做了他做不到的事。 他们帝国的陛下,实在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尤其是涉及到斐斐小姐这个方面。 塔罗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处罚,惊愕之后,他目光满是灰暗,再无一丝光明。 门外的守卫进来押着他的肩膀,他也全无反抗。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骚动,“斐斐小姐!国王陛下正在处理帝国政事,你不能……” “让开!” 殷红色长裙的少女不顾阻拦跑了进来,她衣襟散乱,脚下还未穿着鞋,苍白的皮肤因为气怒浮上一层浅浅的潮红,漂亮得得实在不可方物。 埃德温看到她这个样子,走了上去,“为什么不穿鞋就过来,女官呢?侍女呢?” 女官和侍女匆匆赶来,不敢进殿跪在殿外,“陛下,我们拦不住斐斐小姐……” “她一个瞎子你们都拦不住?”埃德温扶住她,厉声喝道。 大猫在外面适时的喵呜了一声。 埃德温一阵火大。 该死的猫!果然是它!有它阻扰指引,斐斐能来到这里再容易不过。 他正打算抱起少女去床上换鞋,少女却猛的推开他,啪的一声,还伸手打了他一耳光。 没有任何的留情,就算她的身体虚弱力道不重,甚至因为看不见还打偏了一半,也足够将埃德温所有的怒火点燃起来。 “你适可而止!”他猛的拽着她的手腕,蔚蓝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却看到她眼睫一颤,眼泪毫无准备的落了下来,她哭出了声。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你是想要我死吗?”她无助而凄厉质问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只是给我念书,你就要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双手双腿!你若是气,你对我动手啊!” “我的舌头让你割,我的双手双腿也给你砍!这样你满意了吗?!陛下!” “一个巫师还不够吗!你还要杀掉多少和我接触过的人!”她话中的控诉,愤怒,自责,都化成了一柄又一柄的利剑,穿着他的胸膛过去,那种无法形容的头,让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怒,他气,他身为一个帝国陛下的尊严被她踩在脚底,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占有她来发泄那些怒怨,然而这些却在她的眼泪攻势下通通化为绕指柔,他不舍得再凶她半分,恼她半分。 她就是他 埃德温最致命的弱点,且无法割舍。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哄道:“你别哭,别哭,斐斐,我不对他动手了便是。” 她一哭,他的心都快要碎了,只想着什么都答应她。 妲斐想,幸亏我哭得快。 男人啊,再生气,再怒火澎湃,只要对上喜欢的女性的眼泪,就像个气球一样,一戳,啪,什么都没了。 她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哭得泣不成声,哭嗝一个接一个,眼睛都肿了起来。 埃德温让查尔斯把塔罗带走,查尔斯没有任何犹豫,提起死里逃生的塔罗往外面拖。 —— —— 很快国王陛下被那藏在深宫里的美人打了一耳光后还哄着对方不让她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宫。 加西亚乙织气得直咬牙,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一大半。 明明父亲和爷爷那边都在对埃德温施压,埃德温却依旧拖着不肯封她为王后,也不愿将那个贱人扔出宫去,反而还保护得极好! 该死的! 她气得看到什么砸什么,侍女一时之间都不敢靠近她,等到她什么都不砸了,方才小心翼翼靠了过来,低低唤道:“乙织小姐……” 加西亚乙织唇角泛起了一抹笑容,指甲却深深掐进了肉里,她沉沉道:“我看中的东西,陛下全部送去了她那里,现在她打了陛下一耳光,陛下还得小心翼翼哄着她,我呢?陛下他有多久没看我了,他有多久没和我一起出去给我买东西?我加西亚乙织现在在他眼里算什么?” 利用完了就丢在一边的废弃物品吗? 再这样下去,王后之位根本不可能属于她!埃德温她也会失去,她必须得主动出击,让那个贱人死得干干净净的,再也插不进她和埃德温中间。 这样想着,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着心中的怒气,想着主意。 侍女不敢打扰她,在旁边战战兢兢的低垂着脑袋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自己家小姐有多么厉害的。 加西亚家没一个善良的,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毒液,只是乙织小姐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少有人知晓罢了。 这次摔了这么多东西,可想而知她有多恨。 —— —— 加西亚乙织很快想到了办法,却没有立即实施,她在等,等一 个让人怀疑不了她的机会。 这个机会没有多久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埃德温来看她。 只要他还需要加西亚家一日,他就不会真真正正丢弃加西亚乙织。就算他没来看加西亚乙织的时候,加西亚乙织的宫里也是赏赐不断,只是最好的,都被送到他的寝殿里去了。 他进来的时候神色沉郁,加西亚乙织却仿佛瞧不见,她就像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少女,扑到他的怀里,仰头看着她,“陛下你来啦!” 笑容甜蜜似蜂糖,眼神干净如清泉,她的恋慕全部写在了脸上,埃德温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埃德温心情却没有好半分。 如果没有斐斐的存在,他想他是会喜欢上加西亚乙织的,可惜有了斐斐在前,他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他不浅不淡的嗯了一声,加西亚乙织拉着他的手,将他往餐桌旁拽了过去,“刚好乙织做了很多好吃的,陛下你尝尝?” 她有一手极好的厨艺,就连宫廷御厨也要夸上三分。 埃德温吃了一些,味道很好,加西亚乙织问他怎么样,他点了点头,“很好吃。” 加西亚乙织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随即他看着埃德温眉间的不郁,笑容收敛了几分,担忧道:“怎么了?陛下?看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埃德温叹了叹气,放下筷子,“乙织,你知道十二区爆发虫乱的事情吗?” 加西亚乙织说:“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是因为这个所以陛下你才不开心吗?” 埃德温道:“这次虫乱爆发得很突然,连带临近的十一区九区都受了影响,我刚登上国王这个位置不久,所有人都看着我想怎么处理这次动乱,然而我实在有心无力……十二区是金棽星防守最弱的地方,一旦沦落,后果无法想象。” 加西亚乙织脸上露出了害怕紧张的神色,“那怎么办啊,乙织什么都不懂,乙织有什么可以帮到陛下的吗?要金钱的话,乙织可以把我所有的金钱都交到陛下手里的。” 埃德温摸了摸她的脑袋,失笑道:“不用你的金钱,就是需要乙织和你的哥哥交涉一下,我想让他去平定这次虫乱,但是你的哥哥身上负担本来就重,我不好开这个口。” 乙织的兄长表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想要他平定虫乱,只有封他的妹妹为王后才行,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他气恼又无可奈何,毕竟他 现在还无法直接抗衡加西亚家,他留下斐斐护着斐斐的举动已经让他们很是不满,朝政上也多不配合。 “等虫乱事件一了,我就封乙织你为王后可好?” 他现在只有俩个女人,一个是乙织,一个是斐斐,俩个都还未有封号。 当初他想的是封斐斐为王后,可是斐斐太抗拒了,现在又出现十二区虫乱这种事情,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等封了乙织为王后,他就可以封斐斐为王妃,日后等他可以不用将加西亚家放在眼里时,再寻个理由让乙织从王后的位置上下来,将斐斐推上去。 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加西亚乙织握着他的手,恳切道:“乙织不在意王后这个位置,乙织只要能待在陛下身边就好了。” 她眉头楚楚可怜蹩起,“这几日陛下一直在处理帝国政务,又要忧心斐斐姐姐,睡都睡不好,现在乙织好不容易能帮忙陛下一次,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陛下等着,明日乙织就去劝哥哥,让他去平定这次虫乱,陛下不要为此事太过忧心。” 埃德温拥抱住了她,轻声道:“谢谢你,乙织,没有你的话,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乙织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甜腻,“陛下开心就好,乙织不在乎其它的,陛下开心,乙织就开心。” 旁边的侍女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乙织将自己身体全部放在他身上,柔柔道:“陛下,乙织想……” 埃德温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起了她往床上走去,神色纵容,“这就给你。” —— —— 妲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 没有人给她念书,女官和侍女都不在,她的美貌无人欣赏,扯着手中的鲜花瓣,妲斐神色寂寥,“我到底还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啊。” 积分见底了,不能看见自己的美貌,小分/身也去偷懒了,这个世界,实在是无聊无聊太无聊,让她一点留恋的欲望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想和他亲亲,不想和他上/床,入眼的男人少得可怜。 想着那个念书的小骑士,觉得太害人,她又打掉了那个念头。 她想她得找一个,可以和埃德温对着干的,优秀的男人来春宵一夜。 回味了下上个世界和那青涩小书生的露水情缘,砸吧砸吧嘴巴,宣布:“我要找一个可以入眼的男人满足我的身体需求。” 她喜欢那种水乳/交融的舒服,尤其是在对方感情无比炙热的情况下,简直就跟喝了琼浆玉液没什么分别,又饱又满足快活似神仙。 她还可以存活二十年,这二十年里要是让她当尼姑,她绝对是做不到的。 修仙界的人本来就随心所欲,拘束甚少,更别提妲斐这个眼中只有自己的。 她正想让系统列出一个表来,她的小分/身却醒了。 “这个世界,把我留给他,好不好?”小分/身轻轻柔柔的询问着她。 妲斐:“……” 她抚摸着心脏,“我的小心肝你太伤我的心了,最爱你人的明明是我,你却为别的男人来求我。”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不知道吗?他们就是活该被踩在脚底的,全世界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啊。 但是她这么美,她又怎么可以拒绝她的请求呢? 看来这个世界是要当一个苦行僧了,既然没办法满足自己的身体需求,那她只能专注事业了。 她现在的事业就是狠狠的吊着埃德温,虐埃德温,然后在临死之前,给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让他又悔又痛,永远都忘记不了她,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下。 最好是因为这份思念和愧疚雕雕像啊,画画啊,让她的美貌流传万万世,这样的话她就能原谅他一点啦。 “我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感叹着。 系统:“……” “我可去你他妈的吧!你醒醒!别做梦了!你是魔鬼!!” ☆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三千…… 我不想干了呜哇哇日万真的太难受了!我的国庆一点都不快乐!! 我这么勤快下周编编不给我书城我就放狠话。 斐斐的设定,在下章揭晓吧。 为埃德温送上凉凉。 第61章 弃子篇【28】 因为有加西亚乙织在中擀旋,他的哥哥加西亚乙镰在帝国议事会上亲自请缨前去平定虫乱。 埃德温顺手推舟的放权于他手中,让他平定虫乱更顺利一些。 三月之后,十二区虫乱平定。盛夏来临。 与此同时,妲斐开始时不时干呕,且食量变得比之前更大。 不少人在宫里窃窃私语,说妲斐有了孩子,埃德温脸色阴沉,将这些乱嚼舌根的都给割了舌头。 他和斐斐连肌肤之亲也未曾有过,又哪里来的孩子? 但他还是请了医师来给妲斐诊治,彼时妲斐上吐下泻,看起来实在像有孕在身的人,医生顶着埃德温杀人的目光看完,然后跪在地上道:“斐斐小姐并没有身孕。” 埃德温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斐斐的表现实在太过怪异,他忧心问道:“那可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医师凝眉思索,最后道:“应是斐斐小姐身体虚弱,又有郁气结在胸怀的缘故,陛下试着让斐斐小姐开心一些,大概就会好很多。” 埃德温苦笑。 让她开心,说得容易,然而实在太难,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的事情,仿佛让她笑一下,都是奇迹。 医师离开了,他坐在旁边,拍着她的背,妲斐还在呕,他便轻轻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你想要吃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做。” 妲斐趴在床边,吐得眼角发红。 她真的是,太难受了,怎么会这样难受?而且肚子里像是有东西一样。 妲斐吐了半个小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脸色惨白看得让埃德温心疼极了,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便挑着她喜欢的东西让人去做,然后吩咐侍女端来水给她清洗。 等到吃完饭,将殿里打扫干净,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看着她睡在床上极不安稳的模样,伸出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只是她对他实在是太过敏感,他难得碰到她一会儿。 最后实在不行,埃德温便趴在她床边睡了过去,毕竟让女官侍女来照顾,他很不放心。 若是她们照顾好了,她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半夜的时候妲斐又痛醒过来,她真的觉得肚子很难受,扶着床沿轻轻喘着气,埃德温醒来将她揽在怀里,给她拍着肩膀揉着肚子让她舒服一些。 她此刻的力气实在太小,推不得他,最后索性放弃,疼得 咬着唇瓣。 等到天明的时候舒服了一些,方才又睡了过去。 她睡了埃德温却不能睡,这次是加西亚乙镰回来的第一次帝国议事会,他不能随意取消,于是让女官和侍女进来守着随时伺候她,顶着黑眼圈去了帝国议事会。 这一觉妲斐直接睡到第二天天明。 她醒来的时候肚子舒服了很多,之前的那些难受不适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若梦境一般。 妲斐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听到外面有人说埃德温要封加西亚乙织为王后了。 可能以为她还没醒,几名侍女没怎么压着声音,一边讨论着一边推门走了进来,结果发现妲斐醒着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跪在地上,“斐斐小姐,我们刚才……” “埃德温要封加西亚乙织做王后吗?”妲斐问。 几名侍女战战兢兢不敢回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听说……过几天就要封乙织小姐为王后了。” 妲斐笑了笑,“那挺好的,你们为什么怕我知道?起来吧。” 看她实在不在意的模样,几名侍女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们不敢再提,起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女官率着人进了房间,将饭菜一一布置好,漱洗完妲斐将那些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自顾自的发呆去了。 发呆的时候小分/身醒了,妲斐把身体丢给她去休眠了,小分/身坐在地上,赤/裸着双足,弯弯的长发及地,认真的将红线一丝丝一缕缕的编成平安符。 每次编好她摸了摸,觉得不好看又拆开来编,陷入了自己的整个世界里。 外面的那些喜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都被她一一隔绝,埃德温来想给她解释什么,见她眼中只有红线的样子黯然离去。 她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不在意他的女人是谁,她在意的,只有那死去的人。 加西亚乙织做了王后后不久,埃德温顺势封妲斐为王妃,给了她一处最为僻静安静的宫殿,移栽了不少名贵的爬藤花卉在里面,他想她看不见,闻得到花香总是会让她的心情好些的。 同时他也用魔镜找到了能够治好妲斐眼睛的人,印出画像命人去寻找。 为了稳固王权,他的后宫里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女人,只是少有人知道妲斐的存在罢了,加西亚乙织明面上不敢动妲斐,毕竟她知道妲斐 就是埃德温心尖上的白月光,朱砂痣,埃德温将那些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又恨又嫉却还得笑着说她一定好好照顾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 在埃德温眼中加西亚乙织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他没有怀疑加西亚乙织什么。为了稳固王权,他收进来的每个女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而他的斐斐没心机也没手段,如果他给她荣宠,只会害了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甚少去探望她,但是好的东西都会事先往她那里送去,让人摸不清到底是宠还是不宠。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棽星第二年的春天来临了。 妲斐蜗居的时间太长了,久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成为了一个废人,埃德温不来找他,她就没有人可以折腾。 殿外的花开了,春风携着暖阳吹进了殿内,她放下梳子,朝女官轻轻开了口,“外面好看吗?” 女官回道:“外面现在很好看,去年移栽进殿里的爬藤蔷薇爬满了墙壁,开得满满的,还有蝴蝶……” “我看不见。”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眸无神而茫然,“不过脑子里想一下,都觉得很好看。” 女官心疼她,安慰说:“斐斐小姐不必难过,陛下已经让人寻找能够治好斐斐小姐眼睛的人了,相信没有多久,斐斐小姐的眼睛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妲斐不喜欢人叫她王妃,她殿里的人便继续叫她斐斐小姐。 安慰完女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着外面天色很好,王妃待在殿里太久了该出去走动走动,这样能够让她心中的郁气稍缓,便提议道:“斐斐小姐要不出去散散心?总是待在殿里,未免有些闷。” 妲斐想也是。 她的美貌殿里的人都看习惯了,已经让她没有成就感了,得让更多的人人看看才行,不然这么一张脸明珠封尘,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点了点头,“好。” 女官露出笑容来,“那我去寻些漂亮的裙子来给斐斐小姐换上,再给斐斐化个好看的妆容。” 妲斐觉得这个王宫里她唯一喜欢的可能就是这位女官了。 她肤色白,唇色红,眼睫又密又长,头发弯得很柔软,浓密的披在身后,肩膀和锁骨也是极为漂亮的,加上腰细腿长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女官给她挑了一件珊瑚红的宫廷长裙,裙摆层层叠叠的,又有腰带束腰,蔷薇暗纹。 她服侍着妲斐穿上 ,随即眼神充满了惊艳,“斐斐小姐穿起来可真是好看。”随即看向旁边的侍女,询问道:“怎么样?” “天啊太好看了!就像是把整个春天穿在了身上呢!” “斐斐小姐腰好细啊,我这个女的看了都想去揽!怎么这么好看啊!” “斐斐小姐经常穿白裙看着像神女一样让人不敢接近,穿上这件,就平易近人多了!” …… 听着侍女们的夸赞,妲斐觉得很开心,女官看着她脸上微微的笑意,也露出了放松的笑意了。 然后她招呼着侍女拿东西来给妲斐上妆,妲斐的皮肤本来就白,甚至因为长年累月待在殿里,这白里便透了几分羸弱,和殷红的唇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极红的苹果咬了一口,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果肉。 女官只是简单的抹了一层让她气色更好一些的薄液,又在眼角晕了一抹红稍,“好了,斐斐小姐。” 看着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去散心的样子,女官在心里暗暗叹了叹气。 陛下后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在争着陛下的宠爱,骄横跋扈极了。 前几次她去王妃拿东西,有的竟然被别的王妃拿了去,很多新来的王妃都不知道斐斐小姐的存在,只以为是个不受宠的,便占着自己有陛下的一丝丝宠幸,将王妃的东西拿了去,再这样下去,王妃的地位只会一低再低。 虽然陛下心里有斐斐小姐,可谁能保证他的心不变呢,万一什么时候…… 她停住自己的想法没有表露出来,扶着妲斐起身,“我们走吧,斐斐小姐。” 裙子有些长,妲斐怕踩到提了起来,她问道:“阿昭呢?阿昭不在吗?” “喵呜!”大猫在殿外发出呼噜声,示意自己在的。 女官扶着她出去,大猫脑袋蹭了上来,妲斐揉着它的毛,“现在我们要出去散步了,开心吗?可以晒太阳了。” …………………………………………………………………………………………………………………………………………………………………………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过的。 快完结了。 第62章 弃子篇【29】 “陛下!”查尔斯匆匆走进殿里,脸色不掩欣喜。 埃德温从书案上抬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了?” 查尔斯挥手让手下的骑士将人带上来,埃德温看了过去,被带上来的人是个老头,穿着褴褛,瘦骨嶙峋,头发似乎很久没洗稀疏而油腻。 看到这个人的脸,埃德温脸色骤变,猛的从椅子上起身。 查尔斯半跪在地道:“这就是陛下要我们寻找的,可以治好斐斐小姐……”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可以治好王妃眼疾的人,我们搜寻了好几个星球才找到了他,他之前还抗拒着不肯随我们来,我们给他看了斐斐小姐的照片后,他才改变主意随我们一起回来。” 埃德温看到这个人,手指兴奋的颤抖着,他走到这个老头身边,急急问道:“你能治好斐斐的眼睛?” 虽然他已经从魔镜里知道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一代又一代的身体修复仪用在斐斐身上,也全无动静,斐斐的眼睛比起坏了更像是被什么封住,让他毫无办法。 老头桀桀笑着,“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穿风衣的男人问我能不能治好这个姑娘的眼疾……现在又变成了你,你们对那姑娘倒是一往情深,她的眼疾我的确能治好,整个宇宙空间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治好她,这个答案国王陛下你可满意?” 得到老头的确切回答埃德温也不管他脏不脏了,他伸手握着这个老头的手腕,觉得有些异常的冰冷,不像是人的温度,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就没太在意,只以为是这个老头的身体不好。 他无比诚恳对着老头道:“只要你能帮我治好斐斐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身为金棽星的国王,他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斐斐的心。如果他找人治好了斐斐的眼睛,斐斐一定不会再怨他恨他,他就能将斐斐挽回。 老头将自己骨头突出的手抽了出来隐藏在袖下,“我这个老头子没什么想要的,只是看她脸长得好,觉得瞎了太可惜,金棽星的国王陛下一定要感谢我的话,就让我多在她身边待几天,嘿嘿……” 他的声音也和他身体的温度一样,冰冷中透着一些让人不舒服的阴戾,笑起来的时候露出那满口黄牙,里面还有一些血肉的丝沫,让人不喜。 他的话让埃德温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想着只有这个人能将斐斐的眼疾治好,便忍了下来,温和道:“只要你能将斐斐的眼睛指好,你留在她身边几天自然是没什么问 题的。” 查尔斯有些怀疑这个老头能不能把斐斐小姐的眼睛治好,但是看陛下坚信不疑的样子,他还是将那些不信任压了回去。 既然陛下都信了,那一定是可以治的。 “那现在就带我见她吧,我不想拖延时间。”老头不耐烦的催促道。 埃德温正要带老头去妲斐的殿,却有侍女匆匆跑了起来跪在地上道:“陛下!” 埃德温看见她是斐斐殿里的侍女,眼眸沉沉,“怎么了?” 侍女急急回道:“今天女官看天色好,劝王妃出去散散心,王妃同意了,女官和我们就陪着王妃出殿,结果路上阿昭调皮,王妃和它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艾薇王妃,艾薇王妃便把王妃推倒在地上,阿昭生气把艾薇王妃的脸给抓了,现在艾薇王妃正让军队围着王妃想要毁王妃的脸……” “女官呢!”埃德温怒道。 “艾薇王妃身份尊贵,不把女官放在眼里,女官拦不住没办法了才让我来找陛下您!” 身份尊贵?不把女官放在眼里?连王宫的军队也敢使唤! 埃德温攥紧了拳,“她西罗艾薇是以为我拿她没有办法了是吗?”若不是看在她父亲宫内军队首长的份上,西罗艾薇这种女人,他根本不会看一眼!只会让他想到那在死牢里奄奄一息的恶毒女人,让人作呕。 他厉声喝道:“还不快带我去!查尔斯!带一队骑士团跟着!” 查尔斯领命,带了一队骑士团跟在他身后,老头见状也跟了上去。 —— —— 光滑鹅卵石与碎玉铺就的地上,因阳光照耀而折射出一些璀璨的光亮,星星点点的并不刺眼,轻风吹来,两边花架上刚刚开放不久的紫藤萝随风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 妲斐安静的站在那里,大猫围着她朝周围的人咆哮着,尾巴一甩,一堆人又被甩飞了出来,砸在不远处的荆棘玫瑰丛里。 西罗艾薇看着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她抓着裙角,朝她身边的那些军人喊道:“给我开枪!把那只恶猫给我杀了!再把那个贱人抓到我这里!我要亲自把她的脸划烂!” 女官张开双手将妲斐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西罗艾薇,“我劝艾薇王妃做事之前过点脑子,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那些军人围着大猫迟疑不敢开枪,毕竟对方是王妃,若是之后陛下知道了……况且对 方实在长得太好看,且充满了无害之意,他们不忍动手。 西罗艾薇看着他们还在犹豫的样子骂了一句废物,从最近的人手里夺了一把枪,“你们不来我来!这个女人我见都没见过,什么王妃,我就不信我动了她,陛下还会为了她惩罚我不成!” 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朝大猫的肚子开枪,因为有妲斐和女官还有几个侍女在身后,跳开子弹会打中她们,大猫生生挨了这一枪,痛得哀嚎起来,尾巴发狂的甩了起来,把西罗艾薇甩趴了下去。 西罗艾薇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因为父亲是宫内军队首长,从小到大没谁敢欺负她,进宫以后,因为和王后加西亚乙织的关系不错,加上身份加持,哪个王妃看到她西罗艾薇不是避让她讨好她? 唯有这一次,她不仅被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王妃给撞了,撞了之后对方不跪着求她饶命,只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想算了? 西罗艾薇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更何况她一向讨厌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人,看到对方远胜于她的脸,就更是气怒,只有把对方的脸毁了才甘心。 身边侍女提醒她万一是受宠的王妃,西罗艾薇也全然不在意。 若是受宠,她怎么进宫这么久都没听过?更何况那女官说那贱人是斐王妃的时候,她也想起来了一些事。 不久之前,她去执事宫领陛下的赏赐,看到一样中意的,询问执事长,执事长说是给斐王妃的,她想没听过这个王妃,就把东西给拿了,后来也没怎么样。 受宠的王妃若是自己的赏赐被抢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受宠的……也只能忍着了。 她判定了这个女人是不受宠的王妃,就算弄死了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办,她有父亲在背后支持,又有王后的维护,惧怕什么? 听到大猫因为疼痛发出的嚎声,妲斐推开女官,跑到上去,“阿昭……阿昭,你伤到哪里了?” “吼!喵呜!” 看到她的脸,西罗艾薇咬了咬牙,将枪直接对准了她,嘭的一声,第二枪的后坐力让她有些受不住退了几步,再看去发现那一枪被大猫给挡了,正发狂的用尾巴横甩着,就连妲斐都被它扫摔在了地下。 西罗艾薇正打算再开一枪,横空之中却伸出一双手拽着她的手腕,声音充斥着熊熊烈火,“够了!” 随即用力将她甩在地下。 西罗艾薇抬头看过去,埃德温的面容 映入眼中,不敢相信道:“陛下!” 身后的骑士团迅速将她围了起来,查尔斯夺走了她手中的枪。 “你要干什么!”西罗艾薇抬头怒道。 查尔斯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如寒雪,“艾薇王妃,你该为自己的命还有你父亲考虑考虑了。” “什么意思?”西罗艾薇有些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为她的命和她的父亲考虑?她犯了什么大错吗?! 大猫的尾巴朝埃德温甩来,埃德温躲开,匆匆走到妲斐面前,将她扶起放入怀中,“斐斐,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伤?” 妲斐用力推开他,去安抚发狂的大猫,“没事,没事,阿昭,平静下来,你哪儿疼,我给你吹好不好?” “吼!吼!” 妲斐不断哄着它,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是我的错,对不起,阿昭,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出来的,我要是不出来,你就不会因为我受伤了……” “对不起。” 大猫回过脑袋来蹭她脸上的眼泪,“喵呜!喵呜!”它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地上弯曲着身子。 妲斐的手指颤抖的摸索着它身上的伤口,埃德温来碰她,不知所措的安慰着她:“我马上就让医师来给阿昭看伤,斐斐,你别哭,马上就会好的,你别哭……别哭。” 妲斐甩开他的手,吼道:“滚啊!你别碰我!” 她的面容上全是对埃德温的排斥与厌恶,比之前更深更明,让埃德温觉得自己离她的距离更远了。 原本经过长时间的洗刷,她已经不再那么抗拒他的解除,而现在…… 他不敢再碰她,眼里全是深深压抑的痛与爱意,缓慢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然后转头看着西罗艾薇,眼神便变得冰冷无比。 他不会怪自己,西罗艾薇便成了最好的顶罪之人,将这一切全部算在西罗艾薇身上,他看着西罗艾薇的眼神让西罗艾薇不由自主感到害怕,“陛……陛下。” “拉下去!她用哪只手开的枪,便砍了哪只手,射了阿昭肚子几枪,十倍打在她身上,然后让西罗翁滚进宫把他的好女儿领出去,另外他的这个宫内军队首长也不用做了!” 西罗艾薇没想到埃德温要这样惩罚她,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恐惧的推开那些围着她的骑士,爬到埃德温脚边,伸出手拉住埃德温的衣角,指着妲斐道:“是她!是她先撞我的!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 陛下!” “教训?”埃德温咀嚼着这个字眼,他的唇边泛起一抹笑意,眼神却是没有一点温度,“你也配给她教训?” “我都舍不得教训半分的人,你对我说,你想给她教训?” “西罗艾薇,你好大的胆子啊。” 西罗艾薇脸色一瞬间惨白起来。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对陛下而言这么重要,可若是陛下这么宠爱这个女人,她进宫以来,又怎么没有听到半分消息? 这个时候听到消息的加西亚乙织也赶了过来,她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求埃德温的西罗艾薇,又看了看大猫身上流着血的伤口,最后目光落在不断安抚大猫的妲斐,袖中的手指暗暗握紧了一下。 西罗艾薇可真是个没用东西,亏她那么忍受她,她本来还想着依西罗艾薇这个脾气,遇到妲斐必定要将妲斐折磨得半死不活,万万没想到连妲斐的头发都没碰到就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一眨眼的时间里她敛去了思绪,快步走到埃德温身边,担忧道:“姐姐没事吧?我刚刚听说艾薇对她开枪的事就赶过来了。” 西罗艾薇看到她眼前一亮。 仿佛看到了救星,她连忙转去抓加西亚乙织的手,急道:“乙织!乙织!乙织你救救我!我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她,没伤到她半分,陛下却要杀了我,还罢免我父亲的官职,乙织你和我关系最好!你救救我啊!若是你跟我说她不能碰,我又怎么会这个样子!” 蠢货! 加西亚乙织快被西罗艾薇给气死了。 这个时候来求她,是没有脑子吗!?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接触她!省得现在被她这样拉下去。 埃德温怀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加西亚乙织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一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的样子,“艾薇,你知道姐姐她是谁吗?平时你蛮横我和你说了好几次你不听!现在你居然对姐姐对手,姐姐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就连我也是无比的尊敬仰慕姐姐,你做了这样的事,我怎么救你啊!” 西罗艾薇没想到和她关系最好的加西亚乙织也不帮她,反而还很快和她撇清关系,生怕陛下怀疑到她身上的样子。 她面露绝望,瘫倒在地上,被身后的骑士拖着带了下去。 老头看着这一幕,舔了舔唇瓣,眼眸里闪过红光,随即他悄无声息的消失,跟了过去。 等到埃德温想起来可以治疗 斐斐眼睛的那个老头时,抬头一看却没有看到人,他脸色变了变,“人呢?” 查尔斯也看了一圈,果然,也没看到人,他半跪在地道:“我这就去找,陛下稍等。” 而西罗艾薇被砍断了手肚子也被开了二十枪之后,几名骑士将她扔在一个没人的房间,感叹道:“她命也算好,二十枪没一处致命伤,还吊着一口气,西罗首长把她带回去用身体修复仪还能将她救回来,啧啧啧啧……” 说完留下一名骑士看守转身离开。 那名骑士挺直胸膛站在门外守着,过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看到一个老头朝这里走了过来,他知道这是陛下寻找的那位可以治好斐王妃眼疾的人,温声开口道:“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陛下不是在斐王妃那里吗?” 老头的口水已经掉下来了,他走到骑士面前,颤颤巍巍开口,“我……我……我……我要……” 骑士将脑袋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老头的眼睛已经全红了,他的头发开始向两边裂开,露出了里面蠕动的东西,骑士察觉不对抬头看去,然后瞳孔猛的一缩,“虫!” 咔擦。 巨大的兽虫嘴巴咬下了他的脑袋,嘎嘣嘎嘣的咀嚼着,两只触须在空中摇晃。 西罗艾薇从剧烈的疼痛中醒来,视线里模模糊糊看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呻/吟出声,下一刻,门被推开,一名老头走了进来,嘴边全是血沫。 他一边走一边嚼动着嘴巴,西罗艾薇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他朝她露出了笑容,吐出了一根啃了一半的指头,那手指头刚好落到她的脸上,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看向老头。 老头的脸颊朝两边裂开,薄薄的人皮下,是虫族冰冷恐怖的身躯,鼠尖状的嘴巴张开,西罗艾薇目眦欲裂。 “啊!!!” 一切恢复了平静。 —— —— 查尔斯终于找到了那老头。 老头躲在一块石头下不知道干嘛,他走过去,神色冷凝,“你在这里做什么!陛下在找你,让你速度去给王妃治眼睛。” 老头抬起头来,擦了擦嘴巴,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来,“我怕猫,看到那猫,就跑了,我这就去,这就去,麻烦骑士长你帮我带一下路。” 说完,他站起身来,笑容更深。 查尔斯的直觉 告诉他这个老头有什么不对劲,但他用精神力感知了下,发现对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犹豫了下,“跟我来,记得跟紧一点。” 老头点头,笑眯眯的,“我知道了,我会跟紧你的。” 查尔斯带着老头去了妲斐在的宫殿。 阿昭伤口里的子弹不是普通的粒子弹,用粒子集散器消融不了,身体修复仪也是没法用。埃德温让医师将子弹生生取出,取出的过程实在是艰难,若是没有妲斐在旁边哄着,只怕整座殿都要被它掀翻了去。 好不容易把子弹取出来了,又拿药给擦上,然后费力的包扎好,阿昭这才安静下来舔着自己的毛蹭妲斐。 妲斐抱着它,“你真是吓死我了,阿昭。” 她的担心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让埃德温把一只猫也给嫉妒上了,加西亚乙织在旁边帮忙,看着他看妲斐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但是她现在只能忍耐再忍耐。 除掉妲斐容易,但是除了她之后又能怎么办?埃德温依旧会念着她将她当成不可磨灭的白月光,她加西亚乙织也依旧得不到埃德温的心,甚至埃德温会因此对她生出怀疑之心…… 她只有等,等一个机会。既可以让妲斐死得干干净净,又能让埃德温怀疑不到她加西亚乙织的身上,不仅如此,还要埃德温将妲斐这个白月光扔得干干净净,这样她才能走进埃德温的心里。 查尔斯带着老头走了进来,“陛下,我找到他了。” 阿昭呼噜呼噜的看着老头,老头似乎很害怕他,身子打着颤,“我都说了我怕猫啊……” 查尔斯将找到他的事情对埃德温说了一说,老头离阿昭离得远远的,“有猫在你们别想让我给她治眼睛,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妲斐:“治眼睛?” 听到她主动询问,埃德温连忙道:“我给你找到一个……医师,他说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斐斐,你很快就可以看见了。” 听到可以看见这四个字,妲斐眼睫颤了颤,“我可以……看见了?” 老头插嘴道:“是的,你的眼睛只有我可以治,但要治你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的身边不能有任何人,只能有我,我不让人进来,就不能有任何人进来,你们可以不满足我的要求,但你们不满足我的要求,我也不会救你。” “你这!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们 王妃有什么非分之想!?!”查尔斯怒得想要拔剑。 老头又离得更远一些,“我治疗她的过程绝对不能让人看见,让人看见了她会死。” 埃德温冷冷的看着他,老头却是不打算改自己的要求。 “要我救她,你们就得听我的!” 加西亚乙织拉了拉埃德温,“陛下,若是只有他能救姐姐的眼睛,我们就答应他吧,姐姐的眼睛最重要不是吗?” 埃德温闭了闭眸,“好,我不会留一个人在殿里,在你未开口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这就对了嘛~”老头满脸笑容,“记得猫也要带出去!” “可以。”埃德温也同意了。 他命女官及所有侍女都出去,然后带着大猫和查尔斯以及加西亚乙织离开殿里,将门给关上。 殿门外,女官神色有些担忧,“陛下,只让王妃一个人在里面的话……”王妃是一个美人,而那老头是一个男人,稍有不慎…… 埃德温沉沉打断了她,“我知道该怎么办。”随即他看向查尔斯,冷声吩咐道:“一旦王妃的眼睛复明,立刻给我杀了那个老头。” “是,陛下。” —— —— 殿内,老头拉下了窗帘将光挡住,确认不会被人看到后,方才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妲斐。 妲斐问:“你要怎么让我看见?” 老头回道:“王妃的眼睛看不见并不是因为眼睛有问题,让王妃看不见的,是别的原因。” 妲斐早就知道这点,若是她的眼睛有问题,也早该被身体修复仪修复好了,身体修复仪都没有办法的,那就不是眼睛的问题了。 “别担心,王妃。”老头说,“我是不会伤害您的,您请放心。” 他找来一个碗,又拿了一把匕首,对着手腕比了几下后然后割开手腕,浅薄的皮下没有鲜红的血肉,而是微微鼓动的黑色肌肤,匕首穿过黑色肌肤,老头脸上的情绪才有了些变化。 绿色的液体从黑色的肌肤里流了出来,没有碰到那层外皮滴进了雪白的瓷碗中,滴滴答答,很快便装满了一碗。 老头将碗端了起来。 皮肉自动合上。 “只要王妃喝了这碗东西睡一觉,醒来的时候,眼睛就可以恢复光明了。”他将碗送到妲斐的手里。 妲斐捧着碗,“喝下去睡一觉都能看见了吗?” 从此以后她可以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了?从此以后她可以对着镜子换漂亮的裙子了? 老头说对的。 妲斐犹豫了一会儿,喝了下去,“味道好像猕猴桃。”还是红心的那种。 老头笑了起来。 喝完以后妲斐正想睡觉,肚子却忽然隐隐作痛,就像前年一样,她的手指捂着肚子,“有些不舒服。” 老头说:“不舒服是应该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王妃忍一会儿。” 妲斐嗓音柔柔的嗯了一声,结果下一刻,疼痛加剧,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好疼啊!” 殿外查尔斯听到她的声音,正要踢门而入,却被埃德温伸手拦住,“不准进去。” “可是王妃她!” 埃德温眼神发红,“一旦进去了,!他不愿再救斐斐怎么办?”他用魔镜问过,只有这个老头是唯一能让斐斐看见光明的人,他不救的话,他便再也找不到人来了。 查尔斯咬了咬牙退后一步。 妲斐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该死的讨厌,她从未在哪个世界里受到这样的疼痛,仿佛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跑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千疮百孔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咬紧了牙齿:【系统,为什么我感觉我像是在生孩子?】不,生孩子都没这么痛吧? 系统:【……】 【我觉得你的这个形容很形象。】 妲斐开始怀疑自己接的剧本了:【我他妈接的是什么剧本?】虐恋情深?生子带球跑? 系统回答:【标准的白月光渣男剧本,系统出品,值得信赖。】 妲斐痛了一天一夜,终于承受不住,昏过去了。 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时间应该是清晨再往前一点,因为屋子里隐隐有了一些微弱的光亮。妲斐没有感受到那个老头的存在了,她的腿下有些粘,让人很是难受,妲斐起身,结果目光不经意掠过镜子,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 妲斐:“谁?” “??” “!!” 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可以看见了,看来那个老头真的把她的眼睛给好了。 【叮咚!全部剧情已接受!设定已更改,祝扮演愉快!】 第63章 弃子篇【30】大结局 骑士搜寻到老头的时候,只看见了老头的一层皮,像是被吸干了一样,如同一层草皮干巴巴的贴在地上,让人狠狠吓了一跳。 他们将老头的皮送到埃德温面前,说是被虫族吸成了人干,埃德温让他们毁了,继续搜查虫族踪迹,以及让他们注意宫里有没有莫名其妙消失的人。 骑士和西罗艾薇都进了失踪名单里,西罗艾薇的父亲悲伤欲绝,王宫人人自危。 不想做毁灭世界这种苦活只想和自己脸蛋恩恩爱爱,好不容易恢复了眼睛,每天她都将女官和侍女打发出去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看自己的美颜盛世。 终于,她等到小分/身醒了。 “我给你一个给巫师报仇的机会,小心肝。”对着镜子,妲斐的手指抚摸着自己完美找不出缺点的脸来,“剩下的隐藏剧情你帮我完成,埃德温随便你怎么虐。” 小分/身说好,我帮你完成。 妲斐便低低笑了起来。 她原本还是和小分/身一体的,只是随着小分/身动了感情,她们渐渐的分裂开,双方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小。 “记得。”她的手指点了自己的唇瓣,“在他达到他的人生巅峰的时候。”她弯了弯唇,笑容透露些恶意,“将他唰的一下推下去,那可有意思多了。” 每个天命之子到达巅峰的时候,世界意志便会将他的天运回收,失去了天运庇佑的天命之子,弄死再轻而易举不过了。 “你若是喜欢那巫师,想要和他在一起,只要你帮我走完这些剧情,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从来不缺分/身,这种东西,修炼一两万年也就修炼回来了。 和小分/身约定好,妲斐就去睡美容觉了。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在扮演世界里沉睡了。 这个世界后她发现自己实在是腻极了那情情爱爱的剧情,比起和男人纠缠不休,她更喜欢每个世界没有限制的去搜集一堆让自己变得更美的东西,快乐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沉睡期间,妲斐醒了一次。 第一次她醒来时,面对的是埃德温还没有凉透的尸体,他的手指握着她的手,鲜血从他口中流了出来,他说:“斐斐……” “你有没有……爱过我?” 妲斐整理了下记忆。 然后发现她的小分/身真厉害啊。 眼睛可以看见光明 之后,先是对埃德温这个渣冷冷淡淡,然后是犹豫不决,最后是欲拒还迎,将埃德温整个人抓在手里抓得死死的。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得到了却像没得到一样但又觉得得到了一点的撩心撩肺。 加西亚乙织陷害不成,暗杀不成,又眼看着埃德温势力越盛家族势力越弱,最后连自己的王后之位都要没了时忍不住彻底爆发了,被她干脆利落解决了。 而等到埃德温统一星际的时候,也给她送上了一场封后大礼。 天运被收回,在封后典礼上,小分/身联合了巫师旧部与虫族浩浩荡荡的碾压而来,亲手杀了埃德温,为巫师报了仇。 记忆接收完,妲斐蹲在埃德温面前,缓慢抽出了自己手,捧着脸颊看他,“你这个天命之子当的可真是失败啊,埃德温。” 埃德温视线的上方。 美丽至极的姑娘笑意盈盈,让他穿过了那些数不清的岁月时光里,想起了那阴沉沉下着雨的天。 他趴在石洞下,伤口被堆积的雨水腐蚀,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有人喊着他,“埃德温。” 从雨中而来的少女,像是初初绽放了蔷薇花。 “你有没有……爱过我。”他又问一遍。 妲斐轻描淡写道:“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他哀哀笑了起来,眼眸迅速黯淡下去。 却未曾闭合,只是睁着眼看她,不错分毫。 死不瞑目。 埃德温死了,妲斐站起身来,看着这一片如同地狱的乱象,大猫在她身边蹭着她的手,她低头看去,手指撸了一下它的毛,“阿昭,又胖了不少啊?” “喵呜喵呜!呼噜……” 旧的天命之子已经死去,新的天命之子,什么时候诞生呢? 妲斐想了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意思,继续睡去了。 等到醒来之后,已经脱离了那个世界。 她看了回放影像。 新的天命之子诞生,封印了虫族女王,将黑暗了六百年的宇宙时代拯救出来。 一个隐藏剧情,完成了两次扮演。 她的目光落外那一丝丝一缕缕的红线上,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挂在她的腰上。 “我的积分补回来了吗?”她问系统。 系统说:“补回来了一大半。” “那帮我把阿昭带出来吧。” —— —— 靠在大猫的身上,妲斐将那些红线编成了俩个连结在一起的同心结。 随即妲斐咬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抹了上去。 她回到系统空间后,分/身自然是和她融合回去了,将那道分/身的灵注入同心结里,然后收了血,妲斐将同心结放在眼前,伸出轻轻碰了碰。 她浅浅笑了起来,“这下我可是做到我答应你的了。” 随即她起身,走到轮回盘前,将同心结丢进了轮回盘里。 入了轮回盘,从此便是他们的故事了,再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妲斐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搞定!” 她嘴里哼着欢快的曲调,“让我敷个面膜追个电视剧追个直播。” 系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妲斐已经将面膜敷在了脸上,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忘记了什么,三分钟后她问系统,“我忘记买什么新出的系列口红了吗?” 系统:“……” “你忘记了你要转部得递交转部申请了吗!!” 妲斐:“嗯,我想起来了。” 是要递交转部申请,等上面披下来了,才可以去新部门接任务。 不经过转部申请的转部都是偷渡执法者。 “内容写什么?”系统问她。 妲斐的手指轻轻按压着脸部以便肌肤更好的吸收营养,“就转部吧。” 系统:“起码得把你要转的部门说一下吧?你是因为完成了无数个任务世界才有的这次转部分机会,麻烦你上点心ok?” 妲斐又思考了一下,“不要让我去种田部,我讨厌家长里短,不要让我去直播部,直播部自古以来照骗多,会有人质疑我的美貌,也不要让我去宫斗部,我讨厌和一堆女人抢男人,也不要让我去灭世部,毁灭世界太累太辛苦,也不要让我去童话灰姑娘部,那些王子都是垃圾……” 系统:“你这个排除法我觉得不太行。” 妲斐:“让我去限制最少的部门!我要发光发热!” 系统:“哦。” 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比较跳脱,因为作者掌控力不是很好。 我就是前面啊写得节奏 慢,然后出现很多无关紧要的琐碎人物,后面又很快。 还常常有一些bug出现,所以文案才标注没有逻辑。 下面就是新故事了,然后前面的一章我也修了,就修了几十字你们不用回头看,麻烦。 新故事等我,在十二点前发。 第64章 废后篇【1】 妲斐睁开眼睛。 她前脚刚刚追完某个灵异主播的直播,后脚系统就说转部申请批下来了。 妲斐拿来一看,上面给她分配的部门是拯救天命之女部。 这个部分,嗯,只有五人,她是第五个。 妲斐靠在大猫身上打了个哈欠,“这么不景气的吗这个部门?”要知道部门的平均基数是一千啊,这个部门居然才五个? 系统说:“这个部门限制最少,还不和男的扯情爱关系,很满足你的需求啊?也不需要你家长里短,也不会有人质疑你的美貌,还不用毁灭世界,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妲斐看了一下部门介绍,终于懂了人为什么这么少了。 女人嘛,都喜欢自己亲身上阵万人迷,享受那种快感。 拯救天命之女部不一样,是作为系统这样的存在,来引导那些被扭曲了命运的天命之女,让她们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妲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低的笑:“幸福不就是看着自己的脸越来越美吗?” 系统觉得上面这个分配可能有点欠缺思考。 妲斐又看了下这个部门的任务目标。 让天命之女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扔开转部分配单,恰好大猫喵呜一声凑过来脑袋,她的手放在大猫的喉咙下,轻轻挠弄着,“这可真是太为难人了了啊。” 系统咳了咳,“还有更为难人的。” “你不能对天命之女隐瞒,所以一开始你就要说出你的目标是为了让她得到幸福,只有她得到了幸福你才能离开。” “你知道的,宿主……可能有些天命之女贪心不足,想要更好的,她说自己没有得到幸福,想让你继续帮她给她做奴隶,你也是没有办法的,除非你放弃这个任务,但是放弃任务有很严重的惩罚。” 妲斐将脑袋和大猫的脑袋抵在一起,笑意盈盈,“阿昭啊阿昭,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呢?” 大猫的喉咙里呼噜呼噜着。 系统看妲斐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略微困惑,“你不想打回这个转部分配单吗?你完成了那么多任务,让上面换一个,上面也会愿意的。” 它犹豫了,“我还没告诉你,这个部门马上就要转走人了,到时候连五个都没有,在我们这里,一旦部门人数低于四人,部门就要被解散。” “原本这 个部门要散的,但是因为你的申请递得太合适了,他们就把你分配到了这个部门。” 妲斐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星河,让她显得无端温柔许多,“你还记得你醒来的时候,第一次见我,我对你说的话吗?” 系统想起来了。 那时候妲斐被正道修士围攻,她杀光了那些围攻她的正道修士,身上也受了重伤。 被血染成红色的修士衣松松垮垮的贴在她的身上,她寻到它,将它从深海里挑起。 “喂。”她的声音里带了一点温柔。 它看到她的眼睛。 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一切都存在。 她弯了弯唇,笑了。 “听说你能去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我想去看看。” “带我去,好不好?” 就这样,它和妲斐签订下了契约,从此它和她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搭档关系。 它从来都是主动去挑宿主的,妲斐不是第一个找到它的人,却是它唯一答应签订契约的。 它那时候看到她的眼睛,听到她的声音。 然后就想着,她能走到哪一步。 漫长时光里妲斐身上的伤已经被修复完毕,若是她现在想回去报仇,也是可以的,她的积分能够让她兑换很多东西,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去看很多世界。” 裙裾像花瓣一样散开,她看着这个空间的夜空,漆黑无垠的,上面两颗星微微亮着,“主人公是我也好,是别人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那些它原本打算瞒着妲斐的事情。 那就是这个部的部长手里掌控了整个系统界的美妆护肤供应,在这里部门待着的人可以打五折,每个世界任务完成部长还会送绝版套装。 说完之后,它叹了叹气,愧疚道:“对不起,宿主,我为了怕你分心,所以才……是我误会你了。” 耳边忽然传来妲斐欢快的声音,“小心肝,你说我买哪套化妆品好?我可不可以把我积分清空我的购物车然后带去我的任务世界?五折啊!我赚翻了你知道吗?” 系统看了过去。 刚才还超然物外一副我已得道的女修,此时手指不断划着眼前的虚拟屏幕,口红,买!面膜,屯!粉底液,添 添添! 系统面无表情。 我真傻。 我真蠢。 我真天真。 “说好的去看很多世界敢情你他妈玩我是吧?!” 妲斐侧头,支着下巴看她的系统——口红状的模样,几缕长发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是呀。” —— —— 夜色已深。 冰凉的月光照在大晋王宫的冷宫处,地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上面有细碎的光芒在闪耀。 一只黑猫跳上了年久斑驳的墙,抖了抖身上的雪,那是经过这个院子里唯一一颗干枯的桃树时,从树枝上落下来打在它身上的。 甩完了身上的雪,喵呜一声,黑猫甩了一下尾巴,从墙上跳了下去,再没有半点踪影。 屋檐下挂的铃铛轻轻摇晃。 声音并不悦耳,像是撞击的骨头,带了一些凄冷的阴森, 废后安氏就在这所冷宫里。 连台烛火都没有,昔日身份尊贵的皇后,如今却连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如,一个人孤零零冷冰冰的缩在墙角。 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眸空洞,没有任何的神采,外面风声呼啸,她的眼睫颤了颤。 她仿佛听到那从鹜欢里传来的繁华与热闹,但是那与她无关。 安如薏又想起了那天。 高高在上的帝王冲了进来,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摔在地上,眼眸冰冷,声音阴沉,“你又对她动了手,这次竟然害得她的孩子也落了,安如薏——朕忍够你了!” 她摔在地上,头上戴的凤钗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她爱了十年陪了十年的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疼痛已经让她难以呼吸。 匆匆赶后来的年轻美人拉着他的手,脸色苍白,眼中含泪。 “陛下,孩子没了便没了,你莫要迁怒皇后姐姐,皇后姐姐只是没管住自己手下的人罢了,皇后姐姐和你十年的情谊,陛下怎可为了戚儿对皇后姐姐动手。” 这个天下间地位最高的皇帝,抱着那年轻妃子,眼中全是疼爱深情。 “戚儿,朕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朕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些年里,她恃宠而骄,在后宫里作威作福,朕可有说过她半句?” “为后不能管理好后宫,且心肠歹毒, 甚至因为一己私欲对后妃动手,谋杀皇嗣,她已经将朕对她的情谊消磨殆尽!” 他骂她恶妇,说她狠毒,眼中全是厌恶,再也看不见十年之前,他对她的爱意。 安如薏觉得嘲讽,觉得心痛。 “这十年里……我为陛下做了那么多……” “竟然只换得陛下这四个字吗?” 心肠歹毒。 真可笑啊。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王朝最美的姑娘,一颦一笑,无数世家子弟为她倾心不已,甚至就连皇子,也为了争她反目成仇。她却看中了不得宠的他,他说会对她好,她便苦苦哀求父亲让父亲将她嫁给他。 她是哪里做得不对吗?要骂她狠毒,要说她恶心,她明明,什么都奉献给了他。 她千里赴沙场去救他。 她苦苦哀求父亲辅佐不受宠的他。 她变卖了自己从小存到大的首饰,换成了银子给他,让他可以招收有才能的幕僚…… 她十五岁嫁给他,到现在,二十五岁。 十年的时间里,她为他挡了几次刺杀,为他中了几次毒。 到最后,却得到这四个字。 心肠歹毒。 她扣心自问,从没做过一件坏事,做了他的皇后后,从前娇生惯养脾气骄纵的她学着收敛自己,看他将一个又一个的年轻美人收进宫,纵使心如刀绞,也要笑着去面对,尽好一个当皇后的本分。 只是有时她终会忍不住,面对那些挑衅的女人,说了几句气话。 竟成了他口中的心肠歹毒吗?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她又笑又哭,“陛下当真是无情,可忘了你的皇位怎么得来的?” 他便勃然大怒,说她不知悔改,说她践踏天威,说她毒害皇嗣罪大恶极。 若非是父亲辞官保她,她早已身死,身躯腐烂入了黄泥。 只是被废了后,待在这冷宫,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安如薏想。 她真蠢啊,蠢了那么多年,她爱的男人,骨子里冷血而残酷,而她却以为,他是热的。 “哈哈……”她靠在墙角,泪流满面的笑着。 寒风吹开殿门,风雪灌了进来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她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嘴角沁出血来,心想真冷啊,这个冬天。 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的知觉也一点一点开始消失,铃铛撞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叮铃铃……叮铃铃…… 快要消散的视线里,有人提着一盏花灯从夜色下的冰雪里走来,长发如流水般散落在身后,凛风未曾吹动她的发丝裙裾半分。 有绯红的花瓣飘了进来。 殿外的院子里,那棵已经干枯了的桃花树,枝桠蔓延,绿叶新探,不过一眨眼便开满了每一处,凛风一吹,花瓣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华美得如同幻境一般。 提着花灯的姑娘行至到她的面前。 她弯下腰来,长发倾泻,那张不可方物的面容清晰的映在了安如薏的瞳孔之中。 真美啊…… 安如薏缓慢伸出了手。 “是……仙子吗?”她喃喃道。 仙子伸出了手,覆住了她的五指,朝她露出了笑容来。 双手相碰的那一瞬间,狂风大作,妲斐的裙裾,发丝,随着狂风飞扬起来,另外一只手里的花灯在狂风的撕扯下断裂开来,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仙子声音柔柔,眼神似水,朝她说了什么。 可是安如薏听不清。 她昏在了面前姑娘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废后篇的cp,不不不是安如薏。 是安如薏的…… 你们自己猜,嘻嘻嘻嘻嘻。 想我粗长又想我保持质量。 要我快又要我不随大流走套路。 我爬回来默默哭泣,一点一点修文。 只是这样写的话文的节奏会有点慢,毕竟意境这东西就是花费文字的,不花费文字的我做不到qvq 第65章 废后篇【2】 安如薏醒来的时候,是在冰冷的床板上。 她下意识的看向殿外,那里的桃花树依旧是干枯着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告知她昨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安如薏的眼中流露出失望来。 “你在失望什么?”耳边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 安如薏一惊,侧头看去。 穿着踯躅色高腰襦裙的姑娘正坐在她的旁边,歪着脑袋看她。 雪白的脸颊,殷红的唇瓣,盈盈双眸,没有一处不是美到极点的,就连安如薏风华正盛的那个年纪,也比不得她的一半。 “你……你是谁。”安如薏心惊胆跳,她绷紧了脸,努力拿出皇后的气势来,厉声询问着,“你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妲斐:“……” 她叹了叹气:“昨晚上还嘴甜的叫我仙子,被我救了之后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原来大猪蹄子不止男人,还有女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沦丧。 安如薏想起了昨晚上的记忆,“是你救了我……” 妲斐抚了抚掌,“对。”她轻轻飘了起来,在安如薏略微惊恐的目光中赤足踩在地上,不染丝毫纤尘。 “就是我救的你。” 她说。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昨晚上殿外的桃花开了,她看到仙子从风雪里走来。 “仙子为何要救我……”安如薏苦笑,“不如让我就那样死了算了。” 她的眼睛里神采甚少,“我失去了皇后的身份,也失去了他的心,我还害了父亲,这样的我,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 妲斐不太满意她这样的话。 她皱着眉头,“难道你的幸福就是皇后之位就是得到一个狗皇帝没什么价值的心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可以很快完成这个任务,但若是这个任务这么简单,还用她做什么。 安如薏抱住自己,“我不知道……” 她的手指碰上自己的心脏,“我只是觉得,我真傻,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低低笑了起来,“我也还爱着他,爱得好疼。” 她被他丢弃在这个冰冷的后宫里,她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他的无情,可她居然还爱着他,她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她不知道,除了爱他,她还能做什么。 妲斐大概知道了安如薏的想法。 “你还想夺回他的宠爱?” 安如薏发怔,“我还能得到他的宠爱吗?我已经失去了他的心……” 妲斐轻轻挑了下眉,她弯下身来,手指挑起安如薏的下颚,安如薏抬头看她,眼中不由得露出艳羡来,妲斐喜欢极了这样的眼神,她的食指点上了安如薏干涩的唇瓣,盈盈一笑。 “你看我美吗?”她问安如薏。 安如薏回答道:“美,我从未见过的美。”就连苏戚灵,都比不上她半分。 安如薏的回答显然让妲斐很满意,她的眼睛弯成月牙,“你觉得我拥有了这样的美,我要哪个男人,能得不到?”她的尾音放得很轻,带了点撩人的味道,就连安如薏也脸红心跳。 安如薏想。 无论是哪个男人,只要这位仙子想,都是能得到的。 “所以啊……”妲斐的双手,捧上了安如薏的脸颊,她的手指雪白而细嫩,嘴角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就连眼神,也是散漫的,“女人的脸是战无不胜的利器。” “当然只靠脸只是不成的。” 她的手指滑到安如薏的眼睛。 语气温柔而蛊惑。 “你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 —— 安如薏十五岁嫁给齐旸,到现在,十年,二十五岁。 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都给了这个男人。 她已经色衰爱弛,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没有勇气去说,她能争过那些年轻的妃子。 妲斐坐在桌子上,赤/裸的足在空中晃荡,“我之前说过了,脸是战无不胜的利器,但这利器并不是说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你,而是他们会对你心生好感。” “一个女人,美这一字,靠的不止是脸。” “眼神美,言谈美,身姿美,内涵美……”她一一数来,然后道:“时间久了,容颜终究会逝去颜色,可是灵魂不会。” 但是这一切,只有脸美才是最直观的体验。 她轻轻松松从桌子上跳下来,而后走到安如薏的背后,手指抚摸着安如薏的脸颊,“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 安如薏眼睫微微颤抖,“苏戚灵。” 她不会忘记,是苏戚灵三番四次,陷害他。 妲斐柔柔笑了起来,“她不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你自己。” 安如薏将自己规划进了一个圈里。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观念让她走不出这个圈,对于她而言,齐旸便是她的一切,所以哪怕她被齐旸如此辜负,她也念念不忘。 或许不是念念不忘,而是不知道,除了夺回齐旸的心,她还有什么可以做的目标。 换作妲斐便不同。 男人对妲斐而言只是附属的调料品,能够让她愉快,她就让对方也愉快。 不愉快了,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万千世界在她眼里太精彩,每一件每一样,都可以是她的目标。 她心知安如薏就算得到了皇帝的心也会不幸福,这个圈限制着安如薏,只有安如薏愿意踏出去的时候,她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一颗心只围着男人转实在是没意思极了,安如薏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要怎么做,仙子?”安如薏问她。 妲斐看了看这片冷清而阴森的后宫,轻描淡写道:“你先把你住的地方收拾好再说吧。” 她是虚体,除了可以和安如薏接触可以联系这个世界,其余的时候是没办法的。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露出一些微微的暖阳来,安如薏咬着牙齿,拿扫帚去外面扫雪。 这个地方很阴森,就连送膳食的奴才也不会来,他们多数只会把膳食放在冷宫外,得安如薏自己去取,偶尔送进来的,看到她做这些事情还会对她冷嘲热讽,话里话外说她这个废后和宫里最卑贱的奴婢没有什么不同,安如薏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气怒,但是仙子没说什么,她也只好忍,后来看仙子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自己脸的样子,她也不知不觉的不怎么在意了。 狼狈成这样的皇后妲斐还是第一次见。 也许是因为有了想挣扎的念头,安如薏格外的隐忍,食盒里的膳食冻成冰渣子她都可以吃下去。 在这个冬日,冷宫外热热闹闹,一件又一件的好东西流入了鹜欢宫,世人都知皇上对鹜妃的恩宠,心想只怕再过不久,鹜妃就是凤栖宫的新任主子,而那凤栖宫的前任主子,谁还会记在心里呢? 半月之后。 “仙子,之后我还要怎么做?”安如薏小心翼翼的询问。 妲斐坐在这冷宫里唯一的一颗桃花树上,晃着双腿眺望着远方,听到她的询问,低下头来看安如薏。 经过这段时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阴沉之感,但是这只是一个微弱的开头罢了,妲斐收回目光道:“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生活保持充实,好好对待你的脸就好了。” 她的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安如薏说好。 冬日还没过去,但是,春天很快便要到来。 —— —— 冬去春来,温度渐渐回升。 这段时间里,冷宫里的地板被安如薏拖干净了,蜘蛛丝也裹完了,那些才刚刚探头的野草,安如薏也清得一干二净,以前冷宫里种有爬藤蔷薇,安如薏将它修剪得漂漂亮亮的,攀爬着墙壁绿叶细嫩。 长青野灌木修剪后有生气许多,被褥洗了一一晒干,铺在床上有淡淡的青草味,安如薏在妲斐的指挥下让整个冷宫焕然一新。 虽然苦,安如薏却觉得充实极了。 她的眼眸不再黯淡无光,那种少女一般的神采再度从她眼中燃了起来。 快过午时的时间,送饭的太监来了。 每日来冷宫送饭来的太监都是不一样的,没人会喜欢来这个地方,大家都是推着轮流来,这个太监一月以前来过一次,将食盒放在外面就匆匆离开,这次来的时候和他关系好的太监也是让他这样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门踏了进去,结果一看到这焕然一新的冷宫,惊得手中的食盒差点掉在地下。 他看向那站在桃花树的女人。 门推开的声音惊了女人,女人回头看来。 太监眼瞳急剧收缩。 这……这还是废后安氏吗? 仿佛是少女一般美丽而娇艳的容颜,带着皇后该有的倨傲与矜贵,一月前这奴才来还觉得这废后落魄得紧,没想到现在…… 他感觉之前那个威严冠绝后宫的皇后又回来了,提着食盒的手指微颤,“奴才给皇……给安氏送早膳来了。” 已经快过午时了,这个时候才送早膳。 安如薏心里冷笑,面上神色淡淡,“放下吧。” “诺。”太监将食盒放在地下,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他有一种感觉。 皇城的天,要变了。 安如薏看着他的样子,厌恶的皱起眉头。 —— —— “仙子,我从未这么快乐过。”安如薏对妲斐说。 在这偏僻的幽静之地,她与世隔绝,每日做着那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事,对着镜子,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中人的脸颊。 一个冬日过去了,她不再是原来那般模样。 没有什么日日压在心上,让人忧心又痛苦,她见证着自己的肌肤一日日的白皙滑嫩,就连那原本有皱纹的眼下,此时都是平滑的。 安如薏的手指慢慢放了下来,似乎有些懂了斐斐为什么那么沉迷于自己的脸了,“很快乐。”她说,“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就觉得仿佛被阳光照耀了一样,欣喜,甚至隐隐有着沉醉之感,我看着这张脸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我感觉我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十五岁的她,实在是太遥远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脸还能回到那个时候。 妲斐在旁边捧着脸颊,“离你十五岁的时候还差点,再努力努力就差不多了,你会变得比以前更美丽,更漂亮。” “谢谢仙子。”安如薏诚心实意的感谢着她。 妲斐起身,往门外走去,“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就谢你自己。” 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安如薏知道仙子不会时时刻刻待在自己身边,她看着她离去,又回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手指缓缓的,轻轻的,摸了上去。 又嫩,又滑。 她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来,而镜中的女人因这笑意而变得越发美丽起来。 安如薏忍不住的想。 如果陛下看到了,会不会念起他们曾经的恩爱。 —— —— 离开安如薏后,妲斐漫无目的的飘荡,她喜欢逛这个有秘密的皇宫。 她在这个皇宫里待了两月多,却已经对这个皇宫了如指掌,在底层苦苦挣扎生存的宫女奴才……身居高位勾心斗角的嫔妃,这个王宫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上面爬满了蜘蛛,他们紧密的联系着,争斗着,永无止境。 给妲斐呈现什么叫王宫里的众生相。 此外,妲斐也看到了苏戚灵。 苏戚灵是安如薏的变数,没有苏戚灵的存在,安如薏原来的命运应该是与齐旸白头偕老,生同寝死同穴,留下一段佳话来供后人敬仰。 可是苏戚灵出现了。 她穿越而来,身上充满着年轻与朝气,那种现代人独有的气质让她在这后宫的女人堆里如此的鲜明,和别的妃子不一样,她胆大妄为,却也柔情似水,还善良体贴,甚至对齐旸的朝政之事多有帮助。 这样的姑娘,总是最容易吸引住男人的眼球,让男人为她疯狂。 妲斐坐在秋千上,虚虚握着两边的绳子,风吹得秋千摇晃,但弧度太小,不够尽兴。 她听见齐旸对苏戚灵说三日后封她为后,苏戚灵却劝他去看一眼废后安如薏。 听到安如薏的名字,齐旸有些恍神,最后眼底有厌恶也有其它的情绪。 他将苏戚灵拥入怀中,闭了闭眼睛,低低道:“好,朕听你的,朕明日去冷宫看她最后一眼,也算彻底断了我和她之间的孽缘。” 苏戚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 妲斐收回目光,随着秋千轻轻晃着赤足。 整座皇宫是巨大的囚笼,无数女人想往这囚牢里跑,来伺候这人间身份最高的男人,夺得他的宠爱,获得荣华富贵。 苏戚灵想得到齐旸的爱留名于史这没什么,妲斐向来是享乐主义者,在她眼中这样的行为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 只是安如薏苦苦修了十世善缘才得来今世。 这份因果被苏戚灵给破了,苏戚灵自然得付出些什么代价。 她看着俩人粘粘腻腻的模样觉得实在无趣,便回了冷宫。 簌簌的桃花瓣飘落在她的肩膀上,随即似没有阻碍的转了几圈,缓缓落地,被风一吹,一层层的飞了起来,恍若梦境一般。 安如薏正坐在窗边看书。 冷宫历年来的主人总会留下一些东西在冷宫,安如薏收拾的时候把它们收拾了出来整理干净,便自己凑合着用。 妲斐一回来安如薏就察觉到了,她回头,盈盈一笑:“仙子,你回来了。” 像十六七岁的少女,美得惊人。 妲斐心想自己的宝贝果然很有用,加上安如薏天赋不错,一颦一笑都是令人惊艳的。 妲斐还算满意道:“不错。” 得到她的夸奖,安如薏露出笑容来。 妲斐拿出镜子来,放在她面前,双手柔柔的搭上她的肩膀,弯身在她耳边道:“如何?可快乐?” 安如薏轻轻点了点头。 妲斐便低低笑了起来 ,“快乐的皇后娘娘,你的机会来了。” “明日皇帝会来看你。” “是让她看完你恋恋不舍还是看完你封苏戚灵为后,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她喜欢□□,并不喜欢什么都直接插手干预,那样这个任务也就失去了原本的趣味。 听到这个消息,安如薏微微一愣。 她抿了抿唇,手指颤抖的合上书:“好,我知道了。”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修完了。 明天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 晚安 第66章 废后篇 【3】 齐旸到了冷宫门口的时候,冷宫的门是微微闭合着的,露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来。 旁边贴身服侍的艾公公正要尖着嗓子喊陛下驾到,齐旸却是抬手打断了他,让艾公公和那些侍卫都转过头去,艾公公心知这是陛下最后的体贴,他不想让人看到废后安氏如今的悲惨,算是给安氏留一份体面。 于是艾公公带着人转过头去背对着这所冷宫,低眉顺眼且八风不动。 齐旸轻轻吐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微怔。 他已经三月多没见过她了,自从他命人将她打入冷宫后,他就再也没来看过她。 本以为她会悄无声息死在这冷宫里,却没想到,冬天过了,春天来了,她还活着。 就算再见又如何。 她的狠毒已经让他对她的愧疚消磨干净,他明明对她说过会给她这一辈子的安稳,让她安分一些,可是她不听,屡次对戚儿下手。 更甚至,害了他与戚儿的孩子。 齐旸闭了闭眼睛,轻轻推开冷宫的门。 齐旸从一出生便是待在冷宫的,和着他的母妃一起,冷宫在齐旸的印象里,杂草丛生,冰冷而凄清,唯独院子的那棵桃花树,每当春天来临之时,便会静静开放着,而到这个时候,母妃总抱着他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口,她总是想着父皇会来看她,可是等到她死了,父皇也没来看她一眼。 而母妃死后,他也出了这所冷宫,再也未曾回来过。 门被推开,风吹过攀附在墙檐的爬藤蔷薇,院子里的中央,高大的桃花树上粉瓣连成一片,重重叠叠,随着风吹,花瓣飘洒,落了浅浅的一层覆盖住干净整洁的地面,屋檐下的铃铛轻轻晃荡,悦耳而清脆,一只黑猫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尾巴轻轻摇晃。 高高在上的帝王微怔,这不是他记忆里的冷宫,比起冷宫,这更像是一处宠妃的住所。 她总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连这个地方,也收拾得如此干净。 铃铛依旧在晃,齐旸看了一圈,没看见安如薏。 桃花盛开得前所未有的灿烂,春风微微徐徐吹着,他放慢了脚步朝门里走去。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也是在春日的桃花里。两位皇兄想要逗她开心,就将他带了过去,让他站在桃花树下,在他头上放果子,说比赛射箭。 他忍着被羞辱的怒气站在那里,她却跑过来将 他头上的果子拿下,说这样没意思,换人射才好玩,问两位皇兄谁愿意,结果两位皇兄脸色惨白纷纷推拒,她就肆意的笑了起来。 那时桃花簌簌的落了下来,他看着她肆意的笑容,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回忆短暂的掠了过去,齐旸清醒了过来,神色变得平静深沉。 过去已经不值得再回忆,他的确真心喜欢过如薏,可是如薏却一点点将他的真情消磨光,他不过宠爱了一个妃子些许,她就和他闹脾气。一次,两次,三次,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 她远远不如戚儿的体贴温柔。 戚儿也远比她更要肆意活泼。 风轻轻吹拂着槅窗,槅窗发出细细的吱呀声来,听到声音,齐旸朝槅窗的方向看去。 一瞬间,他神色巨震,眼眸里透露出不敢相信的意味来。 他以为在岁月的流逝里,他已经忘记了如薏原来的模样,可现在,他却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如薏站在他面前。 那样的鲜活而明亮,仿若骄阳芙蓉,就连笑容,也是如烈火一般张扬。 他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 而那双手趴在书桌上压着书籍阖眸小憩的女人,眼睫微微一动,似乎要醒来的模样。 齐旸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退后一步,落荒而逃。 安如薏睁开眼睛,眼中未有一点朦胧之意,她的目光看着齐旸离去的方向,说不清内心到底是快乐还是哀伤。 妲斐坐在桌子上,一手拿着镜子一手细细描绘自己的唇瓣,轻笑着,眉眼满是嘲讽,“看,男人啊,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她低下头来,手中的口红在安如薏眉心轻轻一点,美人显得越发艷丽,“你猜,若是今日他来见你,你还和以前一样,又是怎么样的结局?” 安如薏不敢猜。 她对那个结局心知肚明。 “他回去之后……会怎么做?仙子。”她问妲斐。 妲斐伸了个懒腰,撑着下颚懒懒笑道:“回去之后怎么做?” “自然是……” “回忆你们那些美好的过往,梦见了年少时光,然后神思不属,再来看望咯。” 齐旸神色恍惚的走出了冷宫,然后缓缓合上门,艾公公听到声音回头,看他神色,担忧询问:“怎么这样了,陛下?可是安氏又惹陛下 生气了。” 齐旸闭了闭眼,“没什么,回去吧。” 回去之后,一直等他的苏戚灵迎了上来,朝他露出笑容,拥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陛下,你回来了!戚儿好想你啊。” 齐旸抱紧了她,手掌安抚性的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回她:“朕回来了。” 苏戚灵仰头,“陛下可是看完了姐姐?” 齐旸点了点头,神色却是看不出喜怒。 这一晚上,齐旸梦到了以前。 他刚与如薏成亲,新婚燕尔,如薏总是赖着他,他处理事务的时候,如薏连他的头发丝都能玩上许久,他处理着处理着,实在忍不住,便会侧身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抵着她的脑袋,深呼吸后,无奈道:“薏儿,你这样会让我不专心。” 她便笑,揽着他的脖子,凑上来小心亲吻他。 后来,他当上了皇帝,如薏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皇后,便再也没做过这番举动,她与他越来越少有这样的互动。 她变得越来越像先帝的皇后。 那个他痛恨至极的女人。 在他面前,她装模作样,而在他身后,她迫害嫔妃。 戚儿就是被她害得流了产伤了身子。 接下来四五日,齐旸很是不安宁,他的脑海里总闪过在冷宫里看到的那一幕,趴在书桌上,脑袋枕着双手的女人,无论是手指还是脸颊,都白得让人心生某种欲望。 细嫩的肌肤,眉眼若青黛,唇色殷红。 第五日之后,齐旸下了朝,他没有去看苏戚灵,而是独自去了冷宫。 他看到她正在修剪花枝,背对着他的身姿曼妙,似细柳一般,她轻轻踮起脚,裙摆随着风摇曳,乌发柔顺的散落在身后,淡绿色的发带若隐若现。 一片绯红的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未曾注意到,似乎是修剪完了,踮起的脚落回地面。她退后两步,侧身拍了拍袖子,娇艳动人的脸颊映入了齐旸眼中,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转过头来。 安如薏推开门,看了下空无一人的路道。 没看到人后,她退回去,关上了门。 齐旸回去后,贴身太监艾公公询问他封鹜妃为后的事宜。 艾公公本以为会很快得到答复。 可是齐旸沉默了许久,在艾公公以后他没听见想要再重复一遍时,他轻轻叹息一 声,“先缓缓吧。” 先缓缓吧。 听到这四个字,原本正在梳妆的苏戚灵扯断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她回头看向传话的艾公公,“陛下当真这么说?” 前不久陛下还对她说想尽早封她为后,如今却说,先缓缓?这怎么可能呢? 艾公公回:“奴才也不知道,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陛下会说缓一下。” 要知道,天子口中的缓一下,可不是短短几天几月的事情,那是短则半年,多则无期的事啊! 苏戚灵的手指不由得捏紧衣袖。 旁边的宫女接过梳子给她梳头,安慰她道:“也许是朝臣反对得太厉害了,陛下才说暂且缓缓,娘娘不要担忧。” “对啊,娘娘,再说废后还不过半年,也不是立新后的好时机,估计是陛下疼着娘娘,不忍心娘娘被后宫那些女人诟病,才说缓一缓呢!” “这后宫有谁敢诟病我们娘娘啊,谁不知道我们娘娘心地最好了。”给苏戚灵梳发的宫女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奴婢们相信娘娘成为皇后是迟早的事情,娘娘莫要为此伤心。” 贴身宫女都在劝苏戚灵不要担心,凭借陛下的宠爱,皇后之位迟早是她的,可是只有苏戚灵知道,她心里的不安。 她是一个外来者,费尽心思才除掉了安如薏这个原世界的女主,让齐旸爱上自己。 如果一旦出了什么意外…… 她的唇瓣轻咬了下,开口问了一下艾公公:“陛下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艾公公思索了一会儿,“陛下最近似乎总爱出神,就连批改奏折,批着批着,也会放下笔来,不知缘由的盯着一样东西看……哦,对了,陛下前天还问了奴才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陛下问,天下间可有岁月逆流之法,使得人的容貌变得年轻起来。” 苏戚灵瞳孔微缩。 作者有话要说:废后篇我修改完成啦。 晚安。 第67章 废后篇【4】 一切都在仙子的意料之中,安如薏以为她会开心,可是事实上她发现仙子好像并不在意些。 仙子总是随时在她身边出现,又随时在她身边消失,来无影去无踪,仿佛没什么可放在心上没什么可留恋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由自在,像风又像云。 她难免因为好奇多问了一句,妲斐就苦恼着,“其实我也是有烦心事的。”而且她的烦心事还不小。 安如薏便有些惊讶道:“仙子有何烦心事?” 妲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明明这么漂亮,但是除了你却没人见得到我的美丽?”她蹩眉,眼中似有不满,“而且这个世界,我还不能找男人。” 上个世界为了她的小分/身她就已经守身如玉够久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也要如此,实在是令人心烦。 她说得没有任何隐晦,安如薏脸颊微红,“仙子你说什么呢!” 妲斐风情万种的睨了她一样,“怎么,还害羞起来啦?过几天还有你更害羞的。” 她话中的揶揄很明显了,安如薏脸颊更红,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妲斐又拿出镜子欣赏自我的美丽。 “齐旸实在不是个良人。”她对安如薏这样说道,语气轻飘飘的,“她能从你身上移情别恋到苏戚灵,又能在深爱苏戚灵的时候见你容颜恋恋不忘,你若是聪明点,就该知道不能把心放在他身上。” 安如薏听她这么说,手指微微捏紧了被角,“我还想……再试试。” “算了。”妲斐轻轻打了个哈欠,将镜子收了回去,“你要试试你就试试吧,我还要出去,应该就是这两日,齐旸会接你出去,做好准备吧。” 安如薏低低嗯了一下,柔顺感激道:“谢谢仙子。” 妲斐颔首,去看那没看完的英俊侍卫俏宫女的故事了。 她去的时间正好,看见那侍卫偷偷送了宫女一小块点心,小宫女咬了一小口,露出甜美的笑容来,仰头道:“谢谢冯旭哥哥。” 侍卫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你喜欢就好,这是上次贤妃娘娘打赏给我们的,我想着你喜欢吃甜的,就留着给你了。” 俩个人躲在假山石里,气氛正好,情难自抑间,抱在一起偷偷亲吻了一下,小宫女害羞,亲了一口后连忙捂着脸跑走了,留下那侍卫,摸了摸嘴唇,然后傻傻的笑了起来,眼睛里全是柔情。 妲斐看故事看得很满 意,心满意足的回去了,结果在冷宫门口她看到一个奴才匆匆跑了出来,朝着鹜欢宫的方向跑去。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眼眸里漫不经心。 而那奴才匆匆回了鹜欢宫,几步踏进了苏戚灵的殿里,掀起袍子跪在地下,“鹜妃娘娘!” “如何?”苏戚灵拈了一块点心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奴才嘴皮子颤抖着,将脑袋埋在地上,“适才奴才偷偷跑去看了,发现那废后安氏竟像是吃了返老还童药一般,变得年轻而又美丽,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戚灵眯了眯眼睛,果然如此。 她将口中的点心嚼碎了细细吞咽下去,然后缓慢道:“姐姐能够变得年轻貌美,自然是好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很是为她开心。 “娘娘心善。”奴才连忙奉承道。 苏戚灵抬手,旁边宫女立刻递上帕子,她垂眸擦拭着手指上的残渣,“寻个好时候,挑些好东西,我们去看看姐姐吧,姐姐在冷宫里待久了,没个体己的说话人,也是怪可怜的。” “诺。” —— —— 两日之后,苏戚灵带着几个宫女去了冷宫。 安如薏并不知道苏戚灵要来,她正坐在桃花树下看书,这原本是她最讨厌的东西,但是她看仙子有时候看这些东西看得很喜欢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看了起来。 书看得越多,安如薏懂得越发的多,如此循环往复,渐渐的,她竟然爱上了看书,不仅如此,还有写字,时间长了,她的身上便多出几分书香女子的文雅之气来。 苏戚灵来并没有隐藏。 听到门开的声音,安如薏侧头看去。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妲斐在她身边捧着苹果啃了一口,不轻不重道:“和女人对视,谁率先移开谁就输了一头。” 安如薏眼睫轻颤,未曾移开目光,“是你。” 这个是你,说得清冷而倨傲。 在看到她的面容之时,苏戚灵不敢相信,她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那时候安如薏老了不少,可谓是颜色失了一半,在后宫这个遍地都是娇花的女人堆里,未免黯然失色许多。 可是如今…… “你来做什么?”安如薏没有什么情绪的问她。 苏戚灵咬了咬唇,在宫女的扶持下走到她的面前,“妹妹来看看姐 姐。” 她正打算坐在安如薏旁边的石椅上,只是那个位置妲斐的足正点在上面,妲斐咬了一口苹果,“让她离我远点。” 安如薏便冷道:“那个位置你不能坐。” 正打算坐下去的苏戚灵脸色微变,神色有些委屈:“姐姐你还在怨我吗?要不是因为我,当初陛下也不会将你打入冷宫,可是我已经给陛下解释过了这和姐姐无关,可是陛下不信……” 看着苏戚灵的这个模样,安如薏就心里来气,她忍不住想出言讥讽,妲斐却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妲斐的脑袋支在安如薏的头发上,漆黑的眉眼看着苏戚灵,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最后食指点在安如薏的唇瓣上,“这有什么可气的?要你和她争论?” “这种掉价的行为……”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在安如薏耳边柔柔道:“我教你更好的一招。” 能够让一个女人气到骨子里的,是什么呢?那当然是……妲斐恶意的弯了弯唇。 —— —— 不知不觉,齐旸再度走到了冷宫外,他站在屋檐下,看着从里面蔓延出来的蔷薇花,心下一动,扯下一片娇嫩的花瓣放在眼前观看着,手指摩挲着,神色看不出喜怒。 艾公公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前不久陛下才来了冷宫一趟,怎么这次又来这里,若是对冷宫里的这位有情也就罢了,可是陛下对冷宫里的这位可谓是厌弃到了心里,现在又这番作为,他实在忍不住,便小心翼翼出声问道:“陛下怎么想到来此,不是已经……” 齐旸瞥了一眼他,声音不冷不热,“艾福海,朕倒是不知道,你如此关心朕的想法。” 艾公公一惊,脸色微白,随即他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给自己脸上扇了几耳光,“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还望陛下饶了奴才这一次。” 齐旸收回目光,揉碎的花瓣从他手中飘落下去,他背负着手,看着盛开得正艳的蔷薇花,眸光明灭不定。 艾公公低下头去,心里懊恼着骂了自己几句:【就你多嘴!就你多嘴!陛下的心思也是你敢随意揣测的?!你是有几条命敢这样做?啊?】 看着那些蔷薇花,齐旸的神思却飘到了隔着一堵墙的里面。 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总是会梦到她,梦到他们相爱的往事,梦到他们疏离的往事,梦到那些如同黑暗般的过往……梦里 面出现得最多的,便是她那张如春花骄阳般的面容上露出的笑容。 她喊他:“七郎。” 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在里面做什么,是独自一人看书,还是独自一人修剪花枝,又或者是,和他想着她一样的,她也在想他。 齐旸低低叹了一一声,闭了闭眼。 他想去见她,站在她的面前见她,他甚至想把她从这个冷宫里带出去,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竟然踏不出那一步。 而她也不适合再出这所冷宫。 她犯下了大错,绝对不可能再回到皇后的位置,而她心高气傲,出了冷宫,如何能忍受那些以前份位低于她的妃嫔压在她的头上,只怕到时候后宫还要因此生出事端。 倒还不如在这冷宫继续待着。 至于待遇什么的,他会吩咐人来好好照顾她,让她在这冷宫里也不至于受了什么委屈,如此,再好不过了。 他睁开眼睛,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对艾福海道:“走吧,去鹜欢宫。” 艾公公恭顺应道:“是。” 去鹜欢宫的路还没走上几步,齐旸却听到冷宫里传来熟悉的尖叫,“不!!!!” 齐旸脸色一变,艾公公也同样大惊失色,这……这不是鹜妃娘娘的声音吗?鹜妃娘娘怎么来这冷宫?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鹜妃娘娘在这冷宫居然发出这种声音,莫不是被废后安氏欺负了。 他是这样想的,齐旸也是如此。 他转身走到冷宫门前踹开了门,就见苏戚灵瘫倒在地上,不断摇着脑袋,“不……” “不……” “不会的不会的!” 齐旸心中一痛,连忙走上前俯身抱住她,“怎么了?戚儿?别害怕,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苏戚灵连忙抬起头来,眼泪一下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她抱紧了齐旸,“陛下……陛下……姐姐她!姐姐她!”她哽咽着,身体微微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 齐旸只道她是受了委屈,而给她委屈的人,不做他想,他将苏戚灵扶起来,看向面前的人:“安如薏你——”那些冰冷的,无情的话在看到面前人容貌的那一瞬间都消失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他声音艰涩,“你何必再为难她。” 语气已然放软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 大婊贝们!!! 第68章 废后篇【5】 “你何必再为难她?” 只这一句,就叫安如薏心痛若刀绞。 安如薏冷下眉眼,声音淡漠,“我为难她?”她退后两步,脸上没什么表情,“臣妾在这冷宫里待得好好的,鹜妃娘娘非要上门自取其辱,又能怪得了谁呢?” 苏戚灵扶着齐旸,眸中含泪:“我只是关心姐姐,想来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 安如薏似笑非笑,“那我告诉你,鹜妃,我过得很好,没有你的打扰,我会过得更好。” 她上前一步,朝着苏戚灵微微弯了弯唇,“为了我好,请鹜妃以后不要再靠近我半分了,知道了吗?否则在陛下眼中,你轻轻一哭,陛下又怪罪到我身上,将我拉出去砍了头,那我可怎么办啊?” 为防她对苏戚灵动手,齐旸空出的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 入手的温软滑嫩,他微微一怔,手的主人对着他轻肆的笑着,“陛下是担心我对你心爱的人动手吗?” 齐旸下意识的否认,“朕没有。” 是否认担心?还是否认心爱的人? 无论哪个答案,都让苏戚灵的心脏微微一疼。 齐旸握紧了安如薏的手腕,他有很多想要说出口的话,但是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那个从前深爱的鲜活明丽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心脏便微微的跳动。 他声音沙哑,最后低声问道:“你,悔改了吗?” 妲斐啃完了苹果,“什么都不要说,哭就是了。” 这个时候,回答悔改与不悔改,根本毫无意义。 齐旸想要接安如薏出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下台阶罢了,与其一句没什么味的悔改知错,不如什么都不回,直接哭,无声的哭。 齐旸自然会脑补到足够让他满意又心疼爱怜的答案的。 于是安如薏什么都没回,她只是凝望着齐旸,唇角明明还挂着轻嘲的笑容,漆黑的眼眸里却水雾凝聚,似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看着这一幕,苏戚灵心里浮上恐慌来,她知道齐旸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抢在齐旸开口之前跪在齐旸面前,道:“陛下,姐姐在这里已经受尽了委屈,现在恐怕姐姐也知道自己错了,既然如此,就让姐姐搬出冷宫吧!” 妲斐挑了挑眉。 这可真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做法,既能得到齐旸的愧疚怜惜,又能在宫里传出一个贤良大方的名声,且以 后对付安如薏,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齐旸没想到她如此懂事体贴,心中一动,松开了安如薏的手,扶着苏戚灵,“戚儿,可是……” 苏戚灵仰头,露出惨然的笑容来,“那件事我相信不是姐姐做的,必定是姐姐的宫人想为姐姐出气,而姐姐恰巧不知情罢了。陛下,让姐姐待在这里太可怜了,姐姐和我一样都是心系皇上,又有什么错的呢……” 相信?必定?恰巧? 安如薏心中冷笑,这词用得当真巧妙。 她冷眼看着苏戚灵做戏。 妲斐在她耳边轻声道:“看,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天下男子千千万,你若是权势在手,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安如薏没有回复妲斐。 妲斐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轻轻笑了几声,离开了。 有苏戚灵的求情,三天之后,安如薏离开了冷宫,只是惩罚仍有,她不再是皇后,而是一名嫔,封号为薏,薏嫔。 昔日的皇后落到这个地步,多的是人想要踩上几脚,前几天每日都有人上门来冷嘲热讽。 后来被齐旸一一惩戒,便唯恐避之不及的,连她的如薏宫都不敢靠近。 安如薏不想和苏戚灵打交道,便吩咐了自己宫的人不允许放苏戚灵进来,苏戚灵几次过来都被挡在门外便跑去对齐旸哭诉,“每次想去看望姐姐姐姐都让人拦着门不让我进去,是怕我害她吗?” 在齐旸眼中苏戚灵很少哭,偶尔的几次都是因为如薏,他经不住苏戚灵的拼,去找了一趟安如薏。 “戚儿说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话,你怎么的不让人放她进来,她是妃你是嫔。” 安如薏收回看书的目光,懒洋洋的笑,“怎么着,陛下你还心疼了不是?” 她将书甩在他身上,齐旸伸手接住,安如薏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对镜描眉,“我这是让你省心,我看不顺眼她,若她进来了我这小嫔的宫里受了委屈,陛下指不得要为她伸张冤屈,给我脸色看,我可不要。” 齐旸一见她这模样便想起很久以前俩人的恩爱时光,自然是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好声哄着,顺势留宿在如薏宫,气得苏戚灵直咬牙。 等到第二日齐旸去上朝,妲斐看着安如薏扶着门看他背影的模样,打了一个哈欠。 不久之后,安如薏也和自己的父亲取得联系 ,得知父亲归隐后的日子还算安稳,便松了一口气。 彼时妲斐正在她身边看书,看累了便丢在一边出去逛了,安如薏不能像她一样自由,便捡起那本书看。 花了俩个时辰看完手里的书,安如薏合上书本放回原处,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的手指悄悄握紧,然后覆上了嘴唇。 书里面讲了一个女人惊心动魄的一生。 年轻的时候女人深受皇帝宠爱,要什么有什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等到年老色衰后,没有颜色的她失去了皇帝的喜爱,甚至被别的妃子陷害谋杀皇嗣,皇帝没有丝毫怀疑,他大为震怒,将女人赶出宫去当了尼姑。 看到这里的时候安如薏本以为这个女人要就此消亡在尼姑庵里,没想到往下看去后,这个女人竟然绝地求生,利用年轻时候与皇帝的情谊引起皇帝的怜爱之心,从尼姑庵里回到了宫中。 而回到宫中后的女人不再将希望放在皇帝身上,她割断了自己对皇帝从前的情爱,冷静理智的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将皇帝杀了,自己登基为帝,福泽天下惠万民,流传于史数几百年。 她怎么敢这样做?她可知道,这是违背天命的做法,一个女人,居然敢登帝位。 安如薏捂紧了唇瓣,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深深禁锢于心里的观念被冲击,女人鲜明的形象刻入在脑海里,她一遍遍不受控制的回想着,心里恐慌震惊,甚至带着她不曾发觉的向往和期望。 妲斐回来后看到她这般模样,“你把我书看了?” 安如薏看了看那本书,“仙子,那里面……是真的吗?” 真的有一个女人,站到这么高的位置,踩在一堆男人的头上,创下远比很多帝皇还要出色的丰功伟绩? 妲斐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伸了一个懒腰,书桌上放着还算新鲜的草莓,她取了一个放进嘴里,“假又如何?真又如何?” 安如薏眼中明灭不定。 妲斐吃完草莓,舔了下手指,“苏戚灵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世界……”妲斐歪了歪脑袋,意味不明道:“便是那本书里几百年后的未来。” “是要继续沉迷你与齐旸的爱情,还是脱离出来寻求自己的价值。” “皇后娘娘,自己选择吧。” —— —— “是要继续沉迷你与齐旸的爱 情,还是脱离出来寻求自己的价值。” “皇后娘娘,自己选择吧。” 脑海里又一次响起仙子的话,安如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摸上了脸颊。 她出冷宫后,齐旸是宠爱她的,但是宠爱着她的同时,齐旸也宠爱着别的女人,更甚至,他还是爱着苏戚灵。 “娘娘。”贴身宫女从门外匆匆进来,对着安如薏道:“今晚陛下去的是鹜欢宫,陛下派人通知娘娘,不必再等了。” 安如薏闭了闭眼,过了许久,她轻声道:“下去吧。” 贴身宫女弯了弯身告了一个礼,退了下去,等到人完全离开了,安如薏睁开眼睛,她放下手,低垂着眼睫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东西,随即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一封胭脂,她取出来,将之缓慢放置在唇间,双唇含呡,“仙子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你可要确信那会让你感到快乐。” 安如薏抬眼,看着镜中的人,取下胭脂后,唇角上挑,极艷的颜色, 她的眼眸里有暗光掠过,“我相信,这个选择,结局会让我极为快乐的。” 她曾说过,她还想再试试,试试是否能得到齐旸的独爱,可是现在她发现,她不需要了,齐旸的爱已经不能带给她满足与快乐,她内心,还有更多的,更多的渴望与贪婪。 “他既然喜欢年轻的我……我便满足于他好了。”安如薏轻轻的说着。 只要……他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妲斐在一旁只是笑,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她侧头看着窗外种下的花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低一叹,“要是院子里有架秋千就好了。” 安如薏也跟着看了一眼,“仙子想要,很快就会有了。” 五日之后,如薏宫里的花树下多了一架秋千,那秋千谁也不许坐,安如薏让人每日细心打扫,就连齐旸有时兴致来了想推她,她也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齐旸,“不想坐。” 第69章 废后篇【6】 安如薏的宠爱一天天的越来越盛,看得后宫的嫔妃无比的眼热,本以为将她推下去后她绝对不可能东山再起,万没想到她又死灰复燃,且还比从前更烈。 一样样掺了料的东西送入了如薏殿里,刚开始安如薏还需要妲斐提醒几句,后面不用妲斐提醒她也能将这些东西妥善的处理好。 眼见着什么都害不到安如薏,坐山观虎斗的苏戚灵有些忍不住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如薏传出了有孕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震荡起来,气得不少妃嫔砸碎了殿里面的物什。 “她以前还是皇后尚无子嗣且不得陛下宠爱之时就已经很是嚣张!现在得了陛下的宠爱,又有了身孕,这个后宫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吗!” 有没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安如薏暂且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日子是很好过了。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新鲜的水果……一件件好东西源源不断的往她宫里送,齐旸大喜之下,将她晋升为妃,封号为薏。 如此恩荣,比之苏戚灵毫不逊色。 —— ——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薏妃都已经有了身孕,而您……” 苏戚灵冷眼扫过去,“而我?而我又怎么样?你说啊。” 贴身宫女脸色惨白,连忙跪在地下不断磕头,“奴婢该死,奴婢嘴笨,奴婢惹了娘娘不开心,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苏戚灵咬了咬牙,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下。“本以为她再也爬不起来,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挣扎到这个地步!” 旁边的嬷嬷柔声劝她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苏戚灵眼眶一红,转身抱住了她,“嬷嬷,这可怎么办啊,她现在如此得陛下的心意,陛下把什么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还封她为妃,再这样下去,她重回皇后宝座是迟早的事情,等她一当上皇后,必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候……到时候……” 嬷嬷叹了叹气,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眼中慈爱万分,“娘娘别怕,奴婢一定会替你铲除这个祸患的。” 苏戚灵很是信任她,听到她说会帮她,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谢谢嬷嬷。” 苏戚灵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不过是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一直在宫里受着欺辱,后来苏戚灵得了这个嬷嬷的帮助,从而见了齐旸给齐旸 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 当时又恰逢齐旸和安如薏的冷战,若是不出意外,一月后齐旸会被人刺杀,安如薏替他挡了一次,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齐旸回忆过往,十分心痛。 而等安如薏九死一生的活下来后,齐旸兴奋至极,又饱含感动,他认清了妻子不是先帝皇后那样的恶毒女人,也将内心对妻子年老色衰的不满抛弃得干干净净,而活下来后的安如薏也懂事了许多,不再争风吃醋,从此俩人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 恩恩爱爱,呵。 苏戚灵对着四个字很是不屑。 那时候她在嬷嬷的帮助下已经给齐旸留了深刻印象,后面又一步步的,不断勾起了齐旸的兴趣,让齐旸一日比一日更加迷恋她。 齐旸越发迷恋她,就会越发厌恶安如薏,而发生刺杀那一夜,她心思一动,抢了安如薏面前去挡,齐旸果然大为震惊感动,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排除众议以救帝之功直接将她封为妃。 从一个被人欺辱的小宫女猛的到地位尊崇受万千宠爱的妃子,苏戚灵体验到了快感,就更加舍不得放手。 况且齐旸对她十分温柔体贴……天子的温柔体贴,哪个姑娘能抵抗住,纵使苏戚灵之前发誓不会爱上皇帝这个大种马,到最后也依旧沦陷进去。 她是现代穿越而来,骨子里有现代女性一夫一妻制的思想,那些妃嫔她尚且不能忍受,更别提踩在她头上的安如薏。 安如薏存在一天,就明晃晃的提醒着苏戚灵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情人”、“侧室”…… 苏戚灵无法忍受,嬷嬷看出来了,就给她出主意故意陷害安如薏,给安如薏盖上一个谋杀皇嗣的罪名。 安如薏也成功遭到了齐旸的厌弃,被废后打入了冷宫。 明明到这个时候发展都是对的,没什么问题,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 苏戚灵感到无比的恐慌。 —— —— 妲斐趴在安如薏腿上,对着安如薏的肚子轻轻摇着拨浪鼓。 此时殿里的宫女奴才们都被打发了出去,安如薏看着她好奇愉悦的模样,捂唇笑道:“明明是我怀的孩子,仙子怎么比我还开心?” 妲斐晃着手中的拨浪鼓,回道:“就是觉得很新奇,想想一个生命在肚子里孕 育,然后诞生……成长……很有意思。” 她上个世界也有过一次经历,但是只有诞生的经历。 在之前,她不知道肚子里有生命存在,只觉得痛苦难忍,后来也是不知不觉的那生命就自己跑出来了,她也没体会到那种心情。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突然,更别提那小生命还不好看,修仙者少情,她对那小东西自然没什么母爱的存在。 安如薏的手摸了摸肚子,眼中柔情万分,“其实我的开心不亚于仙子,想想我有一个孩子,我现在都是满心的不可思议,仿佛在做梦一样。” “你要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吗?”妲斐抬头问她。 如今孕期已过了四月,她看得分分明明。 安如薏摇头,“仙子还是不要告诉我了,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都是喜欢的,不如保持着悬念等着生下来的惊喜,倒也是好事。” 妲斐嗯了一声,她放下拨浪鼓,也伸出手指碰了碰。 隔着安如薏的肚皮,她看到那蜷缩着身子的婴儿,婴儿微微活动,安如薏的脸上便露出痛色来。 妲斐轻声安抚道:“你乖乖的,不要乱动,让你娘亲少受些苦,知道吗?” 那婴儿仿佛听得见她的声音,果然不再动弹了,只是手指极为缓慢的伸出,对上了她的指尖。 妲斐弯了眉眼,很是愉悦。 她的手指轻轻揉着安如薏的肚皮,“真乖。” 安如薏露出笑容来,“它可真是听仙子的话,仙子让它不要动,它果然就不动了,呼……舒服了很多,仙子你不知道,有时候你一跑出去,它就在我肚子里闹腾,让我这个亲娘很是痛苦,我都不知道怀它是福气还是受罪了。” 她说的是实话,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 妲斐收回手,扶着她起来,“它与我有缘罢了。” “和仙子有缘是它的福气。” 妲斐轻轻笑了起来。 又是一年冬过去,入春的时候,鹜欢宫那边也传来消息了,说鹜妃有孕。 齐旸天天下朝后就往苏戚灵那里跑,来如薏殿的次数减少了不少。 贴身宫女在安如薏面前抱怨,安如薏眉中有些愁苦之色,却还是释然道:“她有孕也好,她有孕了,我就不用受折腾了。” 贴身宫女问:“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安 如薏只是笑,勾织着手中的线团,“莫要去管什么,只记得鹜妃来我宫中见我,就婉拒了让她回去,莫要在我如薏殿里生出什么事来。” 贴身宫女低头说是,看不清神色到底如何。 安如薏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即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有些困乏了,绿柳,扶我去睡一会儿,到了晚膳的时候再叫我。” 绿柳上前来扶她回去殿里休息,等脑袋枕在了枕头上,安如薏呼出一口气,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妲斐出现在她身边。 安如薏神色淡漠,“他将绿柳安插在我身边,无非是怕我“又”对他的孩子动手,真是难为他这么辛苦的维护自己真爱了。” “你也是他真爱中的一个。”妲斐的身体没有重量的匍匐在她肚子上,耳朵听着婴儿的动静,神情似笑非笑。 安如薏轻轻唾了一口,“仙子是在打趣我吗?这么廉价的真爱?我可不敢要,谁要谁拿去吧。” 跟仙子接触越久,她是越发看不上齐旸了,想着以前那个为齐旸委曲求全的自己,当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妲斐问她:“你知道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了吗?” 安如薏眉眼便温柔了起来,“从前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是什么?” “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快快乐乐的成长,我要扶持他登上齐旸现在的位置,做那流传万世的明君,而我到时候,出宫去看外面广阔的世界,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在从前,安如薏是万万不敢想的,她将自己拘束在了这座深宫,仿佛她的生命就是属于这座深宫,她从未想过,外面如何,外面的外面,更如何。 可是她现在敢想了,不止敢想,还敢做。 “我对政事一无所通,之前看仙子的那本女帝,还心有向往,想着自己也试一试,后来发现实在没那个天赋,且太累……但是我相信我的价值不仅仅只有这个才能证明,不是吗?” 她若是能培养出一个流传于史的明君,让这天下太平,又何尝不是证明自己的价值?且她到时候游历山川,还可以体察民情,记录一下所见所思,印发成书,记在史册。 “成长了。”妲斐看着她,眉眼弯了起来,“我很开心。” 安如薏脸色微红,期期艾艾道:“是……是吗?仙子不觉得我很有野心吗?如果……要我的孩子做皇帝,必然会手染一 些血腥……”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有一段时间六千更新,大概是六天左右这个样子 第70章 废后篇【7】 妲斐打了一个哈欠,回她道:“自古以来,皇子夺位,哪次不是手染血腥?只是记得提醒自己不要失了本心。” 安如薏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不会让仙子失望的。” 这件事说完,安如薏有些渴了,装作刚醒的模样,吩咐人端水来,进来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她微微皱眉,“本宫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谁?绿柳呢?” 小太监跪在地上,将茶杯奉上,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如薏殿里新来的,叫长顺,绿柳姐姐有事,让奴才给娘娘递水。” 安如薏嗯了一声,接过水杯提起长袖喝了干净,放下长袖的时候唇瓣上还有湿润的水渍,她将水杯递给小太监,摸出帕子擦了擦嘴唇,“下去吧,等绿柳过来,让她本宫这里。” 小太监说是,捧着水杯退了下去。 安如薏看了看已经湿透的袖子,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她倒是锲而不舍。” 妲斐在旁边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绿柳回来了,小太监和她说娘娘叫她,她微微一顿,推开门进了去,“娘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安如薏神色淡淡:“帮本宫换件衣裳,这件弄脏了,”说着,她将那湿润的袖子给绿柳看,“适才那小太监给本宫送水,本宫还没喝下去就洒在袖子上了,很是难受。” 绿柳连忙拿了一件新衣裙服侍安如薏换上,换完了后道:“需要奴婢再去给娘娘接一杯水吗?” 安如薏嗯了一声,“去吧。” 绿柳将安如薏换下来的衣裙抱在怀中,低眉顺眼离开了殿,殿门关上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她似是闻到什么,疑惑的嗯了一声。 绿柳低下头,翻到那被打湿的地方,低头一闻后,脸色骤变。 安如薏等了一会儿绿柳端着水回来了,安如薏捧着水杯小口的呡着杯里的清水,绿柳站在她身边,似不经意般问道:“娘娘可还记得那小太监的名字?” 安如薏想了一下,“好像是叫……长顺?” 绿柳点了点头,“这样啊。” 安如薏笑着望她,“你问他,难不成是对他有意思?你若是喜欢他,本宫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们做媒人。” 绿柳脸色一红,仿佛就是一个被打趣的普通姑娘一样,羞嗔道:“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只想跟着娘娘一个人!” 安如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感 叹道:“我们绿柳长得这么标志,想必有不少人暗自喜欢着吧。” 绿柳脸色更红,“娘娘,你再说……你再说奴婢可就出去了!” 安如薏收手捂唇笑:“瞧你这样,本宫不打趣你就是了。” 打趣完,她有些不适的揉了揉额头,苦笑道:“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总感觉身体不是很舒服,让太医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吗?” 绿柳安慰说应该是,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很多,安如薏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欠,“绿柳,本宫又乏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本宫会叫你的。” 绿柳点头,“那娘娘安睡。” 说完,服了服身,拿着水杯出了殿,腾出手将殿门关上后绿柳转身,沉着眉眼,恰巧有一个眼熟的宫女经过,她敛了神思,露出笑容来叫住了对方,“红玉。” 那小宫女回头,看见是她,“绿柳姐姐,怎么了?” 绿柳揉了揉肚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在这里守一下娘娘吗,我去去就回。” 小宫女笑着走了过来,“绿柳姐姐的话,自然是可以的,快去吧!” 绿柳说了声谢谢,脚步匆匆往前走去,几个眨眼便没了身影。 之后几天,安如薏发现那个叫长顺的小太监不见了,而半个月没来过的齐旸也来了。 他来的时候安如薏正在看书,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齐旸抬手制止了宫人们的提醒,悄无声息走到了安如薏身后,看她在看什么东西,是些文人游记,他跟着看了一会儿,看她还是无动于衷根本没察觉身后的不对劲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弯身在她耳边道:“猜猜我是谁?” 安如薏合上书,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了他,“齐郎?” 齐旸心中一颤。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如薏这样唤他。 他声音放得更柔,松开了手将她抱在怀里,“对,是你的齐郎。” 安如薏回头睨了他一眼,眸中风情万种,“我还当陛下已经忘了臣妾的存在,足足有半月不曾来臣妾的宫里了。” 齐旸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她的双手顺势揽住齐旸的脖颈,“陛下不觉得重吗?这可是俩个人的分量。” 齐旸说不重。 他将安如薏抱到床上放下,坐在她的身边,抚弄她有些乱的发丝,安如薏靠在他 膝盖上,“陛下这么久不来臣妾的宫里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齐旸说:“朕虽没来,但是心却是在这里的,否则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一样一样的都往你宫里送?嗯?” 安如薏笑了起来,“陛下的心怎么是在……” 齐旸的手指点住了她的唇瓣,“再叫我四郎,薏儿。” 安如薏似笑非笑看他,齐旸挫败的低下头来,眼中却全是炙热与情意。 如果说之前的齐旸心里只有苏戚灵一个人,现在便多了一个安如薏。 比之苏戚灵,安如薏更让他有失而复得的珍视感。 这么多天,他日日被苏戚灵缠着,心里难免有些腻味,而这个时候,绿柳跑来对他说了安如薏宫里的事,本就半月没来,又出这种事情,他心里对安如薏越发愧疚,恨不得什么好的都送到安如薏手里。 当下他温声询问安如薏想要什么。 安如薏手指点在下颚上思考了一会儿,笑盈盈道:“最近浙省不是上贡了一些樱桃来吗?我想吃那个,陛下你把浙省上贡的樱桃给我如何?” 齐旸有些迟疑,“樱桃?薏儿,你要不再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浙省的确上贡了一些樱桃上来,本应是分发给各宫妃嫔,但是昨日戚儿说想吃得紧,他经不住她撒娇,便允诺给了她。 安如薏轻轻柔柔喊了他一句四郎,齐旸脑子一热,立即道:“都给你,都给你就是了。” 安如薏心里冷嘲,却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绿柳。” 在殿外守着的绿柳走了进来,服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安如薏吩咐道:“去内务府把浙省上贡的樱桃取来吧。” 齐旸本想回去让内务府的人给苏戚灵留一点,剩下的送来给安如薏,没想到安如薏竟是这么直接,竟然要现在就取。 “薏儿,这……” 安如薏朝他伸出手,“四郎,得需要你的令牌一用,不然内务府的李总管怕是不予。” 齐旸苦笑:“你这当真让我做了一次昏君。” 安如薏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柔情万分的摩挲着,轻言细语道:“四郎可愿为我当这一次昏君?” 她的眼睛似水,似星辰, 齐旸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头落下了一吻,“为薏儿,当这一次昏君又如何?”说完,摘了腰间 的腰牌,丢给了绿柳,“去拿。” 绿柳握着牌子,喏了一句后,缓慢退了下去去内务府取樱桃。 半个时辰后绿柳回来了,“娘娘,浙省共上贡了四百九十二颗樱桃,都在这里了。” 安如薏靠在齐旸怀里,侧头道:“放进冰窖里先冻着吧。” 仙子喜欢吃冰冻后的樱桃。 绿柳服了服身,将樱桃拿下去了。 齐旸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生命的跳动,“朕会好好保护你的。”他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和还有孩子。” 安如薏双手抱着他,“陛下说得倒是好听。” 齐旸喟叹了一声,“要是你以前有这么乖该有多好。” 安如薏轻笑,低垂着的眼睫下,全然冷漠。 你要的不是我乖,你要的是我长得又美丽又乖还有情调合你心意。 齐旸啊齐旸,我现在才发现,你的骨子里有多虚伪和肮脏。 —— —— 安如薏取走樱桃的第二天,苏戚灵想起了齐旸对自己的允诺,就派自己的贴身宫女去内务府,结果贴身宫女回来后脸色难看,差点哭了出来,“娘娘!薏妃太过分了!奴婢去了内务府和李总管说了,李总管说樱桃昨天就被薏妃全部取走了!还拿的是陛下的牌子去取的!” 得到这个回答,苏戚灵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又是她!三番四次从我手中抢东西!”她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站立的女人,语气有些急了,“嬷嬷,你不是说你会帮我解决掉安如薏吗,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嬷嬷神色冷漠,“她宫里防得紧,实在不好下手,好不容易渗进去的几次也被她避开,不过娘娘放心,再过一月就是中秋盛宴,奴婢保管再也让她翻不了身危害娘娘。” 苏戚灵嗯了一声,“谢谢嬷嬷,嬷嬷你对我真好。” 嬷嬷干枯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慈爱的微笑,“娘娘对奴婢而言就是亲生女儿的存在,奴婢愿意为了娘娘做任何事。” —— —— 妲斐坐在秋千上将手里最后的一颗樱桃吃完,满足的伸了伸懒腰,“真舒服。”没有任何添加剂,上贡上来的樱桃肉厚味甜,再美味不过了。 既然吃完了,得该干正事了。 她的双手握着两边的绳索,一根无形的线从安如薏 的手指上牵到她的身上。 妲斐晃着秋千。 嗯……先从那个嬷嬷身上下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六千没有达成。 明天!明天一定可以的!!!! 第71章 废后篇【8】 嬷嬷原名赵袭人,还未进宫时有一个女儿叫苏西锦,后来丈夫赌博赌得倾家荡产,为了还钱,把年仅六岁的女儿苏西锦给卖了。 他骗赵袭人说苏西锦是自己走丢的,赵袭人信了,女儿的死去让她心灰意冷,凭着自己的一门调香手艺,她入宫当了嬷嬷。十三年后,赵袭人遇见了苏戚灵,同是姓苏,眉眼又略有相似,赵袭人将自己的情感全部寄托在了苏戚灵身上,誓要让苏戚灵得到最好的,快快乐乐的幸福下去。 宫里后妃都说鹜妃身边的赵嬷嬷就是鹜妃身边最忠诚的狗,指哪里打哪里,不带犹豫心软的。 还拉拢不得,威胁不得,足以见赵袭人的忠心。 只是这忠心…… 妲斐笑了笑,这忠心啊,要破坏,还当真容易得很。 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收了线走到安如薏身边,“大概再过几天,齐旸会带你出宫游玩,我需要你找一个人,并将她带回宫里面,到时候对方有什么特征我都会给你。” 安如薏问是谁。 妲斐轻描淡写道:“赵袭人的女儿。” 安如薏一惊,“她有女儿?”赵袭人她也认识,毕竟是苏戚灵最狠的狗,没想到,她居然有女儿…… 妲斐笑了笑,“找到她的女儿,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消除一个苏戚灵的得力助手,如何?那也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安如薏摸了摸肚子,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而后点了点头,“谢谢仙子。” 妲斐不置可否。 在原来的命运线里,赵袭人的女儿苏西锦入了宫,一次因缘巧合下,安如薏救了苏西锦,并让对方作为贴身宫女侍奉左右。后来赵袭人与之接触,无意间看到对方身上的胎记,得知是亲生女儿苏西锦,于是对安如薏感恩戴德,留在了安如薏身边为安如薏出谋划策稳住齐旸的心。 赵袭人就像是一张限定的ssr卡牌,原本是要后期落到赵袭人手里的,却不想在前期就跟了苏戚灵。 倒真是戏剧得很。 几日之后,齐旸果真要带安如薏出宫去,安如薏佯做吃惊,看着她吃惊的样子,齐旸终于有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他说:“前几日看薏儿在看文人游记,心想薏儿应该是想出宫玩玩的,于是这几日朕将那些紧要的奏折都批改了,也让朝臣们休沐几日。” “薏儿意下如何?再说出去闻闻新鲜空气对孩子也有帮助……” 安如薏轻哼了一下,“那苏戚灵呢?你也让她一同跟着吗?” 齐旸摇了摇头,“并没有,朕没有让戚儿一同,她之前……小产过,到现在身体还是虚弱的,这一胎太医说要谨慎,她不适宜出宫。” 其实这只是齐旸的借口,最后的时候他原本是想将苏戚灵也一起带上的,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想:戚儿入宫不算太久,宫外对戚儿而言并不是那么稀奇,而薏儿不一样,十几年如一日的待在这深宫里,现今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若是因为什么坏了心情…… 想想齐旸都觉得脑子在下意识的排斥着。 得知苏戚灵没有跟着,安如薏满意了,扬起下巴道:“那去吧。” 比苏戚灵更肆意娇媚的姿态,有着苏戚灵的温柔,却又格外的不同于苏戚灵的温柔,且面容国色天香,纵使怀孕也没有丝毫褪色的美。 如牡丹芙蓉,让齐旸迷醉不已。 而得知齐旸要带安如薏出宫游玩却不带她的苏戚灵气得脸色铁青。 明明之前一直顺风顺水,可是自从安如薏从冷宫出来后就开始变得跌宕险峻,她原本在磨着指甲,结果越想越气,最后将指甲刀扔在地上,“安如薏!该死的安如薏!” 是原剧情的光环太过强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将这世间至高之人夺了过来,现在就要被她抢回去吗? —— —— 因为有孕在身,安如薏在宫外并没有玩得尽心,不过三天便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安如薏的身边跟了一个新的贴身宫女,众妃在宫门迎接,看见陛下扶着她且神色欢愉时,知道此行必定让安如薏的宠爱又上一个台阶,咬得嘴唇都快破了皮了。 “陛下可真偏心,带姐姐去也不带上我。”行礼之后苏戚灵起身,扶着嬷嬷的手,巧笑倩兮道。 若是按照以往,想必齐旸已经松开了安如薏去安慰她,只是现在齐旸依旧握着安如薏的手,无奈的看着她,“你身子弱,待在宫里好好稳胎比较好,等戚儿诞下龙子,朕再带你出去,可好?” “戚儿听陛下的,陛下可不要忘了对戚儿的允诺。”苏戚灵弯了眉眼道,全然看不出心有芥蒂的模样。 安如薏看了看苏戚灵旁边的嬷嬷,嘴角微微一勾,她伸手按了下额头,露出一些疲色来,“四郎,轿子 坐久了,我有些难受,想回如薏殿了。” 堆了三天的折子,齐旸也该去处理朝政事务了,他拍了拍安如薏的手,低声说了什么,随即吩咐旁边的艾公公道:“送薏妃回如薏殿。” “诺。”艾公公一甩拂尘,面带笑容到安如薏跟前,谄媚道:“薏妃娘娘,请随奴才走吧。” 安如薏松开齐旸的手,转而朝身边的新任贴身婢女伸出手,“阿锦,我们走吧。” 名唤阿锦的姑娘脆生生的应了,伸手扶住了她。 站在苏戚灵身边的赵嬷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叫阿锦的宫女。 像……太像了…… 她也叫阿锦…… —— —— 一场细雨之后,空气清新,太阳从云后露了出来,阳光明媚。 鹜欢宫里苏戚灵坐在梳妆镜前,身后赵嬷嬷给她梳发,梳着梳着,不小心扯了一根,苏戚灵疼的嘶了一下,她回头:“嬷嬷,你最近怎么怎么回事,好像很喜欢发呆的样子?” 赵嬷嬷跪在地下,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如何,“娘娘恕罪。” 苏戚灵毕竟是个现代人,没必要为这点事情打打杀杀什么的,更何况赵嬷嬷是她身边的得力助手,她就更不可能做什么了。 “起来吧嬷嬷我也没什么怪你的意思,要不你今天休息休息?我让翠儿来服侍。” “谢娘娘体桖。”赵嬷嬷将手中的梳子交给一旁的翠儿,恭敬拜了礼后退了下去。 雨后空气还有些湿冷,她眼神恍恍惚惚,脑海里一直是那天待在薏妃身边的小宫女,像……太像了……她记得那小宫女左脸颊上还有一颗小痣,她的锦儿也是这样的。 仿佛受到了什么驱使,她慢慢的朝如薏殿走去。 到了如薏殿外,她伫立不动,看着里面神色呆愣,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提着篮子走了出来,看见了赵嬷嬷,疑惑道:“咦?这个嬷嬷看着眼生,不像我们如薏殿里的,嬷嬷是哪个宫的呀?” 听着她的声音,赵嬷嬷身体微微颤抖着,不仅长得像,声音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她的面容一向严苛木板,这时候却露出些许温情来,她朝小宫女招了招手,小宫女刚入宫没几天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走到她跟前,茫然而又疑惑,“嬷嬷叫我有什么事吗?” 赵嬷嬷声音难得的温和,“你今年… …多少岁了?” “我十九啦。” 赵嬷嬷一颤。 十九……她丢了锦儿的时候六岁,到现在……也正好十九岁。 她嗓子干哑,声音艰涩,缓慢问道:“你……你的背后是不是有三颗连在一起的黑痣?”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小宫女,小宫女一脸错愕,“这个嬷嬷你也知道?” 赵嬷嬷喜极而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没错!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另外一个宫女红苕也走了出来,看见她,眉眼浮上厌恶之色。 “阿锦,你别和她说话!”红苕走到阿锦身边,拉着阿锦的手,“娘娘担心你不认识路,特地让我出来寻你和你一起去绥息轩,要是让娘娘知道你和赵嬷嬷说话,娘娘会不高兴。” 阿锦啊了一声,乖乖点头,“我知道了红苕姐姐。” 说完她退后两步,对赵嬷嬷抱歉的点了点头,提着篮子跟红苕离开了。 她们还要去给绥息轩的贵人送东西去。 看着阿锦的背影,赵嬷嬷的手指痉挛般的颤抖着,她看了看如薏殿,又看了看身后远方的鹜欢宫,耳边还传来阿锦清脆的询问声,“红苕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和那位嬷嬷说话啊,我和她说话娘娘会不高兴,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那位嬷嬷是鹜欢宫鹜妃的人,娘娘最讨厌鹜妃,连带她身边的人也讨厌着,那位嬷嬷还对娘娘做了不少恶事,你可长点心,娘娘把你救回来让你当她的贴身宫女已是莫大的福气,千万不要把这份福气丢了,知道吗?” “知道了,红苕姐姐,那……” 声音越来越远,一个拐弯处,再也听不见了。 听着那些话,不过一瞬间赵嬷嬷比原来更老了不少,她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如薏殿里走了进去。 “鹜欢宫赵嬷嬷——求见薏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子出世以后斐斐戏份就多了。 第72章 废后篇【9】 很快便到了中秋盛宴。 弯月高高挂于夜空之上,明亮的月辉洒向整个皇宫,花灯一路从宫门檐下蔓延,灯火与月光映照,仿若文人笔下的仙境。 妲斐极喜欢这样的风景,她靠在安如薏的肩膀处,隐匿了自己的身形,空气里弥漫着果酒与脂粉香气,安如薏调整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低声和她说着话。 妲斐散漫惫懒的应着,剥着手中的荔枝,将荔枝放进了嘴巴里。 汁水四溢,很甜。 她舔了舔唇瓣,“这荔枝倒是不错,和上次的樱桃都让我很是喜欢。” 安如薏轻笑,“仙子喜欢就将我面前的这盘全部吃光吧。”虽然她也喜欢吃荔枝,但若是仙子喜欢,全部给了仙子便是,只要仙子欢喜,她便欢喜。 妲斐嗯了一声。 抬眼看着璀璨的星空。 桌子上还放着粽子,妲斐不喜欢吃粽子,没动,安如薏自己剥了个咬了一小口,不是太合口味,随即将粽子放在一边看着歌舞。 这次中秋盛宴不少后妃都好好打扮着自己,为了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睐,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个个美得跟朵开得正盛的娇花似的,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安如薏今日梳了一头流苏髻,又着一身红梅色描花长裙,和别的后妃正襟危坐的姿态不同,她坐得随意而慵懒,肚子微微起伏着,引人注目的艷丽。 而苏戚灵在这场盛宴的比试里也毫不逊色。 她身边有赵嬷嬷这个调香的能手,身上的香气醉人得很,让人闻着心中不由得一动,觉得十分勾人,而她本人也是可人得紧,和安如薏的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场后妃们的较量,竟然是俩个有孕在身的女人碾压众人,让后妃们又恨又气。 心想怀孕了还不消停,这样夺人眼球,也不怕遭了报应,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可就让人欢喜了。 也不知道低调低调,真是可恨得很。 安如薏才懒得顾及这些女人的心思,她要是顾及,那她活得该有多难受,相反,这些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很是享受。 余光掠过苏戚灵,发现苏戚灵也在看她,且目光里还隐隐藏着兴奋与期待。 赵嬷嬷站在她旁边,低眉顺眼。 安如薏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她心情极好,翘了翘唇角。 苏戚灵在想什么她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她期待着,盼望着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如今这一天来了。 歌舞跳到一半,苏戚灵忽然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模样,她对旁边的贴身宫女翠儿不知道说了什么,贴身宫女翠儿扶起她。 “鹜妃这是怎么了?”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原本观看歌舞的后妃们窃窃私语起来,齐旸也看到了,温声询问着:“戚儿,身体不舒服吗?” 苏戚灵朝他服身,柔声道:“陛下,戚儿在这里待久了,有点头晕,想出去散散心再回来。” 齐旸说小心身体,又嘱咐苏戚灵身边的宫女嬷嬷好好照顾着,才允了苏戚灵离场。 苏戚灵离场后没一会儿,安如薏的宫女红苕也跟着暗自离开了,而安如薏似乎看歌舞看得入神,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半柱香的时候过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这惨叫声还很熟悉。 “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人在外面惨叫呢?” “出事了?” 一名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因为太急,绊到了台阶摔在地下,期期艾艾道:“不……不好了!鹜妃娘娘……鹜妃娘娘她……” 齐旸脸色一变,当即停了歌舞,率着朝臣与后妃们赶去出事地点。 出事地点没有多远,但是却是一个比较隐匿的地方,平常宫人们甚少巡逻那个地方,挂灯的时候也没挂上,且周围树木众多,郁郁葱葱,遮挡了月光,黑得让人害怕,看得极为模样。 奴才宫女们在前面掌着灯,齐旸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他脸色变了变,吩咐侍卫将后面的朝臣给拦住,又命令道:“去叫太医来!” 苏戚灵摔在地下,原本月牙色的裙子下方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痛苦的呻/吟着,脸上冷汗涔涔,旁边贴身宫女和嬷嬷正扶着她不敢动,苏戚灵眼睛里满是水雾,“孩子,我的孩子……” “戚儿!”齐旸连忙上前扶着她。 苏戚灵的贴身宫女和陈嬷嬷退开一步,跪在地上。 苏戚灵猛的抓紧了齐旸的手腕,齐旸的到来让她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原本憋着的眼泪不断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她哽咽道:“陛下,孩子……我们的孩子……啊啊啊!孩子!” 安如薏冷眼站在旁边,没什么动作。 后妃们都上去帮忙, 要不就是让叫太医,要不就是嘴里说着担心的话,虽然她们很想笑,但却是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上笑的。 “发生了什么?!”齐旸震怒,厉声询问苏戚灵的贴身宫女和陈嬷嬷,“朕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鹜妃的吗!怎会如此!” 是啊,怎回如此。 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吹吹风,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若是平常摔了一跤倒也没什么,可是她身怀有孕,摔这一跤便是天大的事! 苏戚灵的贴身宫女翠儿跪在地上哭泣道:“陛下!是有人害的娘娘!娘娘是被人推倒在地上才这样的!有人嫉妒我们娘娘怀有龙子!故意下狠手啊陛下!” 她直起身板擦着眼泪,“原本奴婢陪着娘娘出来吹风散散心,经过这里的时候,娘娘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出于好奇娘娘往这里走来,结果还什么都没看清,就在黑暗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摔在地上,奴婢们跟在娘娘身后反应不及……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但是不敢动娘娘,怕娘娘出事,娘娘是被人害的啊陛下!就像上次那样!” 就像上次那样? 上次是哪样?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安如薏。 上次鹜妃也是身怀有孕,最后孩子却没了,而上次害了鹜妃的……是曾经的皇后,如今的薏妃。 她们是这样想的,齐旸自然也是。 他起身,大步走到安如薏面前,猛的扬起手来,狠狠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 众人皆惊。 齐旸眼神发红,暴怒道:“你这毒妇!朕当日就不该放你出冷宫!让你今日这般害人!” 他的这一巴掌扇得极重,安如薏的脸颊被他扇歪到一边,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她的美丽中多了几分妖异,她缓缓伸出手,抚摸着被齐旸打的那里,而后,嗤嗤笑出声来,缓慢道:“当日,陛下也是这样,臣妾还什么都没说,陛下便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笃定了是我害得鹜妃流产,骂臣妾毒妇,废了臣妾的后位,还让臣妾的父亲为了臣妾,辞官归隐。” 齐旸看了看她的肚子,将那磅礴的怒气压了下去,冷声道:“不是你那又是谁?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所有证据都指向臣妾?”安如薏侧头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鹜妃被人推摔了,连推的人是谁都尚且不知道,陛下就来扇了臣妾一耳光,说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哪里来的 证据?人证在哪里?物证又在哪里?臣妾也身怀有孕,难道鹜妃的孩子重要,臣妾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吗,陛下有没有担心过会因为这一巴掌抽摔了臣妾,让臣妾也像鹜妃一样是吗?” 她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对这个地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的失望。 齐旸心中一颤,被怒气充斥的大脑,从失去理智里挣脱了出来,他清醒了几分。 他刚才不知道怎么的,控制不住自己,还将两次混淆在一起。 然而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咬了咬牙,不再看安如薏,甩袖道:“你最好祈祷不是你做的!” 安如薏轻描淡写的问他:“若是我做的,陛下要待如何?” 齐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若是你所为,朕定当等你生产之后,将你赶出京去,永不能回京!” 安如薏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多可笑啊,仙子说得果然是对的,就算是拥有一张好看的脸,也远远不够的。 还好,还好她早在很久以前就清醒了,从这段痛苦而又折磨人的感情里,清醒了。 妲斐站在她的面前,低垂下来的眉眼有些漠然,“天下男子多如此。” “负心凉薄。” “愚蠢至极。” 他们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谁都兼听则明,齐旸更是如此。 这件事一出,还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便下意识认为是安如薏所为,不顾安如薏还怀有身孕,不顾安如薏的脸面与尊严,当着后妃与朝臣的面,在她脸颊上狠狠落下一巴掌。 哪怕先前再是宠爱,哪怕先前再是何等风光,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 【是啊,天下男子……多如此】 若非她三生有幸,遇到仙子,她的结局又会如何? 仙子早对她说了她原本的命运结局,所谓的恩恩爱爱,所谓的白头偕老,在如今她的眼里便如同路上的狗屎,让人恶心至极。 而那些原本在她回忆里美好的记忆,如今想来,只是让人觉得可笑而又可悲。 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她浪费了十几年的青春在他身上。 却只能换来那样的结局。 忍着他恩泽雨露?忍着他左拥右抱?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 为一段不平等的爱情委曲求全? 凭什么她要为他奉献一切,他却对她弃如敝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一遍比一遍戾气更重,在不断的质问下,她的心越发的冷漠坚硬。 君若无情我便休。 齐旸,你如此待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夺了你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啦!!! 第73章 废后篇【10】 正在这时,有一名妃嫔出了声:“我记得之前宴会上,鹜妃说头晕要出去散散心,她出去后不久,臣妾看到薏妃的宫女红苕也鬼鬼祟祟的跟着出去了……这……” 安如薏冷笑:“淑妃的意思是本宫让红苕去推苏戚灵吗?有话直说何必拐个弯子?” 被她反问一句的淑妃提着袖子干笑,“臣妾并没有这样说,薏妃娘娘这么生气干嘛?搞得像是……”剩下的话淑妃没有说出口,但是众人心知肚明。 搞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安如薏不再看淑妃,她扶着锦儿的手,面无表情说道“一男一女,后宫私会,何不问问鹜妃身边的人,那跑掉的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线索,就算天黑看不清,可是衣服什么样子,什么人穿的总该知道的不是吗?” 哭得眼睛通红的翠儿立刻接道:“看衣服是一个宫女和一个侍卫,那个宫女将娘娘推倒之后,说了一句快走,那侍卫立刻拉着她跑了。” 安如薏:“每个宫的宫女衣服款式都不同,按你这样的线索查下去,何时是个头?” 翠儿跪在地上,犹豫的瞥了一眼安如薏,随即脑袋埋得低低的,“我看那个宫女……她……他……” 齐旸厉声命令:“说!不说拉下去砍了脑袋!” 翠儿似被齐旸震慑了,连忙闭紧眼睛大声道:“我看那个宫女像是薏妃娘娘宫里的人!” 一片寂静,众人看了下神色不动的安如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齐旸声音艰涩:“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安如薏。” 安如薏似笑非笑,缓慢擦去嘴角的鲜血,“解释?何来解释?没听见她说像吗?和我如薏殿宫女服制相似的宫还少吗?一个像字,陛下便要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这时苏戚灵已经痛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太医带着人匆匆赶来,将昏过去的苏戚灵抬上架子。 血流了一地,众人别开眼,手帕轻捂着鼻子,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晦气,然而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谁也听不见了。 眼下再审什么也得不出来,齐旸下令谁也不准传,一切等鹜妃醒来再做打算。 说完,他率着众妃离开,没再看安如薏一眼。 赵嬷嬷是走在最后面的,和安如薏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微微抬起眼眸,眼神短暂的交汇后,她低下头颅,跟着离去。 人群离开了, 灯火也一同走了,留下这片黑暗吞没一切,安如薏站在黑暗中,树影婆娑,若有若无的月光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扯了扯嘴角,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娘娘。”以为她是在伤心难过,锦儿轻声安慰她,“锦儿相信这件事不是娘娘做的,等鹜妃醒来后,一定都会真相大白的!” 安如薏笑声渐停,她歪头看着锦儿,意味深长道:“是啊,等苏戚灵醒来后……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不止这次,还有上次,都会真相大白。 到时候,苏戚灵和齐旸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想想她都觉得……好开心啊。 他们欠她的,她都该一一还回来了。 —— —— 一夜之后,第二天天明。 鹜欢宫里哭声不断,刚醒来的苏戚灵靠在齐旸怀中,神色悲恸欲绝,“孩子……陛下,我的孩子,戚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夺走我的孩子?为什么!” 齐旸在旁边柔声安慰着她孩子还会再有,他们以后的未来还长,太医在旁边却是叹了叹气,“两次流产,鹜妃身体伤得太深,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哭泣着的苏戚灵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嘴皮子颤抖着:“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太医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缓慢道:“娘娘节哀……” “怎么会……”苏戚灵喃喃着,“怎么会再也没有了呢……” 不过只是流两次产而已,只要细心调养,一定会再有的啊,而且她的孕期还短,就算流掉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才对…… 她的手指紧紧的攥起,不敢相信的模样,让齐旸心疼且怜爱,他的手轻轻拍着苏戚灵的背,安慰道:“戚儿,别难过,你相信朕,就算没有孩子,朕也会好好对你的,戚儿。” 旁边的后妃们也装作关心的样子。 “陛下说得对,孩子没了也就没了,戚妹妹若是因为此事再继续难过下去,心疼的只会是陛下啊!” “对啊,戚妹妹可不知道,因为你陛下还打了薏妃一巴掌呢!” 齐旸冷冷看了一眼说话的妃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话的妃嫔脸色一白,跪在地上道: “臣妾知错。” 之前没人提安如薏,齐旸尚且还算冷静,他下意识不去想,仿佛也真没有想了一样,而刚才妃嫔一句话,就让他心浮气躁起来。 她到底想要什么? 宠爱,他给她了,孩子,他也给她了,她就不能安分一些吗?为何还要几次三番对戚儿动手! 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东西? 怀中楚楚可怜的人听到薏妃两个字,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襟,“陛下为何要打姐姐?姐姐犯了什么错,陛下要打她?当时戚儿太疼了,脑子不清醒,当时发生了什么?” 齐旸沉声道:“没什么,戚儿你不要多想。” “对了,戚儿,你看到推你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他问。 苏戚灵说没有看清,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什么,“她当时推我的时候,我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后就摔在地上,她的身上应该还留有香气……对了,她还落了一块手帕!” 旁边赵嬷嬷顺势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昨晚奴婢就已经将它捡起来了,陛下娘娘请看。” 齐旸接了过来看,看不出什么,便丢给艾公公,“去查!” 艾公公喏了一声后,正准备拿下去的时候,一名妃嫔看着帕子眼熟,小声的咦了一下,她这声立刻引来齐旸的注视,齐旸看向她,“你知道这块手帕?” 妃嫔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安姐姐身边那个贴身宫女红苕的,她之前给臣妾送过东西来着,臣妾恰好看到过一眼。” 苏戚灵捂住了嘴巴,眼中蓄满泪水,不可置信道:“又是姐姐,姐姐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从未与她争抢过什么!她若是对我哪里不满,和我说我改了就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对啊,而且当初可是鹜妃为她求情她才被放出冷宫,现在倒好,恩将仇报,臣妾可真是长了见识了。”另外一名妃嫔语气凉凉。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一堆嫔妃说着那些“不存在”的恶行,仿佛安如薏就是妖魔鬼怪一般,语气憎恶而又畏惧。 齐旸闭了闭眼。 果然又是她,亏他还有那么一分心软,认为她也许无辜,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他睁开眼睛。 “将罪妃安氏押来!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贱婢红苕也给朕押来!” —— —— 说是 押,事实上安如薏是被请到了鹜欢宫来的。 没人敢对她动手,因为她腹中尚且怀有龙子,她进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红晕,那是消肿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红苕一进来就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安如薏站着没动。 齐旸现在已经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他声音冷漠道:“给戚儿跪下。”这句话是对安如薏说的。 安如薏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回道:“跪?臣妾凭什么要跪?陛下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齐旸看她依旧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怒火翻涌,他走到安如薏面前,呵斥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是你的宫女和侍卫私通,被戚儿发现后推了戚儿,这帕子……这帕子!”他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安如薏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帕子绥息轩的魏贵人已经证明是你的贴身宫女红苕的!而且戚儿也说了,她身上的香旁人触碰经久不散,红苕碰了她,身上必然留有香气,你还想嘴硬到何时?!” 安如薏瞥了一眼帕子,又将目光收回,“本宫的贴身宫女红苕和侍卫私通?本宫怎么不知道,红苕,你可有和侍卫私通过?回答本宫。” 红苕仰头,十分委屈,“没有啊,奴婢一直服侍娘娘,怎么敢和侍卫私通呢!奴婢冤枉啊娘娘!” “听到了吗?陛下。”安如薏抬眸看向齐旸,神色淡淡道:“红苕说了,她没有和侍卫私通,陛下要不要将那个侍卫找来,对一对证词?看有没有这回事?” “不用你说朕已经让人去带了。”齐旸冷冰冰回了她。 安如薏不置可否笑了笑,“戚妹妹真是好玩得很,宁可俩个孩子都不要也要置我于死地,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妹妹,让妹妹这么紧盯着我不放。” 苏戚灵一脸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的表情,泫然欲泣起来,“姐姐,明明是你两次害我孩子,上次戚儿原谅了姐姐,没想到这次姐姐依旧不肯放过戚儿,戚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六千,忏悔。 以后再也不随便承诺了。 第74章 废后篇【11】 安如薏只是笑,没什么情绪的笑,让人看着骨子发冷。 侍卫没多久就被带了过来,宫中侍卫管制严格,哪个侍卫缺勤哪个侍卫有异动,都很容易被查到。 他被扔在地上后连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嘴里慌忙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看来他已经知道为什么把他带过来了。 齐旸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朕问你,昨日可是你与如薏宫的红苕私通,可是红苕将鹜妃推倒在地?” 苏戚灵攥紧了手指。 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这次再不扳倒安如薏,她就算完了。 齐旸现在能对安如薏狠下心,是因为他在气头上,他的生母就是如她一样,几次被当时的王后害了流产,齐旸能够被他的母妃生下来着实不易,所以对谋杀皇嗣这种罪行最不能容忍,哪怕那个人是安如薏。 但是时间久了,昔日情谊就会让他下不了手,纵使对安如薏心生厌恶,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她赶出京城。 男人就是如此,他们的心思复杂得非寻常女人所能控制,厌恶与喜欢并存,能够主宰最后结果的,便是看哪个时机哪个情绪占了上风。 她已经收买了这个侍卫,红苕身上她也让赵嬷嬷提前在她身上点了香,这香只有赵嬷嬷一人能调,也只有她一人用过。 这次,她一定会让安如薏永世不得翻身!安如薏的存在就是她喉间刺,不除她寝食难安。 等齐旸将她赶出京城后生产,她会立刻派人让安如薏和她的孩子永远留在京城外,再也回不来。 侍卫正要说是红苕的时候,安如薏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正好落到侍卫面前,安如薏吩咐道:“锦儿,将本宫的手帕捡起来。” 锦儿喏了一声,俯身将那手帕捡起来,递给了安如薏,“娘娘,捡起来了。” 安如薏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轻飘飘道:“都脏了,给本宫丢了吧。” 锦儿点了点头,乖巧道:“好的,娘娘,锦儿这去丢了它。” 这时侍卫抬起头来,脸色苍白,速度极快道:“回陛下的话,昨晚与臣私会的不是并红苕姑娘!红苕姑娘没有推鹜妃娘娘!” 听到这个回答,苏戚灵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周围看戏的嫔妃们也意外的捂着嘴唇,小声的啊了一下。 齐旸也微微一怔,随即他面色更沉 ,威严道:“你确定不是红苕?鹜妃出事的地方,明明有疑似薏妃身边宫女红苕的手帕,你若是敢谎言半句,朕就以欺君之罪论处你!” 安如薏轻轻笑了一下,“不是疑似,那块帕子,本来就是红苕的。” 在齐旸那句果然是你还没说出口,她似笑非笑道:“可是几天以前,红苕就将那块帕子送人了,至于送给了谁,那要问鹜妃娘娘身边的人了。” 苏戚灵扒着床沿,虚弱道:“姐姐有话直说。” 安如薏一步一步走到苏戚灵的面前,她弯下身来,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小镜子,放在苏戚灵手里,苏戚灵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的颤抖着手想要丢掉,安如薏却一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指,镜子里倒映出了苏戚灵的模样。 齐旸怒:“安如薏!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安如薏回头,纤长的手指点上了唇瓣,微微一笑,示意噤声道:“安静点,我的陛下。” 染了花络的指甲,透着一些粉色,按在唇瓣上,柔软的唇瓣微微下压,如此艷色。而她的眉眼,冷漠得像冰,瞳孔里面,什么都倒映不出来。 一时之间,齐旸失了神。 安如薏将头转了过去,她的手抚摸上了苏戚灵的脸颊,一直缓慢的,直到眼角,声音温柔:“妹妹,看,你如今不过十九,连双十都没到。” “十九岁啊……”她低垂下头,靠在苏戚灵的肩膀上,往苏戚灵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声音放得极低,带着笑意,“在你们的世界,应该是还在读书的年纪吧?” “高二,高三,还是……大一?” 明明还未到冬天,苏戚灵却觉得全身冰冷,脊背后面仿佛顶着寒冰,而那放在脸上的手,如同一条艳丽的毒蛇吐着信子一般。 她呆呆的望着安如薏,安如薏退后一步,神色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来。 “以为我一无所知?” “那你可真是……失算得彻彻底底啊。” —— —— “苏戚灵本人虽然聪明,但是她的聪明也有个限度,她的年纪在她的时代正是读书的时候,自身所处的阶层也只是中下。” “她周围接触的环境让她很懂男人,知道做什么才能拿捏住男人,也知道做什么……才能陷害一个女人。” “武则天掐死亲生女儿,扳倒了王皇后,甄嬛故意流掉自己的孩子 ,扳倒了乌拉那拉皇后。” 年轻的姑娘看多了这样的电视这样的,心里自然也有了想法,觉得害死自己的孩子嫁祸他人,是很有作用的。 “苏戚灵的聪明让她选择了抛弃孩子陷害你,而她有限度的聪明,让她两次都用这招陷害你,导致以后再也无法怀孕。” “说到底,本质上依旧是愚蠢的。” 仙子这样对她说过。 事实上,如果没有赵袭人在旁边帮衬着苏戚灵,可能在苏戚灵还没有弄翻她的时候,就已经死得彻彻底底。 有了赵袭人,很多细节问题被赵袭人完美的处理好了,时间一长,苏戚灵便也觉得自己厉害,手可通天。 可赵袭人能因为她像苏西锦而不顾一切帮她,也能因为真正的苏西锦,不顾一切害她。 这个女人眼中只有她的女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一旦赵袭人反水,苏戚灵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 ——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梦想,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苏戚灵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惊恐的看着安如薏,就像是看一个魔鬼。 最大的秘密被安如薏知道了,苏戚灵此时就像一个被恶鬼找上身的普通人,她忘记了这个房间里还站着齐旸,她忘记了这个房间里还站着那些妃嫔,她忘记了自己身在的是怎么样的朝代,只是惊恐的而又畏惧的看着安如薏。 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高三备考的平庸学生,每天的乐趣就是追星看,和舍友一起讨论着班上的哪个同学故作姿态,卖弄风骚。 偶尔看到里主角穿越后风生水起的剧情,会心生羡慕嫉妒,想着我穿越后也能这样还会更好。 最讨厌的便是回到那个家庭,重男轻女的家庭,要讨好家里的所有男人,爷爷,爸爸,哥哥,弟弟。 她没有享受到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宠爱,她在那个家庭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卑微,屈辱……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班上的女同学们和她不一样,还有她身边最好的闺蜜……闺蜜爸爸有钱,什么都给她买,闺蜜还有一个学习成绩好长得又帅的哥哥,每天都会给闺蜜带好吃的揉闺蜜的头发,给闺蜜耐心辅导数学英语,闺蜜还有一个弟弟,总是跑来找闺蜜对闺蜜撒娇 让闺蜜看他打篮球…… 她实在是太羡慕嫉妒了,身边人都冷嘲热讽她,说:“你长得这么丑,她长得那么好看,你们走在一起不会自卑吗?” 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某一天,约闺蜜来家里,给闺蜜下了药,让她的爸爸哥哥还有弟弟强/奸了闺蜜。 为了怕闺蜜报警,她和家人将闺蜜分尸,爸爸让她去抛尸,她害怕的拉着口袋去水库边,把口袋丢下去的时候,仿佛有什么扯着她,将她一齐带了下去,窒息而亡。 而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就成了一个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 苏戚灵抬起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 任谁都看得出苏戚灵现在的不对劲,齐旸上前拉住她的手,“戚儿!你怎么了?戚儿!” 妲斐站在安如薏身边,看着苏戚灵头顶上的紫气一点点消失干净,然后浓重的黑气覆盖上来,只是有齐旸这个真龙天子在她身边,那些黑气没有动静,但是只要齐旸一离开……妲斐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的想,只怕苏戚灵会受不住。 苏戚灵被他叫回过了神,她看着这个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扑倒在他怀中,惊恐道:“陛下!陛下!我不想看见姐姐!求求你,我再也不想看见姐姐了!” 齐旸看着安如薏,厉道:“安如薏!你这个毒妇到底对戚儿说了什么!?”戚儿的惊恐毫无疑问是真的,而让戚儿惊恐的来源,就是安如薏刚才在戚儿耳边说的那些话,她绝对是威胁恐吓了戚儿!才让戚儿如此惊惧! 安如薏眉眼淡淡道:“陛下认为臣妾在说什么,那臣妾就是在说什么了。” 她挑了挑眉,“鹜妃不是说了,她的香留在人身上很长时候都不散去,常太医。” “臣在。”太医应了。 “来闻闻红苕身上,闻闻她身上有没有鹜妃身上的香味,好让陛下知道本宫是不是那等恶妇。” “闻完之后,红苕你再告诉陛下你把你的手帕送给了谁。” “再问一下这个侍卫,和他私通的是谁吧。” “本宫看陛下无心审问这桩事情,还是本宫——亲自动手罢。” 第75章 废后篇【12】 常太医是太医院鼻子最灵的一位太医,他围着红苕转了好几圈,低头在嗅,然后又让众人离远一些,让红苕站在门口,来回几遍后他朝众人摇头,“红苕姑娘身上并没有香气,要真说有的话,可能是跟着薏妃娘娘久了,染了一些微微的茉莉花香。” 安如薏最喜用茉莉香。 安如薏说:“你再来闻闻,本宫的身上有没有。” 常太医靠近,嗅了一下,拱手道:“回娘娘的话,娘娘的身上除了茉莉香外,还有鹜妃身上的香气。” 安如薏抬起左手,右手的拇指缓缓摩挲着指甲,“本宫刚才才和鹜妃接触过,自然是有的。” “可是昨晚薏妃娘娘的贴身宫女红苕鬼鬼祟祟出去是事实。”淑妃轻哼了一声。 安如薏招来红苕,问道:“红苕,说,昨晚上你去做了什么。” 红苕回道:“昨晚上有人偷偷叫奴婢出去,是一位和奴婢玩得很好的宫女,奴婢看诸位娘娘都在看歌舞,就出去了,那个宫女说要带奴婢去一个地方,奴婢拒绝了,然后要回来的时候……那个……那个来了,”说到这里,她脸色微红,有些难以启齿道:“奴婢不敢和娘娘说,怕污了娘娘耳朵……就自己偷偷下去处理了。” 她说的那个在场的妃嫔们都是知道的,如果是来那个了,倒也说得过去。 “呵,说得倒是好听,证据呢?”淑妃却是一脸不信。“那么巧,在鹜妃刚刚出去后有人叫你,然后你又来那个东西,怎么那么让人难以相信呢?” 红苕小声说:“换下来的衣服奴婢还没开始洗,在奴婢的房间里面,放在洗衣桶里了的。” 安如薏让人去红苕的房间里拿,又问了红苕把手帕送给了谁,红苕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小心的指了指苏戚灵身边的翠儿,“我给了翠儿姐姐。” 翠儿睁大了眼睛,“你说谎!我根本没有得过你的手帕!你诬陷我!” 安如薏却是冷冷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给了翠儿啊。” 红苕说:“前两天不小心冲撞了翠儿姐姐,翠儿姐姐朝红苕发脾气,红苕不敢得罪翠儿姐姐便包了银子给翠儿姐姐,用的就是这块帕子。” 翠儿瞳孔微缩,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 齐旸沉声道:“不可能什么?”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揽着苏戚灵的双手也微微松了几分,“是包银子的不可能 是那块手帕,还是不可能什么?” 翠儿一听心里叫糟,她连忙跪在地上,喊到:“陛下,奴婢冤枉!奴婢根本没有收到她的银子!红苕她诬陷奴婢!” 红苕立刻接道:“搜你房间就知道有没有我的银子了,我给了你十两银子,那银子是娘娘打赏给我的,上面有娘娘留下来的印记!” 听到有印记,翠儿怕极了,她前几天的确是拿了红苕的银子,原本否认也是因为认为红苕拿不出证据,现在红苕一说有印记,她就慌了,哭出声道:“我拿了你的银子又怎么样?” 红苕冷笑:“你拿了我的银子,你还说我诬陷你,手帕本来就是被你拿走了,我回去之后还给娘娘说了,娘娘让我重新做一块,我还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说着,她将手帕掏了出来,扔在翠儿面前,“你们贼喊捉贼想要陷害娘娘,好恶毒的心肠!” 翠儿哭着说没有,齐旸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神色冷漠:“说吧,与你私通的宫女是谁。” 侍卫咬了咬牙,忽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磕头,随即朝一边的柱子上撞去,有人连忙去拦,但是晚了,侍卫已经没有了气息。 妲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叹了叹气道:“为什么要选择趟这浑水呢,乖乖和你的小宫女在一起不好吗?” 她伸出手,手指覆盖住侍卫的眼睛,将侍卫睁开的眼睛合上。 他选择了自杀,这样两边都不会得罪了,更重要的是,他保住了那个小宫女。 她上次见他还是他给小宫女点心的时候,可惜了,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给小宫女点心了。 妃嫔间的争斗,向来是最不能参与的祸端。 —— —— 早在常太医说红苕身上没有香气的时候,苏戚灵就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了。 脱离她预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不过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之前那些也是从书里学来的几个伎俩,面对这种错漏百出的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看向赵袭人,眼睛里全是求助的意味,赵嬷嬷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帮着她护着她的人,如果说有谁一定是让苏戚灵投以十分信任的,就只能是赵嬷嬷。 赵嬷嬷一定会帮她的。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苏戚灵震惊了,赵嬷嬷噗通跪在齐旸面前,“陛下,奴婢请罪。” “你何罪之有?”齐旸心有预感,却不想 相信。 赵嬷嬷低垂着眉眼,“昨晚的事情,事实上是鹜妃娘娘和……” “赵嬷嬷!”苏戚灵尖声打断她,她推开齐旸,从床上摔了下来,爬到赵嬷嬷面前,“不许说!不许说!”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有些发狂。 赵嬷嬷的声音顿了顿,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像锦儿的人,眼中流露出哀伤来,“娘娘,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奴婢一直饱受着愧疚之苦,对薏妃娘娘,对俩个无辜的孩子……” 苏戚灵疯了一般用手拍打着她,手指将她的头发拽下了好几缕,尖声道:“本宫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背叛本宫!你若是敢说出来,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妃嫔们对视一眼,她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安如薏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苏戚灵,嘲讽的笑了笑,她不是笑苏戚灵,而是笑自己。 她从前到底有多蠢,有多白痴,才会被苏戚灵给害成那个模样? 明明苏戚灵……这么容易就把自己折腾死。 妲斐看着苏戚灵,“紫气散去,黑气盖身,苏戚灵负面情绪会被无限放大,若是她紫气未散,此时也不会这么自露马脚。” 苏戚灵现在处于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 她内心的惊恐,她内心的畏惧,那些原本被隐藏在深处的黑暗会将她吞噬淹没。 明明安如薏的局并不难破,只是心理战术居上罢了,她若能平静下来,仔细思考,也可保全自己。 接下来的审问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因为苏戚灵已经将自己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赵嬷嬷说她的孩子是故意流掉的,只为了陷害安如薏,是翠儿下的手,她们还故意叫一个与红苕玩得很好的宫女,让红苕出来,想让那个宫女将红苕带去准备好的出事地点。 侍卫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到时候等红苕一到,侍卫抱住她,然后苏戚灵再佯做被红苕摔流产,另外叫来人作证,就可以给安如薏盖上一个谋杀皇嗣的罪名。 结果红苕来了那个太过匆忙,宫女话还没说完她就急步离开。 那个时候苏戚灵本已经打算取消这个计划,却没想到那个地方太黑,绊到了石头自己摔了下去,随即肚子一痛。 “事已至此,娘娘便让我们委婉的咬死是如薏宫的人所为,让陛下厌 恶薏妃,到时候娘娘再请几个法师,说薏妃与娘娘八字犯冲,需要将薏妃挪出宫生养,然后在薏妃出宫后,派人杀了薏妃和薏妃肚子里的孩子,以绝后患。” 赵嬷嬷将剩下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低垂着眉眼,声音听不出什么温度,“那些法师和杀手娘娘都已经联系好了,陛下可以去查查。” “奴婢所说的全是真话,若是有一句假话,奴婢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这……” 一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妃嫔看着苏戚灵的眼神满是害怕,“若真是这样,鹜妃妹妹这也太狠了吧!” “如果这次是故意陷害,那么上次会不会也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狠下杀手,就为了嫁祸给薏妃……天啊!这太可怕了!要多狠毒的心肠才能做到这样!” 安如薏似乎是有些累了,“本宫可以证明本宫自己的清白了吗?” 齐旸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他看着安如薏脸上的疲色,心里一慌,连忙朝安如薏走去,“薏儿……” 安如薏退后一步,“臣妾当不得陛下口中这样的称呼,臣妾只是一个毒妇,一个恶毒的,谋杀皇嗣的女人,还请陛下将臣妾赶出京城吧,臣妾已经……”她看着齐旸,眉眼无波,轻声道:“不想留在这里了。” 苏戚灵心如死灰瘫软在地上。 短短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最后想到了那溺水而亡的痛苦,想到了死字。 “我不想死……”她喃喃道:“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陛下!陛下!”她朝齐旸爬了过去,泪流满面道:“你不是最疼爱戚儿了吗!戚儿不想死啊!陛下!戚儿知道错了!陛下!陛下!” 她的手抓住了齐旸的手,齐旸低头看去,他看到了一条三角头艷丽的毒蛇正朝他吐着信子,下一刻,毒蛇变成了苏戚灵的模样,一瞬间寒意从脚底上蔓延,他想也未想的,用力甩开了苏戚灵,“给朕滚开!你这个毒妇!” 他现在已经将苏戚灵恨透到了骨子里,不止是恨,还有害怕。 他居然和这样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怕这样下去,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人!听朕旨意!将这个毒妇押下去!打入天牢!” 第76章 废后篇【13】 苏戚灵被侍卫们压下去关入了天牢,一路上她哭声不断,后悔了自己不该一时不慎,流了那个孩子,若不是那个孩子没有流的话,她现在就不用去天牢,再不济也是关入冷宫,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翠儿伙同赵嬷嬷与苏戚灵狼狈为奸,自然是一同被押了下去,认为此事已经了结,齐旸看着安如薏,眼神满是歉意,“薏儿,是朕误会了你。” 安如薏神色淡淡,“既然已经澄清了臣妾的清白,臣妾现在就回宫了。” 齐旸看着她离去,闭眼叹了一叹,原本准备伸出去的手落了下来。 —— —— 夜晚到来,艾公公低眉顺眼站在齐旸身边处理政事,到了翻牌子的时候,敬事房的人进了来,跪在齐旸面前递上放置牌子的紫檀木薄板。 齐旸伸手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翻到薏妃的。 他微微一怔,“薏妃的呢?怎么不在上面?” 敬事房的公公身体微微一颤,回道:“薏妃娘娘说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侍寝,将自己的牌子给撤走了。” 齐旸手指缓缓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沙哑说:“罢了,今日朕不去后宫继续处理政事,你下去吧。” “喏。”公公端着薄板退下去了。 齐旸继续低头处理政事,等到烛火换了三四次,艾公公实在忍不住,劝他:“陛下,该睡了,已经丑时了。” 齐旸将批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说:“朕还不困。” 一封又一封的奏折从他手里经过,艾公公陪他到了黎明。 天边露出一些些许微光来,齐旸放下笔,问艾公公:“朕……是不是很对不起薏妃。” 艾公公原本迷迷糊糊的,被这一问惊醒了,然而还没等他组织语言,就听见齐旸自言自语,“是了,朕对不起她……” 他的手指按着眉峰,声音有些迟疑:“朕……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朕一看见戚儿……苏戚灵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下意识认为是她做的。” 只要苏戚灵稍稍一引导,他就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样,满心满眼都是苏戚灵,觉得苏戚灵要什么她都给她。 这种情绪莫名其妙的来,却又不是时时刻刻,他想了一夜,甚至偶尔想到苏戚灵,就会想着将她给放出来,让她平平安安。 好似老了十几岁一样,齐旸有些无力 ,“朕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昏君。” 一个,无能平庸的昏君。 艾公公没办法回答他什么,最后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陛下,该上朝了。” “是啊……”齐旸喃喃道:“该上朝了。” —— —— “仙子,你要去哪儿?” 妲斐看着新刷出的任务,“苏戚灵身上还有东西我没拿出来,我要去一趟死牢。” 安如薏眼神担忧,“那仙子要小心。” 妲斐嗯了一声,“放心吧。”她只是去拿一样东西,又不会做什么。 妲斐去了地牢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苏戚灵,地牢里关押的囚犯太多,且气息混杂,她找到苏戚灵的时候,苏戚灵身上黑色的雾已经无比的浓郁,将她身上每一处包裹,但是包裹却无法渗透,中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东西在阻挡着,妲斐走到她的身边时,她嘴里还不断喃喃着:“陛下一定会放我出去的,陛下一定会放我出去的,等陛下用龙气护着我,你们就伤害不了我了,你们就伤害不了我了!” 妲斐手指点在苏戚灵的额心,一缕缕的金气顺着手指流到她的身体里。 苏戚灵发出惨叫声来,“好疼啊啊啊啊!是谁!是谁!?” 她察觉到身边有人,手指在空气中胡乱的抓着,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失,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她尖叫着,嘶吼着,“不要!不要!” 妲斐收回手,手指上丝丝缕缕的金气讨好的围绕着她。 妲斐看了一眼苏戚灵,那些黑气已经如同饿狼猛虎一般将苏戚灵身上的每一处渗透,她漠然着眉眼,“夺人气运,逆天改命,因果循环。” 苏戚灵怕是生受魇苦,死不入轮回。 她转身离开,而在苏戚灵的眼中,黑暗的牢房里,穿着校服漂亮甜美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面带笑容着看她,“戚儿,你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在苏戚灵惊恐厌恶的眼神中,她捧出俩个死胎来,俩个死胎在她手中张开眼睛,正正对上苏戚灵,他们张嘴,喊道:“妈妈。” “啊啊啊啊!” “戚儿,你喜欢吗?”女孩柔柔的问着她,脸上依旧面带笑容,只是眼角却缓缓流出了鲜血。 “戚儿……”她的脑袋忽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消失不见,在苏戚灵的身后,一个人头靠在她的脖子上,“戚 儿,你喜欢我这个礼物吗?回答我啊。” —— —— 妲斐回了如薏宫。 安如薏正在编织衣服,妲斐将手中的气运悄无声息放回了她身上,安如薏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她,“仙子。” 妲斐收回手,拿起了旁边的葡萄,“物归原主,别多问。” 安如薏乖巧的嗯了一声,“谢谢仙子。” 如果没有仙子的话,她现在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妲斐问她怎么处理赵嬷嬷,安如薏说安排一个死刑犯替了她,佯做她畏罪自杀,然后将她送出宫外,等锦儿年纪到了出宫和她做伴。 妲斐对这种小事情不是很关心,随口一问后便去睡了,安如薏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勾活,摸了摸肚子,“快点吧。” 快点让仙子好好看看你,我可爱的宝贝。 —— —— 朝堂上的官员们已经知道鹜妃苏戚灵谋杀皇嗣嫁祸前皇后今薏妃两次的事情,于是都纷纷上奏请求凌迟处死,给薏妃申冤求正名。 还有的提到辞官归隐的安如薏的父亲安西沉。 “安大人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还请陛下让他官复原职继续为陛下效力,若安大人回归朝堂,想必薏妃娘娘也会开心许多。” 但也有的认为陛下不会轻易处死鹜妃,犹豫中不敢进言,沉默以对,甚至还有的以前和苏戚灵有接触的臣子,请求齐旸看在苏戚灵救帝有功的份上,饶她一命。 帝帘微微晃动,齐旸神色冷漠。 天际忽然金光大盛。 刚才还在给苏戚灵求情的臣子忽然脑子清醒过来,脸上浮上一层冷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耳边传来帝王威严无情的声音,“救帝之功,朕已越级封她为妃,给她万千宠爱,功劳已清。” “谋杀皇嗣、嫁祸皇后、欺君之罪,三重并罚。” “宣朕旨意——夺去鹜妃妃位,籍入贱,另——后日午时,于南宫门凌迟处死。” —— —— 在被带去南宫门的路上,围观的人们将烂菜叶臭鸡蛋砸在苏戚灵身上,苏戚灵哭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同情着她,他们都说她犯了大罪,苏戚灵不明白,换作任何一个人,穿越了难道不会像她这样吗? 她应该是由炮灰变成女主的啊,安如薏的一切东西都该是她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她要沦落到凌迟处死的下场?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戚儿,马上你就要死了,等你死了,你就会下来陪我一起了。” “妈妈妈妈!嘻嘻嘻嘻!” 漂亮的女孩趴在她的背后,双手紧紧缠着她的脖子,俩个胎儿从她的喉咙里爬了进去,一边天真的嬉笑着一边残酷贪婪啃食着她的血肉,她的心脏。 苏戚灵挣扎着被绑上了凌迟架。 刽子手手中握着极薄的刀,在上面洒了酒又上了层盐水,寒光闪烁,苏戚灵睁大了眼睛,那刀离她越来越近,她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了一样,她想要呼救想要尖叫嘴巴却被一块布塞着。 锋利的刀落了下来,她的瞳孔张到最大。 “!!!!” —— —— 苏戚灵死后不久,安如薏的父亲官复原职,且比以前更得皇帝信任,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 而半年后,安如薏也再度被封为后,安家成了人人都想要攀附的家族。 又是一年秋,麦穗金黄的时候,安如薏终于生下了一位白白嫩嫩的小皇子。 齐旸喜不自胜,赐字瑜,下旨册封其为太子。 所有妃嫔都知道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任皇帝必定是齐瑜无误。 陛下疼爱看重,一生下来就册立为太子,母族势力强盛,又深得陛下信任,该有的这个小太子都有了,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投胎成这样。 既然已成定局,难以挣扎,后妃们一时之间倒也安分无比,不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小字齐旸留给了安如薏,安如薏询问妲斐。 妲斐沉吟了一会儿,道:“昭,阿昭吧。” 她想她的大猫软乎乎的绒毛了,等回去后一定要抱着它撸上三天三夜。 “阿昭?”安如薏喜悦无比,她抱着小小的婴儿,又念了一边,“阿昭。” 怀中的婴儿含着拳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安如薏抬头惊喜道:“仙子你看,他似乎很喜欢你给他取的小字!” 妲斐面色有些奇异,“嗯……他喜欢的话……那就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故事。 灵感来源b站剪辑后宫男妃传。 斐斐是女帝。 岳昭或成最大赢家,起码留了一个字。 第77章 废后篇【14】 又是一年春,阳光穿过雾一样的云尘洒了下来,从冷宫移植过来的那棵桃花树开得正盛,枝桠缠绕,粉红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妲斐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着。 岁月流逝,安如薏的脸上也有了些老态,唯独她,始终如同少女一般存于这个世界。 宫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年轻稚嫩的少年跑了进来,袖摆描金的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光,他跑了进来,隽秀的脸颊上满是怒气,身后的小太监追了上来,苦巴巴道:“太子殿下!这奴才也没有办法啊!皇后娘娘说让您挑着看,喜欢哪个改日就纳进来给您当太子妃,你就赶紧选了吧?” 齐瑜回头,袖袍一扬,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磅礴的生机在他身上显现出来,他呵斥道:“到底你是太子殿下还是我是太子殿下?本宫的事情你也想掺一脚?谁给你的胆子?我母后吗?” 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心想可不是嘛,皇后娘娘给奴才的勇气,但是想归想,说出来却是不敢的,只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讨饶。 “殿下饶了奴才吧,奴才怎么敢管殿下的事情啊,只是皇后娘娘那边催得紧……” 齐瑜踹了他一脚,“母后催让母后去娶,你给本宫滚远一点,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一看见你就来气!” 小太监连连应声,可怜兮兮跟只鹌鹑样的跑了出去。 看着小太监仓皇离去的背影,齐瑜咬了咬牙,满是不服气,“母后也真是的,太子妃太子妃,谁想要这个鬼东西,一个两个扒着我不放,我又不是银子金子。” 妲斐坐在秋千上看他,觉得很是有趣,唇角不由得弯了弯。 她看着这个孩子出生,看着这个孩子成长,感觉不过一眨眼,他就这么大了。 十六了啊,再过不久,等齐旸病逝,就可以继位了。 真是一位年轻的“准小皇帝。” 少年原地来回走了好几步,还气恼的抓烂了几株花花草草,最后走到秋千面前,坐在秋千上,双手把着两边的藤蔓,脚用力一蹬,秋千荡得高高的。 妲斐坐在他的旁边,很是欢喜。 安如薏出宫去看望她的父亲了,她留在了这如薏宫,除了水仙自己外无聊的时候就坐在这秋千上,召来一阵风将秋千吹得摇摇晃晃,因为不能让宫人怀疑,所以动静比较小,就很不尽兴,现在有人让她尽心 了,她自然很开心了。 齐瑜知道自己的母后很宝贝这个秋千,连他这个宝贝儿子都碰不得,他坐这个秋千其实也是发泄一下不满,等到消气了,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跳下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和妲斐的手指交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看着秋千,然后又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开口:“你在吗?” 妲斐想这小太子真是敏锐。 或许是流着安如薏的血,和她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感应,从小到大,她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能让这小太子察觉到什么。 她还记得小太子刚刚学会走路时,跌跌撞撞摔在了她面前,粉粉嫩嫩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哭起来的时候里面全是水光,睫毛也长,眼泪珠子都挂在了上面。 她看着觉得可爱得紧,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脸蛋,哪知道他竟然抓住了她的手,委屈巴巴的抽泣着。 都已经这么大了啊,她轻轻叹息一声。 等到齐旸死去,他登帝位有了皇后,安如薏的幸福值大概就满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回系统空间,拿着部门的美妆打折卡,差不多就是人生的又一个巅峰。 先去做个全身spa,再去随便败个百万积分,然后美美的去闭关修炼一段时间,离飞升就更近一步了。 等飞升成功后,万千世界任她自逍遥,随心所欲,无可拘束。 齐瑜问完后就一直注意着动静。 风停了,秋千也不晃了,花瓣还在簌簌的落着,刚才那似碰到了什么的感觉仿佛是幻梦一般,他眼睛睁得都酸了,眼看想要的动静都没有,他咬了咬唇,轻轻哼了一声,甩着袖子离开了。 妲斐从漫游万千世界的美好中回过神来,就见那看似离开实则躲在宫门背后的小太子正眼神期盼的偷偷望着她这里。 鬼鬼祟祟……妲斐翘了翘唇瓣。 要让这小太子失望了,她可没打算和他有什么,毕竟是安如薏的儿子,。 况且她没多久就离开了,也不想再弄一个分/身,上次那是格外的破例,可破例,只有一次,多的就不美妙了。 —— —— 安如薏回来如薏殿后,叫来小太监让小太监汇报她交代的事情,小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奴才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啊,请 来了那些名门贵女,把太子殿下骗过去了,结果太子殿下去了之后见都是姑娘,看都不看一眼,甩着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安如薏揉了揉眉心,“去太子的宫里把太子叫来,本宫要好好说说他。” 都十六七岁了,别的皇子妻妾成群,唯独他一个太子殿下,竟是一个侍奉的都没有。她从前纵着他,觉得无所谓,可是最近她有种仙子快要离开的预感,她想在仙子离开之前让仙子看着他娶亲,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了。 小太监喏了一声,出去了。 安如薏放下手端来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她刚喝一口,宫女快步进来,“娘娘,艾公公刚刚过来,说陛下今晚来如薏殿……” 安如薏打断她,脸色不是很好:“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去别的宫。” 宫女低声应了,往门外走,跨出门的时候安如薏放下茶杯,茶盖子轻轻擦着杯沿,询问道:“给陛下送去的药准备好了吗?” 宫女转身说准备好了,安如薏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妲斐走到她面前,弯身揉了揉她的眉心,“累了?” 安如薏闭上眼眸,放松下来,“瑜儿真是太让我不省心了。” 妲斐笑:“他很有趣,未来一定会是个明君。”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浓厚的金气缠绕,有这样浓厚金气的,运势极好,且心思澄透,是作为君主极好的人选。 听到仙子夸赞,安如薏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睁开眼睛,握住了妲斐的手,低声道:“若是知道仙子这样夸他,恐怕他就要得意忘形了。” 这些年里,她将仙子的存在隐瞒得极好,就连瑜儿她也没告诉过半分,仙子想要她的世界安静,她自然得要仙子的世界安安静静,没有凡人打扰。 妲斐坐在她身边,“并没有夸,实话实说罢了。” 她收回手,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他是一个很有生气的太子。” 喜怒哀乐,鲜明得很。 不一会儿,齐瑜来了,他进来的时候还飞了一眼小太监,然后整理仪容,咳了一下,踏了进来,“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安好。” 从前安如薏没生下他时,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千好万好,现在怎么看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心想,就这样,居然能让仙子夸一句明君。 “前几天小福子带你去了名门贵女的宴会,你看着如何 ?” 她漫不经心问道。 齐瑜低头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笑嘻嘻回道:“都是一堆庸脂俗粉,不及母后风采万分。” 臭小子,嘴巴还挺甜。 安如薏就更看不顺眼了。 “你如今十六了,怎么着也得该有一个女人了,挑一个培养感情吧。” 年轻的太子立刻站直身体,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不干。” 安如薏气得茶都喝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齐瑜快速回道:“儿臣不喜欢她们,儿臣有喜欢的人了。” 安如薏一惊,问是谁。 她不在乎身份这种东西,只要她儿子喜欢,两情相悦,她立马可以将人迎进宫里,册为太子妃。 齐瑜挺直脊背扬头说:“儿臣喜欢的人是天上派下来保护儿臣的仙女,虽然儿臣看不见她,但是儿臣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每当儿臣不开心,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都会在儿臣旁边守着儿臣,儿臣觉得她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儿臣喜欢她!” 他一口气说完,神情极为认真,“可能母后觉得儿臣得了癔症,但是儿臣坚定的认为她是存在的。” 安如薏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看向一边很是安静的仙子,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你!你!” “你给本宫跪在殿门外去!想清楚再说话!” “母后你听儿……” “跪出去!” 守在殿外的宫女奴才们低垂着脑袋,有些惊惧的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 天啊,殿下说了什么让皇后娘娘这么生气,居然让跪出来,太子殿下不要面子的吗? 不一会儿,被赶出来的齐瑜抿了抿唇,一掀衣袍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安如薏居高临下俯视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想清楚了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身体会,确有此事。 第78章 废后篇【15】 年轻的太子殿下倔强的在殿外跪着,不肯起来。 半夜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少年唇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旁边的宫女奴才们心疼,又不敢做什么,只能期望着娘娘早点消气,让太子殿下起来。 殿内妲斐说:“外面下雨了。” 安如薏气得咬牙,“让他淋着,好好清醒清醒!早点断绝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他喜欢谁她这个做母后的都不会阻拦半分,甚至还很欢喜,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喜欢的人偏偏是仙子。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仙子,他怎么可以喜欢仙子呢?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殊途没有未来,仙子迟早要回去,到时候他又如何自处? 她担心妲斐生气,忙道:“仙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让他不再痴心妄想。” 妲斐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得承认那小殿下看起来的确是很可口,若她不是世外人,若这小殿下不是安如薏的亲生儿子,她倒是很有兴趣和对方玩一玩,享受对方那甜腻的爱意。 只是她是世外人,不宜与这个世界牵扯过多。 “你看着办就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这件事在她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安如薏沉沉的嗯了一声。 窗外雨还在下,她推开门,视线里烛火照在少年削瘦尖锐的下颚,少年仰头看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温温润润的,安如薏有一瞬间的心疼,她将这心疼压了下去,声音冷淡问道:“想清楚了吗?” 齐瑜点头,“想清楚了。” 安如薏松了一口气,正要让他起来时,就听他道:“母后,儿臣真的很喜欢那位仙子,儿臣最近在民间搜罗能人,儿臣可以看见她的,母后你听我说——” “继续跪!”安如薏厉声打断他,“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堂堂一国太子,从哪里学来的牛鬼蛇神!仙子?就算有仙子她也不会看上你!你看看你自己这个吊儿郎当样!让你娶世家贵女都是抬举你了!” 被自己的母后批评得一文不值的齐瑜:“……” 他委屈的撇了撇嘴角,耷拉着脑袋继续跪在地上。 他说的是真的啊,真的有仙子,从小到大他有好多次都感觉到她的存在了,只是大部分时候是在母后的宫殿里察觉到的,其余的地方很少。 安如薏说等他清醒了再起来。 齐瑜知道她的清醒是什么意思,索性不清醒的继续跪下去。 听到对话的宫女奴才们互相对视一眼。 仙子? 太子殿下是看什么话本看疯魔了吗?难怪娘娘这么生气,毕竟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是要掌管这个天下的,要是疯魔了………… 想想都觉得很可怕。 齐瑜这一跪便是一夜,天将将有亮色的时候,身体撑不住昏了过去。 最先醒来的宫女去看,慌了连忙去扶,一宿也没怎么安枕的安如薏听到声音推开门,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来!” 便有人赶紧去叫太医了。 很快这事连齐旸也给惊动了,取消早朝赶来如薏宫。 偏殿里点了安神香,齐瑜还未曾醒来,依旧昏迷中。 已经知道来龙去脉的张太医把完脉后退至一边,整理袖子跪地道:“殿下淋了一夜的细雨,受了很严重的风寒,且身体疲惫,困乏无比,这才晕后至今未醒,臣这就给殿下开方子,让药房去煎药,相信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殿下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安如薏神色未动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懊恼自己昨晚上的做法了。 她那时候实在是气上了头,只想着让他吃点苦头打消掉觊觎仙子的想法,没想到会这样。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齐瑜微微皱眉,有了一些动静,安如薏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句瑜儿还没唤出口,就听齐瑜嘴里喃喃:“仙子,仙子,你不要走,让我好好看看你,你不要走。” 手还抓得紧紧的。 安如薏:“……” 妲斐:“……” 安如薏用力抽回了手,面无表情对太医道:“本宫想不用开什么方子了,去取黄连给他服下吧,去去火,省得他脑子里装了一堆废料。” 太医迟疑挣扎,拱手回道:“殿下身体是国之大事,娘娘三思。” 安如薏冷笑,“三思?” 她温温一笑,瘆人得很,“行吧,那就往他的药里添点黄莲,逼着他每日三次不间断的服,殿下身体是国之大事,可还有一样东西比他的身体更为重要的,那就是他的脑子。” “张太医,你懂了吗?”她睨了一眼冷汗不断的太医。 张太医想皇后娘娘这是存了要折腾太子殿下的心啊,太子殿下明明最讨厌苦了,还要在药里放黄莲。 但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现如今整个后宫都操控在皇后娘娘手里,就连陛下也是讨好着皇后娘娘,他叹了叹气,拱手道:“臣知道了。” 这个时候齐旸也姗姗赶来,艾公公的一句陛下驾到,众人连忙跪在地上迎接,安如薏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蹩了一下,转身弯了弯腰,“恭迎陛下。” 齐旸几步上前,托起她来,“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对了,瑜儿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太医很有眼色的答:“太子殿下已经好了一些了,只待臣开个方子按着方子好好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齐旸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对瑜儿可是充满了厚望,近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想必不久后就要让位于瑜儿,万不能出半分差错。 齐旸来得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齐瑜昏迷了,他以为是谁故意谋害的,冷着脸询问宫人。 宫人害怕得跪在地上,嘴里只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安如薏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声音清淡:“是昨晚上臣妾想不开,让瑜儿跪了一宿导致瑜儿风寒昏迷,陛下要罚的话就罚臣妾吧。” 齐旸这才知道原因,脸上露出苦色来。 罚?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苏戚灵一事之后,她对他有了永远消不去的隔阂,她不再叫他四郎,屡次撤了自己的牌子借口不能侍寝,他讨她欢心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罚她? “你罚瑜儿一定有你的理由,你是他的亲生母亲,做的都是为他好的。” “谢陛下体谅。” 之后便是一阵静默,她不想与他说话,他也无话可说,只是干巴巴的几句吩咐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咳了咳,袖子捂住嘴巴,艾公公扶着他,太医要上来为他诊脉,齐旸放下袖子,“没什么,一时呛着罢了,朕先回去了,早朝不上还有奏折要批改。” 于是众人又恭送他离开。 —— —— 齐瑜被端着送回了他的东宫,直到未时方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齐瑜闻到房间里的紫檀香,觉得整个身体没有力气,劝成了一团,就像在梦里的那样。 齐瑜听 到外面的声音,闭上眼睛还想继续梦,但梦是不可能再梦了,一柱香后他颓然的睁开眼睛,将被子拉了上去。 他在梦里好像看到了仙子,仙子提着花灯站在母后殿院里的那棵桃花树下,仰头去看那些盛开得极美的桃花,他站在她身后的回梁下,看着仙子的背影,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欣喜,甜蜜,激动,好像是全部的令人喜爱的情绪糅合在了一起,充斥着胸膛,又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手足无措,既恨不得立刻跑上前去将仙子拥抱在怀里,又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别让仙子看到自己这没出息的模样。 他还记得母后说他吊儿郎当,仙子不会看上他。 是啊,仙子不会看上这样的他,太子殿下的身份仙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齐瑜不由得握了握拳。 加油,要做配得上仙子的男人,等他配的上仙子了,母后就不会以他不配的理由阻拦了。 —— —— 朝臣们发现最近年轻的太子很是积极努力。 每次早朝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提的建议最多,甚至有不少还是很中用的,而且听太师说课业也完成得很好,让人惊叹。 且还谦逊好学,不耻下问,时常拉着有能力的朝臣教教他什么的,原本还忧心年轻的太子能否做好一个君王的一众老臣们此时都很欣慰,感叹道:“天佑我大曦,殿下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明君啊!” “这是天下之福,万万民之福啊!” “殿下长大了!长大了!” 这下可好了,原本因为生了一副好皮相就很受欢迎的太子殿下,现在更是成了京城里名门贵女们最盼望的想嫁的人,好多次微服私访都被各种丢手帕摔倒撞怀强制英雄救美。 好不容易成功乔装打扮到无人认出的齐瑜脸色潮红抹了一下鼻头上的细汗,然后摸出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朝对面的人道:“只要能让我看见仙子,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不够我还可以翻倍!” 作者有话要说:哇,说好的七千。 我真是一个废物。 第79章 废后篇【结局】 齐瑜找的能人是真真正正有能力的人。 他是太子殿下,不是蠢货,那些忽悠他的通通都被他打发了,唯独这个,齐瑜确认是想要的人,才来宫外赴约。 “不止翻倍,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给你。”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银票收了起来,仔细打量齐瑜后,只问了齐瑜一句,“你所求之事,想见他一眼?” 齐瑜点头,“是的,我想见仙子一眼,虽然他们都说是我的臆想,但我确定她是存在的。” 老人说:“那位仙子的确存在。” 齐瑜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来,“真的吗?太好了!” 却也不失警惕,询问道:“你是如何确定她存在的?”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恼,“那位仙子应是半仙之人,离成仙只差一步之遥,殿下与她有过接触,便会沾了她的气息,寻常人嗅不出来,老朽却是能的。” 接着他又道:“这是殿下的福气,来此一趟时,老朽本以为这只是殿下的臆想罢了,见到殿下后,观殿下祥云笼罩,紫气升腾,又有几缕不融于内的淡淡仙气,便知殿下说的是真的了。” 他修炼至今,妖魔鬼怪也见了不少,唯独这仙人,却是未曾见过的,现在这位不久后就要登基为帝的太子殿下身上居然有仙人之气,只是对方未完全成仙,气息便淡得难以察觉。 老道看这位太子殿下的神色便知道又是一个痴人,他心想仙人殊途,只怕这太子殿下求不得,但那和他无关,毕竟他做的只是让这位太子殿下看那仙子一眼,其余的,何必多说? 修道之人泄露天机,终遭天谴。 他还想追求长生,断然不可能做此等蠢事。 老道解开带来的包裹,将一个漆黑的碗拿来出来,又取出几张空白的黄纸,将一把匕首递给了齐瑜,“太子殿下想要见那位仙子的话,还请放一点……不对,放满血在这碗中。” 齐瑜未有犹豫,接过了匕首割开手指,任由血流淌进碗里,也不知道匕首是什么材料制成,致使伤口不会愈合,等到将那碗放满的时候,齐瑜脸色已经有几分苍白。 老道一把香灰抹在他的手指上,血立刻止了。 “还请殿下稍等片刻。”他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另外一个碗将那碗中的血倒了一大半,封存起来宝贝的放进包袱里后,这才开始正事。 齐瑜看 着他将手指放入木碗里,染了血开始画符,疑惑道:“为什么要把大半的血放进包袱里?不用了吗?” 正在画符的老道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天子之血难求,是道门中人人渴求的至宝,老朽让殿下多放点,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齐瑜也不生气。 只要能让他见到仙子,别说一碗了,十碗他也可以,只是需要间断的调养时间。 画完了符,老道袖袍一挥。 符咒无火自燃,不一会儿化成了血灰落进木碗里,老道又从腰间解下接下葫芦,将葫芦里的水倒入碗中,摇匀后对齐瑜道:“请殿下喝了它。” 齐瑜问:“喝了它我就可以看见仙子了吗?” 老道收拾包袱,听了他的询问后回道:“非也,这还要分情况,这碗符水只能给殿下提供一个机遇,如果对方愿意见殿下,殿下无需这个机遇便看得见对方,若是对方不想见殿下,还需要殿下自己抓住这个机遇方能得见。” 齐瑜嗯了一声,端起符水喝了下去,符水一下肚,苦入心肺,放下碗的时候,他不断咳,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这剧烈的咳嗽而多了几分潮红,他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也太苦了!比我母后捣鼓过的药还——”最后那个苦字被他吞进了喉咙里,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睁得大大的,四肢一瞬间冰冷得彻彻底底。 他看着老道的身后,老道身后是门,而门处正悬挂着一个干枯的尸体,此时那具尸体不断嚎叫挣扎,似乎是想要挣脱掉脖子上挂着的绳子,腐烂的血肉不断从它身上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一片乌黑,里面的蛆虫蠕动。 年轻的太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场景,眼白一翻,晕了。 老道看着他晕倒在自己面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鬼,欣慰道:“能让未来天子如此,你可以吹百年了。” 吊死鬼脸上露出了兴奋又痛苦的表情。 兴奋的是他一个好鬼居然能吓晕一个未来天子,痛苦的是这位未来天子身上祥云紫气太浓,让他难受得快要再死一遍。刚才穿过身体的时候它几乎丢了一半冥力,要是再穿过一遍,它会直接灰飞烟灭。 老道收拾好包袱,施了术法将吊死鬼放了下来,吊死鬼连忙拖着脖子上的绳子跑了,老道摇了摇头,感叹这鬼太弱,若是道行高深的厉鬼,只怕恨不得把这个还没有成气候的太子吞进肚子里去,带着一身福泽投胎祸害现世去了。 他将昏迷过去的齐瑜背在了床上放下,转身写了信搁在齐瑜身上,也拍拍屁股走了。 取天子血的目的达到,他断然不会久留的,他还赶着回去修炼呢。 —— —— 齐瑜醒来那鬼已经不在了,和着不在的,还有那个道士,他缩进了床的角落,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看周围,确定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他嘴里不断念着,手指摸索的时候,摸到一页纸便拿起来看,是那个老道留给他的。 上面说符水的作用只有七日的时间,让他抓紧,另外喝了符水后体质通阴阳,能视灵,最后嘱咐他这七日里万分小心,不要撞上道行高深的厉鬼,不然被吃进了肚子里厉鬼会带着他的福运投胎转世祸害人间。 看完后齐瑜将纸页合于掌心,认真道:“求上天让我看见仙子,若是能得见仙子一面,便是厉鬼我也不怕。 说完,齐瑜为了抓紧时间连忙回宫去了。 一路上为了练胆让自己适应这七日的画面,小太子目视前方,将那些可怕的灵体扫进眼睛里,明明垂于袖中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表情却强硬的无事发生。 直到入了皇宫。 —— —— 夏天正热,妲斐坐在满是绿叶的桃树上,乘凉吃雪饮,吃完最后一口雪饮,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掏出镜子来看自己的脸。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很适合涂kl第三千五百四十二系列唇釉新款622,她摸出那款唇釉来,对着镜子,刷头从唇瓣上刷过,一呡,便是极为漂亮润泽的色彩。 妲斐很是满意,这个时候,要是有几个好文采会夸人的咸鱼在她身边喊666就更好了,不过咸鱼是不可能有的,她只能去找安如薏让安如薏夸一夸。 安如薏夸完了妲斐很高兴,这个时候她又开始想念起系统和阿昭来,毕竟有他们在她的乐趣要多很多。 安如薏正在看世家贵女的画,妲斐在旁边,她便邀请妲斐一起看看,“仙子帮我看看,哪个姑娘更适合瑜儿,瑜儿该有太子妃了。” 妲斐凑过脑袋,“我看看。” 安如薏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叹了叹气,喜欢上仙子注定是一件得不到回应的事情,早点给瑜儿选个太子妃,让瑜儿断了心思吧 。 第一幅妲斐摇头,“不行,面相太刻薄了些,以后等齐瑜登基了,很有可能会引起后宫的腥风血雨。” 第二幅妲斐也摇头,“不适合不适合。” 安如薏跟着她在旁边认真的看,俩人低声讨论着,翻到倒数第二张的时候,妲斐手指点在了上面,“这个很不错。” “如果由她来当太子妃的话,齐瑜的后院必然是极为安稳的,哪怕后来当了皇帝后宫也会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她是最适合齐瑜的人选。” 安如薏听她这么一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画里的姑娘清秀端庄,温柔不失大方,眉眼还有一种别样的英气,再看名字——苏慧良。 “苏慧良是丞相庶女,因生母出身低微,在府中一向不得看重,但是却没有自怨自艾,反而自学成才,琴棋书画在京城都是有名的,我原本就对这姑娘挺有好感,唯一担心的是她见得太少管不起来后院。” 妲斐支着下巴懒洋洋道:“后院她管是管得起的,在一众姐妹的压迫下还能如此出色,她并不简单。” “唯一的问题是……”她笑意盈盈,“要看这姑娘是否愿意给你的儿子管理后院了,你的儿子又能拿什么回报予她。” 安如薏轻声道:“她若是愿意,我这个皇后必定不会为难她半分的,也不会让瑜儿欺负了她一点,她的正妻之位谁也动不得,等瑜儿登基后,她就是下一任皇后。” 她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母后!” 说曹操曹操到。 已经换了一身青衣的齐瑜跑到安如薏面前,安如薏蹩眉,“一个太子,半分太子的仪态都没有,如此匆忙跑进来,又是为何事?” 殿里没有多余的奴才宫女,齐瑜露出大大的笑容,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开心,对齐瑜来说,他的什么都不会隐藏母后,于是他坦荡荡道:“儿臣可以看见仙子了!母后!” 妲斐:“???” 安如薏:“???” 安如薏当即脸色一变,“你是不是还想多喝几碗黄莲药?我这里没有仙子!” 她以为齐瑜说的可以看见仙子,是看见了妲斐的存在。 齐瑜欢喜道:“我找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用我的血画了符烧成符水给我喝,说这样我就可以仙子了,不过如果仙子不愿见我的话还需要一些契机,母后你帮儿臣想想办法,到底是什么契机我才能见到仙子。” 在齐瑜心中,他的母后仿佛什么都能搞定,所以遍寻不见仙子后,就来找母后了。 安如薏都快被他给气死了,仙子就在旁边,他不嫌弃丢脸,她这个做母后的还嫌弃呢,她咬牙切齿道:“没什么仙子!你不过是被一个牛鼻子老道给骗了!滚回你自己的宫里去清醒清醒!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 齐瑜立刻反驳,“那道士才不是牛鼻子老道,他给我喝下那碗符水后,我看见了一个吊死鬼,一路上回来我也看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玩意,是有用的!只是仙子不愿意见我我才看不见她,母后你帮儿臣想想办法吧~母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拽着安如薏的袖角,撒娇道:“母后你就帮儿臣这一次吧,儿臣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是喜欢儿臣那只毛笔吗?儿臣马上就给你送来,你就帮帮儿臣帮帮儿臣吧~” 安如薏被他这难得的撒娇化得心都软了,但是她不能帮他,她帮他就是害了他,他和仙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样一想,她的神色依旧冷冰冰的,“本宫能帮你的就是给你淋一头冰水,让你的头脑发热降降温,别一天想着有的没的,对了,刚才本宫在给你挑太子妃,你来看这个,她是苏相家的庶女,叫苏慧良——” 齐瑜没想到他的母后这么冷血无情,不仅不帮他,还想将他卖出去,他瞪大了眼睛,将安如薏递过来的画纸打飞开,“我不要太子妃!母后你要你自己娶吧!” “齐瑜你!”安如薏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伸出颤抖的手指不敢相信的指着他。 “母后你从前不是说了要让儿臣幸福吗?不会插手儿臣的情爱之事,你现在就在阻碍儿臣的幸福。” 年轻的太子气怒的转身大步走了,头上的一根呆毛晃来晃去的。 “你就知道骗人!儿臣再也不相信你了!” “齐瑜你给本宫站住!你就不怕本宫……” “不站!”少年的声音消失在夜色的空气里,鲜明得像团燃烧的火焰,“我是太子我怕谁!我谁也不怕!” 安如薏捂住胸膛,“他……他他……” 妲斐扶住她,“叛逆期叛逆期,忍着点,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好了吗?” 喘过来的安如薏趴在她的肩膀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看她喘过来了,妲斐琢磨刚才齐瑜的话,“天子血,符咒,符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术法,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 破魇术。” “破魇术?”安如薏不懂这些东西。 妲斐起身,“破魇术能让人看见本不能看见之物,同样也能让本不能看见之物伤害于人。” “齐瑜是命定天子,天子血损失,气势大减,虽能震慑寻常鬼灵,但是却是厉鬼渴求的圣物,时间越长,他身上危险越重。” 听到齐瑜有危险,安如薏心脏停了一拍,耳朵轰鸣,她下意识抓住妲斐的手,“危险……仙子求求你救救瑜儿!求求你救救他!” 不用安如薏说妲斐也会如此,如果齐瑜死了,她的任务永远完不成了。 “你等我。”她说,“皇宫里有天子气压着,恶鬼甚少,我这几天守着他,不会让他看见我,等破魇术结束,我便回来。” 安如薏连连点头,神色担忧无比,“劳烦仙子了。” 妲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跟上去了。 那边齐瑜走了一段路方才消气,他踢了踢石子,问着身边的小太监,“福子,今天我们还有哪里没去的?” 小太监左思右想,抓了抓脑袋,“好像都去了啊。” “不对,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去过的,你再想想?” 太子都这样吩咐了,福子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想咯,这一想,他也倒真的想到一个地方,“殿下!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哪里?” “鹜欢宫啊!我们还没去过鹜欢宫!以前的鹜妃在的鹜欢宫!” 鹜欢宫?刚听到这个名字齐瑜还觉得陌生却也熟悉,等听到鹜妃后他才想起来是哪里。 他皱起眉头,“那不是那个陷害母后的女人住的地方吗,后来她被父皇下令凌迟处死了。” 福子说,“整个后宫。我们没去过的也只有鹜欢宫了。” 齐瑜犹豫了一会儿,“去看看,说不定仙子真的在那里。” 福子一脸惊恐,“我的殿下唉!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半夜!半夜!那鹜欢宫自鹜妃死后便一直空在那里,都十几年的时间了,指不定里面恐怖成什么样子,你真的要去吗!?” 齐瑜咬牙,决定道:“去!现在就去!” 福子哭丧着脸,打着灯的手指颤抖,“刚好,鹜欢宫离这里也不远,殿下,我们去看一眼,确定殿下你的仙子不在,我们就赶紧离开好不好?” 他可听说了,那 个地方闹鬼,说是死去的鹜妃怨气十足,尽在折腾。 齐瑜说:“行,我们去看一眼,仙子不再那里,我们就离开。” 妲斐走到分叉路口,看着朝鹜欢宫而去的脚印,她叹了叹气,“小太子还真会给我找事。” 苏戚灵死去之后,罪业昭彰,无法入轮回,她为了防止苏戚灵在外面害人,便把苏戚灵的鬼魂从刑场带到鹜欢宫,封印在鹜欢宫里,再让安如薏让齐旸空置鹜欢宫。 现在这小太子一去鹜欢宫,身上有破魇术,可不是活生生送到苏戚灵面前的肉吗? —— —— 到了鹜欢宫,周围的温度立刻冷了下来,福子快要哭出声来,他紧紧抓着齐瑜的袖子,“殿……殿下,我们赶紧离开吧,这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还是陛下下令封的禁地,可能真的有鹜妃的鬼魂作怪啊!殿下我们离开吧!福子求你了!福子以后再也不会听皇后娘娘话骗你去见那些世家贵女了,殿下……殿下啊!” “烦死了,闭嘴。”齐瑜打断他,“要是惊扰到了仙子,她跑了,本宫就割掉你的舌头,让你看看是本宫可怕还是鬼可怕。” 他看了一眼周围,“其实鹜欢宫也没那么可怕,就是阴森没人气了点。” 福子都快给自家太子殿下跪下了,只是阴森没人气难道还不可怕吗! 已经很可怕了他这个太监都快要吓尿了啊! 空置了十几年,昔日繁华的鹜欢宫,今日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屋殿,蜘蛛丝密布,杂草丛生,比冷宫还要阴郁的地方。 月光冰冷的照了下来,树影摇曳,让人不安,汗毛竖起,身体颤栗。 齐瑜喉结滑动,其实……其实他也很害怕啊,害怕得恨不得立刻带着福子转身离开,可是……万一仙子在这里呢?万一仙子在这里…… 怀抱着这种期冀,齐瑜将内心那些恐惧害怕压了下去。 要做一个胆大沉稳能给仙子安全感的男人,他绝对不能露出胆怯的神色来。 这样想着,齐瑜稳稳当当的拖着福子,踏出了第一步,几步后福子不肯再走了,“殿……殿下……”福子腿脚发抖,瘫倒在地上,“福子走不动路了,呜呜……不是说好了只看一眼吗,我们离开吧,殿下……” 他真的是太害怕了,这个地方让他觉得恐怖无比,只想立刻逃离。 齐瑜看了看不远处的宫门,又看了 看腿抖得实在不能走的福子,挣扎犹豫后道:“行吧,我们现在回去。” 想想仙子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 他有些颓丧。 不是他找不到仙子,而是仙子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存在。 听到殿下说要离开,福子立刻蹦了起来,“走走走!殿下我们走!” 就要离开前,莫名其妙的,齐瑜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宫门,忽然间,他顿住脚步,欣喜若狂道:“仙子!我看见仙子了!” 福子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宫殿门口站了一名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们,手指急挑着灯,一阵风吹来,粉红色的裙摆随风摇曳,像是悄然绽放的桃花。 这背影像极了齐瑜梦中的仙子,她背对着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所以纵然觉得有一些违和感,齐瑜还是跑了过去,“仙子!”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着。 终于,他停在了她的身后,“仙子你……愿意见我了吗?” 背对着他的人,缓缓的点了点头。 齐瑜喜悦极了,仙子愿意见他,是不是代表着仙子也是喜欢他的,他太高兴了,也太紧张了,两种极致的情绪让他的眼睫都是在颤抖的。 他站在少女身后,隽秀的脸蛋上有了一层淡淡的薄红,“仙子,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很多次我觉得难过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离我不远,安静的看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因为有你在守护我,所以我才能开开心心的长大……”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手指上有密密的细汗渗了出来,他擦了又擦,擦了又擦,想碰面前的仙子却又不敢碰,只能继续说,说他小时候的趣事,说他对她的向往。 终于,背对着他的少女开了口,“太子。” “啊?”齐瑜立刻应了。 仙子在叫他……天啊,仙子居然在叫他,“仙子你叫我阿昭就好,这是我的小名。” 他立刻顺树往上爬。 少女顺了他的意,喊了他阿昭,齐瑜便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又听她柔声道:“你不想——拥抱我吗?” “阿昭。” 温柔中带着一种诱惑之气,同样,还有深藏的阴戾冰冷。 “可……可以 吗?” 齐瑜此时理智已经飘远了,他眼眸渴望,期期艾艾问道。 他可以,拥抱仙子吗?将仙子抱在怀里,可以吗? 少女点了点头,再度诱惑道:“来呀,抱我啊,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 福子在不远处看着,觉得不太对劲。 看背影是很美不错,但是,怎么没有仙气呢,反倒是充满了…… 他瞳孔微缩,只见自家太子殿下已经伸出了手。 就在要碰上的时候,心中危机感骤涌,他大声道:“不好!殿下!小心!” 与其同时,齐瑜伸出脚,猛的一踹。 一声惨叫,黑烟弥漫,那站在齐瑜面前的少女转过头来,脸上血肉是一块块被刀切开流血的模样,阴森恐怖极了。 齐瑜却已经提前闭上双眼,大喊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妖孽速速受死!就你还想冒充我的仙子!你当本太子是蠢的吗!” 他当时只看背影太激动了,什么都没想就跑过来,等跑过来时才发现不对劲。 他的仙子背影明明充满了我欲随风归去的仙气,而这个背影虽然和仙子很像,但是差距可大了。 不是仙子,却能冒充仙子,那就只能是鬼了,又想起老道士留下的信里说寻常鬼魂看见他只会逃唯有厉鬼不一样,那这鬼便是厉鬼了。 为了稳住对方拖延时间降低对方警惕性,也为了让自己不露出什么马脚。他絮絮叨叨了一堆自己对仙子的向往爱慕之情以及小时候的事。 真情实感下,他也没那么害怕了,还越说越起劲,终于这鬼忍不住了,他见再说下去对方只会直接动手,只得动手。 老道士说了,鬼能碰到他,他也能碰到鬼。 这一踹,他下足了力气,身上的紫气呈现无比锋锐的攻击性,伤了这鬼。 为了避免这鬼回头骤然无法接收的刺激,他提前闭上眼睛立即跳开。 “该死的!你居然敢对我动手!”这惨叫的厉鬼正是苏戚灵。 她见过妲斐,自然能模仿出妲斐的背影,本以为可以骗这个小太子没有防备的靠近,吞了他抹除自己的身上的罪业去投胎,万没想到,这小太子不仅防备着她,还攻击性极强,带了攻击性的紫气,让她疼得厉害。 齐瑜双手捂着眼睛,冷笑道:“知道本太子的厉害了吧,还不赶紧逃,不 第80章 废后篇【番外】 人的一生在岁月长河里实在是太短暂。 不过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京都的博物馆里,教授带着学生走到一处,指着一副画像道:“这是曦朝的……” “我知道我知道!”一名女学生兴奋的举起手,“他是曦朝的第四代君王明瑜帝!十七岁登基!是曦朝最年轻的登基皇帝,也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在他在位的七十年时间里,礼贤下士,重用贤能,赏罚分明,曦朝在他的统治下版图不断扩大,且统治十分稳定!无论是经济文化还是政治都达到了空前繁荣的地步!远超当时时代几百年!他是一位流传千古的明君,唯一的不足就是执着于长生,野史里有说他执着于长生的原因是因为和一名仙子有约,为了等到那名仙子,他派人寻遍长生不老药,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含恨而终!” “什么野史!”教授吹胡子瞪眼,“你看的是吧?!我怎么没有见过这本野史?!” 女学生被他这一凶,委屈巴巴道:“真的是野史,我真的是从野史上看到的,但是是哪一本我忘记了名字……” 旁边的同学都哄笑起来,教授严肃道:“安静,虽然说今天这个博物馆只开放给你们观看,没有旁人,但是也要对历史心存敬畏之心,敬畏之心懂吗?” 众人听话的安静下来,观看着那副画。 画上的明瑜帝还很年轻,二十四六的模样,他端坐在帝位之上,帝冕的十二根旒垂落下来,将他的脸颊遮挡得若隐若现,他的目光看着前方,薄唇微呡,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帝王的高高在上下,透着难以察觉的阴郁悲伤。 女学生想起了那无意看过的野史。 若明瑜帝果真在等待着那位仙子,他死之前,等到了吗? —— —— 回到了系统空间后,妲斐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吼吼!!喵呜~喵呜~” 妲斐一下被长毛淹没,差点喘不过气来,她丝毫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弯了眉眼,伸手去抱那庞然大物,“阿昭!我回来啦!” “喵呜喵呜!” “呼噜~~” 大猫显然很高兴她能回来,尾巴一直甩来甩去的,一只咸鱼晃悠悠飞到妲斐面前,“宿主你终于回来了。” 妲斐不太喜欢看系统咸鱼的模样,伸手一挥 ,系统变成了口红,妲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吧。” 系统说:“三件事。” 妲斐:“哪三件?” “第一件,天命之女部的任务先放一放,系统界开放了新功能。” “新功能?”妲斐点出商城,划了几万积分给大猫买了几百斤的猫粮,大猫欢喜的嗷呜一声,开饭去了。 “对。”系统围着她转了一圈,“因为每个部门都会遇上一些难以完成的任务,这些任务完不成只有堆积在一起,而堆积多了便会影响世界进程,在你做任务的这段时间里,上面商量后决定将这些任务向全部门公开。” 妲斐靠在大猫身上,手指一划,在商城里看最新款,“奖励呢。” 系统疯狂转圈,“奖励是高额积分奖励!如果去接sss级的任务,完成的话上面还会给系统一个身体!” 妲斐看了看身边的口红,微笑道:“要什么身体?做个口红不好吗?” 系统:“宿主~” 妲斐还从未见过她的系统这个撒娇样,毕竟她的系统都是我可去你他妈要点脸你又给我乱花积分手下留分! “第二件呢?” 她没有给出回答,问了第二。 系统回答:“第二件,悄悄逼逼,你离开后我偷窥了轮回盘,你的小□□和金主恩恩爱爱……” 妲斐手指点了点下巴,“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最近身心十分愉悦,修为又进一步。”她能明显感觉到离成仙的那层隔膜薄很多。 “第三件呢?” “第三件就是任务结算啊。”系统说完,滋滋几声,声音变得机械,“任务结算开启,废后世界完美完成,原奖励积分一百四十二万,翻倍二百八十四万。” “获得道具商城美妆五折卡。” “天命之女部发来礼包。” “原世界结局录入中……安如薏,先圣太后,游历天下,纪斐三十年春日死亡,生前著有六本游记,涉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为后世研究曦朝重要资料典籍。” “齐瑜,明瑜帝,在位时间长达七十年,死于纪斐七十年冬,其功传万世,史称三明君之一。” “……” “是否观看资料片?” 妲斐顿了顿。 她的脑海里掠过 安如薏的面容,还有那晚月色下少年的脸。 一旦脱离世界,回来系统空姐,世界进程将为结束。 她给齐瑜留下一个谎言,一个双方明知,却一人执着的谎言。 “看吧。” 那些她之后没有再参与的故事呈现出胶带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眼中。 刚刚登上王位的少年,面容还有些许稚气和隐藏不住的锋锐。 总是紧呡着唇瓣,压抑着暴躁,一遍又一遍,试图做着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众臣压迫选秀,朝堂上带着笑打太极,回宫后独自一人将东西砸了干净,缩在角落里哭泣。 “仙子希望你娶苏慧良,苏慧良能给你后宫最大的安稳,她也希望你有一个孩子。” 妲斐看见了安如薏这样对他说。 少年咬了咬牙,跑去找了苏慧良。 “朕会纳你为后,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都不能动你,伤你,但朕不会喜欢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你若是愿意……” “臣女愿意。”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给你。 你要我做明君,我便做明君。 你要我立苏慧良为后,我便和她做一场后位的交易。 你要我有孩子,我便给你一个孩子。 “是不是我好好做一个明君,你就会回来见我。” “你想要我立苏慧良为后,我立了,你想要我当贤明的君主,我当了,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你骗了我,你又骗了我!” 充满了怨气与思念,却又不愿意放弃,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到了最后,年轻的少年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头,连上朝也要人推着,在某一天的清晨,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白雪之上。 “长生……”他嘴里念叨着。 “长生——”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长……生。” 终究还是没得长生。 就像再也没有见过你。 明知道是永远不能允诺的谎言,却还是当做光一样,无望的追寻。 那在某一天。 阳光明媚,窗外开着花。 少女弯下身来,看着那孕育的生命,有 些好奇的模样,手指相对,她弯了眉眼,很是愉悦。 “他与我有缘。” 却也只有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完结啦,需要缓两天构思下篇剧情。 另外推文:凤黎九惜《在灵异世界当大佬的日子》 ps:适合灵异无限流爱好者,晚上慎点呀! 简介: 路轻舟穿进了一本无限恐怖文,刚好落到了被残杀的任务者尸体旁边。而下一秒,她就被一群任务者围观了。 路轻舟:“………………” 任务者们:“………!!!” 任务者们觉得,她要么就是进来休假的大佬,要么就是这次任务里面的终极boss。 ——可是越看她,就越觉得这一位像是boss。 被扣一身锅的路轻舟绝望挣扎:“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一个单纯的路人甲!” 1.表面上看正常人实际上是个神经病的男主x表面上看很不寻常实际上也很不寻常的大佬女主 2.恐怖游戏世界设定 3.女主中性美人,帅到人合不拢腿,美得雌雄莫辨,主要是因为平胸【不是】 第81章 夫人的囚牢【1】 “你们觉不觉得……夫人最近怪怪的?” 一道迟疑低微的声音响起,原本的寂静被打破,仿佛机器人般麻木的的一众女佣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睛,她们手中做着自己的事情,眼睛却偷偷往楼上瞟去。 楼梯的尽头处并没有人阴森的瞪着她们,有的只是雪白的墙,还有那些红色不被允许擦去的血迹,明明阳光照了进来,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仿佛是越发寒冷的寒意, 女佣们轻轻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 在这个别墅里,无论是谁都活得像幽灵一样,沉重而压抑,如同负重于海上的巨大航轮,只待有一天,嘭的一下,全部倒塌。 “是有一点怪怪的……”另外一人低声道,手中拿着抹布擦花瓶,“好几天夫人都没有出来过一次,不过这样也好。” 只要夫人不闹腾,怎么怪都不关她们的事情,她们甚至巴不得夫人这么一直怪下去,安静得像尸体一样就好。 又有另外一个女佣说:“今天早上我去给她送饭菜,她让我放在桌子上,我看都不敢看她,连忙把东西放了赶紧离开,出来的时候觉得去地狱逛了一圈。” 小声的,仿佛蚂蚁啃食着什么东西的碎语在女佣间来回传递着。 不远处,面容刻板的老女仆挺直着身躯,面无表情的看着低声讨论的她们,漆黑的眼神无光。 嘎吱一声。 楼上的门开了。 原本窃窃私语的女佣们脊背一僵,眼睛里闪过惊恐。 又来了,又来了,本以为还能再平静一段时间,没想到才几天过去,就又开始了。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压根没什么改变,要不是她们实在走投无路,绝对不会留在这个地方。 “阿莉在哪儿?” 那个声音轻飘飘的问着。 一名年轻的女仆打了一个寒颤,眼神里流露出绝望的意味,她朝别的女佣看去,想要求助,但是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纷纷转移开眼珠,低下头去。 甚至有人小心翼翼指了一下她。 如果不快速满足夫人的需求的话,夫人会变成一个可怕的魔鬼,为了能够自己少受些罪,她们就必须得让别人去承受。 慵懒长卷发的女人支着下巴,看着楼下那个肩膀瑟瑟发抖的新女仆,粉嫩的指甲压在殷红的唇瓣上。 阳光穿过巨大的落 地窗镜,在纤尘不染的客厅落了一室光辉,女人的脸颊有一半暴露于光影之中,雪白没有任何的瑕疵,如同奢华店里摆在玻璃台上的瓷娃娃。 “上来吧。”她轻描淡写的命令着。 年轻的女佣惊恐的抬头,眼球里倒映着已经转头回了房间的女人,婀娜的背影如蛇一般,不,那是比这世界上剧毒的蛇还要可怕的人。 而那人,是她们的夫人。 有人推了推她,低声呵斥道:“还不快上去!想连累我们吗!?” “快上去啊!”已经有人急得都哭了出来,“再不上去惹她生气的话,她又自杀了该怎么办!” “快去啊!你想当杀人犯吗?” 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仿佛阎王下的夺命符,名叫阿莉的女佣咬了咬唇,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在进去那个房间之前,她用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恐惧,也不敢露出任何的笑容。 像是一个什么情感都没有的机器人,推开了房门,低垂着头走进去,“夫人。” 视线里满地狼藉,不难想刚才夫人又是发了多大的疯。 女人叹了叹气。 阿莉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吊到了嗓子眼,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手指攥得紧紧的。 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有些慵懒随意。 “我记得你进来的时候……资料上写的专业是——人物形象设计?” 阿莉嗓音干哑,点了点头。“是……是的,夫人。” 她毕业于一所高职学校,修的是人物形象设计,成绩很好,有不少演艺圈的演员妆容她都画过,原本她的前途该是一片坦荡,没想到母亲突发重病,治疗费用要七八十万,她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后来朋友介绍她来这里,说是一个月□□万的工资,签约五年的话雇佣方还可以提前支付五十万的薪水,她当时急需用钱,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签约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像是地狱一样。 她们的人身自由被限制在这个地方,服侍着一个阴郁可怕的疯子,这个疯子是她们的夫人,有着虐待倾向还有自杀倾向。 一旦让她不开心,她就会狠狠折磨于你,清醒之后又会吵闹着自杀,每一天都是如此,没有谁能忍受得了。外面墙壁上的血就是她的,她还不允许任何人擦掉,否则就再次自杀给她们看。 阿莉极度后悔来这个地方,可是自己已经签了合同要在这里工作五年。 她付不起那几百万的违约费,只能继续留着,觉得自己活得跟个死人一样,不,死人至少什么都不用担心,而她却要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 她完全不敢多说话,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着实在可怜,女人撑着下巴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问道:“我很可怕吗?” 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阿莉猛的一下跪在地上,恐惧将她淹没,她瑟瑟发抖。 头顶上的人沉默,寂静。 阿莉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她不敢抬头,不敢动作,如同一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小白鼠,只要上面的人一开口,就能轻而易举扼住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 在一片安静中,她的心里防线全数崩溃,对着面前的人磕着头,痛哭流涕对着道:“夫人,夫人……你放了我吧!夫人!求求你放了我吧!那些钱我都不要了你让我离开吧!夫人……夫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原则去陪那些老男人,也不愿再来这个地方当女佣服侍夫人。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了! 年轻的女仆不断哭泣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她喘不过来气。 看着她的样子,妲斐将手中的书合上。 哭得真可怜啊,看来原主真的给她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呢。 暴戾憎恨的情绪骤起,妄图将她侵蚀,妲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间将之压了下去。 【这个任务可真是不容易。】 她待在这个房间好几天,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情绪不太稳定,让她时不时想拔剑毁了这个地方,叫嚣着杀杀杀来发泄身上的戾气。 原主的怨恨似厉鬼一般,与悲愤愧疚交织在一起,浓稠的如泥浆,将人紧紧裹住无法呼吸。 妲斐以前的任务从未用过别人的身体,都是真身经过调整后进入世界等待着故事的开始。 第一次用别人的身体结果是这样的感觉,显然不是很好受,好在她是修仙之人,精神力这方面本来就强大,将原主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系统在她耳边说这个任务的详细:“这个女人和上面签订了契约,她想治疗好自己的精神病,想走出这个囚牢般的别墅,还想要她的丈夫爱她。” “世界剧情因为出了差错导致没 记录上,也就是说你除了原主的记忆之外没有任何优势的地方。” 【知道了。】 妲斐应了声。 她伸了一个懒腰,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沙发上,年轻的小女佣还在哭泣,说着夫人饶了我吧求你了之类的恳求,当真害怕得情真意切。 “行了。”妲斐终于出声,她懒洋洋道:“不过是叫你来给我化个妆,顺便收拾下屋子,瞧你哭得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对你怎么样呢。” 她之前试着收拾了下,结果发现越收拾越乱,索性不收拾去叫人了。 阿莉没想到夫人叫她只是为了给她化妆还有收拾房间,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抬头看去。 这一看,她呆愣在地。 刚刚来这个别墅的时候,她是见过夫人的,阴郁深沉,脸颊苍白得过分,总是一件白色的衣裙,头发披散,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而现在…… “夫……夫人?” 这人……是夫人吗? 不敢置信。 面前的女人皮肤白皙,唇色是极漂亮的粉嫩红,弯弯的长发如丝绸一样散在她的身后,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看起来素静而安宁,美丽且温柔,如同少女一般。 女人懒散往后面靠,裙摆上移,露出细嫩的足来。 她漫不经心的剪着指甲,吩咐道:“收拾房间吧,太乱了,看着怪糟心的。” 阿莉不敢说什么,连忙去收拾了,等到收拾干净后她低垂着脑袋站在妲斐面前,显然还是惧怕的。 妲斐剪完指甲,对着修长雪白的手指欣赏了一会儿,吩咐阿莉说:“给我化妆。” 这样的夫人让阿莉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但是吩咐她做事总会让她安心一些。 别墅的布置阿莉一清二楚,去梳妆台取了化妆品过来。 “夫……夫人。” “嗯?”妲斐抬眼看她。 第82章 夫人的囚牢【2】 阿莉吞了吞口水,“您是要什么样的……妆容?” 妲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自然轻薄的少女妆。” 她不太喜欢过于成熟的。 阿莉剔除去一些不符合妲斐要求的东西,她深呼吸一口气,心想绝对不能出错,虽然现在夫人看着挺正常的,但是保不准下一秒就会发疯,到时候谁都制不住。 发疯的夫人实在太可怕,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寒。 她弯着身,“我先给夫人您做保湿。” “好呀。”妲斐笑意盈盈。 阿莉放松了一点,手法娴熟的给妲斐做妆前保湿。 手指触碰到夫人的皮肤,阿莉心里掠过一个想法——好嫩。 像是牛奶般的顺滑细腻,连用力一点也觉得会压破了肌肤,她忍不住仔细瞧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惊叹。 明明才几天不见,夫人的肌肤居然变得如此完美,没有丝毫瑕疵,连毛孔都找不到,虽然以前夫人的皮肤也好,但万万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手下的人微闭着眼眸,看起来乖巧安静。 阿莉的力度放得更柔了一些。 要是夫人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别说五年,十年她都没有任何怨言。 可她知道这只是假象。 脑海里那个夜晚女人的疯狂还浮现在眼前,披头散发,笑得阴森冷鸷,身上全是血,谁也劝不住的嘶吼着,若是最后没有那个最为年老的女仆出手隐瞒了此事,一旦那边知道这个消息,她们全都会…… 她打了一个寒颤,手下一抖。 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她立刻跪在地下,“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妲斐:“……” 【这是现代我没记错吧?】 她问系统。 系统嗯了一声,“对,现代。” 妲斐:【动不动说饶命我以为我在建国以前。】 但能让一个小姑娘这样说,也只能证明原主有多可怕,这个别墅有多压抑封建了。 她摇了摇头,对阿莉道:“行了,没事,继续吧。” 懒散而柔软带着几分甜意的声音,无形中让年轻女佣降低了恐惧。 她慢慢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继续自己的工作,却是不敢再走神了。 半个小时后,妆容完 成。 妲斐让她取来镜子对着镜子细细琢磨,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很不错,待会儿找管家去领赏吧。” 封建资本主义大小姐……不,富太太作风,她很喜欢。 做人嘛,重要的是开心啦。 离开房间,阿莉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是整理了个房间,还有化个妆,就好了吗? 她整个人如在梦中,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脚下踩的是云朵而不是进口意大利的名贵地板砖。 下楼的时候,她还险些被梯子绊到,神色恍惚极了。 那些表面做着自己的事情暗自偷窥的女佣们见她这个表情,又联想到之前似有若无的哭声,心想肯定又被夫人折腾了。 短暂的同情与愧疚之后,便是习惯了的麻木。 直到晚上那个神出鬼没的老管家突然出现,面无表情递给了女佣一张支票。 “这是夫人奖励你的十万。” 众女佣终于变了表情,惊讶的看向了阿莉。 阿莉手足无措的接过支票。 嘎吱一声,二楼的门再度开了,卸掉妆容的女人赤足走了出来,长发湿润的搭在肩膀上,灯光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来。 “我想吃意大利面、加一只北京烤鸭,还有红烧肉、炒莲白、冬阴功汤……” 没人敢抬头看她,却立刻有人去厨房做菜。 唯独管家以及老女仆,还有拿着支票才有了几分真实感的阿莉仰头望着她。 一个淡漠点头转身离开,一个面无表情如雕像,一个茫然还有些畏惧。 更多的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冰冷与孤寂。 妲斐对这些可不在意。 于修士而言,冰冷与孤寂是早已经习惯了的东西,更何况,对着自己的美貌,还有什么冰冷孤寂的。 —— —— 电视机里播放着喜洋洋与灰太狼,灰太狼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还没有说完,年长的女仆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声音冰冷不失恭敬:“夫人,饭菜备好了。” 换成以往,夫人要么说不吃要么说送上来。 年长女仆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是今天有些出乎意料。 看着坐在餐桌旁安静吃饭的夫人,众人对视一眼后,如同机器人的一般的排 排站立在旁边,双手覆于腹前,低垂着脑袋。 如果有人进来,会以为这里摆放了很多雕塑。 没有生命力,死气沉沉。 华丽璀璨的灯光下,穿着睡裙的女人一个人握着叉子,只听得见偶尔的碰撞声,清脆得如一块石头落入了无人的深渊长河里。 与整个世界隔绝,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氛。 终于,女人放下了叉子,端起旁边的牛奶抿了一小口,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唇。 一举一动,优雅而温柔。 她上了楼。 踏上最后一步阶梯的时候,她忽然回了头,“蒙诺。” 楼下的老管家朝她行了一个绅士礼,“夫人请吩咐。” “明天在别墅周围种上一些爬藤植物,太冰冷了,我不喜欢。” “明白了。” “嗯。”扶着扶手的女人踏上最后一步阶梯,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门被打开,喜洋洋灰太狼的声音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有些滑稽可笑的声音,融入了冰冷压抑的空气里,然后归于无声。 系统受不了。 “好难受。” 它一个情感浅度缺失的系统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妲斐坐在沙发上,柔软的毛毯盖到了她的肩膀,她双手环膝,津津有味的看着灰太狼追啊追。 这个别墅是一个会将人逼疯的囚牢。 没有任何的感情,有的只是监视,冷漠,恐惧,厌恶与憎恨。 被当成一个疯子养着,最后真的被逼成了一个疯子。 俊美的丈夫为妻子准备的礼物—— 生不如死的饕餮盛宴。 —— —— 外界都说。 影帝沈青风对待自己的妻子极好。 明明妻子有着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病,却不愿与妻子离婚,反而将妻子好好的保护着。 为妻子购买了一栋隐蔽性强的豪华别墅,高薪聘请女佣照顾精神不正常的妻子,为了保护妻子,恳求媒体不要打扰给她一份安宁。 他的粉丝们都劝着他离婚,他却对此只字不提,有过激的粉丝在他的微博下辱骂他的妻子,他也会请求对方删除不要伤害他的妻子。 在媒 体和粉丝的心目里,沈青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拥有着千年难出的盛世美颜,演技封神,歌声也动听,性子温和儒雅,待人有礼,捐助了不少贫苦儿童,还对自己的精神病妻子不离不弃。 这个男人活脱脱是里走出来的男主,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缺点来,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有精神病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妻子。 粉丝们暗自诅咒那个疯女人早点去死,不再霸占他们的男神。 为了恶心那个女人,她们甚至疯狂给沈青风拉cp,各种网络刷屏。 影帝沈青风多次声明无用后也不再去管,任由粉丝发展。 而粉丝最近刷得最频的是沈青风和唐冉。 沈青风从电影圈的大荧幕回归小荧幕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和唐冉搭档的,俩人饰演一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最后师妹为了成全师兄的侠之大义殉了剑。 师兄扬名天下,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单纯温柔的小师妹。 他成了一个孤寂的侠客,午夜梦回时,会梦到小师妹缩在他的怀里,仰头笑意盈盈看他。 “大师兄,你冷不冷呀?” 这部侠义录爆火,收视率破4直逼5,而沈青风饰演的师兄,唐冉饰演的师妹也成了年度最佳cp。 “如果是小师妹!我可以让出沈青风!” “是沈青风的话,我们小师妹就放心的交给他了!” “啊啊啊啊锁死师兄师妹啊!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两个人最配了!其余都滚开!” “嘻嘻嘻嘻楼上的其余都滚开实质上是说让那个疯子滚开别再粘着我们青风了对不对?” “能不能别提她了,想想都觉得恶心!” …… 诸如此类的评论层出不穷,好似俩人不在一起天理难容,营销号再明嘲暗讽沈青风的妻子一波,粉丝路人纷纷附和。 而后俩人参加了同一个综艺节目,互有一些交集,脑补后甜得腻死人,cp粉疯狂欢呼,如同过年一样的热闹,只差发个鞭炮普天同庆。 这个时候当然得提一下那个疯了的妻子,有粉丝留下看似打趣实则充满恶意的评论:“要是这个节目下一期出个青风和他妻子的日常拍摄,毫无疑问收视率爆表,热搜拿着当球玩。” 底下一片人哈哈哈233年度好戏我也希望这样,但没谁觉得真会实现。 毕竟沈青风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从不让妻子现于人前,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上综艺节目呢? 让一个疯子上综艺节目,不是搞笑吗? 直到两个月之后,官方宣布第二期将拍摄影帝沈青风和其妻子的日常生活。 终于—— 全网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宫美男篇推翻了重写,我还是热爱渣男。 最近都是日更六千,当做补偿。 mua! 第83章 夫人的囚牢【3】 “第二季拍摄的并不只是我和妻子的生活,还有另外几对也是参与拍摄的。” “医生说与外界隔离只会让病情恶化,她需要和外界适当的接触。” “我很久没有回去陪她了,想放下自己的工作回去陪她一段时间。” “嗯,对。已经和节目组商量好了,为了她的病情着想,这次拍摄会采取无人机进行跟踪拍摄,但是协助的人还是有的。” “她不知道是在拍摄中,妻子对于外界有很强的排斥……” “是这样的,想借由此次机会让人们意识到这个群体,对他们给予足够的关爱和耐心,想对观众说的话吗?嗯……希望观众们能够包容我的妻子,在我心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无法容忍别人污蔑她。” 记者采访完沈青风以后,弹幕连片连片的刷着。 【卧槽?真的假的?真拍啊!】 【之前那楼兄弟你快出来,恭喜你梦想成真了!】 【老实说我一直特别好奇沈青风老婆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 【节目组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服沈青风接下这个拍摄,而且这次拍摄沈青风要求将自己拿到的片酬全部捐出去,嘤嘤嘤,这么完美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是一个疯子的,她怎么配啊啊啊啊!】 【呵呵,拍她怎么发疯的吗?】 一连两个星期,热搜都被沈青风、唐冉、疯妻这三个关键词霸占着。 而节目组那边也开始做拍摄之前的准备,确保拍摄万无一失。 总导演和投资方十分高兴,他已经预见了节目播出后的收视率,对于他们而言,收视率就意味着金钱。 更何况还有不少没有名气的明星宁愿不要报酬自己出钱也要上这个节目,想借一下沈青风和他妻子的这波东风炒一下自己的热度。 至于人道主义? 嘴上说说而已,谁会去当真呢。 —— —— 节目开始拍摄的前个夜晚,沈青风和唐冉在酒店里的豪华大床上翻云覆雨。 完事后沈青风靠在床头,歪头从床柜抽了一支烟点燃放进嘴里,一手揽着唐冉。 唐冉的手指柔若无骨的在他健壮的胸膛上画着圈,俩人身上都是激情后湿濡的汗。 这次唐冉在沈青风的默许下没有吃药 。 抽了一会儿的烟,俊美无涛的男人吐出乳白色的烟圈来,缭绕烟雾性感到极致,让唐冉痴迷得不行。 她抱住沈青风,“青风。” “嗯。”男人嗓音低沉的回了她。 “你什么时候和那个疯子离婚娶我呀?”汤冉问。 沈青风将烟丢了,动了下身侧头来吻唐冉,“这次节目之后,大概再过半年。” 只需要再等一会儿,那个女人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 他终于可以彻底的摆脱她。 唐冉露出笑容来,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乖巧道:“那我等你。” “拍摄期间我也会让团队帮助你,让你早日摆脱她恢复自由。” —— —— 冰冷没有任何人气的别墅。 被禁止不许和夫人交谈的女佣们在安静的浇着花,不远处绿色的草坪上,穿着薄荷色长裙的女人跪在地上,裙摆像是盛开的花瓣铺散,柔顺如丝绸的黑发弯弯的垂落在身后。 她的大腿上趴着一只白猫,白猫懒洋洋的在她身上呼噜呼噜,女人纤细的手指抚弄着它的毛。 系统说:【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把它放进这个身体里废了我多大力气。】 妲斐将白猫抱了起来,白猫似乎还不适应这么娇小的身躯,略微嗷了一下。 “乖啊,阿昭。” 妲斐哄它。 白猫呼噜一声,将肚皮露在她眼前,上面的绒毛像雪一样,干干净净毛绒绒的。 忽然它从妲斐手中挣脱,甩着尾巴围绕着妲斐转了一圈,然后跳上了妲斐的肩膀,尾巴一缠,勾住妲斐的脖子。 妲斐觉得痒,笑出了声。 早前接到消息的管家悄无声息退了下去,去给沈青风开门。 沈青风是和节目组的一个年轻少年过来的,年轻少年是刚实习的新工作人员,因为需要一个人在旁协助拍摄,节目组便让他过来跟踪一下进程。 金色的门缓缓朝两边打开,喷泉射出的水柱在半空中溅落下来,朦胧水雾里,有隐隐约约的彩虹,不远处的别墅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古堡,半隐半露于林色的浅绿之中。 弹幕上不断的刷屏。 【果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人间天堂!那个疯子命真他妈的好!】 【天啊青风居然是这样养着她的,不配啊不配!人间不值得啊!青风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真爱!】 【嘴上积点德吧,你们真主都说让你们包容点,一口一个疯子的,妈死了?没人教怎么说话的是吧?】 【要是和青风在一起的是唐冉就好了,唐冉长得漂亮,演技又好,也没闹过什么绯闻,可惜了啊,青风居然被一个疯子绑住了,坐等离婚。】 【我想看那个疯子……不对,我想看青风的妻子长什么样。】 【哈?还用看吗?现实生活里没见过?嫌眼睛太好需要辣瞎?我帮你!】 【嘤嘤嘤心疼我们青风,居然要和一个疯子待两个月,还是回去接通告吧别待在这里了。】 …… …… 沈青风停了车,回头对年轻的少年说了什么,少年笑容爽朗的点头,“没问题,这个你放心!” 沈青风说了一声谢谢,打开车门下了车。 男人穿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混血的五官立体俊美,眼眸是纯粹的黑色,加上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完美的男人黄金比例。 与这样优雅的景色融在一起,仿佛欧洲中世纪尊贵的王子殿下,隔着一层屏幕观众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着迷的荷尔蒙。 【老公帅爆正面上我啊啊啊啊!!!!】 【从里走出来的男主!嘤嘤嘤!那些年看的古早霸道总裁文都有了原型!】 【老公求一夜情啊啊啊!!】 “夫人现在在哪里?” 下了车的沈青风侧头温声询问着管家。 管家弯身行了一个绅士礼,回答道:“夫人在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上。” 沈青风点了点头,嘴角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跟着他一起下来的少年正好拍摄到这一幕,弹幕又是瞬间炸裂,远比另外几对夫妻高出不少收视率。 【高尔夫球场!我老公果然是最有钱的!】 【滚开那是我老公啦!】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刷屏!我要看老公的那个妻子长什么样!】 【贱女人啊啊啊居然让我老公露出这种笑容!画个圈圈诅咒你!】 【今天老公和他的疯子老婆离婚了吗?】 沈青风和少年朝高尔夫球场走去,少年收到节目组那边的通知,打开隐形无人机进行跟踪 拍摄。 他自己则是将苹果76的拍摄给关了,把手机收回到包里。 隐形无人机受导演指挥飞向高空,进行航空拍摄,将别墅的一众全景尽展现于观众眼中,然后平缓下降至一个离沈青风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位置,稳定的跟踪拍摄着。 此时阳光明媚。 又因这栋别墅远离市区,空气极为清新舒适。 经过花园的时候,原本正在浇水的年长女佣看见了沈青风,放下水壶走到沈青风面前,“少爷。” 另外的女佣们也对沈青风弯身,原本木板的神情多了几分激动,“少爷。” 沈青风对她们点了点头,低声问了年长女佣,“夫人最近……怎么样?” 年长女佣回道:“夫人最近很安静,需要我带您去看看吗?” 沈青风说好。 年长女佣露出笑容来,带着沈青风和那名少年一齐朝高尔夫球场的草坪走了过去。 隐形无人机的镜头里出现了广阔的高尔夫球场轮廓,有人感叹到也只有在地广人稀的美国才能修这么大的高尔夫球场了。 灿烂明媚的阳光下,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中央有一颗巨树,巨树下有人,穿着长裙,头发散落在身后,她背对着众人,仰头看着树上。 总导演的呼吸猛的粗重起来,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个爆点,沈青风隐藏了那么久的妻子第一次露出真容来,这个场景必须要拍好! 他大声指挥道:“快!快!缩进距离!切换近景!!” 沈青风已经踏出一步,柔声喊道:“斐斐。” 听到有人喊她,树下的女人回过头来。 直播间的弹幕有一瞬间的安静,仿佛冰雪冻结了一样,所有观众忽然失去了声音。 就连沈青风则是神情微怔。 树下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吗? 沈青风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她,记忆里妻子的影像是被他逼疯后歇斯底里的模样。 披头散发,面容阴郁狰狞,不断的想要自杀,哭着跪在他的脚下求他不要离开他,什么都愿意给他只要他留下。 而视线里的女人宛如少女一般,她跪坐在草坪上,肌肤胜雪,唇色粉嫩,眼神清澈而茫然,透着让人心动的天真。 美,说不出来的美。 像夜空下倒映着星河的湖,像吊在古老屋檐 下随风晃动的风铃,像王宫里珍藏的人偶,无一处不精致的美。 她歪了下脑袋,“你是谁?” 第84章 夫人的囚牢【4】 【她……她好美啊。】 【青风的妻子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和想象中的不……不太一样啊,我以为会是一个邋里邋遢到处嚎叫的丑女人,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小美人??】 【忽然觉得沈青风的不离不弃是有理由的,她真的!好好看啊!卧槽!】 【??她不认得沈青风?沈青风不是她丈夫吗??】 …… 管家走到妲斐面前,“夫人,少爷是你法律上的丈夫,他这次回来看你。” 嗷呜一声,白猫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妲斐的面前,它身上的白毛竖得高高的,朝管家嘶吼着不让管家近妲斐身,尾巴晃来晃去。 年长女佣对沈青风解释道:“少爷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夫人的病情有了变化,不再吵闹,很安静,但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也就是说,她忘记了沈青风这个人,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丈夫。 听到这个答案,男人俊美的面容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情绪,“请医生看了吗?” “已经请了,医生说夫人的记忆有些紊乱,可能需要时间来调整。” 沈青风点了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隐约看出一些失落。 他朝树下的女人走了过去,弯下腰伸出手,戒备状态中的白猫猛的跃起抓了他一爪子,顿时一道鲜明的血痕。 “阿昭。”妲斐伸手将它抱在怀里,安抚的抚弄着它的脊背,“乖,没事的,没事的。” 白猫呼噜几声,平静了,蹭了蹭她的手,喵呜喵呜的叫。 将它安抚好的女人这才仰头看着弯下身来的男人,她名义上的丈夫。 他的手并没有收回去,旁边管家已经打电话去叫医生,女佣去取医用酒精。 “斐斐。” 他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温柔又深情,如同深渊一样要将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手指上的鲜血汇聚在指尖,微微的颤抖后滴落在地。 妲斐犹豫了一会儿后,低头在裙子里的口袋翻了一块帕子,然后递给他,弯着眉眼,声音又柔又软,“给。” 阳光洒在她仰起来的脸颊上,落进她漆黑的眼眸里,仿佛里面有无尽的星光。 沈青风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微微弯唇,接过帕子,将手指上的血迹给一点一点擦干净,那边女佣已经取了酒精过来,用无菌棉 沾了一点涂抹在他的手指上。 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很严重,酒精一擦,很快凝结了一条细长轻薄的痂。 女人抱着猫起身,沈青风这才发现她是没有穿鞋的。 雪白娇小的足,脚裸下方有隐隐的青色脉络,薄的仿佛指甲轻轻一割,暗红色的鲜血就会流淌出来。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眸,有晦色一闪而过。 “我肚子饿了,想吃牛排。” 她对他说。 管家弯身道:“我这就去叫人给夫人做。” 妲斐摇了摇头,她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沈青风,“不,我要他做的。” 管家一怔,正想拒绝的时候,沈青风先出了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带着诱哄的意味:“斐斐,你牵我回去,我给你做牛排,好不好?” 女人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 滑嫩如流水一样,俊美的男人握紧了些,嘴角笑容微微加深。 经过年轻的少年时,女人好奇的看了年轻的少年一眼,询问道:“你又是谁?” 少年脸颊微红,连忙躬身道:“我是沈先生的助理,跟着沈先生回来的。” 女人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舔舐着粉嫩的爪子,越发衬得她的头发松软柔顺,她安静而又乖巧的任由沈青风拉着,漂亮美丽得惊人。 跨过广阔的太平洋,跨过十二小时的时差,清晰的影像传至总导演面前的大屏幕,总导演忍不住上前,手指触摸上了屏幕的人。 “真美啊。”他由衷的赞叹着,“这是最美的精神病患者。” 打破了他脑海里对于精神病患者的那些恶意猜想,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沈青风一直坚持着这个婚姻。 她一点也不像个疯子,她更像——被人精心供养不通世事的美人。 比珍宝还要珍贵的存在,拥有她,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 她会让男人的掌控欲与满足欲达到巅峰,且令人为之疯狂。 —— —— 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里。 男人河合让治收养了一名十五岁的少女,花了很多年时间将少女□□成一个符合自己品味的完美的情人。 而最后河合被其天真 迷人的外表所蛊惑,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的需求,最后,发誓成为她的奴隶,任其摆布。 “我原以为她成为了我的奴隶,可事实上,我成为了她的奴隶。” “我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后果,我爱她爱得疯狂,我想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我身边。” “离开她的话,感觉自己会死掉。” 你喜欢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 我给予你最想要的一面,只要你——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 —— 节目的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 “沈青风妻子”成为了热搜爆炸话题,节目官方下留言破百万,微博一度瘫痪。 【我以为是个疯婆子,万万没想到是个小仙女。】 【她看起来!好年轻!比十七岁的我还年轻!】 【求扒一下这个美人呜呜求黑客大神扒一下这个美人!】 【呵呵,长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是个精神病的事实,瞧你们那样,恶心的屌丝直男。】 【不好意思给我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精神病妻子我做梦都会笑醒。】 【身为一个女人真的觉得——她好看得堪称完美!特写的时候皮肤白嫩没有任何瑕疵!睫毛又密又翘!眼睛!眼睛更是贼特么好看!像小孩子一样你知道吗!特别清亮明润的那种!妈耶!近景的时候我还看到她是天鹅颈!锁骨肩膀的线条,卧槽!心肌梗塞了!沈青风何德何能居然有这样的妻子!之前还说沈青风盛世美颜,盛世美颜的是他的妻子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她是公主吧!】 【沈青风的粉丝被打脸了吧,啧啧啧啧,以前被你们炒的那些cp女星和人家妻子一对比,这个差距,啧啧啧啧,不敢说啊。】 世界上永远不缺颜粉这个东西,才刚直播第一天已经有人建立起了沈青风妻子后援会,一个晚上,打卡人数破六位数。 至于其余的几组,谁还有心思去看? 要么是家长里短要么是豪门生活要么是朴实山村,虽然都好但是可没有这个吸引人。 —— —— 沈青风没有回到沈家以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幼儿园长大的孩子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习惯了对着各种不同的人演戏。 他知道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深 爱妻子的深情男人,哪怕妻子精神出了问题也不离不弃。 他能够扮演得很好,比如现在。 他一手握着刀叉,一手握着切牛排专用的小刀,刀叉压住牛排的时候小刀将牛排切割成一份份刚好的大小,然后送至她的面前。 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的停顿。 妲斐安静的吃着他切割好的牛排,弯弯的长发衬得脸颊越发娇小。 很乖,也很美。 让沈青风想起了小时候偷偷溜出孤儿院,在偌大的繁华城市里,看见的一家店的壁窗内,穿着欧洲中世纪的人偶坐在花藤缠绕的秋千上,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美丽。 让人惊叹,让人心生渴望与占有欲,让人想好好对待的东西。 他想带走那个人偶,想将那个放在自己湿濡的小床旁,把自己吃的玩的都给她,和她说话。 而等他被沈家找回,成为了沈家的大少爷后,那个人偶却被人买走了。 之后有很多人给他送来了新的人偶,可他却觉得乏味得很,丝毫没有见到那个人偶时所产生的喜悦与向往。 —— —— 妲斐吃了一半,将剩下的牛排喂给白猫。 白猫坐在桌子上,嗷呜张开大口——狠狠咬了一小块牛排。 “喵呜~” 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系统嘴馋,“要是我也有人类的身体就好了。” 那样它也可以吃很多美食,不用看着别人吃。 妲斐放下叉子,撑着下巴看白猫。 “你包我化妆品护肤品衣服鞋子包,我给你挣一个身体。” 系统思考三秒,“没出息,你还不如名器丰胸提身高,买个虚拟完美男友为爱鼓掌。” 它记得系统界里有一个姑娘凭借任务的结算积分完成了小魔仙全身变,亲生爹妈都认不出来。 妲斐:“???” 虽然她的系统似乎开放了不少,但是…… “不好意思我原装就很美不需要改装。” 她只是嫌自己积分多,又对那些道具没兴趣。 况且和虚拟男人为爱鼓掌有什么意思,自欺欺人罢了。 系统挣扎三秒,“成交!” 反 正宿主的就是它的,它用宿主的积分包养宿主这个败家狂吧,它真是一个睿智的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 贤者之爱提到过。 第85章 夫人的囚牢【5】 这次直播为期一月,结束后节目组那边还要进行统筹剪辑,挑一个好的时间段好的电视频道播出,给一些未开放观看直播权限的观众观看。 而现在那部分没有权限观看直播的人便是黑子的主力军队,他们没有看见直播,自然不会相信,只觉得那些看了直播的人说得太夸张了。 唐冉的美是真实的,是他们见过的,他们很难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脸可以胜过唐冉的人,更何况那个人只是一个疯子。 “假的吧?不相信不相信,你们说得真几把夸张,脸还是唐冉胜出。” 唐冉的颜值在新生代小花里无疑是领头的存在,她的粉丝也一直为此自豪。 而且她同样参加了这档节目的第二期,直播的内容是她的家庭生活。 唐冉的家庭还算优越,父母年收入百万左右,也是很认真的培养着她,很多粉丝都夸唐冉家教好。 才艺多,有爱心,脸与演技并存,很乖。 路人对她的感官都是很好的,也不太喜欢看到有踩她意思的评论。 其中有人分析道:“其实应该不怎么好看,只是那些观众失望值太高,给人打了负分结果发现人家颜值是五分觉得很惊喜提到十分去了,就像xx导演的xx攻略一样。” “抱瓜坐看疯子洗。” “可怜唐冉,居然被踩到这种地步,一堆营销号发通稿妻子艳压新生代小花第一,多大的脸啊,啧啧啧啧。” “今天沈青风和他妻子离婚了吗?” —— —— 华国十六亿人,拥有观看权限的却只有五百万人,且在直播期间不能泄露任何视频图片,看着这群黑子现在的自信满满,观众们又气又笑。 只是还没等到他们说什么,就有人站出来。 那人是唐冉和沈青风的大粉,也是糖风cp的扛把子,圈内有名的耿直颜值粉。 谁颜好粉谁往死里粉那种,虽然被粉圈吐槽墙头草,但是不少明星粉丝圈都想要她这个墙头草。 战斗能力强,人狠钱多,资源广。 曾经一人将一刚出道的小鲜肉捧到了四大流量小生的位置上。 后来粉上了颜值演技俱佳的沈青风,成为了青风粉后援会副会长,在侠义录播出后被唐冉的小师妹收圈,扛起了两家大旗。 唐冉的粉丝万万没想到,这个 最耿实的颜粉居然站了出来,还是宣布有了新欢的。 盛世美颜当为王:“不好意思,我要离开小师妹了,因为有比小师妹更漂亮的美人出现,俩人还是情敌,身为一个合格的颜值粉墙头草我只能二选一。” “小师妹这边的后援会我辞了,祝小师妹走得更远,人生有幸遇见你。” “本人微博不再更新糖风cp以及小师妹话题,有关微博也清删完毕。若无特定意外,拒回踩。” “喊话哥哥,你敢离婚我揍死你【微笑】。” 底下一些有观众权限的粉丝也弱弱开口。 “墙头草你……你带我一个,你带我我以后不喷你了。” “糖这把是稳不了了,敌方太过强大,我军只能退散。” …… 只是盛世美颜当为王想和平退出,其余的大粉却是不想和平的,当即组织了一队有纪律的粉丝碾压她的评论区。 【还说不是脱坑回踩?墙头草求你滚,我们白糖不需要你这样的粉丝。】 【没事,反正你是墙头草嘛【微笑】,脱坑回踩你也是能干出来的。】 …… 小姑娘轻描淡写过了一眼评论区的乌烟瘴气。 旁边男人询问她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小姑娘收回目光,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不需要,让她们喷,我就是墙头草怎么了?有本事生一张让我不会脱粉的脸啊。” 想到了什么,她侧头吩咐道:“记得把原来给唐冉准备的资源停了,还有打榜买代言也给停了。” “是,大小姐。”男人低头应了。 小姑娘嗯了一声,回头继续沉迷于直播中,一边看一边咬着袖子眼里含泪,“她好好看呜呜呜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她身边那只猫也好看呜呜呜太好看了沈青风要是敢抛弃她我让我爸叫人把他揍一顿呜呜呜呜。” —— —— 唐冉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因为直播期间节目组会给他们屏蔽掉相关消息。 而经纪人知道她和沈青风的事情,也看到了网络上的争吵,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唐冉的魅力,觉得沈青风不可能放着唐冉不要去和一个疯子白头偕老。 经纪人在娱乐圈待久了,对沈青风出轨唐冉插足当小三这件事,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疯子,沈青风能坚持四年不离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唐冉也不过是追求自己的爱情罢了,俩人相爱是件好事,至于道德? 娱乐圈讲究过道德这种东西吗? —— —— 唐冉那边正在给自己父母做晚饭的时候,妲斐网购了一堆新衣服还有化妆品,坐在客厅中央的软毯上认真的拆着快递。 今天的阳光也很温和,整个客厅明亮极了。 沈青风刚和经纪人结束工作视频,打开门下楼的时候,看着被快递盒子淹没的客厅,吓了一跳,不止是他,观众也明显被吓了一跳。 “大车卸货快递现场?” “敢问是哪个天赐锦鲤?” “这么多快递……实名羡慕qaq”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是一个精神病人,在看她现在认真拆快递的样子,我我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嗝。” 沈青风从女佣清出的一条路走到她身边,柔声询问:“斐斐,你在做什么?” 原本正在认真拆快递的妲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他,疑惑道。 她打量了沈青风很久,然后歪了歪脑袋。 “你是谁?” 管家丝毫不惊讶她的这句疑问,且习以为常的回复道:“夫人,这是少爷,您法律上的丈夫。” 妲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认识了,她回答沈青风,声线温温柔柔,“我在拆快递呀。” 回答完了,她低下头继续安静的拆着手中的快递,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到她。 隐形无人机的镜头下,她的手指修长,握着一把小巧的剪刀,灵活的剪开了胶带。 快递盒被拆开,里面是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妲斐将盒子上的盖子给揭开,一套ysl的全套口红赫然出现在镜头里。 弹幕炸了。 “前一秒我还为她又忘记了沈青风而感到震惊,下一秒一整套ysl全色口红就出现在我面前,我:'???'” “她不是疯子!她是魔鬼!!!” “打扰了,再见,告辞!流下了连疯子都不如的泪水。” “叫什么疯子!一群人怎么说话的呢?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姐!姐,施舍我一只12色号吧我送女朋友。” “摄像机不要给我转!我要看我美貌 无敌的姐姐拆快递!听懂了吗?” …… 总导演表示听懂了,观众是上帝你牛逼听你的。 妲斐把口红套装放在自己身边,拆下一个快递。 沈青风半跪在地,“我和你一起拆?” 他本以为她会同意,已经拿起了一个快递,万万没想到她按住了他的手,“不可以。” 她将快递盒子拿走,自己拆,“你帮我拆的话我就不快乐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青风不懂为什么他帮忙拆她会不快乐,但是弹幕上的女性观众显然很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我!快递必须自己拆!” “呵,我的快递只有我能拆,谁要是给我拆了,手不想要了?” “过来人心酸,我和我女朋友就是这么分手的,她买来了几十个快递,我好心给她拆了,她就把我甩了。” “女生享受的就是拆快递的兴奋与满足,万万没想到美人也如此。” 妲斐打开手里的快递。 “skill前男友面膜!!!卧槽!我的梦中情人!” “美人你搞锦鲤活动吗我负责出邮费那种?” “啧啧啧,真败家啊,用哥哥的钱买这些东西。” “败家娘们!” 妻子对被直播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一直很安静很有耐心的拆着快递,每样拿出来的东西看了之后会自己在一边分类。 有衣服,有包,有口红粉底液各种大牌化妆品,香奈儿的铺了一地。 沈青风在一边陪她。 拆快递拆了一半,妲斐忽然抬头,“我想吃东西了。” “意大利面。” “能帮我做一份吗?” 她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轻柔像棉花糖,有些甜。 沈青风现在还维持着他深情丈夫的人设,自然是说好。 他的厨艺一向不错。 在他离开后,镜头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观众直叹可惜。 沈青风做好意大利面的时候妲斐已经拆完快递,女佣带她去洗手,沈青风过去看。 洗水池旁,妲斐伸出双手,女佣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从洗水池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冷。”妲斐微微蹩眉。 女佣面无表情,用力的搓着妲斐的手指,仿佛听不见妲斐的话。 妲斐想要将手收回来,但是对方抓得很紧。 最后女佣实在不耐烦了,脸色差劲的呵斥道:“夫人你闹够了没有?你一个疯子知道水冷水热吗?” 呵斥完后,女佣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往后连忙退了几步,仿佛妲斐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刚才实在是太气了。 她一直喜欢少爷,是少爷最忠实的粉丝,见少爷对夫人温柔得过分,又是公主抱又是做羹汤,心里难免有些嫉妒。 而且最近夫人的表现让人感觉太好欺负了一点,不由自主的,她忘记了以前的恐惧,控制不住凶了夫人。 可是凶完以后她想起了夫人以前的样子,害怕夫人发疯连忙后腿几步。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的恐惧那么真实,看不出有任何的虚伪。 身上被淋湿了的女人茫然了一会儿,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恐惧起来,她弯了弯唇,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别害怕,我自己回去换一件衣服就好了。” 她伸出手,女佣却连连退了几步,摔在地上,惨叫出声,“夫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观众们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那个女佣在做什么!天啊!他妈的她在做什么!” “牛逼!故意将水龙头开大!故意溅美人一身!假装听不见美人说冷!还用力搓美人的手!美人的手都被她搓去了一层皮她居然一脸害怕仿佛美人要害她?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操作!!什么操作!盛世白莲花只此一家!美人在别墅里居然是这样的待遇吗?一个女佣都能这样,那其他人呢?!欺负美人心理不正常是吧?!我操他妈!” “对美人都能下这样的毒手,到底是有多见不得别人好啊!要是哥哥没来看看,到时候是不是就成了美人害她?!!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太可怕了!” “想起刚才美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温柔对她说没关系你别害怕的样子,真的好想哭啊!她这么乖这么漂亮这么温柔,怎么下得去手啊!” “哥哥快出去啊!保护美人啊!她是你妻子你不保护她谁还保护她啊!除了你没人了!” …… 沈青风低垂着眉眼,敛去了眼睛里透露出来的 情绪。 他朝妲斐走了过去,摸出一块纸巾,“抬头,斐斐。” 妲斐仰头看他。 他低头将她脸上的水珠擦去,放轻了声音询问,“怎么弄的?” 妲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我自己弄的。” 沈青风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发,“意大利面给你做好了,在餐桌上,去客厅让白婶带你换一套新衣服,再去吃。” 听到吃的妲斐眼睛亮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回去了。 等妲斐离开后,沈青风走到女佣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佣,女佣爬起来,脸色苍白,“少爷。” 仿佛在妲斐那里受了很大的气的模样。 俊美无匹的男人声音温和,“去找管家把工资结了离开吧。” 女佣神色恐慌,仰头忙道:“少爷你听我解释……” 她的目光正正对上了沈青风的双眼,对方低垂着眉眼看她,眼睫染了一层令人心寒的冷漠。 女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观众们冷笑。 你看起来可怜,可你是罪有应得啊。 可怜给谁看呢? 沈青风回去的时候妻子已经换了新裙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上吃意大利面。 她的吃相极好,慢条斯理却又不拖沓,也不乱溅东西。 很多时候,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精神病患者。 她看起来很正常,但也只是看起来很正常。 妻子的记忆是紊乱的,每一天醒来都会忘记一些特定的人,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只是坐在那里吃午餐,都让人觉得她是和众人隔离开的,明明是同处一个空间。 沈青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妻子太乖,也太好看。 若他是观众,想必是又心疼又喜爱,觉得无论是谁和这样的妻子离婚都是罪过。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要接受节目组的请求的,那样的话,等时间到了离婚,没有谁会指责他。 只不过想着离婚舆论更容易些,只不过想让更多的人看见她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是那样的恨着她,恨她挡了他的自由,恨她的存在让他背上一个羞辱的名声。 他恨她,所以结婚后他给她 塑造了一个可以逼疯人的牢笼,让人给她下药,最后她真的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他收尽了好名声,她不知自己已承认万人恶骂。 在她疯疯癫癫寻死的时候,他和不同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寻欢作乐。 沈青风有些干涩的想。 他应该找个机会,让她发疯。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心里的那分不舍。 很快那个机会来了,医生来给妲斐复查病情。 妲斐听着医生的话配合检查,医生掏出笔来做记录。 “你知道他是谁吗?”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妲斐回头看了一眼沈青风,弯了眉眼,“他是我丈夫呀,我记得的。” 医生埋头笔动,又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最后给她注射药水。 细针插入肌肤,妻子睫毛颤了颤。医生的目光在某一瞬间不动声色和沈青风的目光交汇,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机收针,“还是和上次检查的一样,找不出什么具体原因,不过我已经给夫人注射了对应的药水,可能过段时间会好一点,记得给夫人吃药。” 沈青风上来扶着困倦的妻子,将她的脑袋揽往肩膀上,对医生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让管家拿药过来,喂妻子吃下去。 妻子没有任何防备的吃了,吃完之后上床休息,很快便陷入沉睡。 清洗完自身的沈青风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也睡了上去,歪头关灯。 美国的深夜,正是华国的正午。 当沈青风闭上双眼时,隐形无人机的镜头关闭,直播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观众们迫不得已只好转移其他阵地,比如唐冉。 唐冉在国内,时差与他们相同,现在正在直播中。 镜头里她去了孤儿院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弹钢琴,弹幕上一片人美心善我甜糖,才多艺复小师妹。 观众们觉得她的直播间也挺有趣,蛮吸粉的,当然若是没有沈青风和他的妻子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假装更了一万。 四舍五入……也……也差不多了。 我明天再努力试试!!!!总会比三千多的!!! 第86章 夫人的囚牢【6】 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沈青风被冷醒了,随着他的清醒,镜头也再度开启,开了特别关注的观众一听系统提示的声音,连忙切回来直播间。 “?我美人呢?我美人怎么不在了?” 本以为回来会看到美人的观众们一脸懵逼,镜头里床上除了沈青风再没有别人。 “美人哪去了?我要看美人!” 沈青风开了床灯,揉了揉额头,他大概知道现在的观众在问什么,说:“斐斐应该是发病了,我去找找她。” 发病了? 之前看美人还算正常的样子,观众们以为疯就只是这个程度,没想到是美人还没发病。 换成之前观众还会看一下好戏当做娱乐,但是几天的镜头下看着这个又乖又软的美人,心差不多都给化了,他们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催促沈青风去找,有黑子混在里面冷嘲热讽,也被无视了。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和你扯jb皮? 白色的枕头落在地上,被踩了一脚,鞋子丢在一边,卧室的门也是开着的,走廊里的冷风正往屋子里面灌。 沈青风给管家打了电话。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已经陷入了暗色的别墅灯光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沈青风捞过外衣披在身上,下了楼。 嘈杂声将寂静打破。 管家神色严肃的吩咐着:“你们几个去后花园找找看,看夫人有没有在那里。” “对了,仔细听一下,听有没有猫叫,哪里有猫叫往哪里跑。” “赵妈,去拿医药箱!” …… 沈青风下来,带着人一起去找了。 大门是被打开的,周圆可搜查范围太广,一人一个手电筒在寻找。 蝙蝠在头顶盘旋,树影乌压压的一片,观众提心吊胆的在弹幕上催促着。 精神病患者发病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的杀人自杀,完全没有那些所谓的正常观念。 夜色中忽然响起女佣的惊叫声,沈青风立即走过去,年轻的女佣手电筒掉在地下,她脸色苍白,伸出手指了指地下,“血!是夫人的血!” “夫人她……她肯定是又自杀了……”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女佣的身体在发抖,许是因为太害怕,她直接瘫软在地下,眼神充满了惊恐。 沈青风将手中的手电筒往 阿莉前面一照,细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留下一串串带血的脚印,往前蔓延至松林里面。 松林里是看不见光的黑暗,似某种未知的恐怖幻想,让人没有来由的感到害怕,不敢进去查探。 沈青风握紧了手中的手电筒,猛的朝松林里跑去。 乌鸦盘旋在头顶凄厉的叫着,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脚印往前蔓延,他喊着她的名字,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原本就是沈青风想要的,可现在沈青风觉得却又不是他想要的。 风呼啸的吹,后面的人跟了上来,不放过每一处的寻找着。 一声喵呜的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寻着声音摸过去。 “喵呜~喵呜~” 身上脏兮兮的白猫绕着昏过去的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叫着,爪子扒着对方,小粉舌舔着妻子的脸颊。 冰冷的弯月施舍的从漆黑的夜空露出一点光下来,昏睡的妻子蜷缩着身体,长发像是海藻一样蔓延开来,如同童话里的睡美人。 沾了一点泥土的裙角下,原本雪白的双足上现在满是鲜血,就连手腕上也是伤痕累累。 妲斐蹲在这具身体面前,撑着下巴看。 浓烈的感情与怨恨妄图将她吞噬,妲斐伸出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掠过这具身体的脸颊。 “真可怜啊,就算是这样,也还是爱他非他不可。” 对一切都心知肚明,怨恨又深爱。 她叹了一口气,回了这具身体里。 妲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外面太阳高挂,阳光有些刺眼,手腕上有些疼,她侧头看了看,吊着输液瓶。 沈青风端着药打开门。 妲斐投去目光,看见是他,弯了眉眼,声音像春风一样,温温软软的,“青风。” 沈青风一怔,想到了什么,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边坐下,舀了一勺子药递到她嘴边,温声道:“吃药,斐斐。” 听见吃药,妻子摇了摇头,“不想吃。” “吃了药身体会好一些。” “我没有病,我不想吃药。”依旧是拒绝。 血还在输送当中,沈青风将药放了下来,“你还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妻子想了一会儿,“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表情略微茫然,似乎发现自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 记不得也好。 沈青风露出微微的笑容来,“没什么。” 半个小时后有医生进来将输液瓶摘了,沈青风将妻子现在的情况告诉医生,医生思考了一会儿,询问妻子:“夫人,你今天记得他吗?” 妻子好像很疑惑医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温温柔柔回道:“他是青风啊,我的丈夫,医生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医生说没什么,又问:“夫人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妻子回道:“我在这里待了……” 她的声音断了,又露出些许纠结的表情,似乎是被问住了。 沈青风将她拥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下颚抵在妻子的头发上,“只待了一天,对不对?” 妻子想了一下,“好像是,只待了一天。” 医生没有再问了,出门看向沈青风,示意沈青风跟着,沈青风低头对妻子道:“斐斐你再继续睡会儿,我去给你熬粥。” 妻子点头,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沈青风走出门,将门轻轻的拉关上。 医生说:“夫人的病情又有了新变化。” 他声音平稳的叙述着:“最开始的时候,夫人的病情表现是有很强的攻击性和自杀性倾向,而后攻击性消失,变得安静温顺起来,会忘记特定的人事,但自杀性倾向依然存在,现在的话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她会好起来吗?”沈青风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我想要我的妻子好起来。” 他的眼眸幽深而黑暗,传达着某种讯息。 医生微微一怔,会意的点头,“我会继续努力治疗夫人的。” “嗯,麻烦了。” —— —— 沈青风让管家送医生离开,开门回了房间。 才刚醒过来没多久的妻子又睡了过去,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妻子恬静的睡颜。 沈青风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令人憎恨的疯女人是什么模样了。 他在脑子里搜索,企图将妻子恶化让自己不心软,但事实上—— 沈青风想他还是输了。 镜头里,俊美的男人凝视着妻子许久,最后缓缓低下头去。 有风从外面吹进来,他闻到了妻子身上的暖香,妻子身上的睡衣微微散开,纤细雪白的脖颈下,锁骨微微起伏。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儿。 喉结微微滑动,距离越近,暖香味越清晰。 他想他是该离婚的,他恨这个女人。 唇瓣相帖的一瞬间,他的眼睫一颤,闭上了双眼。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满足的喟叹。 他不想离婚了,他想妻子——永远只属于他。 像是画一样美好的一幕。 观众猛的捂住自己的心脏,“我的少女心!” 妲斐脱离开原主的身体。 “险险险!” 差点就被给吻了。 这种福气还是让原主自己去享受吧。 她摸出镜子,陶醉的看了下自己的脸,随机轻哼一声,“亲我,想的美,我这张脸是你能侮辱的吗?” 用亲过那么多女人的嘴巴来亲我这张脸,是对我这张脸的侮辱! 她恨恨咬了咬牙,系统在她耳边念弹幕,她撩了下头发,“少女心,呵。” 等知道了真相,再想这一幕,还会有人觉得少女心吗?怕不是要恶心到太平洋去。 系统哄她。 放在平时的任务里,它当然不会哄,可现在妲斐做的是给它挣身体的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系统小意哄了妲斐半小时,半小时后沈青风离开了,被哄得开心的妲斐方才慢悠悠回了身体。 弹幕上爆炸持续。 “哥哥对妻子好甜!嘤嘤嘤吻杀!” “特写的时候迷死在美人的脸上了呜哇哇!现在想想都觉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受不了这样的美颜暴击!” “从此以后我会好好对待身边的精神病患者,不管他们有没有美人这么甜软可爱!” “青风哥哥太幸福了叭【含泪咬帕】我要是他打死我也不离婚。” “让开!我来滋醒楼上!” “从最一开始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来看这个直播间,已经打了满肚子的吐槽腹稿,到现在的对美人的真情实感,受不得有人说她一句不好,也受不得她受一点伤,忽然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美人身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大半夜的想想都还很心疼,想跨过十二小时的时差替美人受了那些伤,自 杀性倾向这种狗东西麻烦离美人离得远远的!” “从今以后我要是再看见哪个贱人刷沈青风和除美人之外的cp话题,我撕了她的手,砸了她的键盘!” …… —— —— 于是那些原本欢乐的给沈青风刷cp的粉丝们最近不快乐了。 每当她们刷一次,就会哗啦一下出现几十万人将她们疯狂淹没。 “沈青风已婚还给人刷cp,多大脸,啊?” “正主妻子盛世美颜你们给人拉一堆丑女来配cp,可真给你们正主涨脸啊?怎么着,想你们正主出轨是不是?出轨死户口本哦【美人无效】。” “撤了吧撤了吧看了美人的颜,其余都是将就,cp粉别丢脸了。” …… cp们很懵逼,明明以前刷都没人骂她们还说她们干得好啊,怎么肥事?? cp粉以前刷cp都是被宠着纵着的,战斗力没多强,猛的一对上压根不敌,只能节节败退。 但退不代表消停。 “看个直播还把你们看出优越感来了是吧?一个疯子你们吹盛世美颜?搞笑呢?再说了我们刷我们的cp,关你们什么事呢??” “等着瞧吧,我们哥哥迟早要和她离婚!” …… —— —— 直播拍摄已经进行了半个月。 空中工作的无人机忽然没了电,在节目组那边的操作下停止作业解除了和沈青风的绑定慢悠悠飞到工作人员手里,年轻的工作人员接住无人机,躲在雕像背后低头给无人机换电池。 电池换了,无人机亮了起来,工作人员正要重新绑定沈青风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好奇的声音,“这是什么?飞机?飞行玩具还是模型?” 工作人员侧头一看,脸颊瞬间爆红,“美……不不是,夫……夫人。” 他定神,心想该怎么和美人解释? 绝对不能说是直播拍摄器,他尴尬的笑了笑,顺着妲斐的话说:“它……它是一个飞行玩具。” 妲斐点头,非常有礼貌的请求,“我可以玩一下它吗?” 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仰起头。 天啊啊啊美人太好看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鼻血了。 她要什么他都给她啊! !! 五分钟后,他蹲在地上,一脸欲哭无泪。 怎么脑子就这么不清醒呢!居然把无人机给绑定了美人! 妲斐对着无人机玩得很开心,她往哪里指无人机就飞向哪里,甚至她跑无人机跟着她飞,她停无人机跟着她停。 她让它转圈飞它就转圈飞,感觉怎么操控都可以。 她的眼睛亮亮的,仰头看着和她对脸的无人机,赞叹道:“你真的是太棒了!” 观众捂住胸口。 这个视角,这个视角…… 这个视角就像是美人歪对着他们说,你太棒了,完全受不了啊! 求美人你别再这么可爱了,你是一个老女人啊! 老女人……嗯?老女人……老…… 弹幕上忽然飘出一个代表众人的疑惑,“美人多少岁来着?” 官方那边存有资料,也有工作人员在看直播,当即回道:“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 “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女人其实是我。” “不好意思我十六脸还没美人的年轻,打扰了。” “含泪告辞,老阿姨说不出什么。” —— —— 好在后来妲斐玩腻了将无人机还给了年轻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手指颤抖改了绑定,又按了隐形变色按钮,才将无人机放飞,回了沈青风身边。 沈青风在给妻子做午饭。 新鲜的帝王蟹和大虾,他处理得干干净净且井井有条,行云流水般的优雅顺畅。 做好后沈青风去找妻子,妻子正在秋千上,背后女佣推着她。 每次秋千荡起的时候,她都笑得特别开心,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心化成粘稠的糖。 就像个还没长大无忧无虑的姑娘。 她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沈青风走到女佣身后,女佣看见他正要出声,沈青风手指放在唇瓣上示意禁声,并让女佣离开。 女佣离开了,沈青风接替了女佣的位置,在背后轻轻推着她。 她的双腿悬在空中,脚上凉鞋一晃一晃的。 风吹起她长长弯弯的发,草木的清香,裙袖飞扬,露出她纤细的身段来。 像清澈的水里刚刚露出尖角的荷莲。 婀娜拂柳的风姿。 妻子忽然叫了一下。 原本搭在脚上的凉鞋落了下来,她回头,“阿雯……” 她惊得睁圆了眼睛。 “青风?” 沈青风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来,我背你回去。” “鞋子……” “不要了。” 啧,男人。 妻子犹豫了下,从秋千上下来,趴在他的背上。 妻子的身体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距离近了,香气越发明晰,她趴在他背上,呼出的气打在他的耳朵上。 痒得酥麻。 沈青风喉咙干涩,他将脑海中的欲念压了下去,双手反揽着他起身,将她背了回去。 进了客厅后,他将她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转身去拿新凉鞋给她换上。 餐桌上帝王蟹蟹肉已经被拆了出来,蟹黄浓得让人胃口大开,虾肉也是白白嫩嫩的,旁边附着蘸水。 还有冒着热气的热牛奶。 沈青风回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在安静的吃了,他半蹲在她面前给她穿上凉鞋,然后去洗手来和她一起吃午饭。 他会对妻子好,弥补以前他的那些过错。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伤害妻子,他会保护她,宠爱她,什么都顺着她。 神明啊,我如此的虔诚,求你抹除我以前的罪孽,让我和妻子百年好合。 —— —— “阿冉,你在想什么呢?” 唐冉犹豫了一会儿,“没什么,妈妈,就是感觉不太舒服,明天我自己买点药吃就行了。” 女人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是有些高,明天买药怕是晚了,你等妈妈,妈妈去给你熬姜汤。” “谢谢妈妈。”唐冉露出乖巧的笑容来。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唐冉收回目光,将被子拉下来盖住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什么她不想看见的事情发生,她咬了咬唇。 大概是错觉吧。 不知道青风那里怎么样。 经纪人那里她也交代了,会安排一些水军带起话题,希望没问题。 她翻了一个身,然后小心的摸了下肚子。 想起了什么,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 两天嗯也日更一万了! 哦耶!!!! 第87章 夫人的囚牢【7】 原主的愿望是想治疗好自己的精神疾病,走出这个限制她自由的别墅,让沈青风爱她。 系统说第三个愿望满足了,还差两个。 此时无人,妲斐对着镜子欣赏了下这具身体的美丽,听到系统的催促,她朝镜子里露出甜软无害的笑容,“着什么急呀。” “离直播结束还有十天呢,而且直播结束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年轻人,心态要稳。” 系统被她这样的漫不经心都快要弄哭了,这可是关乎它身体的任务啊,不能马虎的。 “那么多宿主都没有治疗好原主的精神疾病,你虽然一直压着没放出来,但病还是存在的啊!你要怎么治好她!?” 妲斐看着镜子里的人,似笑非笑道:“想治好不是挺容易的吗,第三个愿望都达成了,前面两个还有什么难的,反正都是锁死在沈青风身上咯。” 系统想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前面两个任务都是锁在沈青风身上的,现在沈青风爱上了宿主,那两个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样想的话,它松了一口气。 没错,不能急。 反正宿主飞升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似乎知道它在想什么,妲斐忽然道:“我感觉我快要飞升了。” 系统:“!!” 妲斐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应该是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吧,我差不多就要渡劫了。” 系统:“!!!” 妲斐本就是大乘期巅峰的修士,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只是那一步似乎被什么屏障给挡着了,致使妲斐飞升不能。 而那个世界待着又烦心的很,妲斐便找到了系统,想着去看更多的世界放松放松心情。 现在可能是放松得差不多了,心态比较平衡,且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也有了于飘渺之上的俯瞰众生之感。 当然也有她的小分/身的缘故,也许是谈恋爱谈得太欢喜了吧,虽然嘴上说什么没有关系,但倒地本体与分身之间的因果联系依然是存在的。 她对着镜子叹了叹气。 “不知不觉就要飞升成仙了。” 系统沉默没有回她的话,妲斐笑道:“怎么的,也不为我开心开心?嗯哼?” 系统说:“本系心情现在很复杂,不想说话。” 它嘟嚷了一句,“我 的身体看来没戏了。” 妲斐飞升成仙的话,他们之间的绑定就会解除,到时候它要么去绑定新宿主,要么随便找个世界继续沉睡等人将它唤醒。 妲斐听到它的嘟嚷,笑容未变。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目光柔情似水。 其实要治疗原主的精神疾病很简单。 她的病因为孤独,因为压抑,因为沈青风。 所以从沈青风的身上下手就好了。 得到了爱全了执念的女人,有什么病也都好得完完全全了。 而等全部愿望都完成之后。 妲斐翘了下唇角。 作为报酬,她就要将有些东西给处理了,这样才能舒舒服服去渡劫。 —— —— 原主的第一个愿望尚且需要时间。 第二个就不需要了。 她想走出这个别墅并不只是表面的走出去,若真是简单的走出去的话,这个任务也不会投放落进妲斐的手里。 原主想要走出的是这个囚牢,剥夺了她自由的囚牢。 而这个囚牢,是沈青风建造的,自然也得由沈青风来打破。 离结束直播拍摄还有三天的时候,别墅里已经焕然一新。 女佣被全部更换了一遍,一个个充满了热情与活力,沈青风还让请了设计师来重新布置别墅的风格装饰,一改从前的冰冷。 观众都知道他是为了妻子,心里非常欣慰。 到了最后一天,沈青风看着温顺喝牛奶的妻子,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柔声问了,“斐斐你想出去吗?” 妻子抬头,“外面?” 白猫跳到她的膝盖上露出软乎乎的肚皮,一人一猫的神情在某种程度上有了统一。 妻子露出意动纠结的神色来,“可是管家说外面很危险,我不能去外面。” 不止是管家这样说。 很多人都这样对她说,仿佛外面是很可怕的地方,只有待在别墅里才是安全的。 才能没有人能伤害她, 沈青风缓声道:“那是管家骗你的,其实外面也很有趣,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我带你出去看看,好不好?”他询问般的征求她的意见,“我们去——游乐主题公园?” 仿佛 被他说动了,妻子小声说好。 —— —— 沈青风选定的是国内最大的游乐主题公园——梦幻王国。 临行前他亲自给妻子挑了一件附和梦幻王国主题的衣裙,还有一顶带面纱的礼帽,以及一双真正意义上的水晶石。 这是妻子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有些紧张和胆怯。 飞机上沈青风不断的安慰着妻子,耐心而温柔。 飞机停在了魔都的机场,机场人来人往,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妻子手心发凉,脸色也微微苍白起来。 沈青风握着妻子的手,“不要害怕,斐斐,没有谁会伤害你。” 梦幻王国离机场并不远。 因为之前打了电话,已经有司机早早在机场外等着。 沈青风带着妻子上了车,司机发动车辆朝梦幻王国驶去。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梦幻王国主题公园外。 沈青风带着妻子下车去买票,售票站外有婆婆在卖棉花糖,沈青风给妻子买了一个,棉花糖衬得妻子的脸颊极小,妻子低下头咬了一小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来,“好甜呀。” 她开始注意着周围,以一种陌生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不熟悉的世界。 沈青风买了票,握紧了她的手,带她进去。 年幼的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着我要坐摩天轮,母亲笑容满面说好,拉着孩子去了摩天轮那里。 沈青风也将妲斐带了过去。 这是主题乐园众多游乐设施中比较温和的一项,不会吓到妻子。 买了票进来后所有游乐设施都是免费,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沈青风和妻子绑好了安全带,坐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启动,且越升越高,到了顶点的时候,妻子看见了远处的高楼林立,还有海洋上巨大的正在行驶的航轮。 她的手指扒在了玻璃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些东西,“好壮观啊,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风景。” 沈青风侧头看妻子。 妻子扒着玻璃看着外面,那些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东西落入她的的眼睛,她的神情充满了惊奇。 就像是刚接触新世界的孩子。 沈青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 觉得轻松而愉悦,被幸福感填满。 “我以后还会带你看更多的风景。”他说,嗓音低沉而温柔,“雪山,荒漠,峡谷,河流……” “我都会陪着你去看。” “你是自由的,斐斐。” 弹幕上喜极而泣。 “哥哥太温柔了叭!真的无法抗拒!” “啊啊啊啊啊这句情话给你101分!多出的一分哥哥你用来骄傲!” “和哥哥结婚的这么多年里美人一直没有出过别墅,现在终于出来了,小女子好感动啊。” “今天的美人看起来真的好开心啊呜呜呜!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呜呜呜。” …… “你是自由的,斐斐。”男人对她温声说。 你是自由的,你的自由不再受到任何的限制,我不会再给予你任何的枷锁。 妲斐感觉到身体一轻。 原主的第二个愿望完成。 —— —— 最后一天直播拍摄结束,美国已经入了秋。 在直播拍摄结束后,国内忽然涌现百万水军刷起了师兄妹cp,却转眼被狠狠打了脸。 先是有观看直播权限的大v们摆脱了限制纷纷送上一波沈青风妻子的图,又是沈青风亲自发了申明希望粉丝尊重他与他的妻子,不要刷他与其余女演员的cp。 唐冉看到他的申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她抱着手机,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经纪人在旁边急得嘴巴冒泡,她来回走动,最后猛的砸了一下玻璃,“沈青风现在这个样子摆明了是想好好和他妻子相处,态度强硬的禁止粉丝给他刷cp,他是要和你撇清关系啊!” 听着经纪人的话,唐冉低垂着头,手机上鲜红的热搜还在上面挂着,她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他会和他妻子离婚娶我的。” 在酒店的那个夜晚,青风给她保证过的,青风不会欺骗她,也不会反悔的。 而且,她有了青风的孩子…… 唐冉原本灰暗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对,她现在有青风的孩子,青风已经允许她生下他的小孩了,如果青风知道她怀孕的话,肯定会很开心的。 但怀孕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无论是对青风还是对她,她不能告诉除了青风之外的任何人, 包括她的经纪人,一旦这件事被有心之人爆光的话,她和青风的演艺事业就完了。 耳边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她小心摸了摸肚子。 “我相信青风,他会打电话和我解释的。” 一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青风才会发了那样的声明。 他会打电话和她解释的,她在等等,等等就好了。 —— —— 唐冉等沈青风的电话等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沈青风用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联系了她。 第88章 夫人的囚牢【8】 唐冉等沈青风的电话等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沈青风的经纪人用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联系了她:“唐小姐,请问有时间吗?我是青风的经纪人粟历。” “唐小姐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一下?就在sasy咖啡厅,如何?” 唐冉乔装打扮后和经纪人去了。 到了sasy咖啡厅,沈青风的经纪人粟历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咖啡厅外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唐冉让经纪人在外面待着,推开门走进去。 看见她,粟历推了推眼睛,绅士道:“唐小姐您好。” 唐冉坐了下来,轻声道:“粟哥好。” 粟历也不多说什么,他将公文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文件,还有一张支票。 看到他拿出的这些东西,唐冉脸色微白,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裙角,“青风呢……青风他不见我吗?” 她别开眼睛,不看那些东西,“另外关于最近的事……他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粟历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的话。 他将那些文件以及支票推在唐冉面前,温和却也无情道:“支票一千万,十个优秀剧本主演,这是青风让我给你的。” 唐冉猛的看向他。 她的牙齿紧咬,身子在颤抖。 粟历视而不见,继续说:“收了这些东西,以后青风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当做过眼云烟,重新去过你的生活。有了这些资源,你的演艺事业可以更进一步……” 唐冉忽然失控的将面前的文件和支票全部掀在,“他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发红,已经是极为悲愤的模样。 粟历微微皱眉,随即露出淡淡的笑容来,“青风的意思是想和自己的妻子好好生活,对于和您发生的这段不该有的孽缘他很抱歉,他会尽力补偿你,希望您以后不要打扰他和她妻子的生活。” “你知道的,因为这期综艺,青风和他妻子的关系得到了修复,想必唐小姐你也是看了这期综艺的,你应该清楚。” 唐冉怎么会不清楚。 在这几天里,她将这期综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青风的妻子是那样的好看与温柔,让人疼惜又怜爱。 她就像是明亮动人的白月光,对比之下,她如粘稠饭粒。 明明是个精神不健康的疯子,却生得那样美丽,不通世事的样子让人着迷到疯狂。 想谩骂沈青风妻子的人最后都喜爱上了她,觉得她善良,觉得她美好,觉得她盛世美颜。 就连她的粉丝也是,一个个离她而去,投到她的怀抱里。 她亲眼看着沈青风是如何温柔的对待她,那是连她也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唐冉眨了眨眼,眼泪落了下来。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他说,他和他妻子结婚是逼不得已,他说他喜欢我。” “喜欢我的懂事……喜欢我的贴心……喜欢我的温柔与乖,哈哈哈……”她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嘲意,“那现在呢?现在我又算什么?” 妆容被打湿,露出了原本憔悴的面容,她说:“也好,这样也好,本来就是我插足别人的感情,现在还回去,再好不过了。” “本来就是我的错。” 她爱他,讨好着他,在他面前乖得就像她扮演的小师妹,她知道他喜欢她这样。 可当有一天,有另外的人出现了。 那人比她好看,比她单纯温柔。 更何况,那是他法律上再明确不过的妻子。 所以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粟历没有说话。 唐冉将眼泪擦掉,将那些合同还有支票捡了起来,“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她说,“告诉他,让他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 粟历点头。 既然唐冉收下了,那么他们之间便存在一种不能诉之于口的交易,这样青风也会放心些。 唐冉收拾东西,转身离开。 门外经纪人在等她,看她出来上前询问,“怎么样了,阿冉?” 唐冉捏紧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经纪人。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睛红肿,好像是大病了一场,“他不要我了。” “他说他想和妻子好好的生活,让我不要再联系他。” “姐,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经纪人心疼她,却也没什么办法,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合同,心想补偿也好。 总好过什么都给了,最后却一无所有的下场。 —— —— 系统问妲斐还差多久。 妲斐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急什么?” 系统不吭声了。 一人一系陷入了单方面冷战的状态。 妲斐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自从那天她说她要飞升了,系统就一直这样。 现在距离直播结束已经四个月。 正是冬日。 妲斐歪头撑着下巴看外面的雪。 这四个月里,沈青风真情实感的演绎着深情丈夫这个人设,又是拒绝吻戏又是和女演员保持的距离的。 着实吸了很多粉啊。 不过曾经犯下的罪总是要报应回来的。 不然的话,因果这种东西也就不存在了。 她轻笑道:“也是时候了。” 她能感觉到渡劫之日的逼近。 若是渡劫之日到来这个任务还没完成——她怕是不想要命了。 —— —— 最后的一个愿望,是治疗好原主的精神疾病。 妲斐得了沈青风的爱这么久,原主的精神疾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但这些都停止在一个月前,且还有反弹的效果。 看来这个任务最难的不是得到沈青风的爱啊,妲斐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的第一步,就是假装痊愈。 只是这痊愈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医生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妲斐真的痊愈后,不可思议道:“这太神奇了!夫人你居然好了!” 妲斐朝医生露出温温的笑容来,“这段时间麻烦医生了,若不是医生,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起来。” 是啊,要是一直吃药,谁能好得起来呢。 她继续道:“我现在确认我的记忆现在没有任何混乱,也不会忽然忘人,更没有什么自杀倾向。” “我感觉一切都很美好。” “阳光是明媚的,空气是清香的,身边的人也都是很温和的,我很开心,也很快乐。” 医生说要打电话通知沈青风,妲斐弯着眉眼说了一句:“麻烦了,我也想青风了,想和他视频。” 彼时沈青风正在国外拍个奥斯卡导演的戏。 戏里他扮演的是远渡重洋的修士,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俊美的面容像是神袛一般。 医生和他说了妻子痊愈的事情,他同样不敢相信,缓了好一会儿才声音颤抖的说,“你让我看看她。” 医生将手机镜头对准了妲斐。 妲斐喊了一句青风。 和以前不同却又相同。 沈青风看着她,慢慢露出了笑容来,“斐斐,你想我吗?” 妲斐说:“想啊,我还想去探你的班看你拍戏。” 沈青风接这个戏是一点消息都没发出去的那种,导演也不接受探班什么的,他刚想说什么,导演就湊过脑袋,用流利的中文说:“青风,你在做什么?” 他看向手机屏幕,对上了妲斐的面容。 “oh!mygod!这个天使是谁?!”导演安德烈惊叹道。 沈青风下意识就想将视频聊天挂了,那边妻子却已经回了安德烈,“您好,先生。我是青风的妻子,我可以来探他的班吗?” 原本严格禁止探班的导演当即兴奋的yes了一声,毫不思索的同意了,“当然可以!我的天使!你什么来探班我都欢迎之至!欢迎你这样的美人来探班,我的演员们一定会干劲满满的!” 妲斐笑意盈盈说了一句谢谢。 简短沟通之后安德烈还有事不得不离开,临走之前他拍了一下沈青风的肩膀,“用你们中国的话说,艳福不浅啊!” “bytheway,qingfeng,inafewdaystherewillbeaeseactressofyoursinthegroup,pyingapregnantbusinesswoman,remembertopayattentiontoit.【对了,青风,过几天会有一个你们中国的女演员进组,饰演一个怀孕女商人,到时候记得注意一下啊】。” 沈青风点头,“ok。” 安德烈这才放心离开了。 等安德烈离开后,沈青风继续和妻子视频聊天,他由衷的表达了自己对妻子痊愈的欢喜,还有之前忙于演艺事业忽略妻子的歉意。 只是一句对不起,一切都被他轻而易举揭了过去。 妲斐温温柔柔的笑,“没事的,我体谅你,青风,我并不怪你。”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没有你 ,我的病根本好不了。” 仿佛真的不在意的模样。 —— —— 三日之后,妲斐在美国洛杉矶下机。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压住想去奢侈品市场的心,妲斐跟着管家去了沈青风拍戏的地方。 与此同时,戴着鸭舌帽的唐冉提着行李箱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wherearewegoing” 唐冉深呼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的抚弄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gotothefilmandtelevisioncity。”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依旧没有修。绝望。 第89章 夫人的囚牢【9】 唐冉在车上的时候,经纪人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经纪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唐冉你疯了是吗?你给我搞清楚你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你是不是不把你和孩子的生命当回事?你居然还跑去接戏!别人不知道沈青风在那里,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清楚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唐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她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姐,你就让我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吧,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过他,她想他想得得快要发疯,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干脆公开吧。 公开她和沈青风的一切,公开她怀孕的事实,哪怕受尽万人唾骂,至少她是和他绑在一起的,没有人可以抹除她在他身边的存在。 可她还有点良心,也不想就这么破坏沈青风的一切。 一旦这件事爆发,他们谁都清楚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经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压住自己的脾气。 毕竟是她的艺人,她还能怎么办, “你在那里给我等着,先别去剧组!等我过来找你,千万别让人发现你怀孕了!尤其是沈青风!他要是知道你怀孕了你的下场你自己知道!” 知道经纪人是关心自己,唐冉嗯了一声,“好,我知道的,姐。” 到了影视城,下了车,唐冉一个人推着行李箱去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经纪人第二天中午过来,带了几个助理。 看到唐冉的样子她先让助理出去,关门训斥起来,“你连助理你都不带自己一个人跑来美国,唐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怎么大呢?你还背着我接了戏?” 经纪人强势,唐冉小声的认错,这么长的时间经纪人气也消得差不多,将长发往背后一撩,说:“走,和我去剧组。” 唐冉嗯了一声,跟着经纪人去剧组了。 剧组里妲斐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红茶与甜点。 刚刚结束了拍戏的演员们看着她窃窃私语,一名面容立体俊美的西方男性摘了一束玫瑰花走到妲斐面前,极为绅士的弯了一个身,“您好,美丽的东方姑娘,我为你摘下了一朵开得最灿烂的玫瑰,希望它能让你展露笑颜。” 妲斐还未开口,沈青风已经走到她背后,伸出双手拥抱住了她。 “这是我的 妻子,哈尼,她不能接受你的玫瑰,你应该把你手里的玫瑰送给其它女人。” 妲斐回头,看见他,弯唇笑了笑。 “青风。” 沈青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毫不掩饰的亲昵。 他的姿态充满着浓浓的占有欲,同时警告着别的男人,像是一头守护自己领地的雄狮。 俊美无涛的男人一身白色长袍,道具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眉眼中有几分修士高高在上的意味。 让妲斐想起来一个人。 她摩挲着唇瓣,最后端起红茶轻轻喝了一口。 不远处导演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抓过编剧一番商讨。 过了一会儿,编剧和导演一起走了过来。 “哦!美丽的东方美人,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出演我们剧里的一个角色。” 沈青风正打算说妻子病情刚痊愈,不适合演戏,妲斐先他一步问了,“可以问一下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吗?” 编剧回答:“是一个中国古代美人儿,你再适合不过了!相信我!宝贝!没有谁会比您更适合这个角色!你只需要拍摄十分钟左右,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我们也会给你很丰厚的报酬!” 妲斐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呀。” 导演和编剧很开心,立刻召集其它的工作人员讨论分镜服化道具等事情。 经纪人带着唐冉来的时候,妲斐正在看书。 唐冉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身上有种无法言说的美,那是比她的容颜更吸引人的东西,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你的眼里只能注视到她,直面惊心动魄的震撼。 而她喜欢的男人,正撑着伞给她挡太阳。 身长玉立,眉目俊逸。 唇角含笑,且白衣纤尘不染。 这一幕让唐冉停住脚步。 她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片断闪过,让她非常非常的难受,又有一种难言的嫉妒,觉得心脏仿佛要炸掉。 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 连心脏有一瞬间都停止了跳动。 原本正在商讨的导演看到她,“唐小姐。你来了。” 妲斐抬眼看去,沈青风也抬眼看去。 唐冉下意识的低垂目光,朝导演走去,“安德烈导演, 我来了。” 安德烈导演很是高兴,“来了就好,这个角色在中国我选了很久,最后选中了唐小姐,唐小姐是个很有能力的中国女演员,希望能看到唐小姐的表演。” 唐冉应和了几句,喉咙干涩不再多说什么。 安德烈导演让服装师带她去化妆。 经纪人在一边也看见了妲斐。 她得承认这个女人很美,是美到骨子里的那种,自己的艺人和她相比的确黯然失色很多。 之前看那期综艺节目她还对这个女人的美丽抱了质疑的态度,现在亲眼见证,才发现并没有任何虚假。 经纪人想起了自己的艺人哭泣流泪的模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走到妲斐面前,“沈夫人您好。” 沈青风眼含警告的看了经纪人一眼。 妲斐仰起头,很有礼貌回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 她刚才在看书,并没有注意到唐冉的到来。 经纪人笑了笑,“我是唐冉的经纪人。” 妲斐道:“是饰演侠义录里小师妹的那个唐冉吗?我认得她。” “她是青风的小师妹,剧里和师兄有很深的感情羁绊,很多人都喜欢她。” 沈青风一只手抵唇咳了咳,解释道:“斐斐,那只是拍戏,戏外我们没什么。” 妻子眼神清澈的看着他,忽然问道:“戏外没什么吗?” 仿佛只是一句平常的询问,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沈青风回答说戏外没什么。 妻子没再询问,而是继续和经纪人说话。 经纪人和她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而那边唐冉化完妆换上了自己的服装。 她饰演的是一个怀孕的女商人,阴差阳错进入了死亡游戏,性格是典型的商人性格,自私自利且还义正言辞。 安德烈看了很是满意,“verygood!” 唐冉终于又得见了沈青风,演得很卖力。 可是从头到尾沈青风都没有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仿佛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妻子。 他将他的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看向他妻子的眼神也是脉脉含情。 唐冉觉得心脏疼。 哪怕是在戏里,他也不愿和她有过多的接触。 就像是一个修士面对一个凡人一样的冷漠。 明明……明明他们也有一段美好的过往,不是吗? 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抹除掉? 经纪人知道她难受,但没办法做什么,也只能背后默默的安慰她。 “拍完这部戏,就退圈吧,移民移得远远的,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唐冉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更加努力的拍戏。 只是劳累太过,加上时差不适应,她控制不住身体。 拍摄中吐了好几次,不知道是哪个女演员捂着嘴巴说,“我的天呐!唐冉!你看起来就像真的怀孕一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原本处于休息场在旁边给妻子剥葡萄皮的沈青风身子忽然一僵,猛的回头看向唐冉。 唐冉也对上他的目光,她脸颊苍白,神色惊慌中连忙低下头去,嘴里嗫嚅道:“我……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安德烈思索反正她的戏份也快完了,就给她批了一天的假。 唐冉匆忙和经纪人回了酒店。 晚上的时候,唐冉在吃药,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经纪人,就去开门。 门打开。 外面站的是沈青风。 她还来不及关门沈青风就将门推开,反手关上。 “那晚你怀孕了?” 俊美无俦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中带着极为冷漠的冰冷。 唐冉退后几步,握紧了手中的药,“我……我没有。” 沈青风却是不信她的话,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瓣开。 那瓶药落到了他手里,他看了一眼,“那这是什么?你告诉我?” 唐冉别开头,不说话了。 只是眼眶红了一片。 一片沉默。 墙壁上时钟嘀嗒嘀嗒的转。 终于,沈青风开了口,“打掉。” 听到这两个字,唐冉猛的看向他,一脸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青风不看她,淡声道:“你要多少钱都可以,资源也随意,把孩子打掉。” 唐冉哽咽道:“它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的父亲!”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做? 沈青风漠然,“可我是斐斐的丈夫。” 唐冉咬紧了牙齿,嘴皮子微微颤抖,“是你当初允许我有你的孩子的,现在你却要我打掉。” “沈青风,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第90章 夫人的囚牢【10】 最初,沈青风和妻子的成婚是个意外。 沈青风刚回沈家那一会儿,有一种怨恨心理,觉得如果不是沈父沈母当年的那个失误的话,他也不会狼狈活了那么多年。 他怨恨沈家,觉得沈家亏欠了他。 而那时候妻子是寄住在沈家的一个小姑娘,是老爷子战友留下来的。 十八岁的姑娘,像朵娇花一样,有一天沈家没人在,他去外面喝多了酒,回去的时候小姑娘给开的门,扶他去休息,到床上的时候他将小姑娘拽着上了床,知道她喜欢他,就哄着她取悦他。 一晚上的疯狂后,他醒来了。 而老爷子他们也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二话不说,让他把人娶了。 那时候沈青风是极为不甘心的,他反抗过,挣扎过,最后老爷子让步,说他把人娶了,要离婚等五年后,这五年也不掺手他们的事,他爽快答应了,结婚后把妻子带去美国,办了绿卡买了一处偏僻的庄园别墅,把人安置在那里,自己拍拍屁股,去了娱乐圈。 他知道老爷子的想法。 想让他和妻子日久生情,觉得五年的时间该磨合的也磨合了,到时候兴许他不离婚了,和妻子将就着过。 沈青风让老爷子失望了。 他去了娱乐圈,凭着一张脸还有不俗的演技,混出名气,又运气极好的拿了个好片子,成为了最年轻影帝。 有沈家在背后逼着,他承认了自己有个妻子 但是妻子是个疯子。 沈家的人以为是那晚上把人刺激了,但是只有沈青风知道,那是他逼的。 他不让人和她说话,他也不会回去看她,更不允许她出去。 就当养只金丝雀样的养着,一年两年,心理脆弱的妻子承受不住有了精神疾病,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疯子。 而后沈青风在侠义录的剧组里和唐冉相遇了。 他是大师兄,唐冉是小师妹。 在拍摄中他喜欢上了唐冉,确切点来说他喜欢上了唐冉饰演的小师妹。 而唐冉也爱慕他,一推二就,俩人在一起了,他想着赶紧离婚,为了减少老爷子和公众舆论的阻力,接了节目组的那期拍摄。 然后…… 一切都被扭转了。 妻子比原来更好看,好看得让他心动。 他觉得妻子变了, 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说不出什么,只觉得有些熟悉,熟悉得让他心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 他深深爱着现在的妻子,他不想要任何人来破坏他和妻子的感情,包括唐冉。 沈青风的态度如此明确,让唐冉觉得心寒。 她侧头,伸手擦去眼泪,“我不会去打的,你不要它,我要,你不养我养。” “青风,我也不求你什么,你把它留给我好不好?就当做个念想。” 她只有这个要求。 灯光下男人的眸光不定,忽然间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沈青风掏出手机,从唐冉的视线里正好看到上面显示的斐斐两字,一瞬间心如刀绞的痛,她低下头去,颤着声音,“你妻子的电话。” 沈青风冷冷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他点开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放柔了几分,“斐斐。” 那边妻子的声音温柔轻软,“青风,你现在在哪儿,我刚刚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你。” 沈青风看了一眼周围,窗外高楼林立,他走过去,俯视了一圈,看到楼下有一条小吃街,轻声道:“我现在在外面,打算给你买些吃的,你想吃什么,斐斐,我给你带回来。” 妲斐对着镜子慢慢敷着面膜。 手机被她放在梳妆台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声调还是温温柔柔的:“那你给我买点水果好了,我的房间里没有水果了。” 沈青风说好,俩人低声细语了几分钟,电话挂断。 妲斐揭开面膜,将脸清洗干净,然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已经拍好了,是现在发出去还是……” 妲斐坐在梳妆台上,“现在不急,让你发的时候再发。” “好的,那报酬……” “明天你就会收到了。” 电话挂断,妲斐伸了一个懒腰,从梳妆台上跳了下去。 “再这样都不行的话,如来佛祖都救不了你了。” 希望她的猜测是对的。 —— —— 安德烈需要妲斐饰演的是这个死亡游戏里被封印的睡美人。 队友接二连三的死亡,修士长轻和网瘾少年奥罗终于找到了离开这个死亡游戏的方法。 那就 是找到被封印的睡美人,然后将之唤醒,这样就可以脱离死亡游戏,回到各自的世界。 经过种种磨难,他们终于找到了被封印的睡美人,在唤醒睡美人之后,离开了死亡游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而那些原本在游戏里死去的人,也都在各自的世界复活。 ? 你以为剧本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 如果真这么容易,安德烈的奥斯卡导演可以换人了。 虽然拍的是商业片不是冲奖片,但安德烈也是很讲究的。 睡美人的服装花了一个月时间。 安德烈请来了时尚圈的设计大佬,对方在看见妲斐后说没问题,回去连夜赶,终于赶出来了。 化妆师琳达摩拳擦掌。 “来吧!宝贝!我期待很久了!gogogo!” 妲斐被推进了化妆室。 琳达在她耳边惊叹道:“哦,宝贝,你的皮肤真的太好了!无法想象你是结了婚的人!” “我一定会给你画出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妆容来的。”她的声音特别坚定。 化妆室外面沈青风在刷微博。 微博上几乎没有人再刷他和别的女人的cp,最新一条的更新下有粉丝询问妻子近况。 不远处唐冉小心抚摸着肚子,偷偷看沈青风。 半小时后化妆室的门推开。 沈青风关了微博,抬头看去。 他的眼瞳中闪过惊艳。 沈青风知道妻子很美,就算是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找不出一个人能与妻子匹敌。 穿着欧洲中世纪裙装的妻子在化妆师的扶持下提着裙角走了出来,她低垂着眉眼,眼睫上染了一层高高在上的冷漠,黑色的长发弯弯的散落在雪白的肩膀上,如华美古堡里绽放的夜玫瑰。 让人想要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膜拜着她的美丽与高贵。 安德烈呼吸灼热,他兴奋的叫出声来,眼神狂热,“这就是我想要的!哦天啊她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如众星拱月一般,她的存在那样的耀眼,没有人能够夺走她一分的风光。 唐冉的手指捂住心脏。 眼 神有些茫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她咬了咬唇,觉得窒息般的难受。 经纪人担忧的问:“怎么了?如果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先回去,反正你的戏份也拍完了。” 唐冉点头。 于是经纪人去给导演说了一声。 安德烈看都没看一眼,点头挥手道:“行,你们先回去酒店休息一会儿,缓一会儿心情。” 经纪人道谢,带着唐冉离去。 车上唐冉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有些心神不宁,她看向驾驶座上的经纪人,“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正在开车的经纪人回头笑道:“你别多想——” 滋—— 尖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唐冉惊恐的睁大眼睛,眼睛里最后倒映的,是骤然失控横冲直撞而来的大卡车。 —— —— 奥罗和长轻终于找到了沉睡的睡美人。 在一片荆棘包裹的城池里,睡美人躺在王宫的床上,睡容安静,双手搭在腹前,肤色雪白与周围殷红的蔷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奥罗半跪在床边,身上被荆棘刮出的鲜血还在流淌,他不可思议看向身边白衣冷漠的修士:“这就是被封印的睡美人吗?唤醒她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游戏?!” 背负着长剑的修士一向清冷疏离,此时也微微出神。 他转移开目光,不再看花床上的睡美人,声音冷淡,“如果游戏给的提示没有错误的话,唤醒她我们就可以离开。” “那我们要怎么唤醒她?”奥罗问,“摇晃她吗?哦不我现在手上满是鲜血,我怎么能将这些污秽传给沉睡的她!” “这样做的话太过分了,我情愿永远留在这个游戏里陪伴她!” 长轻微不可见的蹩眉。 和奥罗相比,他要干净得多,但是他知道摇晃并不能唤醒睡美人,一定需要某种特定的方法才可以。 他拔出身后背负的长剑,将围绕的荆棘砍断,然而掉下来的荆棘消失,很快又长出新的荆棘。 就像个打不破的循环。 既然打不破,他干脆利落的收回剑,围绕着睡美人走了好几圈,眼神在迷离和清明中挣扎,终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奥罗。”他喊着奥罗的名字。 奥罗抬头,“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长轻说,“你看她的手指。” 奥罗定睛一看。 能够和长轻活到最后,他的能力显然是不差的,他很快注意到了重点。 睡美人合在腹前的双手,小指交叉,指尖并拢,指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在奥罗的背后。 奥罗回头一看,那里是唯一一处开了蔷薇的荆棘丛。 他睁大了眼睛。 俊美冷漠的修士已经挥出一剑。 红色的花瓣被劈散开,荆棘砍断落在地上,露出了墙壁上的花香。 王子低头亲吻公主的额头。 旁边写着——wakeupfromadeepsleep,myprincess。 从沉睡里醒来吧,我的公主。 第91章 夫人的囚牢【11】 这个电影真的是商业片中的商业片。 美人,英雄,血腥暴力的游戏,中西杂糅。 典型的美片批发大制作。 “差不多烂片配置。”系统嘟嚷。 妲斐很是赞同,“是能拿到很高票房的一部商业烂片配置。” 系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妲斐丝毫不谦虚,“因为美人太美了,只看我这脸才几十块血赚不亏,肯定有很多来n刷看我脸的。” 系统欲言又止一句我r你妈。 妲斐不打趣系统了,她怎么美怎么来的拍完了自己的戏份,完事后戏服一脱,坐在一边涂清清纯纯的粉色指甲油,漫不经心的给系统解释:“虽然是烂片配置,但是人导演是拿奥斯卡的,摄影师也厉害,知道节奏怎么掌控,观众爽点在哪,镜头也充满了高级感。” “剧情跌宕起伏,俊男美女湊一堆,演技也没什么槽点,票房自然是高的。” 换而言之,只有剧本是烂片配置,后腿拖得不是太厉害,这大概也是安德烈为什么接下这个安排的原因。 戏份拍完了,自己的美貌可以在飞升后传世了,这么想想还挺无聊的。 妲斐发出悠悠一声叹息,“我还想去看更多的世界。” 已经不会再被妲斐欺骗的系统冷漠。 后面妲斐没有再说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接到一个电话。 唐冉出车祸了,被送往医院急救。 拍摄不得不暂停下来,杀青的日子只能往后延,妲斐看了一眼正脱下修士道袍的沈青风,将指甲油放下来把指甲擦干净。 换上常服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温声安抚她,“没事的,斐斐,你不要担心,安德烈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妻子细眉微蹩,神色间流露出担忧,她小声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她吧。” 沈青风一顿,不知道想了什么,点头说好。 —— —— 唐冉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让她险些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头顶是天花板的雪白色,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金发护士在旁边给她换输液瓶,看见她醒来,“醒了?” 唐冉在发呆,没有回护士,过了一会儿 ,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平坦的。 护士换好输液瓶,说:“送来的时候孩子就没了。” 唐冉以为自己会发疯,但是事实上她没有,相反的是,她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侧头笑了笑。 真狠啊。 过了一会儿在旁边病房的经纪人过来了,她身上还有擦伤,将护士支出去后和唐冉说已经报警了,警方正在逮捕那个司机,唐冉阖上眉眼,轻声道:“没用的。” “什么没用……你这话说……” 经纪人声音一顿,“故意的?” 唐冉默认了。 经纪人想在这国外,谁会害唐冉,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唐冉肚子里的孩子,想到了沈青风,她脸色开始发白。 唐冉声音清淡:“姐,我合同快到期了吧,反正原本也要打算退圈的,做我经纪人连累你了。” “我拿两百万给你,你走吧。” 经纪人没说话。 唐冉手指动了动,露出苦笑来。 “我好不甘心啊。” 真的,好不好不甘心。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她抬眼看去,看见了沈青风和妲斐。 下意识的,她的手指紧了紧,针管险些脱落。 美丽无比的女人走到她的面前,给她送上了一束花还有一盆果蓝,声音温柔轻软的询问:“唐小姐,你还好吗?” 唐冉咬紧牙齿。 妲斐弯下腰,长发落在白色的被单上,她将鲜花果盆放在唐冉的床头,这个角落正好外面的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上,突出她雪白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还有那双仿佛含了万千柔情的眼。 唐冉憋出一句谢谢来,妲斐弯了眉眼,唇瓣一勾,“大家都是朋友嘛……虽然没见过唐小姐几面却觉得眼熟,想来这就是缘分。” 看见沈青风,知道真相的经纪人肩膀微微颤抖。 这时妲斐回头,朝沈青风道:“青风,过来。” 面容俊美立体的男人走到她身边,嗓音温醇似酒,“怎么了?” 妲斐仰头笑,“你以前和唐小姐在一个剧组,关系一定很好吧。” 沈青风脸色微微一变,他低垂下眉眼,声音有些疏离,“剧组人太多,和唐小姐并无多大接触。” 尽管知 道他的无情,当亲耳听见的时候,唐冉却依旧觉得痛到窒息。 她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对妲斐道:“不知道能不能单独和斐斐小姐说句话。” 沈青风没有丝毫犹豫,“唐小姐见谅,我的妻子和您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能让斐斐和唐冉有单独接触,若是唐冉嘴巴闭不紧,他要如何对斐斐解释。 唐冉只看向妲斐,嘴里对沈青风道:“我可不会乱说沈先生的黑历史,沈先生放心。” 背对着沈青风,妲斐忽然笑了笑,“好呀。” 她回头,“青风,你先出去,我和唐小姐说完你再进来。” 沈青风蹩眉,“斐斐,她和你素不相识……” “没关系的嘛。”她的语气尾音有点江南的软,“还是说……”她眨了一下眼睛,“你和她之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这个时候沈青风也只好离开。 唐冉让经纪人也出去。 病房里再没有了多余的人,妲斐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来,旁边有水果刀,她取了过来慢腾腾的削着果皮。 死寂的沉默中,唐冉终于出了声。 “我都想起来了。” 她轻轻叫了一句,“姐姐。” 手中的果皮一断,落进了垃圾桶里,妲斐将没有削完的苹果递到她的嘴巴前,“来,吃苹果。” “姐姐我……”似乎没想到妲斐一点都不隐藏,唐冉下意识的想解释什么。 “吃呀。”妲斐笑意盈盈的看她。 唐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接,过了一会儿,手酸了,妲斐将苹果丢进垃圾桶里,扯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 唐冉的手指抓紧了被子。 她开始无声的哭泣起来,声音哽咽,“姐姐你明明不爱他,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和我抢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原来的世界也是,这个世界也是,你知道为了追逐他,我付出了多少吗?” 妲斐擦完手,将纸巾也扔进了垃圾桶了,听到她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为了他,你陷害了让你过得无忧无虑的亲生姐姐,为了他,你背弃了给你灵根让你从普通人走上修仙路的姐姐。” 她看向唐冉,唇边的笑容轻轻淡淡的,反问道:“那你知道吗?当我被正道的那些 臭修士围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唐冉脸色发白。 她开始害怕了,在她有记忆以来,她的姐姐,就是一个拥有着绝世美貌却冷漠无情的女修。 这样的姐姐,在那件事后,会怎么样的对她? 妲斐湊到她的耳朵边,轻声道:“我想抽了你我给你的灵根。” 声音又轻,又软,透着云一样的柔。 “将它移到一条狗的身上。” 她离开唐冉的耳边,轻描淡写道:“养一条有灵根的狗,它还能取悦我,开心时逗弄逗弄,不开心了,打几下出出气。” “养你……”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就跟养条竹叶青似的。” —— —— 此事说来话长。 妲斐和妹妹妲冉一同出生,命运却截然不同。 妲斐生下来就是得天独厚的天灵根,恰好当时有一名修士路过,修士检测到她的天灵根后喜不自胜,给了父母花不完的金钱,将妲斐给带回门派了。 那名修士的宗门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望月宗。 而妹妹妲冉没有灵根,便留下来享受那些由妲斐交换而来的金银财富。 拥有天灵根的妲斐进了望月宗,望月宗掌门破格收她为亲传弟子,掌门从小严格要求,妲斐的生活就是寒冬酷暑没有时间观念的修炼,所以情感上有所缺失。 而妹妹在凡界生活得无忧无虑,快乐活泼又善良。 十岁的时候,掌门给妲斐安排了一门亲事。 那时候妲斐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小脸蛋精致得,见过的人都说不得了,这要是在凡界就是引发帝国征伐的那种,还好入了修仙界造福人间。 亲事的对象是她的师兄——沈长风。 那时候妲斐想得挺简单。 掌门说等她长大了和师兄结成道侣双修之后修为会暴涨还没有副作用,妲斐那会儿修炼成痴,脑子里只有修炼修炼我要修炼,自然是同意了掌门的安排。 而那时已经十四岁的沈长风对此欣喜不已。 他很明确自己喜欢师妹。 当时,妲斐成了修仙界年少女修最嫉妒的修士,而沈长风成了修仙界年少男修最嫉妒的修士。 一时之间,风头无俩。 后来妲斐渐渐长大了,姿色越 发倾城倾国,可惜妲斐不自知,依旧沉迷于修炼。 因为除了修炼妲斐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从小到大她都只是在做这一件事而已。 就连面对自己的命定道侣沈长风,也是神色淡淡没有什么情绪的,时间长了,一直温柔体贴的命定道侣有了意见。 “斐斐,你不觉得你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吗?我是你的命定道侣,你就不能……”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却有什么东西越积越深。 后来,掌门说要他们俩人下凡历练。 那个时候妲斐还不知道这是沈长风要求的下凡培养感情,还真当一场增加修为的历练旅行。 再后来,一切都那么戏剧化。 她去了凡界,被当年生下她的父母找到,他们要求她让妹妹和她一样踏入修仙界。 妲斐当然是拒绝。 修仙者感情本就凉薄,入了修仙界意味着和凡尘的一切断了缘分。 她又没什么记忆,更重要的是,妲冉没有灵根,没有灵根的凡人在修仙界,属于随时都会意外死掉的那种。 断了尘缘的父母开始指责。 妲斐茫然而冷漠。 没和俗世接触过,她自然不知道俗世对于血缘子女是如何要求。 沈长风说她太过无情。 从未见过的妹妹哭得楚楚可怜。 “我只是想和姐姐一样,姐姐成了修仙之人,就可以高高在上不顾及父母与妹妹了吗?” “明明姐姐和我一起出生,姐姐被仙人带走从此万寿无疆,妹妹就活该百年之后垂老死去吗?” 从没见过的父母在旁边骂:“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没良心的!真当修了仙就可以把父母妹妹抛弃吗?!” 妲斐那时候的感觉怎么说呢? 就,觉得手有点痒,想拔出剑来,挥几下。 但是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将这股冲动压下去了。 又过一晚,来了刺客将父母都杀了,父母临死前握着妲斐的手,目光涣散对妲斐说了半个小时对她的爱,闭眼的时候恳求她照顾妹妹妲冉。 妲斐探了气息死了,可能血缘这鬼玩意真的有了不得的影响,她答应了,将妲冉带走了。 后来妲斐才知道。 父母压根 没死,他们和沈长风串通一气,只是为了让妲冉去修仙界。 也就是那一天。 妲斐将自己的灵根生生分裂成两股,一股给了妲冉。 她重承诺,却也固执。 觉得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做到。 妲斐讨厌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因为移植灵根,真的很痛,痛到她觉得她不想修炼了,也不要移植灵根。 第92章 夫人的囚牢【12】完结 回去宗门之后,掌门探出妲斐实力大损,且灵根虚弱,震惊之下询问于她。 妲斐说给妹妹一半了。 问清缘由后掌门狠狠训斥于她,将她关了禁闭,在第二天让一个宗门里一个威望甚高的长老收妲冉为徒。 因为灵根的虚弱,修炼速度上妲斐比不得以前,也因此对于自己要求越发严苛,而拿了她一半灵根的妲冉则是在望月宗出尽风头,根本不把修炼当回事。 从禁闭里出来的妲斐见到妲冉如此糟蹋她的灵根,面无表情提着剑去找了妲冉,指着妲冉的脖子道:“我给你灵根不是为了让你在修仙界里玩的,你若是对修仙一道不感兴趣,便将我的灵根还给我。” 妲冉哭得楚楚可怜。 而后赶来的沈长风连忙拦着,劝道:“斐斐,师妹还小,你怎么能拿取回灵根这事威胁她,你一取回灵根的话师妹她就完了,她是你亲生妹妹。” 妲斐没什么感情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然而那次让妲冉怕极了她,只要妲斐在宗门里,妲冉便不敢不修炼。 只是修炼是修炼了,心里却是觉得委屈难过的,小姑娘性子谁对她好和谁咬嘴巴,沈长风这个师兄便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年轻充满了活力,会撒娇连一只蚂蚁也会心疼,告起状来楚楚动人的小姑娘,且容颜还与心爱的师妹有几分相似,沈长风自然是无法抵抗的。 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师兄小姑娘也是无法抵抗的。 时间长了,就勾搭上了。 沈青风尚且还有些理智,只是处于暧昧阶段不敢再进一步,他怕东窗事发,到时候他和师妹的婚约被取消。 妲斐忙于修炼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她结婴成功的前天晚上,出了事。 妲斐和沈长风的婚约宗门公认在妲斐结婴成功之后,也就是说妲斐结婴成功后,她就要和沈长风举行婚契之礼。 沈长风欢喜至极,一欢喜就喝了酒,喝的还不是普通的酒,是神仙醉。 一壶神仙醉下去,忘乎所以然。 而那晚上妲冉穿了妲斐的道袍去找沈长风,恰好当时望月宗掌门带着一众长老去找沈长风商讨婚契之事。 于是等妲斐结婴成功出来之后,得知的便是亲生妹妹和未婚夫滚在一起的消息。 当时整个修仙界震惊不已。 谁都知道妲斐和沈长风以后是要结成道侣的,万万没想到被自己妹妹给截了胡。 这件事一出,婚契之礼自然是办不成了,掌门疲惫的说取消婚约,沈长风不肯同意,说那晚他喝醉的将妲冉认成了师妹。 为了不取消婚约,沈长风还站在妲斐的山门前等了七天七夜,而这七天七夜,妲冉一直陪在他身边。 此种感情,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感动得妲斐将沈长风打得遍体鳞伤。 让沈长风和妲冉滚。 俩人不滚,那只好妲斐滚了。 收拾东西去做一个逍遥快活的散仙,临走之前只对掌门一人辞别,掌门无声半会儿,最后叹息一声,“去吧,毕竟是命。” 这一去,就是几百年的时间。 妲斐从元婴晋升到大乘。 若不是望月宗后来出了大事,妲斐想必是不会回去的。 妲斐大乘的时候,望月宗寻到天书,其余六宗出手争夺。 望月宗虽是修仙界第一宗,但面对六宗联合之力却是不敌,更何况当时唯一一位大乘长老还闭关冲击飞升境界去了。 危急时刻,掌门恳求。 妲斐就回了望月宗。 妲斐本以为她不在,妲冉和沈长风应是修成正果已结为道侣,可没想到并没有。 不过妲斐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此事平息之后妲斐本打算离开继续做逍遥快活的散仙,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那本天阶功法失踪。 而种种证据证实了是她这个挽救望月宗的功臣做的。 就连掌门也怀疑是她,让人将她□□起来,不允许离开望月宗。 在妲斐被□□的时候,沈长风来看她。 “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斐斐,只要你和我结为道侣,我就为你证明清白。” 那时候妲斐被锁在地牢里,身上是审讯时受的伤。 她本来不会被抓的,她是大乘期的修士,望月宗那位长老又在闭关,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可是早在面对六宗的时候她已深受重伤,实力只剩下两成不到,而她对望月宗弟子从不下杀手。 理所当然的被俘虏,囚禁在湿冷阴森的地牢里。 外面的沈长风又问了她一遍,她眉眼冷淡的看着外面身长玉立的修士,丝毫没有服软的 意味。 最后沈长风的手紧紧握住地牢的铁栏,闭了闭眼,艰涩说:“斐斐,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是不是……从来就不会爱人?” 沈长风离开后,妲冉来找她。 她哭得真切无比,“姐姐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出真凶为你证明清白。” 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哭得更凶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明明你刚给望月宗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他们太过分了!” 妲斐声音平淡的说了句:“别哭,我没事。” 妲冉方才擦去眼泪,拿出一些饭菜,从夹缝里递了进来,关心道:“姐姐,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了一些饭菜,你多多少少吃点吧,父亲母亲生前最喜欢我做的饭菜。” 妲斐原是不想吃,修士辟谷期以后不用再进食,可妲冉满是期盼的看她,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拖着锁链端起饭菜吃了几口。 因为灵识被锁,她没能及时察觉到不对劲。 等到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亲生妹妹给她下了魔种,哭着掏出钥匙,说:“姐姐……姐姐你原谅我,我是在是太爱长风师兄了,我为了他我等了那么久,可他的心里只有你,我不甘心做一个替身。” 因为不甘心。 所以给她这个姐姐下了魔种,让她沦为魔修。 因为不甘心。 所以迷昏了她这个姐姐,将她这个姐姐扔下悬崖,然后重伤自己回了宗门说她伤人逃跑。 “因为不甘心……” 妲斐的手指勾起了唐冉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你偷了天书,将罪名丢给我,在我落下山崖仍旧活着的时候,把我是魔修的消息传了出去,让我被正道修士追杀。” 她低低的笑起来,“这样你觉得还不够,你怕我死不了,你怕正道修士不认真对付我,于是你冒充我屠戮凡人,杀了各大宗门的修士,有谁会想到我看起来纯洁无辜的妹妹,会做出这样要将自己的姐姐置于死地的事情?” 唐冉仰着头惊恐的看着她。 似乎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清楚。 妲斐慢悠悠收回手。 “但是姐姐我善解人意,不会如同妹妹这般不择手段。” 她直起身子。 唐冉忽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拽住妲斐的手,“你要对青风做什么!姐姐不要!青风是无辜的!他是爱你的啊!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唯独他…唯独他…” 妲斐垂下眼来,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我要对他做什么…” 她弯了弯唇,“放心,你总会知道的。” 她推开了门。 沈青风看见她,眼光柔了好几分,余光扫过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唐冉,他的神色未有波动,他低头温声询问着妻子:“你们说了什么?” 妻子翘了翘唇瓣,声音温温柔柔的,“说了一些让人很开心的东西。” “我想回去了,青风。” 沈青风嗯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那我们回去。” —— —— 唐冉出院已是一月以后,电影已经杀青。 她想着妲斐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一直心神不宁。 和公司的解约流程已经在进行中,她每天都在关注着网络,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微博首页挂的热搜永远是明星的绯闻,让人笑笑就过去的东西。 时间长了,唐冉安慰自己。 “姐姐根本舍不得动手的。” 天气晴朗,解约结果已经商讨出来。 接到公司电话的唐冉乔装打扮了一番开着车往公司去。 半路中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还堵了车。 喇叭滴滴声不断,吵得人心烦意乱。 唐冉降下车窗往天际看。 雷云聚集,电光闪烁,狂风四起。 不过眨眼之间,翻腾的乌云已经将整片天空覆盖,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妲斐坐在窗台上,晃荡着双腿看外面的天色。 系统说:“你的劫来了。” 飞升之劫。 妲斐懒洋洋说:“可是我还差一样东西。” 系统:“还差什么。” “我在妲冉身上的那一半灵根。” 离飞升劫正式降临还有段时间,妲斐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可以放出去了。” 那边说好。 电话挂断,妲斐打开微博。 不过五分钟,一条标了爆的热搜挂在第一。 沈青风出轨。 热搜点进去是一位大v的微博。 “细数沈影帝骗妻出轨的那些年,小三花旦怀孕耀武扬威想上位。” 沈影帝?谁是沈影帝? 除了沈青风还有谁? 卧槽沈青风出轨真的假的? 小三花旦怀孕想上位,那又是谁?!! 一堆坚定的夫妻粉点进来想喷营销号,结果看完整条石锤微博后,纷纷炸了。 “我操他妈!恶心死我了!这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年度戛纳影帝沈青风,逼疯妻子好男人!害怕不害怕?!我他妈的害怕了!不止害怕!还想杀人!” “唐冉你是没羞耻心的吗?勾引别人的丈夫还和别人的丈夫商议如何黑正牌妻子离婚上位,娱乐圈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下佩服!佩服你妈碧!” 整条微博时间线十分清晰。 从两人结婚的时候开始,沈青风单方面的冷漠,还有请治疗医生开的可以致人精神失常的药品,以及这些年里妻子在国外庄园别墅里被接了命令的仆人管家孤立。 然后是侠义录拍摄期间沈青风和唐冉的勾搭,聊天记录,接吻照片,包括二分钟内前后进同一个酒店,还有节目拍摄前一晚上的电话录音。 以及唐冉去医院检测的医院单,还有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全部一一摆在亿万网友的面前,让他们想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美人的吗!我的美人就活该给你们这么糟蹋吗!她被你们隐瞒着进行她都不知道的直播,承受了那么多黑子的辱骂,如果不是她够好看,如果不是她够乖够温柔,她会经受什么样的网络暴力你们不清楚吗!?!你们这样做……这样做……你们还是人吗!!!!” “我真的是要哭死了,因为我在看直播前也被煽动得想要骂她,可是后来看了直播真的不舍得!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本以为是场什么都没有的纯粹的直播,怎么想得到背后是这样的阴谋与龌龊!” “我求求你们去死好不好!沈青风你和唐冉死一起好不好!天上地下你们最配美人不配!” …… 门外传来仓促匆忙的脚步声。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撞上了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妲斐回头,朝来人扬起了手机。 弯弯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裙摆随着狂风翻飞,在对方骤然缩起的瞳孔着,她弯唇笑了起来。 “原来……” “这就是我的爱情啊。” 她的声音被风吹到沈青风的耳朵里,低得几乎听不清。 “斐斐你听我解释!” 一片青翠的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窗台上的人如同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落了下去。 “任务完成。” 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宣告着任务的结束。 极为阴郁的戾气轰的一下从女人的身体里喷发出来,妲斐被挤出了身体之外。 她低垂着眉眼,站在旁边看着即将死去的女人。 女人先是低低的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厉鬼一样哭嚎。 血从她身上蔓延,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台,男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什么都没捞到。 “沈……沈青风……” “你也有……” 血咕噜咕噜的在嘴里倒灌又涌出,将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她却是笑着,笑得无比的畅快。 最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妲斐仰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 系统:“回去?” 狂风吹着身上的修士长袍,妲斐伸出手,覆上了唇珠上的一抹红,然后,轻轻一擦。 “那是自然。” 有一道光束将黑暗的天空撕裂,在一瞬间原本的暗色亮得刺眼。 系统:“任务完成,受不知名能量影响,解除绑定中。” “叮咚,任务结算已记入档案,解除绑定加载中。” “叮——” “绑定解除!” 妲斐的耳边忽然响起系统低低的传音。 带着些低沉的,和以往有些不同。 “你若是还能回来……” “我给你所有的美容化妆品。” —— —— 第93章 番外 “爷爷爷爷,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编号30865这个系统啊。” 听见小系统的询问,老系统摸了摸胡子,“那是因为它在睡觉,所以你没有看见过它。” 小系统好奇,“它睡了有多久啊,我从接任务到现在已经有一万年了,它睡了一万年了吗?” 老系统估算那位消失的时间。 “差不多吧。” “那它要睡多久才会去找新宿主啊?我们系统界系统如果长时间没有业绩的话,会被上面给抹杀的啊,它不害怕吗?” 老系统意味深长道:“谁知道呢?” …… …… 又是一万年过去了。 深海里沉睡的东西,来往的游鱼都纷纷避让开它。 一尾刚生出来的小鱼好奇的靠近它,结果尾巴刚一碰到就似被烫着了一般飞速逃离。 天空的阳光照不进这片海域的深处,一切都是黑暗,只有适应黑暗的物种才能在这里生存。 忽然有什么声音响起。 透明的游鱼们看了一眼迅速逃窜。 紧接着轰的一声。 海水被劈开。 黑暗在眨眼间散去,阳光照了进来。 “喂,狗系统,你睡够了没有?” 背负剑鞘的修士踏着光走到沉睡的东西面前,弯下腰来,长发倾泻,模糊的光芒照在她的脸颊上,晕染开醉人心魂的美色。 沉睡的东西没有什么动静。 劈开海水的长剑飞回了剑鞘中,修士将它捧了起来,手指伸手一弹,“死了吗?” “还是被格式化了?” 她嘟嚷了好几句,手指也一动一动的弹着。 系统依旧没什么动静。 修士可惜的叹息了一声。 “看来是死了啊,看来我只能寻找……” 滋滋几声。 电流窜过的声音。 “你敢!” “你还欠我皮肤没有还!居然就想去找别的系统!!” 妲斐轻轻笑了起来。 她将系统捧到了眼前,“所以我又回来了。” 一阵无声的沉默,仿佛有什么在蔓延,系统变成一只口红,冷哼了一声,“垃圾宿主,这么久。” 妲斐带着它往海平面上飞去。 落地的时候,视野骤然开阔,嘎吱嘎吱几声,系统活动着cpu,围绕着妲斐飞了几圈。 “飞升完了吗?” 妲斐伸了一个懒腰,“飞升完了。” “成仙的日子如何,不舒服吗?还回来找我。” “挺舒服的。”妲斐说。 “感觉自己天下无敌。” 系统显然不信,“飞升成仙的又不只是你一个,天下无敌,呵。” 妲斐扳着手指数,“飞升成仙的一共有四十六个。” 每个手下都有无数小世界,自己俨然就是天道的存在。 “我把他们都挑战了个遍。”妲斐合上手,“然后我都赢了,可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系统:“……” “我不信。” 妲斐长长的嗯了一声,“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他们都不和我打主动认输了。” 系统:“……” “呵,肤浅的人类。” 妲斐笑了笑没说话。 她朝系统伸出手,“伟大的系统大人,愿意和我重新签订契约吗?” 系统得意的翘起尾巴。 “你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契约,理由呢?” 妲斐深深思考了下。 “理由大概是……” 她弯了弯唇,“想和你去看更多更多的世界。” 系统检测了下,满意道:“你的执念我收到了,我同意和你签订契约。” —— —— “叮咚!系统绑定中!” “叮——积分载入中——” “叮——系统绑定完成。” 妲斐看着熟悉的空间,“我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系统转了几圈,茫然:“少了什么?” 妲斐低下头陷入回忆。 “嗯……”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猫呢?” 系统:“猫?哦猫……猫!” 系统沉默。 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出声,“好像你飞升的时候,我忘记把它带回空间了。” 妲斐:“你故意的吗?” 系统干巴 巴的笑了笑:“怎么会,你不要多想。” 妲斐接回阿昭的时候,阿昭已经变成了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喵呜喵呜!!!喵呜!!!!” 妲斐把它换回自己的身体里,刚回身体的阿昭嗷呜一声,扑在妲斐身上打滚撒娇,毛落了一地。 “呼噜……呼噜……” 撸着变异帕拉斯猫的长毛,妲斐继续上次任务的结算。 系统问她要不要看回放。 敷了面膜的妲斐懒洋洋道:“看,怎么不看。” 结局回放点开,如走马观花的绘影。 妲斐看到了签完解约书走出公司被一堆记者一拥而上的唐冉。 “唐小姐!请问你是否插足了影帝沈青风和其妻子的婚姻!” “唐小姐唐小姐!电话语音记录里说会买水军帮沈青风摆脱妻子的是你吗?” “唐小姐唐小姐唐小姐!明知道沈青风是已婚之人却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娶你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 一个又一个咄咄逼人的问题问出,唐冉脸色苍白,“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最后是崩溃的惨叫。 而沈青风那里。 粉全转黑,沈家震怒,公司解约,他的别墅,已经被无数愤怒的网友扔石头砸丢臭鸡蛋。 妲斐摇头,“惨,真惨。” “堂堂望月宗大师兄,居然混成这个鬼样子。” 说着惨,真惨,神情上却是没有任何波动,眼中反而是看好戏的样子。 系统在她旁边转,终于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你回去原来的世界了吗?” 妲斐按摩了下眼部,那里的面膜刚才有些松了,她笑的。 敷面膜不能笑,会长皱纹。 “回去了啊。”她漫不经心的回复着系统。 “怎么样?”系统问的更急了。 大猫端坐在旁边摇晃尾巴认真听。 妲斐盈盈一笑,“想知道啊?” “想想想!” “喵呜喵呜喵呜!” 妲斐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我一回去啊,满天都是紫雷黑云,将那些围堵我的修士吓了一跳。” “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杀我,我摸出天书扔给他们,说拿着滚远一点别碍我飞升,谁碍杀谁。” 大猫被妲斐描绘的霸气震的虎躯一直,毛都炸了起来。 妲斐继续道:“然后啊,他们就都入抢天书了。” “你天书哪儿来的?不是被妲冉给偷走了吗?” 妲斐无辜的眨了下眼睛,“她陷害我是我偷的,那就是我偷走的咯。” “我被雷劈着一路望月宗走啊,望月宗的弟子全都跑出来哭着求我说师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让我放了承受不起飞升雷劫的望月宗,我说行啊,把妲冉交出来我就走。” “然后妲冉就被他们绑了送到我面前。” 系统提袖抹泪,“惨,真惨,然后呢?” 妲斐轻描淡写,“我把我的灵根抽回来了,把她扔回给我父母了。” 大猫:“喵呜喵呜~” 系统提袖继续抹泪,“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无情至极,辣手摧花,继续。” “灵根融合后我就飞升了。” 系统哭得更厉害了,“继续。” 妲斐摊手,“没了。” 系统:“???” 大猫:“喵喵喵?” “那沈长风呢?” 妲斐想了下,“他说他爱我,我没理他,飞升走了。” 系统兴奋的拍了下掌,“干得漂亮!!” 大猫兴奋的晃了下尾巴,嗷了一嗓子。 妲斐:“……” 她回头继续看着结局回放。 一无所有的沈长风划了自己的脸,日日跪在刻着她名字的墓碑前,终于在某一个冬夜死去。 光芒暗淡,息影了。 没什么意思,妲斐揭下面膜,引来清流冲洗脸颊。 系统和大猫在旁边吵吵闹闹的,妲斐慢条斯理将脸颊清洗完毕。 “小心肝。” 她喊系统。 系统晃悠飞了过来,“什么?” 妲斐伸出手。 系统,“???” 妲斐笑了笑,“你说的。” “等我回来。” “承包我的美容护肤品。” 系统:“……” 滋滋几声,系统没了光芒,掉在地上仿佛死去了般。 妲斐摸出自己携带的口红,往嘴巴上一抹,看了大猫一眼。 大猫喵呜一声,爪子抓起系统使劲晃。 系统:“……” 奄奄一息的系统开始自闭。 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许下那个承诺。 妲斐涂完口红,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声音轻飘飘的,“你那时候对我说话,声音挺好听的,再说一遍啊。” 系统装死。 “滚!” 妲斐轻轻哼了一声,她撑着下巴,纤细的手指掠过自己雪白的肌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唇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休息一段时间,接下一个任务吧。” —— —— 明朗晴日,飞鸟掠过青霁色天空,校园的梧桐树下,穿着雪白长裙美丽柔弱的女孩闭上眼睛,眼睫轻颤。 英俊帅气的少年低下头,吻上了女孩柔软的唇瓣。 校园的钟声响起,轻音乐穿过风与空气,扬向远方。 浪漫而温情的气息。 不远处的少女看着这一幕,神色阴郁,咬牙切齿道:“贱人贱人贱人!居然敢勾引舒木!!!去死去死去死!” 她忽然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神色难掩嫉妒,“你不是说你会帮我获得幸福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帮我拆散舒木和那个贱人!她把我的幸福抢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还不出手?你不是很厉害的吗!那你快出手帮我拆散他们让舒木喜欢我啊!只要舒木喜欢我我就幸福了,到时候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是傻子吗!除了脸什么都不能看的蠢货!” 听到这些话,妲斐低下头去看,顺手吃完手里最后一个红樱桃。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明显陷入热恋的一对情侣,然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帮你?”她轻轻笑了一下,“现在青天白日,正适合做白日梦。” “来,小姑娘,闭上眼睛试试,看你想的会不会实现。” “你!”少女气得攥紧拳头,质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帮我!这些天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弄干净自己好好学习,我都改变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帮我!为什么!” 妲斐跳下树。 裙摆纹丝不动。 她走到少 女面前,微微弯唇。 难以描绘的美丽容颜将少女的整个视线霸占,少女神色变换不定,又是羡慕又是惊艳,更多的是不甘心与嫉恨。 她也想长得这么好看。 妲斐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你以为我在乎这个任务吗?” “你唯一能让我有成就感的,就是你这让我满足欲爆棚的小眼神。” “瞧瞧,是不是很不甘心,又气又做不了什么,觉得心肺都要炸了。” “特别想要我这张脸,恨不得把我的脸剥了贴在你脸上,这样你就可以万人迷了对不对?” 妲斐低低笑了起来。 身体接触,风吹起水手服上的衣领,露出的脖子纤细而雪白,如同天鹅一般,她弯了弯唇瓣,眼睫浮上漫不经心的冷漠。 “小姑娘,还是平常心态比较好哦。” “想要我帮忙,你自己不优秀到一定程度,我是会袖手旁观看着你走向你那惨不忍睹的结局。” “脸是天生,人是天生,心是天生,可是后生可以改变的,还是很多的。” 少女不知道听没听。 妲斐哼着婉转轻快的调子,转身朝校园深处走去。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任务还很长啊。” 妲斐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是啊,任务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