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您的医妻有点毒》 第一章:归来遇险 空气中带来些微梅花的香气,冬日里的风裹着絮絮的小雪,慢慢的覆满杨镇的道路。 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夜色中行来。 宋晚致掀起车帘,半靠在马车里放着的引枕上,正就着挂在车内的一盏羊角灯翻着一卷书册。 她满头青丝黑的像匹绸缎,只有一根藕色的髮带松散的系在脑后,隐约的灯火下,眉目如画,安静温柔。 坐在马车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往暖炉内添了一点炭,然后又托腮看着她。 马车又行了几步,美丽的少女突然间放下了自己的书册,露出一双清冷的眼,隐约带了丝锋利。 「停。」她声音如冰玉相击。 小丫头看了看自家小姐一眼,然后掀开帘子,疑惑的看了看:「姐姐,怎么了?」 宋晚致道:「不对劲。」 小丫头又往外面探了探,问了问赶马车的枯瘦老人:「王叔,你瞧出不对劲没有?」 赶车的老人提起精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黑夜无边,青瓦白墙,鳞次栉比,并无人声。 「我没看出。」王叔摇了摇头。 小丫头这才看向宋晚致,王叔武功高强,这一年一路保护,若是有坏人在周围,岂能察觉不出?只是她向来对宋晚致很尊崇,于是就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 「小夜,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宋晚致问道。 小丫头和外面的大汉立马竖起耳朵,屏住唿吸听了许久,但是到了最后,她仍然奇怪的摇了摇头:「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她说着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宋晚致将自己的书一合,才道:「就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才不对劲。」 小夜睁大了眼睛。 宋晚致道:「我们一路走来,夜晚何曾有如此安静的地方?便是大家都熟睡,这杨镇是边塞上一个萧瑟的小镇,但是何至于一点声音也没有?你听听,我们都已经来到了镇口,便是连一声狗吠也没有。」 小夜和大汉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小夜眼睛一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破皮封着的尖刀,笑嘻嘻的道:「姐姐,好不容易遇到危险,我想跟王叔一起去见见世面啊。」 这小丫头丝毫没有害怕的心思,平日里有小毛贼见他们人丁少想要欲行不轨,都被王叔三两下解决了,她那颗想要寻求刺激的心早就蠢蠢欲动了。 宋晚致抬起手指头在她那小小的脑袋上轻轻一敲,笑道:「这可没什么小毛贼给你。」 「啊?」小夜失望的嘟了嘟嘴,然后恹恹的将自己的尖刀塞回了自己的怀里,「那么,姐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宋晚致隐去了笑容:「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好的。」小夜点了点头。 宋晚致披了披风,然后两人下马,将马车留在了此处,由王叔陪同前往村子里。 这里是陈国和宋国的交界地点,本来就是边塞地区,又不热闹,整个小镇也不过百来户人家,镇口挺着一棵大杨树,年岁不小,挂着一串串的铃铛,想来杨镇的名称和它有些干系。 进了镇口,两排房屋对立,街道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踩下去,小夜几乎连腿也扯不出来。 「哎呀,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连路也不扫,还走不走路了。」 小夜忍不住抱怨着,一提脚,却抽出一只雪白的小脚丫,原来是她的鞋太大,这一陷进去,鞋没出来,反倒将脚提出来了。 她忍不住动了动脚丫,觉得有趣,旁边的王叔笑骂道:「你这丫头,偷穿小姐的鞋,这不被扯住了。」 小夜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眼睛去看宋晚致,却发现她的眼底殊无笑意。 她立马就觉出不对,也顾不得弯腰去拔鞋,急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宋晚致脸色有些悲哀:「没有人。」 小夜一边将自己的鞋子拔出来穿着,一边道:「我也没看到人啊,姐姐……」 她说着声音立马就消了。 她这才知道宋晚致说的话的意思,没有人,不是指这街道上没有人,而是,整座小镇,都没有人了。 虽然多国纷争,战争不断,但是屠村的事也太让人髮指了。 她不由又咬牙骂了出来:「打仗打仗打仗!打个屁仗!我就不信他们打得出万年不败,打得出长生不死!」 宋晚致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夜,不是打仗。这里没有血腥味,而且打仗也不会导致连一只狗也没有。这些雪虽然厚,但是按着这几日的天气,想来不会超过七天。走,再看看。」 三个人都凝重了脸色,然后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去。 踏上一间房屋的石阶,宋晚致的目光微微一垂,然后蹲了下来,然后伸手,用帕子垫着拈起落在雪粉里的一颗玉米,她的目光微微凝重,站了起来,道:「小夜,将兰熏纱拿出来蒙着脸。」 「哦。」小夜急忙应了,然后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三张面纱,这面纱浸了几十种药草,一般的毒根本近不了身。 「怎么了,小姐?」王叔询问了一句。 宋晚致轻轻的推开门:「瘟疫。」 「瘟疫」两个字一说出来,当即王叔和小夜都愣了愣。 推开门,几日不曾打扫,但是已经积了薄薄的灰尘,目光一扫,什么人都没有。 她一扇扇的推开门,目光露出疑惑之色,这里,没有人,但是,若是整座村子都在瘟疫中覆灭,那么何至于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而她正这样想着,突然间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旁边闪出来,然后,「咻」的一声往那边的屋子跑去。 「嘿!小东西!」小夜兴奋的一叫,甩开两条腿,一跃跳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那个小黑影,「哧熘」一声带着他回到宋晚致面前。 「咦?」小夜低头一瞧,自己先疑惑了。 只见她手里拎着的,却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正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们,只是嘴里叼着一个破旧小盒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宋晚致的目光一扫,便道:「小夜,放开它。」 小夜「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何这里人都没有了,还有一只狗,而且还叼着一个盒子。 她将狗放到地下,小黑狗抬起眼来瞅了瞅他们,然后又绕着宋晚致转了一圈,用嘴巴嗅了嗅,仿佛在试探些什么,最后才叼着那盒子,两条腿一蹬,飞快的向着黑暗中跑去。 「跟上它。」宋晚致说了一声,然后和小夜王叔一起跟了过去。 转过墙角,却突然听见传来悽厉的狗吠,「汪汪汪」的叫着,在黑夜中迴响开来。 三个人一转,便看见角落里跌落的那个盒子,散开来里面却是一个冷馒头,而在旁边,小黑狗含着一人的袖子,哀哀的叫着。 宋晚致三两步上前,那只狗一见,顿时兇狠的裂开嘴巴,然后疯狂的沖了上来。 旁边的小夜见了,顿时一闪,一把捉住那只小黑狗,抬起手指在它的脑袋上一敲:「一点都没见识的傢伙,救人不知道啊?」 说话间,宋晚致已经出手。 昏迷在草堆里的中年妇人脸色发青,泛着一股冷气,只有心口还留着一分暖气,而宋晚致戴着手套的手一点,三根银针迅速的封住她的心脉,而后一把掏出一把精緻的镶嵌着七颗宝石的小刀,然后在她的腕部一划,顿时,一股黑血就冒了出来。 「止血药。」宋晚致一伸手,旁边的王叔立马将青瓷瓶给递了过来。 宋晚致将刀锋一侧,用刀面侧着压住她流尽了黑血的伤口,然后将药粉一洒,再用刀片一压,鲜血顿时止住了。 宋晚致做完这些,对小夜道:「人参养荣丸。」 小夜急忙递上另一个白瓷瓶。 宋晚致掐着那妇人的下颌,然后塞了半颗人参养荣丸在她的嘴里,接着,才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将目光看向那个冷馒头。 看来,还有人。 只是,为什么那些人不出现呢? 小夜站在旁边,问道:「姐姐,这位大婶是得了瘟疫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不是。不过,这次的急病却是被毒蛇咬了,若是我们再迟几分,恐怕就救不得了。」 她的目光一扫,而后又看向那只小黑狗,看来这只小黑狗也是有灵性的,来给它的主人送吃的。 小夜听得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小夜的眼睛一亮,高兴的道:「姐姐!大婶醒了!」 宋晚致转头,那妇人咳嗽了起来,然后,缓缓的睁开眼。 宋晚致上前,扶住那妇人,含笑问道:「大婶,觉得如何?」 那大婶只觉得有股莫名的暖意正从胸前散开,而模模煳煳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里有一道温雅含笑的少女声音,不由恍惚,只能愣愣的道:「你们,是谁?」 宋晚致看她精神头已经差不多了,怕吓着这位妇人,于是披风一闪,五指一捻,迅速的悄无声息的拔下那三根银针藏入袖子里,微笑道:「我们是过路的路人,大婶你别担心。」 她的话音刚落,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而伴随着那马蹄声而来的,还有狼的叫声。 小黑狗立马瑟瑟发抖起来。 王叔眼睛一眯,小夜却是眼睛一亮。 那妇人却突然脸色大变,挣扎着低吼道:「快!快走!他们来了!」 ------题外话------ 这回,宋晚致vs苏梦忱,阿吹很喜欢的两个名字,阿吹要当他们亲妈哦
第二章:跪地求饶 黑暗中马蹄声夹杂这狼叫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眨眼间就到小镇外。 小夜将小黑狗一放,「哎呀」一声:「我们的马车还在外面。」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妇人脸色惊惶的道:「回来!不要!他们会吃人!」 宋晚致伸出手在她的手上轻轻一压:「大婶不必担心。那马车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丢不得。」 说完也站了起来,然后和王叔一起往外面走去。 那妇人挣扎着想要阻拦,脸上全是焦急之色,可是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 小夜到了外面,却见百来人的队伍,穿着脏乱的裘衣,腰挎大刀,骑在马上,旁边跟着十来匹老狼,离他们的马车不过百米距离。 她眉毛一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靠在那马车旁,笑嘻嘻的看着前来的那百来人。 骑在马上的那些大汉带着浓烈的煞气,目光一瞟,却是首先看见了拉着马车的那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只有四只马蹄乌黑如墨,一看便是万中挑一的好马。 为首的刀疤汉子提了提手中的大刀,吆喝道:「去,先把那匹马给要了,再看看马车里有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身边的一个汉子便提马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还敢抢我们的东西?」小夜扬了扬头。 她说了这话,那些大汉才注意到她,将手中的火把举高些,只见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袭华贵的白狐裘,虽然遮着半张脸,但是杏眼灵动,容色惊人。 一时之间,不由眼色大亮,这村子被他们洗劫了许多次,这里面凡是有点姿色的姑娘全都被逼走了,哪里见过如此容色的小姑娘。 刀疤大汉立马道:「啧!先将这小美人绑了,今晚剥的干干净净尝尝鲜!」 小夜一听这话,顿时眼底滑过一丝冷光,正待出手,却听身后传来宋晚致的声音:「小夜。」 小夜按捺住怒气,回头喊了一声:「姐姐,这些狗贼,之后我们该怎样杀?」 那些大汉听了这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胆子不小啊!你可知你爷爷我这刀下剐过多少人?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便是爷爷这些狼,也是吃人肉活下来的!若不想死,就乖乖过来!」 小夜冷哼一声:「你可知我们是谁?!」 那大汉再次大笑起来:「你们是谁?便是天王老子爷也不怕!在这个地方,方圆五十里,全是爷的地盘!谁也管不着!」 宋晚致从后面走来,顺手拿起放在马车上的一把伞,然后走到小夜身边。 宋晚致替小夜扫了扫额头上的雪,轻声道:「拿着这把伞去遮那位大婶去。」 小夜愤愤的看着那些大汉:「姐姐这些人渣活着干什么!」 宋晚致将头微微一抬,那边火把的熹微光亮透入,那些大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真是,衣如雪,人如玉。 刀疤大汉看得眼睛直跳,一瞬间,勐地从马上跳了下来,三步作两步上前,一把准备扛起她! 但是就在他出手的剎那,宋晚致的眼微微一抬,「刷」的一声,八十四骨的紫竹伞瞬间撑开,微微一转,碎雪一飞,而后,一缕薄薄的鲜血瞬间洒落雪地。 「砰」的一声,刀疤大汉的尸体瞬间倒地。 宋晚致将伞微微一抖,一滴鲜血沿着那伞檐落下,然后没入雪地。 伞上却再无半点血腥。 她将伞递到小夜手中,道:「快去,小心别冻了那位大婶。」 小夜这才接过伞,然后又狠狠的看了那群人一眼,道:「姐姐,给我留两个吧。」 宋晚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 小夜这才嘻嘻一笑,急忙拿了伞跑去。 小夜一走,宋晚致便站在那里,然后转头看向那些人,声音也含了一丝笑意:「你们,是下马受降,还是,等我出手?」 眼前的少女披着雪白的披风,整个人宛如从雪地里凝聚而成的,言笑晏晏,火光之下,简直不像是人间之人。但是偏偏她笑得如此温柔可亲,却在弹指间将他们的老大给杀了,这般本事,哪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有的?莫非,是雪妖?! 一想到此处,那些大汉都有些背部发凉,但是他们刀口上舔血久了,早就将命给豁了出去,当即目光一对,一人吼道:「上!杀!」 立即,百来人骑马涌来,旁边的老狼一声低吼,也勐地扑了过来。 王叔站在旁边,看见狼朝他奔来,一抬掌,「砰」的一声,兇悍的老狼立马一声呜咽,倒在了雪地里。 那些人看见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竟然能够一掌打死一只野狼,也是吓得直了眼。 王叔身形一闪,立马到了宋晚致身边,道:「您往后退,别让这些杂碎脏了您的手。」 宋晚致微笑道:「不碍事。」 说完抬起了手。 她手上戴着手套,这手套看着极薄,像是一层纱,但是用的却是赵国皇室的金蚕丝,刀枪不入。 那些人沖向他们,王叔抬起脚一踹,一匹马都直直的摔了出去,更别说人了。 其中一人瞅见空隙,提刀砍向宋晚致,宋晚致却仿佛浑然不觉,待那刀逼到眼前,这才伸出手,二指一弹,「叮」的一声,那刀便落到地上,而于此同时,却见宋晚致将披风一揭,而后「刷」的一挥,那白色的披风宛如昙花盛放, 而披风过去,只听到一声声悽厉的叫喊,那些人像是秋风中的干枣一般纷纷从马上摔落下来,而后,捧着脸「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太痛了! 眨眼之间,地上便滚做一团。 宋晚致将披风一收,系好了,这才抬起头来。 王叔看着这些人,问道:「小姐,这些人如何处置?」 宋晚致道:「欺辱百姓,此是大恶,死不足惜。留着他们也无甚用处……」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那些耳尖的一听,顿时便将头在地上磕得狠响:「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啊!」 宋晚致瞧了他们一眼,道:「不过,便是死,也要是村民们来,我们,只消做个旁观者就罢了。」 王叔点了点头:「小姐您说的是。」 但是里面却还有嘴硬的,扯着脖子吼道:「你可知我们是谁的人!竟然敢动我们!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宋晚致含笑看他:「现在,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们,在这里,我们说了算。你说,是也不是?」 那嘴硬的大吼道:「我们,我们是当朝丞相的人!你,找死!」
第三章:素雪沾花 「丞相」两个字落到两人耳朵里,却是连波澜都没有起一分。 宋晚致只是看着王叔,道:「烦劳王叔将他们穴道点了,剩下的,交给其他人来处置便是。」 「好的,小姐。」王叔点了点头。 宋晚致这才转身,抬脚轻轻的踩在雪地里,然后往那病了的妇人处行去。 小夜正在安慰那妇人:「大婶,不要担心,不过几个上不得台面的贼子罢了,这天下,还没有我们怕的人!」 那妇人却只是着急的看着前方,直到宋晚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小夜喊了一声。 宋晚致走过来蹲下,伸手搭上那妇人的脉,问道:「大婶,您觉得怎么样?」 妇人点了点头:「好多了。你们,你们快快离开我,我,我染了瘟疫,不要传给你。」 宋晚致微笑道:「大婶,你不是瘟疫。只是风寒上身而已。你们村子里的人呢?」 那妇人顿了顿,方才略略说来。 原来,刚才那伙人,是最近两年在这边塞起来的一股流寇,打家劫舍,杀人如麻,他们这村子里,每隔个三四月,总要被洗劫一次,洗劫不说,但凡有反抗的,一刀杀了,村子里凡是年轻的姑娘家,几乎都被糟蹋了。而最近,村子里竟然爆发了瘟疫,村子里的人全部病了大半,以前还能反抗些,但是现在,却哪里有办法,所以所有人便躲到了附近的山里。而她不仅无儿无女,又是村子里病得最重的那个,她想自己反正就只剩下这半条命了,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于是便在这里给村子里的人守着,只要等这些人一走,便给大家放信。 宋晚致这才点了点头:「大婶,现在没事了,你让村子里的人都下来吧。」 那妇人问道:「真没事了?」 小夜笑嘻嘻的道:「有我姐姐在,能有什么事?!」 宋晚致微笑斥道:「你这丫头!」 那妇人从那草堆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又坐着掏出火摺子,将那竹筒状的东西点燃,「咻」的一声冲上天空,绽开一阵亮光。 夜色慢慢的被拨开,雪也停了,一线阳光透露出来,而这个时候,躲在山里面的村民也紧跟着下了山,当他们看到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一个个大汉,然后又看到站在那里的三个人的时候,全部都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那妇人将出来将事情略略说了下,众人自然对宋晚致三人感激不尽,小夜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啦。小事一桩。」 宋晚致却是没有多余的话,目光一扫,便看见那些互相搀扶的人中,一个个的人脸色发黑,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起了红红的疹子,她上前一步,抬起手就往其中一人手腕上搭去,那村民急忙将自己的手一缩,吶吶的道:「小姐,我,我脏。」 眼前的少女像是冰雪凑成的人,他现在全身脏乱,手上的疹子便是他看了也渗人,实在不愿意染了这个少女。 宋晚致只是微微一笑,柔声道:「大叔,不碍事的。我学过几年医术。」 一听宋晚致是大夫,那大叔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他们这个村子里没有大夫,平日里便是求医也要走上数十里到隔壁的村子里,但是那村子里的大夫听说他们染上了瘟疫,便是再也不敢来了。 长妤二指一搭,眼神一闪,然后收回了手,抬头一看,只看到上百双焦急热切的目光,于是便笑道:「大家放心,这状况之前我曾在赵国见过,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又道:「不知这里哪位是里正?」 这里正执掌整个村子的事情,一个老人走了出来,道:「我便是。」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里正,这次的瘟疫大约是由老鼠带来的,你们不要再吃任何被老鼠啃食过的东西,而且,要注意灭鼠。此处高山藏雪,我要到山上去给大家采点草药,剩下的事,便烦劳理正了。」 那理正感激的道:「真是多谢姑娘了!」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将小夜唤上,将王叔留了下来,便带着篮子和小夜一起上山。 其他的村民本来想帮忙,但是宋晚致却婉言谢绝:「大家可能不认识草药,现在大家还是先留下来照顾病人,可以先将热水烧起来,然后替病人擦身。我不过半日就回来。」 两个人快速的上山,脚踩在雪地上,簌簌的响。 小夜一边爬山一边问道:「姐姐,那些流寇是什么人?」 宋晚致道:「是陈国丞相的人。」 小夜一呆:「陈国丞相?那不是姐姐你的……爹吗?」 宋晚致笑笑:「是啊。」 小夜顿时不说话了,那陈国丞相有这样的手下,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回姐姐回去,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宋晚致却是将小夜一拉,道:「注意脚底,小心打滑。」 小夜点了点头。 两个人脚程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山上,山上白雪皑皑,在阳光的蒸腾下,闪烁着迫人的光。 宋晚致蹲下身,推开雪地,然后道:「我找一下甘草根,你四处帮我看看,这附近可有忍冬。」 小夜急忙点头去了。 宋晚致从怀里掏出小刀,然后沿着枯冷的枝桠往下,小心翼翼的侧下去,然后一挑。 还好这山上甘草很多,倒也不大费力,这些村民并无珍贵药材,现在要上深山寻找也是不易,只能用最寻常的甘草和忍冬代替。 这边,宋晚致将一大堆甘草根放入篮子里,突然听到小夜的声音传来:「姐姐!快来看!」 宋晚致提着篮子向她的声音走去,却见小夜跳在一棵树上,一边抱着一团从树上扒拉下来的忍冬藤,一边兴奋的指着悬崖边的一处。 长妤走近一看,才发现两边高山峭壁悬崖对开,而在那边的悬崖上,一棵巨大的梅花树从旁边长出来,枝桠交叠缠绕,只看到一片白雪皑皑般的美景,香气扑鼻,真是美不胜收。 也不知道到处都是冬雪,偏偏那处不留丝毫白雪是怎么回事,而且梅花盛开,迎着阳光,绚丽至极。 而宋晚致的目光却并没有再看那棵巨大的梅花树,而是看到了这边悬崖边上的两株野山参,看样子怕有几十年了,若是有这东西,倒是能够让他们好的快些。 宋晚致于是将篮子扔给小夜,然后一个人走向悬崖边,攀住一块石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两株野山参给采了。 她采了野山参,目光一转,却看见旁边石头下面一株野兰花快被雪压断了腰,但是仍有淡淡的香气扑过来,她心念一动,然后抬起手,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将那雪给擦开,轻轻笑道:「这回你可要好好活下去了。」 她说着脚尖一点,这才爬了上去。 小夜探出脑袋看着她,笑道:「姐姐你眼睛真好。」 宋晚致问道:「我们再看看。」 小夜正待说话,却突然听到「咻」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炸开,那声音正是那杨镇处。 宋晚致的目光一沉,道:「出事了。我们走。」 说完便拉着小夜急忙离开。 而在她们离开之后,对面的悬崖梅树上,一枝梅花枝桠微微一动,一截雪白麻衣从枝桠间流泻出来,而后,卧在梅花树上颀长的身影一转头,乌髮如墨瞬间泼开,如老梅铁枝渲染,睫羽在阳光下剔开一道流光。 他看着对面悬崖上那一株在山石下微微绽放的兰花,突然间,轻轻的,笑了。 ------题外话------ 男主出来鸟~一只腹黑的老狐狸~其实女主也腹黑~
第四章:谈笑解危情 宋晚致和小夜快速的下山,还在山道上,便看见村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部穿着红色的铠甲,小夜停了下来,问道:「姐姐,怎么办?」 这些红色铠甲,一看便是陈国的红铁军,虽然战斗力极其的强悍,但是杀人如麻,不管是本国的人还是他国的,死在他们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单独碰上他们,他们也未必怕了,但是现在围攻,他们现在赶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宋晚致劝慰道:「不必担心,他们暂时还不会动手。」 有王叔在那里,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会撑个大半天,更何况现在。 而那边的村子里,王叔正站在那里,红铁军的守卫正骑在马上,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枯瘦老人:「你敢拦我们,真是大胆啊。」 王叔却不说话只是站在他们面前,在他的身后,是被捆绑的狼狈如狗的那些流寇,而那些流寇旁边,却是义愤填膺的村民们。 「将他们放了!」那红色守卫一声厉喝。 王叔不说话,身后的村民却早就闹了起来:「放了他们?!这些人抢了我们的食物,害了我们的妻女,怎么可以放了他们?!」 「我们要杀了他们为我们的他们报仇!」 村民们越说越生气,想起自己的女儿和妻子,顿时红了眼睛,其中一个村民拿起锄头,然后朝着身边的一个流寇敲了下去,「砰」的一声,那个流寇就头部流血的倒在了地下。 这个动作无疑激怒了那些红铁军,为首的守卫目光一闪,然后抽出弓箭,而后,对着那个村民,「咻」的一声,那支箭瞬间飞了出去。 但是那支虎虎生威的却被王叔一抬刀就挡住了。 这些军队,还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吗?! 村民们便是没有任何的兵器,但是却瞬间挤了上来:「今天,就是你们将我们全部杀了,我们也绝不后退!」 红铁军看着这些村民宛如就看着一个个跳樑小丑!真是不知死活! 红铁军领头人一挥手:「杀!片甲不留!」 冷凝的声音一出,一把犹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平和响起:「杀手无寸铁之人,这便是红铁军的本事?」 众人立马随着声音看去,只见遍地琼瑶之中,少女一袭白色披风,提着一个篮子,戴着面纱,盈盈如一朵雪上花。 她的眼神如水,温柔清澈,却也不知深浅,但是在这杀气四溢的时候,那少女清浅而来,一句话,便将这漫野的杀气给沖刷的干干净净。 「你是谁?」领头人昂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宋晚致脚步不停,一边将手中篮子递给小夜,一边道:「小女是谁和大人是否杀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小女想说,若是大人动手了,小女也不免要为红铁军而哀嘆三分,一世英明全部毁在这里了。」 领头人冷哼一声:「我们红铁军杀敌无数,杀这些废物村民又算得了什么?」 宋晚致走上前,靠近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盈盈笑道:「小女曾经听红铁军的铁将军说过一句话,杀人,越强悍越有趣。红铁军,是陈国最为有名的两只军队之一,三年前抵抗宋军,以三千对阵两万强兵而大胜,一年前抵抗秦军,以一万对三万,也是大胜。红铁军以弱胜强,以少对多,扬名六国,但是现在,却以几百人之众,对战手无寸铁的百来个病弱村民,岂非威名从此消失殆尽?可悲可悲。」 那些红铁军顿时一噎。 他们向来以自己红铁军的威名而自傲,虽然行为张狂了些,但是还是极其维护。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宋晚致走到红铁军和王叔之间,这才停下脚步,然后转身看着那些红铁军,道:「不过,小女今日得见红铁军,感觉真是名不虚传。」 红铁军继续看着眼前这个清华少女。 宋晚致继续道:「虽然红铁军和黑云骑并称陈国的两大军队,但是小女认为,红铁军的实力应当远在黑云骑之上。」 「那是自然。」红铁军的领头人点了点头。 宋晚致又微笑道:「可是,小女却为大人们感到不平。明明大人们实力远在黑云骑之上,但是却偏偏屈居之下,不过是因为大人们不善于学那些黑云骑的伪善伎俩,在每次战争之后,都去慰问那些百姓罢了。」 那领头人冷哼一声。 宋晚致嘆息道:「可是,大人们,那些黑云骑实力在你们之下,但是就因为这样而压住你们,这样不是太不划算了?以小女之见,若是大人们稍微施捨一下,那么百姓们一定能够感受到大人们的万丈光辉,那些黑云骑如何能压住你们?」 领头人看了看宋晚致一眼,又看了一眼,问:「施捨一下?」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 领头人又问:「万丈光辉?」 宋晚致又点了点头:「是。」 领头人再问:「压住他们?」 宋晚致再次点了点头:「自然。」 领头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咳了一声:「那,要本大人如何施捨?」 宋晚致微微一笑:「那么,小女就要麻烦一下各位大人了。」 —— 一个时辰后。 小夜蹲在大锅前,帮宋晚致将洗好的甘草根和忍冬藤放入沸腾的水中,然后又瞅了瞅那些在村民屋前帮忙灭鼠的红铁军,看着一脸平静的宋晚致,道:「姐姐,现在就完了?」 宋晚致道:「能不用杀戮去阻止的事情,我们就可以不用杀戮。你看,现在不就很好?」 小夜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可是,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话解决。」 宋晚致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夜的头:「姐姐只希望你能在此刻好好的过你的生活,至于其他,以后你若是承担了,就不要推脱你的责任。」 小夜点了点头:「嗯。」 红铁军们挨家挨户的灭鼠,宋晚致将熬好的药汤舀入大碗中,由王叔和小夜帮着去端给村民,让他们先喝,接着又让人找了一个地方搭了一个大帐篷,将病人叫入里面,然后进行集体安置。 而做好这些,一转眼又到了晚上,所有人窝在那里,裹着一床破棉袄,看见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方才走出大帐篷。 ------题外话------ 好像阿吹的文刚开始都挺慢热滴~其实,这文架构比较大~
第五章:山中斗熊 宋晚致走出帐篷,冬夜里的风轻轻的吹来,带着些许的米粒雪粉纷纷扑来。 她走到篮子前,然后从里面拿出那只老山参,接着掏出小刀,然后将山参给洗干净了,切成小块,放入武火中,然后在火堆前坐了下来。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她将火减小了,变成文火慢慢的熬着。 她正在拨弄火,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回头的问:「小夜,没睡着吗?」 小夜裹着厚厚的袄子,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下,问道:「姐姐,你这是干嘛啊?」 宋晚致道:「我将那株野山参给炖了,明天加到病重的病人药里,这样好的快些。」 小夜道:「明儿再做便是。」 宋晚致笑道:「药性就要刚刚好,若是迟了半个时辰,那人参汤加入里面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哦。」小夜怏怏的应了声,然后歪了歪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放到宋晚致的腿间,蹭了蹭,睡着了。 宋晚致看着她沉睡的小脸,然后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来,又将她盖了盖,遮了小雪。 算着时辰,熬好的时候刚好是天亮,宋晚致将人参汤倒入药汤里,然后让小夜端给他们。 而宋晚致刚刚将这些弄好,那边角落里的一个村民却突然捂着肚子倒了下去,然后哎哟哎哟的痛叫起来。 宋晚致走了上去,然后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头,问:「你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旁边的妇人抹着眼泪道:「我见到他饿得很,回家看到家里的馒头还吃得,就给他带来了。我……」 宋晚致道:「你们不在,恐怕这村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老鼠给咬过,不能吃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动任何的食物,由我去看看再说。」 那妇人捉着宋晚致的袖子道:「那,我家的,我家的……」 宋晚致看着她着急的双眼,安慰道:「大姐不必担心,所幸吃的不多,吃下去多久?」 那大姐道:「才,不久。」 宋晚致立马手指一动,一根银针插入那汉子的后背,在那个大姐惊诧的眼神里,微微一拍。 「哇——」的一声,那大汉顿时将馒头吐了一地。 宋晚致轻声道:「吐出来就好了,待会儿喝点清水,也就没事了。」 那大姐自然又是感激。 安顿好这些病人之后,宋晚致便带着人去村子里转了一圈,但是搜寻了一翻,才发现剩下的食物只够大家吃上两天,其他的粮食几乎都被老鼠给啃过了。 大家收拾好东西,看着那些粮食面面相觑。 宋晚致看向那些红铁军,那红铁军领头人道:「养活这区区百来人,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不过,我们若是要回去运粮食,来回也要七天,这东西,撑的了七天?嗯?」 宋晚致笑道:「诸位大人只管前去便是。这七天,小女自有办法。」 红铁军的领头人看着宋晚致,若是其他的人手说这句话,他们肯定不屑,认为是异想天开,但是眼前这个少女站在那里,莫名的,就是一种吸引人的风采,叫人不得不相信。 虽然他在红铁军算不得大人物,但是也是见过红铁军大将军铁风骨的人,而这个小姑娘身上,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种凌驾其上的感觉。 「好,我就看看,你如何支撑七天。」那领头人笑了一下,然后带起队伍,翻身就上了马。 他离开之后,宋晚致便让人将剩下的一部分小米拿来熬粥,接着,宋晚致便将剩下身体没病的村民分成了三队,一队留下来照顾病人,熬药等人,另外两队人马一队去打猎,另外一队去山里面看一看,能不能挖出点山药来。 因为小夜跟了她大半年了,所以也略微懂点药理,所以她便将小夜和王叔留下来照顾他们,自己一个人随着村民上山。 她上山倒不是为了找吃的东西,而是为了找点草药,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只能尽快将他们治好离开。 宋晚致抬眼望一座座高山,这些高山深处肯定险峻奇绝,一般人根本上不去,但是便是山,也有风水之说,有些药材,便也有灵性一样,也会在那些阳光雨露好的地方生长。 宋晚致提着菜篮,里面挖了两棵山药,反正大家都是分散寻找,于是宋晚致便一个人走到山前,然后抓住一根藤蔓,一盪,借着这一盪之力攀上了那面的突起的悬崖石块,而后继续前行。 而这座山果然风水绝佳,沿着上前,一路上倒是看见了不少了药树,这些树木用刀切下树脂,也是上好的药物。 宋晚致又行了不久,忽而闻到一阵阵奇香,她心底一动,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那种药材,顿时快步疾走,转了几个弯,便看见荆棘丛中,一株碗大的奇花盛放如雪,她眼底有了喜色,刚刚抬脚,却突然间阴风阵阵,一个庞然大物瞬间扑了过来。 宋晚致身形一闪,那个庞然大物扑到了她身后一棵树上,只听到「咔嚓」一声,身后的那棵树木瞬间断成两半。 扑出来的庞然大物却是一只狗熊,双眼冒着杀气的瞅着宋晚致。 向来,有珍稀药物身边,一定有山中虫蛇守护,譬如百年人参旁边,便常常有蛇类,这也不过是相互依存,那珍稀药材有了灵性,自然也可以养着身边的虫蛇,所以有经验的採药人大多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宋晚致也万万没料到,眼前这株几百年的何首乌,竟然守着一只熊。 然而现在,这百年何首乌,宋晚致却是非得不可了。 她的脚步一动,那只狗熊就瞬间扑了上来! 那只狗熊站起来几乎有一个壮汉高,身形更是宋晚致的数倍,这般扑上去,简直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 那只狗熊瞬间将宋晚致给盖了个结结实实! 然而就在它快要抓住宋晚致的时候,眼前那缕白衣却忽而一闪,像是一缕烟一样悄悄的消散得一干二净。 宋晚致已经轻松的从狗熊身下退了出来,带着一丝笑意的瞅着它。 而狗熊显然被激怒了,它大吼一声,然后冒着嗜血气息,伸出利爪扑了过来。 它要将眼前的少女完全的撕裂! ------题外话------ 感觉像写武侠~额
第六章:风雪初见 动物的报復心本来就重,让宋晚致逃脱了它的利爪,让它极其的不安,于是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扑了过去。 宋晚致却是风雨不动,而那只狗熊张开前腿,呈合抱之势将宋晚致完全锁住。 眼看就要撕裂宋晚致的躯体,眼前的少女却微微一动,手一挥,手里的三根银针瞬间就插入熊掌。 狗熊痛的嗷呜一声,而后宋晚致纤细的身子一闪,便从它身下闪了出来,那只狗熊顿时扑进了。荆棘丛里,咕噜噜转了几个圈方才停住。 宋晚致看着被狗熊碾出的道路,笑盈盈的道:「倒是多谢狗熊兄替我开路了。」 说完提起篮子,然后在那狗熊辗开的一条道路上靠近那何首乌。 那狗熊见宋晚致利用它剔除荆棘来採药气的嗷呜大叫,想要冲上来,偏偏浑身上下都被刺痛,熊掌更是苦不堪言,只能在那边大怒的吼叫。 宋晚致走上前,又剔除了一点荆棘,方才走上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何首乌给拔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匹包着,放入篮子里,然后转了出去。 她从荆棘丛里转出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凉,伸手一摸,却是一片大雪花,抬起头来,稀稀疏疏,天上不知道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宋晚致本来想在这山中再找一下,因为有些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比如那何首乌。但是现在不得不放弃了。 雪顷刻间浩浩荡荡的袭来,密密麻麻的几乎连视野都给遮住了。 宋晚致心中一犹豫,因为这雪太大了,恐怕要滞留在这深山之中了。 然而她刚刚转过一处山林,陡然间视线一展,却见深山平野之间,一畦绿色的萝蔔苗青青翠翠的顶着晶莹的雪,而那片萝蔔田前,却独立着一间小屋,外面还挂了一串玉米。 此处竟然还有人家? 宋晚致看着那小屋,然后走了上去,干净的木门,微微有了些陈旧的气息,但是干净,闭着。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但是并没有动静,大概是这间屋子里的人并不在。 她不好贸然进屋,但是她刚刚后退一步,门却突然间「吱」的一声打开了,而后,宋晚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就「咻」的一声扑了过来,然后往宋晚致的怀里一跳。 宋晚致低头一看,却见那团小东西竟然是只美丽的白狐狸,但是看不清楚是什么品种,一双绿眼睛水汪汪的,在宋晚致的怀里缩成一团,像是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小圆球,玉雪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摸摸。 但是在跳进宋晚致怀里的时候,那只小狐狸绿汪汪的眼睛似乎一愣,接着便「刷」的一下将自己伞一样尾巴给亮了出来。 宋晚致这才发现,小狐狸的脚上有一个小口子正在流血。 这是蛇咬的。 宋晚致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 说完抱着它进入屋内,进去之后却微微一愣,只见屋子里一个大蛇的尸体,足足有小孩大腿粗细,一张嘴都可以吞下这只小狐狸。 宋晚致笑道:「你倒是厉害。」 小狐狸「刷」的一下摇了摇自己的尾巴。 宋晚致又呆了呆,倒是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如此的通人性。 她抱着小狐狸坐下,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小药瓶给它上好药,用自己的手帕包扎了。 那小狐狸似乎知道宋晚致在救治它,懒洋洋的动也不动,只是睁着眼睛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宋晚致。 宋晚致将小狐狸的小腿包扎起来,然后才站起来打量着这个屋子,简简单单的四个小房间,一览无余,厨房在右,其余三间只有其中一间有张竹床,床上只有一床薄被,也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如何在这样的严寒中如此清贫的生活的。 宋晚致正在四处打量,突然间觉得脚下被一扯,她低头一看,却见那只小狐狸轻轻的咬着她的裙子。 「怎么了?」宋晚致笑着问,然后蹲了下来。 小狐狸一滚,然后平躺在地上,动了动小短腿,发现小短腿没有办法挨着自己的肚皮,于是将自己的大尾巴一卷,接着往自己的光熘熘的肚子上一点,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瞧,瘪瘪的。 宋晚致顿时笑了出来:「饿了?」 「嗷嗷。」小狐狸轻轻的叫了一声。 宋晚致瞧着它这般可怜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轻声道:「你这么可爱,你家主人怎么捨得将你饿着呢?」 「嗷嗷。」 就是就是! 小狐狸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 宋晚致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将它抱起来:「好吧,我就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宋晚致进入那厨房,只见里面放着一些萝蔔青菜,余下便只有几个鸡蛋,她找了找,发现除了粮食并没有其他的食物,便道:「也没什么东西,我给泥煎蛋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狐狸到底吃不吃鸡蛋。 烧火,倒油,然后将鸡蛋放入,兹兹兹冒起了油,香气扑鼻而来,小狐狸「嗷嗷」低低叫着蹭了蹭她的脚。 「马上就好了。」 宋晚致笑着,然后迅速切好葱花,轻轻一洒,然后用铲子铲入盘子里,放到地上。 小狐狸顿时沖了上来,然后叼起鸡蛋饼,烫的龇牙咧嘴。 「慢点儿。」宋晚致笑着。 小狐狸还是捨不得放嘴,用爪子按住,又烫得缩起了脚,最后一狠心死死的抱住,接着放嘴大吃起来。 宋晚致看着它吃的这样急,道:「你那主人,是多久没给你吃东西了?」 嗷。 他懒。 小狐狸吃完,自觉跳到旁边搁着的一件雪白皮毛上,擦干净自己的爪子,然后「嗖」的一下,又跳入宋晚致的怀里,然后将大尾巴往自己小小的身上一盖,睡着了。 这小傢伙。 宋晚致笑笑,然后又抱着它走了几步,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她坐下,低头看了那只小小的狐狸一眼,心中暗想,这般小的小狐狸,也不知道刚出生几个月。 她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间门「吱呀」一声,风瞬间涌了进来。 风吹雪飞,仿佛是漫野梅花花瓣瞬间袭来,在那狂雪之中,一个人站在了门口。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邂逅,深山清贫,漫天风雪,不过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题外话------ 男女主最平常的一次相遇~
第七章:厨娘和农夫 雪纷飞。 那人站在门口,脚上还穿着木屐,沾了一点雪,穿着一件宽敞的麻衣,未束的发随着风从斗篷里随风而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右手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 他身形颀长,立在那里,不染人间烟火。 宋晚致微微一愣,却没料到此间的主人回来了,而恍然间看到自己一个陌生女子在这里,定然是诧然的,于是她站了起来,含笑道:「对不起,我误到贵地,只是想躲一下雪,若是有打扰,小女立马便离开。」 而苏梦忱站在那里,宋晚致虽然看不见他,但是他却能将眼前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风雪中,她衣袖翩飞,雪花扑来,寒气虽然盛,但是却依然仿佛一朵亭亭盛开的莲,乌髮用一根藕色丝带松松绑在后面,随风微微一盪,嘴角含笑,清姿决然, 「无事。」他声音微低,仿佛七弦琴上淙淙拨动,声音极年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他顺手将锄头放到屋子旁边,然后转身将门推上,道:「寒舍简陋,姑娘不介意请随意。」 他说完将自己的斗篷一摘,然后挂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下,宋晚致便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张十分平常的脸,放入人群中绝对是最不扎眼的那一种,宋晚致这十多年来,不知道见过多少名士风流,皇宫贵族,甚至很多都位列青云榜才俊的前面,但是眼前这位普普通通的男子,却意外的让她觉得合眼缘。 是的,合眼缘。 绝对的包容下,永恆平静和风云不动的安然,无法撼动的宠辱不惊。 苏梦忱上前一步,那只小狐狸顿时从宋晚致的怀里闪了出来,但是看了苏梦忱一眼,翻了一个身,将自己鼓鼓的小肚子露出来,接着「嗖」的一声,一下子跳到了苏梦忱的肩膀,然后不停的摇着大尾巴。 苏梦忱不动声色的一挥袖子,小狐狸瞬间便一滚,然后乖乖的顺着袖子滚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幽怨的看着他。 嗷嗷,不抱我,画圈圈,画圈圈。 苏梦忱扫了一眼厨房,道:「多谢姑娘替我照顾这个小傢伙了。」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未经允许便动东西,倒是多有打扰。」 苏梦忱摇了摇头:「一个人在山中待久了,惯了,倒是请姑娘不要介意。」 宋晚致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锄头,还沾着一点泥和雪,于是,便问:「公子是农夫?」 「……是。」苏梦忱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山中良久,种田为生,岂非就是农夫? 他的眼睛扫过宋晚致放到墙角的篮子,里面放乐两根山药,还有用帕子包裹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于是他眼底忽而一闪,含笑问道:「姑娘是厨娘?」 「……是。」宋晚致点了点头。 这些天一直煮饭寻菜,照顾他人,岂非就是厨娘? 说了这句话,两人一时俱都沉默下来。 苏梦忱看了看天色,然后走入后房,接着舀了点清水,又从罐子里倒了点小米,放入水中,洗起米来,他转头,看向宋晚致,问道:「今晚,熬点热粥可好?」 宋晚致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她看着他站在那里,做着一般男子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人有言「君子远庖厨」,但是想起此人在山中岁月孤身如此渡过,却依然是这种安然平和的心境,却觉得这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应该套在他的身上。 宋晚致走上前去,询问:「可需要我帮什么忙?」 苏梦忱道:「待会儿煮萝蔔如何?」 宋晚致点了点头。 她见到他在那里,接着便去将萝蔔拿来洗了,两个人都默默干着自己的事。 一个将小米煮进锅里,一个将萝蔔切成小片,无声,却又意外的融洽。 而小半个时辰后,东西便做好了。 端上桌子,苏梦忱用竹碗舀了一碗稠粥,递给宋晚致:「山中并无碗,便用这个代替了。」 宋晚致接了,道了声谢字,她低头,喝了一口,滚烫,但是意外的香浓。 这世间珍馐百味,仿佛都比不过此刻手里一碗白粥。 宋晚致刚刚想说话,却见那只小狐狸跳上桌子,然后坐在那里,小短腿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 宋晚致看了看自己的粥,问:「你想吃?」 小狐狸的眼睛立马亮了,张开嘴,哈喇子就流出来了。 它家主子绝世武功用来熬一碗粥,那可是皇帝老儿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它都没吃过呢,嗷呜。 宋晚致轻轻一笑,苏梦忱的目光看来,一盏灯火之下,少女容颜如玉,轻轻一笑,清丽而又明媚。 她侧过头,将自己的碗放到了小狐狸面前。 在她侧过头的时候,她修长的脖颈仿佛天鹅的脖子一样,玉一般的光泽,然而又像是玫瑰膏子一般,轻轻一刮,就可以刮出脂玉来。 他的眼底幽光一闪。 只是宋晚致没有看到,如果她看到了,她就一定知道,一个简单的农夫,是绝对没有那样犹如实质的眼神的,而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眼神。 小狐狸双眼冒光的看着那一碗粥,而后欢唿的一下子蹦到了竹碗前,接着两只小短腿刚刚搭在上面,准备低头吃,却被一只手指轻轻的点住。 动,使劲的动,咦,怎么吃不到? 咕噜噜的抬起自己的眼睛,只见自家的主子淡淡的看着它。 「多了。」苏梦忱开口。 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最后转头看了看宋晚致,却见这位美丽姑娘一点都没有向自己求情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主子绝对说一不二,于是「嗷呜」一声,委屈的缩到角落里,恹恹的趴在那里,将自己的大尾巴一摇,盖住自己的眼睛,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晚致忍不住道:「这只小狐狸倒是可爱。」 苏梦忱道:「不过有点灵性。」 宋晚致又问:「可有名字?」 苏梦忱看着她搁在桌子上纤细雪白的手指,不由想起那日悬崖下那朵娇嫩的兰花来,垂下眼眸,道:「有。」 宋晚致转头看他:「什么?」 苏梦忱顿了一下,看了看窗外,道:「小白。」
第八章:深山夜雪暖人心 听了苏梦忱的话,宋晚致又瞅了一眼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狐狸糰子一眼,点了点头:「好名字。」 好名字?! 小狐狸顿时将自己的眼睛从大尾巴下露出来,哼唧一声表示不满。 这还算好名字?!爷活了几百年怎么还是「小」?还是小白?! 宋晚致又问:「这只小狐狸哪里来的?」 苏梦忱道:「山里面捡来的。」 宋晚致笑笑:「很可爱。」 她看着小白,眼神专注,清澈宛如稚女,整个人笼在灯火里,像是要化为一阵烟雾。 窗外的风雪忽骤,急急掠来,寂静里只听到满世的雪花飘落的声响,簌簌的。 而此时,门突然「吱」的一声被冷风吹开,漫天大雪滚滚袭来,宋晚致的衣服被吹得一卷,而后,却突然觉得冷风一静,衣袖从脸上滑落,却见男子挡在她面前,然后走到那门前,将门关上,然后用旁边的木桿撑住。 宋晚致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份暖意。 苏梦忱转身,道:「时间不久了,姑娘先休息,明日想来雪就停了,那时在下再送姑娘下山,如何?」 宋晚致也不推辞,微微点头,刚想说话,却见男子转身进入后房,然后将火炉搬入那间有床的房间,道:「晚上冷。」 宋晚致含笑道:「多谢。」 苏梦忱淡淡点了点头,便走出去,出去的时候轻轻的将竹帘放下,无声的退去。 宋晚致听到他的脚步声,似乎又到了椅子旁坐下。 宋晚致转头打量着这张竹床,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在这山上生活这么久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隐约觉得他身上有种让她说不出的感觉,以为这人未必是农夫,或许只是偶然间到了山间的,但是刚才的时候那般熟练的煮饭,又岂是三两天可以学会的?而刚才在灯下,她看到他的手指,虽然修长如青竹一般,但是手上确实有一层薄茧,并非拿兵器所致,而是常年劳作而留下的。 宋晚致一再确认,方才觉得这人或许是真的农夫,或许家族常年再次隐居,过得是採菊东南下般的悠闲生活,不和俗世之人来往,方才有这般的气韵罢了。 宋晚致躺在青竹床上,只闻到淡淡的寒香,仿佛雨中青竹一般的气息,深远而静谧。 有一种安然的情绪猝然升起。 宋晚致闭上眼,仿佛梦里也带了寒潭冷香,深入骨子里。 等到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宋晚致掀开帘子,便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小粥。 门开着。 外面银装素裹,雾气丛生,她走出屋外,却见旁边的墙上架了一个木梯,她又向外走了几步,抬起头来,却看见男子站在屋顶上,正在将堆积的雪一点点的推下来。 大概是昨夜雪大,这般堆积,害怕小屋子不堪负重。 苏梦忱见了她,道:「粥熬好了,应该差不多,凉了便不好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公子你也下来吃吧。」 苏梦忱看了看她。 这是什么感觉呢?有人在叫他吃饭,过去的人生,是否有过这样的场景? 暖暖的小粥进入味蕾,仿佛每分每寸都是温暖,暖的叫人忘却了所有的寒冷。 宋晚致捧着碗,吃了两大碗方才停下来,只觉得口齿留香,说不出的好滋味。 吃了饭,苏梦忱便收拾着将宋晚致带下山去,虽然大雪封路,但是苏梦忱却仍然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找到了一条小道,小白跟在后面,和雪是一样的颜色,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条崎岖的小道,苏梦忱将手里的旧伞一递,道:「姑娘抓着这把伞就好。」 宋晚致看着那伞柄,还有他握住的那头,微微垂下眼眸,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 其实她不需要,这崎岖山路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在看着那把旧伞的瞬间,那粗糙甚至有裂纹的伞柄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而后,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男子在前面走着,没走几步都要停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带下去,他走得很慢,但是却极稳,声音平和醇厚,一路小心提醒。 行了大半日,终于走出这险峻高山。 看着眼前不再崎岖的大道,苏梦忱道:「在下就将姑娘送到这儿吧,这里离杨镇也没多远了。」 他说着,将提着的篮子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接了,似乎还能感受到篮子上他留下的温度:「谢谢。」 苏梦忱摇了摇头。 宋晚致迈出一个脚步,然后又顿了顿,转头看他:「小女冒昧问一个问题,可不可以?」 「姑娘请说。」苏梦忱开口。 宋晚致微笑:「敢问公子名姓?」 苏梦忱微微一顿,继而开口:「……若是姑娘不介意,叫我,孟沉即可。孔孟的孟,沉香的沉。」 宋晚致轻轻念了「孟沉」二字,又缓缓笑道:「我,晚致。夜晚的晚,致和的致。」 苏梦忱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旧伞递了过去:「晚致姑娘,这把伞你用着吧,前路恐有风雪,还望珍重。」 「那,你呢?」宋晚致记得他屋里只有一把伞。 苏梦忱道:「这把伞不过我平日自己做的,倒还结实,再做一把便是。」 宋晚致看着那把伞,还有他握在伞上的手,一笑,便也伸手接了。 微微粗糙的伞柄,然而却是厚重的。 「有缘再见。孟公子保重。」宋晚致道。 但是大概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有缘,再见。」苏梦忱笑了笑。 宋晚致接了伞,又看了他一眼,方才转身,踩入雪地里,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看着少女逐渐远离的身影,最后在雪地里只落一个模煳的影子。 他抬手,想起刚才将篮子递给她时擦过她的指尖。 「嗷嗷。」小狐狸跳到了他的肩上,看着宋晚致消失的地方。 苏梦忱呢喃:「你也捨不得她?」 小白哼唧一声。 明明是你,别装了,主子,你春心萌动了。 苏梦忱眼底一线幽光。 「三年了,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题外话------ 老狐狸和小狐狸~ 要出山了~
第九章:爷在这里 宋晚致刚刚到达村口,在人群中的小夜便急忙奔了过来:「姐姐!」 宋晚致看着她着急的双眼,抓过她的手,道:「我没事。」 「姐姐你去哪儿了?」 宋晚致道:「我去採药了,山上雪大,留了一宿。现在已经没事了。其余的村民可有事?」 小夜摇了摇头:「他们走得不远,山上平稳,在大雪封山之前就回来了,就只一个你没回来。可急死人了。」 宋晚致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我哪里会有事?」 小夜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自然知道宋晚致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厉害的姐姐,怎么可能有事呢? 王叔站在人群里,对着宋晚致笑,宋晚致也微微点头,而后,村民们也走上前关心慰问,宋晚致一一回应了,然后就随着人群去看那些病了的村民。 经过这几日,这鼠疫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所幸冬季寒冷,病也没法更好的扩散,如此才省了一大堆的功夫。而村民的病也不再加重,开始慢慢的减轻。 宋晚致知道再慢慢的调养,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村民们此次上山,虽然遇到了大风雪,但是收穫颇丰,宋晚致看了看,有山药,有红薯,甚至还有野菜。 七天,大家勉强一点,大概也就可以了。 大家将剩下的小米分成七份,然后和山药和红薯一起煮,热滚滚的每日两顿。 而七天之后,红铁军果然带着粮食前来,而此时村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宋晚致见时间差不多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红铁军的领头人看着宋晚致,眼底有了欣赏的光芒,他一向看不起女人,认为女人除了拿身体去诱惑男人外,好像就没有用处了。 宋晚致微微一笑:「不敢。」 红铁军看着她笑了笑:「我李贺最是钦佩英雄,虽然你算不得英雄,但是勉强够得上女英雄的尾巴,和我那铁将军的爱女倒是有几分相似。从今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在我李贺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一定帮忙。」 他们都是糙汉子,敬佩和厌恶都写在脸上,宋晚致眼底滑过一道光芒:「那,是小女之幸。」 旁边的小夜却听得心中冷哼一声,她的姐姐是什么人,如果真说出来那红铁军的那什么将军恐怕也要恭恭敬敬。 宋晚致说完,便叫王叔备些清水,然后准备上路。 村民听了宋晚致要离开,都不舍起来,宋晚致再三说明回家见久别的父亲,里正才道:「既然姑娘是要回家,我们也不好多做阻拦。只是姑娘若是有机会,定要回来,让我们好好的感谢感谢您。」 宋晚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王叔备好清水,里正已经带着村民沿路相送,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枝梅花递给宋晚致,傻傻的道:「大姐姐,我以后要像你这样厉害。」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头:「嗯,你以后一定会比我还厉害的。」 小夜也笑了,从自己的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把小小的不过中指长的小匕首来,笑嘻嘻道:「拿着这把匕首,以后到了梁国,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吃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啦。」 小丫头捧着那匕首左看看又看看,使劲的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宋晚致一行人离开,村民们一送再送,直到他们彻底的消失在大路的尽头,村民们依然遥遥相望。 而宋晚致的马车却一路北上。 渐渐的脱离偏僻的边塞,陈国富饶的城池便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人们眼前,他们行了七天,带的干粮都吃的差不多了,小夜的嘴里早就淡出鸟了,好不容易来到一座大城池,还没到主街上,小夜的鼻子已经勐吸了起来:「啊!姐姐,卤猪蹄!糯米丸子!曹婆酥饼!玫瑰膏!炸酱面!」 宋晚致笑道:「你这个贪吃的小猴子。」 小夜「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一捞马车的帘子,往外面一窜,只有声音传来:「姐姐,我等不及了,我先去吃东西!」 小夜一边走一边吃,嘴里叼着一个,喉咙堵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眼睛望着一个,卖东西大叔看着她,问:「小姑娘,你吃的完吗?」 小夜「咕噜」一声将一个糯米丸子给吞下去,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吃得完,吃得完!大叔你快点将凤爪给我包起来吧,我饿坏了!」 大叔看着她粉嫩可爱的脸,心里欢喜,又多给她拿了一个,道:「慢慢吃啊,小心别噎着了。」 「我知道啦,谢谢大叔!」小夜抓过一个就塞到嘴里,唿啦一声就跑远了。 小夜在街上闲逛了许久,直到吃的小肚子都涨圆了,方才给宋晚致带了一点东西找到他们留宿的客栈。 小夜推开门,宋晚致正在灯下坐着,手里拿着那把旧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姐姐!」小夜走过去,宋晚致方才抬起头来看她。 小夜先抓起茶壶喝了一口,方才道:「姐姐,这是我给你带的东西。」 说完便将那些东西放到了旁边的玫瑰椅上。 宋晚致看着她吃得满是油光的嘴,从怀里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嘴,瞧你吃得。」 小夜笑了一声,然后半蹲下来,宋晚致拿着帕子给她轻轻的擦了起来。 「姐姐你真好。」小夜嘴甜。 宋晚致嘆气道:「你最近有些内火,少吃些肉,多吃点豆腐。」 小夜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应道:「好。姐姐,我不吃肉就好啦。你这么瘦,可要多吃点肉。」 说完就去拿玫瑰椅上的东西,只是这一拿,却摸了个满手空:「咦!我的凤爪呢?!我的卤凤爪!」 宋晚致侧头一看,才发现小夜放在那里的东西,转眼间就只剩下空壳了。 小夜立马瞪大了双眼:「哪个不要脸的偷吃姑奶奶我的东西!」 她立马蹲下身去找,但是地面上哪里有什么东西。 宋晚致的目光一转,然后指了指玫瑰椅旁边搁着的一大堆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药材等物。 小夜顿时一跳,然后「噼山掌」就打了过去,但是她的掌还没到,一团雪白已经「刷」的从里面跳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影子,然后稳稳的落到旁边的花架上。 小白前两只脚捧着一只鸡爪,后两只脚跷了二郎腿靠在架子上,绿汪汪的眼睛一转,舔了舔凤爪,然后抬起了头,「嗷」了一声。 那样子,仿佛再说,爷在这里,众卿平身。 ------题外话------ 小白先跟来~苏相,额,其实这文大女主戏,男主么,慢慢来~
第十章:城门风波 小夜瞪着它,觉得眼前这小东西实在太可爱了,但是想到这小东西竟然偷吃自己留给自己姐姐的东西,便叉腰没了好脸色。 小白一脸傲娇的看着小夜。 爷吃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 小夜看着它这个样子,哼了一声:「瞧我抓住你,肯定敲你的小脑袋。」 说完一伸手,快如疾风,但是她快,那只小狐狸更快,根本看都看不见,瞬间便消失在眼前,而后,小小的嘴巴在半空中一吐,「扑」的一声,鸡爪子的骨头喷了小夜一脸。 「你!」小夜想扒光它的毛! 「嗷。」小白欢快的叫了一声,然后一落,便落到了宋晚致的椅子上,得意洋洋的看着小白。 小夜勐地一探手:「瞧姐姐我不好好整治你!」 小白对着它摇了摇雪白的大尾巴,然后「嗖」的一声,便跳到了宋晚致的怀里。 「从我姐姐怀里下来!」小夜哼道。 宋晚致笑了:「小夜,它和你闹着玩呢。」 说完一低头,握住小白的两只爪子将它抱了起来,微笑着问:「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小夜「咦」了一声:姐姐认识它? 小白将尾巴卷在它的手上蹭了蹭:我是来替我家主子打探道路的,哼哼。 宋晚致道:「孟公子不见了你该是多着急啊。」 小白内心默默画圈圈:着急?丫的他会着急?!天下第一阴险的苏相怎么可能着急?它被卖了他都不会着急。 宋晚致看着它默默垂眼的样子,以为它在担心,便摸摸它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暂时替你主人照顾你。以后专门找人将你送回去可好。」 小白将脑袋在宋晚致的指尖蹭了蹭:我要乖我要乖…… 小夜在旁边看着它这般狗腿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姐姐,这是哪里来的丑狐狸?听说狐狸的气味最难闻了。姐姐可不要被它熏着了。」 小白顿时炸毛:爷是简单的狐狸吗?!也可是神狐! 宋晚致知道小夜和这只小狐狸斗气,便也就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小白很干净。就是喜欢吃东西,小动物调皮,你也就担待些。」 宋晚致都这样说了,小夜也就点了点头:「我会和这只小狐狸好好相处的。」 宋晚致低头对着小白道:「小白你知道了吗?」 小白哼唧一声。 宋晚致又摸了摸它的毛。 —— 三个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夜,然后再次赶路。 现在已经开始进入陈国的腹地,大道十分的好行,而且加快脚程,一路上马车疾驰,不过十来天时间,就到了陈国的都城——昭都。 昭都伫立在平原里,早上的雾气还瀰漫着,城门口便开始排起了长长的想要进城的队伍。 宋晚致的心中暗想,这昭都何时如此严格盘查了? 小夜托着腮道:「姐姐,我们没有路引,怎么办?」 宋晚致笑了笑:「我们不需要路引。」 说完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因为先前的衣服脏了,还没来得及换,此刻的她穿了一件在杨镇的时候一个农妇给她的蓝色布裙,而小夜也依旧,王叔更是身着朴素,他们排队走到前面,守城的士兵连眼睛都不抬:「路引呢?」 宋晚致道:「这位官爷,我们并无路引。」 士兵的眼角瞥见她的粗布麻衣,冷哼一声:「没有路引?!没有路引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最近有人来昭都居心不轨吗?快滚快滚!」 小夜一听,从后面凑出脑袋:「你这人,知道我们是谁吗?!」 士兵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如同素月堆辉,但是眼睛又看见他们穿着那身旧衣,冷笑一声:「是谁?!瞧你们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低贱之人!一个种田的农女而已,凭着几分姿色就想去勾引达官贵人?哼!快滚快滚!」 小夜眼底一阵光芒闪过,然后脚一踹,「砰」的一声,那士兵就跪在了地上,后面排队的百姓都被吓了一大跳,而城门那边的士兵瞧见了异样,都纷纷聚了过来。 「你找死!」士兵怒吼一声。 小夜一脚踩在他的心口,手中的匕首一把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士兵顿时不敢再说一句话,他哪里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有此等本事? 小夜秀气的眉毛一扬,冷冷道:「废物!」 那边的士兵聚集来,看见这等情况,怒道:「竟然敢打守城士兵!来人,将他们给我乱棍打死!」 后面排队的人顿时「刷」的一下散开。 宋晚致站在那里,手一抖,一扬,一个令牌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慢。」 这些士兵一看,顿时止住了脚步:丞相府的令牌?! 宋晚致将令牌扔给他们,道:「我是宋丞相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嫡女,宋晚致。」 剩下的士兵顿时面面相觑,宋丞相是有女儿,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昭都第一美人宋秋心,和当朝的太子殿下有婚约,而其余的三个女儿也是名满昭都。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叫做宋晚致的。 但是,看着这个令牌,他们心中又想,万一这少女真的是宋丞相流落在外的女儿呢?那么他们该怎么办?而且,好像好像在这之前宋丞相确实有一个妻子的。 守城的小将对着旁边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而后,那个士兵顿时拿着令牌翻身上马,飞快的奔了。 —— 丞相府。 穿着盛装的妇人站在那里,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依然可以想像出她年轻时候的绝色容颜,但是现在,她那张雍容的面具开始龟裂,端在手里的茶竟然开始不稳,声音也带了一分失态的尖锐:「你说什么?!」 那士兵颤抖得又说了一次:「一位自称是宋丞相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嫡女在城门口,您看……」 旁边的嬷嬷看了自家的夫人一眼,然后对着那士兵说道:「这位官爷你先在门外等着,我们马上派人去。」 那士兵急忙奔了出去。 那士兵一离开,宋夫人顿时「砰」的一声,将茶碗摔在了地上:「没死!那个杂种竟然没死!他们不是杀了她吗?!怎么还活着!」 周嬷嬷道:「夫人,别担心。现在老爷不是还在宫里吗?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趁着这个时机,咱们将那个杂种给弄死了,难道丞相大人会因为一个死去的,没有感情的女儿和您翻脸吗?」 宋夫人双目赤红,咬着牙道:「当年荣子月便压在我头上,我好不容易熬到她死了,怎么可能让她的女儿出来抢走我女儿的一切!去,杀了她!杀了她!」 周嬷嬷点了点头,道:「是,夫人,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办。」 她说着转身出了门,然后对着管家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就随着那士兵来到城门口。 来到城门口,她一眼便看见了立在人群中的宋晚致,顿时心里一惊:真是好风华!好气韵!便是当年的荣子月也比不上! 而在她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抱着双手,虽然穿着不怎么样,但是竟然有一份贵气。 她心中杀气更甚。 小夜抱着双手靠在旁边,目光一转,便看见一个老妇人站在那里,顿时欢喜的道:「哎!人来了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老妇人已经三步两步走上前来,然后,昂起了头,冷笑着看着他们,道:「我家夫人说了,什么嫡女,连老子娘都死了千八百年了,还敢上前攀亲戚?就她那没见识的样,便是我们丞相府中最下等的丫头也比她好些。不过她想要进丞相府给我家夫人洗脚,倒是可以求着夫人试试。」
第十一章:跪着也要接回来 小夜一愣,王叔垂眸,士兵侧目,百姓嘲笑。 只有宋晚致安然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哎呀,原来是来乱攀亲戚的。」 「真不要脸,竟然连丞相大人的女儿也敢冒认!」 「哎,大概是家里没人了吧。瞧着也可怜,大家嘴上积点德。」 …… 身后百姓纷纷杂杂的声音传来,小夜顿时气得白了脸,将自己的袖子一撸:去死!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扑上去抽这个老妇一个耳光,宋晚致已经轻轻的开口:「嬷嬷。」 这句话说得清淡,周嬷嬷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暗想不过一个没见识的农女罢了,只是气韵出众点,到底还是惧怕的,于是,她冷冷的哼了声。 宋晚致笑了,当她笑得时候,众人才发现,那一笑时闪过的风华,简直炫目,但是也只是一瞬,宋晚致便恢復平日的样子,她笑道:「小女有话想要对宋夫人说。」 「说。」 宋晚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在这里等着宋夫人。若是想要我进丞相府,那么宋夫人,首先就需要为这里所有的百姓洗一下脚。」 「你!大胆!」周嬷嬷顿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竟然!竟然想要夫人给这些下贱的人洗脚?!简直可笑! 宋晚致微笑:「哦,忘了,还有嬷嬷,若是想要我进丞相府,那么,嬷嬷你就得需给我抬轿。相信嬷嬷一声也不知道为你家夫人抬了多少轿,现在也不差我一个。」 「你……」周嬷嬷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竟然,还有如此嚣张之人! 众人都像是吞了一个鸡蛋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说出的这些话,便是当朝公主也说不出,谁不知道宋夫人不但是丞相夫人,还是宋秋心的母亲,这位丞相之女,不仅拥有昭都第一美人之称,而且还有和当朝太子一拼的天赋血脉,便是连皇后见了宋夫人都要礼让三分,但是这少女竟然让宋夫人为他们洗脚,这,简直是对宋夫人的奇耻大辱! 周嬷嬷看着那像是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么嚣张话语的少女,然后抬起手来就朝着宋晚致扑了过去:「我先替我家夫人撕烂你的臭嘴!」 她虽然瞧着气急败坏,但是这么多年,爬到这个位置,她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侮辱的语言,她虽然怒极,但是早就在心底盘算,要趁着这个时机彻底的杀死这个少女! 手底的暗气提起来,像是一个无知的妇人,但是却是处处杀机! 但是就在她快要触摸到少女的衣服的时候,少女系在腰上的白色汗巾却突然无风自动,仅仅是一缕汗巾而已。 「砰」的一声,周嬷嬷的身体便瞬间倒退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自己突然间筋脉交错了? 到了现在,她也不会将自己发生的事和眼前那个看起来安静温柔的少女联繫起来。 她想要站起来再次去杀这个少女,但是却不知道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抽干了。 宋晚致微笑道:「嬷嬷还是先回去吧。」 黑白分明的眼,黑白分明的心。 周嬷嬷震了一震,只能咬牙,对着旁边的士兵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我走!」 那些看呆了的士兵方才如梦初醒,然后过来架起周嬷嬷,将她扶回丞相府。 看着离开了的周嬷嬷,小夜从后面站过来,冷冷的道:「狗仗人势。」 宋晚致笑了笑:「既然是狗,我们又为何要和一个狗置气呢?走吧,去马车上。」 「去马车上干什么?」 「睡觉,等人。」 等那位宋夫人来,然后,洗脚,抬轿。 —— 陈国皇宫。 一重重的帘幕后面,年迈的老皇帝不停的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丞相,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 宋淹道:「陛下一定会福寿安康。」 孝景帝苦笑道:「别安慰朕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自从当年和昭烈帝的那一站之后,朕就元气大伤,也害得子月殒命,她和你的女儿也不知所踪。这些年朕总是心中有愧。而现在,听说你找回了你的女儿?」 宋淹道:「是。已经派人去接了。」 孝景帝点了点头:「好好好,接回来就好。接回来就好好对待,就算不出色,但是也是子月的女儿。」 「是。陛下。」宋淹又低头,掩下了心中所思。 孝景帝的手一挥:「好了,你也在这呆了两天了,该回去看看了。剩下的事,我交给珩儿了。」 「是。太子殿年纪轻轻,已经极具陛下当年风采,一定会将陈国治理的好好的。那么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宋淹道。 「去吧。」孝景帝无力的摇了摇手。 宋淹走出殿外,旁边的太监走了上来,道:「丞相,殿下他们还在那边。」 宋淹摇了摇头:「殿下有能力。」 「是。」大太监低下头,眼底精光一闪,然后笑道,「丞相慢走。」 宋淹刚刚皇宫,旁边等着的青年就走上前来,然后附耳在宋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宋淹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道:「快!回府!」 丞相府内,宋夫人正看着坐在椅子上浑身没力气的周嬷嬷,道:「她竟然敢这样说!真是,真是气死我了!不行,我马上派杀手,今晚一定要动手!」 「动手什么?」一声威严的冷喝传来。 宋夫人浑身一震,看着怒气沖沖的宋淹走了进来,有些呆愣道:「老爷,你,你怎么回来了?」 宋淹上前一步,抬起手,对着那张依旧美丽的脸,然后「啪」的一声打了下去。 一层脂粉抖落下来。 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竟然为了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的女儿来打她! 她顿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好好好,你打我!枉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打我!」 宋淹冷冷的道:「打得就是你。现在,你给我到城门口,不论用什么方法,将她给我接回来!」 「我不!」宋夫人顿时大惊失色,要她去洗脚?她还要不要面子,他还要不要面子,她的女儿还要不要面子! 宋淹冷冷的看着她:「赵嫣华,我告诉你,便是跪,你也要跪着将她给我接回来!」
第十二章:宋小姐,请 正午的阳光灿烂。 这个时候,本来便是城门口畅通无比的时候,但是现在,却被挤的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看着那辆马车,那辆马车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没有人知道用的全是千年的金丝楠木,百年不腐,千年不朽。 而那匹马,虽然看起来精神,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看出,这是曾经踏过显昌河,渡过珈蓝关的千里神驹。 所有人能看到的,就是外面立在那里穿着褴褛衣服的老人。 那是王叔。 哎,看起来就是附近的种田人啊,怎么还不走,待会儿宋夫人来了,你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虽然大家在看热闹,但是内心里还是对他们抱着善意,快走吧。 但是马车里的少女依然一动不动,而小夜正坐在马车里,和小白大眼瞪小眼,因为她手里拿着一个煎饼果子,保存完好的最后一个,这小东西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来和她抢东西吃,她可不愿意将这美味扔给她。 但是,实在忍不住了! 小夜做了一个虚招,故意将果子扔到自己左手,引得小白纵身跳到左手来夺。 看着小白跳起的圆碌碌的身子,小夜心中一喜,她这招有个名头,用内力牵引,半路果子就会转回来。 但是就在她的右手快要接触到果子的时候,小白的尾巴却突然一卷,然后两只小腿借着她的左手手指一蹬,然后咕噜噜的跳到那边,尾巴一甩,将煎饼果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龇牙给她看。 想骗爷?再活个三百年吧!嗷嗷嗷! 「奸诈!」小夜暗暗骂了一声。 这小东西简直聪明的不像是动物!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突然间嘈杂起来,闭目养神的宋晚致轻轻的睁开眼睛,微笑道:「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守城士兵恭敬的声音:「夫人,您来了!」 守城的小将低头恭迎,但是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咦,怎么觉得丞相夫人的左脸有点肿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即使用厚厚的脂粉涂抹,但是依然还是有红肿的痕迹,赵嫣华昂着头,挺着胸,抿着唇,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只有先昂起了头,才能将别人压下去。 只是,她现在必须将这个小杂种领回去! 她咬了咬嘴唇,压住眼底的恨意,而后在人群的纷纷退散中,走到了宋晚致的马车前,高傲的道:「下来。」 马车内的人未曾说声,甚至连旁边站着的王叔都是佝偻着腰,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一个僕人也敢对她使脸色! 好!宋晚致现在她还动不得,这个老东西她还动不得了?! 赵嫣华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若是平日的她,是一定不屑于对眼前的一个她认为的僕人动手的。 她抬起了脚,对着王叔勐地踹过去! 王叔未退。 但是赵嫣华退了,她一退,便顿时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被身后的周嬷嬷扶住,但是也因为这一扶,她那股力量并未消解,之后,她便感受到自己腿部传来一股剧痛。 筋脉断了。 她顿时浑身冷汗的哆嗦,依然咬着牙愤恨的看着王叔:「贱奴!你竟敢伤我!」 小夜笑嘻嘻的掀起帘子:「宋夫人呀,大家看着可是你踢人的哦!哎呀,你多少岁了,踢比你老的老人也就罢了,也不怕失了身份,还假惺惺的假装受伤。」 赵嫣华看着眼前掀开帘子的那张脸,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有苦说不出。 王叔依然佝偻着身子。 赵嫣华努力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貌不惊人的老者恐怕不是简单人,于是忍着怒气,抓住周嬷嬷的手努力站直,然后道:「我已经承认你是丞相府的嫡女了,你叫宋晚致吧,和我回丞相府吧。」 小夜摸了摸自己的辫子:「丞相夫人,是那位嬷嬷没将话传到你耳朵里,还是你耳朵不好啊,我姐姐刚才的条件你没听清楚?」 赵嫣华顿时脸色一变。 刚才那个条件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赵嫣华僵硬着脸道:「我堂堂丞相府的夫人,怎么可能做如此下贱之事?」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然而此时,宋晚致走了下来,对着赵嫣华道:「夫人,此事下贱吗?」 「自然!」赵嫣华恨不得怒吼。 宋晚致道:「那么,是夫人你做事下贱?」 赵嫣华一愣,她做任何事都是高贵的,怎么可能下贱,顿时涨红了脸:「当然不。」 宋晚致笑道:「那么是为何下贱?」 赵嫣华怒道:「他们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说呢?!」 宋晚致微笑,声音却带了丝丝的冷意:「他们是什么人?陈国太宗皇帝说过,百姓,官之衣食父母也。夫人,你身上的锦绣华衣是何人所织?你杯中的琼浆玉露是何人所酿?你碗中的金颗玉粒是何人所种?百姓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睡。你贵门所学的忠君,奉孝,行德,自律,又哪里让你对你的衣食父母口出如此之言?」 赵嫣华顿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瞧着眼前这个看似不温不火的少女,心中暗想这些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给她的!竟然用到了她身上!以后,定会百倍奉还。 宋晚致看着她这个样子,掉转目光对着那些守城的士兵道:「诸位官爷,还请去为夫人打点热水来,天寒地冻,不要让各位衣食父母冻了脚。」 士兵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赵嫣华,赵嫣华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咬了咬牙:「去!」 守城的士兵飞奔也来不及的样子。 —— 替百姓洗完脚之后的赵嫣华恨不得将指甲盖扣入宋晚致主僕三人的肉里,但是却仍然咬紧牙关憋出一个笑来:「这回,你可满意了?」 宋晚致笑了笑:「夫人的形象一定会在百姓眼底更加光辉的。」 赵嫣华一口闷血堵在心口。 而丞相府的轿子已经到了城门口。 小夜跳下马车,看了看那抬轿子,有些不满的道:「哎,轿子有点脏哎。」 赵嫣华再次一口闷血,脏?!光可鑑人还脏?! 她忍着怒,然后擦了擦轿子:「这回可以了吧?」 小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求救似的看向赵嫣华,她现在内力还没恢復过来呢。 赵嫣华怒道:「去!」 她连脚都洗了! 周嬷嬷哭丧着脸,然后走到了一个轿夫的位置。 赵嫣华对着宋晚致皮笑肉不笑的道:「宋小姐,请。」
第十三章:秋心小姐 轿子晃晃荡盪前进。 昭都繁盛,一路上都是人声鼎沸,而城门口发生的事早就传入城内,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挤在两旁看着那辆轿子,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宋家的嫡女宋晚致回来了。 「宋家嫡女?那么秋心小姐如何?」 「她怎么能和秋心小姐相比?秋心小姐那可是文武全才,等过了年就要和太子订婚了。她不过一个乡野丫头而已。」 「什么乡野丫头,她母亲可是当年的荣子月荣将军!」 「是吗?当年荣将军风采逼人,真不知道她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 …… 絮絮的声音传入小夜的耳朵,她满不在乎的弯了弯嘴角,这宋秋心是什么人,她在赵国的时候也听过,在明珠榜内虽然可以到六国前三,但是无论她多么厉害,也比不过她的姐姐。 轿子一路穿过大街,走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丞相府的大门。 轿子一停下,那周嬷嬷就双腿颤抖的瘫倒在地,宋晚致从马车上下来,由旁边站着的李嬷嬷领着进入,而在屋子里的石阶上,立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宋晚致目光一垂,在那男子还没有激动的喊出声的时候就微微屈膝,然后喊了一声:「丞相大人。」 宋淹「女儿」两个字顿时就卡在了嘴巴里,但是想着这么多年没见,大概生疏,于是也就笑了一下,道:「晚致,你叫晚致吧?」 当年她被丢失在茫茫人海中的时候还没有名字,如今回来,他也才得知她的名字不久。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副慈父模样,点了点头:「是,我叫晚致。」 宋淹看着她,看着她身上荆钗布裙,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勉强点点头,道:「如今你回来就好了,走,先去屋子里休息休息。」 宋晚致点了点头,而宋淹刚想跟进去,突然间侍卫就急急走了进来,附耳在宋淹耳边说了句什么,宋淹立马脸色一变,然后转头看了进入内堂的少女一眼,然后进入对着她抱歉的道:「晚致,宫中有事。你,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宋晚致乖巧颔首:「好。」 宋淹这才匆匆走了。 小夜站在旁边,看着宋淹的背影,道:「姐姐,这便是你父亲吗?长得和你不一样哎。」 宋晚致笑笑:「大概我像我母亲多些。」 而宋晚致坐下不久,便有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对着宋晚致道:「小姐,老爷让我带你转转丞相府。」 宋晚致和小夜站了起来,然后跟着她走了过去。 这丞相府是五进五出的宅子,一个很大后花园,倒是齐整的很,在昭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无疑显示出了主人贵重的身份。 宋晚致随着那丫环转了转,那丫环一路介绍着丞相府的各位夫人小姐的住处,转过一处,突然闻到瑰丽的香气,即使站在外面,也能看到大片大片火红的玫瑰花。 小夜顿时道:「姐姐,那边好美,那是谁的院子?」 旁边的丫环道:「这是秋心小姐的院子。」 她说到「秋心小姐」四个字的时候,也不由带了崇拜的光。 这是一个敬仰强者的年代,只要你够强,哪怕是贩夫走卒也能得到万人的尊重,而宋秋心,肯定无疑是整个丞相府所有人心中的敬仰的「强者」。 小夜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看着那盛开的火红色的花,实在想不起有红色的花能在这样的寒冬里生存。 那丫环看出了小夜的疑惑,骄傲的解释道:「那是玫瑰花。秋心小姐最喜欢玫瑰,所以她的院子里常年栽种大量的玫瑰花。冬季寒冷,太子殿下特地从燕云山找了能够常年发热的火石,堆积在院子的周围,让院子里的温度冬季也能如春天般的温暖,并且派了昭都最好的花娘来施肥,才能在这个冬天开出几千朵玫瑰花。」 小夜摸了摸下巴,笑嘻嘻的道:「真是好玲珑的心思,姐姐,我回家也用温泉这样做好不好?」 旁边的丫环眼底不由闪出几分鄙夷,温泉?温泉在山野之中,哪里能够种出玫瑰花?而且这世间玫瑰济极难寻找,听说这些玫瑰可是从梁国帝女后院挖出来的。那梁国帝女出生时霞光满天,最是骄傲,是太子殿下托人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大概是从穷乡僻野中出来的没见识的丫头,才会认为这些玫瑰花和田里的黄菜花一般的好找。 而小夜却丝毫没有注意丫环那鄙夷的目光,对着宋晚致道:「姐姐,我们之后向她院子里借一些花来装点好不好?」 宋晚致还未答,那边丫环立马阻止道:「不行!」 小夜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行?我只是借几株,如果要还,我还是可以的。」 丫环心里冷笑:还?你们还得起吗?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是还是解释道:「因为,秋心小姐十分爱护她的花,是一分一毫也不肯外借的。」 小夜嘆息道:「哎,听你这么说,那位秋心小姐真的好小气啊。」 丫环顿时一噎,急忙想要反驳,但是还没开口,那边小夜又笑嘻嘻的道:「我不借,我看看好不好?」 话音一落,便想要往院子里跑去,但是刚刚一跑,丫环便惊慌失措的抓住小夜:「不可!」 小夜无奈的停下脚步:「这又怎么了?」 丫环道:「秋心小姐不喜欢旁人进入她的院子。而且,秋心小姐十分的爱洁,屋子里面全部用玉石铺地,可谓光可鑑人,便是染上一丝尘埃也看的清清楚楚,而你们……」 她说着,目光从上到下看了一下,撇了撇嘴。 因为赶路,两人穿着的布鞋上面甚至还有泥土。 小夜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下次见到秋心小姐的时候我要问一问她,她难道是光着脚在屋子里走得吗?否则怎么能不染尘埃呢?」 不穿鞋那可是极不规矩的! 丫环顿时又想反驳,但是她还没说完,小夜又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算啦算啦,这位秋心小姐我才不关心呢,在这儿逗留更久了,我们还是到我姐姐的屋子里去看看吧。」 丫环忍了忍,一张脸忍得从红到白,最后终于恢復了一贯表情,但是话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冷漠:「请。」 她说着快步行在前面,宋晚致转头含笑看了小夜一眼,抬起手轻轻理了理她额角的一丝髮:「逗这个丫环就这么好玩?」 小夜笑嘻嘻的道:「你看看她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刚才姐姐你瞧见她的脸色没?简直像是我吃的七彩糖葫芦。玫瑰?谁稀罕?若是那位秋心小姐惹了我,我非得将她这些心爱的玫瑰毁得个干干净净不可。」 宋晚致牵过她的手,笑道:「现在要适可而止。」 小夜嘟了嘟嘴:「那么什么时候才能不适可而止?」 宋晚致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整个皇室她都未曾放在眼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丞相府,一个宋秋心呢? 宋晚致拉着小夜的手跟在那丫头后面,转过一座小桥,迎面而来却是杆杆翠竹,冬日里依旧傲骨,看着便顿生一种凛然之气。 宋晚致知道,这,大概就是当年那位荣子月的院子了。 果然,那丫头不咸不淡的道:「你们到了,这是以前前夫人的屋子,现在由侯爷吩咐,就给你们住了。好了,小姐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 说完也不等宋晚致吩咐,转身就走了。 小夜眼睛一眯,然后一抬脚,顿时将脚下的一粒石头踢了过去。 「咻」的一声,那粒微不可见的石子正好击在那丫环的膝弯处。 正走得飞快的丫环顿时「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她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方才艰难的挣扎起来,左右看看,又没发现什么异样,回头看宋晚致他们,却发现宋晚致和小夜已经转身进入院子了。 她虽然疼得紧,但是也对着两个乡下丫头没好脸色,她们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她只能一瘸一拐的走了。 撞霉运了! —— 「夫人,夫人,你要忍住气啊。」周嬷嬷看着脸色发青的赵嫣华。 赵嫣华一遍又一遍的洗着自己的手,想到自己这双手竟然去洗过那些下贱之人的脚,她便顿时怒火往上沖!那么骯脏的脚,烂泥,烂疮,甚至还有跳蚤! 「忍?!你叫我如何忍?!我现在恨不得将宋晚致那个丫头千刀万剐!这些事,便是当今皇上也没有办法让我做!」 可是宋晚致偏偏让她做了。 周嬷嬷道:「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罢了,现在不过靠老爷撑着。老爷也不过是因为愧疚?难道老爷会因为她而大动干戈。夫人,刚才已经得到消息,老爷已经出去了,我们要好好的部署,至少要让她这些天吃些暗亏。现在她到了丞相府,您说到底还是主母,入了丞相府便有丞相府的规矩,她还能翻出天去?以后的入学,狩猎,这么多机会,害怕不好好整治那个野丫头?而且,秋心小姐马上要回来,回来,您就好了。」 赵嫣华听着「秋心」二字,慢慢的冷静下来,咬牙道:「对,我要等秋心。秋心回来,我的女儿们回来,她便蹦跶不了了。」 ------题外话------ 小夜是脑残粉
第十四章:归家 宋晚致和小夜携手进入院子,触目幽凉,设置简洁大气,堂内两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一顶香炉,旁边插着老梅的枝干,并无花朵,但是愈发显得遒劲。 宋晚致觉得此处不错,于是就和小夜一起出去,和王叔一起将马车内的零零种种的东西给搬进屋子里。 三个人刚刚将东西摆好,那边赵嫣华便派了几个丫鬟婆子来,大概现在这位被羞辱了的丞相夫人现在还没有脸见人。 小夜眼睛眨了眨,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丫环和一脸刻薄相的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捉弄的光。 宋晚致看着小夜,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省着点玩。 拍完肩膀便转身进入房内。 小夜看着那几个丫头,问:「这里有蚯蚓吗?」 蚯蚓? 几个丫头和嬷嬷俱是一脸懵,赵嫣华派她们来,就是为了监视这三个人的,但是没想到一开口便被问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问题。 她们摇了摇头。 小夜的目光瞅了瞅,然后转身进入屋内,然后将屋内一件珍贵的雕花玉笔筒给拿了出来,然后扔给她们,道:「你们知道呢?我们是来自乡野的。这一天不弄点和乡野有关的东西,我睡不着,我的姐姐也睡不着。刚才呢,刚才那位丫环姐姐带着我们转的时候我们经过秋心小姐外面,外面那片自留地不错,你们去,到那片地去,给我挖点蚯蚓过来。」 啊?!挖蚯蚓?! 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像在丞相府的这些丫环,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玉盘珍羞,平日里几乎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待遇,但是哪里做过这件事,顿时苦着脸道:「小,小姐,这,这不合适吧。」 小夜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有什么不合适?难道,各位姐姐不能做这些事?」 她们是丫环,哪怕再不满,但是哪里能当面说「不能」,于是,只能傻兮兮的点头。 小夜拍拍手,笑嘻嘻的道:「去吧。」 几个美貌丫头只能哭丧着脸先去挖蚯蚓了。 而小夜将目光看向了其他的三位嬷嬷,目光热切,那三个嬷嬷顿时抖了抖。 明明这样一张天真美丽的脸,为什么却让他们觉得心底发寒呢? 小夜笑道:「嬷嬷啊。」 嬷嬷们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点不那么可爱呢。 小夜指了指旁边一块空地:「嬷嬷,去找点锄头来,去锄地吧,咱们在里面种点葱姜蒜怎么样?秋心小姐喜欢玫瑰,院子里都是玫瑰,我们喜欢葱姜蒜,那么就种点葱姜蒜。以后好了还可以给那个秋心小姐送点去。」 嬷嬷们顿时觉得天上咔擦下一道惊雷。 这,送葱姜蒜给秋心小姐,她们简直不敢想!而且,竟然叫她们锄地?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这可怎么受得了? 小夜看着他们脸色为难的样子,低头道:「难道嬷嬷们要让我和姐姐去做吗?」 她们哪里敢让主子去做! 于是立马摇了摇头,只能咬了咬牙,道:「我们马上去。」 小夜看着她们一个二个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然后拍了拍手。 跟她斗,弄死你们耶。 她转身进入屋子,便看见小白团着个身子像是一个球一样在一顶狐裘帽子里睡得香,不由慢慢的靠过去,想要弄一下它,这一路上,这个小东西可把她给折腾惨了。 但是她还没靠近,只见那个放在箱子上的狐裘帽子突然间咕噜噜的一转,而后,「咻」的一声,小白顿时就将狐裘帽子用尾巴甩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跳,跳在她的面前,对着她龇牙咧嘴! 傻傻傻!傻傻傻! 小夜又想拔它的毛了。 正在想着,宋晚致却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夜。」 小夜转头看去,道:「姐姐怎么了?」 宋晚致道:「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守着这里。」 小夜点点头:「姐姐你去吧,小夜一定将这里给你守得滴水不漏。」 宋晚致看着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 小夜有些郁闷的看着宋晚致伸出的手:「姐姐,我何时才长得高?」 宋晚致看到她眼底落寞的眼神,小夜虽然十四岁了,但是身高却也才十一岁的样子,这回带她来陈国,为的就是这个。 「放心吧,陈国既然来了,便一定有办法。」宋晚致道。 小夜点了点头:「嗯!」 宋晚致又吩咐了几声,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陈国的昭都在六都中赫赫有名,因为它有六国中最高的珈蓝塔,是陈国帝王用了近百年时间不断的晚膳,抬头看去,笔直向前,让人产生眩晕之感。 而宋晚致抬头看着这珈蓝塔的时候,也觉得这蓝塔确实壮观。 她看了一眼这珈蓝塔,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契据,这是荣子月在昭都的财产,她现在需要去看看。 宋晚致转身沿着路线前进,然后停下了脚步,抬头就看到上面写着的「藏宝阁」,看来这就是昭都最有名的一家古玩店了。 宋晚致刚刚走进去,那边的巷道口便闪出了一个人,他看着宋晚致,抬起手,然后抓住了自己的一缕发,一卷,冶艷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而后,喃喃的道:「宋家嫡女吗?」 「宋晚致。」他又念了这个名字一下,然后轻轻的笑了笑,「你说,她当我的王妃如何?」 他容貌极其艷丽,一笑的时候竟然有种雌雄莫辩的美,而站在他身边的侍卫看到自家的主子像是一条美丽的毒蛇一样对着一个柔弱的姑娘吐出信子,点头哈腰道:「主子,您高兴就好。您真的,高兴就好。」 少年一抬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接着往自己的脸上一戴,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摺扇,做了一个纨绔的样子,转身对着旁边的侍卫道:「你说,爷这样,能不能将那个小姑娘给迷了?」 那侍卫立马拍马屁:「自然自然!不必露出主子你的真容,便是这通身的气派,就一定能让那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神魂颠倒了。」 那少年一把摺扇敲在了他的脑袋上:「滚一边去。」 那侍卫急忙滚了。 少年整理了一下锦绣衣服,觉得再无破绽,然后将摺扇一摇,向着那藏宝阁去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宋家的嫡女,到底有多少斤两。 毕竟,他的那位皇兄,在知道荣子月的女儿快要回来的时候,就准备向皇帝赐婚了。
第十五章:晚致坑人 宋晚致进入藏宝阁,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摆放在架子上的小型古玩。像古玩店这些地方,真正的珍宝必定是藏起来的,明面上有一个镇阁之宝便就足够了。 而摆在架子上的都不乏珍贵器物,看来这藏宝阁果然是财大气粗。 站在那里的掌柜打量了宋晚致一眼,见她衣着朴素,发上连支簪子也没有,也就懒得搭理了。 而宋晚致自然也知道掌柜怠慢的心思,然而脸上却丝毫不露,她目光一转,就看见架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小血色琥珀,她走上前,刚刚伸出手,旁边便伸出一只手,然后一把抢过琥珀:「这种东西,也是你这个小小农女买得起的?」 宋晚致看着身边人一身肥肉,然后往旁边一侧,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个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将那个东西给本少爷放下!」 众人再次齐齐看去。 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走了进来,穿的是现在昭都富家子弟最流行的穿着,腰上配了个玉佩,手里拿着摺扇,一摇一摇,平白也有了三分潇洒。 宋晚致的目光在他的黑色的靴子上一过,那双黑色的靴子,在衣摆下若隐若现,用的是上好的锦缎,顶着一个红色的珍珠。 宋晚致虽然不认识陈国皇室之人,但是也知道,这靴子上顶着的粉珠,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佩戴。 他走进来,正准备抬起扇子仔仔细细的将宋晚致过一遍,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将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便移不动了。不是因为太美,也不是因为太丑,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超脱于容貌之外的感觉。 但是,他准备好的一翻「英雄救美」的说辞还来不及说出,便看见对面的少女嘴边盈盈抹开两个小小的酒涡:「公子要为小女买下这颗琥珀?」 有这么明目张胆要东西的吗? 掌柜的看着宋晚致眼神有点异样,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勾搭了。 那个公子却是一愣:这,台词是不是被抢了?额。 宋晚致看着他,眼神清澈专註:「公子难道不是这意思?」 被那双专注的眼神看着,他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自然。」 宋晚致急忙将那琥珀拿了,然后对着掌柜道:「掌柜,还不给公子算钱。」 掌柜瞥了那公子一眼,哎,罢了,这些纨绔子弟就爱为那些美人做什么一笑掷千金的事,这小姑娘也是美丽之极,他管什么值的值不得呢?不过,这小姑娘去瞧着清水出芙蓉似的,没想到也是这样爱慕虚荣的人。 掌柜算了价钱,这藏宝阁的东西虽然贵,但是他有什么付不出来的呢? 宋晚致收了琥珀,然后微笑道:「多谢。」 声音倒是不卑不亢,仿佛收了礼物也就这样,不过,被这样一双灵澈的眼睛望着,那公子硬是从她的眼底看出了看出了倾慕。 他将摺扇一摇,道:「你可喜欢?」 宋晚致点了点头:「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小女好像还喜欢一些东西呢。」 旁边掌柜的嘴巴开始抽搐,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血色琥珀可就价值百金,而且还是这店内最平常的东西,这小姑娘竟然还想要? 掌柜的听得出宋晚致的言外之意,那公子自然也听得出,他将摺扇一摇,道:「喜欢什么就拿吧,都记到爷的帐上。」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一排架子点了过去:「将这个五彩五兽八卦碗,青花龙纹甘露瓶,灵芝青花盘,冰糯飘绿老翡翠手镯,红珊瑚珠串……」 宋晚致一口气说下来,竟然将这些珍宝的名字如数家珍般的说了出来,掌柜已经知道眼前小姑娘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普通的少女能认得完这些东西?但是他也更吃惊的看着那公子。 而那位公子显然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小姑娘会这样狮子大开口。 宋晚致一熘的说了二十来样东西,掌柜粗略的算了算,这样下来,恐怕接近一万两黄金,顿时有些艰难的看着那公子。 这,你若真负了,那可就败家了。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那公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脸上那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纯善的眨了眨眼睛,问:「公子,是不是太多了啊?」 面对他决定勾搭的少女,他能说「是」吗?那样可就前功尽弃了。而且,想到自己能在自己的皇兄之前将美人收归囊中,将他的如意算盘全部的打乱,看到自己那一向冷峻的皇兄破功,虽然大出血,也算值了! 他刷的将自己的摺扇一收,在柜檯上豪气的一放,道:「全部包起来!」 掌柜的嘴巴抽了抽,败家啊,败家啊,真是昭都首屈一指的败家子啊。 宋晚致微笑道:「掌柜的,你仔细算算,有多少钱。咱们这位公子可一点也不差钱。别说二十几样东西,便是比这更多十倍,对这位公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是不是,公子?」 那公子被人这么恭维,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自然。」 后面在门外蹲着的护卫都快哭了。爷啊爷啊,你上次去春华阁花了几千两,这回若是上万两,回去惠妃娘娘可就非得气得卧病在床了! 但是他的心声丝毫没有被里面的人听到,飘飘然的少年大手一挥,然后「刷」的一下将怀里的一块印掏了出来,然后扔到了桌子上:「拿着这个印去钱庄兑换银子。」 掌柜的看了看,却是一个「瑾」印,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宋晚致微笑道:「收下吧。当面将这些钱数点清,然后给这位公子看看。」 听到这个少女一说,掌柜的也没什么说法了,于是仔仔细细的拿出帐本将这些珍宝的钱数给算了,最后对着那公子道:「公子,一共是九千九百八十二两黄金。」 「嗯,还好。」公子一挥手,没什么在意。 外面的侍卫不停的拿头去撞墙:他想去死想去死想去死啊…… 清点完之后,宋晚致对着那少年道:「公子,晚致今日还有事,要不你先请,改日晚致必定道谢。」 公子点了点头:「嗯,好,改日,再约。」 说道此处,露出一个自认为邪魅的笑,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那人走后,掌柜的看着宋晚致,问:「姑娘,这东西给你搬到哪儿去?」 宋晚致笑了笑:「搬什么搬,就放到这儿。因为,这里的所有东西,现在,都是我的。」 「你……」掌柜脸色一变。 宋晚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契约,那掌柜的看了,然后不可置信的愣了好半晌,方才惊喜交加的道:「小姐!」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道:「待会儿拿着这块印去拿钱吧。」 掌柜有些疑惑的道:「这本来是您的,可是为什么……」 宋晚致笑眯眯:「坑他呀。」 上前要她坑,她不坑他坑谁啊。
第十六章:贵女来访 宋晚致从藏宝阁出来,又去了其他几家铺子,荣子月留下的这些铺子全部都是望铺,因为这些人的对荣子月都还尊敬,所以都没有丝毫困难的接手了。而还有一间铺子,却是一间兵器铺,并未位于昭都中心,而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宋晚致便准备改日再去。 不过,这其中,她倒是对那兵器铺最感兴趣,而且,这些铺子里并没有她想要的药铺。 但是,今天遇到的那个谢瑾又是怎么回事呢?根据那个刻有「瑾」字的小印,还有他皇室的身份,宋晚致大概可以推算出这个就是陈国的五皇子谢瑾。但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说为了那个赵嫣华来挑衅,又何至于这模样?而且,在某方面来说,这个人大概心智都还未太成熟,在皇室里,这样缺点心眼的人还是太少了。 不过,缺心眼至少比多心眼的人讨喜些。 宋晚致回到丞相府,夜色已经蔓延而来,宋晚致在街上逛了逛,替小夜和小白带了些东西,然后沿着梧桐小道往丞相府走去。 而她刚刚转过一条道路,便明显的感受到身后有人尾随,但是她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依旧不紧不慢的前行。 宋晚致知道,这些人从自己出丞相府之后便一直跟着,她以为是赵嫣华的人,但是现在看,似乎有点不像,因为他们的脚步明显变慢了,既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靠近丞相府的意思。 这些人,不是丞相府的人。 不过,一个区区丞相府嫡女的身份,这才第一天,便引得如此关注,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晚致慢悠悠的提着东西转入丞相府的后门,然后敲了敲,守门的奴僕一听,急忙开了,将宋晚致迎了进去。 而在宋晚致走后,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梧桐树后慢慢的走了出来,梧桐树的阴影下,旁边的灯火影影绰绰的照出来,照着男子一张冷峻的脸,高而直的鼻樑,狭而长的眼,有种慑人的冰冷和坚毅。 「殿下。」身后的侍卫低低喊了一声。 眼前的这个人,是和谢瑾一母所生的谢琉,他看着宋晚致消失的背影,却仿佛没有听见这个侍卫的唿喊一样。 他派来的侍卫将宋晚致一路的行踪和所做之事全都记下了,而他也没有料到,这个荆钗布裙的少女,会这么坑了自己的弟弟一笔,可怜他那弟弟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不过,即使她没有更多的才华,是乡野出来的粗鄙女子,但是,也不那么无趣。即使比不上宋秋心,那么,以后娶了她也不会这么无趣。 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谢琉一眼,却不料他的主子一双眼直直的看来,他顿时浑身一凉,急忙低头,而谢琉的声音已经传来:「回去,派人给宋家小姐送点礼物去。」 「送什么?」侍卫心中有数,看来他家主子是要娶这个宋小姐了。 谢琉皱了皱眉,然后道:「千金裘。」 穿着这身衣服,如何能和宋秋心比? —— 宋晚致回到丞相府,小夜便俏生生的站了出来,看见宋晚致提的东西,顿时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立马开始吞口水了:「好香好香!姐姐你怎么这么懂我?」 宋晚致扫了一眼屋子里,空空如也,便问:「那些丫头婆子呢?」 小夜一边将一块鲜花饼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道:「她们啊?嘿嘿,累得全部倒在地上了,哪里还敢在我们眼前凑。姐姐别担心啦。」 宋晚致问道:「王叔呢?」 小夜道:「王叔啊,王叔应该在后面额小厨房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便去了小厨房,看见王叔正佝偻着腰在烧火,铁锅里面放了水,她走上去,微笑道:「煮面?」 王叔点了点头,那向来冰冷和腐朽的声音,也不由带了一丝暖意:「是。小夜那孩子晚上不爱吃饭,您又还没回来。」 宋晚致看着水烧的差不多了,然后放下一把面,一边拿筷子搅了搅,一边道:「我带了东西回来,里面有莲子糕,你吃吃看,和昭国的一不一样?」 王叔笑了笑:「我记得你和公子最爱吃这东西的。」 宋晚致准备切葱的手一顿,微微垂下了眼眸:「那是小时候了。」 小时候,那片澄净的萧瑟雪夜…… 她将这久违的心绪完全的抛开,然后利落的切好东西,将煮好的面捞起来,放上盐,然后递给王叔:「王叔,我们都会好好的。」 —— 第二日,宋晚致和小夜睡了一大早上,刚刚醒来,不过洗了一下脸,外面就传来些许声音,宋晚致问道:「王叔,是谁?」 王叔回答道:「大概是昭都的一些贵女,但是我说小姐还在睡觉,便让人挡在了外面。」 宋晚致目光一闪,道:「将她们请进来吧。」 王叔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开门。 宋晚致回昭都的消息随着她大胆的行为而一夜间传遍整个昭都的贵族圈,作为头上顶着「荣子月」之女的光环,还有在身份上甚至要压宋秋心一头的正宗丞相嫡女名头,在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地位并不太高,而且对宋秋心羡慕嫉妒恨的贵女们,便瞬间一大早聚拢在她小院的门口。 但是她们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睡觉,还让她的僕人将她们挡在外面。 真是太没教养了! 虽然她们心中充满鄙夷,但是脸上仍然维持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但是她们的笑意在触及到少女的半旧布裙的时候一僵,然后再看到旁边正在挠背的小夜一眼,终于再也忍不住垮了下来。 要她们和这样不知规矩的乡野农女打交道,而且还什么才能都没有,简直不如杀了她们! ------题外话------ 其实,这文最开始差点选成玄幻~真滴,这是杂糅滴~
第十七章:蒲草茶 宋晚致像是丝毫没有看见眼前的贵女们在这一瞬间滚过的脸色,而是转头对着小夜道:「小夜,快去将蒲草泡几杯水出来。」 一听到「蒲草」两个字,众女的嘴巴都抽了抽,其他的东西他们不知道,但是这蒲草他们却分外的清楚,在学武之初,这蒲草被用来擦伤口,而平日,这是普通百姓拿来餵猪的东西。 现在,她竟然拿蒲草来给他们吃?! 果然是乡野出来的女子。 但是现在,碍于身份和家教,她们是绝对说不出拒绝的话的。 小夜眨了眨眼:「好嘞。」 说完便迅速的跑回屋里,片刻后便拿出一个纸袋,旁边的王叔已经将大杯子拿了出来,她故意将那黑黢黢的草展现在贵女们面前,令那些贵女的脸僵了僵。 而等王叔将热水倒入杯子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顿时起了一层奇异的味道。 众女的脸再次僵了僵。 小夜热情的将蒲草茶端给每个贵女,活泼天真的解释道:「姐姐们,你们快喝喝,这可是我们老家的产物呢。你们闻闻,是不是充满了自然的气息,这可是我们那一带最茁壮的蒲草呢,就长在餵鸡的笼子边,才能长的这么好呢!」 众女看着她那张天真活泼的脸,仿佛极为自豪似的,也真诚的为大家分享。但是她却仿佛不知道,她的讲解令这些娇贵的千金小姐浮想联翩,一棵棵茁壮成长在鸡粪便中的蒲草出现在她们脑海里。 然后,她们似乎闻到了这蒲草茶中一股「特殊」的味道。 宋晚致微笑道:「这蒲草茶清热健脾,具有养颜的效果。你们可以试试。」 小夜立马笑嘻嘻的道:「真的不错,你们快喝快喝。」 其中一个贵女看着手中的茶杯,微微的有些不稳,她看着那发黄的茶,道:「我,我最近不宜喝茶。」 说完将茶杯给放下了。 而后,其他的贵女也面面相觑,有些尴尬的道:「我最近不宜喝茶。」 「我也是。」 「我不喝茶。」 …… 断断续续的,七个贵女纷纷放下了茶杯,只有一个少女端着茶杯。 她端着那茶杯,笑道:「近来我脾虚内热,而容貌更是比不过各位姐姐,这杯茶,正好给妹妹我准备。」 她说着,抬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一愣。 满口馥郁香味,胜过她这十几年所喝的任何东西。 她看向宋晚致,却觉得她的目光温和含笑,澄澈而又逼人,让自己在她的眼底无所遁行。 然而一眨眼,那悠闲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已经悄然垂眸,不现风华。 宋晚致看着众女,微笑问道:「各位姐姐来这里有何贵干?」 刚才拒绝了宋晚致送上的茶,还有点尴尬,但是见主人也不计较,她们自然当没发生过,其中一个相貌颇为艷丽的少女道:「我们都听闻宋小姐回来了,所以,心中仰慕,嗯,想要来拜见宋小姐一下。」 小夜笑嘻嘻的凑上去:「你们仰慕我姐姐什么啊?」 那个艷丽的贵女顿时一噎,明明准备好的是「荣子月将军之女风采果然不同凡响」之类的话,但是刚才实在说不出口了,而且,这话谁都听得出来是客套话,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却好像一点也听不懂。 当下,她只能将手中的帕子拧了拧,然后强笑道:「小姐,气质与众不同,十分的,令人,耳目一新。」 小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我姐姐与众不同呢!」 众女们干笑几声。 只有刚才那个喝过宋晚致所给的茶的少女却没有加入众女的那强装镇定的笑,而是细细的打量着那坐在上面的少女,她越看便越心惊,若说刚开始因为那身布裙让她们自觉高人一等的话,现在,她每一分每一寸看过去,只觉得任何华衣都比不上那件蓝衣,眼前的少女仿佛故意将自己隐藏起来,一旦揭开,那便是绝无仅有的光芒。 或许,是宋秋心都比不上的。 旁边的一个贵女道:「宋小姐,我们为你带了些礼物。」 她说着,便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其他的贵女也纷纷出手,将东西拿了出来,用的全部是精雕细琢的盒子,一看便知礼物的厚重。 宋晚致点了点头:「晚致多谢各位了。只是,晚致身无长物,若是诸位不嫌弃,我那些蒲草你们倒可以拿点回去泡着喝。」 那些贵女一听,急忙摆手:「不用了,哈哈,这东西还是宋小姐留着便是。」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那便算了。」 而刚才喝过这蒲草茶的那位少女却急忙开口:「能得宋小姐的东西,我十分的荣幸。」 她的话一说完,其他贵女都愣了愣,宋晚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转头对着小夜道:「小夜,取个纸袋,给这位姐姐包一些。」 「嗯,好。」小夜似乎还有点不舍。 其他的贵女都心生鄙夷,一个乡野出来的,果然是小家子气,这蒲草谁还稀罕? 而刚才那少女自然知道,这蒲草肯定不是普通的蒲草。 宋晚致看了看时辰,道:「现在马上就要到午时了。诸位姐姐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我叫王叔将带来的腌萝蔔给大家尝尝。」 众多贵女一听「腌萝蔔」,顿时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宋晚致笑了笑:「那么,晚致就不留各位姐姐了。」 其他的贵女一听,当即也不好再留,本想打听打听什么的,现在也没有时间,不过,这简单的一次探访,已经让她们对这位从「乡野」而来的宋家嫡女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哎,难成大器啊。 众女急忙起身告辞,但是刚才那喝过蒲草茶的少女却故意停了一步,问道:「宋小姐,我想问,这蒲草茶,为何,如此味道?」 宋晚致笑笑:「这是几千米高山上的蒲草,以只饮甘泉的仙鹤的粪便栽种,所以喝来,是甘泉滋味。不过,也不能多喝。你若要喝,每三日饮一杯,足够了。」 那少女方才恍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 当即也不敢多留,怕落后众女,便也告退了。 那少女走出丞相府,正在上马车,便听到其他的贵女低低的嘲笑的声音。 「这般没见识的村妇,真是一点也拿不出手。」 「哎,你说,那村妇看到我们送的礼物,会不会眼珠子都突出来啊?」 「自然。你看她穿的吃的。蒲草,腌萝蔔,我家最下等的僕人也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枉我们还想看看她能不能和宋秋心一较高下。现在看来,也没指望了。」 「她恐怕连秋心小姐的一根指头都比不过……哼,那唐时月也是没见识的,竟然为了巴结不仅喝了那蒲草,走了还要一包,真是……」 「你不知道,那唐时月也是从乡野里出来的?呵呵……」 …… 众女絮絮的声音不断传来,只有那少女垂下头,看着手里那一包蒲草,握紧了手指。
第十八章:天合书院 而在宋晚致的屋子里,小夜正将一个个盒子往外扔:「王叔,姐姐说将这些东西送到街上的首饰铺里去。」 王叔接了,应了一声便提着那八个盒子离开。 小夜看着王叔离开的背影,然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姐姐,这些人好没趣。还有,浪费了我们的蒲草茶。」 宋晚致微笑道:「一碗蒲草茶就可以将她们彻底的打发走,岂非是好?」 小夜立马精神起来:「你是说这些烦人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宋晚致点点头:「是啊。不过,她们不来,还是有人要来的。」 小夜一听,闪亮的眼睛顿时便黯淡了下去,但是她的目光一转,便看见了缩在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顿时眼睛一亮,瞬间就跳了过去。 宋晚致看着她这般活泼劲头,笑着摇了摇头。 —— 宋晚致和小夜,王叔三人在这个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七八天,终于迎来了他们回家后的第一次正式出场。 昭都的雪季向来很长,一年有三个月都会处于飘雪中,而这日,天空洒着点点雪米粒,宋淹的脚步就迈入了宋晚致的院子里。 大概从外面刚回来,宋丞相的脸上还带着风尘僕僕的痕迹,他一进屋,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宋晚致的人,便急忙去问丫头,一问,才被告知宋晚致在厨房,于是撩了衣摆匆匆赶去,顿时所有的话堵在那里。 只见宋晚致挽了袖子,蹲在地上,正将一片片剔透晶莹的薄萝蔔片放入瓮中。放好一层后,她在上面撒了一层酱,里面混合着绿油油的仿佛青草一般的颜色,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而宋晚致正一层层的堆砌着,专心致志,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在他面前很久。 这让他产生奇异的感觉,仿佛心底有一个模模煳煳的念头:这个世间,腌萝蔔和求权势,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宋晚致腌好一瓮的萝蔔,方才站起身来,问道:「您有什么话要告诉晚致的?」 宋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然被她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弄得心神一盪,不由又有些惊诧。 要知道再整个六国,以强者为尊,在某些时候,武学甚至比文更让人看重。因为在这片土地,练武能开灵窍,能够不断开拓自己在各方面的极限,只要练武到了极致,能在二十岁之前到达通明境,三十岁之前到达归星境,那么他这一生,几乎可以无往不利。 比如说书法家,书法行到最高处,不过只落了个「好」字,但是若是能修武到了顶端,和写字相交融,那么,字也能有生命,可达先圣之境。 而宋淹,虽然远没有达到归星境界,甚至通明也远远不能,但是一个人做官做到这等地步,练武也是非同寻常了。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动摇他原本的信念,但是现在,他却因为宋晚致那再简单不过的腌萝蔔的动作而产生了那样的念头! 宋淹只能归结于自己最近太累了。 听了宋晚致的询问,宋淹才道:「晚致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合书院?」 宋晚致点了点头。 天合书院作为陈国最有名的书院,是皇宫贵族和世家子女的修学场所。天合取「天人合一」之意,是传说中「归星」境界能够达到的高度之一。天合书院有「文院」和「武院」,文院是只要你身份够高,钱财够多,都可以进去学习,但是武院却不一样,武院只有令武院的老者进行测试,看有没有天赋才能进入,而你进入哪个相同境界学习,那就需要比试了。 宋淹看着宋晚致点头,犹豫片刻,才道:「晚致啊,你以前读过书吗?」 宋晚致道:「读过一些。」 宋淹自然没有将宋晚致的话当做谦虚,因为他觉得或许自己这闺女并没有读过太多的书,毕竟读书只能是贵族子女和世间男子的事。 宋淹道:「你收拾收拾,咱们去天合书院看看,你看看哪个夫子你喜欢。再过几天咱们就在那儿学习。」 宋淹说的比较委婉,但是意思就是武院没法进,咱们进文院吧,至少还是「天合书院」出来的,不至于落人太多。 当然,这不仅仅是宋淹的想法,也是大多数有钱有权但是没有出息儿女的父母的想法。 宋晚致站了起来,一边洗手一边道:「好啊。」 宋淹看着她依旧的旧衣服,干咳道:「我将衣服和首饰给你拿来,我们吃完午饭便去。」 宋晚致点了点头。 宋淹送衣服的速度果然很快,幸运的是,丞相府的审美还在线上,不是大红大绿繁复累赘,而是一件绿色的新衣,用银线绣着几朵小花,细看才能看出讲究。不过对于首饰却又太贵重了,晚致一向不喜欢钗饰,于是仍然按照往日用髮带松松的绑了,和小夜一起出门。 门外,宋淹的手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宋淹自然是不会直接去的,他提前打过招唿,文院的夫子自然会给当朝丞相一些面子 上了马车,小夜便开始兴奋的叽叽喳喳:「姐姐姐姐,我早就听说天合书院了,听说里面包罗万象,还有《大京食谱》,可是当初食圣写的,我一定要将它拿到。」 缩在旁边的小白将自己的眼睛从尾巴下露出来,鄙夷的看着她。 小夜立马瞪了它一眼。 宋晚致含笑道:「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里面的藏书都有高手坐镇,更重要的是,你偷出来也没用呀。」 「为什么?」小夜问。 宋晚致笑道:「一样的食物,武学上不同的人做出的味道完全不同。就算得到了那食谱,但是若无一个接近通明境的人为你做饭,恐怕也是弄不出来的。」 小夜这才明了,暗淡的点了点头,但是立马又坚定的道:「我一定会找一个通明境的人为我煮东西吃的!」 宋晚致笑了笑。 而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小姐,天合书院到了。」
第十九章:九公主 天合,以天字为名,足可见此其气势之傲。 宋晚致和小夜走出马车,就看见耸立在层层石阶上两块十米高的巨石,上面用凌厉的剑纵横交错的噼了两个字——天合。 传说,这「天合」二字,是当初有名的武道天才姜横风所刻,而且这是陈国歷史上唯一一个在二十岁前到达「通明」境界的人,所以当初他通明之时,以狂放之剑在这巨石上刻下两个字,来展示自己在武学方面的决心,一定要达到「归星」境界。虽然最后他失败了,但是陈国皇帝却以这两个字,命名了天下三大书院之一的天合书院。 宋晚致和小夜走上石阶,往下看去,只觉得站在众生之巅,而站在大石头旁边的两个人,一文一武,文的穿着细白长衫,清朗俊秀,而武的气势挺拔,一看绝非池中之物。 用这样的人守门,整个陈国大概就只有天合书院有这个待遇了吧。 天合书院并无围墙和大门,因为这里的整片地方,都是天合书院的地盘。 而宋晚致和小夜进入之后,就直接向右转了,因为左边是武院,右边是文院,左边是一般人不允许进去的。 虽然没有人带路,但是路径分明,小夜一路蹦蹦跳跳,满眼新奇的打量着道路两旁的参天古木和繁花异草,小白缩在宋晚致的衣袖里,将自己团的像个圆子一样,听到小夜发出的笑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见识! 这天合书院,爷早八百年就见识过了,没有一点好玩的东西,全部是些酒囊饭袋! 两人走到树林尽头,突然听见一声声嘲笑声,有男有女交织成一片。 「还不给九公主跪下?!」 「在这里,九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你敢反抗,不是找死吗?」 「说,九公主姑奶奶我错了!」 …… 两人自然知道前方正在上演持枪凌弱的戏码,宋晚致的身形微微一转,便看见前方一片空旷的地方,一群人围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华贵的衣服,整个人都被金玉包裹着,但是却不见丝毫的俗气,反而将她满身的贵气衬托的更加凌人。而另一个人,却是一个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半旧衣服的少年,手都还颤抖,肩上的衣服破开,隐约可见血痕,但是双腿依旧笔直不屈。 九公主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鞭子,讥笑道:「又没本事长得又丑,还敢当面忤逆我?本公主便是将那些山珍海味通通餵给狗吃,你管得着么?哼!还敢在食堂中当面教训我,现在,跪下认错!」 「我没错。」少年的声音稚嫩而冷傲。 「没错?!」九公主手中的鞭子一挥,「啪」的一声,狠狠的落到他的腿上,少年的腿微微一颤,但是立马又立的更直了。 那布衣少年道:「你是千金之躯不错!但是,你能做什么?你可知道在边塞,有多少士兵穿不暖吃不饱?在苦寒之地,有多少人为了一块红薯而争得头破血流?在现在饥荒的遥城,有多少人因为一碗饭而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了出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是你并非陈国的公主,你到了那些地方,只是最卑微的一个罢了!」 「你!」九公主脸色又红又白,使劲的捏紧了手中的鞭子。 而旁边的一众世家子弟和昭都贵女,看到九公主这般脸色,顿时怒道:「竟敢和九公主这样说话!不过一个小小的助学罢了!九公主一句话就可以给你辞了!」 九公主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鞭子一扔,然后再次骄傲的抬起头来。 但是对面的少年却依旧不卑不亢,只有一双眼睛黑如点漆,毫不示弱的看着九公主。 看着少年那桀骜的神情,九公主不知怎的脸色发黑,她转头道:「去,将藤球拿来!」 旁边的世家子弟立马跑到别处将藤球拿了过来。 但是,宋晚致却一眼看出那不是普通的藤球,上面密密麻麻的镶嵌着细小的针,针上面涂满了毒药。 九公主道:「本公主最爱蹴鞠了。所以,如果你能接住本公主十个球,那么,本公主就放了你。否则,我就立马叫人让你没了助学之位,然后将你逐出昭都!」 小夜看得气愤,刚想抬脚走出去,却被宋晚致一把拉住。 小夜不解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那少年站着,顿了良久,然后硬硬的吐出一个字:「好。」 九公主看着他,然后站了起来。 旁边的人立马退得干干净净。 九公主站远了,然后掂量着球,对着那少年道:「你可接好了,如果敢躲,那可不算……」 「我不躲。」少年回应。 看着他如此毫不畏惧的样子,九公主眼底滑过一丝羞怒的光,脚底下加了三分力气,然后「嗖」的一声,藤球旋转起来,细小的针也随着旋转,在微弱的阳光下反射出慑人的光! 太毒。 小夜一握拳,宋晚致轻声道:「我来。」 她说着,手中的银针瞬间出手! 很细的银针,以极快的速度飞去,没有人看得清楚。 那个藤球眼看就要落到少年的身上,但是突然之间,却顿住了。 少年本来已经准备接受那痛意,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九公主的跋扈之名,而且,这藤球是她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人的,那上面下的毒,虽然不能致死,但是却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痒痛,无药可医,三天三夜方才罢休。 但是,他不能退,只能迎接。 顿住的球不仅让九公主惊住了,也让他惊住了,因为,在藤球顿住的剎那,他清晰的看到藤球的旁边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太细了,即使隔得这么近,也要很仔细才能看到。 谁?谁在帮他? 他想要回头看,但是却知道不能。 而后,那个藤球突然间以更快的速度往九公主的身前飞去,而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九公主眼底的恐惧,还有她来不及躲的身子。 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喊叫! ------题外话------ 阿吹最近忙一个项目,存稿鸟~阿吹遁走一段时间哦~
第二十章:惩戒医治(一) 所有人都呆住了,所以在九公主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呜咽的时候,他们都没来得及去将她扶起来。 华贵的衣服在瞬间沾满尘土,美丽的小姑娘在地上打着滚,但是其他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毒是否会传染,若是他们去扶了,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九公主在地上打着滚,用手紧紧的捂住小脸,已经不见了当初的骄傲,显得可怜。 所有人没动的时候,那个少年动了。 他走上前,然后半蹲下,道:「公主,让我看看。」 那藤球是往她脸上飞去的,如果真的结结实实全部刺在她脸上,恐怕那张脸也难保了。 现在九公主正又痛又痒的心神大乱,听到有人帮她,呜咽着将捂住自己脸颊的手移开,这一移开,少年才发现九公主的右边脸上一道小小的痕迹,不过也就一个指甲盖长的小伤痕,微微冒着血。虽然伤口很小,但是女儿家也是极其爱美的,哪能容许脸上有一点伤痕? 「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是不是毁了?」九公主惊慌的大喊。 少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然后按在她的脸上,安慰道:「没事,很小的伤口。」 他说完,又转头对着旁边的人道:「快去叫大夫。」 旁边被吓住的世子和贵女们方才反应过来,然后迅速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而这个时候,那个少年才趁着这个机会往宋晚致所在的那片林木中一看。 因为隔得远,什么也没看见。 而宋晚致此刻正站在那树木掩盖的地方,看着少年对九公主的做法,不由微笑道:「很聪明。」 小夜瘪瘪嘴:「那个公主那么欺负他,他为什么还要帮忙啊?是我我才不管呢!自作自受。」 宋晚致微笑道:「这天合书院汇聚名师,这少年既没有武学天赋,那么便只能另闢蹊径。你看他衣着简陋,肯定不是有钱有势之人。想来是想在这天合书院中谋一份职位,然后通过另外一种方法学习,最后走上仕途。所以,即便他心中对九公主不屑,心存善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他知道,若是九公主受了伤,这里最无法推责的人只会是他。所以,他这样,倒是可以为自己得到一个机会。而这九公主,却并非大恶之人,看刚才那少年说她不知民间疾苦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羞愤便知。她是刁蛮了些,不过被宠坏了。所以,我这次不过要她尝尝滋味。别人所受那是如何的痛苦,以后她恐怕便不会轻易的用这般恶毒的法子了。」 小夜听了宋晚致的解释,不甚明了的点了点头。 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太过分明,所以没有办法去理解那少年,对于宋晚致说的话也似懂非懂。 而宋晚致看着小夜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开口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还陷入九公主被伤的恐惧中,这个时候听到这样一把犹如冰切的声音,不由得纷纷看去。 只见一袭绿衣的少女缓步走出,旁边跟着一个玉雪般的小姑娘,两人皆是一般装饰。只是那少女满头青丝松松的用一根绿色的髮带系在背后,明明毫无贵重东西,但是偏偏让人想起「颜如玉」这三个字来。 那少年微微一震:是她帮忙?可是,看着不像! 眼前的少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伤人的人。 宋晚致走上前,道:「这位小姐受伤了吗?小女刚刚会一点医术,让我看看如何?」 其他人从未在书院中见过这少女,但是听了这话,又不好替九公主做决定,谁都知道九公主一向精贵,每次若有点小伤都必须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前来,其他的人她一点也不允许靠近,因为在她看来,她是最尊贵的公主,自然要用最好的大夫! 果然,九公主在听了宋晚致的话之后,勐地睁大了双眼,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容颜如玉的少女,咬牙道:「哪里来的三脚猫医术?庸医!不许碰本公主!啊!」 她挣扎着说完整句话,便又痛又痒的捂住脸,想挠又不敢挠。 宋晚致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往后一退,平静呆在旁边。 九公主却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大夫来了没?!来了没?!好痒!好痛!」 所有人看着九公主这个样子,都不由心中泛疼,不曾想到一个指甲盖长短的细痕,便让九公主这般模样,不由脸色发白,若是这落到自己身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状况! 而就在九公主哇哇大叫的时候,太医院的院正来了,也幸好今日他就在这天合书院,否则便是十条腿,恐怕也干不来。 他急急忙忙的赶来,不曾气喘,但是看到九公主这般模样,腿倒是先软了些。九公主是当今皇帝的掌中宝,若是稍有差错,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 当即他走上前,知道伤在脸上,更是不敢大意,但是等到那少年拿开帕子,倒是轻轻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大。 他伸出手,然后看了看,脸色却顿时一变。 这,这可没办法治! 九公主吼道:「快!好痒!好痛!」 太医院的院正开始流汗,他如何能告诉这位九公主,他根本束手无策? 但是在九公主那箭一般的目光下,他只有打开医药箱,然后,看着满箱的各种银针和各种药材下不去手。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膻中,璇玑,天突三穴连着九公主所痛所痒之地,倒不如从这里下手,而且,也没什么危害。」 那院正正是无头苍蝇一样,而且这三穴他知道是没有什么害处的,所以拿起银针就刺了下去。 这一刺,九公主那难耐的声音顿时便停了下来,众人都惊异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接着道:「这毒乃公主所为,想必也知道没什么解药。而且,这银针治得了一时,可治不了一世。我也不能下手,最多,不过让九公主不痛罢了,至于痒,可就完全没什么法子了。」
第二十一章:惩戒医治(二) 其实,宋晚致是能够让这九公主不痛不痒的,但是这小公主脾气太傲,这般轻松解了她的毒,恐怕也对她起不了惩治的效果。 痛可以消解,但是痒是比痛更难忍受的。 那院正看了看宋晚致一眼,虽然他的医术和陈国的半医圣相比那是望尘莫及,但是那半医圣却已经几十年未曾露面了,他在陈国也是威望颇高了,所以现在看到宋晚致如此简单的说话,不由心中惊异,但是他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看出宋晚致是血脉出众的人。 有些人血脉出众,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便有光辉,比如那位秋心小姐,然而眼前的少女顶多就算有点基本的武功,也不过普通人的范畴,怎么医术方面的造诣如此之高? 但是他心中这样想,但是也不由往后一退:「小姐请。」 宋晚致走上前,对着九公主道:「九公主,让小女帮帮你好吗?」 九公主现在哪里还有不依的? 宋晚致蹲下来,从药箱里拣出一些药物来,天南星,半夏,草乌等等,几乎全部带着些微的毒性,这东西用到脸上…… 但是他还来不及说出,少女已经将银针抽了出来,九公主立马觉得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脸上爬的感觉,她还没叫出来,宋晚致已经迅速的剑那些药材的粉末混合在一起,然后在九公主细小的伤口上一点。 立马,九公主立马便觉得不痛了。 但是那痒却更加分明,她立马捂住自己的脸,宋晚致道:「公主你可不能用手抠,否则伤口会不断变大。」 九公主痒的哭了起来:「那还不如让我痛死算了。」 宋晚致道:「如果公主愿意,我还是可以将药粉从九公主的脸上弄下来。」 九公主立马便不多说话了,她苦兮兮的瞅着宋晚致,道:「喂!我这脸上的伤疤怎么办?」 小夜看着她一脸骄横命令人的样子,想要发作,但是宋晚致一双眼睛清澈看来,她立马便住了嘴。 宋晚致道:「小女倒是有个办法,不过,那办法不知道九公主受得受不得,小女保证用不了三天,公主脸上的伤痕便可恢復。」 九公主立马道:「快说!」 宋晚致眼底光芒一闪,道:「取人中白,再混合一点深海百年珍珠,和成粉,每日三次,便可以了。」 九公主立马对着太医院院正道:「快!快去给本公主配来!我父皇那里多得是百年珍珠。」 那院正早就在听到「人中白」的时候,嘴角就抽了抽,当即苦兮兮的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看他迟疑,怒道:「怎么!你想让本公主毁容?!」 那院正急忙道:「老臣不敢。只是,这人中白,恐怕,公主不太敢用。」 九公主怒道:「我有什么不敢用的?」 那院正道:「这人中白,人中白,嗯,指的是穷人家出恭的木桶上留下的那层白色东西。这东西……」 九公主一听,顿时脸上滚过无数种神情,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九公主道:「那么,有其他的办法?」 院正沉默了会儿,道:「伤疤是能够伤的,但是,起码也要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这半年会有各种活动,要她半年时间不能见人?!怎么可能! 她看向宋晚致:「有没有别的办法?」 声音已经带了些微哀求。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有。」 九公主顿时咬住了嘴唇,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而那边,那院正却看向宋晚致,问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是否愿意进入太医院?」 虽然进入这书院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而这少女没有见过,也不会是王公贵族的人。让她进入太医院,与普通人而言,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了。 宋晚致微微一笑,道:「小女,宋晚致。」 她无需多说,只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当朝宰相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嫡女,荣子月之女,论血脉比宋秋心还要更高一等,进城之初便将丞相夫人出了大丑的宋晚致! 顿时,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的眼神都有几分可惜了。 哎,若是早些找回来,说不定还能开灵窍,未必比那宋秋心差,但是现在,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宋晚致却像是什么都没觉出的样子,微微垂眸,然后道:「晚致还要去听听诸位夫子的讲课,便先离开了。」 她说完,便告退了。 众人看着她从容转身,只有那发尾泛香,引人遐思。 宋晚致和小夜走过人群,小夜忍不住笑道:「人中白!姐姐你真是太解气了!」 宋晚致微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 她本来便不是好人。 她刚刚说完,突然后面便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宋晚致回头一看,却见是刚才那个傲骨的少年,他看到宋晚致,微微喘气,然后便双手作揖道:「刚才,多谢宋小姐了。」 宋晚致身子微微一转,不受他这一礼,道:「你说什么?晚致并不明白。」 那少年心中微微一惊,然后抬起头来,却见宋晚致那黑白分明的眼,顿时一摄,道:「是,小姐并没有帮小生什么。」 说完,便又微微弯腰,做了道谢的动作,转身走了。 即使他弯着腰,依然是不屈的姿势。 看着他远离的身影,宋晚致心中暗想,此子之后必成大器。 宋晚致和小夜继续往前走,便看见一间间学堂,里面还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整个书院里面,有像九公主一样混日子的,也有专心读书想要致仕的人。 宋晚致转了一圈,然后听到一间屋子外,只见里面的学子全部都听得打瞌睡,只有那夫子还在上面讲的神采飞扬,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结果下面的人一个也没反应。 但是那夫子也不见丝毫气愤之色,只是笑吟吟的道:「云海间,你来说说。」 而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却依旧睡得口水直流,其他醒着的学生立马去推他,但是那云海间却在睡梦中咕哝道:「别动我!小心爷抽你!」 那夫子走下去,伸出手,苍老有劲,然后掐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扭。
第二十二章:泼茶香 少年捂着耳朵跳了起来,夫子将手中的戒尺往他的额头上一打,笑眯眯的道:「云海间,睡得好啊?」 「不好。夫子,你将我吵醒了。」云海间道。 夫子点了点头:「好,既然本夫子将你给吵醒了,那么本夫子便奖赏给你一点东西,待会儿下了课,到山下去,给我担五十桶水上来,替饭堂的张大娘倒入水池里。」 云海间哼了一声:「假公济私,谁不知道夫子你看上了张大娘。」 夫子将手中的戒尺一扔,笑眯眯的道:「嗯,你怎么知道。」 众人:…… 这个夫子挺有趣。 宋晚致扫了一眼那少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然后捉住小夜的手,慢慢的走开。 后面的学堂,宋晚致也不曾去看了。 走出天合书院,太阳便渐渐被乌云遮住了,宋晚致先让小夜先走,自己拿着一把伞沿着街道慢行。 此处是皇城之外,本来便没有很多人,再加上太阳已经下去了,更是毫无人影。 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若非遇到小夜,或许她还会这样一个人走下去。年少轻狂的时候,她喜爱热闹,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所有的爱恨都以最浓烈的姿态去对待。而现在,她处众人寻常之间,却更能感受到那种蔓延于内心中和万物同在的感觉。 她闻到了茶香。 她顺着那香气慢慢的转,路过一处还斑驳的老墙,便停下了脚步。 老墙下面长了青苔,最上面却是从墙顶长出来的一丛小苍兰,正娇羞可爱的开着。斑驳的门外,一只老母鸡带着几只小鸡正在啄着地下的小米。 宋晚致走近,这些小鸡也不怕,而在宋晚致停下的时候,一只雪白的小鸡甚至还跳到了她的绣花鞋上,然后睁着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真不知道怎样的主人,才餵养的出这样的小鸡。 宋晚致弯下腰,将小鸡从自己的脚上捧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它的身子,微笑道:「去别处玩吧。」 然后她看着半开的破旧的木板门,又看到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面」的招子,于是就走了进去。里面却是别有天地,一片常青藤从上面的小楼沿着木梯一路下来,旁边架子上,有几只小鸟正在扑腾翅膀。下面摆了几张小桌,有两个老人正在吃面,大概是照顾老人,所以面煮的很烂。那两个老人相对而笑,褶子一重重的堆起来,大爷抬起手,将老妇嘴角的渣滓给擦掉。 宋晚致心里暖暖的。 而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围裙的老妇走了上来,问道:「姑娘,你,你是要吃面?」 她这里向来便只有附近的老人来吃,但是陡然间看见一个穿着如此精緻的美丽女子来,一时有些紧张。 宋晚致微笑道:「婆婆,我不吃面。我想问,你这里有茶吗?我刚才闻到一阵茶香,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一杯?」 看到这个姑娘一笑,那老妇立马便放松下来,她笑道:「姑娘,咱这儿只卖面。刚才是暂居在我们的客人在煮茶,我帮你去问一问,若是茶好了,便给你一杯。」 宋晚致躬身道:「那多谢婆婆了。」 那老妇急忙转身上了木梯,走动间,那古老的木梯震得一颤一颤的,连带着旁边的常青藤也松松的抖开。 见宋晚致站着,那边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吃面老人道:「姑娘,来这儿坐。」 宋晚致笑盈盈的应了,然后走过去坐下,看着两位老人这般模样,笑着问:「老人家身子骨好啊。」 那老汉笑道:「好好好,都好。哈哈哈。」 旁边的那老妇推了他一把:「别在小姑娘旁边卖弄了。就你那身子骨,昨晚是谁在半夜说背痛的睡不着的?」 宋晚致看了那老汉,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道:「其实我爷爷也有这毛病,这是我替他拿的药。老爷爷您回去一天吃一粒,马上就好了。」 那老汉笑道:「吃什么吃!哈哈,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痛点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婆子倒是经常头疼,晚上睡不着。」 「人老了,人老了。」老妇笑着说。 这般从容的去面对生老病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宋晚致微笑道:「我遇到的那位老人很好心,平日里我给我爷爷配药她都不要钱。下次我去的时候给你们二位带点来,让老爷爷和老婆婆晚上睡得好些。」 「给这老汉带就可以了。」 「给这婆子带就可以了。」 两位老人同时出口,宋晚致心中暖意更甚,笑道:「好好好。改日我给带来。」 两位老人相对大笑起来,然后道:「那可麻烦了,小姑娘了。」 宋晚致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两位老人看了看天色,道:「小姑娘,我们先走了,要下雪了,否则待会儿我那些孙子又要杀来了。我那些孙子,比我家老伴还唠叨。」 宋晚致站了起来,扶起那位老婆婆,点了点头:「好。那么你们二位走好。」 两位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才双手搀扶着迈出旧门。 宋晚致轻轻一笑。 相扶一生,不离不弃,世间几人能得? 宋晚致又站了一会儿,木梯上传来「登登」的脚步声,宋晚致回头,就看见那老妇端着一杯茶走了下来,宋晚致急忙上前接住。 青花白底,雪胚热茶。 那老妇道:「姑娘小心烫呢!」 宋晚致笑道:「嗯。」 其实,茶岂非烫着才出味? 宋晚致慢慢的酌了一口,几乎涩的要吐出来,但是仍然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但是当她咽下去之后,一股绝香之气沿着肺腑倒过来,然后瞬间充盈自己的整个味蕾,仿佛置身于一片青山新雨后。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宋晚致一口一口的喝了,到了最后,层层叠叠的苦涩涌出来,然后又被那香气给压下去,然后苦涩又冒出来……如此往復,像是阅尽人间滋味。 吃完茶,宋晚致便将茶杯还给那老妇人,又看了那楼梯一眼,想来煮茶之人并不想见人。 于是微微躬身,到了声谢,然后便转身走出门外。 走出门外,却突然下起了霏霏小雪,不大,一落便化了。 宋晚致只觉得落到身上凉凉的,没有寒冷,反而觉出另外一种安宁来,但是刚刚走到另外一条小巷,她看着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
第二十三章:要么臣服,要么死(一) 前面坍塌的老墙。 老墙内的常青藤从旁边冒出来。 一只动物在吃那常青藤的叶子。 准确说,它不是在吃,而是在玩,它扯下那常青藤的叶子,然后嚼了嚼,最后「噗」的一声吐到地上。 一只吃草的动物并不奇怪,但是这只动物既不是羊,也不是牛,更不是马。 而是一头狮子,一头巨大的雄狮。 它站在那里,仰起头几乎就可以到墙。 巨狮拉着马车,马车停在前面,刚好将那条小巷占得满满的。 而后,一个苍老而桀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就是宋晚致?」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 那声音道:「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宋晚致微笑:「您请说。」 面对老人,宋晚致向来是很有礼貌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见过那两位老人,喝了一杯茶,心情很好。 而且,今天还下着雪。 车里面的人实在很吃惊,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并不太好,至少远没有面对秋心小姐那样的尊重,但是这少女却很懂礼貌。 或许,她心机太深了。 想到这儿,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走下来的人满头白髮,但是那白髮却仿佛闪着光,而她穿着一身黑衣,衣服是黑的,襦裙是黑的,甚至,连鞋子都是黑的。 宋晚致微笑道:「婆婆你好。」 那老妇脸色一变:「你知道我身份?」 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份,怎么可能如此尊敬。 宋晚致道:「遇到老人家,总归不要太失礼便是。」 老妇眼底滑过一丝冷光,道:「跟我走。不要拒绝,拒绝的后果你承担不起。这头雄狮发起怒来,我也阻止不了。」 说完,她抬脚便走。 宋晚致跟在后面。 又转了几条小道,那黑衣老妇方才停下来,趁着宋晚致不备之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内力一试,接着将宋晚致的手一甩,冷笑道:「竟然连荣子月的一丝血脉气息也没有,还谈什么修炼?真是没想到,荣子月竟然生了你这个废物女儿。」 宋晚致道:「婆婆……」 「别叫的这么好听,便是你叫的再好听,也无法让我改变主意,更无法让皇后娘娘改变主意。」黑衣老妇冷冷道。 她知道宋晚致的底细,一个乡野出生的少女,被当地一个落魄秀才捡回家,只认得几个字罢了。但是没料到知道她是皇后的人,便这般的委屈伏低,真是一点也没有当初荣子月的骨气。 宋晚致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唿:「老人家……」 「别费心思卖好了。我现在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就是,交出婚书,并且,立马滚出昭都。」 她抬起头来傲然的看着宋晚致,她从来没有把一个小姑娘看在眼底。 「我告诉你,不要仗着自己是荣子月便妄自尊大。你要知道,在整个昭都,比你身份更高贵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你是一个废物,如何配得上当今太子殿下的天纵之姿?」 「我知道,我家太子是无数昭都少女的梦中情人,你爱慕我家太子也不稀奇。但是,在整个昭都,或者说,在整个陈国,只有秋心小姐才配得上我家太子。她是难得一见的凤凰血脉,是极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通明境界的人。也只有她那般高贵的人,才能配得上我家太子。」 「不要担心。秋心小姐说了,只要你不回昭都,你对她母亲做的事她会既往不咎。毕竟,像秋心小姐那样心善的人,既然对荣子月将军抱着一份尊敬,那么,也会给她的女儿一个生路。而且,秋心小姐说了,还会对你进行补偿,你会获得黄金万两,一群侍卫供你驱使,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但是眼前的少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自己那蔑视骄傲的脸。 她不觉得愧疚,她认为理所当然,以自己的修为和身份,能给一个乡野出来的小姑娘一些谈话的时间,已经够可以了。 她相信,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姑娘,应该会懂得她话中的分量。 然而宋晚致却微笑着看着她,问道:「如果我不交出婚书,也不滚出昭都怎么办?」 黑衣老妇冷冷的道:「你知道小兽和森林之王的差别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除了他们都是动物,我察觉不出区别。」 黑衣老妇眼底发出一道厉光:「区别就是,小兽面对森林之王只有两个选择。」 她顿了顿,然后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要么臣服,要么死!」 宋晚致安静的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袖子里有什么东西一动,而后,那团小小的白便滚了出来。 黑衣老妇立马冷冷的看着这只破坏她冷凝气氛的小动物。 小白在她的眼前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咻」的一声,跑了。 宋晚致看着它逃跑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黑衣老妇看着她笑得样子,眼底散发出一阵威慑的光,然后将袖子一甩,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你没有想通,那么,便是当朝丞相,也挡不住娘娘的威势。」 她说着,转身便走。 但是她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那个声音冰玉般的响了起来。 「等等。」 黑衣老妇回头看她,眼睛一眯:「你还想问什么?」 宋晚致道:「不必等三天,我现在就给你,还有那位秋心小姐,皇后娘娘一个回復。」 黑衣老妇勾了勾嘴唇:「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宋晚致看着她,微笑着吐出一句话。 「抱歉,我不会交出婚书,更不会,滚出昭都。」
第二十四章:要么臣服,要么死(二) 巨狮无聊。 它慢慢的将嘴里的常青藤嚼了嚼,觉出满嘴的涩味,然后嫌弃的吐在地上。 作为一头雄狮,而且还有传说中白狮的血脉,它向来被人高高在上的供奉着,但是现在,它被人遗弃在这里。 它想发怒。 但是它要控制,因为它知道,自己一旦吃到血的味道,就再也停不下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小狐狸从旁边闪了出来,然后从它的头上飞过,轻巧的落在地上。 这样一个小东西也敢蔑视它的权威?! 它立马张开了嘴巴,然后发出一声低吼。 小白停下了脚步。 巨狮就在它的身后停下,看着眼前这只小东西,它觉得可以玩玩。 它抬起了自己的巨掌。 碾死它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而这个时候,小白徐徐的转身,而后,抬起眼来。 然后,这只拥有白狮血脉的巨狮,突然间吓得倒退三步,一下子缩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那是,对比自己更高血脉的畏惧。 它趴着,像是一条狗。 小白尾巴抬起来,双眼空旷如太空,这个时候,它不像一只狐狸,而像一个大宗师。 风雨不动安如山。 它淡淡的看了那头巨狮一眼,眼底根本连轻视都不屑,然后,「咻」的一声,奔跑。 它向刚才那栋爬满常青藤的小楼奔跑。 小楼破旧,隔空探入一枝梅花。 一卷竹帘内,一张榻,一张几,旁边一个茶壶,还冒着裊裊的青烟。 一人闲卧在榻上,手中轻轻的转着一个茶杯。 青花白底。 那落在茶杯上的手指,疏朗仿佛夜中的月光一缕。 一头乌髮垂落,冷清极致,却又汇成眉间一点硃砂,缠绵悱恻。 「咻」的一声,小白从窗外窜入,一下子落入男子的怀里,然后拿着自己的小脑袋使劲的蹭着他的身子,一边「嗷嗷嗷」的低叫着求抚摸。 但是很显然它这般热切的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没有引起男子的丝毫的在意。 他两只手指轻轻一拎,然后将小白扔进了旁边的茶盒里,含笑疏懒的开口:「你脏。」 小白顿时抬起自己的脚,看着自己变成乌黑的脚掌,迅速的朝旁边的布上一擦,然后抬起自己的脚给那男子看。 干净喽。 「这匹可是天山蚕丝布。嗯?」男子笑。 然而被你的脚擦脏了。 小白「嗷」了一声,然后耷拉着耳朵凑上去,看男子没说什么,便一下子抱住他的指尖哎哎的哭。 主子哎你可想死我了。 主子哎你可知道我为了帮你把妹受了多少苦吗? 主子哎你可要好好的对待我! …… 小白一把血一把汗的哭诉着。 「嗯。辛苦了。」 男子语调依旧,让人想起暖日的风,风中的雪,雪顶的春光。 他的手摸上它肥了一圈的肚子,小白立马捂住自己的大肚子,然后尾巴一闪,盖住了自己小脑袋。 额…… 男子像是没有察觉出它的动作,而是将手中的茶杯往旁边一放,然后大发善心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出了什么事?」 —— 黑衣老妇全身一僵,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她竟然敢蔑视秋心小姐和皇后娘娘的权威?!真是不想活了! 黑衣老妇「刷」的转身,一双眼睛爆发出仿佛刀剑一般的光芒,她把「明心」境强者的威势散发出来,面对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女,她认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吓得不敢再有反应,她冷喝一声:「你再说一次!」 宋晚致笑了,问:「婆婆你难道耳朵不太灵敏?」 黑衣老妇顿时一口气闷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少女!这个少女! 宋晚致将自己的笑容一收,然后看向了那黑衣老妇,微笑道:「现在,晚致也有事情想要对你说。」 黑衣老妇狠狠的看着她。 宋晚致眼神澄澈而明亮,里面透露出某种坚持:「其实,无论你家的太子殿下多么厉害,晚致其实都没怎么感兴趣。所以,其实晚致最开始觉得,那份先皇和先母定下的婚约,其实早该作废了,毕竟,你的那位秋心小姐和你家的太子殿下是所有人眼底的天作之合。而且,昭都晚致也并没有打算呆多久,毕竟这里我生活着也不太习惯。」 黑衣老妇面色缓和下来:「你不早说,我家……」 宋晚致第一次不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黑衣老妇一噎。 簌簌的小雪中,那双眼睛那般看着她,让人知道,这个少女心志之坚定,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事。 黑衣老妇冷声道:「别不识时务!」 宋晚致缓缓开口:「我改主意了。请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还有那位即将会昭都的秋心小姐。这门婚事,我不会退。因为,晚致不怎么喜欢被人威胁。」 黑衣老妇怒道:「不知死活的丫头!你可知秋心小姐和皇后娘娘,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将你碾碎了?」 宋晚致轻轻的笑了:「抱歉,我并不觉得。而且,其实晚致对那位秋心小姐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从我进入昭都开始,便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这几个字来压我。现在,晚致觉得,有些不高兴了。」 黑衣老妇冷笑道:「你不高兴又怎样?」 宋晚致含笑看着她:「晚致不太高兴,对秋心小姐可能不太友好,所以,请转告那位秋心小姐,如果她想要回来对我和对我身边之人有丝毫的报復行为,那么,我便,废了她。」 这是一个少女的底气。 虽然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位少女并没有展现出那种让人敬畏的力量,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伸出一根手指头便可以碾死她。 但是现在,看着她脸上那如昙花般优雅的笑意,还有那澄澈分明的眼神,没有谁还敢说出轻视的话。 因为,她说出的话竟然让他们相信。 宋晚致淡淡转身,道:「我也送一句话给你们。」 晚致顿了顿,然后道:「要么臣服,要么死。」 黑衣老妇浑身一颤,而后看向宋晚致,脸色一僵,接着反应过来,手上凝聚起汹涌的气力,怒道:「找死!」
第二十五章:伞 她太嚣张了! 黑衣老妇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竟然敢蔑视当今陈国最有威望的两个女人。 她的手上凝聚着气息,准备袭击向前方的少女,就算不能杀死她,但是至少能够让她受受教训。 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不受点挫折,还以为自己天下无双了! 就在黑衣老妇准备出手的剎那,突然间一个人跑了过来,喘息的道:「姑娘,姑娘你的伞忘带了!」 宋晚致停下脚步,就看到刚才给她送茶的老妇跌跌撞撞的赶来。 她顿了顿,刚才,她坐下的时候便将伞放在了桌子的旁边,走的时候忘了。 她准备上前接住,后面的黑衣老妇寒声道:「宋晚致,你还没改变主意吗?」 前面送伞的老妇微微一愣。 宋晚致却仿佛没有听见那黑衣老妇的话,而是微笑对着前方的人道:「老婆婆,将伞给我便是。」 黑衣老妇的脸色狠狠的一压,然后,抬手,杀了过去。 而在前方,那老婆婆听见宋晚致的话,于是急忙道:「雪也渐渐大了,小姑娘你也不要贪年轻,要记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她说完,便走到宋晚致身边,替她将伞一撑。 那把半旧的布伞,没有八十四骨的紫竹伞那般的精緻,但是,很大,很宽,不管是遮阳光还是避雨雪,都不错。 在那把伞撑开的剎那,残留在伞上无声的气流瞬间弹开,然后,汹涌的盪开。 「砰」的一声,黑衣老妇的身体突然间飞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朝后面摔去。 宋晚致回头,便看见那黑衣老妇倒在地上吐血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 她看向旁边的老婆婆,但是她知道,这位老婆婆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 而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声。 她接过伞,厚实而微微的粗糙,也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伞。 但是她没有多想,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 她笑着道谢,然后便和那老婆婆转身走出小巷,并且在分叉口道别。 簌簌的小雪花落在伞上,轻轻的响,她刚走几步,便看见小白蹲在那里等着她,她不由微微一笑,弯腰将手探了出去,小白立马跳了上来。 宋晚致继续朝前走,刚才的那头巨狮已经不见了,否则肯定会吓到那位老人家,但走过马车,才发现那头威风凛凛的巨狮将自己缩成一块,然后躲在一个墙角。 也不知道这般庞大的它,是怎样将自己缩成这么小的。 宋晚致看了它一眼,它将自己埋的更深了。 她微微一笑,然后迈步走开。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很嚣张的人,即使这么些年将那些外放的稜角磨平的差不多了,但是骨子里,却依旧是当初那个宋晚致。 容不得些许的欺压,容不得些许的低头。 不是因为风头,而是为了,那一份,骨气。 雪花又簌簌的洒落下来了,触目看去,一片迷迷濛蒙的白,像盐,又像砂。 她踩进雪中。 而宋晚致也没有看到,在远处的一处凉棚里,一个少女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姑娘,馄饨都凉了。」旁边的小二提醒道。 蒙着黑纱的少女低下头,然后将馄饨咬入自己的嘴里,她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嚼的很细,她很珍惜粮食。 如果你试过半年没吃过东西,那么你面对一粒米,你都捨不得将它吞下肚。 就像她。 —— 皇宫内。 「她真这样说?」昭华后平静的询问。 黑衣老妇恭敬的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少女,简直太嚣张了!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精緻的护甲在雕花的案桌上一扣,昭华后雍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确定什么本事都没有?」 黑衣老妇点了点头:「我试过她的筋脉,确实毫无灵气。」 昭华后垂了眼眸,她自然知道,一个人弱连灵气也无,那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本事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乌婆婆虽然不够聪明,但是看人的本事也还是有几分的。 但是,她又问:「那么你怎么没杀得了她?」 这句话直取靶心,乌婆婆微微有些难堪,踌躇着,便将始末说了一遍。 昭华后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就算她没有本事,但是身后护着她的那个人肯定本事不小。」 乌婆婆冷笑道;「任凭她有多大本事,只要阻止了太子殿下的前途,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昭华后道:「再看看吧,将消息给秋心带去,本宫要看看她的反应。」 「是。」乌婆婆垂手应道。 这日,一只白鹤从皇宫的双阙中飞出,夹着一封信纸落到少女的手中。 宋秋心正在翻阅书籍,她已经十六岁了,还有四年时间,她必须在这四年时间内达到通明境。 翻开的书籍落到「明心」那一页,这是她十五岁那年的境界,但是,即使突破,她也觉得圆滑不够,离完美还差得远。 她追求完美。 白鹤将信纸放到她的面前,但是宋秋心依然像是没看到一样,白鹤也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气,然后自己蹲在一边,将自己的脖子放在一个专门为它特制的弧度上养神。 脖子太长了,它也有些累,谁说鹤类就不知道累的? 夜色蔓延,月亮升了起来,更深露重,少女还在看。 她能成功,不是单纯的天赋,更是努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秋心才从这满篇的珠玑中又悟出了一点,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 然后她才发现睡着的白鹤,以及放在书案上的那张纸。 她拿起来,扫了一眼,然后又扔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里面还有她磕得瓜子壳。 除了大道之外,其他的事,她不想参与。 尤其是,那个资质平平,但是却面目可憎的少女,她无需在意。 她站了起来,才发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她知道,自己该去睡觉了,一个时辰后,是早课。 ------题外话------ 真是莫名的喜欢伞这个道具啊~~其实,宋秋心就是学霸设定,而且,还是一个十分有天赋的学霸~~但素,并没有什么卵用呀,女主真正的实力是恐怖滴~~男主实力更恐怖~~ 然后,打个商量呀,更新改晚上七点怎么样?
第二十六章:爱吃辣 宋晚致不喜欢熬夜,若无很重要的事,她都会在戌时睡觉,之前她会和小夜,王叔一起说说笑,然后为他们准备一杯浓浓的骨汤,吃了之后再去睡觉。 昨晚宋晚致意外的做了梦,梦里面是那苦茶里的三千浮生,是昭国皇宫里那一场萧瑟的雪,最后化为那小楼上爬着的常青藤。 宋晚致睁开了眼,脑海里闪过最后那一抹绿色,她揉了揉额头,然后起床。 走到外间,小夜睡得正香,不过睡得不安稳,夜晚又踢了被子,半边膀子也露了出来。 怪得不最近闹膀子疼呢。 宋晚致轻轻的走上前,替她拉了一床被子小心的捂好,却听到小夜咕哝了一声:「我想吃肉……」 宋晚致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说梦话也不离吃的。 但是,她仍然到了厨房,然后取出一块鸡脯肉出来,决定给小夜炖个米肉粥。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饭之后,宋晚致站在屋檐下。 昨日的小雪已经成了大雪,像是一片片的鹅毛在天空上打着旋,旁边的婆子和丫环拿出了扫把和铁锹,想要扫雪,宋晚致见了,道:「便这么搁着吧。」 那边的婆子和丫环听了,点头都来不及,这几日,她们内宅的事情倒是没做多少,全部被小夜弄去拾掇那片新开的地了,为了让种子发芽,每日在那呆着,恨不得瞪大眼睛将那片新天给看出一个洞来。因为小夜对她们说,只要发芽了,她们就可以不必再管了,但是昨日下了那么一遭雪,今天又这样,根本没法子啊! 满眼的琉璃白落到宋晚致的眼底,她走了下去,便觉自己慢慢的陷入进去,她刚刚闭上眼睛,一个雪团便朝着她身上打来,宋晚致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自己的脖颈往下,她睁开了眼,然后对着小夜挑了挑眉:「看好了。」 脚尖一点,一旋,一转,地下的雪在她的脚下凝结成五个糰子,然后「咻」的一下朝着远处的小夜飞了过去。 「姐姐饶命!」小夜笑着讨饶,抱头便开始窜,但是她还没来得及逃跑,五个雪球就落在她身上,蓬松的溅开。 宋晚致笑道:「这回可绕不得你了!」 「姐姐……」小夜假装落寞,但是却勐地弯腰,然后「咻」的一声,手中的糰子便扔了过去。 宋晚致再次被砸个正着。 小夜高兴的吐吐舌头。 宋晚致笑道:「鬼灵精。来喽!」 说完便弯腰开始捏雪团,小夜也急忙开始捏雪团。 王叔在旁边看着这姐妹俩在雪地上奔跑,一个二个身上全是雪,不由失笑摇摇头,到底还是孩子。他看了会儿,便转身进入后面的马棚,去照料那匹马了。 两个少女的声音欢快的穿透开去,旁边的丫头婆子都看得目瞪口呆,大家小姐,哪个不是端庄文雅的?怎么像个三四岁的小孩一样? 而两人正玩得高兴,小夜一低头,然后搓了一个大大的雪团,眯了眯眼:「姐姐,咱们这个打谁啊?」 宋晚致微笑道:「打坏人!」 「好!」 小夜「咻」的一声,将手中的雪球给扔了出去! 雪团凝结着气劲,越过宋晚致的头顶,然后朝着墙头飞去。 「啪」的一声,接着便是「哎哟」一声,最后又是「砰」的一声,落到雪地。 穿着华丽红衣的男子将自己的脸从雪地里抬起来,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为了掩饰尴尬,他干脆在雪地里半躺着,勾了勾嘴唇:「嗨,晚致,我来看……」 小夜「啪」的一下又摔了个雪球过去,顿时塞了那男子一嘴巴。 小夜拍拍手,瞪大了眼睛:「你算什么人,我姐姐的名字也是你轻易喊的?」 红衣男子默默的将嘴里的冰雪给吐出来,然后道:「我是谁?我是你姐姐心尖上的……」 小夜再次毫不留情一脚踩了过去:「你长得太丑了,别碍着我们的眼。」 红衣男子顿时吐血的冲动都有了,他堂堂陈国五皇子,被人打下墙来不说,被人塞了一嘴冰渣子不说,还被人踩脸了! 可偏偏他现在不能对这个小姑娘动手! 小夜移开脚,谢瑾已经黑脸怒吼道:「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还敢对我动手!」 小夜吐了吐舌头:她管你是谁?! 宋晚致看着他,微笑道:「五皇子,你这般爬墙,还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不觉得丢人?」 谢瑾抬眼看去,正好看见宋晚致那璀璨的笑意,不由想起自己刚才看呆的事情来,摸了摸鼻子,转换话题道:「你说好的请我吃酒道谢呢?嗯?」 宋晚致拍拍手:「晚致本来准备在醉仙楼请五皇子,但是醉仙楼的位置已经定到一月后了。所以,五皇子可能要等到一个月后了,可若是五皇子不介意,那么小女可以带五皇子去吃点别的。」 谢瑾一下子从雪地里爬起来:「不介意,自然不介意。本皇子吃惯了山珍海味,就想吃点平民百姓的东西。」 宋晚致听了,微微一笑,道:「那么,五皇子等等,晚致收拾一下便带你去吃东西。」 谢瑾拍了拍衣裳,做了个风流倜傥的样子:「好。爷等你。」 小夜抱着胸看着他,一脸嫌弃的道:「哎,好丑。」 谢瑾:…… 宋晚致收拾了些药物,然后便和小夜一起,带着谢瑾一起到了昨日走到的那间常青藤小店。 里面煮面的老婆婆再次热情洋溢的接待了她,宋晚致将手中包好的药递给她:「这是给昨日那两个老人家准备的。白纸包的给那位老爷爷,黑纸包的给那位老婆婆,一日三次熬来吃。」 那老婆婆急忙点头应了,笑道:「姑娘心底真好。」 宋晚致摇了摇头:「看着他们就像瞧着我爷爷奶奶似的。今天我带了一个客人来,那位客人很喜欢吃辣,吃饭都要在饭上撒上一层辣椒面。待会儿婆婆你煮面的时候也这样做吧。」 那老婆婆看向那边树枝下坐着的人,摇头道:「哎,穿的跟个红辣椒一样,果然爱吃辣。放心吧姑娘,这事包在老身身上。」 宋晚致笑了笑:「那麻烦婆婆了。」 老婆婆急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宋晚致眼底一滑笑意,便转身走了过去。 ------题外话------ 谢瑾就是个被坑的娃呀~下章让男主出来打打酱油~阿吹打「晚致」的时候冒出「丸子」,so,我家女主就叫丸子了~不过男主暂时莫有。
第二十七章:吃面 而在小楼之上,苏梦忱悠然负手,垂眸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 精緻唇角微微一扬,散碎光辉自眼底流淌出来,带了一分笑意。 这个世间,能让他打心眼里微笑的事,已经不多了。 小白蜷在他的脚底,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家主子的嘴角的笑意,不由将自己的大尾巴一卷。 哎,主子啊主子,你要栽了,连话都没说几句,哎,我英明神武四海八荒奉为传说的主子啊…… 苏梦忱的目光目光随着宋晚致前行,落到那坐着的谢瑾身上。 谢瑾突然抖了一下,觉得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蛰了一下。 宋晚致看见谢瑾一抖,微笑着问:「五公子怎么了?冷吗?」 在外面,她便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唿。 谢瑾摇了摇头:「晚致,是你太美。」 「晚致」二字传入苏梦忱的耳朵,他张开嘴,无声的一念,仿佛咀嚼了一口芳华。不过,他似乎有点不喜欢这个名字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即使对面的那个红衣男子让他觉得动一下手指都不屑。 而谢瑾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小夜却一脚踹了过去:「我姐姐长得美还要你说啊?长得这么丑还有脸评论我姐姐?怪不得脸长那么大。」 这是她第三次说他丑了!作为大陈皇室中仅次于太子的美颜,他竟然被人说丑! 谢瑾差点就拍案而起了,但是对上宋晚致,便强打着一份含情脉脉的眼看着宋晚致,一边冷哼道:「小丫头爷不和你计较。」 宋晚致站着,他便坐着抬头看她,一双眼睛极尽缠绵,心中暗想自己眼神儿一勾,春华阁的那些姑娘就一个二个的扑了上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定力虽然好,但是又怎么受得了他这般「深情魅惑」的目光。 苏梦忱眼底幽光一闪,然后,微微一抬指,指风便无声的穿透而去,落在他们桌子上那一架常青藤上。 常青藤晃了晃,年久积尘的藤蔓上,无声的飘落灰尘。 「哎哟。」 谢瑾捂住眼睛顿时低下了头,拿着手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该死的,怎么该死不死的掉灰尘下来了! 他使劲的揉着眼,顿时眼泪刷刷刷的往外流,他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头,对着宋晚致道:「我眼里进了沙子,你帮我吹吹可好?」 宋晚致微笑着道:「晚致还有更好的方法。」 她说着转身,走到旁边的水缸前,然后弯腰,捞袖,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含笑走了过去。 谢瑾有些发愣,而旁边的小夜早就心领神会的跑了过去,一把接住宋晚致手里的葫芦瓢,笑嘻嘻的道:「姐姐,让我练练功夫。」 谢瑾还在想「练练功夫」是什么意思,小夜便已经撸起袖子,然后「刷」的一下,对着谢瑾的脸直直的扑了过去。 谢瑾:…… 他真是哔了狗了! 苏梦忱心情莫名的更好了。 小白盯着自家主子那嘴角再次扬起一分的笑意,再次心底悲哀的蹭了蹭。 那什么拯救你,我的主子。 被这样一扑,谢瑾的灰尘伴随着眼泪果然全部沖了出来。 宋晚致却依然清浅相问:「五公子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谢瑾捞起袖子擦了擦脸,点了点头。 他恨悲哀。 而此时,宋晚致又问:「听说陈国都喜欢吃辣,所以晚致便让老婆婆给你多放了点辣椒,五公子应该不介意吧?」 谢瑾振作起精神,深情款款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介意?」 但是他话音刚落,老婆婆便端着面走了出来:「面来了。」 谢瑾顿时哽着脖子瞪大了眼睛。 宋晚致接过那碗面送到了谢瑾面前,还特别关照的给他放了双筷子:「请。」 谢瑾的嘴角直抽:谁能告诉他上面厚厚一层鲜红的是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这可是老人家特别为你做的,五公子身在富贵之家,也难得吃一下这些粗糙的食物。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讲,辣椒可是珍贵着,五皇子可不能辜负了老婆婆的好意。」 旁边的老婆婆急忙热情的道:「就是就是!公子你可要好好吃啊,若是辣椒不够我立马再去给你加。看样子公子就是个好人,再多辣椒也不成问题啦!」 谢瑾顿时觉得自己喉咙有点疼。 他想落荒而逃。 但是一抬头,就看见宋晚致那双澄澈宁静的眼,想起自己的皇兄,顿时一咬牙,拼了! 他毅然决然的拿起筷子,然后闭着眼,将面一卷,勐地塞入自己的嘴里。 瞬间,他觉得自己要跳起来了! 偏偏宋晚致还微笑问:「味道不错吧?」 谢瑾想哭:「嗯,不错。让人回味无穷。」 宋晚致道:「那五公子快吃吧。」 谢瑾又狠狠的塞入嘴里,哪里敢嚼,直接吞了下去,但是,第二口比第一口更加的辣! 他要爆了!辣爆了! 水!求水! 宋晚致的手指一弹,一颗小小的药丸无声的落入旁边的水壶孔里,一入水便融了。 谢瑾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拿起水壶往自己的嘴里勐灌,喝第一口的时候还好,喝第二口的时候,顿时喷了出来,觉得嘴里更辣了!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水?! 他张开嘴,眼泪再次辣了出来,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然后捞起袖子,急急说了声:「不行了,我先走了,不行了!」 宋晚致微笑道:「下次小女再请客如何?」 谢瑾跳了起来:「不用不用!」 说完再也顾不得许多,顿时往门外冲去。 不行,他要辣死了! 谢瑾跑出门外不久,顿时,小夜和宋晚致就相对一笑,小夜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小起来,然后捧着肚子道:「姐姐姐姐,笑死我了!」 宋晚致笑了一声:「好了,这回他可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吧。」 小夜点了点头,然后和宋晚致一起走了出门,但是刚刚一迈出门,便又闻到了那股茶香,但是今日的香气却又有不同。 宋晚致有些惊异的往上看去。 而那老婆婆一看,便立马道:「姑娘等等,我去给你要茶!」 宋晚致还没说什么,那老婆婆便三步两步的「蹬蹬蹬」上了小楼。 ------题外话------ 将丸子拉出来感谢哒~ 谢谢暖暖的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liu907098滴两张五星评价票,36朵大鲜花~ 谢谢kriston滴三颗大钻石,还有你滴一张五星评价票~ 还有★…πην☆滴一朵美丽的鲜花~ 丸子,来跳个舞谢谢呗~ 丸子:不会跳舞热,把我给你们吃了吧~
第二十八章:滚出书院 宋晚致停了下来,小夜看着宋晚致,挠了挠头髮:「咦,姐姐,怎么了?」 宋晚致微笑道:「喝茶。」 小夜嘟嘟嘴:「茶有什么好喝的?要肉啊,丸子啊,糕点啊才好吃嘛。」 宋晚致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心胖成小猪。」 小夜吐了吐舌头。 而这个时候,那老婆婆端了茶杯下来,宋晚致急忙用手接了,这回茶杯里面并无茶叶,却浮着一朵花,以她的见闻,竟然也不知道这花是什么,只是细小狭长的花瓣在茶水中铺展开,犹如盛放。 她喝了一口,并无前次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清甜,而在清甜之后,却突然间涌出缥缈之气来,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云端,浑身懒洋洋的。 宋晚致拿着茶杯,最后饮入一口,竟然也生出一分不舍来。 她又看向那小楼,然而常青藤缠绕,陈旧悠闲,不见人影。 宋晚致也怕打扰了这位煮茶人,能煮出这等茶的人,心境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恐怕也得百岁以上。 于是她勉强忍住想要去打探的心思,到了一声谢,和小夜一起离开。 小楼之上,苏梦忱眉眼未收,看着那只小狐狸,低语一声:「还要再等等。」 小白无语的抬头看着自家的主子,然后「咻」的一声,跑了出去,它必须在宋晚致和小夜上马车之前到马车内缩着。 小白刚刚窜上马车,宋晚致和小夜便来了。 她们上了马车,小白便从毯子下拱了出来,然后一下子跳到宋晚致怀里蜷起来,暖暖的,香香的。 —— 处理了谢瑾的事情后,宋晚致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静,而在天合书院休沐之后,宋晚致和小夜便一起到天合书院。宋淹已经帮宋晚致弄好了一切事宜。 在大陈,官宦和富贵之家的子女在十八岁之前都会读书或者习武。在这片土地上,习武并非只练武功,而是各方面的脱胎换骨,习武开了灵窍,看书也能过目不忘,一遍便可领会,而修习到高层,比如明心等境界,甚至天地间的奥妙也能窥探。但是,看起来神奇,拥有这份血脉和天赋的人却并不多。 早上天还没亮,天合书院的石阶两旁燃起了灯火,虽然没下雪,但是雾很大,来来往往的都是天合学子。 而宋晚致和小夜也穿了天合书院的学子服,白色为底,蓝色镶边。 虽然大家穿着统一的服装,但是还是能明显看出文院和武院学生的区别,武院的学生一看精气神便特别的出众,而且不论容貌和身姿都远超一般学生,很显然是血脉的缘故和洗涤筋骨之后产生的变化。而文院的学生便远没有那么那种气韵。而且,武院的学生大多数都是骑马而来,精神抖擞,而文院的学生都是坐着马车来,一个比一个华贵,一个比一个僕人多。 小夜的眼睛四处瞄着,耳朵里便塞入了后面马车内传来的各种声音。 「姆妈,帮我系衣服的带子。」 「快!小姐我来帮你穿鞋子。」 「少爷,将夫人准备好的燕窝粥您还没喝……」 …… 嘈嘈杂杂的声音一**的传入小夜的耳朵,她心里嘆了口气,果然是拼爹拼娘的一群小姐少爷啊。然后她又将目光看向了宋晚致手里拿着的那把拼接而成的旧伞:她们都还要自己拿伞哎。 而她正想着,突然间一排马车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即便是在这么多的马车中,那声音依然如此清晰,因为,马不同,马车更不同。 在石阶上的,在地面的,全部停了下来,然后向着那物色瀰漫处看去。 一辆马车缓缓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小夜抬起头来看着宋晚致。 晨雾中饱含着水汽,小夜长长的眼睫毛上沾着水汽,慢慢凝结成一颗水珠,挂在睫毛末。 这实在很可爱,哪怕这个小女孩在所有人眼底都是煞星,但是,她在她心底,依然是最可爱的那一个。 美丽的女人不一定可爱,但是可爱的女人一定很美丽。 小夜的眨了眨眼睛。 「哒」的极细小的一声,露珠从她的眼睫毛上落下,碎了。 宋晚致抬起头,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而在这个时间,那辆马车已经从黑夜中驶了出来。 红色马车,照明的是挂在车门的几颗夜明珠,而拉着马车的三匹马,却是少见的汗血宝马。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宋家的马车!」 是的,宋家的马车,而且,只有宋家的那三个少女,才能坐这皇上御赐的宝马红车。 只是,不知道归来的是宋秋心,还是宋含袖和宋白懿。 但是无论是谁,她们的回归,必然会引起另一场风波,因为,她们都是天才! 马车停下,接着,一只玉手拨开车帘,而后,两个娉婷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即使没有阳光,但是两人站在黑暗中却依然那么的光辉,美丽,骄傲,像是阳光下盛放的玫瑰。 艷丽的,灼人的。 不知道谁叫了起来:「是宋含袖和宋白懿两位小姐!天啊,她们突破了格物境!」 她们才十五岁,比宋秋心还小一岁,但是,她们的整个气韵,显示出他们又有了新突破! 果然不愧是宋家的女儿,是除了宋秋心之外的天赋最强女!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含袖和宋白懿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扫了一眼,大家都感受到那种血脉的压力,就像小鸟面对山里的孔雀凤凰,不由自主的想要低头。 但是小夜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宋晚致更没有这样的感觉。 小夜只觉得眼前两个姐姐美虽然美,但是太艷丽灼人了,有些凶。 其实在她的眼底,除了宋晚致,任何的美人在她的眼底都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宋晚致的时候那种感觉,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低头,但是,她能。 所以,她的姐姐一定很厉害,哪怕现在不厉害,将来也一定会比这世间所有的人都厉害。 而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两道有些烧人的目光,而后,她看去,便看见,那两位骄傲的孔雀,已经抬起自己的脚步,向着她们走来。 好像有些不友善,眼底的神色让她很不喜欢。 宋家的两只孔雀在他们面前站定。 宋含袖开口:「你是宋晚致?」 不等宋晚致回答,宋白懿便开口:「滚出书院,否则,你将受到我们的挑战。」
第二十九章:书院前的小风波 她们在下挑战书。 看似有点不公平,因为在所有人眼中,这位刚刚回来的宋晚致,是个乡野村女,没有读过书,连最低等的「知己境」都没有达到,怎么能和眼前这两个已经通过「格物境」的宋家双姝相比。 但是,没有人想说不公平。这世间,能得到她们的挑战,本身就是一种荣幸,虽然必败无疑,但是能和宋家双姝一战,说不定就得到启发,一举突破了。 但是,这似乎和宋晚致没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这宋晚致。 不知道她敢不敢答应。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 但是,宋晚致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挑战是什么,脸上仍然带着那浅淡的笑意,然后,像是不解的问:「为什么?」 其实宋晚致真的是非常认真的在询问,因为很久之前,她便觉得,无故打架,其实并没有那么有趣。她本来不想理这两位骄傲的小姐的,但是刚才那个「滚」字,微微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世间所有的善意,都要争对人。 宋含袖看着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还敢问「为什么」,即使她是荣子月的女儿又怎样,她们下了挑战书,那便是光明正大的,在以强弱定胜负的现在,便是当朝的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宋白懿道:「宋晚致,你辱我母亲,就算你是宋家的女儿,但是回了丞相府,你也要乖乖的对我母亲尊重。你算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我确实不算什么。」 她想了想,然后道:「但是,在城门外,那么多的人看着,宋夫人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晚致回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辱没?让宋夫人为百姓做事,让宋夫人的善举扬名在昭都,何谈什么辱没?」 宋晚致并没有要求赵嫣华替她洗脚。 宋含袖道:「牙尖嘴利。」 她的目光像是一道利刃,直直的戳到宋晚致的脸上,一般人被这样的目光一看,肯定如芒在刺,然而少女的面容平静无波。 宋晚致却淡淡的将目光转开,望向远处。 站在石阶的高处,可以看见整个昭都的盛景,一片琉璃白中,飞阁流丹,重楼叠嶂,夜幕被掀开,一线天光撕裂夜空,可以看见几只飞鸟的影子滑过。 而后,宋晚致抬起了手,对眼前的两个少女道:「看。」 那两个少女本来见宋晚致沉默,以为她已经被她们给压住了,突然间听到少女的这句话,然后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去。 而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当即也不由自主随着宋晚致指的方向看。 天边,撕裂的白空中,一轮巨大的圆日露出一角,那暖而红的光辉瞬间淌开,天地万物像是陡然间復甦,雪化,鸟飞,鸡鸣,犬吠,人行。 宋含袖和宋秋心突然一震。所谓格物境,就是知晓天地万物之间的灵韵,那是进入高层次的最低一步。他们不过刚刚步入「格物境」,但是已经足够傲视同龄少女。但是现在,宋晚致不过轻轻一指,瞬间,令她们产生一种难以想像的感觉。 格物,到底是什么? 宋晚致看着她们,然后收回目光,转身而去。 其他学子看见宋含袖和宋白懿那心弦剧震的样子,不由大为惊讶,这两位小姐,怎么成这样了。 当然,这是玄妙的感觉,所谓顿悟,就在在那一剎那间,能够窥天地之妙,有时候人走到那一步,不过与心中所想隔了那一步,但是千山万水也抵不过这一步。 而就在宋含袖和宋白懿陷入沉思的时候,旁边的人却开口嘲笑道:「嘿!那个叫什么,哦,宋晚致的,你接不接受挑战啊?」 说话的人抱手在胸前,懒洋洋的靠在石阶旁边树木旁,一副看好戏的心情。 云海间最爱看好戏。 宋含袖和宋白懿勐然回过神来,但是就是这一回神,刚才所思所想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当然,她们已经错过这剎那的顿悟了。 宋含袖一步上前,问:「宋晚致,你接不接受?!」 小夜的脚步停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回头,声音朗朗:「就你们,也配和我姐姐挑战?有本事,先过我这关!」 宋晚致转头看着小夜,她怎么忍心将这个小姑娘拉进来。 没有人会喜欢麻烦。 宋晚致回过头,道:「如果二位坚持,那么,我接受。不过,最近几天不行。」 宋白懿冷笑道:「放心,只要你应了,随便你休息几天,我们等你准备的够齐全了,再来对你挑战。无论比文或者比武都可以,随你选,我们,不欺负人。」 其实说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欺负。 看似「放你一把」的高傲。 宋晚致抓住小夜的手,道:「好。」 说完便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晚致来的比较早,所以和小夜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小夜也跟着坐到宋晚致的旁边,东瞅瞅西瞅瞅,有些兴奋:「姐姐!原来上学是这样的啊!」 对于小夜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很新奇,早晨上学的路上很新奇,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衣服也很新奇,看到灯笼下捧着《天行究义》的学生也很新奇,而更新奇的是,她马上就要和好多人一起上课,然后,晚上可以不回家就在这里面住,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 她凑到宋晚致的耳边道:「姐姐,我从来没有上过学哎,觉得上学的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宋晚致偏了偏脑袋,然后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妙。」 每一次新的旅程,她都在努力发掘一些过去未曾发现的东西,哪怕是看一片叶子,也会因为时间,环境和天气而有不同。 比如那小楼上爬着的常青藤。 两人刚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学生陆续进入了,小夜明明想热情的打个招唿,但是那些学生看见宋晚致,然后「刷」的一下一退,然后坐到了离宋晚致最远的位置。 小夜眨了眨眼睛。 宋晚致翻开书的第一页——「道常无为而不作为」。 小夜也不说话了,然后学着宋晚致的样子乖乖翻开书。 学生一个个进来,然后以离宋晚致为中心团团散开,到了最后,宋晚致周围全是空的。 醒目,而独特。 而这个时候,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将他的包扔到宋晚致前面,摇摇摆摆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转头过来,对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然后,一下子将手中的本子扔了过来:「从今天开始,你帮我做作业!」
第三十章:宋晚致,我选你 对她说话的这个少年,正是在那石阶上挑拨的那人,也是上次来被师傅揪耳朵的那人。 云海间。 当朝大将军云镜的儿子,镇南王府的世子,出生时候天赋惊人,但是后来却突然间陨落,开始了走马花楼的纨绔子弟的生活。 云海间说完这句话,宋晚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然低头看着书。 旁边的人都惊异的看着她。 没想到这位宋小姐初到此地,惹了宋含袖和宋白懿不说,现在竟然还惹到了云海间,要知道这可是这文院中的小霸王,凡是被他看上的学生无不被欺负的生不如死的。 云海间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光,然后一把伸出手想要去扯宋晚致的头髮。 宋晚致头也没抬,两指一弹,一根银针瞬间插入云海间的手,云海间顿时一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只手瞬间红肿起来。 其他学生:怎么回事?! 宋晚致抬起眼来,嘴角带着笑意,然而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那样澄澈的眼睛,以一种永恆的姿势俯瞰着他,而后,准备发怒的云海间就听到少女冰玉相切一般的声音以只有他能听清楚的音调传来:「云公子,这痒是当日我从九公主藤球上取下的,如果你不想承受三天的折磨,那么,你可以用你『明心』境的功力将它逼出来。否则,就受着吧。」 少女说的很轻,很淡,嘴角带着笑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在云海间心底翻起了如何的巨浪,伪装那么多年的面具被撕开,所谓「天才殒落」下依然是可以和宋秋心媲美的武力,便是他的父亲也不知道,而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少女,又是如何知道的! 一瞬间,他眼底爆发出浓重的杀意! 无人看到的眼角,他的手指头已经在微曲。 然而宋晚致却依旧含笑看着他。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那种凝重的气氛,即使少年在沉默,即使少女在笑,但是就像是一张网,密密麻麻的盖下来,要将人窒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夜突然抬起手来,一巴掌给云海间招唿过去。 「啪」的一声,云海间的脸上印下了五个鲜明的指印。 其他学生:完了! 「你干什么!」云海间顿时怒吼,像是一个嚣张的小狮子,他炸毛了! 小夜笑眯眯的道:「你脸上有蚊子,我给你拍死啦!」 云海间怒道:「蚊子!见鬼的蚊子,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蚊子!」 宋晚致十分真诚的道:「我也看到了。」 小夜「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云海间顿时气红了脸:「你们!你们两个等着!本世子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说完站起来,一脚将凳子一踢,然后向外面走去。 众人都噤若寒蝉的看着他。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小霸王确实很生气,生气到连自己那玩世不恭的笑脸都来不及挂住了。 云海间气沖沖往外走,一出门便和夫子撞上,夫子鬍子登时吹了起来:「你干什么?!」 云海间将自己插着针的红肿手抬起来,对着他吼道:「没看到啊!手肿了以后怎么帮你追张大娘!」 说完哼了一声便走了。 那夫子跺了跺脚,然后怒骂道:「你这个混帐小子!你家老爹是如何生出你这样不听话的兔崽子的!」 众人撇撇嘴,很显然这位夫子一向只是嘴上来劲。 那夫子骂了一下,心里便舒坦了,立马哼着小调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看见大家那神奇的「座位」,然后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宋晚致身上。 嗯,坐的很端正,但是又不生硬,怎么看怎么都会是一个好学生啊。 他一向是一个任性的夫子。 他捋了捋他的山羊鬍,觉得有些高兴,因为,他终于看到第二个顺眼的人啦。 「你,便是我的新学生?」他笑眯眯的,很和蔼。 宋晚致站了起来,小夜一见,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宋晚致微微弯腰,道:「学生宋晚致拜见夫子。」 小夜也急忙跟着道:「学生小夜也拜见夫子啦。」 宋晚致满头乌髮松松挽就,微微弯腰,从后面可以看见她纤细的身子和垂到腰际的长髮,像是一竿青竹。 而小夜将一头的髮丝扎成大辫子,胖嘟嘟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很深的酒涡,看着便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白夫子再次捋了捋山羊鬍:哎呀,像这么尊师重教的学生不多了啊。 于是,他很高兴的道:「其实呢,咱们这个班一直都是笑傲整个天合书院的……」 底下学生「切」了一声:谁不知道他们班是有名的压轴班!走出去外人都要抖三抖,这白夫子的脸皮真的比他们还厚哎。 白夫子双手一摊:「你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咱们这班有出众了吧。」 小夜哈哈笑了起来,使劲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白夫子觉得小夜十分上道,他点头道:「平日呢,我一直对大家进行无为而治。但是现在,我决定,该改一改了!」 他啪的一声将书本放到了木台上。 下面的人又「切」了一声。 白夫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眯起了眼睛,挺起了他那瘦小的身板,道:「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向其他的班那样实行『学正』了!不过呢,本夫子不指派,由你们选。选出来的学正,就会代替本夫子实行除了教书之外的一切职责。当然,大家选出来的一定是大家都心悦诚服的,所以,这个学正若是放水,那么所实行的惩罚他就是你们的两倍!」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算什么,谁不知道他们是走马纨绔和废材千金,眼前这位白夫子脑袋出问题了? 小夜却觉得十分有趣,拍着桌子笑嘻嘻的道:「好啊好啊!」 旁边的一个长相颇为粗犷的女子道:「好个屁!白夫子我们不干!」 白夫子笑眯眯的道:「你们不干也行。反正你们也不读书,我带着你们去后山帮张大娘洗茅房!」 「啊,你怎么能这样啊!」 「白夫子……」 …… 下面一片哀嚎。 而在这片哀嚎中,一个带着讥讽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挺好,有什么不好。来,我先来选!」 众人「刷」的将目光看去。只见云海间带着笑意倚在门口,他的手依然是红肿的,上面涂了点药,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宋晚致垂眸。 这痒令那刁蛮骄傲的九公主大哭出声,但是这少年却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其中「忍」字之道,果然是修炼的极好的。 云海间抬脚就朝宋晚致走来,然后撕下旁边桌上的一张纸,吊儿郎当的写了「宋晚致」三个字,然后放到宋晚致面前,笑容十分灿烂,眼底寒意深深:「宋晚致,我选你。」 ------题外话------ 没有几章男主就会大幅度上线啦~哎,偶可怜的小苏苏~其实他也忍不住鸟~ 最近对着电脑弄论文弄到欲仙欲死~然后想远离网络一段时间~亲爱滴七天之内不回评论,最近存稿君,每天早上八点吧~ 然后哒,依旧谢谢我美丽的天使妹纸~ 谢谢无事忙的一张评价票~谢谢回来~ 谢谢liu907098的一张评价票和九朵大鲜花~ 谢谢kriston美丽滴九朵花儿~ 其实,若是阿吹不小心坑了,额……
第三十一章:臭不要脸 宋晚致,我选你。 这六个字很轻,带着云海间特有的吊儿郎当的笑意,但是谁都知道这六个字下的深深的恶意。 她惹了他,他就让她不好过,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女能经得起他怎样的折腾,无论她是如何知道自己隐藏自己的实力躲在这里,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甚至在知道自己实力后还敢如此招摇的,他觉得,这个女人,该收拾了。 他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下去。 她,更不行。 宋晚致微微颔首,带着笑意:「多谢。」 云海间觉得自己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他慢腾腾的收回手,然后回头,扫了一眼全班。 这一眼的意味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抖了抖,只有旁边将一切看在眼底的白夫子依旧笑眯眯的,仿佛没有看到自己学生之间的暗流涌动。 云海间看着其他学生,嘴角一勾:「等什么,选啊。」 说完便懒洋洋的坐在前面的凳子上。 其他学子面面相觑,然后只能一个个撕下自己的纸,在上面写下了「宋晚致」三个字。 他们挨着挨着走到宋晚致面前,然后将纸放到了宋晚致桌上。 有些学生是恶劣的,然而也有些学生也觉得愧疚。 但是,没法反抗。 宋晚致得罪了宋含袖和宋白懿,隔得远,他们还可以敬而远之,但是云海间就在这里,如果他们敢反对,那么后果更惨。 最后一个瘦小的女学生站到了宋晚致面前,她双手紧紧的拽着那纸片,咬着嘴唇,低着头,却怎么也拿不出去。 她看到了宋晚致面前那堆积如山的纸片,她知道自己无论投不投她都改变不了结局,但是,如果自己投了,良心怎么办…… 旁边的一个女学生发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岳小星,你手断了吗?」 岳小星的手微微一抖,但是,在她一抖的剎那,一只纤细如玉的手伸了过来,秀气的腕骨,发出淡淡的晶莹的光泽,没有镯子,但是却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宋晚致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温和的,包容的,澄澈的。 一瞬间,仿佛被大海包围,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谢谢你选我。」宋晚致微笑着,然后从她的手里抽出那张纸,轻轻的放到自己的桌上。 岳小星诧异的看着她,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的触动一下。 她来自偏僻地方,父亲是暴发户,花了大量的钱财将她送入这所书院,一直希望她出人头地。但是,她不仅学武没有天赋,便是读书,也是垫底的。即便她为了演算每夜丑时才入睡,即使她伴着星辰在晨雾的灯笼下背书,但是,本身的差异和那些各个方面都神采飞扬的昭都人相比,她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卑微……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女面对这样的欺负还能不哭呢?她还在微笑啊…… 宋晚致却只是不想让这位小姑娘陷入为难的境地罢了,她收到了纸片,然后目光流盼,徐徐扫了所有人一眼,眼底有了一丝莫名的光:「那么,晚致便多谢各位的厚爱了。」 云海间勾了勾嘴唇,对着她挑了挑眉。 我等着,你如何跪地求饶。 白夫子拿起教鞭敲了敲木桌,然后十分高兴的道:「好好好!果然是众望所归啊。哈哈哈,宋晚致同学,你一看便十分的有那个,嗯,管理风范!以后,我们同学,就全靠你了。」 宋晚致瞧着这位夫子,越发觉得这夫子有趣,因为,眼太毒。 但是她仍然微微躬身,道:「好的,夫子。」 一番事情之后,宋晚致便开始坐下,白夫子便开始讲课,宋晚致认真的记录下白夫子的话,而小夜刚开始还在认真听,但是到了最后,实在无聊的拿出笔,在纸上画起了王八。 没办法呀,白夫子虽然讲的有趣,但是那些东西她看一眼就会背,再看一眼便全理解了,根本不需要呀。 而前面的云海间趴在桌子上大睡。 其他的学生和云海间一般无二,不过那位岳小星很认真很拼命的盯着白夫子,小小的手认认真真的记录着每一句话。 为什么呢?明明那么简单啊。 小夜不解的挠了挠头。 不过,她的兴趣并未在这上面搁多久,便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云海间,然后,她小心翼翼的看乐宋晚致一眼,宋晚致对着她微微一笑。 耶!姐姐准了! 小夜立马在那王八上写下一句话,然后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 嘿嘿。 …… 白夫子讲完之后,便是正午了,于是便手一挥,让大家去吃饭了。 宋晚致和小夜相携走出之后,云海间才从桌子上站起来,少年开始长身体,瘦高瘦高的,那天合书院的文雅的衣服穿到他身上也显得有点大,而且还穿出了一丝吊儿郎当的桀骜不驯。 他将装书的袋子一提,然后走出屋外,午饭十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云海间按照以往往食堂里走去,但是越走,便发现周围落到他身上的怪异眼神越来越多,他皱着眉头,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而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少女,虽然依然穿到是白底镶蓝边的衣服,但是很显然上面用银线绣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因为她的身份不寻常,她自然有权利做一些不寻常的事。 她是除了九公主谢琇之外文院里最尊贵的少女,她叫祁连明月,皇后的侄女,当朝少年将祁连泽的妹妹。 她走过云海间的旁边,然后顿了一下,瞄了一眼,突然间笑了起来:「云海间,你何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云海间今天心情不怎么好,脸上也没挂笑意,而是非常直接的道:「有话快说。」 祁连明月指了指他的背后。 别人不敢说,是因为惧怕云海间这个小霸王,但是,祁连明月不怕。 云海间将自己的手往后面一摸,然后扯下了一张纸条,顿时脸色一变。 歪歪扭扭的字,活泼可爱的画风,黑白分明的印记。 一只王八,一句话。 ——我是云海间,我臭不要脸。 ------题外话------ 存稿君说,这里面的每个人都灰常灰常厉害~其实小夜也是一个really厉害的小姑娘哦~
第三十二章:香袋 小夜发现自己爱上了天合书院的饭堂,因为这里的小吃实在太多啦,她在路上见过的东西几乎都有,而且更加的美味。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天合书院几乎汇集了整个陈国最有钱,最有权的人,所以自然在这方面也是顶级。 宋晚致端着盘子,要了碗瘦肉粥,加点其他的小菜,而小夜的盘子却层层叠叠堆得像座小山,两人选了一个角落里坐下,宋晚致看见小夜碗里足足十多样东西,微笑道:「小心别撑了。」 「撑不了撑不了的!」小夜一边说着一边遍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 宋晚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什么都不喜欢,偏偏在吃食上特别的专注,不过倒是不怎么喜欢大鱼大肉,这点倒是无所谓。 宋晚致低头喝粥,刚刚喝了半碗,突然间一道娇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杨景止,你给我站住!」 宋晚致和小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大红锦衣的少女手里拿着盘子,指着前面的一个少年,而那个少年负手而立,正微微躬身,但是依然不屈,正是当日的那个少年。而那个少女,自然也是孝景帝最爱护的小女儿九公主谢琇了。 杨景止负手站在那里,恭敬但是却骄傲:「九公主,还请你吧剩下的饭菜吃完,这是书院里的规矩。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请你不要叫我为难。」 谢琇的脸顿时涨红,她忍了又忍,她已经够委曲求全了!上次自己将饭堂里的东西倒在地上餵她那只波斯猫,他便当众下她面子,还让她绕着书院跑了两圈。现在,自己不过是吃不了这半碗白米饭,他竟然还如此蹬鼻子上脸! 谢琇道:「杨景止,你忘了上次?!」 上次若非出了意外,这杨景止就非得受三天三夜的罪不可,可这个少年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退缩,那张桀骜如青竹的气质和那双黑亮的眼睛,却又让谢琇觉得莫名的难堪。 杨景止道:「我并没有忘。我记得,我上次说过,九公主你再犯,那按照校规,便不是绕着书院跑的惩罚,而是要挨十个手掌板。」 谢琇恶狠狠的瞪着他,像是一只发怒的孔雀,她没有如宋含袖和宋白懿那样因为自身实力的底气,她唯一的倚仗,不过是自己那个身份。 杨景止依旧毫不躲闪的看着她:「九公主,请将碗里的饭吃完。」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有同情,有震惊,当然,也有佩服。 谢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她「啪」的一下将自己的盘子给摔在了地上:「我不吃!」 饭盘在地上翻了个圈,粒粒白米饭滚在地上,像是一粒粒白色的金子。 杨景止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戒尺,然后道:「那么我就要按照校规行事了。」 旁边有人想要劝他,但是却也知道这人性子有些倔,张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敢!」九公主梗着脖子,「我父皇都没打过我,你敢……」 「啪」的一下,杨景止抓住谢琇的手,然后一下子打了下去。 谢琇那只白嫩嫩像是鲜藕一样的手掌,立马出现一道红色的痕迹。 众人都震惊的看着他:这可是九公主啊,他还真敢! 「啪」「啪」「啪」…… 杨景止有条不紊的打下去,面目沉静,没有丝毫的放水。 「你!你!放手!疼!臭男人!本公主绝对会将你大卸八块!你去死你去死……」 到了最后,九公主咬着牙骂着,一张脸上红白交加,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怎么着的。 众人嘆了一口气,旁边有一个助学也知道,这位杨助学家境贫寒,凭藉着学识进入书院当个助学,这是家境贫寒的人进入上层社会的机会。但是既然有了这番心思,怎么会这样去得罪人,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傻呀还是傻呀。 十个手掌板打完,九公主恨恨的盯着他,旁边立马有贵女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并且冷喝杨景止。 杨景止神色依旧,九公主跺了跺脚,落下一句「你等着」便离开了。 谁都知道,九公主这一说,这个杨景止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但是大家看完了热闹,也就渐渐的散了,杨景止却蹲在地上,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袋子,将那颗颗晶莹的大米给捡起来装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包了塞到袖子里。 小夜收回自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眼底那堆积如山的食物。 宋晚致敲了敲她的脑袋:「记得吃完。」 小夜使劲的咬了一口面鸡腿,一边嚼一边使劲点了点头,两边鼓鼓的像是青蛙一样,十分的可爱:「放心吧姐姐,这点东西都吃不完,我还是小夜吗?」 吃东西嘛,她最在行了! 即便如此说,但是最后还是宋晚致帮她吃了三个糯米丸子。 小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和宋晚致走出饭堂,却立马觉得身上寒意逼人,她抬眼一看,便看见云海间懒散的靠在前方的一颗大青松上,眼底的冰渣子似乎可以将人给冻碎。 小夜吃饭喜欢细嚼慢咽,现在吃完,周围早就没有人了,只有冬日的寒风簌簌的吹来,前面的青松枝桠上,时不时的抖落一点雪粉。 小夜十分热情的打招唿:「你好啊,云海间同学。」 云海间勾了勾嘴唇,然后直直的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然后握紧了拳头。 小夜笑得越发可爱了。 真的要开战吗?好哎! 云海间死死的盯着她,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点不一样?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的紧张害怕之色,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兴奋? 小夜心里怒吼:快打呀快打呀! 宋晚致看着小夜这个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云海间面前,道:「这个给你。」 云海间莫名的看着宋晚致:这个女人脑袋里是不是有病? 宋晚致道:「云将军最近身体不佳,这个东西给他佩戴在身上倒还好些。」 云海间一下子戒备的道:「你真是好本事。」 宋晚致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你最近易怒暴躁,肯定是有心烦之事。而你身上所沾染的药物,却是茯苓,炙黄芪,沉香,党参,苍朮,炒白芍,白芨,元胡等。这一帖药,刚好是特地为老年人所配,云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三餐难继,有这样的病症很正常。而云公子这些天一直守在云老将军旁边,孝子之心,也令人感动。这东西你不妨拿回去试试,若是云将军能好个一二分,也算是晚致对他老人家的敬佩之意。」 云海间整个人都是僵的。 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少女! 她很危险,即使她在笑,即使她藏在人群中,但是越接触,便觉得,她,太危险了。 比宋秋心危险,比昭华后危险,像是一片海,看不清波浪平静下到底会涌出怎样的妖魔鬼怪,也看不清那含笑温柔的脸之下到底有多少鲜为人知的黑暗。 那种黑暗,让人畏惧。 宋晚致依然伸出手,两只纤细的手指勾着那香袋,晃动着,也似乎,引诱着。 你接,还是不接? ------题外话------ 云海间是个心机boy,但是遇见我家小丸子真是毫无换手能力啊~ 小苏苏的危机意识马上就要来了~
第三十三章:泼水 那是一种温和的姿势。 蓝袖。纤指。香袋。 他只觉得喉咙开始发干,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去接住那香袋,还有那份,臣服。 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站着的那一棵青松之上,一枝极细的枝桠承受不住积压的雪粉,突然「咔嚓」一声,断掉。 「簌簌簌簌」,那层雪粉立马像是倾盆大雨,瞬间浇了下来。 冰冷嵌入骨。 他勐地醒了过来,然后震惊的看着宋晚致,然后看向那香袋,像是被烫了一样,转身便离开了。 宋晚致看着他似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然后从容的将香袋收了回来。 小夜凑过去:「姐姐,你这香袋里装的什么?给我一个吧。」 宋晚致道:「回去给你做一个,这个不适合你佩戴。」 小夜方才欢喜的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一看,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右边,不远处的青松枝桠一颤,然后又「簌簌」的掉落下一地的白雪。 宋晚致笑了笑,也不知道那位窥探者,到底窥探到了如何的消息。 但是,似乎还是有些小麻烦呀。 下午并是男女学生分开,因为宋晚致一进天合书院,便相继惹了宋含袖,宋白懿和云海间,一下子便成为众人的焦点,知道的倒还罢了,不知道的在上「绣花」这项课程的时候,都不断的拿目光去瞟宋晚致。 但是宋晚致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拿着针线去绣一架常青藤。当老师叫他们打底稿的时候,宋晚致莫名的便在绣帕上勾了一串常青藤。 那日细雪之中,一棵青藤满楼。 但是,宋晚致虽然常常帮小夜和王叔缝补衣服,但是绣工实在不怎么样,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高,她拿起来看了看,不知道该怎样去让那些针脚更加的细密和生动,于是,她举起了手。 这「绣花」课对于一般的女学生而言,不过就是当个爱好,一般的富贵权势人家,子女所穿的衣服全部都由专门的绣楼定制,根本无需她们动手。 而教课的女夫子是一位非常温和美丽的中年妇女,她走了过来,低头看了宋晚致绣的东西一眼,可以看得出,少女绣的很认真,但是,那些线条也只是线条而已。 她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少女情怀总是诗,哪怕是这里面最泼辣的少女,也能看到月亮想起情人,看到鲜花想起自己的容貌,但是,在宋晚致的绣帕上,却只有线条,即使这线条如此的让人着迷,但是,也确实有些不怎么像样。 但是她如果知道,宋晚致曾经对着天地星辰看了一千多个日夜,将无数颗圆圈,漩涡,各种各样的柔和的东西全部看成线条的时候,她大概就会明白,为何少女的眼底只有线条了。 再过复杂的东西,也不过线条。 「夫子,这该如何做?」宋晚致真诚的问道。 女夫子看着她真诚的脸,道:「你试试,下针轻一点,然后,婉转一点。」 宋晚致轻轻的,绣了绣。 又是线条。 女夫子嘆息一声,绣了三十年花的她无奈的道:「其实,如果你不适合绣花,你可以试试其他的。」 宋晚致一下子便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谢谢夫子。」 女夫子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学生,看起来就让人喜欢,其实,她看起来也挺适合绣花的。 宋晚致放下绣帕,然后看向小夜,小夜正在绣包子,但是绣的有些瘪,于是她挠了挠脑袋,然后又果断的,将包子,改成了馒头。 真好,小夜满意的笑了笑。 「绣花」课之后,便到了晚饭时间,小夜又吃得涨圆了肚子,然后被宋晚致拉着转书院,去消食。 天合书院很大,虽然没有宋国的「无为书院」歷史久,但是修建的更宽更大,而且里面还有一座小珈蓝塔,站在上面可以看到书院外昭都中心那座有两百米之高的珈蓝塔,仿佛插入云雾之间。 两人转了一圈,然后便进入自己睡觉的地方。 天合书院男女分开居住,不论是谁,只要读书之日,都必须在书院内和大家一起,目的就是为了锻鍊那些贵族子女自理的能力,不准带僕人,不准带丫环嬷嬷。如果有急事,可以等家里人通知,由院长批准,方才能回家。 小夜蹦蹦跳跳,还是很兴奋。 两人转过一棵青松树,便听到一个声音正在努力字正腔圆的背着黄石公的《素书》。 「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仁者,恩,仁者……」 传来翻书的「沙沙沙」的声音。 片刻后,有传来那稚嫩艰涩却又认真的声音:「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惠恻隐之心,以遂其生成……」 小夜和宋晚致放轻了脚步声,轻轻的一转,便看见不远处的长信宫灯下,少女正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努力的背书。 小夜和宋晚致都认得,这个少女,是班上那位岳小星。 小夜还是有些不解,宋晚致却轻轻一笑,然后捉住小夜的手,轻轻的往旁边转去了。 直到远离了岳小星,小夜才问:「姐姐,有那么难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也许你认为不难,但是有些东西真的就是很难啊。比如你看姐姐我绣花,便永远也绣不好呀。」 小夜道:「原来这样啊。」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和小夜一起朝着住所走去。 守门的女人一看便是天合书院武院那边来的,宋晚致和小夜交出名牌,然后走了进去。 他们的小屋子很安静,外面有一棵大大的皂角树,还带着一丝皂角的清香。 但是就在他们走上前的剎那,数盆水,「刷」的一声,从小楼上,朝着她们,泼了下来。 ------题外话------ 泼泼泼,校园暴力这回事儿,嗯~
第三十四章:互扇耳光 水是热的。 那是她们的洗脚水。 平日里她们洗脚会在里面放入玫瑰精油,茉莉冰片,还有侧柏叶等,但是今天她们都没有。 即使是美丽少女的脚,在不间断的走了一天之后,大概都不会太好闻。 但是现在,这些水,全部为宋晚致准备。 为的就是那当头一淋。 水「哗」的一声从天而降,皂角树一颤,上面的雪也跟着抖了抖。 小夜眼底剎那间煞气逼人。 没有人,能欺负她的姐姐! 她们,不配!便是她们跪在地下想去亲吻她姐姐的脚,也还不够格! 她即使可爱,但是,她的骨子里,是从来不会迟疑的杀戮,谁欺负,杀回去! 宋晚致也是,但是她表现的更加温和,因为,杀人杀得多了,有时候,会有挫败感。 所以她没动,她等着人来,她已经听到了风声。 滚烫的水浇过皂角树叶,然后朝着仿佛僵硬的两人浇下来,就在小夜想要跃起的剎那,一个人来了,她一下子将宋晚致和小夜拉出了皂角树下,然后宽广黑袖一拂,立马雨收云散,那滚滚的热水铺展开又收回在她的一笼间,然后「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知彼境」武者的能力,她穿着黑衣,神情肃穆,冷冷的看了阁楼上那些端着洗脚盆的美丽贵女,然后冷喝道:「睡觉!」 那些贵女冷冷而轻蔑的盯着宋晚致,然后在那黑衣妇女的威严下,不情不愿的转身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等到阁楼内那数盏灯光全部的熄灭之后,那黑衣妇人方才转身对着宋晚致道:「我是冷三,若你有事,可以找我。」 宋晚致点了点头,致谢道:「多谢冷三姨。」 冷三娘点了点头,看向宋晚致有了一分赞赏,虽然没有天赋,没有荣子月的血脉,但是这份恭敬,倒比那些只知道仗着自家背景来的学生更好些。 她又看了小夜一眼,见小姑娘低着头,便转身离开了。 而当她离开之后,她没有看到,小姑娘抬起头的眼底,闪过一道嗜血的红色的光芒,仿佛黑暗中吸食人血的巨大勐兽,以强大的姿态俯视着那些渺小的生灵。 宋晚致伸出手,然后轻轻的握住她。 小姑娘的眼神慢慢的安静下去了,眼睛又变得又黑又圆,她嘟了嘟嘴,有些挫败的道:「刚才好想杀人呀。」 宋晚致摸摸她的脑袋,轻轻的道:「其实,我也是,但是,你忍住了呀,你和我一样,小夜。」 少女的声音轻而缓,带着无穷的安慰人的力量,那句「你和我一样」瞬间抚慰了小姑娘的心,她使劲握住了宋晚致的手,点了点头,笑开了两个深深的酒涡:「是,小夜忍住了。」 宋晚致牵着小夜的手,然后一起进入屋内。 她们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床,刚好够两个人睡,两床厚被子,旁边一个朴素的镜子,一个书架,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对窗的那面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盆水仙。 很好,两个人都觉得环境还不错。 宋晚致和小夜商量了一下明日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就准备歇息。 她们去外面打了热水,然后洗完脸之后,两个人便将脚放在了木盆里烫脚。 小夜洗脚也会玩,她不停的将脚趾动来动去,努力使自己的大脚趾压在第三只脚趾上。 他们处很安静,除了洗脚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是她们的耳朵却实在太灵敏,于是便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 「冷三娘能护得了她一时,能护得了她一世?放心吧,今天洗脚水没有泼到她,明天直接就是夜壶了!」 「哎,谁叫她惹到了宋家的两位小姐,能够让宋家两位小姐满意,给她点羞辱,岂不是好?」 「哼,今天下午我和紫月可是看见她在向云少爷献媚,拿着香袋想要给云少爷,可惜啊,咱们云少爷怎么看得上那样的女人,真是不知羞耻……」 不同的房间里传来不同的声音,但是很显然便是今日她们做出这等事的原因。 小夜抬起头来,还是有些不平的道:「姐姐,我还是觉得她们很可恶哎。」 宋晚致微笑道:「我也觉得。」 小夜眨了眨眼睛:「所以?」 宋晚致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小的不过小拇指大小的蜡烛:「所以……」 所以,她准备,整人了。 蜡烛不是拿来点燃的,宋晚致用水一擦,然后那蜡烛便以极慢的速度开始融化,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蜡烛里掺杂了许多的药物,这蜡烛本来是她准备来驱蚊虫的,毕竟谁都不知道新来的屋子会是怎么样,而小夜稍微有一点虫蚁落身便开始起疹子。当然,这根蜡烛不能融化,因为融化了,那边不是药,而是毒了。 能让人恶念更深的毒。 心毒。 宋晚致又将佩戴在腰上的香袋解了下来,挂在了床头,接着便和小夜一起躺在了床上,小夜越过被子在宋晚致的身上蹭了蹭,粘人的道:「姐姐,你好香啊。」 宋晚致微笑问:「抱着安不安心?」 小夜点了点头:「今晚我会做一个最好的美梦啦。」 宋晚致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额头:「什么美梦呀?」 小夜畅想道:「姐姐在我旁边,然后我面前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的全是世上最美味的美食呀……」 宋晚致笑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拥住她,道:「好,明天早上记得给我说你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小夜使劲的点了点头,甜甜的笑了起来,然后闭上眼睛,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宋晚致看着她,待她睡着,将她放在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免得她被冻着了,然后,她才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 天合书院的学子每日卯时便要起床,而今天,依旧不例外,但是住在二楼的少女起床,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心口像是压着一把火,一个少女斜斜的穿好衣服,然后一不小心出门便撞了一个少女。 「你干什么,眼珠子被狗吃了?」被撞的少女莫名的想要杀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身份尊贵的少女哪能容许别人这般的说她。 被撞少女冷笑道:「我说你眼珠子被狗吃了,怎么着!」 「啪!」的一声,少女的手掌已经扇了出去。 「你敢打我!」被撞少女怒吼一声,然后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过去。 火焰瞬间被堆高。 「啪!」 「啪!」 「啪!」 …… 这两个身份高贵,应该有良好教养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互扇耳光起来,但是没有人喝止,甚至看见的人还抱着几分看好戏和期待的心情煽风点火。 她们心里也烧了一把火。 宋晚致和小夜推开房门,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楼上的声音,只是相对一看,然后朝着饭堂走去。 这一天,才开始,好心情,要从醒来的第一刻开始。 ------题外话------ 小夜是个黑暗萝莉~
第三十五章:一颗糖 吃过早饭,宋晚致便和小夜一起到了学堂,进入屋内,大概因为还早,所以并没有人来,小夜从怀里掏出昨晚准备的花名册,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笔,问道:「姐姐,我们何时开始记录啊?」 若是按规矩,老师进门的半盏茶时间内,学生必须先到学堂,否则便会受到惩罚。 宋晚致翻开书,问道:「你认为今天会有谁不迟到?」 小夜挠了挠头,然后道:「岳小星?」 宋晚致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姑娘比我们起得还早呢,马上应该就到了。」 小夜点了点头,然后将花名册推到了另外一边。 果然不久后,岳小星便抱着一大本书飞快的跑进了教室,看到宋晚致和小夜两人,微微一愣,有些窘迫的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然后躬身道:「嗯,学正好。」 宋晚致微笑道:「你好。」 岳小星只觉得她的笑意暖融融的,心中那一丝紧张也没有了,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来,然后迅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书开始聚精会神的读起来。 她一笑的时候,两排雪白的牙齿露出来,可以看见有一颗小虎牙,很可爱。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几颗桂花糖,然后递到小夜面前,指了指岳小星。 小夜立马心领神会,看着桂花糖眼睛一亮,然后抓起桂花糖便跑到了岳小星身边:「岳小星同学,你好呀。来,给你桂花糖吃。」 岳小星呆了呆,然后有些无措的站起来,看着小夜摊开的手里的桂花糖,迟疑道:「可是,可是娘亲说过吃糖牙齿会不好呀。」 小夜一下子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谁说的?你看我从小到大吃桂花糖,牙齿还是好好的!」 小夜说完立马龇开了自己的嘴巴,露出两排编贝一样的牙齿:「嘻嘻。」 小夜张开嘴巴,这样的动作一般人做早就丑死了,但是晨光打在她的脸上,岳小星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位小姑娘美得仿佛玉雕刻的一样,整张脸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她从来都是角落里的,从来没有人理她,而这样美丽贵气的小姑娘,竟然会这般亲热的对她说话,还给她糖吃。 她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但是她又很高兴,于是她抬鼓起勇气抬起自己的手,忘记了母亲对她说的不能吃糖,然后从小夜的手中拿起一颗桂花糖,剥开纸片后塞入自己的嘴里。 这是她十四年来第一次吃糖。 母亲说小星你不能吃糖呀,吃糖对牙齿不好,于是她没吃糖。 母亲说小星你不能出去玩呀,出去玩会把新衣服弄脏,于是她没有小伙伴。 母亲说小星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否则就会和娘亲一样守在这个后院一辈子没希望,于是她很努力的读书。 …… 但是现在,她吃糖了。 「好吃吧?」小夜也塞了一颗糖在自己的嘴里,对着岳小星甜甜的笑。 岳小星使劲的点了点头:「嗯!」 小夜将手里的桂花糖全部塞给了她:「我这里多呢,以后吃完了找我要啊,我姐姐那里不仅有桂花糖还有棉花糖玫瑰糖……很多的!」 「嗯!」岳小星使劲的握住了那些糖。 小夜笑了笑,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回到宋晚致旁边。 岳小星咬着牙,低下头,掩下那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心的温度,似乎要将那极快桂花糖给烫化。 宋晚致对着小夜低声道:「以后记得每天给小星一颗糖。」 小夜笑道:「好呀,她将会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有一见如故。 而小星,让她觉得很好奇哎,为什么,她会那样努力的读书呢? 额,不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果然如宋晚致所料,并没有一个人来,甚至往日可能掐着点到的学生,今天也没有来。 谁都知道,他们要给宋晚致一个下马威。 最后,当白夫子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空荡荡的桌子,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仍然笑眯眯的问:「那个,宋学正啊,你的同学怎么没到啊?」 宋晚致看着眼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夫子,微笑道:「夫子,他们,马上就到了。不过,这堂课您恐怕上不成了。」 白夫子微笑着招招手:「没事没事儿,反正以后上的成就可以。」 宋晚致站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道:「白夫子,接您的戒尺一用。」 白夫子将戒尺递了过去。 宋晚致再次问道:「夫子您可要给晚致担着点啊。」 白夫子笑眯眯的道:「没事儿,不就打几下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戒尺走到门外,对着小夜道:「小夜,将东西拿出来吧。」 小夜立马笑嘻嘻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然后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当着白夫子的面将那瓶子里的东西擦在了戒尺上。 「那个,是什么?」白夫子有些好奇,怎么闻着,有点沖? 宋晚致微笑着解释道:「辣椒水。」 小夜笑嘻嘻的解释道:「早上我们去饭堂向张大娘要的哦!张大娘说这是做『剁椒鱼头』用的第一辣天椒哦!」 白夫子开始觉得手疼了。 不过,这两个小姑娘果然没让他看走眼啊。 而做完这些,才看到一个二个的学子懒洋洋的走了过来,而为首的,正是那位云海间。 云海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里拿的戒尺,眼底勾起轻蔑之色:「就凭这?」 宋晚致点了点头:「放心,云公子的手会好的。」 云海间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看着眼前少年那故作的姿态,仿佛昨日那个落荒而逃的少年根本不是他,然而宋晚致也当成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然后道:「请伸手。」 这是天合书院的规矩,即使你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也无法挣脱。 云海间伸出手,紧紧的盯着她:「少爷我绝对不会开口叫一句。」 他有他的傲气。 宋晚致笑了一下:「是吗?」 云海间勾唇不语。 宋晚致拿起戒尺,打了下去。 ------题外话------ 互坑师生组合~白夫子内心是崩溃滴~
第三十六章:他国来信 不轻不重的一戒尺。 「嗯……」云海间闷哼一声,但是瞬间又忍住了,然后他抬起眼来,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是带着怒意的看着宋晚致! 他很聪明,所以在估算宋晚致的时候,他已经充分计算到宋晚致便是用十分的气力打下去,他连眉头都肯定不会眨一下。 因为他莫名的相信,这少女不会使用任何卑鄙的手段,但是现在看来,错了! 他那只手上还有九公主藤球上那未散的毒,他不能克制,但是又不愿将那一面袒露在所有人面前,只能默默的忍受,而眼前少女的戒尺上,很显然抹有一些专门针对他的东西,一戒尺打下去,只觉得仿佛筋脉都跟随着扭曲起来。 若是他预料到这样的痛意,那么他不会喊出声来,但是这一下未及准备,却已经失声闷哼。 即便只是那一剎那,但是,刚才自己说的那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后面的学子都有些诧异,但是诧异之后却是害怕,连云海间都忍受不了的痛意,他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然而宋晚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按着规矩,又不轻不重的在云海间的手腕上打了两下。 云海间眼底带着滔天的怒意,想起昨日下午那香袋,眼底的怒意中再次翻腾起杀意。 他讨厌眼前的这个少女。 很讨厌。 然而他浑身散发的厌恶连身后的学子都感受到了,但偏偏宋晚致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她走到后面,然后对着下一个同学道:「请伸出手。」 那少年畏畏缩缩不肯,旁边的小夜笑嘻嘻的走上前,然后拿着天合书院的花名册道:「你不接受,我可要记名字喽。」 比起挨打,谁都知道被记录上,然后会遭受更大的惩罚。 他只有伸出手,宋晚致依旧不轻不重的打了三下,但是他觉得只是火辣辣的疼,但是也并没有疼到要惊声尖叫出来的地步。 然后,就没了。 云海间即便此刻怒极,但是在看到身后的人的反应时候,却也有一丝疑惑闪过,但是瞬间,又被愤怒给压住——看来,这个小人只是针对他的。 很好,那么,便试试看吧。 云海间大踏步,然后将背上的布包重重的扔在桌上,便一下子冷了面目,抱胸坐在凳子上,然后看向上面一眼看好戏的白夫子一眼,心底莫名的更烦躁了。 少女比少年要娇弱些,但是宋晚致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全部一视同仁,有些贵女下来都已经双眼红红的了。 宋晚致悠闲的将戒尺放到白夫子面前,微笑道:「多谢夫子赐戒尺。」 白夫子:…… 挨了打的少男少女顿时「刷」的一下将目光狠狠的看向白夫子! 白夫子:…… 他背了黑锅!绝对不是他想出来的! 宋晚致依旧乖乖的坐着,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学生啊。 受了打之后,大家都安分很多,但是上课依然是老模样,而只有宋晚致和那位岳小星在做笔记,其他的人玩了玩睡觉的睡觉,云海间坐在前面,听着身后宋晚致的笔尖轻轻在发黄的纸上轻轻落下的声音,勐地回头,一双瞳孔带着冰冷的怒意:「宋小姐,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宋晚致微笑道:「我一向很小心。」 云海间冷冷的勾了勾嘴唇:「是么?」 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多说。 上完上午的课,中午又到了饭堂,宋晚致和小夜刚刚进入,便看见了杨景止正在巡视,不过今天,他看见了宋晚致。 他自然也听说了发生在天合书院院门口的事,宋家两位小姐的「挑战邀约」,早就在顷刻间传遍了整个书院,而宋晚致或许不曾知道,她早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午饭吃什么,走过什么路,是否到过藏书阁,见过什么人等等,全部被有心人记录下来。 但是经过这大半天的观察,没有人在她的身上发现有诸如紧张不安的情绪,反而发现,她是一个很认真的学生,但是,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 大家都认为,她既然接受了挑战,武试肯定是不行了,但是还可以文试,即使宋家那两位小姐才名远扬,但是她或许可以投机取巧,不必输的太难看。而天合书院各类大家和藏书都很多,她至少会抓紧时间去看一下。本来昨日下午大家看她如此认真的请教夫子绣花之技,想来可能是在这上面下功夫,但是没想到她只是在课堂上认真罢了。 而宋晚致也不知道,她和宋含袖宋白懿的比试已经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由天合书院的「夜行人」发起了一场赌注,关于二者谁输谁赢的赔率已经到了三千比一。 毕竟,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名义上血脉比宋秋心还要高的少女,能否延续荣子月的风采,但若是她连宋氏姐妹都比不过,那么又拿什么来和宋秋心比呢? 当然,宋晚致似乎不怎么关心别人的看法。 她走入饭堂,杨景止看见她,走了过来,对着她微微一颔首,然后便迈步走开。 这依然是无声的感谢,对那日宋晚致的帮忙的感谢,这是一个有恩必报,但是同样,有仇必报的桀骜少年。 年轻人,最重要的是抹不平的稜角,压不垮的嵴樑。 宋晚致和小夜坐下,便看见人群的目光瞬间瞄向门口,宋晚致和小夜看去,便看见九公主穿着更加精緻的衣服走了进来。 有人立马将目光瞄向了杨景止。 他恐怕要惨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谢琇只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冷哼道:「看什么看?」 众人讪讪,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九公主没有让人将杨景止给废了,但是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坐了下来。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的饼子塞入自己的嘴里。 要慢慢嚼,才能知其味。 —— 下午的时候忽然间下起了大雪,天地间都是茫茫一片,小夜很高兴,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一瞬间,便厚厚的铺了一层。 而因为天师说的这雪将要连下七天,所以天合书院的文院便直接决定让大家滚回了家,毕竟文院的学子身子骨都不太硬朗,而且身份精贵,要是一不小心给冻伤冻残了,那便不好了。 宋晚致和小夜刚刚上了马车,王叔便从马车外面递进来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看起来再过普通不过的纸,唯一的差别是,那张纸上,印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宋晚致的手微微一僵,然后轻轻的,拿住了那张纸。 轻若无物的一张纸。 他国来信。 ------题外话------ 小苏苏最大的情敌~嘿嘿~专业坑男主一百年~
第三十七章:长桥再遇(一)二更咯 雪很大,纸很薄。 宋晚致拿住那张纸,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然后,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张纸展开。 一如既往的空白。 小夜坐在宋晚致旁边,也察觉到了宋晚致那向来温和的气韵中突然微微盪了一下,即使是那般的微弱,但是也让小夜感受到了。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宋晚致:「姐姐……」 宋晚致转头看着小夜,道:「小夜,你先回去,姐姐待会儿回来。」 「好。」小夜乖乖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拿了搁在马车内的那把半旧的大伞,然后走出了马车。 王叔半弯着腰低头:「小姐……」 语气微微有些担心。 宋晚致微笑道:「我没事,带着小夜回去吧。」 「是。」王叔应了声,然后看了宋晚致一眼,眼底到底还是闪过一丝担忧,方才转身拉起马车前行。 小夜掀开帘子,也看着宋晚致,道:「姐姐,打伞呀!别冻着了!」 宋晚致回头,点了点头:「好。」 但是依然没动。 小夜有些无措,她不知道她的姐姐怎么了,但是马车已经行起来了,瞬间淹没在茫茫的大雪中。 宋晚致抬起头,只感到鹅毛般的大雪跌跌撞撞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周围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人裹在大雪中,只恍恍惚惚一个淡漠的身影。 天合书院的外面传来很多声音,有高兴的,有平静的,有愤怒的,有怨怼的,有慌张的。 慢慢的交织,然而什么也没听清楚。 宋晚致拿着伞,抬起脚步,那张纸,在她的指尖,化为粉末,无声飘落。 她一个人沿着大道前行。 而在她的身后,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少年看着她单独前行的身影,然后抬起自己那只依然红肿疼痛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怒意。 「人准备好了吗?」云海间冷漠的道。 「都准备好了。」旁边的家僕道。 云海间道:「跟着吧,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给她点教训。」 「是。」老僕点了点头。 云海间现在虽然是个堕落的天才,但是他的身份,却可以驱使很多人,譬如,一些非常有才能的人。 他想给这个少女一个教训,因为他讨厌这个装作一脸平和,但是却用卑鄙手段的女人,他是欺负,但是也会光明正大的来,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少女,不值得让他光明正大。 别人怎么对他,他自然也会怎么对别人。 「走吧。」云海间冷冷的道。 「是。」老僕回答着,然后驱赶起汗血宝马。 风雪很大,眨眼间便将一切淹没。 而也因为风雪很大,所以这偌大的昭都,几乎都没了人影,刚开始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外面玩,但是也迅速被家人给呵斥着回了家,连一直在外面埋着热汤圆的老翁,也不准备用这个去打发自己那无聊的时光,推着车子回家了。 一路上,人们收起了晾着的衣服,关上了门,连养着的鸡也哆嗦到了窝内,狗蜷缩在主人的脚边,和主人家一起烤火。 因为,一场新的剧烈的寒潮快要来了。 雪很大,宋晚致瞬间便成为一个雪人,雪片沾染在她的发上,整个人仿佛都是玉做成的。 瞧着便很冷。 整个昭都都是寂静的,寂静的,像是死亡。 珈蓝塔在雪中也似乎看不见了。 前方是一座长桥,这是昭都最长的桥,足足有上千米的距离,下面是围绕昭都的母亲河,昭河。 这是一条神奇的河,即使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也没有结冰,像是一条巨大的澄练一样,比鹅毛好大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无声的飘落昭河,化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忽然出现在宋晚致身边,大雪中,他们比雪还轻,瞬间便将宋晚致团团包围。 —— 而在更远的地方,云海间的马车已经快到镇南王府,他手指敲在马车的车窗上,心中想着,估摸着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动手了吧。 他淡漠的扯了扯嘴角,准备掀开车帘下马车。 但是突然之间,他顿住了,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手。 就在刚才,那种剧烈的痒意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而自己的那只手,也仿佛在眨眼之间有了巨大的变化,红肿消退,变得光洁如斯。 怎么?怎么回事?! 昨日回去时候他痒得难耐了,便将府内的老大夫出来看了看,那老大夫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但是看着云海间的手还是不停的摇头:「这,恕老朽没办法了。恐怕除了大医王,没有人能治好,世子你恐怕要结结实实的痒上三天了。」 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云海间不由想起少女向他递来的那香袋,还有现在想起来她戒尺打下去时候那一句「放心,云公子的手会好的」,当时他以为不过是少女的恶意嘲讽,但是现在想起来,似乎…… 她在为自己解毒? 他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 她是温和的?可是为何那温和下却是毫不退让的锋芒? 她是善良的?但是为何她身上莫名的黑暗却让人畏惧?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毒本来便是她下的,但是……该死的为何他会有受人恩惠的感觉?! 他勐地踹开车门,然后翻身上马,在老僕惊异的目光中,迅速奔进茫茫的大雪中。 什么都能欠,唯人情不可欠。 ------题外话------ 丸子心里不高兴~她想杀人~额~ 还是没写到男主出现,嗯,明天男主上线~
第三十八章:长桥再遇(二) 那些人不知道从而来,但是能混入雪中而不发出一点声音,绝对可以看出他们并非一般的武者,而是具有血脉修炼的修炼者,虽然等级不会太高,或许只到「知己境」,但是对于一个在天合书院「文院」的学子来说,无疑都太厉害了。 他们一直跟在宋晚致身后,觉得前面的少女有些奇怪。 雪下那么大,她手中还有伞,但是偏偏不撑开,一路过去,像是被雪花堆着的一个素人。 而且,这少女身上莫名的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情绪。 那种情绪,竟然让他们不敢妄动。 他们并非好人,也并非一般的修炼者,他们因为血脉和天赋的限制,只能修炼到最低一级的「知己境」,无法攀登更高的高峰,所以便归拢到「暗夜」组织下,专门靠给人做事赚钱。而今日,便有人出了大价钱让他们教训教训眼前的这个少女。「教训」在他们的暗语中,便是留着一条命的意思,其他的,或许打伤,或许打残,那么便随意了,当然,这份力道要控制。 但是,他们在看到少女的时候便动了另外的心思,这样的大雪天,在无人的天地里,对这美丽的少女做一些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他们围了上去。 宋晚致拿着伞,站在距离长桥十来米的地方,那些人裹着白衣,整个人都蒙在一片白色中,宋晚致又被雪裹了,便是处在五十米处,也根本看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看着宋晚致,嘴角便勾起一丝淫邪的笑:「小姐,这么冷的天,要不我们找另外的地方暖暖?」 周围的人都立马发出猥琐的笑意。 宋晚致依然拿着伞,她似乎没有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她听到的,是更远处的声音。 她听到一叶孤舟,正轻轻的推开昭河的水面,被一只小桨带着,缓缓的滑来。 她听见一匹宝马,正匆匆的踏过昭都的街面,溅起的雪花悠扬,飞快的奔跑。 她听见雪花簌簌,落到远处的琉璃瓦上,青瓦上,落到那干枯的枝桠上,仿佛有青芽在这雪中慢慢的破开。 什么是「通」? 万物与之相通,万物皆入耳,万物皆入心。 什么是「明」? 万物心底自明,璀璨生命含苞,死地而生。 她静静的站着,然后抬起头来,雪花盈盈皆扑面,冰冷入骨。 然后,她抹了一下脸,抬起脚来,不顾周围的人的反应,抬脚便走。 那些人见宋晚致说完这些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奇怪,只觉得这少女莫非脑子有点什么问题吧,像这么平静的反应,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有的? 但是当他们看见宋晚致抬脚走了,心里反而生出轻松之意,很好,想跑? 离宋晚致最近的那个大汉冷笑道:「想跑?乖妹妹,恐怕不行哟。」 说完一抬手,那七八个人瞬间沖了过去! 宋晚致终于,撑开了伞。 她的动作很慢,也很温和,像是正站在杏花春雨的屋檐下,很自在的等着情人,而在这等人的间隙里,她不过一时兴致上来了想撑开伞下去走一走。 走一走而已。 其实无所谓是不是? 伞撑开。 人袭来。 她没有停,像是漫步,然后走了过去。 雪在飘,一点一点。 她踏上了长桥,其间,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回头都不曾。 身后的尸体无声的倒下,仿佛至死,也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七天过后,谁还能想得到那厚厚的雪粉下,还埋藏着几个修炼者呢? 她其实,也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宋晚致走到长桥的最高处,然后停了下来,撑着伞站在了桥边,看着远处。 她现在心情,不好。 否则,她不会那么冷漠的杀人,如果她心情好,她会在动手之前提醒一下,但是现在,她知道,今日来多少人,她恐怕都会杀多少人。 有时候她对生命很珍惜,总觉得哪怕是一花一草也要用尽所有去爱护,但是有时候,她却觉得自己打心底里对死亡有种莫名的忽视,忽视掉死了便在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她低头,轻轻的抹开长桥上积着的一层厚厚的雪粉,这座长桥有很长的歷史了,抹开后上面雕刻的西番草的图案都有些模煳不清,她的手指按在上面,微微粗糙,但是冰冷却感觉不到,因为,她的手,在雪中,也冻得有点麻木了。 她不知道在长桥上站了多久,才有些回过神来,正准备撑着伞继续往下走,却见这昭河的前面,一叶小舟正缓缓的飘来。 那叶小舟,大概就是刚才她听见前来的那船。 宋晚致一向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但是现在,她对前面的那叶小舟,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自己是因为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才想出来走一走,除了她之外,又有谁会冒着大雪,在这无人的天地里行走呢? 这样的人,岂非都是孤独而苍凉的? 雪真大,像是天地间都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帷幕,几乎,也看不清了。 那叶小舟近了,却只看到一个撑船的舟子,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船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大概,是回家的人吧。 宋晚致心底莫名的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但是这个时候,却见小舟前面的帘子微微一动,而后,一把伞瞬间便从那帘子内撑开,接着,人同伞,从小舟内走了出来。 宋晚致莫名的唿吸一顿。 那伞很大,半旧,用破布拼接而成,用的伞柄不是紫竹,而是山野中随处可见的青竹。 这样的伞,不美,但是,很特别。 或许,整个昭都只有两把。 其中一把在她手里,而她,正撑着这把伞。 宋晚致轻轻的笑了。 她刚想张口,但是那船上的人也仿佛心有所感,而后,伞檐微微一抬,那张再过平凡的脸就那样抬了起来。 大雪茫茫中,两道目光猝然相逢。 ------题外话------ 伞伞伞伞伞~其实,这真的不是一把普通的伞~嗯哒~ 好像都没人冒泡哎~哎~阿吹默默遁走算鸟~
第三十九章:长桥相谈 一人在桥上。 一人在桥下。 天地间仿佛只此二人。 苏梦忱看着她。 虽然她嘴角和眼底都带着一丝意外重逢的欣喜,但是更深处的那种忧伤和痛意,却深深的烙在他的眼底。 苏梦忱转身,对着旁边的舟子道:「大爷,烦劳将小舟往岸边靠。」 那大爷点了点头,再次不冷不热的看了苏梦忱一眼,他就不知道了,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这年轻人非要出来干什么?莫非脑子有毛病? 宋晚致自然听见了苏梦忱的声音。 反正现在没人。她想。 于是她低头道:「大爷,不用。」 大爷正准备拨水的手一顿,然后,他便看见,站在桥头的少女,便踩上了栏杆,然后,跳了下来。 「喂!」大爷吓了一大跳! 宋晚致落下,伞仿佛护着她不要落得太快,苏梦忱微微往后一退,宋晚致便落在她面前,大爷正吓得手一抖,小舟一时不稳,苏梦忱下意识的一探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心。」 宋晚致的手很冷,冷的像块冰。 苏梦忱的手很暖,暖的像春阳。 等到宋晚致停下,苏梦忱便不着痕迹的收了手,宋晚致看着他,微微一笑。 船尾的大爷看见宋晚致嘴角那一笑,气得恨不得一木桨摔入水里去,好端端的跳下来干什么?!摔着了怎么办?!好挺高兴的样子?!脑子有毛病吧! 苏梦忱也只是看着她。 宋晚致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其实挺奇怪,因为她撑着伞,但是浑身上下却丝毫没有被伞遮住的样子,满头的发被雪盖着,脸上也蒙蒙的沾了许多,整个人,其实就是个雪人模样。 舟子划过小桨,小船便往桥底下钻去。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都收拢来,雪声似乎更大了,但是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桥洞两边,大雪簌簌,仿佛将这个天地都包裹起来,宋晚致莫名的有些失神,然后,在这片奇异的空旷里,苏梦忱的声音响了起来:「晚致姑娘,刚才,你在桥上想什么?」 宋晚致望着外面的雪,收起手中的伞,像是突然间,寻找到了一个缺口。 「我在想,有时候,有些东西,似乎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而有些东西,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就是不喜欢。有些人活着,但是有些人却死了,有些你在意的,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偏偏却没有办法。」 宋晚致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安静孤寂的桥洞下,面对的明明是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人,竟然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苏梦忱看着她。 他站在她后面,只看到她微微仰起的臻首,她说的很轻,但是像她那样的人,若非是很难的事,又岂会轻易说出这些话? 桥洞下的温度比外面还高些,宋晚致身上的雪开始融化,在小舟上染开一团水渍。 苏梦忱慢慢的开口:「家父在的时候,曾和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宋晚致没有料到苏梦忱会开口,她不过是想把自己的情绪撕开一个缺口而已,但是身后的男子,声音却带着一分意外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从前,有一个年轻人,他遇见一个老者,这个老者很厉害,他说他可以窥探天命。他看到这个人,对他说,你以后会名扬四海。那个年轻人很骄傲,他知道自己可以名扬四海,他认为这老者再说废话。但是紧接着,那个老者又怜悯的看着他,说,你的命很不好。年轻人心中暗想,我追求的便是名扬四海,既然能得到,那么我的命又怎么会不好?于是他问,我的命怎么不好?那老者说,今日我和你有缘,那么便告诉你,你会娶你心爱的女人为妻,你会名扬四海,万人尊崇,你会有一双儿女,你的孩子也会和你一样出色。」 苏梦忱说着,停了下来。 宋晚致沉默了下来。 「是不是在疑惑,如花美眷,心爱之人,儿女双全,一切人世间所有人所想的一切,他都有了。为什么,那个老者还会对他说,他命不好?」 宋晚致的心仿佛被蛰了一下。 苏梦忱的声音再次悠远的响起:「那个人也不明白。但是继续问那个老者,那个老者却再也不肯多说了。而后来,他果然如那个老者所言一样,名扬四海,娶了心爱的女人为妻,儿女双全。但是一根针却在心里扎着,在半夜的醒来的时候,他常常会想到老者的那句话,你的命很不好。于是他常常会想,是不是自己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是不是自己的妻子会不再爱他转身离去?是不是他的孩子会突然夭折再无生命?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偶尔想一想,但是随着他声望更重,儿女越来越出色,妻子也越来越温柔,他陷入了更加无边的恐慌中。所以,他为了不让这些事发生,他做了一件事。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自杀了。」 宋晚致彻底沉默了下去。 苏梦忱最后道:「多年以后,那个老人又对第二个少年说,你会名扬四海,如花美眷,儿女双全,但是,你的命很不好。那个少年说,是啊,我的命很不好,但是我还活着不是吗?只要还活着,其他的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哪怕以后我妻子不再爱我,但是我还可以爱她,哪怕我儿女以后有事,但是我可以为他们撑起来一片天空,你看,这世间最糟糕的事莫过于我死了,如果死了,我的命才不好。但是你说过我会有如花美眷,成双儿女,所以,我怕什么,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走下去,总归有希望。老人沉默了,而多年以后,这少年名扬四海,如花美眷,儿女成双,百年安康。」 苏梦忱的声音落定,整个天地都是安静的,宋晚致却觉得像是有一道模煳的天光从头顶降落。 走下去,总归有希望。 宋晚致勐地醒了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舟已经出了桥洞,并且,不知道行了多远,回头看去,长桥早就不见。 只有苏梦忱的伞撑在她头顶,遮了这漫天风雪。 ------题外话------ 两个蛇精病的故事~哈哈,大爷内心吐槽满满滴~ 然后,男主肯定不长这样哈,阿吹是颜控,表示男主肯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哎。 现在只是「孟沉」假面上线~ 然后哒,谢谢冒泡的你们,谢谢kriston又送的三颗大钻石~谢谢彩虹水莉滴一朵鲜花~
第四十章:柔情小赌 雪花一片片打在伞上,苏梦忱的手举着,也不知道举了多久。 宋晚致转头,就看见站在旁边的男子,他一袭布衣,发旧,但是洗得很干净,寒风中只有些微皂角香,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气息。 这是个胸怀比天空更宽广的男子。 他恨平凡,但是却有种可以包容一切的力量,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所有的忧伤,愤怒,痛苦,难受,仿佛都被那种奇异的包容感给稀释掉,然后化为指尖的一缕清风,只剩下平和。 这种超然世外的心境,几人能有? 一时之间沉默下来,宋晚致抬起头来看他,只见风迎面吹来,明明容貌再过平凡不过,但是那侧面之美却让人唿吸顿止,仿佛,那是最后一点没有修饰的,也无法修饰的。 「谢谢。」宋晚致开口,说完这两个字便笑了,听他说了这个故事,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随之远去。 苏梦忱也看向她,不过微微低头,眼神深邃:「不用。」 宋晚致这才又轻轻的笑了,苏梦忱也嘴角盪开一丝笑意。 无声的温柔流淌着,仿佛在尘埃处,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入厚土,等候发芽。 两人无声相对,身后的老大爷将手中的小桨一抄,吼道:「看看看!看什么看!小心撞上!」 两人顿时醒了过来,宋晚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盯着一个人看了那么久,饶是镇定如是,也不由觉得脸颊微烫,急忙将头转开。 苏梦忱却仿佛未觉,只是突然一抬手,轻声道:「小心。」 宋晚致只觉得眼前一花,皂角香扑在脸上,那是布衣微微粗糙的感觉,仿佛在心中微微一盪,而身后的老大爷已经骂了出来:「对你们说前面有树枝,偏生还往上面撞!真是,小俩口想要看回家看谁管你们?」 宋晚致觉得又烫了。 等到苏梦忱将袖子从她脸上拿开,宋晚致这才回头看去,只见这小舟不知道何时已经驶入了一条小河,而这小河两边都是人家,刚才挡在他们前面的便是一棵李子树,冬日里顶着厚厚的雪,她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那树枝还在摇晃,雪粉已经抖落的差不多了,落入水中,有淡淡的涟漪泛开。 老大爷的话本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尴尬的,但是宋晚致瞧身边的男子,却依然手举大伞,含笑站着,竟然是说不出的名士风流之姿,顿时觉得,仿佛也没有什么吧。 宋晚致又道:「谢谢。」 苏梦忱含笑道:「第二次。」 宋晚致「嗯」的询问一声。 苏梦忱嘆息道:「这是你今日第二次谢我,我在想,今天,你会谢我多少次?」 宋晚致笑道:「你说呢?」 苏梦忱垂眸看她:「我说对了如何?」 宋晚致倒是没想到像他这般超然世外的人竟然还会起这份心思,宋晚致想了想,却发现自己身无长物,于是摊手道:「我好像,没有什么吧。」 苏梦忱道:「先欠着,可以吗?」 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小赌,宋晚致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苏梦忱道:「五次。」 宋晚致笑了笑:「不会有那么多吧。」 苏梦忱但笑不语。 而在这个时候,小舟微微一盪,然后靠着停了下来,苏梦忱道:「雪大,坐坐再走?」 宋晚致一看,却见小舟停在了一户人家后面,石阶往上,有一株常青藤顶着厚雪哆嗦,于是便点了点头:「好。」 苏梦忱为她撑着伞,然后将她送到岸上,方才转身,从怀里掏了铜板,落到老大爷的手里:「多谢。」 老大爷接了铜板,哼唧道:「大雪天的,你们两口子倒是谈情谈到雪里来了。年轻人,好好待这位姑娘,冻着了看你怎么办。」 宋晚致不知道怎么解释,无奈的想要开口,然而苏梦忱却再过平常不过的应了一声:「好。」 完全便是一个虚心受教的样子。 宋晚致所有的话顿时便哑在了嘴里。 苏梦忱却转了身子,道:「走吧。」 宋晚致见他浑不在意的模样,也就放下,随着他往前面走去。 后面是一户人家的后门。 苏梦忱抬手一敲,里面顿时传来一道声音:「来了!」 宋晚致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而当那门被打开,宋晚致却又是一愣。 这位,岂不就是那位煮面的老婆婆?! 然后,她微微诧异的看着苏梦忱,问:「难道,孟公子便是这里面的煮茶人?」 苏梦忱看了她一眼,那老婆婆已经喊了起来:「哎呀,姑娘,是你啊!哎,孟公子和这位小姐怎么一起来了?哎呀,难道是外面喝茶遇上的?」 宋晚致一直觉得能煮出那三千浮生的茶的人,起码有百岁以上的年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心境,让这世间悲欢哭乐都不能萦绕在他的心怀。但是为何,却是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但是仔细想想和此人两次相处,除了他,又有谁会有这样广阔的心境煮出那般滋味? 最繁,最简。 一瞬间,宋晚致倒是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欣喜有之,敬佩有之,然而却似乎又有一种兜兜转转,柳暗花明的错觉。 除了他,又会是谁呢? 那老婆婆急忙道:「快快快!快进屋!瞧冻成这样,哎呦喂,可叫人心疼了。」 宋晚致倒是觉得不碍事,但是老人家盛情如此,倒是无法推却,只是她微微侧头,就看见苏梦忱那边的肩膀湿了一大片,想到刚才他为她撑伞,定然尽数都向她这边了的。 两人进屋,老婆婆下面养着鸡鸭,此刻正缩成一团,苏梦忱便将宋晚致请入阁楼之上,宋晚致于是也就跟着上前,踩在半旧的木梯上,一转,便到了那屋子,里面依然朴素至极,和那日深山之中所见并无二样。 屋子里燃着火炉,倒还暖和,宋晚致一进去,温度一高,整个人身上的雪便开始迅速的融,立即便湿了一地,宋晚致一退,有些不好意思,此人定然爱洁,只是自己这般,倒是实在不太礼貌。 而苏梦忱却道:「晚致小姐先来这里等着,在下去去便来。」 宋晚致以为他要拿拖地的事物,于是便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也不乱动。 等了片刻,又听到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之后属于苏梦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双手托着女子的布衣,对着她道:「旁边准备了热水,晚致姑娘不如洗浴一番,莫要受了凉。」 ------题外话------ 小苏苏:一本正经的撩妹~
第四十一章:拂青丝 宋晚致整个人泡在木桶里,木桶很大,大概可以推测出并非女子所用,她忽然觉得有些热,这份热从心底开始蔓延,然后一点一点的遍布整个身体。 她的耳朵有些灵敏,所以即使在楼上,也听得到下面的对话。 「请婆婆熬些姜汤,待会儿给楼上的姑娘送去。」 「好的,孟公子。要不要加点橘皮?」老婆婆问。 「不用。橘皮酸,带着涩味晚致姑娘大概不喜。」 宋晚致不由又将自己埋入水中几分,好像,自己确实不喜欢那种酸涩味,真是,有点像小孩子。 而这个时候,似乎又传来苏梦忱的声音,但是这次,这位男子的声音似乎带了点踌躇,而宋晚致,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里含了些微的迟疑,还有,小小的尴尬。 「还要麻烦婆婆,找找看是否有女子贴身衣物,干净些便好。」 宋晚致实在想不出他说这句话的神情来,但是随着这句话,她便觉得身体是滚烫的,她抬起手浇了自己一脸,然后仰起头,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这实在是,有些奇妙的一天。 而不一会儿,老婆婆果然又送了贴身衣物过来,替宋晚致搁在屏风上面。 宋晚致洗完,穿上衣服,将自己的发绞干一些,便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隔间,并没有人,只是上面燃烧起一盆火,宋晚致走过去,然后半跪在旁边的蒲团上,将自己的发散开来晾干。 而苏梦忱端着姜汤上来的时候,便看见这一幕。 微湿的发在她纤细的手中拨开,修长的玉颈露出来,布衣朴素,反倒愈发显出少女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来。 她半跪在那里,纤腰纨素,裊裊不堪一折,似乎在手里一握,便可化去。 未干的髮丝渗透,那水珠从她的侧脸往下滴落,脖子上那一角素衣被沾湿,然后紧紧的贴在她玉白的肌肤上,使人,似乎想要将这熨帖她肌肤的衣角给扯开,那粗糙的衣襟,如何配这般的肌骨? 苏梦忱端着碗的手微微一紧,然后默不作声的垂眸,掩下眼底那一瞬的暗光。 之后,他便又抬起眼来,再无半点异样的走上前去。 宋晚致听到脚步声,转头,对着苏梦忱微微颔首:「孟公子。」 她想站起来,苏梦忱却已经半蹲下,然后将姜汤递了过来:「姜汤,暖暖。」 宋晚致急忙双手接了:「谢谢。」 但是说完,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和他打的赌还在,不过,她也是一笑:「这声谢谢,无论如何也要说的。」 苏梦忱含笑:「第三次而已。」 他说着,突然手一抬,然后拂起少女那一头散漫的青丝。 半干的青丝,细细密密的在他的指尖滑开,带着温柔的荡漾,苏梦忱握着,仿佛握住那新嫁娘凤冠上的流苏,不经意间起了波澜。 宋晚致为他这个动作而一诧。 然而苏梦忱却将发往她的身后轻轻的一放,道:「落了火,小心。」 宋晚致看着那火,心底又生了几分感激,但是却也不再说谢谢,只是双手捧了碗,然后低头喝那暖暖的姜汤。 她垂眸,长长的睫羽沾着水汽,似乎凝结了小小的一滴水珠。 刚刚洗浴过,少女的脸颊还是红红的,这般在姜汤的热气中,仿佛明珠上点着的胭脂,一抹,就化开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而后,眼角飞起一道潋滟的光芒。 小白挂在窗户上,看着自家主子那般假装正经的样子,不由哀嘆:谁遇上他家主子,还有逃得开的命么? 宋晚致将姜汤喝完,苏梦忱接过,放在了桌上。 苏梦忱站了起来,宋晚致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光,突然间想起来了正事:「孟公子,你的小狐狸在我那里。」 「嗯。」苏梦忱仿佛也不甚关心,隐秘处吊着的小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哼,若非主子指使的,它至于这样费心费力? 宋晚致又道:「你家小白很乖,不过我也不知道把它养得好不好,我改日给你送来。」 「不忙。」苏梦忱走了过来,手臂间托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走道宋晚致身后,给她披了上来。 宋晚致一愣,身体的温度顿时就厚实起来,她想要说不用,但是苏梦忱已经移到了旁边,继续刚才那句话:「等雪停了,我便去将它带回来便是。也不知道那只蠢笨的小东西,有没有给晚致姑娘带来些麻烦。」 小白幽怨的看着苏梦忱:它哪里蠢笨了说清楚说清楚! 宋晚致只能抓住那斗篷,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微笑道:「不曾。小白听话的很,很有灵性。」 小白顿时傻兮兮的咧开嘴:自然自然! 苏梦忱连余光都不往小白那里看一眼,只是手指微微一弹,指甲上的一滴水便轻飘飘的穿过窗户,然后「啪」的一声,小白便掉了下去。 宋晚致的目光看去,苏梦忱温和道:「雪落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是,好大的雪。」 而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只有空旷的天幕下,影影绰绰飞舞的雪花影子。 苏梦忱看着这天色,道:「晚致姑娘若是不介意,等明日天亮,再走即可。」 当日在深山之中,宋晚致便曾在苏梦忱家里借宿过,而此人林下之风,宋晚致倒也没怀疑过。而外面确实风雪极大,而宋府属于皇城,走都要走上小半天,显然是极不便的。 宋晚致想了想,便道:「那就又要麻烦了。」 苏梦忱道:「我也是暂住。」 宋晚致心底生出微妙的感觉,和此人相遇两次,竟然也借宿两夜,这算是,什么样的缘分? ------题外话------ 这算是真撩妹了吧~继续技能getting
第四十二章:笑意 宋晚致将披风拢了拢,然后看向苏梦忱,笑问:「孟公子是到此来找小白的?」 苏梦忱从窗户的缝隙里看着小白可怜兮兮的爬起来的样子,含笑道:「算是。」 小白立马缩在地上画圈圈,算是,根本就不是嘛,哼,跟了主子你这么多年,哪里见到你对一个人念念不忘,竟然还追着来的?噗,说出去都丢你苏相的脸! 宋晚致道:「那么孟公子你准备在这昭都呆多久?」 苏梦忱拨了拨火焰,道:「我来此,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来寻家父的故友。只是久在深山,此番下来,却早就不见任何踪迹。所以,呆多久倒是没有想过。呆够了,便走了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宋晚致想起苏梦忱那日为她熬的小粥,不由心念一动,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和此人格外投缘,想到最多半年之后,或许再无相见之机,便道:「孟公子若是不嫌弃,改日晚致动手,为你做些家常小菜,感谢你当日之恩。」 苏梦忱含笑看她:「求之不得。」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火光一跃,跃入他眼底,那含笑深深看来的眼,仿佛是暗夜苍穹最为夺目缥缈的一颗星,璀璨到让人几乎溺毙在这样的目光中。 如此样貌平凡的人,扔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但是相处下来,其中点点,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物都还要人难以招架。 宋晚致几乎承受不住的转开目光,微笑道:「那也会是晚致之幸。」 苏梦忱看着她转开的目光,侧过的脸晶莹如雪,玲珑绣致的耳被火光剔透如一颗红色的玛瑙,也淡淡的转开自己的目光,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那是属于苏梦忱的笑意,而并非孟沉的笑意。若是宋晚致看到他这样的笑,便也会发现,那样夺目绚烂仿佛明月出天山般的璀璨容光,是绝对不该在这张脸上出现的。 小白挂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的笑意,心里哀嘆,第二次了!主子,今晚第二次了!露馅了怎么办?! 宋晚致将自己的额头磕在膝上,看着眼前的火焰,觉得暖暖的。 而这个时候,木梯上响起了脚步声,老婆婆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公子,吃饭啦。」 苏梦忱道:「我们马上便来。」 苏梦忱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宋晚致递出了手,那暖而修长的手,在黑暗中,仿佛交出去便是安定。 宋晚致笑着伸出手,苏梦忱轻轻的将她拉起来,然后一起下了楼梯。 下面一堆大火,照得像是白昼,老人家为了招待,今天晚上杀了鸡,熬的很烂。 苏梦忱在凳子上垫了个软团,请宋晚致坐下,然后又接了个碗,舀了点热热的鸡汤,递了过去,温声道:「暖暖胃。」 宋晚致接过:「谢谢。」 说完又愣了下,苏梦忱含笑看她,宋晚致也轻轻笑了一下,一时话语尽数化在这一笑之中。 两人皆没说话,只有那老婆婆问道:「姑娘啊,你上次带来的草药是哪里的呀?那曹婆两人用了好得很啊!」 宋晚致声音轻柔:「不过一些寻常草药罢了,那位大夫不要钱,婆婆你若是有半点不舒服,给我说便是,下次我也给您带点来。」 老婆婆急忙摆手:「好着呢好着呢,不用不用。」 宋晚致微笑道:「看得出来您老人家身子骨很好。」 老婆婆愉快的笑了起来。 接着老婆婆便聊起了寻常的话语,比如家里的老母鸡又带着小鸡去哪儿打秋风啦,隔壁孙三媳妇儿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再比如这雪又下大了…… 家常的话语传入宋晚致耳朵,只觉得像是春风吹起柳絮,一点点刮过人心,微痒。 外面的雪仍旧不知疲倦的飞着,重重的打在窗户上,一层层的,像是春雨般的节奏。 吃晚饭,宋晚致便想帮着那陈婆婆将碗洗了,但是刚刚挽起袖子,却发现苏梦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你是客人。」 说完,便自顾自的捲起袖子,端着粗碗去了。 宋晚致靠在那里,看着男子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只觉得内心微微震动。 在这个世间,君子远庖厨,不说王公贵族的男子,便是那街边卖饼的男人,回到家又怎么会做这等事。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低贱的。 但是,这人竟然如此坦然优雅,那种骨子里流淌出来的东西,至微处愈发显出其令人心折的从容来。 宋晚致的目光向外,也不知道,王叔和小夜休息了没有。 —— 丞相府外。 一匹马溅开厚厚的雪粉,然后停了下来,依旧穿着天合书院衣服的少年一下子跃下马,然后勐地拍起了门:「开门开门!」 少年的话语中竟然是少见的焦急。 丞相府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管家就着丞相府门口挂着的灯笼看了看,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怒骂因为看到那身服装而顿了顿,然后捧起了个笑脸,问:「这位少爷,是哪家的?」 云海间一把抓过他:「宋晚致回来了没?」 那管家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道:「宋,宋小姐啊?马车回来了啊。」 马车回来了,她的马车自然回来了,他想问的是她的人! 他看着那管家迷煳的样子,心中暗想,宋晚致,你在丞相府的地位到底低到什么地步了,竟然连你是否到家都没人清楚。 他将那管家一甩,寒声道:「去问!」 那管家心里有气,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子竟然敢到丞相府来耀武扬威,他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是也是丞相府的管家,多少达官贵人都要捧着他! 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是是是,少爷,小的马上去问。」 「快去!」云海间觉得心里有股火再冒。 而管家去问的时候,小夜和王叔正坐在屋子里烤火,那管家也并没有打扰两个人,而是拎着外面的丫环婆子询问了一遭,然后便赶了回去,仍旧捧着笑脸道:「少爷,小姐并没回来。」 云海间心底一沉,他也知道些好歹,本来便是走得邪门歪道,那些人都是些没底线的,虽然说得是「教训」,但是若是起了什么心思,谁又管得着呢? 他脸色有些发白,心口间第一次有了失措的感觉。 那管家看着那少年,正想开口问什么,但是云海间却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天地间都是狂飞的雪,无人的黑夜里似乎都是萧瑟,云海间再次沿着当初宋晚致前进的道路查找,但是,毫无踪迹。 他捏着马鞭,站在长桥上,看着混沌的黑暗,大喊道:「宋晚致!宋晚致!」 可是,又有谁会回答? ------题外话------ 一处温柔,一处忧愁~嗷~存稿君爬过~ 谢谢啥都可以滴六朵鲜花~ 谢谢liu907098滴9朵鲜花~ 谢谢kriston滴一颗钻石~ 这是25号滴哦~
第四十三章:秉烛 苏梦忱出来,便看见宋晚致站在那里,他走上前,拿起桌上放着的蜡烛中的一支,然后对宋晚致道:「晚致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一道,去饮一杯睡前茶?」 宋晚致一听,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点头道:「求之不得。」 两人同时想起刚才的对话,不由暗暗一笑。 苏梦忱和陈婆婆说了一声,陈婆婆道:「孟公子去吧,哎,记得告诉那姑娘,火炉就在右边的墙角边,农户家柴火多,不必省着用。」 宋晚致含笑道:「谢谢婆婆了。」 陈婆婆笑得满脸褶子:「谢什么谢!」 苏梦忱拿了蜡烛,然后在前方引路,温言提醒宋晚致小心。 上了楼,苏梦忱将蜡烛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把半旧的皮毛垫在旁边的矮榻上,道:「请坐。」 宋晚致做了,苏梦忱便去拿茶具,接着盆子里的火架起了小炉,宋晚致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赏心悦目,想了想,便问:「不知孟公子这煮茶之技何处得来?」 苏梦忱道:「我常年在山上住,不过年少的时候也曾游览过名山大川,当年经过普陀山,遇见一个老人,也未曾知晓那位前辈的姓名,便和他那一年学了些,不过些粗浅技艺。」 苏梦忱不过浅浅说来,他前面看尽这人世繁华,不过一年,便也就青出于蓝,但是他自然不会将这些与宋晚致说。 宋晚致听了苏梦忱的言语,心中暗道,怪不得,这人隐居深山,但是这身气度,又岂是一般的隐居之人所有?原来曾走访过名山大川。 宋晚致笑了笑。 苏梦忱一面跪坐在前,手指拨动,黑暗中沸水的声音传来,宋晚致歪在那里,架子上那一只蜡烛孤零零的闪烁着,她用手枕着,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也曾拿着一只蜡烛,走在空旷的天地间,但是用尽一切的守护,那只蜡烛还是熄灭了。 正在回忆间,苏梦忱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杯茶递了过来:「喝喝。」 宋晚致双手接了,然后歪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她闭着眼,然后缓缓饮了一口,滚烫像是要将舌尖烫掉,而后,又有另外一种温柔从舌尖荡漾开来,仿佛舌尖上也会催开一朵朵兰花,她微微惊讶了些。 过了好半晌,宋晚致才睁开眼睛,然后亮晶晶的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几乎快要忍不住伸出手去,于是他背起了自己的手。 宋晚致想说些夸赞的话,但是想来这人又怎么在意这点虚言,便也就不说了。 茶里春意盎然,在这样的雪夜,仿佛要将人给暖化开去。 宋晚致听着外面落下的雪声,靠在软枕上,道:「陈国的雪真大,若是在其他国家,大概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雪。」 苏梦忱道:「陈国的雪大而轻,冬日里很冷,所以陈国的人大多喜欢吃辣还有喝酒。宋国是很难看到一场雪,对于他们而言,雪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便是下一场,那雪粉也是细细的。而梁国,梁国介于这两国之间,不过最有名的倒是雨了。」 宋晚致问:「昭国呢?」 苏梦忱沉吟了一下:「昭国的雪,我没见过。」 宋晚致闭上了眼睛:「昭国的雪,是萧瑟的。」 大雪也好,小雪也罢,昭国的雪,在她的心底,都是萧瑟的。 苏梦忱转头看她,少女笼着披风,歪在那里,静谧中有种令人心颤的柔和,而这柔和之下,却是永不妥协的坚韧。 风声更紧了,宋晚致竟然就在这一杯暖茶之后,安然入睡。 而这个时候,窗户轻轻一动,小白的小脑袋从窗外探了出来,然后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方才跳了进来,然后轻轻的走到火盆前,在苏梦忱的身前窝起了身子。 苏梦忱垂眸看了它一眼。 小白抬起眼盯着他。 而后,苏梦忱转身,走到宋晚致身边。 她的手里还拿着那空着的茶杯,他低头将茶杯从宋晚致手里取出来,但是刚刚一抽,还未将茶杯拿稳,宋晚致却突然用手抓住他的手。 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她想要的东西。 苏梦忱低头,看着自己被她抓住的手。 第一次,被人抓住的手。 小白眼冒精光的看着自家的主子。 竟然没甩开?!竟然没被甩开! 它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二十一年了!它想窝在他手里都没办法,凭什么?! 它委屈的咧开嘴,然后「啊呜」的咬住苏梦忱衣服,不干!它不干! 当然,如果小白知道在船上的时候,苏梦忱早就握过少女的手,那么它肯定又要跳脚的。 而苏梦忱却仍在感受那柔弱无骨的手握住他的感觉,轻轻的,像鸿毛。 苏梦忱的目光往上,一截雪白的腕骨从衣袖里露出来,微微凸起的结。 而后,他终于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宋晚致的手里抽出来。 小白震惊的看着苏梦忱站在那里不动,心中哀嚎,天啊主子你不会想将她抱到床上吧? 苏梦忱瞟了一眼小白。 小白闪亮着眼睛看他,但是最后还是默默委屈的放开了他的衣服,然后一滚,滚到一边的蒲团上窝着了。 见色忘义……见色忘友……见色忘……所有! 但是苏梦忱最终只是拿起旁边厚厚的被子,然后轻轻搭在少女的身上,又怕那蜡烛的光扰了她的睡眠,于是拿着那只蜡烛,走了出去。 下面,老婆婆还在缝衣服,她见到苏梦忱下来,然后放下手里缝补的衣服,站了起来,恭敬的低头:「公子。」 苏梦忱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蜡烛放在桌上:「婆婆还是要注意眼睛。」 老婆婆立马诚惶诚恐的道:「谢公子。」 对于眼前的人,她觉得能说上几句话都是无上的荣幸,毕竟,他是苏梦忱——一个被镌刻在歷史的洪流中,永恆光辉的名字。 苏梦忱同样微微颔首,然后推开门,门外风雪袭来。 他孤身入风雪。 ------题外话------ 见色忘……所有~ 小苏苏~你惨鸟~我已经预见你悲惨的未来~
第四十四章:晚致被惦记 第二日依旧大雪。 宋晚致捧着碗,将最后一口的清粥喝光,然后轻轻的将碗放到桌上。 「好了?」苏梦忱看她。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问:「不多留留?」 宋晚致摇头道:「不用了。一晚没回去,也该回去了。」 苏梦忱也不挽留,于是拿起旧伞:「走。」 宋晚致依旧披着昨晚苏梦忱给她的那件披风,男子的披风,长长的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宋晚致自己也撑开了伞,然后推开门随苏梦忱一起走进这茫茫的大雪中。 深深的脚印厚厚的雪,整条街道上都没有人,昨晚陷进雪地里的马车也没人来领,大概也是想等到七日后的雪停了再说。 一路上并没有话语,但是却丝毫不显得尴尬,仿佛这样慢慢的走,也能得出许多的乐趣一般。 两把伞在雪里结实的撑开,风雪不受。 而终于,苏梦忱将宋晚致送到了丞相府的后门口,宋晚致停了下来,踏上石阶:「要不要进来坐坐?」 苏梦忱含笑道:「不用。改日雪停,我来接小白。」 宋晚致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苏梦忱微微颔首,然后便准备告辞,而这个时候,宋晚致又喊住了他:「孟公子。」 苏梦忱淡淡回头。 宋晚致突然笑了,像是素蕾璀璨绽放:「谢谢你。」 第五次,心甘情愿。 谢谢你的故事,谢谢你的茶,谢谢你的小粥,谢谢你昨晚那一盏烛火。 苏梦忱含笑,眼底有些微的光亮散出,他负着手,道:「算欠我一次?」 宋晚致抱拳道:「以后孟公子若是有事差遣,晚致一定相赴。」 苏梦忱但笑不语,然后拿了伞,再次转身,一点点走进这漫天的大雪中。 他要的,可不是她的一见如故万死不辞。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彻底离开,方才转身推门而入,她刚刚迈入自家的小院,便听到一个声音怒道:「宋晚致,你去哪儿了!」 宋晚致有些讶异,但是这份讶异只是一闪而过,她站在那里,问:「不知云世子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云海间几步走到她面前,脸色有些僵硬,还有隐隐的愤怒。 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他分明从宋晚致的眼底看到了那还未消散的笑意,和她时常带着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意不同,那种笑意是轻松的,是愉悦的。 不知怎地,他很不舒服,甚至觉得愤怒。 而当他看到宋晚致身上那披着的明显不合身的男子的斗篷的时候,他眼底终于有了寒意,冷笑道:「我还以为宋小姐去哪儿了,原来是去私会情人去了。」 这话不可谓不刻薄。 若是一般的女儿家,哪里承受得了这样尖酸的话,但是宋晚致却只是眉头一扬,干脆回都不回答的道:「云公子有事?」 下一句话,她无需说出,但是云海间却立马懂得了。 于是他的袖子一甩,眼底散发浓重的寒意,大踏步头也不回的出了丞相府。 出了门,旁边的管家看见他,捧着笑意迎了上来:「云世子不多坐坐?」 今早上,若非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又怎么会将这少年放进来。但是,眼前的少年是云海间啊,即使本人不出众,但是那般厚重的家世,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但是现在看着这少年怒气沖沖的奔出来,思量片刻便走了出来。 「滚!」云海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然后再也不顾那管家有些僵硬的脸色,翻身上马。 该死的,他担心那个女人干什么?呵! 他愤怒的一甩马鞭,然后投入风雪中。 云海间奔回家,他的母亲云夫人便急急奔了上来,心疼道:「又到哪儿逛去啦?瞧着一身湿的,快快快,西园里准备了热水,去洗一洗,回来将那件厚袄子给穿上。」 云海间烦躁的道:「我不穿!」 他又不是真的弱不禁风! 云夫人虎着脸道:「不穿?你还以为你是孩子啊?这么任性的话都说得出来?你这孩子都被我们宠坏了!哎,忘了给你说,前些日子钱夫人又送来了一批贵女图,你去看看,这么大了,该挑个媳妇儿定下来了。」 「定个屁!」云海间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云夫人顿时诧异的看着他:「你这孩子!找打了吧!别以为你爹躺在床上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云海间想起宋晚致,愤愤的说了句:「她们这些女的没一个好东西!」 云夫人一愣。 云海间却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然后一甩袖子,急忙走了。 等到云海间彻底的离开,云夫人才反应过来,她大腿一拍,突然间「哎哟」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个傻儿子终于开窍了。哎呀喂,我得看看是哪家的姑娘破了这小子那一脸臭不要脸的傲娇样。」 说完心底欢喜,自从多年前出了那件事后,这孩子便一蹶不振,对什么也不上心,瞧着生气吧其实也没怎么生过气,但是昨儿今儿这反常情况,可着实让他觉得高兴。 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小辈的这些情态,她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她喜滋滋的转过门,然后去找那跟随云海间的老僕去了,她得去问问,这个令她家儿子如此反常的到底是哪家闺秀,只要不是宋秋心,她才不管她是一国公主还是街边上买豆腐的清秀小姑娘,先给他儿子定下来再说! —— 宋晚致觉得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捂着打了个喷嚏,小夜急忙问道:「姐姐,冻着了?」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有。」 旁边的王叔忽然插了一句:「大概有人惦记。」 宋晚致微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一下,已经三个月了,一转眼,就过了这么久。 而她正在想着,突然间外面传来散碎的脚步声,接着,外面的丫头便怯生生的道:「大小姐,夫人来了。」 小夜撇撇嘴,宋晚致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看看。」 这么些天了,这位赵夫人,终于要忍不住了。 ------题外话------ 要抓住女人的心,一定要抓住她的胃 丸子被人惦记了~小苏苏你等着吧~嘿嘿~ 不过,最后看我大男主一刀杀~
第四十五章:苏梦忱是老头 赵嫣华确实忍不住了,尤其是知道云海间来到府里只为等宋晚致开始。 这些天她一直在忍,一直在暗中观察,但是现在,忍不得了。 这少女太过平静,这些天也从未出过什么风头,但是就是这份平静让她的心里愈发的不安,若是一般的女儿家,一下子从乡野村女成为丞相之女,怎么会如此平静。 所以,即便她对宋晚致恨得牙痒痒的,她也只能平心静气的前来。 因为,她知道,宋晚致嘚瑟不了多久了。 先不说秋心马上就要回来,便是宋含袖和宋白懿,在「比试」的名头下,就足以一根手指头将宋晚致碾碎。 而且,她的两个女儿昨日已经说了,要让宋晚致在万人面前颜面尽失,跪着给她道歉。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莫名的就更好了。 随着丫环走进门,她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宋晚致,她披着一袭雪白的披风,整个人像是玉一样,她心里不由生了几分嫉恨之意,当日竟然没仔细瞧,原来这丫头真是有几分颜色呢。 宋晚致看她上前,微笑问:「宋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赵嫣华昂起了头:「没什么贵干,只是想来提醒宋小姐一声,七日后京都贵女会有一次小聚,那是为半月后的天晟宴做准备,天晟宴可是一年一次的大宴,不仅仅是整个昭都,而是整个陈国中有点名望的人都会参加,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年的天晟宴,还会和天机老人的四榜同宣,更是千载难逢,不知道有多少人回来看热闹。所以,作为宋家的主母,我不过是来好意提醒你一句,若是你没衣服没首饰那些,便和我说,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毕竟,那样丢的不仅仅是你的面子,还是我宋府的面子。」 她一口一个提醒,一口一个主母,不过是想要宣称自己的主人位置。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道:「正好晚致也没什么衣服首饰,小夜也没什么衣服首饰。而宋夫人家底深厚,肯定是不会让我们低于其他人的。明天我便和小夜去您那里挑选一些东西。」 赵嫣华一呆! 她的重点是这个吗?她的重点明明是告诉她有宴会了,你这个乡下来的不识字的丫头给我等着! 小夜刷的一下从门内跳了出来,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也最喜欢那些闪闪的亮亮的东西啦。」 宋晚致道:「你这个丫头,宋夫人难道还会委屈了你不成?要知道你的秋心姐姐在十三岁生日那年,梁国送来的那七宝石明珠串就有三条,给你一条也无所谓啊。对吧,宋夫人。」 给她一串?无所谓?!那七宝石明珠串普天之下只有十串,除了梁国帝女,就她家秋心有了。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配戴如此珍贵的东西? 但是自己刚才才说了「不亏待」,现在若是不答应,岂非又是自打脸? 想到这里,她眼神狠狠的盯着宋晚致,喘着粗气道:「自然。」 小夜高兴的道:「好呀好呀,姐姐,我还喜欢天雪锦织成的衣服呢,听说整个陈国就宋府和皇宫里面有。」 宋晚致微笑道:「不错,那是你的秋心姐姐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宋国送来的贺礼。你秋心姐姐十分大方,看到九公主喜欢,便送了一半给九公主。想来,你的秋心姐姐更不会对你小气的。对吧,宋夫人?」 天雪锦?!她竟然还想要天雪锦!整个陈国都不过两匹,现在她手里的一匹都还捨不得用,竟然要给这个小丫头做衣服?!简直是!厚颜无耻!太厚颜无耻了! 宋晚致看着赵嫣华那僵硬的脸,微笑道:「宋夫人?您身为宋家的主母,哪里会在意小夜这点小小的要求,对吧?」 赵嫣华咬着牙点头:「是。」 她简直恨不得碾死这两个没有见识的丫头了!别人家的东西这般厚颜无耻的要,到底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小夜笑嘻嘻的道:「多谢宋夫人了。」 接着,小夜眼睛一亮,然后又道:「姐姐,我想起来了……」 但是小夜的话还没说完,赵嫣华突然捂住额头往后退了两步,宋晚致一瞧,便问:「宋夫人,你怎么了?」 赵嫣华道:「头有点晕而已。」 宋晚致道:「宋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快回去休息吧。来人,快将宋夫人扶回去。」 外面的婆子和丫环急忙上前扶着赵嫣华,然后将她扶走了。 等赵嫣华一走,宋晚致转头无奈的看着小夜,然后伸手在她的额头上一敲:「你这小丫头!」 小夜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看着她就不顺眼,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不让她有苦说不出怎么好意思。」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 小夜问道:「贵女小聚是什么意思?天晟宴是什么东西?姐姐!要开榜了呢!不知道今年谁会位列第一。」 宋晚致沉默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着天地里的一片大雪,道:「不管谁是第一都没关系,这天下的能人太多,我们都是微末。我们不和其他人比,我们先和自己比。这天下,位于最前面的不一定是最开心的。我们,只要心之所安便可。」 小夜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姐姐,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是谁?」 宋晚致沉思了一下,才道:「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是一个,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的人。」 小夜莫名的有些伤感,她低着头道:「我父,父亲说,这世间最厉害的人是那个苏梦忱,姐姐,你见过苏梦忱吗?」 宋晚致心里一惊,这个沉寂多年的名字,现在突然被说出来,让她有点回不过神来,她记得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她坐在鞦韆上,被推得高高的,风吹来,伴随着墙外那些不败的琼花,那是最无忧无虑的年少。而在这样的年少里,贯穿了「苏梦忱」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口中传颂,哪怕是最骄傲和最冷漠的大宗师,在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不由带着尊崇的语气喊——苏相。 那个时候她站在那里,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苏梦忱算什么东西,以后我要去挑战他。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失,才发现,那些年少时期的梦,也就只是个梦罢了。 小夜嘆息道:「好不高兴啊,现在的苏梦忱应该不知道老成什么样了呀,如果年轻些,我就去打败他,然后告诉他,我是天下第一!」 宋晚致伸出手摸了摸小夜的脑袋,点头道:「苏家的人是天降星辰,好像都是要到知天命之年才出山。苏梦忱大概也是差不多年纪,哎,五六十岁的老头了,咱们放过他好不好?」 小夜点了点头:「好,我就放过那个苏梦忱!」 她的目光一转,就看见小白竖着个尾巴一脸震惊和诡异的看着她们,不由笑嘻嘻的道:「小狐狸,你傻啦?」 ------题外话------ 丸子完全想不到,她最后的丈夫会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 阿吹:小苏苏,给个反应呗~ 苏相(含笑):老当益壮~越战越勇~ 好污~
第四十六章:通明境 小白被雷噼了。 五六十岁的老头?!放过他? 说的是他家主子?! 小白甩着尾巴看了宋晚致一眼,哎,舆论害人啊!害人啊!主子,你追得姑娘认为你老的都可以当她爷爷了,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又莫名的觉得有点小兴奋哎,如果哪天主子你的身份曝光,看人家还理不理你!叫你黑心玩弄人!叫你装神弄鬼不现身! 小白看见宋晚致和小夜盯着自己一脸莫名,然后放松下来,慢慢的走到宋晚致身边,蹭了蹭。 宋晚致弯腰摸了摸它,微笑道:「小白,你的主子来了,等雪停了它就来接你。」 小白亲昵的在她的指尖蹭蹭,真舒服,哎,也不知道它家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 宋晚致抱起小白,然后进入屋内。 小夜也跟着进门。 —— 在陈国,每年有三大盛世,第一个是年尾的天晟宴,这天晟宴是由皇室主持,每次都能吸引成千上万的人前来参加和观看。 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年的天晟宴和「天下榜」同发,肯定更是盛况空前。 何谓「天下榜」?天下榜分为四榜,分别为「风云榜」,「青云榜」,「天姝榜」和「明珠榜」。而前两榜争对的是男子,而后两个是女子。而「风云榜」和「天姝榜」是二十岁之上的人,而「青云榜」和「明珠榜」,是二十岁以下的少男少女。 每个榜单上取天下百人,由天机老人排榜,不管谁的名字被刻在上面,都是足可光耀门楣的幸事。 只是,谁都不知道,经过一年的变化,这个榜单又会有什么改变。 而在陈国,天晟宴相当于陈国的四榜预排名,在天晟宴中,人们可以随意挑战比自己排名更高的人,然后一跃成名。而陈国的皇帝,也会从天晟宴中选取优秀人才位居高位,于是才有了像「祁连泽」这样率领黑云骑的风华少年。当然,而陈国的各大书院也会从中挑选出有资质的少男少女,然后为开年来的第三大盛事招生寻找人才。 所以,天晟宴很盛大。 而每年最兴奋的就是各项挑战,那种荣耀,胜于一切。 而在天晟宴之前的贵女小聚,是专门争对昭都贵族没有天赋血脉或者血脉比较低下的少女的聚会,而在这场聚会中,其实便是小型的结交机会,然后在天晟宴上相互约定「比试」一下对方比较擅长的东西,比如琴棋书画,那样会把彼此的优势展示出来,说不定就被那些天赋血脉和身世不凡的少年给看上了呢? 当然,这些东西一般的人都不会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不过,这些都似乎和宋晚致没关系。 赵嫣华忍痛将七宝石手串和天雪锦织成的衣服给小夜送来,然后又给宋晚致送来了一件华丽的衣服,但是,两个人似乎都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而在五日后,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昭都的府尹花了两天功夫动用了近五千人,才将地面的厚雪清理干净,天太冷了,昭河上的长桥旁还冻死了八个流浪的大汉。 而在雪还没清理干净的时候,昭都便开始热闹起来了,在短短两天内,整个昭都的客栈靠近皇城中心的位置几乎都被抢订一空,而有些偏远的人户,也开始给那些不远千里而来的人打开方便之门,只要有昭都的「保证人书」,那么都可以寄居在他们那里。 而因为马上要到来的天晟宴和接下来的冬猎等大事,所以天合书院的文院直接放了假。 而收到「贵女小聚」请帖的宋晚致,却丝毫没有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在雪化后的第一天,带着小夜到外面散步。 毕竟,昭都有许多美丽的地方,而来到这个地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机会去看看。 小夜自然乐意的很。 姐妹两人便相携而出。 雪化是最冷的,哪怕铲雪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宽阔的路面依然冒着寒气,而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腾起一阵水雾,人穿梭在其中,仿佛在仙境中行走一样。 而不过短短几天,整个昭都便挤的让人下不去脚了,宋晚致虽然一直听说天晟宴的盛况,但是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而也不知道当天晟宴真正召开的时候,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光景。 而宋晚致和小夜为了不被挤的连路都走不了,只好放弃那些昭都很有名的盛景,然后转向长安大街。长安大道道路很宽,左右可并行十辆马车,约为八百二十七步的距离,所以即便人很多,所以宋晚致和小夜走在上面也还绰绰有余。 而在经过珈蓝塔的时候,旁边一堆挤满了人,小夜爱热闹,立马凑了上去,宋晚致暗暗无奈的笑了笑,也跟着走了上去。 走得近了,却听道一把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缓缓的响起。 「却说这天下修炼之道,无非为了追求『通明境』和『归星境』,而在要达到『通明境』,就必须要经过『知己境』,『知彼境』,『格物境』,『明心境』『明神境』,『明通境』,最后方能达到『通明境』……」 那老人的声音还没落下,人群中有鲁莽的少年便急急打断:「那么,老头儿,你说说,这七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很明显是一个不懂修炼的少年,他不过十二三岁,虽然未曾修炼,但是一直认为自己血脉出众,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崭露头角,而后在来年的书院招生中能够进入最有名的天合书院。 那老人白了那少年一眼,但是看着周围人那一脸求知慾的样子,便又耐着性子道:「何谓『知己境』『知彼境』?岂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说,若是连自己都无法剖析,了解你的血脉能够激发到什么程度,你又谈什么修炼?这『知己境』看似最低等,但是却是最重要的一步,你唤醒你的血脉有多厉害,都要通过『知己』,而它,在一定程度上就决定了你修炼的高度。否则,你认为,我们修炼者如此强调血脉是什么原因?」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小伙子便问:「那么,怎样知己呢?」
第四十七章:明珠榜 听了那小少年的话,那老人又翻了个白眼给他看:「我若知道如何知己,还在这儿说这些干嘛呀。天合书院,文成书院那些书院难道是当摆设的?」 那小少年又问:「那如何得知自己的血脉是什么等级的呢?」 那老人道:「每个书院都有自己不同的方法,譬如说天合书院,天合书院有一块试金石,只要是有血脉的人,自然就可以试出来。当然,如果血脉极其的差或者极其的好,也会有异象产生。据说当年十岁的秋心小姐,第一次去试血脉的时候,光芒大炽,和当今的太子殿下不相上下。啧啧啧,你可没见过那景观,真的是震惊人得很啊。」 那少年点了点头:「哦,那其他呢?」 那老人扫了一眼众人,慢慢的呷了一口茶,才道:「知己知彼境下来,那是『格物境』,到了这个境界的人,几乎都可以算小小的天才了,毕竟大多数的人只能到知己境。而若是在十七岁之前到达这个境界,便有希望冲击更高的层次,比如说『明心境』,何谓明心?便是意志坚定,在修炼方面有大无畏之精神,到达这个境界的人的少年少女们,若是修炼到圆融的地步,在以死相拼的情况下,说不定可以挑战那些过了二十岁未修炼到『通明』境界的人。而『明心境』下来,便是『明神境』了,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可以触及到『通明境』的边缘,知道些许自我和天地间的奥秘,但是究竟如何,我没达到过,便不大知晓了。而接下来的『明通境』,如果修炼好了,可以算是小『通明境』,但是要知道,很多有非常血脉的天才,都是在二十岁之前被阻挡在这个境界,看似只和『通明境』一步之遥,但是天知道这可就是盖世天才和天才的巨大区别。哎,你想想看,这世间,歷数这上下两百年,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达到『通明境』的不过区区十人。而要达『归星境』那样,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天下万物无所不包的境界的,到现在还没有!」 周围的人一听,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少年又问:「那秋心小姐如何?」 说到「秋心小姐」四个字,那少年双眼放光,毕竟,哪怕在陈国最偏远的山村,这个少女的名字依旧是每个少年的幻想。 那老人嘆道:「秋心小姐可谓陈国百年来血脉第一强的女子,十五岁那年便到缥缈峰去修行了,据说马上就要回来了。不过,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十五岁那年便达到了『明心境』,要知道,她修炼才不过三年,虽然十岁那年血脉很强,但是秋心小姐一直未入书院修行,直到三年前,才开始进入天合书院,短短三年间便压住所有人,这般天赋,除了太子殿下,谁人能有?而秋心小姐,可能会是陈国第一个进入通明境的女子。」 才修行三年!那么便是说她几乎每一年都会突破一个境界?!天!要知道有些人穷尽一生也突破不了一个,这秋心小姐简直太神了! 那少年双眼亮晶晶的问:「那么,秋心小姐便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少女吗?」 那老人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如今的天下,英才辈出,可谓百年之最。这明珠榜上,秋心小姐只得第三,当然,这也是因为秋心小姐修炼较迟之故。」 那少年道:「竟然还有人排在秋心小姐之前吗?」 这少年一看就是从没看过明珠榜的。 老人点点头道:「是。拍在明珠榜第二位的,是梁国的嫡女昭阳公主。据传昭阳公主出生的时候霞光满天,阴霾了半个月的梁国突然放晴,所以梁国皇帝便以『昭阳』为号。而昭阳公主今年不过十四岁,却已经达到了『明心境』。」 「天啊!十四岁!」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嘆声。 但是接着,又有人道:「那昭阳公主修炼五年,我们秋心小姐才修炼三年,若是她从十岁开始修炼,恐怕现在都是『明通境』了!」 「对对对!」 「我们的秋心小姐才最厉害!」 「哼,秋心小姐此次回来,肯定能突破新的境界!」 …… 众人耀武扬威似的,而在这耀武扬威中,一道声音弱弱的响起:「那么,排名第一的是谁呢?」 众人瞬间沉默下来。 是啊,不管是宋秋心还是那位昭阳公主,都这么厉害,那么,排名第一的那个少女,又会是怎样的风采呢? 但是,那个老人却沉默了:「没有第一。」 「为什么没有第一?」 「第一难道不是人?」 …… 那老人嘆息道:「而是因为,第一名,在前年的时候,陨落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顿时惊讶住了。 陨落,为什么?! 那老人道:「这明珠榜,由天机老人定天下二十岁之前通明境以下的少女排名。以前的首位,是一个梁国的少女,好像已经十八岁。但是却已经修行到了『明通境』,但是。据传在昨年的时候,因为强行突破『通明境』,然后,陨落了。」 老人说完,大家都沉默下来,眼底露出悲哀之色,虽然大家都期待本国的人称霸诸国,但是他们怀着对强者的尊崇,却依然为这个陨落的天才而感到遗憾和悲伤。 毕竟,一个绝代强者的出现,会是整个时代的骄傲。 小夜在外面听着,不时眨眨眼睛,不时抠抠脑袋,仿佛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似的。 宋晚致不由摇了摇头。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提出了疑问:「不是说丞相大人的嫡女回来了吗?她可是荣将军的女儿啊,荣将军可是二十年前的风云人物,若非那一场战争,说不定就是第一个到达通明境的人。她的女儿的血脉呢?会怎么样?」 这些都是外来客,虽然得到了点消息,但是根本没人熟悉,那老人正待开口,却听到一把娇嫩的声音嘲讽的响起:「她?她有什么血脉?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真是可惜了荣子月将军的天纵奇才,竟然生出一个粗鄙毫无见识的废物小姐!」
第四十八章:马下救人 宋晚致,小夜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去。 说这话的人,却是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少女,小夜的眉头一扬,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笑道:「为什么呢?姐姐你说说啊!」 这个少女看了小夜和宋晚致一眼,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在她前面的这两个人便是她话中的主人翁。 那美丽的少女冷哼道:「你知道最近昭都的各大赌坊都在赌什么吗?」 「赌什么啊?」小夜笑嘻嘻的问。 那美丽的少女道:「赌宋晚致和宋家的宋含袖和宋白懿相比,会不会输。」 初到昭都的其他人立马就问:「为什么赌啊?」 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 美丽少女道:「那宋晚致流落在外十六年,别说其他了,便是字都不认识几个。听说靠关系进入天合书院,但是一进去便得罪了许多人。那宋晚致一点见识也没有,听说长得更是粗鄙,跟个村姑没什么两样。而且一点礼貌也不懂,得罪了宋夫人还不认错,将宋夫人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宋含袖和宋白懿两位小姐自然容不得自己的母亲受欺负,所以在天合书院门口光明正大的挑战她。那少女大言不惭的应了。现在,大家都在打赌那个宋晚致到底会输成什么样。听说,很多人都赌宋晚致会不会直接颜面无存,羞得滚出昭都。」 宋晚致听了,不由微笑着问:「那么小姐你选什么呢?」 那美丽少女昂起了头:「自然选宋含袖和宋白懿两位小姐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继续问:「不知道现在赌注已经压到了什么地步?」 那美丽少女道:「一比五千。自然,哪怕是这么大的差距,但是选宋晚致的依然少之又少。」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小夜的手走出人群。 小夜立马道:「姐姐,我们去买注?」 宋晚致微笑道:「再等等。」 宋晚致垂下了眼眸:真不知道,这场赌注,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仅仅凭藉宋家那两位小姐的实力,恐怕是在整个昭都掀不起这样的风云的。 因为,她们又不是宋秋心。 小夜道:「姐姐,这些人真是好生没趣啊。什么明珠榜青云榜,这些榜有什么用嘛,还不如给全天下的美食排个榜,然后我按着那榜挨个吃。嘿嘿嘿。」 宋晚致看着她:「你这丫头一整天就知道吃。走吧,我们也去吃点东西。」 提到吃的小夜自然高兴极了,她早就打探好了昭都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而且最近她一直想要尝试昭都「黄鹤楼」的「奇味十八珍」。 于是她拉着宋晚致便到了珈蓝塔旁边的黄鹤楼。 黄鹤楼位置极好,捡了一个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昭河的水蜿蜒向前,而今日阳光好,有很多人都租了游船沿途观看昭都的风景。 黄鹤楼的「奇味十八珍」虽然不多,但很精緻,每样东西都用晶莹剔透的梅花碟装着,瞧着便是十分的喜爱。 但是小夜吃完,倒是忍不住失望了起来;「其实,还没路边卖的煎饼好吃。」 宋晚致微笑道:「这些东西是皇宫里面的顶级大厨做的,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肯定是难得一见。所以人们趋之若鹜很正常。就像你吃惯了山珍海味,便觉得那些煎饼果子好吃多了。」 小夜点了点头,烦恼道:「如果有一天,我把那些吃够了怎么办。哎,姐姐……」 小夜的眼睛「刷」的就亮了:「我一定要将那《大京食谱》得到!」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小夜的额头。 而两人吃完东西走下楼的时候,不过午时刚过,小夜道:「姐姐,我还没吃饱,我想再去找找东西吃。」 宋晚致道:「好,你去转转吧。两个时辰后我们在长桥见。」 小夜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熘烟的便扎进了人群里。 宋晚致便一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 她看着天上的太阳,想着天晴了,那位孟公子说要来接小白,也不知道,何时才来。 只是,也不知道像他那样的人,大概和她的缘分就止于这流水浮萍罢了。 宋晚致不由哂笑了一下,宋晚致,你在想什么。 而正当宋晚致在想的时候,突然间,马蹄声响了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那马蹄声快如急雨,但是没一个啼声的落下,都似乎有千斤之力。 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是此人却一点也没有放慢马速的想法,一路上纵横而来,像是要将一切给踏破。 人们不由纷纷躲开,然后自动为那个嚣张的人让开道路。 宋晚致也随着让开。 而在人群的尽头,那匹黑色的骏马也逐渐露出真容,马上的人黑衣黑靴,眉飞入鬓,双眼炯炯,整个人,像是一把正在出鞘的利剑,锋利,光芒,闪烁着夺目的光。 那些初到昭都的少年少女们,都羡慕的看着这青年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他们,要怎样,才能有这样的风采?! 人群依然不断的为前来的骏马让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被推挤出来,跌到在路中央,她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踏来! 而马上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一个弱小的生命。 而在远处,传来小女孩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 但是谁又能阻止呢? 而就在马蹄朝着那小女孩弱小的身子踏下的时候,一根银针无声的射出,然后「咻」的一声,插入那马坚硬的铁掌下! 于此同时,一只手伸来,将小女孩抱入自己的怀里。 那疾奔的马发出一声惨痛的嘶叫,而后,双蹄一曲,然后整个身子都朝着旁边倒去。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往后退。 而后,马上的人一转,仿佛雄鹰一般的落到地面,落到抱着小女孩的少女面前,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你,伤了我的马。」
第四十九章:情敌n号 小女孩被宋晚致抱在怀里,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宋晚致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没事了,姐姐在这里。」 站在宋晚致面前的男子看着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问话,不由挑了挑眉。 而这个时候,那小女孩的母亲从人群中奔跑过来,宋晚致将孩子递给她,那妇人抱着小女孩含着泪安慰,又不住的对宋晚致道谢。 宋晚致含笑道:「大姐,以后不要让小妹妹一个人呆着,大街上有很多注意不到的地方。」 「是,是是。谢谢妹子了。」那妇人含泪道谢,然后一边抱着孩子到旁边哄着。 看着那妇人走远,宋晚致方才收回目光,然后看着眼前那不过十**岁的少年。 虽然他看着才十**岁,但是整个人那种凝练的气质,却又像是经过千锤百鍊似的。 黑衣少年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像是一把利刃,可以将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剖开,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肝。 但是他看不清眼前这个少女的眼。 于是,他再次开口:「你伤了我的马。」 他的声音也如他的人一样,天生带着冷冽,竟然还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周围的人听到他这样说,都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少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在这大街上如此嚣张的前行,一看便是目中无人之辈,而这马一看也不是凡品,她伤了他的马,看来是得不到好结果了。 宋晚致抬眼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并不说话,而是走上前,看着那匹倒在地上的宝马。 她蹲了下去,那匹马对着她「噗」的吹了一口气。 宋晚致微笑道:「别慌,我来帮你。」 她抬起了手,然后落在那匹马的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那匹马乖顺的一动不动。 那少年看得微微讶异:他这匹马,一向目中无人,怎么对这少女如此温顺? 而宋晚致抬起了那匹马的蹄子,然后手微微一收,将那根针给拿了出来,她的技巧显然极其高超,那匹马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意。 宋晚致在它的脑袋上一拍:「可以了。」 那匹马顿时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立马耀武扬威起来。 旁边的人看得暗暗惊奇。 而后,宋晚致站了起来,拍拍手,道:「你的马没事了。」 少年眼底眼神莫名的看着她,然后,他突然笑了,一把拉住她,然后道:「跟我走。」 还好这少年并不是直接握住宋晚致的手,只是握住她的手臂,但是很显然,这少年并不擅长和女子接触,握住宋晚致手臂的时候还微微僵硬。 宋晚致垂眸看着他那只被刀枪磨出了厚茧的手掌,道:「请放开。」 这少年不说在昭都横着走,但是也差不多了。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下风,从这少女站出来开始,整个局势竟然都控制在她的手里。 少年听见宋晚致这样说,顿了顿,然后松开手,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为何要问这句话,因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一向很骄傲,骄傲的连别人的姓名都不屑问,而这天下除了宋秋心,他似乎从来没仔细看过其他女人,而且就算面对宋秋心,也是以挑战的态度。 宋晚致道:「小女名字不足挂齿,只是还望公子以后注意些,有些东西,不是你武功高强便能把握住的。」 那少年开口,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的就解释:「你认为我真的会踏上去?以我的马术,借力打力,根本伤不了这个小女孩。」 宋晚致看着他:「不,公子你的马术固然无双,但是你可曾注意到其他,在你的不远处,有一个少女正在表演高空站立,她立在高空上,所凭藉的不过一根细细的竹竿,而刚才你若用了武功,那么那支支撑着少女的竹竿就会破碎,那个时候,少女不死也得重伤。」 那少年微微一愣,然后抬头看去,只见果然在不远处,一个穿着轻纱的少女立在一个细细的竹竿上,她在竹竿上做着各种动作,头戴花环,高处迎风,飘逸如仙,引得众人不断的喝彩。 而刚才他若真的用武功不伤着这小女孩,那个那个不过两根手指大小的竹竿就会全部的裂开,后果…… 想到这里,他心里惊愕,将目光转过来,但是眼前却早就不见了那少女的身影,而他举目四望,只见人来人往,哪里还寻得着人? 想到此处,他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叫做「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想来,这是个初到昭都的少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晟宴上见到。 他想着,然后翻身上马,又四处看了一遭,最后失望的离开。 而在他驰马离开的时候,宋晚致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抬起手,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黑色的令牌,上面两个字——祁连。 她微微垂了眼眸,然后将令牌收了起来,接着,她转身离开,慢慢的随着人群往长安大街的更深处走去。 而在那座黄鹤楼前,站在窗前的男子刚好将少女救人的前后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这个少女,看起来不简单啊。」身后的侍卫道。 谢琉笑了:「若是简单就不好玩了。」 他端着酒杯,然后饮了一口,问:「千金裘要做好了吗?」 那侍卫道:「回禀王爷,千金裘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 谢琉点了点头:「仔细些,那可是本王的求亲礼物,一定要在宋秋心回来之前赶出来。」 「是。」那侍卫点了点头。 而后,谢琉看着宋晚致消失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来:「所有人都认为荣子月生了一个废物女儿,但是,好像大家都错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引起了皇后的敌意,看来,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自言自语,然后沉默了下来。 而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哪怕是穷尽他所有的想像,也无法想像这个少女有多么的厉害,而这个少女的出现,不过预示着,陈国的皇权颠覆。 而他,远远不配和「宋晚致」三个字站到一起。 那个少女,将会和「苏梦忱」三个字一样,成为传说。
第五十章:一个馒头的敬意 小夜在吃面,炸酱面。 筋道的面条在热水里滚过,然后浇上秘制的调料,再撒上一层花生碎米和细细的小葱,一口咬下去,便觉得整个味蕾都炸开了。 太好吃了! 「大叔,再来一碗!」小夜拍着桌子道。 旁边的人都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这都是第四碗了! 那卖面的大叔嘴角抽搐道:「小姑娘,你,还吃得下吗?」 小夜不明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苦恼道:「完了,我恐怕只吃得下两碗了,啊,刚才不应该在黄鹤楼吃那些东西的。」 众人再次大跌眼镜! 那卖面的大叔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然后默默的转身,默默的给小夜下面去了。 好吧,他输了。 而旁边吃了面的人却迟迟不肯离开,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那小姑娘,想看这小姑娘到底能不能吃下最后的两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小夜仍然双眼亮晶晶的瞅着那卖面的大叔,害怕自己一眨眼,那些放入锅里的面条就会飞了一样! 对面宽阔的昭河水面上,一只游船慢慢的滑过,容华逼人的男子负手站在那里,眼神不轻不重的落到小夜身上。 连小夜自己都没发觉。 其实小夜没发觉的事情还很多。 但是宋晚致发觉了。 她正沿着珈蓝塔慢慢的前行,此时正是正午,在长安大道延伸出来的狭窄的小巷里,有很多食物的香气正一点点的渗透出来,而这些小巷里,挤满了人。 小巷里的东西都是昭都的平民美食,很多都是小家小户自己做的,所以价钱不高,味道醇厚,初到昭都的人们,一般都会来品尝。 宋晚致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听到小巷里传来一道冷漠僵硬,但是十分好听的声音:「捡起来,吃。」 那声音僵硬仿佛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但是一说出来,那音色之美便令人不由感嘆,仿佛仙乐在耳。 但是紧随在这声音后面的,却是一个嚣张冷酷的声音:「老子就不吃!你管我作甚!我呸!老子来吃东西给你钱,落地上便落地了!你能将我怎么着!」 而后,一个妇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爷你别生气,这蠢丫头……」 妇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唿,接着,一道黑影直直的被甩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众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宋晚致也不由一愣。 接着,她便看见小巷里急匆匆的冲出来一个妇女,她急忙去扶那个大汉,道歉道:「这位爷你没事吧,咱们……」 「他妈的!我要报官!你们蓄意伤人!我要赔偿!」大汉吼道。 而这个时候,一个黑衣少女走了出来。 她穿着黑衣,很旧,有些破,脸上带着黑纱,露出的一双手虽然纤细,但是粗糙,显然是做惯了粗活的。 那妇人一见她出来,又急又气,怒道:「都是你惹的祸!呵!老娘好意留你!你竟然给我惹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你怎么不去死啊!老娘本来就不要你了!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其实她并不是好意,只是因为这少女只要一个馒头,她为了一个免费的苦力,就收留了这个少女。 但是现在,她恨不得一脚将这个少女给踹出去! 那大汉捂着后背道:「我若是有个一二,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赔偿!三千两给我赔来!」 一听三千两,那个妇人都快晕了! 三千两,便是将她卖了都没法还啊,她恶狠狠的转头看着那少女,然后怒道:「看吧!这怎么办!呸!老娘当初瞎眼了才帮你!快去给那位大爷磕头求原谅!」 黑衣少女站在那里,道:「我没错。」 那大汉一听,立马就怒瞪了眼:「五千两!你知道爷是要干什么的?爷是来参加天晟宴的!爷是要当官发财的!这样一弄,爷还怎么参加天晟宴?!」 众人都知道这汉子不过是想敲诈罢了,若是他真有参加天晟宴的能力,刚才就不会被这个少女甩出来了,只是,这个少女看着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那妇人一听,急的眼都红了,四处一瞧,然后转身风风火火的往小巷里奔去,然后拿着一把扫帚就跑了出来,一出来,便不管不顾的向那少女打了过来:「叫你坏事!叫你坏事!一个馒头而已!你自己赔去!脏了就脏了,你怎么不去吃啊!」 那妇人的扫帚一次次狠狠的打在那少女身上,那少女也不闪躲,硬生生受了她的打。 众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毕竟,一个少女,即便她力气大些,但是还是一个女人。 而就在那妇人说完那句话之后,黑衣少女道:「我吃。」 「嗯?」妇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这个时候,黑衣少女转身,众人纷纷让开,接着看着那少女走到那里,捡起了地上那个馒头。 馒头很大,很软,但是在刚刚滚过的地面,脏了一小块。 接着,她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这馒头。 即便她带着面纱,但是所有人都能从那面纱上面,看出她对于食物的某种令人肃然的尊敬来。 便是躺在地上的大汉也吃了一惊,但是他立马又「哎哎」的叫了起来:「我腰断了!我腰断了!」 所有人都面带同情的看着那黑衣少女。 但是宋晚致的目光却仍落到那少女身上。 这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少女。 说不出来,但是就是因为这种说不出来,更加的让宋晚致沉思。 这个世间,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让她有些看不透的女子。 但是,这种特别中,却藏着一丝让她喜欢的感觉,就像小夜。 于是,她走了出去,为了这份感觉。 「我来看看。」 众人目光看来,那黑衣少女也朝着宋晚致看来,然后,她微微一顿。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懂点医术,让小女来为这位大哥看一下。」 那大汉本来便没什么事,一听宋晚致的话,便怒道:「你有什么本事?滚滚滚!」 宋晚致微笑道:「大哥试试吧,小女不收钱。」 说完,她也不让那大汉再多说话,然后蹲下身来,一伸手,一点指,然后,那大汉突然「啊」的一声叫喊,「刷」的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好痒!」 宋晚致拍拍手,微笑道:「大哥,你没事了。」 众人不由拍手叫好! 那大汉脸色一变:刚才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打算好了无论如何都不站起来的,怎么成了这样! 但是他现在想要躺回去也不可能了,他心里冒火,于是怒道:「她摔了我!反正要赔偿!」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抖出一个钱袋,道:「大哥,这位是我姐姐,你看,够不够?」 那大汉本来想再趁机敲诈,但是却一下子触及到少女的眼神,明明含笑,但是却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明的惧意,顿时往后一退,不敢再说。 宋晚致转身,然后看向那个黑衣少女,从她手里拿过馒头,微笑道:「这个馒头,这样吃才好吃。」 ------题外话------ 突然发现围绕女主身边的都是吃货~额~虽然对吃的理解不同~ 清明去了九寨,虽然还没到雨季,但是水真美啊~ 然后,中午二更哟~哟哟哟~ 谢谢liu907098的108朵鲜花~ 谢谢kriston滴6颗钻石,10朵鲜花~ 谢谢qquser8452605滴1朵小鲜花~ 谢谢★…πην☆滴一颗钻石,谢谢541137787滴一颗钻石~ 谢谢大暖暖滴100朵鲜花~ 哎,捧不下了,送给你们吧,谢谢~
第五十一章:有女莲萱 黑衣少女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因为,她抢了她手里的馒头。 但是,她见过她,曾经在吃馄饨的时候,她看见她和一个黑衣老妇对峙,然后离开。 所以,她仍凭眼前的少女从她的手里拿过了馒头。 其实只是一个脏馒头,但是对于食物,有人想从她的手里抢走,对她而言是一个挑战。 宋晚致拿过脏馒头,然后拉住她的手:「跟我来。」 她其实是个很冷漠的少女,任何人想要靠近她她都觉得不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少女的气息,她很喜欢,就像当时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黑衣老妇面前,让她忘记了吃面。 而这个时候,那卖馒头的妇人一下子站出来:「你想带她走?!不行!她是帮我干活的!要知道她可是打碎了我好几个鸡蛋呢,要她留下来还!」 众人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刚才还要死不活的让这少女自己赔,现在事情解决了,又不放人了!而且几个鸡蛋而已,竟然就咄咄逼人,也太欺负人了吧。 宋晚致眉毛一扬,然后扔出几个铜板:「这铜板,够买几个鸡蛋了。」 那妇人那里肯这么简单的放人:「不管!这是老娘的人,你这个人……」 她的声音顿时哑了。 宋晚致手里的令牌让她再也不敢多说话,上面分明的「丞相」二字,便是瞎了眼也看得出来。 宋晚致道:「这位大婶,如果你再纠缠……」 「不不不不……您走您走,小姐您走。」那妇人早吓得瑟瑟发抖了。 宋晚致收了令牌,然后带着那黑衣少女离开。 「馒,头。」黑衣少女僵硬的吐出这两个字。 宋晚致微笑道:「馒头已经冷了。」 「没事。」黑衣少女从宋晚致的手里拿过馒头,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她打破了一个蛋,然后就一直没吃。 她现在,很饿。 宋晚致一看,微笑着道:「热热在吃,好不好?」 黑衣少女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她一向是一个不易妥协的人,但是她,却意外的能让她妥协。 宋晚致将她带到了一处小巷里,里面也是昭都很有名的一种小吃,旁边放着各种新鲜蔬菜,然后调好调料或煎,或煮,昭都人喜欢吃辣椒,冬日里吃尤其过瘾。 宋晚致让她坐下,然后拿着馒头请这里的大叔帮忙炸了炸,又让大叔炸了点小吃来,不需放辣椒。 等到馒头炸好,上面黄酥酥的的一层,香气直冒,宋晚致用小刀将馒头切开一条小缝,然后往里面夹了点炸好的土豆等东西,递了过去:「你吃吃看。」 黑衣少女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 她低头,掀开一点黑纱,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然后,她愣了愣,接着便默默的低头吃了起来。 她很喜欢。 宋晚致微微笑了,趁着她吃东西的时间,她将钱给了,等到她吃完之后,便带着她站起来离开。 「谢谢。」黑衣少女道。 即使声音还很僵硬,但是声音却依然很美。 宋晚致看着她,知道这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心念一动,便道:「你可以跟着我。」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跟着你,有吃的?」 宋晚致笑了起来:「有吃的。我做给你吃。」 黑衣少女微微一呆,「我做给你吃」五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触动人心的力量,这似乎是很遥远的记忆,在某个地方,也曾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但是,说这句话的人,都是至亲至爱之人。 她顿了顿,问:「我做什么?」 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有个念头,不能白白吃别人的。 宋晚致道:「嗯,保护我。」 其实不过是藉口。 「好。」黑衣少女点了点头。 即使是隔着黑纱,宋晚致也能感受到她眼底的真挚,那是另外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她不由微微一笑。 有时候,交朋友就这么简单。 宋晚致看着她,道:「我,晚致,宋晚致。」 黑衣少女看着她,然后顿了一下,方才道:「莲萱。」 宋晚致忽然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但是仔细一想,却找不到任何的踪迹,她向来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呀。 宋晚致看了看天色,算着时间,大概要到和小夜约定的时间了,于是道:「我们走。」 两人穿过长安大街,然后迈入小巷,走得远了,人声渐渐的也就淡了,而穿过一条寂静的小巷,就可以到达和小夜约好的长桥。 但是,一辆马车挡在了她们面前。 宋晚致认得那辆马车。 只不过,今天拉着那辆马车的,不是一只狮子,而是,一只羊。 一只真正吃草的老羊,而那头羊正在吃草。 宋晚致和莲萱停了下来。 而后,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身穿一身黑衣的乌婆婆坐在里面,神情端穆,依然带着一丝高傲。 「宋晚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交出婚书。」 宋晚致看着她,不说话,她不需要再多说一次。 乌婆婆看见宋晚致不说话,冷冷的道:「小姑娘不要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你可知你在昭都的赌局是谁开始的?若你现在交出婚书,那么,所有的赌局都会消失,所有的流言也会跟着消散。但是若是你不交出……那么,你将会一败涂地,而你母亲,也会因为你的名字而蒙羞,你会遭受最大的攻击,你信不信?」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缓缓笑道:「晚致并不相信。」 乌婆婆双眼一眯,而后,像只兇悍的老鹰一样扑了过来。 「臭丫头,不知死活!」 这回,她一定要雪耻。 但是,就在她扑上去的剎那,黑衣少女站了出来,然后,这个手掌粗糙,甚至说话都显得有些木讷的少女,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 那三个字和她一点也不符合,但是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傲视之气,却绝对可以让整个陈国都为之震惊。 那也是一个少女不自知的底气。 那三个字是。 「你妈逼。」 ------题外话------ 说粗话是不对滴~但是,有时候说就是对滴~嗯,阿吹即正义
第五十二章:三人行 这是个看起来毫不打眼的少女,她应该是怯弱的,应该是卑微的,为了一个馒头都可以那么执拗,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三个字呢? 但是,她说了。 而且,配上她无与伦比的美妙的嗓音,产生出一种奇异的韵律之美。 宋晚致没有出手,因为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黑衣少女的实力。 那是一种,足可让整个明珠榜都掀起滔天巨浪的实力。 但是乌婆婆没看出来,她依然以悍鹰的姿态,带着浓烈的杀意扑了过来。 黑衣少女仿佛不觉,只是一抬脚。 而在她抬脚的时候,乌婆婆身后的那只羊显然感受到了,它本来在懒散的吃草,但是在少女抬脚的剎那,它勐地惊恐的往后退去。 莲萱只是抬脚,然后一踹。 整个小巷已经完全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围绕着,以她为中心,千丝万缕,杀意迸溅。 半城烟雨携风来。 「咔嚓」一声。 最先断裂的不是乌婆婆,而是她身后的那辆马车,用百年的金丝楠木所制的马车,是陈国皇族专属,连等闲的钢刀都噼不开,但是却在这少女隔得这么远就踹裂了。 宋晚致微笑。 何谓强者?强,是让他人不敢相辱,不是为了欺负,而是为了,保护。保护自己,保护他人,保护值得的一切。 车裂,羊逃。 接着,那破裂的声音继续拉开,「嗤啦」一声,黑衣老妇看着自己身上的软甲被坼裂,而后,「砰」的一声,她身子重重的落到地面。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怎么可能! 她是「明心境」!虽然刚刚进入这个等级,但是哪怕是秋心小姐,也绝对不可能在一招之内将她打败! 可是,她做到了! 她枯瘦有力的手指几乎要插入地面,而后,她看见黑衣少女走上前来,然后略微僵硬的道:「我,保护她。」 她不懂一诺千金,但是她坚持自己内心的那一份原则。 她答应保护,便会不遗余力的去保护。 「你,你是谁?!」乌婆婆颤抖着,似乎想要爬起来揭开她的面纱看一看! 「莲萱。」莲萱一字字道。 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已,她的名字很好听,但是也很普通,因为,乌婆婆的脑袋里搜罗了明珠榜上的百名少女,但是都没有一个叫做「莲萱」的。 但是,这少女说的很庄重,很执着,那是一种对自己姓名的尊重,他人无法给与的虚假。 宋晚致走上前,微微垂眸,对着地上的乌婆婆道:「虽然晚致对老人家带着几分尊重,但是那是给小女觉得值得尊重的人的。请回去告诉皇后娘娘,事不过三。」 乌婆婆趴在地上,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宋晚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宋晚致灵秀的下颌,她垂下的眼眸,一向温和却不见底的眼神里,仿佛有慑人的光芒散落,那是一种,俯视而冷酷的光,像是杀尽了天下,面对蝼蚁一般的无情。 事不过三?竟然有人对陈国的皇后说「事不过三」! 她简直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宋晚致,但是又打心眼里对这个少女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悲哀,她努力使自己的头昂起来,冷冷的道:「不要以为你有人护着便无法无天!你要知道,只是皇后不屑于对你们这些小姑娘直接出手而已,否则,你认为你们能活到现在?」 其实,有信仰是好事。而很显然,昭华后便是乌婆婆的信仰,所以,即便她现在躺在这里,但是她依然努力昂起头,因为,有信仰,她坚信自己的信仰永垂不朽。 但是有人在践踏她的信仰。 其实宋晚致不想这么无情,她知道对于有些人而言,信仰的倒塌比死亡更加的难受。 她低头看了乌婆婆一眼,看着这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最终还是抬起头,然后,从她的旁边迈了出去。 莲萱跟在后面。 小巷尽头,细碎的阳光从天上洒落,昭河两边种了各种花树,但是现在是寒冬,只孤零零的挂着冰凌,但是河面上依然很热闹,游船上,桥上,全部人来人往,不时有争吵的声音传了出来,少男少女都在想着马上要来的天晟宴,还有天晟宴上的四榜。 那是他们的光荣和梦想。 他们在讨论今年明珠榜和青云榜,讨论那些美丽的少女和英俊的少年,讨论那些他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名字。 宋晚致不知道今年的明珠榜会怎么样,但是她知道,明年的明珠榜,「莲萱」两个字,必定会高悬在明珠榜的前列。 那是一个极其荣耀,也极其危险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小夜的身影出现在长桥上,她很开心,脸上带着两个酒涡,天上阳光灿烂,但是也灿烂不过她此刻的笑意。 让人瞧着便心情很好。 宋晚致对着莲萱道:「那个小姑娘,你可以叫她小夜,她很可爱,她和你一样,喜欢吃的。」 莲萱点了点头。 小夜也看到了宋晚致,她站在桥头,然后挥起了手:「姐姐!」 宋晚致还以微笑。 她伸手,然后握住莲萱的手。 莲萱的身子微微一僵,似乎,从来没有人牵过她的手。 宋晚致拉着莲萱刚刚到桥边,小夜早就挤开众人飞奔而来,然后高兴的喊了一声:「姐姐!」 然后她的目光又看向莲萱。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我给你带来一个姐姐,莲萱姐姐。」 小夜眨了眨眼睛,她在思量,其实除了宋晚致,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人当她的姐姐。 宋晚致微笑着不说话。 因为她知道,小夜必定会喜欢这个少女。 小夜抠了抠脑袋,然后伸出手:「莲萱姐姐,我叫小夜。」 莲萱看着她那张白白嫩嫩的手,然后开口:「小夜。」 小夜的眼睛「刷」的就亮了,她瞬间抱住了莲萱的手臂,高兴的道:「啊!莲萱姐姐!你声音好好听!以后你要多叫我小夜啊!除了姐姐,我最喜欢你叫我啦!」 她是热闹的,是活泼的,欢喜而不见忧愁,令莲萱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又狠喜欢。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正是如此。 宋晚致正在想着,然后便看见,长桥尽头,一人向着她们,匆匆走来。 ------题外话------ 正宗无敌三人行正式组成~哎,丸子承包了她们所有吃滴。 小苏苏:求加入。 丸子:~没粮食了~ 小苏苏:要不,你吃我?(立马宽衣解带中……) 丸子:…… (没评价票~不嗨森~有五星评价票么么么么~阿吹叫小苏苏给你们宽衣解带跳艷舞~捨不得丸子,只有卖男主鸟~) 谢谢kriston滴10颗钻石,谢谢★…πην☆ 滴5朵花儿~ 谢谢黄姐0126滴五星评价票~
第五十三章:莲萱之容 那人虽然走得不轻不重,但是步履间却显出一丝焦急之色,他的目光看向宋晚致,也带了一丝欣喜和困顿之意,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这是一个骄傲的少年。 来的是杨景止。 他步履不停的在宋晚致面前站定,然后微微躬身,道:「宋小姐。」 他说完,抬起头来,脸上有艰难之色。 宋晚致心思玲珑剔透,等他说完,便问:「杨先生有什么事情想要晚致尽一下绵薄之力?」 杨景止不是一个擅长求人的人,他心中感念这少女,道:「我那日听闻宋小姐会点医术,家中老母现在身上有恙,看了多处大夫,都没有办法。刚才去宋小姐府上问了下,得知宋小姐外出,于是便寻了来。」 宋晚致一听,立马道:「杨先生不必担忧,请带晚致去看看。」 杨景止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带着宋晚致等人急忙赶回家。 杨景止家境贫寒,从外地到昭都,凭藉学识在天合书院领了个助学的位置,而他所居住的地方,也是贫民所在的偏远之地。 宋晚致随着他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道,才看到泥巴墙围起的小小的屋子,杨景止道:「寒室简陋,还望诸位小姐见谅。」 宋晚致也只是点点头,然后便走了进去。 杨景止的家确实简陋,一进去,清贫之气迎面扑来,而杨母的咳嗽声不断的传来,杨景止急忙闪了进去,然后扶起杨母:「娘,你要喝水吗?」 屋内传来杨母喘息的声音:「别,别管我,你去忙你书院里的事。可,可不能耽误了你开年的学考。」 杨景止一边为她拍背一边道:「娘,书院放假了。我赋闲在家。」 「又,又胡说!咳咳咳,我,我好得很……去,将那件衣服拿来,我给你补补。」 杨景止心痛的看着自家的母亲,搬到这昭都来,不知受了怎样的磨难,为了在这居住,让他进入天合书院学习,没日没夜的替人洗衣做饭,他为了让他娘轻松点,去帮酒楼洗盘子,被他娘发现了,直接拿了扫帚来赶了他回去,骂他,说他不用来读书,拿这些闲工夫来干什么。后来他进入天合书院,这日子才勉强好些,但是前些天她娘起来替他缝补衣服,又不捨得燃烧炭火,结果便受了风寒,到现在竟然没好。 而杨景止正想劝她,宋晚致已经掀开帘子进来,杨母一看宋晚致,眼睛一亮,顿觉眼角生辉,明珠滚落,心下有些激动的看着杨景止。 杨景止的脸色微红,那边宋晚致却微微笑道:「大娘,我是杨先生学校的学生,懂点医术,先生让我来看看。」 杨母的眼神一暗,但是也捧起了笑意,咳嗽道:「麻烦,麻烦姑娘啦。我,我没事。」 宋晚致走上前,温言道:「大娘你要快点好起来,免得让杨先生担心才是。缝补衣服这些事,等您好了再做才好,否则劳了心,像杨先生这样孝顺的儿子,岂非又要牵肠挂肚,学院里的事又怎么做得好呢?」 杨母一听,这才急忙点头。 宋晚致将手搭在杨母手腕上,只觉得脉象虚化,浮在上面落不到底,道:「大娘你这身子没问题,修养半个月便好了,这段时间千万莫要操劳了。」 那杨母急忙点了点头。 宋晚致对着杨景止道:「杨先生在外一下,晚致为大娘施一下针。」 杨景止一听,急忙转身而去。 宋晚致知道杨景止家贫,而杨母这身子若要调养,恐怕必须用名贵的人参等物,杨家恐怕艰难。而杨景止恐怕是不肯接受自己的接济的,于是只能用内力催针,一劳永逸。 宋晚致捲起杨母外衣,然后用银针在她后背筋脉下针,杨母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一股奇异的暖意从心底冒出来,直直的传到四肢百骸去,然后,她沉睡了过去。 宋晚致收针,然后给杨母盖上被子,然后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小夜和莲萱都在外面等着,宋晚致对着杨景止道:「杨先生,令堂已经睡着了。待醒来,便差不多了,只是以后要叫她不要那么辛苦了。」 杨景止点了点头。 宋晚致看了看天色,道:「天快黑了,晚致先回去了。」 杨景止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将她们三人送出了门,想要将她们送回府,但是宋晚致却婉言谢绝了:「令堂一个人在家,这回去的路晚致记得,杨先生不必这么麻烦。杨先生可以用烂肉煮点小粥,待会儿令堂醒后,可以暖暖胃。」 杨景止只得感激的躬了躬身:「谢谢宋小姐。」 宋晚致急忙摆手,然后携着小夜和莲萱而去。 杨景止看着她们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隔了好半晌,然后才摊开自己的手,手心里的那锭银子,已经被汗打湿。 他拿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嘆息一声,然后转身,进屋熬小粥去了。 而宋晚致和小夜莲萱赶回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宋晚致一踏进门,小白便窜了出来,宋晚致伸出手,小白顿时便跳到她的手掌里了,然后抱着她的指头蹭,接着在宋晚致的掌心里平躺下来,怨念的盯着自己的肚子。 宋晚致不由失笑,安慰道:「饿了?我去给你弄最喜欢的。」 小白「刷」的一下亮了自己的眼睛。 小夜凑过来,龇牙咧嘴的道:「你可不能抢我吃的。」 小白傲娇的哼唧一声,然后又把目光看向了身后的莲萱,然后将自己的尾巴一团,便闭上了眼睛。 女人?不感兴趣! 宋晚致让小夜抱着小白,赔莲萱转转,然后便去厨房了,她将前些日子腌好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沉思了片刻,接着便拿出土豆,削皮切成细丝。 这莲萱不是陈国人,从她的口音来看,是宋国人,宋国人的口味都比较偏甜。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又拿出个鸡蛋。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他,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宋晚致笑了一下,然后在锅里面放好了油。 桌上摆了五样菜,一叠油煎花生,甜的酸的咸的辣的都有,小白的小脚搭在青花瓷碗上,看着那一盘蒸蛋,哈喇子流的欢。 小夜看着它这个样子,拿起勺子就先下手舀了一勺来吃。 小白「嗷」的一声,然后一下子想去捂住自己的碗,但是身子太小,哪里捂得住,到了最后,它只好四只脚蹬在碗边,龇牙咧嘴的对着小夜:你敢和爷抢!爷不干! 小夜看着它这样子,愈发开心起来。 宋晚致对着莲萱道:「莲萱,你吃吃看,这冰糖湘莲,你喜不喜欢?」 莲萱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勺子,然后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去舀。 小夜顿时盯着她「啊」的一声叫起来。 ------题外话------ 谢谢kriston滴两颗钻石,谢谢541137787滴一朵鲜花~ 好了,最近存稿箱~么么哒~
第五十四章:准备 不仅小夜惊讶了,便是宋晚致都呆了呆,只有小白趁着小夜愣神之间,然后低下头,伸出小舌头飞快的舔着香喷喷的蛋。 呜呜,真好吃,太好吃了。嗷嗷。 小夜呆呆的看着莲萱,赞嘆道:「莲萱姐姐,你真好看!」 便是宋晚致也心中赞嘆,她一直以为莲萱戴着黑纱是别有苦衷,但是她这般随意的摘下来,像是眼前瞬间被艷光占满,那张美得让这世间所有的花都失色的脸,几乎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那种瑰丽,仿佛雪上映梅,是冷傲的,决绝的,自带着一股绝色美人让人不敢言语的震撼。 在宋晚致见过的女子中,只有那位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水月,才能一较高下。 但是水月以第一美人自居,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而莲萱看着她们,却美而不自知的模样。 宋晚致心中暗想,不说别的,若是莲萱这张脸露出来,恐怕一般人连攀谈都不敢。 宋晚致微笑道:「莲萱,你快吃吃。」 莲萱这才将勺子里的冰糖湘莲放入嘴中,而后,她的嘴角泻出一丝笑意,小夜又被这容光炸的晕了晕。 而小白却依然不停的舔了舔蒸蛋,间隙间抬起眼来,然后满不在乎的想。 比咱家主子差远了。 天天对着他家主子的那张脸看,它已经对任何的「美色」免疫了。 嗷呜。 吃晚饭,宋晚致又将莲萱带到了她休息的地方,对她说:「以后你便在这里休息,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如果哪一天你想离开了,和我们说一声便可以。」 莲萱点了点头。 宋晚致知道,眼前的少女并非普通人,来到这个地方恐怕也并不简单,但是她对人,向来不管身份如何,有何目的。 宋晚致安置好莲萱,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夜凉如水。 宋晚致口中念着「莲萱」二字,突然一愣,她终于记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不,准确的说是相同的音。 梁国太子殿下,位列青云榜第二位的风华少年——连轩。 第二日依然是个晴天,昭都的人更多了,宋晚致不爱凑热闹,小夜倒是忍不住,一个人外出熘达去了。 宋晚致躺在梅树下的摇椅上,想事情。 她想得是昭国的雪,想得是昭国的夜,想得是那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阳光还是散漫的,小白团着个身子窝在梅花枝上,和白色的梅花混做一色,而莲萱坐在那里,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是近乎于透明的白,若非她眼底那种冷酷,这样的美丽只会让人捧在手里。 而莲萱现在,正在发呆。 宋晚致站了起来,而莲萱也顿时反应过来,立马站起来要跟上去。 宋晚致微笑道:「莲萱,你无需时时刻刻跟着我,你有你的事情要做。」 莲萱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没事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竭尽全力的想了想,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过往年岁里的很多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自己为何会来到陈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像是浆煳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去理清。 于是,她又陷入沉思和发呆中。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慢慢的转身,而这个时候,王叔走了过来,宋晚致急忙走了上去。 两人一边往屋内走,王叔一边道:「天晟宴,那位大医王应该会到场。」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孝景帝怎么样了?」 王叔道:「大概撑不过半年。所以,大医王肯定会出山,因为,孝景帝现在还不能死。」 宋晚致点了点头:「半年,我们也只有半年时间。」 王叔顿了顿,又道:「小姐,您,不必如此。」 宋晚致笑了笑:「王叔,这么多年,我们的一切努力,岂能白费?」 王叔眼底微微嘆息,但是也知道宋晚致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于是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宋晚致抬眼,看着阳光疏落的打下来:「我必须,找到那位大医王,从她的手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王叔道:「可是,我们连真正的大医王是谁都不清楚。」 这个位列「风云榜」第十二位的绝世高手,虽然没有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归星境,但是,却早就过了通明境,据说已经达到了无相境巅峰,这样的实力,在整个陈国都首屈一指,已经跨入「半圣」的境界,已经没有人敢去触怒他。 但是,哪怕触怒,她也不得不行。 这是她,来陈国的最终目的之一。 宋晚致目光清澈,缓缓道:「他不出来,我便将他逼出来。以陈国皇室和他们引起为傲的书院为赌,你说,他会不现身?」 王叔微微低头:「那么,您要小心。」 宋晚致微笑:「我还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小心的,王叔。」 王叔点了点头。 —— 皇宫。 昭华后坐在孝景帝的旁边,然后端着药碗凑到孝景帝嘴边:「陛下,这药还热着,先将药喝了再说天晟宴的事。」 孝景帝就着昭华后的手喝了药,然后又咳嗽了一声,勉强问道:「三日后的天晟宴布置的怎么样了?」 昭华后温声道:「循的都是旧制,您就别担心了。只是也不知道今年珩儿和秋心赶不赶的回来。但是无论他们是否赶得回来赶不回来,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孝景帝点了点头,突然问:「那么那位荣子月的女儿呢?」 昭华后嘆息道:「这位小姑娘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特别来,血脉也极其低下,不过有荣子月的傲气,倒也不算坏事。只是有两点,她不肯交出和珩儿的婚书,这倒是不好办。还有她身边来了个武功高强的少女,据乌婆婆说,她一招便打败了她。恐怕,这女子的实力不在秋心之下。可是,明珠榜上却并没有她的名姓。」 孝景帝道:「年轻人出众些是好的,如果不在秋心之下,可以招揽,自然也是极好的事。就是害怕站在我们对立面。至于宋晚致,她在外面也受了好些苦,若非在外面这么多年得不到好的教导和开窍,恐怕也会和秋心差不多。至于婚约,哎,便是和珩儿成就不了姻缘,也万万不可亏待了她。除了珩儿之外,夫婿任选,千万不要苛责了她。」 昭华后点了点头:「陛下您说的是。放心吧,这方面臣妾会好好注意的。」 孝景帝点了点头,然后便疲惫的闭上眼睛。 昭华后替孝景帝将被子盖上,然后将药碗放在旁边的内人托着的盘子上,站起来静悄俏的走了。 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处理。
第五十五章:告诫 这两日阳光大好。 在昭都,遇见这么个响晴的天不容易,而接连着两日,在冬日里简直算是个稀罕事儿了。人们都说是上天就等着这天晟宴的日子放晴,好成就这盛事。 而含羞的梅花骨朵儿被那散漫的阳光一催,也沿着昭都外围往内飞快的绽放,香气飘荡在整个昭都。 小夜看这天气好,拖着莲萱就去转昭都找吃的了,这两位都对「吃」有着别样的感情,想来是很合得来的。 这已经是放晴的第三天了,然而孟沉却还未来,宋晚致想着接下来的天晟宴,然后可能又要忙起来了,大概再有机会好好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于是便抱了小白,亲自登门造访。 沿着小路,绕过拥挤的人群,宋晚致到了那处,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她抬起手来敲了敲门,但是却毫无回应。 宋晚致凝神一探,才发现里面无人。 他们会去哪儿呢? 宋晚致又在外面站了会儿,然后才低下头,瞅着怀中的小白一眼,然后道:「小白,你家主人在哪儿?」 小白「嗷嗷」一声,然后雪白的身子瞬间便钻进了宋晚致的怀里,一双绿葡萄一样的眼睛泫然欲泣。 宋晚致忍笑道:「放心,你家主子便是不养你了,我养你。」 小白乖觉的蹭蹭。 没寻着人,宋晚致没柰何,只能抱了小白往回走。 走过御花街,一路驶来几辆华贵的马车,放下的帘子都是时下最时兴的簪花样式,看来,这些贵女也在为天晟宴做准备,毕竟,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是她们最自由,并且也是最能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 天晟宴前三天为文试,给不懂武功的少年少女们展示,其实也就是为后面的武试做准备,谁都知道,有血脉的人通一则而万事晓,那些琴棋书画的伎俩,如果他们真的要学,肯定一日千里。但是其他的姑娘们不一样啊,一般的权势人家,娶妻还是期望于娶一个贤良淑德的。 宋晚致微微转开身子,然后替马车让行, 咕噜噜的马车缓缓的前行,但是,最后一辆马车却在宋晚致的面前停下。 而后,一个少女掀开了车帘,看着她,轻轻开口:「宋小姐。」 宋晚致认得,这是当初来找她的众多贵女中的一个,自己送了她蒲草茶的那位,唐时月。 宋晚致穿的不精緻,戴的不精緻,一点也没有昭都贵女的自觉。 唐时月道:「宋小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茶?」 其实,只要宋晚致不讨厌的人,她一般不会拒绝的,于是,她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一间茶楼停下,二人进入茶楼,小二端上茶来。 唐时月道:「宋小姐给的蒲草茶令我感到神清气爽,时月还未感谢。」 宋晚致微笑道:「不用。粗浅之物。」 但是唐时月自然知道那不是粗浅之物,为了孝敬自己那位雅趣颇高的爹,她悄悄泡了一杯蒲草茶去,他的爹当即拍案叫绝,一时之间,倒让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小小的得了点青睐。 唐时月心中对这个少女是很感激,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只觉得她坐在那里姿态娴雅,宛如流水白云,说不出的写意。 她心中暗想,这少女或者并非外面传得那么无能,将那些事告诉她,也算是卖个好。 于是她开口问:「宋小姐要去三日后的天晟宴么?」 宋晚致目光平和:「自然要去的。」 唐时月顿了顿,才道:「我听姐姐们说,那日,宋含袖和宋白懿小姐,要挑战你。今年的太盛宴,恐怕至少有数万人观战,若是小姐输了……」 她踌躇着。 但是宋晚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其他的时候,输了便输了,最多便是在昭都的范围内被嘲讽一下,但是宋含袖和宋白懿故意选在那个世间,那个时候,来自陈国四面八方的人都看着,若是输了,那名声可就一落千丈。 而且没有人会相信,宋晚致会赢的。 宋晚致微笑道:「输了便输了,想来也不打紧的。」 唐时月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晚致,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众人视名声比性命还重。况且宋晚致还是当初的荣子月的女儿,这若是输了,恐怕家族都要蒙羞。 宋晚致看着她这样子,道:「便是我输了,赢了我的也是宋家的人,左右不过是宋家的光彩,难道不是么?」 唐时月道:「话虽这么说……」 但是,是没有人将你真正的当宋家的人的,因为宋秋心的存在,你又是荣子月的女儿,你们註定会被人相提并论。 唐时月最终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下来。 反倒是宋晚致开口询问:「唐小姐是去干什么?」 唐时月想着,嘴角泻出一丝苦笑:「能干什么?去试新衣。」 宋晚致微笑道:「听唐小姐言语,倒是颇不在意。」 唐时月道:「穿新衣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在天晟宴上卖一个好价钱,我……」 她一口气说出来,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说多了,顿时有些尴尬。 她是唐府的庶女,打小便在乡野成长,前年才被接回来,她一无血脉,二无身份,只是这脸蛋还入目些,而天晟宴上聚集陈国权贵,将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庶女拿出去结交,嫁给官位不高,或者给官位稍高的做个填房,最好的能混上王爷的侧妃,那才是她们的命运。 可是,她不甘啊,但是,不甘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不过能在天晟宴的时候能被一个家境清白的青年士子看上,不要混入内宅中便好了。 宋晚致像是没听到这话中的怨怼,她自然也知道这少女其实在某方面想要和自己打交道,希望能从中得到好处。 但是,爱莫能助。 有些东西,点到即止,谁都不能帮助别人。 宋晚致放下茶杯,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唐时月道:「唐小姐,时间差不多。晚致便先告辞了。」 唐时月只能心底嘆气,然后站起身来,送宋晚致出去。 看着宋晚致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之后,唐时月才坐上马车,揉了揉脑袋,想着三日后的天晟宴。 宋晚致抱着小白回去。 但是,再要到丞相府的时候,一辆马车再次停在了她的面前。 宋晚致觉得,今天实在是个遇上马车的好日子啊。 但是,掀开车帘露出来的脸既不是乌婆婆的煞气,也不是唐时月的秀气,而是一张,喜气,温和,笑得像是遇见亲女儿的娘一样的中年美妇的脸。 ------题外话------ 看亲的来了,额~小苏苏去哪儿了~嘿嘿~
第五十六章:前夕的赌局 宋晚致微愣。 小白往后缩缩。 他们分明感受到了那位夫人瞬间放光的眼神,宛如一只饿了一个月的狗瞥见了肉骨头。 「哎呀,这是晚致吧,真是玲珑剔透跟朵花似的,瞧着比年轻时候的荣将军还美。」 小白顿时将自己扎入了宋晚致的袖子里。 宋晚致微笑问:「夫人您是……」 美妇人一把下了马车,然后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一把抓住宋晚致的手,然后上上下下的一瞄,眼睛放光的道:「瞧着真是个可人儿。你喜欢什么?穿的?吃的?戴的?不忙不忙,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瞧瞧你可喜欢?哎,多素净的姑娘啊,这么穿,我们这些老的岂不该去披麻布啊?」 宋晚致分明感受到袖子里的小白不断的往里缩。 她目光一扫,然后看到了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车身上那一朵小小的紫金花。 那是,镇南王府的标志。 云海间的母亲? 面对这个热情的有些过分的美妇人,宋晚致其实有些头疼。 恶意可以轻而易举的被剔除,但若是好意,那便如贴在唇齿间的蜂蜜,不能轻易吐出去。 而在这个时候,马车里的嬷嬷带着和云夫人同一色的笑容,左手提着,右手捞着,腋下夹着,背上背着,一大堆东西负在身上,然后一股脑儿往宋晚致怀里塞去。 宋晚致:「……嬷嬷,我接不住。」 云夫人急忙道:「人家姑娘接不住还去塞干什么?直接拿到屋子里去。」 那嬷嬷一听,二话不说的就往前面的丞相府奔去。 宋晚致有些无奈的捂额,然后道:「不知云将军身子可好些了?」 云夫人一愣,继而喜笑颜开:「好多了好多了!瞧我那傻孩子,将这事都告诉了你,真是,让你担心干什么?」 宋晚致第一次被哽住了。 她心里默默嘆一口气,然后微笑道:「云夫人,小女和云世子虽然有点龃龉,但是云世子的孝心晚致还是敬佩的。这是晚致所配的香袋,回去给云将军佩戴在床边,会令云将军好些的。」 云夫人眼睛一亮,一把接过了宋晚致的香袋,眼底都是赞赏:「真是好心的丫头,怪不得让我家那不成器的臭小子念念不忘!别担心,他若欺负你给我说,瞧我不抽死他!」 宋晚致:…… 而此时,那嬷嬷也放好东西从丞相府中出来了,云夫人抓住宋晚致的手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吃午饭,瞧你瘦得,以后可不好生养。女人嘛,对自己好一点,放心,以后谁想欺负你,我来替你收拾!别说什么宋含袖宋秋心,咱们镇南王府不怕。」 宋晚致唯有苦笑,只能闭嘴。 而云夫人又再三说了几句话,然后抓着香袋,转身上了马车,又对着宋晚致一笑,这才让车夫驾马离开。 宋晚致嘆气,心中暗想,这算是什么误会? 回了小院,小夜和莲萱都还没回来,王叔出去办事去了,那两个丫环和婆子一人抱着一个盒子,对着宋晚致不知所措。 宋晚致目光一垂,道:「将这些东西给夫人送去,就说是云夫人拜访给诸位小姐们送来的。」 那些丫环和婆子急忙点点头去了。 一进屋,小白便从宋晚致的袖子里一跃而出,然后跳到旁边的雪白垫子上,然后伸出舌头慢条斯理的舔着自己雪白的小脚。 主子,你再不会来,人都要被抢走了。 嗷嗷。 —— 整个昭都已经陷入了沸腾之中。 天晟宴的到来,宛如拉开了一场战争的序幕,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全是陈国的少男少女们,年轻气盛的会在大街上切磋,而老成持重的想要保存神秘感的自然就不会出手。 除此之外,昨年的四榜在今年又会产生什么变化,也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事情。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青云榜和明珠榜。因为风云榜和天姝榜一般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年轻的生命里总会以另外一种强悍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大家要的,就是那一个个突破而来的奇蹟和逆袭。 而在天晟宴的光芒下,各大赌场对于今年四榜的预测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而天晟宴中所称的「天晟榜」也迅速席捲而来。 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今年的男女榜首依然会是太子谢珩和丞相府的秋心小姐,而对接下来的排榜,又是一场巨大的赌局。 而接下来,便是宋晚致和宋含袖宋白懿之间的比试了,宋晚致依然以压倒性的败势在末尾,赌注已经飞升到一比六千。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宋晚致却依然独自在小院里翻翻书,做做菜,晒晒太阳。 小夜依然带着莲萱出去熘达。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印章。 王叔在旁边站着。 宋晚致将印章拿给王叔:「将宋家嫡女在昭都所有的资产全部压上。」 王叔问道:「是压您?」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压莲萱。今年,天晟宴女榜榜首,莲萱。」 王叔一呆。 宋晚致微微一笑:「真正的明珠是不会成为瓦砾的,这场天晟宴,将会是她绽放的开端。」 王叔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您的赌注?」 宋晚致闭上了眼睛:「搁着吧。更大的赌注在后面。」 王叔沉默下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宋晚致睁开眼,看着遥远的天空,淡淡的笑开。 明天,便是天晟宴了吧。 —— 夜色降临的昭都,因为明天的天晟宴而彻夜不眠,每个人都兴奋的难以安眠,天晟宴期间没有宵禁,所以晚上的时候大街上还挤挤攘攘的。 但是在这样的拥挤中,一个布衣男子面目平静,无声的穿过人群。 他走得很慢,但是很优雅,前方明明有很多人,但是却没有一人粘到他的衣襟,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男子可以如此从容的走过。 他站在了昭都最大的赌楼面前。 这是皇家设立的,纵览整个昭都赌局的赌场——黄金楼。 他走进去,看都没有人看他一眼。 毕竟一个穿着布衣相貌平凡的男子,能够掏出一两银子来都不错了,还能期待有什么大生意呢? 他走到了押注的大赌桌前。 这个赌桌很特别,因为,一万两以上起压,但是今年,似乎并没有人赌出什么新意来,因为大家都觉得,天晟宴的结果是在太明白了,根本没有任何的戏剧性嘛。 男子的手轻轻的扣了扣桌子,那桌子旁边守着的男人立马双眼一唬:「干什么?没看到上面写的吗?一两银子去那边。」 男子摇了摇头,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慢慢的抽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推上前。 赌桌旁的男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砰」的一声,从座位上跌坐下来。 一万两一张的银票?! 还是——黄金。 男子开口,声音淡漠飘远,恍如隔世。 「下注,宋晚致,赢。」 一声落下,百万黄金,顷刻颠覆,赌局再翻。
第五十七章:天晟宴,簪花 一人下注的赌局引起的轩然大波宋晚致并不知道,甚至,相比于很多人的彻夜不眠,她还睡了好觉。 宋晚致不在意,而小夜和莲萱同样没放在心上。 所以第二天她们醒来的时候,还围在小炉边烤了四个红薯来吃,中午吃了八宝野鸭,炒墨鱼丝,芙蓉如意卷,外加一个萝蔔汤,下午宋晚致替小夜将袖套给缝好,接着又帮莲萱的缝了她的旧衣,等到天色快要暗下来后,才开始收拾。 小夜问:「姐姐,天晟宴要多久呢?宴会上有东西吃吗?万一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宋晚致对天晟宴的这些规矩不大了解,莲萱更不知道,于是看向王叔,王叔道:「天晟宴上并不准备东西,而且,观战的人可以白天睡觉,但若是在战的人,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宋晚致听了,看了看小夜和莲萱,然后道:「那么我们做点吃的吧。」 小夜觉得没什么,莲萱也觉得没什么,在她们的眼底,一个天晟宴而已,根本没有吃来得重要嘛。 于是宋晚致开始捞起袖子,用鸡蛋清活了精细的面粉,加上枣泥,做了枣泥糕,又加上收集来的桂花花瓣,做了桂花糕,热腾腾的装在八宝盒内。 宋晚致,小夜,莲萱,还有王叔一起走出丞相府的时候,整个丞相府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样的倾城而动,恐怕也只有天晟宴有这样的浩大了吧。 宋晚致轻轻的将门扣上,然后和小夜,莲萱一起上了马车。 夜色笼罩下的陈国,第一次显出一种空旷的安静来,但是街道两旁,灯火辉煌。 天晟宴是堪称陈国的第一盛事,而为了让尽多的人看到这场天晟宴,所以整个天晟宴的举行是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可以让数万人同时看到。 于是,当宋晚致的马车驶入的那片黑压压的地方的时候,整片天地里全部是黑压压的头颅。 宋晚致看着眼前被挤的水泄不通的道路望洋兴嘆。 小夜皱眉道:「姐姐,我们怎么进去啊?」 宋晚致四处一看,然后道:「那边看起来是另外的入口,咱们可以去试试。」 于是王叔牵着马车一步步走到那边。 而在各种各样喧譁的声音中,守着入门的两个人闲得无聊八卦的声音就这样清晰的传来。 「这昭都的贵女,瞎了眼的断了腿的都强撑着来了,可是现在,那宋晚致还没来。」 「恐怕是不敢来了吧?小道消息早就传遍,宋家两位小姐要挑战那个粗野村姑,那个女人恐怕吓得现在缩在屋子里动都不敢动吧。」 「哼,真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亏得还是荣子月的女儿。现在,昭都的黄金楼上,宋晚致的赌注已经接近一比六千五了,这样看,便知道大家对宋晚致赢没有丝毫的信心啊。」 「说不定要到一比七千呢。昨晚的数目不是还没出来吗?」 「就这样的人,还要和秋心小姐比!咱们便是守一夜,那宋晚致肯定还是没胆的缩着。」 …… 「咳。」宋晚致不得不出声打断两个正不断鄙视着她的人,「这两位大哥,我来迟了,是从这里进去?」 两个男人住了嘴,然后转头看来,就看到宋晚致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捞起帘子,不见骄矜。 「你是……」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询问。 这般如玉的容颜,竟然有种令人只可远观的错觉。 宋晚致笑笑:「小女宋晚致。」 两个男人:……?! 宋晚致的马车在两个男人错愕的表情中驶入。 这个通道是专门为贵族少女们准备的,穿过一个百米长的暗门,陡然间,火光射来,「刷」的一下似乎要将人的眼睛给照花。空旷的场地里,一望无际,陈国的贵族在地面上设置有专门的长条桌案,大概也就上千人,但是这上千人,却几乎囊括了陈国整个贵族圈子,皇子公主,世子千金。 而其他的人,都是在广场上方那一圈围着的阶梯状座位上,黑压压的一片,喧声雷动,几乎燃烧了整个冬日。 小夜的小脑袋凑马车,双眼放光:「啊啊啊!姐姐!好热闹!比梁国还热闹!我好开心!姐姐!」 宋晚致微笑道:「今晚好好玩。」 小夜几乎要从马车里跳起来。 而莲萱依旧毫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今夜的她没有戴黑色面纱,但是用黑色的珍珠面罩蒙住了脸,显出一种压倒一切的冷艷来。 而宋晚致的马车驶入的时候,场上的目光纷纷看来,因为,这姗姗来迟的马车,大家都猜到,是谁的了。 无数人的眼底露出轻蔑的神色来。 而更多的人,是想看看这个丞相府的「乡野」嫡女,到底是怎样的粗鄙不堪。 马车停在了众贵女停马车的地方。 所有人紧紧的盯着那辆马车,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跳了出来,大家皱了皱眉,这般毫无姿态,真是从乡野来的,毫无大家风范。粗鄙粗鄙! 但是这少女太小了,不会是宋晚致。 而后,一个黑衣少女走了出来,隔得远,一瞥绝色,大家心中一惊,但是当看着她手中提着的八宝盒的时候,眼底的轻蔑蔓延到嘴角,竟然还带吃的来?真是小家子气,到了这时候还惦念吃的。粗鄙粗鄙! 很多人都认为这人是宋晚致了,于是冷笑着淡淡转身。 而就在大家转身的时候,又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她披着披风,髮丝松松用藕色丝带系在后背,手里拿着一把旧伞,明明隔得远,论容貌不如那黑衣少女惊艷,但是不知道怎的,却偏偏在三个人中显出另外一种令人无言的气韵来。 宋晚致。 所有人心底莫名的浮起这三个字。 而后,宋晚致,小夜,莲萱三人走下马车,接着,三个侍女托着花盘走出,这三个侍女,一人穿着绣有水墨荷花的衣服,一人穿着高山流水画的衣服,一人穿着绣有琴笛的衣服,手里托着的花盘里,依次放了梅花,兰花,月季花。 那侍女对着宋晚致三人道:「诸位小姐,请簪花。」
第五十八章:出场 小夜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莲萱不说话。 而坐在远处的贵女们看过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讥诮和轻蔑,还有一丝看好戏的目光。 天晟宴的簪花,其实别有寓意,当然,这是在贵女小聚上就商量好的,而宋晚致并没来,所以,这其中的弯弯曲曲看她如何明白? 那拿着梅花穿着绣有琴笛的姑娘,代表的是你会在天晟宴上接受乐器的挑战,而拿着月季穿着绣有水墨荷花的姑娘,代表的是你会在天晟宴上接受画画的挑战,而拿着兰花穿着高水流水图的姑娘,代表着你会在天晟宴上接受其他的挑战。 几乎所有的贵女都在等着看宋晚致她们的笑话。 一个从乡野出来的女子哎,便是字都不大认得完,又谈什么琴棋书画呢? 宋晚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而是一伸手,拿了兰花,往发间一簪。 小夜见了,挠了挠头髮,最后看着那梅花开得红艷艷的一支,不知怎地让她想起了糖葫芦来,于是拿了一枝梅花,笑盈盈的道:「好香。」 说完将那一小枝梅花学着宋晚致的模样簪在发上。 莲萱拿了月季簪上。 簪花之后,宋晚致看向旁边的侍女,又扫了一下整个场地。 尽头处华盖黄帷,看来是皇室帝后所在,而在两边,左面为男,右面为女,一看便是容色非凡,挤满眼眶。而在右面,虽然少女坐着,但是还是很明显的看出贵女圈子里的泾渭分明来。 一队以皇室公主为首,一队以宋含袖和宋白懿为首,而另外一队,是其他的少女,其中有唐时月,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 没有丝毫宋晚致的位置。 她们有各自的支持者,而在整个贵族少女的圈子里,你单独,那么就意味着你被排斥,没有朋友,或者说,没有盟友,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譬如现在。 哪怕在这样的境地里,也没有提醒她一句,哪怕是唐时月也不能。 宋晚致,小夜,莲萱坐在了角落里。 天晟宴已经开始,除了靠得近的贵女们,谁都没有注意,而坐在更远处的人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场地上那数百人一起表演的云门舞给吸引去了。 天晟宴开场,有三场舞,分别是贵族舞云门舞,还有祭祀舞羽舞,还有宴享之舞弓矢舞。 而现在,云门舞已经到了尾声,接着又是羽舞了。 上百人的危冠广袖的男子手里拿着鸟羽,然后在场上吟唱,颇有风韵。 小夜失望的道:「其实这和梁国也没什么两样嘛。哎。」 她说着,抬起眼来,打量着四周那一圈圈围着的人,她喜欢人多,也喜欢被人看着的感觉,觉得热闹,她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是看着人山人海,忽而又觉出几分异样的欢喜来。 桌上只摆了一壶酒水,小夜拿起了酒杯,倒了一杯甜滋滋的喝了起来。 宋晚致闻了酒味,低声道:「夜里冷,小心喝了酒散不开。」 小夜点了点头,又勾起酒壶,道:「姐姐,这点酒,塞我牙缝都不够呢。」 宋晚致知道这丫头贪吃,只是提醒一下,倒是没过多说。 而这边,三场浩荡的舞已经结束,那边内侍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传宋晚致上前。」 那内侍也是修行大家,这声音散开,将所有杂乱的声音压了下来,然后,整片场地,顿时安静下来。 小夜和莲萱看了宋晚致,宋晚致温声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 说完后,便将旧伞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走了出去。 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揣度,惊异,轻蔑,冷傲,讥讽…… 这段路不短,足以让所有人从上到下都好好的打量起这个少女来,从她的衣服到她的举止。 祁连泽坐在上位,漫不经心的拿起酒壶,就听到身边的两个死党在谈论。 「瞧着仪态端正,衣服虽不见出彩,但是也不丢人。」 「恐怕不知道练了多少天,不过,再怎么着,也比不过在昭都生长的那两位宋家小姐,更比不过秋心小姐了。」 秋心小姐,宋秋心? 祁连泽桀骜的勾起嘴角,宋秋心也罢,还是这个宋晚致也罢,便是天才又如何,这世间,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整个天下相对抗,她又不是苏相。 「快看快看,走过来了,长得不赖哎!」 旁边的男子用手肘招唿他,祁连泽端起酒,一边抬起头一边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陛下早就为她定了婚……」 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酒杯微微不稳,顿时泼了出来。 他微微惊讶的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女。 她走来,素衣乌髮,容颜如玉,如红尘跌宕中一朵将开的花,她无声走来,嘴角含笑,眼神清澈坚定,像是突然间击中心扉。 那些目光,那些声音,像是丝毫未落在她的身上,那是一种,完全寂静的姿势。 直到她站在前面,然后,微微弯腰,松松挽就的青丝随着一盪,他才勐地反应过来。 怎么,怎么是她?!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人,发现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将目光紧紧落在宋晚致身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顿时「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在小几上。 其他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瞥见他发黑的脸庞,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谁也不敢惹这位煞王,所以也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头。 宋晚致道:「陛下。」 孝景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到当初那个风华女子,等到她开口,他才咳嗽一声,然后道:「你是,宋晚致?」 宋晚致抬起了头,回答:「是。」 孝景帝被那目光一触,突然间闭上了眼睛。 宋晚致仿佛未觉,她的目光对上昭华后,端正容华贵气逼人,而此刻,她的眼神打量宋晚致,却仿佛在重新估计这个少女的价值。 那是一种审视。 宋晚致站在那里,任她打量。 而这个时候,孝景帝睁开眼,压低声音道:「晚致,你并不在昭都长大,你若还未熟悉,天晟宴的比赛你可不参与,你熟悉没?」 众人譁然变色。 ------题外话------ 春风起,战鼓擂~这个天晟宴写了四万字都还没写完~不过,写得很爽~后面各种拽~终于吐出一口气啦~ 谢谢★…πην☆亲爱滴一张五星评价票哒~谢谢哦,阿吹看到滴~ 谢谢kriston的钻石,现在才放上来。 后面有一章很肥哟,大概有五千字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什么放上来,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太子殿下 在所有人眼底,孝景帝都是个铁血无情的帝王,当初在皇权更迭中一举上位,手段不凡。 但是,无论如何,他称得上是一个好皇帝。 因为,他公正。 但是现在,这句话一说,却让所有的人心中惊变,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天晟宴的这一天,这宋晚致将会无条件接受宋家其他两位小姐的挑战,而她也是必输无疑。 在这么多人面前,那可是极致的丢脸了。 但是有了这句话,无疑是给宋晚致一个台阶下,如果宋晚致回答「不熟悉」,那么,在天晟宴,没有人可以挑战她。 旁边的人眼底出现轻视和遗憾。 这个宋家小姐恐怕也只有用这个法子才逃得了丢脸吧。 哎,好戏看不成了。 …… 宋含袖和宋白懿愤愤不平,但是却也没有法子,宋含袖含怒的一甩袖子,冷笑道:「竟然用这招!」 宋晚致站在那里,自然知道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她悠然自若的道:「多谢陛下。」 众人:果然! 但是众人那讥诮的目光还没有落地,却又听到宋晚致的声音清晰的响了起来:「但是,天晟宴的盛名,晚致这么多年早就听过。所以,晚致对天晟宴还是比较熟悉的。」 众人再次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宋晚致。 这是,给面子不要面子?给台阶不要台阶? 昭华后的脸色更莫名了,她看着宋晚致的眼神也愈发深起来,而没有人看到,她藏在宽广袖子里手是绷紧的姿态。 黄金楼的赌场,昨晚的那百万黄金,沉沉压来。 百万黄金,这次天晟宴所有的赌注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个零头,这相当于陈国起码三年的所有赋税,这样的巨款,便是这世间最富贵的人都拿不出来! 而且,她安插在黄金楼那些训练有素记忆力超群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清那个人是谁,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这个宋晚致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而且,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少女,又是何等身份? 昭华后愈发看不透这个少女。 在宋晚致回答完之后,场上有片刻的寂静,而后,孝景帝看着宋晚致,眼底露出欣慰的目光,即使输了,有这份不怯场的勇气,便也不丢人了。 这点倒还是像她的母亲的。 孝景帝道:「好。既然你熟悉了,那便好好享受这天晟宴吧。输赢并不能决定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宋晚致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晚致知道了。」 孝景帝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坐着吧。」 孝景帝说完,便抓着昭华后的手站了起来,他身子不好,而且第一天的天晟宴不会有什么太多的精彩,所以,他便在众人的恭送声中退了下去。 宋晚致等到孝景帝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小夜看见宋晚致坐了下来,然后立马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酒壶,笑嘻嘻的用小杯盏倒了一杯递给宋晚致:「姐姐,口渴没?果子酿哎果子酿!」 宋晚致看着她。 小夜立马吐了吐舌头:「走得时候塞得啦,下次我不敢了。姐姐。」 「姐姐」那两个字喊得亲昵,宋晚致完全没办法,她摸了摸小夜的头:「你最近不宜吃果子酿不知道吗?」 「我知道啦姐姐。」小夜像小白一样蹭了蹭宋晚致。 宋晚致笑了一下,然后接过小夜的果子酿,还没有放入嘴唇边,一道讥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宋晚致,这在场的大家闺秀还有谁像你这样不要脸的?」 说话的那人站在宋含袖和宋白懿的阵营里,显然是来打头阵的。 宋晚致依然慢悠悠的将果子酿喝完,然后放在桌上,然后笑着对小夜道:「果子味还淡了些,等再过些日子你好了大概就可以吃了。」 小夜委屈的拉着宋晚致的衣袖问:「姐姐,今天可以吗?」 她体内的暴躁正在急速增加,她并没有宋晚致那样好的涵养功夫。 宋晚致的手在小夜手腕上一搭,柔声道:「嗯,可以。但是记住,不能杀人,那样很麻烦。」 小夜的眼睛顿时一亮。 而那边,那个少女看见宋晚致和小夜连个人仿佛丝毫没听到自己的嘲讽的样子,看了身边的宋含袖和宋白懿一眼,顿时眼底一压,再次冷笑道:「宋晚致,你的耳朵聋了吗?!今晚上你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一辈子?!」 那少女这句话一说完,突然之间,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出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拎起这个少女,然后「咻」的一声甩了出去! 太快! 快的连宋含袖和宋白懿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少女的身体就已经挂在了广场上那个支起大灯笼的柱子上。 「啊!」那个少女浑身抖动着,吓得大叫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求求你!」 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其他人都震惊的看着站在黑暗中的那个黑衣少女。 莲萱。 她站在那里,冷若冰霜。 她是谁?! 而后,九公主娇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扰乱天晟宴!来人,扔出去!」 宋晚致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温和响起:「九公主,这是我的姐姐,莲萱。」 九公主立马盯向她,虽然这个少女曾经救过她一命,但是在宋秋心对面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而宋含袖冷笑道:「姐姐?我可不知道我的父亲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女儿。」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连秋心小姐也不是?」 宋含袖立马脸色一变:「这个来路不明的低贱女人怎么可以和秋心姐姐相比?」 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宋晚致没有说话,莲萱没有说话,小夜也没有说话。 但是瞬间,宋含袖却突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过来,仿佛所有的唿吸都被扼住,她愣愣的看着宋晚致,身体绷得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支利箭。 站在远处的人都赞嘆的看着宋含袖,她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气势,真不愧是格物境的实力啊! 那个宋晚致应该被碾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但是没有人知道,真正出不了一口气的是宋含袖。 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死亡之感。 而且,她竟然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给与她压力。 那么,这里面绝对有境界比她更高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铛」的一声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晟宴,开始!」 整个场地实在太大,大到这边发生的事,几乎都没有人注意。 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广场上的最中央吸引,谁又在乎这边小小的插曲呢? 因为,一个人站在了上面,然后,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题外话------ 依然男n号出场~男主马上出场,但是,只当男花瓶~哎~ 阿吹:小苏苏,你好久不吃软饭一回噻 苏相:我家晚致在,我放心。 阿吹:你等着,有你不放心滴时候~
第六十章:因为,她是我朋友啊(二更来也) 太子殿下。 在陈国,和宋秋心并称的少年天才,在所有人心中都代表着陈国之强的名字。 谢珩。 传说,谢珩十岁那年去天合书院,「试金石」发出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屋子都照亮,而冬日里瑟缩在角落里的那些干枯的野草,从雪地里破土而出,试金堂瞬间芳草萋萋,蔚为奇观。 而后来他的风采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血脉,从开始在青云榜上开始,一直占据着前三的位置。 而谁都知道,不管是青云榜还是明珠榜,最前面的人差距都不太大,所以,每年的换榜,每个人都在猜测着谁会在前端。 而现在,本应该在外修行的男子回来了。 他就站在所有人面前。 而整个场地,因为他的出现,而突然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随着那一声惊唿,紧接着,一阵阵的唿喊从场地的四周传来,似乎要将昭都给震碎。 「太子殿下!」 「天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回来了!」 …… 对于绝对的强者,没有人不崇拜,没有不尊重,也没有人,会因为见到他而不兴奋。 更何况,是在天晟宴上。 这本来,就是强者挑战的舞台! 宋晚致,小夜和莲萱也随之看去。 宋含袖瞬间退开,脸色煞白,心中涌起震惊的感觉。 她平息了好一会儿,才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中央的谢珩。 那是一个,天生该受到所有人注目的男子,因为那强大的血脉,所以他的容貌显得尤为出色,容颜如斧噼刀刻,深邃之下,泛起淡淡的光泽,那种天潢贵胄的气韵,仿佛站在那里都不会被埋没。 他站在哪里,哪里便该是中心。 但是,他是带着微笑的,一点也没有因为本身血脉而有的骄傲,但是却因为没有这份骄傲,便更让人觉得不凡来。 他目光流过,扫过众人,即使在扫过宋晚致的时候,他也没有停留,但是所有人被他这么一看,便有种自己已经受到他关注的错觉来。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吶喊出声,这样的荣耀,在整个昭都,恐怕只有三个人能得到。 但是其中一个半圣境界,大概不会出现。 而另外一个,却并未归来。 谢珩开口:「谢珩很荣幸能和诸位在今日的天晟宴相见,今日的天晟宴,将有我代替父皇住持,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往年都是帝后在上,但是今年孝景帝抱恙,便落到了他身上。 但是,谁都不会在意! 而后,旁边有三个人手里托着托盘走了上来,那上面的一封封书信,上面插了孔雀羽。 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孔雀羽!挑战书! 这才是天晟宴本来该有的火苗呀! 这都是今天抽出来的挑战书,今夜的天晟宴,将由她们来点燃。 谢珩随意拿出一个,然后展开,顿了一顿,然后缓缓念了出来:「宋含袖,宋白懿,申请对战宋晚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开场就是这个开场! 瞬间,大家都叫了起来。 小夜的眼底早就冒出精光,她高兴的要跳了起来了! 而在所有的浪潮中,一个冷傲的声音传了出来:「宋家的两姐妹都是知彼境巅峰的人了,宋小姐却是个毫无血脉的,这样挑战,未免显得太不公平了些。」 这句话很清楚的传入所有人耳中。 大家都一愣。 是啊,是有些不公平。 因为一开始她是宋晚致,是荣子月的女儿,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她应该在最顶层,任何人都可以挑战她。 一些人冷笑道:「她本来就是荣子月的女儿,她不争气,难道还要别人放过她?」 而此时,宋白懿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她并没有血脉,但是她对我母亲无礼,秋心姐姐不在,难道我等做女儿的便不为我母亲着想?所以,这挑战,我们姐妹二人,无论如何是要动手的。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宋晚致可以选择任何的比赛方式,不单单是武功,任何的东西都可以。」 这句话一出,任何人都没有声音了。 秋心小姐的母亲,自然值得大家的尊重,宋晚致辱没她,自然该受点惩罚,而且,两位小姐放弃了完全碾压状态的武力,还让宋晚致挑选,这更是大大的让步,还有什么不公平的?宋晚致可以选择任何的比赛方式,难道她连一点擅长的都没有?那若是真是这样,那样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而这个时候,谢珩将目光转向宋晚致,询问:「宋小姐,你答应吗?」 这样,宋晚致都还不答应,那么谁见面都可以践踏两下了。 而宋晚致还没开口,小夜便不满的道:「这两个人拿什么来和我姐姐比?要想我姐姐出手,非得先打败我才行!」 众人更像是看蚂蚁一样的看着小夜。 这个看起来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人家宋含袖宋白懿小姐一抬脚就可以将你给碾压,竟然还敢这样自不量力? 然而谢珩却仍然问道:「那么,你是要挑战宋家的两位小姐吗?」 小夜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嗯,如果非要这样才能教训这两个人的话,那么,我便挑战吧!」 「教训」两个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齐齐一惊,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宋含袖小姐!教训她!」 「别让她以为自己年龄小便这么的口出狂言!」 …… 宋含袖早就气白了脸,她扯出一丝冷笑,冷哼一声,却并不说话。 她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个少女是谁,她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全天下,也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现在,她不过只是跟在那个乡野出来的宋晚致的小丫头,谁会注意到她? 谢珩不说话,他看着宋晚致,眼底幽深,道:「若是这位小姑娘要参与战局,那么按照天晟宴的规矩,如果有外人加入,必须要有五人担保,否则,恐怕不能加入。」 小夜皱了皱她小巧的眉。 宋含袖和宋白懿冷哼一声。 而这个时候,一个波澜不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担保。」 莲萱走了出来。 有她们在的地方,必定会有她。 而之后,本来站在马车旁边的王叔站了出来:「我也担保。」 一个黑衣不知名少女。 一个形容枯藁的老人。 在整个昭都,微末的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但是站出来的,却只有他们两个,现在,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能毫无顾忌的站在他们对面。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选择为宋晚致他们担保,那么,就选择站在了宋家两位小姐的对立面。 而若是有人替宋家那两位小姐担保,那么,按照天晟宴的规矩,替宋家那两位小姐担保的人,是能够挑战对方担保的人的。 这本来就是相互的利益关系。 但是谁想被她们挑战呢? 现在,全场沉默下来。 没有人肯为她们担保。 小夜站在那里,咬了咬嘴唇。为什么没有人肯为她们担保呢? 因为,弱者,从来没有资格。 场上逐渐的尴尬起来。 而后,宋含袖那边的人讥诮的开口:「哎呀,大家都看着你肯定会输,照顾你这小姑娘呢。」 小夜突然涨红了脸。 宋晚致走了上来,轻轻抓住小夜的手,看着小夜咬着的嘴唇,正要轻声的开口,却听到一个声音瑟缩着响起来。 「我担保。」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看去,只见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女,微微瑟缩着,在众人的目光下红着脸,但是她走出来,越走越坚定,最后挺起了胸膛。 她终于站在所有人面前。 「岳小星你脑子傻了吧?」 「真是傻了!送死去吧!哈哈哈!」 …… 周围絮絮的声音让她微微颤了颤,但是,这个自卑,而且敏感的少女却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来,声音坚定,不屈。 「我担保。」 她顿了顿,又欢喜着说。 「因为,她是我朋友啊。」 ------题外话------ 好吧,说好的二更~但是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看~大家也没冒泡~好像卖萌也没什么作用。 写文之前阿吹就在想,反正最后一篇文,照着阿吹所想的来,慢慢写~所以,我会写这章,我喜欢「朋友」二字,甚至比爱情更美丽~ 明天男主出来当男花瓶~嗯
第六十一章:狐狸,农夫,和鱼 因为,她是我朋友啊。 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看不得你孤立无援,看不得你尴尬为难,看不得你受点欺负。 所以,即使卑微,即使委屈,即使害怕,也要站出来呀! 天晟宴场地上灯柱无数,中央更是亮如白昼,她们站在正中央,那般耀眼,但是耀眼不如此刻岳小星的笑。 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有些稚嫩,有些娇羞。 很可爱。 小夜看着她,眼睛一眨,泪水就流了下来。 大人的世界她不懂,她只知道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憋什么憋,憋出内伤怎么办? 然后,她就哭了,开心的哭。 从前的时候,她会问,为什么他们和我一起玩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想和我一起玩呢? 有人告诉她,您不需要朋友。您需要的,只是他们的武力。 所以她一直没朋友。 但是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她走过去,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两颗糖,一颗然后递给她:「我们是好朋友,吃糖。」 岳小星双眼发光,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那颗糖,然后和小夜一起剥开塞入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相对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颗糖的友谊,无黄金万两,无高位皇权,就这样,为你以尊严,以性命担保。 宋晚致笑了,王叔笑了,甚至莲萱眼底,也有了一丝温暖的痕迹。 其他人的讥讽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夜抬起头来,然后抓住岳小星的手站在所有人面前,然后,对着宋含袖和宋白懿道:「她是我朋友,我绝对不会让我的朋友受一丁点的伤害。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你们敢伤害她一点,我,必定要让你们百倍奉还!」 宋晚致目光温和。 她终于开始懂得责任,这是她作为朋友的责任,我想保护你,用我的所有担保。 宋含袖和宋白懿都面带讥讽的看着小夜:「就凭你?小姑娘,这昭都是什么地方,也是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的地方?」 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讥讽。 只是谢珩的目光落到小夜的身上,一向记忆很好的他觉得,这少女有些面善。 在什么地方曾远远见过呢? 他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然后道:「宋晚致小姐,你们现在也只有三个人担保,还有两个人。」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指着那担保书,道:「所以,现在只有三个手印,还要有两个手印。」 但是还有谁会为她们站出来呢? 在昭都这个地方,她们註定是被排斥的外来者。 云海间抱拳坐在人群中,旁边的云夫人拿着手肘捅他:「嘿!快去啊!你忍心看着这个柔弱的姑娘被欺负吗?」 云海间恼羞成怒:「她关我什么事?!」 还有,柔弱?这宋晚致除了外表,和「柔弱」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他任凭云夫人在他的耳边唠叨,偏偏就一动不动。 而祁连泽手里握着酒杯,低着头看着杯中晃荡的酒水,听到的都是身边讥讽的声音。 「嘿,傻子才替他们做担保吧。这可不仅仅得罪的是那两个,还有秋心小姐,别的不说,秋心小姐那可是要嫁给殿下的,惹了秋心小姐便是惹了殿下,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祁连泽的手微微不稳,想起那日大街上那含笑悠然的少女,一时之间,竟然「嚯」的站了起来,旁边的人都惊异的看着他。 「将军,你干什么?」 祁连泽顿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站在正中的少女,终于慢慢的坐了起来,将杯中的酒灌入嘴中。 刮骨酒味微带苦涩,不是为宋晚致,而是为了自己。 有些东西不得不屈服。 在场中央,谢珩依然温文尔雅的道:「很抱歉,宋小姐,恐怕……」 而在这个时候,一把醇厚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了起来。 「不知道,在下可不可以?」 这声音很轻,很平和,像是一壶酿了多年的酒,徐徐流动出光阴的味道来。 宋晚致微微一愣,接着,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那声音处看去。 黑压压的一片人,那片人在场地的缺口处,便是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站着,显然是地位极低的人,不仅没有练武的血脉,而且位于昭都的最底层,不过贩夫走卒而已。 而且,人群中一片面目模煳的人,根本没有人看得出谁是说这句话的人。 是哪个有病的人在开玩笑吧。 而这个时候,一个雪白的糰子走了出来,它走得昂首阔步,一边走一边扭动着它的小屁股,摇着它的大尾巴。 很漂亮,很可爱,很,风骚。 风骚的宛如天下春风楼中最红的红阿姑,骄傲的不将所有人看在眼底。 一只狐狸。 小白。 众人嘴角抽动,难道刚才说着话的是这只小狐狸?!这不是,遇鬼?! 宋晚致自然知道不是它。 而后,一个布衣男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太平凡的男人,穿着平凡,面貌平凡,气韵平凡…… 所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想要看看这个敢出口「担保」的人,到底是否找得出一点出彩的地方来。 但是,没有。 接着,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他的右手上。 这个布衣男子,竟然还,提着鱼? 一条很新鲜的鲤鱼,鱼还在动,看得出来,肯定从集市里刚刚捞出来的,说不定这个人甚至连天晟宴也没那么感兴趣,只是提着鱼到这边转一转,然后,刚好想打抱不平一回? 这,真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竟然不知死活的惹上了宋家的小姐,更广而言之,是后面的皇家。 谢珩也有些莫名的看着他,毕竟,提着一条鱼来这里的人,这么多年的天晟宴,他从来没见过。 于是,他开口询问:「不知阁下是作何的?」 这个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武者。 苏梦忱含笑开口:「在下在西山里务农,最近刚到昭都而已。」 这句话一出,谢珩都愣了愣。 然后,周围的人突然爆发出讥讽的大笑。 「天啊!竟然是农夫!怪不得提着一条鱼呢!好些天没吃过肉了吧,眼巴巴的趁着今晚鱼市送鱼去拿鱼的吧!」 「哈哈哈,他难道不该关心他的萝蔔白菜拔出来没有吗?竟然还敢担保?」 「这人说不定连天晟宴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竟然这么跑出来了!」 …… 一时之间,倒像是笑话一样,但是周围的那些声音声声入耳,却又分明未曾入耳。 这世间的一切荣辱,悲喜,似乎都不曾沾染。 没有人知道,这不是因为看破红尘,而是因为,绝对的凌驾。 这世间,他在乎的东西,如今,就这么一个了。 他看着宋晚致,宋晚致也在看他。 目光一对间,是哪里来的三月春风一剪,剪开这一朵花,无边细雨,岁月红尘。 正是相逢时,有万籁静,水成波,凤朝在,花间酒。 忽而心中安定,明镜如心,可照日月。 谢珩扫了一眼,终于嘆息着开口:「可是,宋小姐,还是只有四个掌印。」 但是他这句话一落,一个雪白的糰子突然蹦了出来,而后,一个七百二十度的后空翻,那摆在书案上的担保书飞了起来,而后,「啪」的一声,一只乌黑的掌印顿时印在纸上。 梅花瓣的五个印子,紧紧的凑在一起,空白处别样分明。 众人:……?! 小白一张嘴,叼住担保书的边缘,冷傲的站在桌案上甩给谢珩看。 睁大你的人眼给爷瞧清楚了!爷可是脏了尊贵的手掌来的!看清楚!哼! ------题外话------ 做背景的小苏苏来鸟~谢谢小伙伴们~
第六十二章:天下榜! 雪白的小狐狸,乌黑的掌印,站着的六个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他们。 这,算? 掌印,是啊,是掌印呀,狐狸的掌印难道不是掌印吗? 可是,天晟宴上还没有出现不是人的掌印。 大家看着谢珩,谢珩看着那只小狐狸,小狐狸昂起头不屑的看他。 爷告诉你,这天下,想要人掌印的人多了去了,那是你的荣幸,小子你还不好好接着? 谢珩有些为难的道:「这掌印,确实也算。只是,若是这只小狐狸的掌印算的话,若是有人来挑战这只小狐狸,怎么办?」 众人一噎。 是啊,天晟宴的规矩,若是担保,就可能会接受对方的挑战,但是,一只畜生,怎么和人比?而且,还是这样一只小畜生?! 小夜一把上前,抱住小白在它的身上蹭蹭:「挑战就挑战吧!小白才不怕呢!」 她高兴的拿脸贴小白的毛,高兴的道:「呀呀呀,小白,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 小白惨兮兮的使劲扒拉出来,恨不得用自己的眼光削死她:爷快被你勒死了! 但是小夜逮着它就狠狠亲了下来。 小白:我的初吻!去死去死去死!爷三百多年的初吻! 但是再炸毛也没用,因为,小夜根本不在乎,宋晚致不在乎,而站在旁边的苏梦忱,显然更不在乎了。 哪怕它**了,苏梦忱最多伸两根手指头,然后,拎起小白,直接扔出去。 洗干净再滚回来。 它现在真是满满的忧伤啊。 小白郁卒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怏怏闭上了眼睛。 谢珩听到小夜这么说,扫了一眼众人,最后道:「那,便这样吧。」 他的目光落在宋晚致身上,只见那少女嘴角含笑,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恣意滋味,越看,便越让人移不开眼睛,他的目光微微一压,而后,转向了旁边。 若不是他故意去看,站在少女旁边的男子就像是隐形人一样,千万人之中,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不在意的转过自己的目光,然后看向了宋含袖和宋白懿,道:「谁愿为两位小姐担保?」 谢珩这句话一说出来,宋含袖宋白懿身后的少女都齐齐涌现:「我愿意!我愿意!」 选择宋家的这两位小姐,随便怎么着都比宋晚致那边好些。 示好谁不会啊。 谢珩点了点头。 而后,转身去拿另外一张挑战书,接着,又念了起来。 只是,宋晚致和小夜他们却没有听了。 小夜抓着岳小星一起到旁边,将自己袖子里藏得小东西一股脑儿的掏了出来,和她分享。 王叔自然而然的退到了马车旁边,依然是一个枯藁的老人。 莲萱也退到暗处,然后端正的坐着,她的目光如冰,望着这片场地,又像是再看什么虚无之处。 而宋晚致,正看着苏梦忱手里的那一尾鱼,问道:「孟公子这是从鱼市上买的?」 苏梦忱点了点头:「不,今日天晟宴,鱼市的老闆免费送鱼,我挑了一条,见着新鲜,回去做鱼粥倒还不错。」 宋晚致看着那条鱼,听他说起「鱼粥」,不由又想起「前些日子因为得到了一些家父故友的消息,所以便离开了些许时日。回来时候便想来见见晚致姑娘,结果见没人,小白倒是从墙头翻了出来,恰好转悠去鱼市,然后又被它带到了这里。」 握在小夜怀里的小白顿时在暗处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每次都拿我当幌子? 宋晚致看着小白,微笑道:「嗯,小白很聪明。」 苏梦忱但笑不语。 而在那边,谢珩又念完了另外两份挑战书。 天晟宴前三天,都不是太正式和激动人心的,因为主要都是没有太多血脉的世家子弟,不过露脸得个趣。 所以,每天只有三次挑战机会。 而今晚宋晚致的比赛,无疑是大头,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笑话。 而谢珩念完后,所有人的目光「刷」的又落到宋晚致身上。 而后,按着规矩,谢珩正准备开口,一声鹤鸣突然响了起来。 鹤鸣,音清,却可令金石为之裂! 所有人顿时「刷」的站起来,整片场地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不论世子贵女,不论百姓平民,便是站在上首的谢珩,都站直了身子,那一向如面具一样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没有人察觉的裂缝。 那是兴奋,杀戮,渴望的裂缝。 整个场地上,只有三个人不在意。 一个是莲萱,那些错乱的记忆里,所有的东西,都比不过一个馒头珍贵。 一个是宋晚致,她不在意,因为,这天下榜中最受关注的那部分,她已经知道。 另一个,自然是苏梦忱。 当所有人都屏息望向那片黑夜的时候,只有他的目光,如水无痕的落到宋晚致身上,宋晚致正微微侧头,拿起小白的脚,用一张白帕子替它擦拭。 她擦得很仔细,很温柔,像是在擦一件珍贵的瓷器。 苏梦忱的目光落到她的耳朵上,那一头松松系住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一松一散,那晶莹剔透的耳朵若隐若现。 不知道又回到了那个雪夜,明暗的灯火下,剔透如红色玛瑙的耳,还有拂起青丝时那如拂开风管流苏的颤动来。 仿佛一粒柔软的细沙在手中细细的碾过,似痛似酥,从最微末处袭上心头,触不及防,却又,难以抵抗。 不过四字,甘愿而已。 但是,他最终还在宋晚致目光转来的时候,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黑夜。 黑暗苍穹下,随着一声鹤鸣,在众人的仰首中,八只仙鹤向此来。 雪白的白鹤,在半空中一字排开,突然就有了万夫莫开之势。 所有人更是连眼睛都要燃烧起来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机老人,养了一百零八只白鹤,每年「天下榜」出来的时候,都会派出八只仙鹤去四国。 这本来就是仙鹤来使。 那八只白鹤齐鸣,宛如佛陀座下的珈陵鸟唱尽三千红尘。 而后,那八只仙鹤飞低,但是却并不落地。 它们一只衔着一卷金箔,一只陪伴在旁边。然后两只排起来次第飞到谢珩的面前。 即使镇定如他,手都在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个金箔上。 祁连泽在看,谢琇在看,宋含袖宋白懿在看,云海间在看,云老将军在看,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高手些,也在看。 他们捏着掌心,微微汗湿。 谁会不在意这样的荣誉呢? 谢珩恭敬的低下头,然后双手依次接过「青云榜」,「明珠榜」,「风云榜」和「天姝榜」,双手虔诚的放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香鼎旁边。 那是,最值得供奉的位置。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里。 今年,到底谁会位列榜上? ------题外话------ 小白的初吻被夺了~ 其实小夜的初吻也被夺了~ 某年某月某日,当某男终于可以不受约束的亲吻小夜的时候,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第一个吻的是谁? 小夜(使劲想了想):小白!那天它特帅! 某男(高冷脸):……哦。(内心:艹,你敢说其他男人帅!老子一定让人将那小白先奸后杀(⊙﹏⊙)b)
第六十三章:四榜风云! 四卷金箔,安静的躺在那里。 但是,谁都知道这代表了过去一年中那些无数的战斗和牺牲,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绝代宗师或许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战斗,比如昨年在碎叶城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一剑西来的两个圣人,几乎让碎叶城的城墙都塌半边,而在昭国的覆雪城外,两叶扁舟上在三百里的般若河外,整整漂浮了六十七天,而在这六十七天内,般若河的河水就没平静过…… 这些惊心动魄的战斗传说,即使听着,也能想像其中的波澜壮阔。 当然,还有更多他们未曾听说过,但是只有天机老人见识过的画面,天机老人养的那一百零八只白鹤,却在天下间四处搜查,而天机老人和这一百零八只白鹤心意相通,白鹤所见便是他的所见。那些隐秘的战斗细节和结局,都被他用铁画金钩记录在一本书上。 有人曾置疑过天机老人,但是当天机老人将某年记录他的战斗细节说出来的时候,他顿时闭嘴了。 天机老人这个家族,和神秘的苏家一样,都有种超脱在多国间的神圣地位。 一个负责撰写,一个负责创造。 而现在,天机老人所有的权威都在这四榜上。 八只白鹤在谢珩将四卷金箔放下之后,舒展开翅膀,翩然一舞,接着,再次一声清鸣,飞出黑夜。 白鹤飞走之后,所有人的目光才返回到那四卷金箔上。 而后,谢珩拿起最末的一卷金箔。 「明珠榜」四个银色的字迹闪闪烁烁。 所有人都屏息。 小夜挠了挠自己的发,觉得岳小星的心跳跳的有点快。 其实,不就是明珠榜吗?每年都有,也没什么稀奇的呀。 「小星,你很紧张吗?」小夜问。 岳小星点了点头:「是啊,我在想秋心小姐会在什么位置。」 小夜道:「反正我不怎么喜欢那个什么秋心小姐,不就是个人吗,别人老拿她和我姐姐比,我姐姐厉害多了。」 岳小星眨眨眼睛,看向宋晚致:「你姐姐很厉害吗?」 小夜点了点头,理所应当的道:「自然厉害啦!我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啦!」 小少女的信仰来的简单,认定一个东西就会一往无前,因为不会惧怕,所以,反而不会因外物而退缩。 岳小星也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小夜又开心的笑了。 而谢珩拿起那捲金箔,然后,那捲金箔就在他的手中徐徐展开。 金色为底,天机老人一笔一划写下的名姓,仿佛要从金箔中凸起来。 字很小,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每个人看那捲金箔,都觉得那些字迹就在眼底。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场上几乎连唿吸声都没有。 一百个名字从最底层徐徐的滑过,每一个名姓,都是荣耀。 最后,当明珠榜彻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些名姓所带来的震撼中。 接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声音,像是冲破堤坝的潮水,汹涌的袭来。 「她入榜了!天啊,看到没有,我们的女儿入榜了!」 「秋心小姐是第二名!昨年还是第三,今年就是第二了!明年肯定会是第一!」 「昭阳公主是谁?!太厉害了!昨年的榜首在哪儿?」 …… 明珠榜榜上的名字,哪怕是最后面,那也是万人之上。而前面的人,更是天下所有少男少女的梦想。 而今年明珠榜的前十名,依然是那样的荣耀和辉煌。 谢珩的声音一字字的响了起来。 「梁国昭阳公主。」 「陈国宋秋心。」 「昭国望月。」 「宋国谢池春。」 「宋国相思。」 「昭国白骨。」 「梁国秋意凉。」 「昭国南宫盏灯。」 「宋国贺伊人。」 「陈国萧瑟瑟。」 前十名!这便是前十名! 在一片赞嘆和仰慕声中,一个疑问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昨年的榜首无忧姑娘呢?」 这位宋国的无忧姑娘,是昨年青云榜榜首宋国太子的未婚妻,昨年二人并列榜单第一,几乎让整个天下沸腾! 天作之合!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而恰好的是,昨年的青云榜和明珠榜,谢珩和宋秋心也分别位于探花之位,也是一段佳话。 但是现在,无忧不再。 另外一把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样充满嘆息:「哎,无忧公主在通境时遇到意外,大概,已经不在了。听说,宋国的太子殿下整整一年陷入了醉生梦死之中。哎。」 他的声音一落,场上顿时陷入了奇异的悲凉氛围中,一时之间,便是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姓,都黯淡了些。 宋晚致坐在那里,扫了一眼明珠榜,她的眼珠子没有扫昭阳公主,也没有看宋秋心,而是,缓缓的落在了第三和第五之上。 望月和白骨。 而紧接着,就有人发现了和宋晚致同样的名字。 「望月?白骨?望月这个名字为什么我没听说过,竟然还排在了谢池春姑娘的前面,而白骨,昨年我记得她是明珠榜的第九十七位啊,怎么现在竟然就在第五了!」 这样一说,众人才回过神来,然后,脸色骇然! 昭国。 这个神秘的几乎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繫的国度,到底出的都是什么怪物?! 而当人看到她后面的年龄的时候,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三岁! 这不是刚入明珠榜的年龄吗?! 这是要——逆天。 变化果然太大了! 要知道,前十名的差距其实也只是在毫釐之间,稍有懈怠就会落后,但是这个十三岁的少女,一来就是第三名,可以和当年昭阳公主入榜的惊艷差不多了,但是昭阳公主从小便有百年血脉之称,而相对于籍籍无名的望月,这显然是更大的震撼! 所有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们甚至开始为他们的秋心小姐担心。 强者和天才太多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谢珩取下了「青云榜」。 依然缓缓打开。 时间悄然滑过,谢珩看到最后,眼底终于滑过一丝惊异和不可置信。 即使很细微,但是相对于他而言,无疑是情绪的极大外露了。 因为,他看到了榜首。 ------题外话------ 凡是明珠榜提到的姑娘们后面都会出场,其中几个还有比较大的分量~嗯,好妹纸,她们不撕逼,只杀人~ 为什么丸子没在明珠榜上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苏老先生? 相比较于今年的明珠榜,今年的青云榜变化并不大。 前十名依然是那些人,但是,前年的榜首宋国太子连轩落到第三位,大家都不免嘆息,但是也无话可说。 若非他的未婚妻无忧之事,恐怕现在榜首依然是他。 而昨年的第三名谢珩,今年在第二位。 但是今年的榜首,却是一个大家意料之内的人——沉瑾。 梁国的歷史上最年轻的神秘国师。 而梁国国师在每代都天赋异禀,他们受天地之恩,但是,却无一意外的在二十岁前无法通过通明境,这几乎是梁国国师的诅咒,所以,哪怕现在沉瑾位于榜首,大家都不曾多在意。 但是,谢珩的面色却微微变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谢珩的变化,不由奇怪,难道太子殿下是在为第二而失落吗? 于是,有人就开始说话了。 「殿下今年第二,秋心小姐也是第二,你们一定能够齐头并进,到达榜首的!」 「岂止是!殿下肯定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通明境,其他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 在一片的赞扬声中,一道疑虑的声音响了起来:「咦,为什么,沉瑾国师的名字会是银色的?」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又分外的清晰。 但是这句话却将众人一起拉回了现实,是啊,青云榜上的所有姓名,都是黑色的字迹,但是为什么他的名字却是银色的呢?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老人突然「啊」的一声惊唿出声! 「天啊!难道,沉瑾国师,已经到了通明境?!」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瞬间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铺天盖地的声音再次涌了出来。 「是这样!想起来了!青云榜和明珠榜上的规矩,达到通明境的人名要用银色的字迹标註!」 这个规矩,是最开始撰写天下榜的天机家族人定下的,但是最近百年来,几乎没有人在二十岁前达到通明境,所以,大众,几乎都忘记了。 不管是明珠榜也好,还是刚才对青云榜的讨论也好,似乎都在「通明境」下变得黯淡。 不管如何,那个名叫「沉瑾」的男子,必然会熠熠生辉,成为百年人物。 谢珩哪怕掩饰的再好,也掩饰不了眼中的惊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竟然达到了! 场上陷入沸腾和震撼之中,而谢珩依然如此。 整个场上,也只有那三个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小夜看着「沉瑾」那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厉光。 莲萱依然端坐。 而宋晚致和苏梦忱,正在相对絮语,而其他的人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的话,肯定会闷一口血在胸膛。 他们,正在讨论「吃」,还是一只动物的吃。 「小白倒是不大挑食,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狐狸不是都喜欢鸡吗?但是前些日子我做了鸡脯肉给它吃,它却不吃。」宋晚致道。 小白狐狸尾巴一卷,懒洋洋的想:狐狸?爷是普通的狐狸么?吃鸡岂非沦为和那些俗物一样?哼,也才不吃! 苏梦忱微微俯首,一缕髮丝扫过肩膀,暗色的发在黑暗中仿佛带着奇异的光泽,他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道:「这只狐狸性子怪罢了。你将它养刁了,若是饿它个三两天,便什么都会吃的。」 小白「刷」的一下就把自己的狐狸尾巴给竖了起来,然后一脸悲愤的看着苏梦忱! 又坑我!嗷! 接着,它又跑到宋晚致手边,然后蹭着宋晚致的指尖。 哼,主子你不让我蹭,我蹭未来的女主子去! 你都不敢蹭。哼哼。 小白正在蹭宋晚致的手,宋晚致瞧着可爱,也面带微笑的去摸小白。 但是她的手刚刚伸出去,突然手一暖,她微微一呆。 握住她的手,微曲,指骨分明,仿佛赵孟頫的楷书,笔笔皆是筋骨,一撇一捺自有卓然风韵。 而她本来偏凉的手落在他的手里,不过一收束的起止,宋晚致却觉得微微一顿,他的唿吸微微扑来,额角的一根青丝随着微微一浮。 不知道心里哪个地方被小虫子微微一咬,而后,她勐地就想把自己这只手给抽出来,但是在她想要抽回来的时候,苏梦忱却已经松开她的手。 「它身上有点脏,莫要脏了手。」 苏梦忱的声音温和响起。 宋晚致听了,轻轻的「嗯」了声,正想收回手,却突然间又被抓住。 宋晚致一呆,而苏梦忱却轻轻托住她的一只手,然后,温暖的帕子便覆在她的指尖,轻轻一擦。 是滚了浓墨的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徐徐而行,流了这一抹空白处璀璨生辉。 心微微一颤,她开口竟然也跟着一颤:「孟,公子,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梦忱低着头轻轻开口:「你的手被小白蹭脏了。」 小白虽然瞧着干净,但刚才乱逛在人群中摩挲,其实顶了一层灰,只是灯火太昏暗,大家都没有注意。 帕子细细的擦过她的手,他垂眸,专注的仿佛这天下事,也只有这一只手值得珍贵对待。 旁边的那些风云榜,那些天姝榜,吸引无数人注意力的事,他却连一剎余光都捨不得给。 苏梦忱收回手:「好了。」 宋晚致仿佛绷紧的绳一松,她转开目光,不去看他那收回的手,只能道:「多谢。」 「不用。」苏梦忱风轻云淡的回答,然后将擦过宋晚致手指的帕子摺叠好,轻轻放入袖中。 小白已经震在那里,一脸诡异的看着苏梦忱。 自己在做梦自己在做梦自己在做梦…… 而在这个时候,小夜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姐姐!到风云榜了哎!啊啊啊啊,前面有……」 她顿时就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关注她,这才悄悄的吐了一下舌头。 而后,她又疑惑的问道:「哎,姐姐,为什么风云榜的前面会是这个样子啊!」 因为,风云榜的前十名,没有排名,只是一些名字。 这些人,已经入圣,但是这些年来,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动过手。 而这些人,那是所有人的光荣和梦想。 九天风雨下江天。 而场上,所有人的都盯着那风云榜下角那并不在榜上的名字。 那个人的名字,甚至超脱在风云榜外。 所有人的眼底没有惊讶,没有震撼。 有什么值得惊讶和震撼的呢?那样的一个人,本应该在那里,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即使没有第一,但是所有人,都在心里将他排上了第一。 理所应当。 哪怕是城府如谢珩,冷傲如祁连泽,不屑如云海间,又或者,跋扈如谢琇,骄矜如宋白懿宋含袖,又或者,隐藏在数万人中的那些高手,都深深的仰望那三个字。 ——苏梦忱。 天道所授,唯有苏家,苏家百年,唯有梦忱。 哪怕苏家每代出来平定天下,但是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如苏梦忱一样,弹指定江山。 他只在人世间出现四年。 每一年,都做了一件哪怕是圣人之位一辈子或许都做不到的事。 第一年,他让陈国换皇权。 第二年,他替梁国定江山。 第三年,他使宋国灭赵国。 四五年,他将三国免战争。 这些国家的顶尖者,又有几个不是超凡入圣之人呢? 可是,每个人的口中,对于「苏梦忱」,也只有那尊重的两个字——「苏相」。 宋晚致也同样目含敬意的看着那三个字。 对于强者,都是值得尊重的。 苏梦忱看了那一眼风云榜的下角,眉间微微一凝,然后转头看着宋晚致,含笑开口:「晚致姑娘,不知,你以为那苏梦忱,如何?」 宋晚致道:「对于此等人物,还是敬而远之就好。」 苏梦忱眼底一滑,含笑再问:「为何?」 宋晚致微笑道:「俗话说,大道无情。苏老先生行的是大道,如此覆雨翻云之人,定然已经登虚化之境,决然无情方能操天下风云于掌中。所以,对于苏老先生,不求相见一晤,只求各自安好。」 苏梦忱手指微微一顿,指尖摩挲着那放在小几上的那杯盏,微微挑眉,语音不明:「苏老先生?」 ------题外话------ 阿吹:苏老先生苏老先生苏老先生!哈哈哈,丸子你没发现你家小苏苏的异样么? 丸子:嗯,嗯~ 阿吹:小苏苏你有什么想说的? 苏相(含笑):干卿……屁事? 阿吹:(;′⌒`)
第六十五章:你不配 小白缩缩,再缩缩。 宋晚致听到苏梦忱询问,于是便笑着问:「孟公子,怎么了?」 苏梦忱顿了一下,方才问:「为何,会称唿他为老先生呢?」 宋晚致解释道:「我曾听他人说过,苏家之人智而近妖,前半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苏家祖训,苏家子孙要到知天命之年方能出山。而距苏相出山已经七年,想来已经接近耳顺之年,所以,称苏相一声苏老先生可有不妥?」 宋晚致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里面仿佛洒落了一海的星辉。 苏梦忱将杯盏一推,笑了笑:「并无不妥。」 而后眼角飞落,抹开一瞬幽光。 不求相见一晤,但求各自安好? 苏梦忱又笑了笑。 小白立马又将自己的脖子缩了缩。 它记得,它家主子上次这样笑的时候,是准备如何将三国的三大元帅给全部咔擦了。 哎,男人的心思太难猜。 宋晚致坐在那里,目光看向场中,然而刚才那被他擦拭过的指尖,仿佛粘着火,微微的烫,一点点散去和蔓延。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四卷金箔一起展现出来,而后,在众人的仰望中,突然间金箔化为火焰,落了一地。 四榜现世即毁,一切从头来过。 虽然四榜燃毁,但是大家都还沉浸在刚才莫可言状的惊羡中,一时之间都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声铜锣声响,「当」的一声,唤醒众人。 而后,大家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场上来,接着,谢珩便退到了旁边的主位上,由礼官来代替。 今夜的谢珩本该受到无双的瞩目,但是在「沉瑾」两个字下,似乎变得有些暗淡,而更何况那风云榜上的那三个字,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到分毫。 哪怕再平静,心里终究也有了裂缝。 然后,他看向了宋晚致,她坐在角落里,灯火暗淡处隐隐约约,却和那位他曾经记忆里的荣子月完全不同。 礼官站上台,然后道:「天晟宴第一日,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这句话一出,人们再次兴奋起来。 而后,无数的目光便聚集在了两边。 一边在宋晚致身上,一边在宋含袖和宋白懿身上。 对方有五个人。 宋含袖和宋白懿相对一看,然后落到小夜身上,眼底有杀光闪过。 如果今天是天晟宴的第三夜,那么,便是不死,她们也会让这个少女躺在床上起不来。 但是,这是天晟宴的第一夜,只能文试。 而且,他们还要教训宋晚致,这个小姑娘,实在不值得出手。 她们早就将这个小少女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不过一个孤女而已,而且回来只晓得吃的蠢货,有什么值的他们「格物境」高手去动手的? 但是,她们的目光往后面一瞥,立马,站出来一个少女,她戴着一朵月季,和小夜选的是相同的花色,但是面色苍白,唇红如血,有种诡异的艷丽。 其他的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因为这个少女不是别人,竟然是慕容映。 慕容映或许只是一个少女,但是,她却是位列明珠榜第九十九名的慕容世家之女,她的能力,排行上已经超过宋含袖和宋白懿,他们两个人备受瞩目,不过是因为,她们是宋秋心的姐妹,而且,比较张扬。 但是慕容映却不是,而且,她不仅有高明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她的哥哥,排名在青云榜的前三十,而她的姑姑,更是当朝的昭华后。 整个大陈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谁敢动她呢? 但是,她站出来了。 所有人的面带可惜的看着小夜,虽然小夜大概也是输的,但是现在别人完全成碾压之势,这也输的太惨了吧。 小夜看着她发间的发,然后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却被岳小星一把抓住,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小夜拍拍她的肩膀:「别怕啦,我才不会输啦。打架嘛,我最在行了。」 但是,这却不是打架。 慕容映看着她,眼神是冷的,她昂起头,骄傲的道:「我赢了,把那只小狐狸给我。」 她的目光落到小白身上。 慕容映看着小白道:「这只狐狸长得不错,我家里有只白狐狸,刚好可以让它们生小狐狸。」 小白「刷」的一下竖起了尾巴! 你这个蠢女人!你什么狗屁狐狸也敢和爷搞上关系,信不信爷弄死你! 结果苏梦忱闲闲的扔过来一个眼光。 小白立马委屈的到角落里蹲圈圈了。 小夜挠了挠头:「不行。」 小白顿时觉得这蠢丫头还是有救的。 小夜道:「姐姐没答应,我答应也不太好。」 小白顿时磕在了地上。 慕容映看向宋晚致,和所有人一样,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乡野来的女子,旁边还跟着农夫,难道不知道整个大陈贵族都以和这些低贱的人为伍为耻吗? 她的神情很骄傲,她的语气更骄傲。 「宋晚致,你要知道,我的要求你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这是你示好的机会。」 没有人觉得话不妥。 宋晚致看着她,神色未有怒意,而是含笑开口:「对不起,慕容小姐,我觉得,你并不值得让我家这只小狐狸出来。」 她说的很随意,声音也很轻,说的很真诚,仿佛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但是整个嘈杂的声音顿时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顿时一滞,仿佛被人活生生扼住了咽喉。 于是慕容映的声音便从这样的寂静中尖锐的刺了出来:「你说什么?!」 宋晚致看着她,宛如再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想要宽容的感觉。 她再次,清清楚楚的,不带一丝火气的说出。 「慕容小姐,你不配。」 ------题外话------ 明天大肥章~
第六十六章:你真傻,真的 骄傲是什么? 骄傲是他们这些贵族子女一生下来的本能,他们倚仗他们的身份,倚仗他们的实力来骄傲。 但是现在,她的这种骄傲被一句话而碾碎。 她站在灯火下,所以很多人都可以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涌起的红。 像是冬日枝头被冰雪冻住的柿子,特别的美艷,特别的可口,特别的,想让人一脚踢下来! 然后,冰雪乍融,这颗柿子开始炸裂! 这位明珠榜位于百名的少女,突然间像箭一样沖向宋晚致! 周围袭来剎那风雨,「格物境」巅峰的实力开始展现,在这个剎那,她开始对宋晚致进行所有的封杀! 但是,在极怒之下,她忘了「格物境」实力的高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探知对方的弱点,然后一举进攻,只要在通明境下,都可以探出,虽然不一定赢得了,但是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如果她探知,她必定不会这么冒失的出手。 因为,无法探知。 根本,没有弱点。 宋晚致含笑,雅坐,宽袖随意洒落,坐在黑暗中,晚风中有几根髮丝扫过,像是在等候一盏春茶。 「刷——」的一声,伴随着她而出的是她藏在袖中的软剑! 长长的剑光像是要切割今夜的灯辉,携带这冷风,杀意溅开,直取。 宋晚致没动,苏梦忱自然也没有动。 连小夜和莲萱都没动。 但是,那道凌厉的剑光却在半路上「咔嚓」一声截住,而后,她的身子顿时止住。 一人站在她面前。 「慕容小姐,今夜是天晟宴的第一夜。」 谢珩淡淡的开口。 但是他的话语里有着一丝不喜。 天晟宴有天晟宴的规矩,谢珩是在提醒她,今夜的天晟宴,不能动武。 慕容映看着谢珩的脸,才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的一截断剑,她才意识到,自己如果真出手了,是在打脸。 于是,她倒退着,急忙道:「抱歉。」 谢珩微微颔首,他不会对一个女人有什么脸色的,他再次开口:「大概宋小姐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小狐狸给让出来的,不知道慕容小姐还愿不愿意进行比试?」 慕容映的脸色变得很凌厉,她看向宋晚致,然后落到小夜身上:「我要比!」 她一定要将这个少女完全的碾压! 一个乡野村女而已,算什么东西,只要过了天晟宴,她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谢珩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 接着,有侍卫抬上来事先准备好的画屏,共宣纸画笔若干。 小夜眨了眨眼,看着画屏上展示出的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有些摸不着头脑。 「姐姐,她们干什么呀?」 慕容映冷笑道:「哼!既然不能武试,那么,便文试。难道你还不知道,你选的月季,是因为你选择比画?」 她很想说一句,就你那样子,也能会画? 小夜是个很诚实的人,于是她挠了挠头:「可是,我不会画画呀。」 众人看她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小夜看向宋晚致:「姐姐,怎么办?」 宋晚致微笑道:「不会,就现在学吧。」 小夜点了点头:「是哦,反正挺简单的。」 于是,她捞起了袖子。 其他人都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现在学?这丹青上的功夫,一靠天赋,二靠勤奋,没有十年功夫,怎么可能有点积淀?而眼前的这个小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时候,恐怕十年除去也就刚出娘胎的样子。 这小姑娘,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而慕容映显然就从容多了,作为世家子女,哪怕再不济打小也是接触这些东西的,更何况按照她的血脉,在这方面本来就是天才。 调墨,铺纸,拿笔,滚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旁边有三炷香,已经点燃了一炷,三炷香燃烧完,那便是结束的时候。 小夜挠了挠脑袋,觉得还是有点麻烦,于是她看了看慕容映,拿起笔。 可是很明显,她拿笔的姿势很怪异。 周围传来絮絮的声音。 「哎,果然是乡野来的,竟然连笔都拿不来。」 「现在昭都,便是平民家的小女打小也会学写字,这个小姑娘竟然不会。」 …… 小夜有些脸红。 额,以前不会,现在学就好了,姐姐说过的嘛。 她放下了笔,然后到了那画屏上面。 那画上是一片月季花,是前代名家的手笔,绢丝已经泛黄,旁边盖着大印。 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她,这个少女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就在大家纷纷猜测的时候,小夜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画屏前。 而后,她的手盯着那幅画,转头问:「那个,我可以摸摸不?」 旁边的礼官看向谢珩,谢珩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之后,小夜便开始伸出指尖一点点的抚摸,一边摸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大家面面相觑。 这个小姑娘到底要干什么? 看画还能看出朵花来? 口中念念有词难道是在召神? 画神也没有啊。 别人没听到,但是靠得近的谢珩却听到了,然后,他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嘴角的抽搐。 因为,小夜的翻来覆去的念着这样一句话。 「这是苹果,这是绿豆糕;这是苹果,这是绿豆糕;这是苹果……」 好吧,把月季红花当成苹果,将绿叶当成绿豆糕,这实在是,画风清奇,非人也。 慕容映间歇时间抬起眼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而后,继续作画。 香灰落,一炷香燃尽。 第二柱香,再燃。 小夜依然在看,慕容映依然在画。 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小夜。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大家都觉得小夜註定会输,但是一点反抗都没有,大家又觉得挺无趣的。 局外人,总是看热闹的多,有忍不住的开口:「喂,第二柱香都快燃尽了,小姑娘你画的完吗?」 说话间,第二柱香香灰落。 第三柱香终于燃起来。 慕容映已经到了画画的尾端。 她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就这样赢了?真是,一点都没有得胜的快感啊。 旁边的礼官忍不住提醒道:「小夜姑娘,时间马上到了。」 「哦。」小夜点了点头,这才撑起来,嘟囔了一句,「哎,怎么做旧嘛,还是差一点呀。」 然后,她回到桌上,铺开宣纸。 她显然没什么经验,镇纸也不知道怎么用,而后,她拿起了笔。 小夜拿笔的姿势依然很僵硬,依然很怪异。 外面的人都有些生气的道:「比什么比,早点认输就好了,何必浪费我们时间?」 嗯,小夜不和这些叔叔伯伯们见识,因为,说不定她还吃过他们做的东西呢,看在东西的份上,她才不要生气。 小夜对着礼官道:「可不可以在给我几个嗯,调这些墨的?」 礼官虽然对这个少女的做法想不透,但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给小夜送上来一大堆砚台。 小夜停下了手。 人群再次嚷嚷出声。 「第三柱香已经燃一半了,还比什么比?!」 「小姑娘,你在弄啥哩?这可不是好玩哩!」 后面那位大嫂的声音充满了臊子面的味道。 小夜吞了吞口水,然后,就着那怪异的拿笔的姿势,开始挑墨。 是挑,不是调。 草绿色,胭脂红,赭色…… 所有的颜色被她不全部依次祧如砚台,还有颜色飞出来,沾上她的脸。 哎,大家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输的既没有骨气,也没有面子。 但是,忽然之间,他们停了下来。 因为,小夜开始动手。 她拿笔的姿势依然很怪异,但是,突然间就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开始动。 一动便是飞速。 是的,小夜不会画画,她甚至,有些讨厌画画,但是宋晚致让她开始学的时候,她想,学学也无所谓,因为,她才不要输,这个人太讨厌了。 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学画画的方法有点奇怪。 可以说,她不是学,而是完全的复制,就像从小所学的那些东西一样,看一遍,就要绝对的掌握。 所以,在看的时候,她看得是它的颜色分类,那些深深浅浅看似一样的颜色里,到底有多少种颜色,每种颜色所占几成,她都一清二楚。 她在抚摸的时候,那些画画铺了几层,有多厚,每分每寸都在指尖汇聚。 所有的一切,都分毫不差。 她开始动笔,红色九成三,剩下黑蓝对半…… 不同的颜色的墨在她笔尖汇聚,一滚,一转,融合在一个点,一沾清水,一落,指尖变换力道,手运成风。 慕容映已经画完,看着小夜的手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皱了皱眉。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落在画画的少女身上。 这,可以? 太快了,这还是画画?那些笔法呢?那些浓破淡淡破浓呢? 这,画得出来? 大家都认为画不出来,可是不知道怎的,就想看看画的结果。 小夜还在画。 第三柱香的尾音终于到来。 「当——」的一声,比赛结束。 小夜也在声音响起的剎那搁笔。 她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道:「还是差点,大概要在火上烤一下才好。哎,就这样吧。」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虽然小夜刚才的运笔如风让人很震撼,但是所有人都不认为在这么短时间内,她能勾勒出什么来,小孩子,肯定就是胡乱画画。 礼官走上去,然后看了一眼慕容映的画,眼底露出赞嘆之意,果然不愧为画中好手,于是双手拿了起来,由旁边随行之人拿着贴在了准备好的架子上,供大家品评。 众人只觉得那画的月季鲜艷欲滴,像是从画中凸起来一样,不由纷纷赞嘆。 赞嘆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礼官看向小夜。 真不知道,半柱香画出来的东西,会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礼官也想看看。 于是他站在了小夜的面前,但是这么一站,他的眼珠子落到小夜的画上便起不来了! 接着,他震惊的看着小夜,而后,立马将目光看向那画屏。 怎么可能?! 他看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礼官这个反应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慕容映走了上前,她低头,顿时也不可置信的瞬间望向那画屏! 怎么可能?! 两个人的反应简直让大家觉得匪夷所思,一时之间更是心痒难耐。 站在不远处的谢珩开口:「礼官……」 礼官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双手颤抖着拿起画,接着嘱咐随行之人小心。 然后,那幅画被挂了起来。 谢珩的眼睛顿时一缩。 他走上前来,然后,看着小夜所画的那幅画和画屏上的那幅画。 画屏上的原画画手,是名家。所谓名家,不仅仅在于画技的高超,而在于他的每一下落笔,都能将自身境界混合到笔下,所以,有风骨,有力道,有罡气,哪怕是一朵花,也有杀气和气韵。 所以,即便慕容映画得很好,也比不上原画。 但是现在,小夜的画,竟然和原画一模一样! 是的,笔法,辗转,勾勒,层次,点到为止的气,都和原画,分毫不差! 除了还带着水色。 未干的墨。 有些境界低的人不明白,但是看见小夜画的画丝毫不差,也不由鼓起掌来! 但是知道的人,却连鼓掌的勇气都没有。 这简直,不可能。 谢珩的眼神徐徐落到小夜身上。 站在她面前的少女,晶莹剔透,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仿佛不知道他们在惊嘆些什么。 她认为理所当然。 什么样的人能把这样无人能想的事当成理所当然呢?必然是她有绝对的信心,那种信心从骨子里露出来,并且,她早就做惯了这样的事。 乡野里随宋晚致而来的孤女? 怎么可能! 谢珩的目光带着深意的看向宋晚致,那个少女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小夜。 也认为理所应当。 一瞬间,仿佛所知的东西都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推翻。 宋秋心?昭阳公主?谢池春?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若到十三岁她上榜,是否也要给天下一个惊奇? 他是天才,宋秋心是天才,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少女,难道不是天才? 他嘴唇干涩,觉得喉咙里压着许多东西,但是,他最后还是开口,然后吐出一句话。 「小夜姑娘,赢。」 谁有异议? 没有。 不懂的人早就震惊于小夜能够在短时间内画出这么一幅画,人家从不会到会画也不过用了半柱香时间,而且看起来也未必比慕容映画得差,凭什么不能赢? 懂的人早就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小夜,这个小少女到底是怎样的实力,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复制一切的力量和画艺,宋秋心能办到吗?要知道画这画的人至少是明心境的境界,但是若要做到完美的复制,必定是高于这个水准的。这个少女看起来还不满十三岁! 这世间给所有人的从来不是公平,有些人天生便是天之骄子。 只是,小夜这样,莲萱这样,那么,宋晚致呢? 她会不会,也隐藏着。 但是,不论她是否隐藏,有着两个少女在身边,谁还敢去轻视和惹事? 那是,找死。 但是,慕容映不这么想。 她没想那么多,她认为小夜必然是用了什么诡计,因为,她怎么可以输呢? 于是,趁着礼官站在画屏前寻找两幅画的差异,谢珩愣神走回去的时候,她出手了! 咫尺间的距离,她的手变为尖锐的利器,向着小夜的小腹,刺入! 杀了她,杀了她有什么不妥?难道谢珩还会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少女的死而杀死她? 笑话,她可是慕容家的人! 她要杀了她! 但是,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那是小夜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嘆息,而更多的,是说傻子一样的语调。 「你真傻,真的。」 ------题外话------ 看舒服没看舒服没看舒服没~
第六十七章:震惊世人! 最开始,小夜将人分为两类:可以杀的,不可以杀的。 遇见宋晚致后,小夜将人分为三类:可以一起玩的,不可以一起玩的,宋晚致。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又要回到最初了。 这个女人太傻了! 就这点武力值,还想杀她?这不是找死吗? 哎,大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呀。 但是,找死的慕容映却并没有想到自己在找死,这么近的距离,等到谢珩反应过来,她早就将这个少女刺穿了,而且,因为过近,所以很多人因为视线的原因都没有看到。 但是,还是有人看到了。 看到的人愤怒出声:「住手!」 竟然输了就去灭口,还是在天晟宴上,太狂妄了! 谢珩反应过来,但是他还没出手,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啊!」 然后,「砰」的一声,那个还没接触到小夜身子的少女,就撞到了远处的灯柱下。 小夜依然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 其实,她再出手的时候还看了宋晚致一眼,看到宋晚致没有摇头,她才准备出手的。 而且,之前姐姐对她说过不要死人,那样很麻烦,所以,她才很克制的,只用了一丁点力道的打了出去。 但是她这一丁点的力道,其杀伤力也不是慕容映能够抵抗的。 高一境界便是高座山,越往上便愈加的困难,那是千百座山,这些山一压,慕容映怎么可能挡得住。 这回大家看小夜不再像看怪物了,而是像看天才。 岳小星震惊的看着小夜,眼底有巨大的欣喜。 呀,他的朋友原来那么厉害呀! 宋含袖和宋白懿也震惊的看着小夜,但是她们的眼底没有欣喜,有的是,惶恐和不安。 这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少女怎么能这么厉害?! 谢珩看了小夜一眼,旁边立马有医者赶往慕容映处,最后,急忙将人扶下去。 他走到谢珩身边惋惜的道:「手大概是废了,一辈子不能用了。血脉也随着断了七成,怕是,再也无法修行了。」 无法修行,对于一个在明珠榜前百名的贵族少女来说,这会比死更让人难受。 陈国血脉强大的人本来就比不过其他三国,失去了这样一个,也是一种很大的损失。 但是,没有人会说小夜的不对,哪怕她今天将慕容映杀死,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慕容映先出手。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本来是文试的天晟宴,竟然第一场就发生了这个,还让位于明珠榜第九十九名的强者就此陨落,哪怕是第三夜,恐怕都没有这样的结果。 而且,小夜还出手了。 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一出手就废了「知彼境」巅峰少女,这又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而且,她看起来还这么小。 不管发生什么事,天晟宴依旧还是要进行。 所以,隐藏在暗处的慕容家哪怕看到慕容映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却只能咬紧牙关忍下去。 场上收拾干净,小夜便拍拍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凑到宋晚致跟前,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拿起一张干净的帕子,用水润了擦拭着她的脸:「别动,我给你擦擦。」 小夜闭上了眼睛,将头往宋晚致跟前凑,笑嘻嘻的道:「姐姐对我最好啦。」 宋晚致无奈的笑了笑,这小丫头一说起好话来,嘴甜的就像蜜一样。 苏梦忱看着她,她看着小夜,眼底却只有温柔和宠溺,他不由垂了目光,对上小白看来的目光。 小白一低头,将自己的大尾巴卷在了自己头上。 我没看见呀我没看见。 苏梦忱淡淡一笑。 鼻尖少女清香,似酝了一季的春雨,伴随着荼蘼谢尽,捲来这漫山遍野的五月长天。 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和场上气氛格格不入,大家面面相觑,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谁都不能打破天晟宴的脚步。 谢珩转向宋含袖和宋白懿:「宋小姐,你们是否还有人想要挑战?」 这回,她们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沉默。 莲萱的小露一手已经足可让人震惊,而小夜一招废了慕容映的实力,完全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剩下的人呢? 一只小狐狸,偶然出现的农夫,枯藁的老人,还有,天合书院里的学子。 中间两个人,她们不了解,自从有了小夜和莲萱的事情之后,对于不了解的人,他们都存了一分忌惮。 万一是高手呢? 只剩下狐狸和那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女。 和狐狸比试?太丢面子了,人和畜生比,那只狐狸又不是昭华后座下的白狮。 只剩下那位天合书院的小少女了。 已经输了一局,但是那个面子是慕容映丢的,和她们的干系并不大,而且,废了慕容映,难道她认为事情真的能这么善了? 傻子才会这么天真。 真正难缠的,是她那个宠妹过头,偏执狠毒,无耻下流的哥哥。 但是接下来她们怎么办? 是直接挑战宋晚致,还是她们这边还有人出手去挑战别人? 还有人敢吗? 自然是有的。 那同样是个很聪明的少女,她来自天合书院,她一直站在暗处,像是一条伺机出动的蛇。 「宋小姐,我想要挑战她们中的一个人。」 宋含袖和宋白懿看向她。 长得不算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到有点不舒服,或许是眼底那抹暗光,或许,是她现在,浮在表面上的谄媚。 若是平日,像她这样没有血脉的外来之女,一没有血脉,二没有权势,根本没法和宋家的两位小姐说上一句话,但是现在,这是个机会,她必须搏一搏。 她想要出人头地。 于是她站了出来。 谢珩问:「你想要挑战谁?」 那少女昂起头,道:「我挑战,岳小星。」
第六十八章:半块桂花糕 站在角落里的少女有些无措。 她不笑的时候,很平常,甚至,长得不大好看,而现在,她听见那美丽的少女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有些颤抖。 岳小星咬着自己的嘴唇,突然很想问,不比可不可以。 她看着那美丽的少女,有些难过,有些伤心,有些自卑,甚至,显得有些懦弱。 小夜看着她这个样子,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小星!你一定可以的!」 岳小星低下了头,她双手在袖子里绞了绞,然后抬起头来,对着小夜道:「嗯,你是我朋友,我会努力的。」 我答应了就会去做,所以,不管再困难也会上。 宋晚致走上前来,微笑着看着她:「小星。」 岳小星看着她:「晚致小姐,您……」 小夜都那么厉害,她是小夜的姐姐,肯定更厉害,遇见厉害的人,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缩,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不要被那些光芒灼伤。 宋晚致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的将她的手展开,低头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将指甲掐入掌心后留下的痕迹:「如果你愿意,可以随小夜,叫我姐姐。」 岳小星更加的无措,但是宋晚致眼底的目光很温和,温和的像是母亲在灯下看她的模样。 宋晚致看着她掌心的伤口,这个孩子,受到委屈的时候忍,受到谩骂的时候忍,受到挑衅的时候也只有忍,无法开口,无法站出去,只有一次次低下头,然后将指甲掐入掌心,用疼痛来忍。 宋晚致轻声道:「小星,我不知道对你挑战的这个人是你的谁,但是,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那便不要比。」 岳小星诧异,她怎么知道。 然而,她最终还是摇摇头:「可是,那就输了。」 她自己输可以,但是,今晚的战斗不是她一个人。 宋晚致微笑道:「输了也不打紧呀。这个世间没有谁会一直胜利的,让你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做,小夜是你的朋友,朋友,只要你好就是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暖暖的笑意,岳小星只觉得自己快被她眼底的星辉给吸引进去。 一瞬间,那些不安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她看着宋晚致,然后点了点头。 「嗯,小星知道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谢珩等到她们说完,才看向岳小星,问道:「岳小星姑娘,你应战吗?」 岳小星看了看小夜,看了看宋晚致,然后站了出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应战。」 「因为,她是我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你好就是了,她不会退缩。 小夜大大的笑了起来。 岳小星也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 站在不远处的美丽少女冷哼一声,接着,走上前来。 岳小星的目光触及到她,又不安的垂了下来,但是紧接着便抬起头来,看向她。 美丽少女站在那里,眼底掩盖不住的轻蔑和不屑。 岳小星,一个笨女孩罢了,从最开始到现在,她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谁能比她更了解她? 美丽少女开口:「岳小星,你比什么?」 她和岳小星一样,拿的是兰花。 不会画画,不会乐器,她们都自动闪避了自己不擅长的,岳小星看着她,音如蚊蚁:「我只会背书。」 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很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一时之间,有止不住的讥讽的笑声传了上来。 会背书?这算什么能力? 岳小星顿时低下头,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美丽少女冷笑道:「好,那么便背书吧。这回,我让你。」 岳小星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了。 因为挑战「背书」的在天晟宴的挑战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礼官们聚在一起迅速的想了一个方法,他们马上派人到就近的藏书阁去抱了一大堆书过来,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让他们看看谁背得多。 书就摆在面前,一模一样的书分作两堆。 依旧是三炷香时间。 美丽少女走到自己的书前,冷笑着看了岳小星一眼,然后坐下。 岳小星在她的目光下微微颤抖,然后,咬了咬嘴唇,跪坐到书前。 三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因为等待而显得漫长。 美丽少女看书看得极快,看一本放一本。 而岳小星跪坐在那里,呆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在看书,但是似乎又不是。 小夜走到莲萱旁边,然后和莲萱一起将八宝盒给打开,拿出一个个枣泥糕和桂花糕。 小夜给莲萱,给王叔,然后跑回来,将糕点送到宋晚致身边,然后,瞅着苏梦忱。 好吧,这个男人不讨厌。 而且,他还在紧要关头帮了他们一把,还是小白的主人。 应该,算好人吧。 苏梦忱看着这个小姑娘低下头看着他,小小的眉皱着。 苏梦忱抬起眼看她。 小夜触及到他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慌,然后急忙将桂花糕递了过去。 「谢谢。」苏梦忱微微颔首。 小夜顿时转个身就熘了: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好奇怪? 宋晚致微微一呆,这丫头,将她忘了? 苏梦忱手中拿着那桂花糕,放在手中,送到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垂眸看着他的手,小小的一块桂花糕,细腻的颜色,然而或许是因为灯火,却抵不过他掌中色,如上古美玉,润泽无双。 「孟公子你吃便可。」宋晚致道。 苏梦忱笑了笑,然后将桂花糕分作两半,再次递到她面前:「这样可否?」 再三询问,宋晚致也不好拒绝,于是拿了一小半。 苏梦忱再问:「这桂花糕,是晚致姑娘所做?」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轻笑了一下,然后将另外半块桂花糕放入自己的嘴中,轻轻的咬,香甜入口。 他轻咬缓慢的声音传入宋晚致耳中,丝毫带了一丝奇怪的韵律,仿佛春蚕咬着桑叶,细细的,像是春雨,一点点,啮上心头。 宋晚致低头,将那半块桂花糕放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 苏梦忱看见她轻轻动着的嘴唇,美丽如花,微微一笑,淡淡转了目光,声音微盪:「好吃。」 宋晚致觉得有莫名的滚烫传来,不由将自己的目光看向远处。 两个半块桂花糕在口中渐融,花香入口,似乎袭上心头。 而此时,第三柱香刚好燃尽。
第六十九章:嘒彼小星 「当——」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中再次聚集到中央。 美丽少女站了起来,然后走向岳小星,她站在她面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岳小星,你永远比不过我。」 岳小星顿时一僵,然后默默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阵白。 永远比不过,永远比不过,哪怕再努力都比不过。 而这个时候,礼官已经随意抽出一本书,然后道:「《碧鸡漫志》。」 美丽少女的声音清脆的响了起来:「或问歌曲所起,曰:天地始分,而人生焉,人莫不有心,此歌曲所以起也……」 岳小星依然站在那里,她低着头,两只手在袖子地下紧紧的绞着,一脸剎白。 所有人都看着她,旁边少女的声音朗朗响起,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众人嘆息一声:大概这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夜紧紧的看着她,为她担心。 输了也不打紧的呀,但是为何,小星你不说话? 岳小星僵硬着。 她想起很久之前,在家乡的那个小弄堂,母亲抓着她的手,捧着笑脸对着那个坐着的穿金戴银的贵妇说:「小星,快,叫大娘,叫姐姐。」她清楚的记得大娘眼底那厌恶的神色,像是一把刀一样戳下来,直直的插进心窝,「果然是低贱的货,臭死了。」 所以,即使她和她娘回到了家,却依然没有好房子住,她晚上缩在牛棚边的那个草棚里,日夜闻着那畜生的味道,而她的娘亲,却在床边为她的那个大娘捧着夜壶——像你们这样低贱的人,就只能做这些事儿。 美丽少女已经开始背诵第二本书——《不真空论》。 「夫至虚无生者,盖是般若玄鉴之妙趣,有物之宗极者也……」 岳小星低着头,闭着眼,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姐姐,在灰色的幼年里,那个美丽的小女孩像是年画上的仙女,她看着她,嚮往着,欣喜着,弱弱的开口:「姐姐……」。但是又是谁撕下那一张美丽的画皮,对着她讥讽:「就凭你,也配叫我姐姐?你这个发上长虱子的臭丫头!」 所以,她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受到众人的追捧,一天天愈发的光彩照人,一天天愈发的盛气凌人,一天天将她碾入尘埃。 而她只是一个只配缩在角落里的小丫头啊、 美丽少女开始背诵第三本书——《公孙龙子》。 岳小星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冷汗如雨下。 「小星!」小夜忍不住开口喊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谁在喊她?! 小星? 是娘亲吗? 是啊,是娘亲。 娘亲要对她说什么。 「小星,娘没本事,但是你要好好读书呀。这是娘悄悄留下的钱,到了昭都,想吃什么就去吃,千万别饿着自己啊。」 可是娘亲哪里知道,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到了昭都,还买不了黄鹤楼的一道「十八珍」。 「小星,你要好好读书啊。你可不能一辈子像娘这样没本事,娘只能让你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娘亲,若不是你每日每夜的侍奉那个大娘,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吞,她早就饿死了呀。 娘亲,娘亲。 你为了让大娘接受我们回家,烈日下跪在地板上那么久,你的粗麻衣服下,是多少天难以移动的膝盖? 你为了大年夜让我吃上一顿肉饺子,又是怎样将自己泡在水中,去做那些连男人也不愿意做的收网? 你为了让我能进入天合书院,又在大娘门前跪了多久,在父亲身边求了多久…… …… 不!她才不要让自己的娘亲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那些苦痛,那些忍耐,那些努力。 怎么就可以因为这样而放弃?而不敢? 那么这些年在天合书院的夜星晨灯下努力着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以!不能输! 她勐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 所有人被她眼底的光辉一摄,便是礼官,也因为她这模样而滞了一滞。 岳小星抬起头,开始背书。 第一本——《碧鸡漫志》。 第二本——《不真空论》。 第三本——《公孙龙子》。 …… 她刚开始的时候背的很慢,甚至有些结巴,但是到了后面,那些话语仿佛珠子一样的往外冒,甚至都不带停顿。 没有人知道,这些书,她都背过。 整个天合书院的书,她日夜不辍,都背过。 既然没法天才,那么,便努力吧。 夜灯下常常背着背着就睡着的人是谁?晨灯下一身衣服全部沾染露珠的是谁?夏日里蚊虫围绕的是谁?冬夜里冰雪湿衣的是谁? 眼前的书页,歷歷在目。 整个陈国,还有哪个地方的书能比天合书院的多呢? 这剎那之功,到底累积了少女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汗水? 一本本书滑过,谁都不知道,刚才她看书,不是看书的内容,而是在看书的名称。 美丽少女或许记忆力超群,但是这短短时间,能看的,能背的,又有多少? 《鬼谷子》、《金楼子》、《两同书》、《论衡》…… 她不停歇,分毫不差,直听得人们目瞪口呆。 仿佛这些文字,是她深藏在身体里的本能。 但是所谓本能,不过是千万次的记忆罢了。 她还在背,一本本书。 而美丽少女已经念到了尽头,十本书,三炷香十本书,这样的记忆力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有,但是,岳小星记忆里的何止十本书? 她在背书,声音朗朗,背挺得很值,眼神很亮。 所以,没有人打扰她,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读书声中,直到,最后一字落下。 书声止,岳小星方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怯怯的看向礼官,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忘了要停下。您给的书就这么多,我只能背到这里。」 礼官带着微笑,道:「岳小星姑娘,你赢了。」 人群中传来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唿声。 最微末处做到极致,那也是站在顶端。 小夜更是高兴的大唿出声:「小星小星!你赢了!」 美丽少女脸色苍白若死。 岳小星愣神好久,忍下一瞬间的泪意,然后转向那位美丽少女,走过去,微微躬身,轻轻说了一句。 「姐姐,承让了。」 ------题外话------ 《诗经。国风。召南。小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第七十章:请赐教 她是她妹妹。 她是她姐姐。 岳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她的样子,稀黄的头髮扎起来,脸上都是怯弱的,但是她还是很分明的看到她眼睛里看着自己的欣喜和喜欢。一个外面来的臭丫头,她的喜欢让她感到厌恶,于是,她说了那句话。 这个妹妹,很傻,很呆,从来只会懦弱的站在角落里,家里来了亲戚找她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而她却是落落大方,所有人都喜欢她,而她,也愈发的讨厌她,践踏她。一家的姊妹一同学画,她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一家的姊妹一同弹琴,她永远是得赞赏的那一个,一家的姊妹打马球,她也永远是赢的那一个。 她知道,岳小星就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下,所以,哪怕她花了三天时间为讨好父亲而做的一顿饭,在见到自己端上来一盘素菜的时候还是搞砸了。 岳琪知道,岳小星怕她,只要有她的地方,她只能退缩,再退缩。 无论她再努力,她也赢不了她。 但是现在,这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妹妹,竟然就这么站出来,然后赢了她,在天晟宴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扬?! 怎么可能,她怎么配有这样的风光? 她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她,却发现眼前这个妹妹,似乎又不是自己眼中的那个妹妹了。 她现在很从容,很淡然,仿佛诗书浸了骨子,当初小商贩家那些商人的气韵也涤盪的一干二净。 而岳小星却再也没有理她,她现在很开心,很轻松,排山倒海的欢唿声和掌声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她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然后一步步走到小夜旁边。 小夜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小星小星,你真棒!」 那拥抱的力度让她想哭,但是她终究还是没哭,她早就忘记了哭。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她们,旁边传来苏梦忱低沉如古琴的声音:「这两个孩子很好。」 宋晚致微笑道:「是啊,她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这边是欢喜,而那边,宋含袖和宋白懿却如坐针毡。 她们觉得那些巨大的欢唿声和掌声都像是在嘲笑她们,宋家的威风呢?宋家的无上光荣呢?宋家的不可战胜呢? 还有,宋晚致呢? 小夜能一招废了慕容映,自然不是普通人,血脉说不定强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而莲萱刚才的一露手,展现的实力同样可怕。 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认知,她们以为可以一脚碾死的蚂蚁,到头来却一个个成为雄狮。 她们开始忐忑了,自己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挑战? 天晟宴前若输了,还有翻身的机会? 在她们坐立不安的时候,黑暗处却在掀起巨大的风波。 比如赵嫣华,她坐在代表着丞相家族的位置上,从最开始高高昂起头到现在紧张的不停那帕子擦拭自己额角的汗。 比如云海间,比如祁连泽,比如权贵。 还比如,珈蓝塔上的人。 昭华后站在那里,孝景帝也站在那里,但是,两人都不曾说话。 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宋晚致。 有了前面两个,谁还愿意去挑战其他人?哪怕是那个看起来最为枯藁的老人,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再轻视。 谁知道这个老人又是什么实力?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宋含袖和宋白懿。 谢珩再问:「还有想要挑战的吗?」 一瞬间极致的沉默,没人应答。 宋含袖只有站了起来,宋白懿也站了起来。 宋含袖依然高昂着头,这是身为宋家人的骄傲。 宋晚致站了起来,小夜拉着宋晚致的手道:「姐姐,快点回来,我肚子又饿了,咱们打完之后回去吃东西。」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小夜松开她的手,宋晚致走了出去。 她站在宋含袖的面前,相比于她高高昂起的头,宋晚致很温和,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挑战的紧张,她站在那里,如一夜春风。 而在这个时候,宋白懿却突然开口:「宋晚致,你说你是普通人,害得我们一再退让,真是好深的心机!」 宋晚致微笑:「好像,晚致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普通人。」 所有人齐齐一愣。 是啊,眼前这个少女从来没说过她是普通人,从一开始,所有人加在她身上的,是村女,是粗鄙,是废物,是没见识。 因为,她竟然敢和秋心小姐相比,甚至,秋心小姐只是丞相续弦之女,凭什么一个外来的村女,都能踩在秋心小姐的头上? 所以,不惜利用一切手段来贬低她。 但是现在,众人才反应过来,是啊,她从来没说过。 宋白懿冷笑道:「你既然不是普通人,那么这比试根本不公平!」 之前她们那般高傲碾压的时候,小夜理论过公平?岳小星理论过公平?但是现在,她却在向她要公平。 宋晚致看着她,依然在笑:「你想如何?」 宋白懿转向谢珩:「太子殿下,当初我们让步只是认为宋晚致血脉平常,为了公平。所以现在,同样为了公平,请太子殿下请试金石以确认宋晚致的血脉,然后再定比赛。」 谢珩看向宋晚致:「宋小姐以为如何?」 宋晚致含笑道:「依你们所愿。」 谢珩眼神微微一缩,他再次看向宋晚致,但是眼前的少女双目澄澈,安然微笑,像是根本没有意有所指。 他于是拍拍手,道:「去,请试金石。」 四面八方的人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当场请试金石,这在天晟宴的歷史上有过吗? 一时之间,大家又兴奋起来。 天啊,请试金石,真不知道荣子月女儿的血脉到底怎么样呢! 到底是如她母亲一般的出色,还是和所有人传的那样,是个血脉低下的废物呢? 所有人纷纷猜测,嘈嘈杂杂的声音一**传来。 这只是天晟宴的第一夜。 两炷香后,一群穿着天合书院院服的人并肩行来,正中的一人拿着一块玉盒。 那玉盒中放着的自然是试金石。 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不过拳头大小,看起来就和路边上你随处可见的石头差不多,但是更为光滑一些,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的手给摩挲过,才有这样的光滑程度。 很多人没看过这个传说中的试金石,一时之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珩道:「宋小姐,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含笑上前,一抬手,宽袖往下一滑,露出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来,仿佛午夜盛放的一朵幽兰。 是光亮如白昼,令石下青草齐发芽,还是红色一闪,血脉无光? 宋晚致握住试金石。 大家瞪大了眼睛。 一眨眼,二眨眼,三眨眼…… 咦?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荣子月的女儿资质再差,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而此时,托着试金石的老人道:「无血脉。」 「无血脉」三个字一说出,不仅其他人,便是谢珩宋含袖宋白懿也愣了一愣。 就算再差,还能差到一点血脉都没有?! 宋晚致松手,道:「大概这试金石于我并不大对盘。」 这回,宋白懿直接冷笑出声。 「嗤——」 很刺耳的声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传承几百年的试金石,从来没有有过差错,不可能判断错。 而宋晚致,毫无疑问是最糟糕的一种。 比废物还不如。 大家眼底纷纷惋惜,哎,看来是没有好戏可看了。 宋白懿冷笑道:「宋晚致,你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好了,你选吧,你擅长什么?」 宋晚致看着她,道:「我见二位腰间佩剑,想来擅长于剑,那么,晚致随你们吧。」 所有人又像看病人一样的看着她了。 竟然还想和宋白懿和宋含袖两位小姐比剑?谁不知道这两位小姐的「春风拂柳剑」已经臻至巅峰? 这,难道是为了让自己输得有面子点? 宋白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宋晚致,我这剑一出,不染血可不回。若是万一伤了你只有一张能看的脸,你还怎么活下去?」 她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 宋晚致淡淡的道:「先打过再说吧。不过,晚致有一个请求。」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併说了吧,我会秉持公平对你退让的,毕竟,欺负一个毫无血脉的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宋白懿很骄傲,很大方。 宋晚致看着她,目光里有了一点冷意,但是谁都不知道这点冷意的可以摧毁什么。 她开口,声音如波光映日:「我妹妹不喜欢你们,我王叔不喜欢你们,我朋友不喜欢你们,而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们。所以,从今天之后,请你们,还有你的母亲宋夫人,无论见到我们中的谁,哪怕是一匹马,都请,要多远滚多远。」 众人惊! 宋晚致随手捡起场上一根梅枝,也不知道是多久前遗留的,上面还有一朵枯萎了的花苞。 她站在所有人面前,一笑,微躬,吐出三字。 「请赐教。」 ------题外话------ 谢谢无事忙,liu907098,shixitu3的五星评价票~ 谢谢亲爱滴liu907098的396朵鲜花,谢谢黄姐0126的6朵鲜花~谢谢qq79211ece265b58滴一朵鲜花~ 谢谢kriston滴一颗钻石~ 谢谢亲爱滴~明天丸子小小的出手一下~
第七十一章:一夜春风渡昭都 老梅枝,白玉手,凋花骨。 少女浅色衣衫,宽袖随风,髮带微舞,像是春行赏花,哪里又有半分杀气。 所有人看着她,一时之间都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是她所说? 宋含袖和宋白懿反应过来了! 宋白懿「刷」的一下将剑拔了出来,眼中带狠:「宋晚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宋晚致看着她,清清淡淡的加了一句:「若是你们不闪避,宋家所有,悉数还回,生死不论。」 宋含袖冷笑道:「悉数还回?生死不论?宋晚致,就凭你,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我姐姐是谁?你抬起你的狗眼看看你自己的实力,别以为带了两个高手在身边就张狂!今夜,虽然不能杀死你,但是我也必定打得你跪地求饶,让你给我的母亲磕足一千个响头!」 她愤怒,宋晚致平静。 宋晚致微微一笑:「胜负定之后,愿比服输。」 宋含袖和宋白懿狠狠的看着她:「你等着!」 宋晚致微微一笑,再次执手:「请赐教。」 第二次请赐教。 宋含袖看着她手里的梅枝,「好心」的提醒:「你确定你要用这东西和我们比?」 宋晚致看了看手里的梅枝,微笑道:「请赐教。」 第三次请赐教。 宋含袖和宋白懿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分别位于两边,然后,宋含袖出手。 因为慎重,所以谨慎,格物境的探知开始锁定。 没有血脉的少女,仿佛处处是破绽。 她持剑,剑尖于地,眉目凛然,突然,「叮」的一声。 清音绝! 在这个剎那,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个「境」!而在她的方圆一丈内,杀气迸溅,仿佛急雨如珠,瞬间袭来! 众人惊讶! 竟然是格物境巅峰! 这是完全不输慕容映的武力,而且,显然更加的完美,说不定,马上就要突破,到达明心境! 排山倒海的「哇」的声音一**响起。 明年的明珠榜,宋含袖一定会在上! 四国百名以内!这是多么强悍的少女! 这世间,有无血脉者战胜有血脉者的先例吗?他们想不出来。 狂风暴雨冷然袭! 剑光化为无数的点,密密麻麻的将宋晚致罩住,无路可逃。 谢珩想叫住手,但是却无法叫住手,因为,宋含袖的剑光并没有杀向宋晚致的要害,宋晚致受了这剑也不会死,但是,那剑光在宋晚致的脸上,在她的手上,在她的膝盖上。 毁容,断手,破膝。 这难道不是比死更难受? 宋含袖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她要让这少女在她的剑下永远臣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几乎不忍在看。 但是小夜没慌,她笑吟吟,还将八宝盒的桂花糕和枣泥糕的渣滓倒了出来,仰头倒进嘴里:真甜! 莲萱没慌,她坐在那里,这个世界的喧嚣和热闹永远与她无关,她眉目冷艷,宛如冰雕。 王叔没慌,他站在那里,像个佝偻的老人,但是那腿,却似乎永远不会弯曲。 苏梦忱坐在那里,于无人处,不过赠与一道含笑的目光。 你在风雨中安如山,我寄一目光,见你春风起。 春风起。 是的,狂风暴雨中,少女抬起了梅枝。 一段老梅,节节傲骨,报得春来也。 在那百道剑光中,少女抬起了手,无风无浪,无忧无愁。 很温和,很平静,很柔弱,看起来一闪就折。 但是,突然之间,一道清风卷。 没有人看到那风,但是感受到了,那是从梅枝上传来的风,春风。 那春风在手,似乎来自千山万水之外,是少女赤足下缠绕的银铃声,是黑夜里渔船上摇晃的灯火,是冰雪之后第一棵破土的嫩芽…… 宋含袖的脸开始扭曲。 而后,坐在场内的所有贵族几乎全部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梅枝,然后,祁连泽几乎咬着牙齿吐出两个字。 「剑意!」 剑意。 剑术修行者,一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剑意。 剑意所至,兵器皆无。 她怎么可能?! 难道这个少女竟然修成了剑道?! 而更难置信的是珈蓝塔上立着的帝后。 他们的见识比谢珩还要多点,他们自然知道,少女的这招,不是因为本身实力而有的剑意,而是因为,她的招式。 一蓑烟雨任平生! 那是风云榜前十的独孤散人所做的孤独剑——任平生! 这个少女,怎么会和独孤散人扯上关系?! 那可是「圣人」,「任平生」的剑法,哪怕最低等的人使出来,也足可挑战明心境的人! 更何况,宋含袖只在「格物境」。 剑意起,从她的梅枝起,无尽散开。 一夜春风渡昭都。 昭都都渡得,更何况宋含袖? 宋含袖就这样「砰」的一声,毫无反抗之力的跪在地上,剑从手中掉落,无法拾起来。 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天知道,在宋晚致抬起梅枝的剎那,她看到了什么,她明明仿佛看到万花齐放的盛景,但是反应过来,却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周围。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状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对宋晚致下跪?! 宋晚致拿着梅枝,垂眸看她,嘆息道:「宋小姐,你输了。」 宋含袖微微颤抖,而后,她又听到了少女接下来的那句话。 「所以,以后,请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题外话------ 谢谢qwertyuiopuh的一朵鲜花~ 谢谢kriston的九朵鲜花~ 谢谢541137787的一颗钻石~ 嗯,谢谢哒~阿吹唱首五环之歌给你们听哈~
第七十二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少女梅枝在手,剎那之间,仿佛仙者之手点下的杨枝玉露。 所有人都还在震撼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包括谢珩。 宋晚致看着完全震惊呆愣的宋含袖,然后转身,微微拂了一下宽袖,像是拂去衣袖上那不存在的尘埃,接着,便走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夜揉了揉眼睛,道:「姐姐,我不仅肚子饿,现在还想睡觉了。」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我们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明天还要来看热闹,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小夜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岳小星道:「小星你还要看吗?如果不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带你到我们家里面去玩。」 岳小星愣愣的看着她们,这些光辉的人,自己,竟然能和他们在一起? 岳小星害羞的低下头:「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小夜叫道:「当然可以啦。」 宋晚致也笑着点了点头。 岳小星这才开心的笑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宋晚致转向苏梦忱:「孟公子,一道?」 苏梦忱道:「荣幸。」 于是,一行人竟然再也不理会场上众人,然后提起八宝盒,到了马车处。 小夜牵着岳小星跳上马车,宋晚致叫莲萱也上去,马车不够大,所以宋晚致对苏梦忱道:「孟公子,我们走回去如何?」 苏梦忱含笑看她:「好。」 王叔牵着马车,苏梦忱和宋晚致走在后面,小白扭着屁股跳上马车,然后干脆跑到马上,在马头上蹲下来,找了个最拉风的位置,一窝,然后摇晃着它那只雪白的大尾巴。 他们来的随意,走得也随意,不过是因为小夜一声肚子饿了,便准备速战速决。 马车走到刚才进入的口子,那守着的两个人还处在震惊中,等到白马停下来,冲着他们喷了一下气,那两个人才反应过来,然后慌忙的把门打开,然后迅速的站在两边,惶恐不安的低下头。 刚才那些嘲笑,令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头低到地下去。 宋晚致走到最后,看了看手中的梅枝,然后将看了看这还没有枯死的梅枝,然后微微蹲下,将那梅枝往土里一插,微笑道:「但愿它能活下来。」 苏梦忱看着她,暗影里只有少女的手落在那梅枝上,小小的角落里,是在期待一个生命的来临。到底要经过多少的生死,才会对生命如此的看重?而在那般的珍重下,又潜藏着多少说不尽的生离死别? 他想起她在悬崖上救的那株兰花,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那柔软的髮丝,但是到了最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它会如你所愿的。」 宋晚致道:「但愿。」 说着站了起来,和苏梦忱一起向外面走去。 宋晚致自然不知道,她插下的这梅枝奇蹟般的活了下来,后来长成了一棵美丽的梅树。在多年之后,当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起站在最高处神隐在这世间的时候,这株梅树每年都会有无数人前来瞻仰。而所有人都知道,当这株梅树还只是一梅枝的时候,宋晚致曾拿着它,惊艷了整个天晟宴。 但是,那也不过是刚刚开始,是宋晚致一生传奇的开始。 宋晚致和苏梦忱缓缓迈步,直到现在,整个天晟宴的场地还是极致的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侧头,间歇侃侃轻谈,仿佛这个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欺不进半分。 一个提着鱼的农夫,看起来太平凡。 一个刚刚在天晟宴上震惊世人的少女,宛如一缕风。 看起来似乎不大相配,但是,却又意外的和谐。 宋晚致和苏梦忱走出那入口,迎面吹来凉凉的风,将场中那燥热和气氛吹得丝毫不再,但是就在宋晚致和苏梦忱向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吶喊声。 「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 …… 声音如浪潮,汇成一道风,彻底的,席捲昭都。 这就是民众,所有的荣耀和欢喜,因你而来,便赠与所有的赞扬。 若是回到三年前,宋晚致一定会很高兴,很兴奋,很享受这样的欢唿,但是现在,这声音不过拂落衣袖上的一阵风,然后她转身,对着大家鞠了一躬,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和苏梦忱彻底向前。 王叔驾着马车在前面走得较快,一会儿便拉开了距离。 两人却意外的静下心来,然后沿着那空无一人的街道前行。 步过长安大道的时候,那可以十辆马车可以并排行走的大街显得意外的宽敞,空无一人。 灯火辉煌的长安大道,几乎所有的人都去了天晟宴,意外的萧瑟。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手里提着的那条鱼,笑:「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鱼。」 苏梦忱道:「有的。」 宋晚致看着他:「这个时间?」 苏梦忱点了点头:「这个时间。」 他说完,将自己手中那一尾鱼给提了出来,道:「送鱼的,是一位大爷,年纪已经过了耄耋之年。从十多岁开始卖鱼,都几十年了。本该是他的儿子孙子卖鱼,但是儿子孙子都去天晟宴了,他就在今天出来。当年大鱼卖鱼的时候,没钱的,也就免费送了。所以,往年受过他的恩惠的人,都会在今天晚上去他那里领一尾鱼,陪他唠唠嗑。」 宋晚致笑道:「大爷岂非在折本?」 苏梦忱道:「是啊,所以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去占了个便宜。」 宋晚致笑道:「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我也去占一下。」 苏梦忱笑了一下,然后带着她往偏僻中的鱼市走去。 璀璨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往后打在地上,在长安大街的青石板上落下长长的痕迹,相互携行,仿佛从未分离。 不时还有一些散碎的笑声传来,如春风般蔓延而来。 长安大街的珈蓝塔上,孝景帝拼命压住喉咙里的咳嗽声,昭华后一边扶着孝景帝,一边看着少女和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影,等到孝景帝平復下来,才问:「陛下,该怎么办?」 孝景帝嘆息道:「如果她真的没血脉,和珩儿也成不了,可是,她太出色了,说不定还和独孤散人有什么牵扯,这比荣子月当年还要令人忌惮呀。这个,再等等吧……」 如果无法让她归顺,那么,越出色,越危险。 帝王之术,从来如此。 ------题外话------ 谢谢追更的妹纸~谢谢追更的妹纸~谢谢追更的妹纸~(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因为文章要看数据,但是好像追更也算数据,so,爱你们~) 等阿吹最近忙过了,大肥章奉上哈~嗯,大肥章或者三更,你们选哈~
第七十三章:喝高了的一夜(一更) 鱼市不大,有些许的鱼腥味。 整个不大的鱼市里,就只有一个摊位还在,但是这个摊位前,却挤满了人。 一个满头白髮,牙都掉光的老人坐在鱼摊前,他的旁边是一个浅浅的水池,又大又肥的鱼在水池里游动,都很新鲜,显然是今日刚捕回来的。 「三叔呀,牙还好吗?看您精神头还那么好呀。」 「好好好,都好。」掉光了牙齿的老人哈哈大笑。 「老三叔,我家媳妇儿吃了你的鱼,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闻着你的鱼就流口水呢……」 老人耳朵一动,然后手往水里面一伸,一条鱼就跳到了他的手上,他熟练的用稻草将鱼一书拴,递了过去:「这鱼大,给小胖儿哥吃去。」 …… 人们围在那老人身边,不停的说,一边说,一边将缝制好的衣服,鞋,还有家里的干果等东西悄悄放到老人身后的木框里。 老人一双眼早就瞎了,看不清楚,周围人的笑声热切的问候声将一切掩盖。 宋晚致在旁边看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便是善意的相互赠与。 宋晚致掏了掏身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大好意思去拿鱼。 苏梦忱看着她,然后上前一步,然后微微躬身,对着那大爷道:「老大爷,我朋友很喜欢你的鱼,想要要一尾。」 旁边的三姑六婆朝宋晚致一看,立马就热闹开了。 「三叔哩,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哩!」 「哈哈,是小伙子领着媳妇来了呢。」 …… 宋晚致的脸又开始发热,不由转了头,轻轻的咳了一声,这时候,解释也没什么用的。 只是,苏梦忱却犹如未闻。 老大爷笑呵呵,然后一把捞了一条鱼,然后穿了送过来:「这鱼嫩,给小姑娘清蒸好。」 「好。」苏梦忱笑着应了,然后又道了谢,然后走了过去。 宋晚致微微低下头,道:「我们走吧。」 苏梦忱看着她耳后浮起的微微薄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底幽光一闪,然后缓缓的跟在后面。 走出去,宋晚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人处在红尘中,但是心思应该不在红尘之内,大概根本不会想儿女之情,自己应该也无需解释什么。 宋晚致排除了这想法,便看向苏梦忱,道:「夜深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孟公子不介意,可以到我那小宅暂住一宿。」 既然不在世俗之中,又何须以世俗相约? 苏梦忱看向了她,迎面风吹来,他衣襟当飞:「好。」 自从遇见她开始,他说的最多的一个字,便是「好」。 两人慢慢前行,一路上有暗香传来,两人不由都浮了一丝笑意,然后慢慢的向前。 终于到了丞相府的后门,王叔在那里守着,见到宋晚致回来,带了一丝无奈的语气:「姑娘,你且瞧瞧那丫头吧。」 宋晚致楞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苏梦忱对着那王叔微微颔首,然后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梨花酿的酒味扑面而来,莲萱抱着一个酒罈子坐在石阶上,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坐着,像是课堂里专心致志听夫子讲课的好学生。 宋晚致走上去,问道:「莲萱,怎么了?」 但是莲萱只是睁着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苏梦忱看了一眼便道:「她喝醉了。」 宋晚致:…… 然后,屋内有传来小夜大着舌头说话的声音:「干,额(我)们,干!」 「小星,不奥(要)告住(诉)姐姐,额们干……」 「嗯,干……」 宋晚致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王叔走上前,苦笑道:「小夜说要招待朋友,便翻出了那几坛梨花酿,结果,就成这样了。哎,莲萱姑娘也是,皱着眉头拗不过小夜喝了一杯,结果直接抢了小夜怀里的酒罈坐到了台阶上,结果,喝了两杯就醉了。叫她她也不动。」 宋晚致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道:「麻烦王叔去熬点姜汤,那梨花酿醉人些,寒气也多,深夜喝不大好,倒是要给她们去去寒。」 王叔点头应了去了。 宋晚致推开门,一时之间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然后转头抱歉的看着苏梦忱:「咳,真是不好意思孟公子,这两丫头太胡闹,你先到旁边的屋子去等一等可好,等我将这几个丫头收拾好了就来。」 苏梦忱点了点头:「无事。」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晚致这才打开门进去将门关上,这两个丫头喝高了,竟然脱了外衫,小夜更是光着半边的膀子,手里还拿着一坛梨花酿往自己的嘴里灌。 「小夜。」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她。 小夜一幅不高兴的样子,然后抬起眼睛想要将人轰走,但是对上宋晚致那双眼睛,愣了愣,接着又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对着岳小星道:「肿么,看起来,好,好样(像)额姐姐……」 说完又精神抖擞的一挥酒罈子:「干!」 岳小星也抱了个酒罈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了一眼宋晚致,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像!」 说完「砰」的一声,栽倒在地,开始唿噜噜打起唿噜来。 小夜瞪着眼睛看了岳小星一眼,然后撅起嘴巴:「起来喝。」 然后抬起脖子一仰头灌了自己一口,然后,也是「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两个小姑娘的唿噜声此起彼伏。 宋晚致失笑,无奈的看着她们,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急忙去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帮她们穿好,这两个小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安分,一阵乱扭,害得宋晚致不得不用银针暂时封住她们的穴道,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将她们扶上榻。 她出门,又拉住莲萱的手,本来好说歹说,但是莲萱就是不动,结果宋晚致一拉,莲萱就安安静静跟着她走了。 宋晚致将她领进屋,让她换了衣服,然后接过王叔熬好的姜汤,一勺一勺的餵给她喝,等到她喝完了,这才让她躺好,替她盖上被子。转身又拿了姜汤去小夜那里,小夜那里就不安分多了,一份姜汤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半夜里鬼哭狼嚎,弄得宋晚致只能扶额。 这些小丫头疯起来,真是拦也拦不住。 宋晚致折腾了半夜,到了两个丫头沉沉睡去的时候天已经将明,她害怕这三个姑娘半夜里发热,于是便靠在了外面,却没有料到,靠着靠着,眼皮子就开始沉沉落下。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一起身,身上罩着的衣服落下来,却是苏梦忱的外衫,带着干净的皂角香。 她看着那衣服,只觉得心微微一盪,一转头,就看见苏梦忱正拂了梅花枝桠,端着一素白瓷碗缓缓行来。 ------题外话------ 谢谢189**7744的九朵鲜花~ 谢谢黄姐0126的3朵鲜花~ 谢谢lucky820的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一更~
第七十四章:从此醉(二更) 晨光熹微,那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拂,花枝晃悠一下,苏梦忱走了出来。 宋晚致心里一跳,刚刚醒来视线还模模煳煳,然而恍惚之间,却觉得那人容华无双,等到视野渐渐归拢,就看到他弯下腰,一头乌髮在眼前微微一盪,柔声问道:「醒了?」 莫名的,宋晚致模煳的脑海便被这低柔的声音搅得一浑,心尖尖上像是被这微微低哑的声音挠得一颤。 迷迷煳煳的,她看着那执着白瓷碗的手指,白瓷瓷胎如雪,在晨光中反射出精緻的光芒,但是这精緻的白瓷,却也无法让人将目光从那手指上移开。 宋晚致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手指,但是刚刚触碰到,却突然被轻轻的握住,那暖而厚实的手掌,突然间有了一份奇异的重量。 而后,苏梦忱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有些烫,等我给你凉凉可好?」 宋晚致勐地反应过来,瞬间所有的神思归位,一下子抽出了手,脸颊上竟然带了一丝轻轻的薄红。 自己这是怎么了? 宋晚致抬起眼,却见苏梦忱已经垂下眼眸,拿着一个勺子,一边轻轻的吹着那清粥,从她这里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他垂下的睫羽,勾魂摄魄。 宋晚致第一次有些不敢看的移开目光。 而当她刚刚移开目光,苏梦忱将白瓷碗递了过来:「昨晚到现在,吃点清粥暖暖胃。」 宋晚致看着他,昨晚自己为了照顾那三个甚至将他忘了,而此人竟然还为她披了衣衫,定然是没法睡的,而这碗粥有需要熬多久,他才是一宿未眠吧。 这十六年来,多少次和死神擦肩,在很多次她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雪一般的人,然后,一步步走下去。 因为,所有的关心都弥足珍贵,必须心存感激。 宋晚致双手接了,低声道:「谢谢。」 苏梦忱眼底闪过一丝光影,最后也只是抬起头来,看向那株含苞的梅花树。 宋晚致捧着碗,问:「你吃了没?」 苏梦忱点了点头。 宋晚致便捧着粥喝得一干二净。 而当她将碗放下的时候,突然间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而后,小夜和岳小星走了出来,小夜耷拉着耳朵,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到宋晚致面前,低头认错:「姐姐,我错了。」 岳小星在后面特别愧疚的道:「我,我错了。」 宋晚致看着这两个小丫头,还是轻轻摸了摸她们两个的头,微笑道:「难得开心一次,没事。先去洗漱再吃点东西去吧。」 小夜立马将自己的眼睛笑成两个月牙:「好嘞姐姐!」 说完抓住岳小星的手就蹦蹦跳跳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莲萱也端着昨晚宋晚致留下了空着的姜汤碗走了出来,眼神依然清明,她走到宋晚致面前,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晚致知道这姑娘不爱说话,于是也就笑笑:「饿了没?咱们去吃东西。」 莲萱点了点头。 宋晚致说完看向苏梦忱,也有些不好意思:「嗯,孟公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清粥?」 苏梦忱点了点头:「有的。」 苏梦忱煮了一锅粥,清清淡淡,她首先舀了一碗,递给苏梦忱,笑道:「孟公子再喝一碗。」 苏梦忱伸手接了。 宋晚致又分别替小夜,莲萱和岳小星舀了一碗,最后端了一碗给王叔送去,但是等她回来,当即就愣在了当场,只见小夜正将碗底朝天的拿着,然后抬起头,将碗边都熘了一遍,然后可怜兮兮的看向宋晚致:「天啊,姐姐,怎么还有这么好吃的粥?姐姐,还有没有?」 岳小星也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于是宋晚致看向苏梦忱,然后无奈的道:「屋内的锅里还有。」 于是小夜瞬间就冲进了屋内,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宋晚致诧异一翻,然后走了进去,才发现锅边已经放了四个空碗。 莲萱来的比较直接,直接吃了便是。 锅里面已经没有粥了。 而就在几个人愣住的时候,王叔端着碗走了进来,问了一句:「还有没有?」 宋晚致摊手。 苏梦忱道:「晚辈再做便是。」 宋晚致心中感嘆,果然,食物的魅力永远很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极大的打唿噜的声音。 宋晚致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人都在,便是昨夜小夜和岳小星,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声音。 苏梦忱走出门去,然后站在外面放着的酒罈子面前,低下头,嘴角微微一勾。 唿噜声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小夜跳上前低头一看,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是小白!哈哈哈哈哈!」 五个人相对而笑。 这小狐狸,大概也是醉了。 —— 天晟宴的第二日依旧热闹,白日的天气依旧是响晴,但是对于宋晚致她们而言,天晟宴的胜负抵不过她们的一顿饭。 吃得好,睡得好,才能心情好。 因为将就苏梦忱在,宋晚致便去菜市场去逛了一圈,亲自挑选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因为大多数人都去天晟宴了,所以留下的不是小孩便是老人,而那些没有去的老人和小孩,也从他们中途回来逛一圈的亲人口中听说了宋晚致一行人的「辉煌战绩」,也不由啧啧赞嘆,甚至忘了给宋晚致找钱。 宋晚致看着大家讨论的这么热情,只好又从菜摊里捡了几根葱花放入篮子里,然后转身走了。 当然,这些老人家和小孩并不知道,这个给他们买菜的少女,就是他们口中的传奇人物,宋晚致。 而宋晚致回到家,就看见小夜一脸仰慕的看着苏梦忱,看到宋晚致回来,不由赞嘆道:「姐姐,哥哥好厉害呀!」 宋晚致微微一愣。 不管是岳小星还是莲萱,在一定程度上,小夜可以接受她们属于偶然,但是这声「哥哥」,却让宋晚致知道,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遇见苏梦忱,这个小姑娘都会毫无芥蒂的喊他「哥哥」。 要知道,当时她也是费了老大功夫,才让这个小姑娘心悦诚服,但是这个男子,似乎,比她还厉害? 但是,这样的人,又岂能叫人不佩服?
第七十五章:等待,杀机和守候 宋晚致做了十道菜,苏梦忱吃的很认真,每一道菜都细细尝过,最后才放下了筷子。 小夜凑过去,眨眨眼睛:「哥哥,你什么时候能煮东西给我吃呀?」 宋晚致正要开口阻止,但是苏梦忱却已经开口:「以后,会有的。」 小夜这才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 吃晚饭之后,苏梦忱便带着小白起身告辞,但是小白却赖在酒罈子不肯出来,睁着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宋晚致。 苏梦忱见了,便道:「它愿意呆在这里,便呆在这里吧。等到我离开的时候,再来,如果它愿意跟我走,我便带它一起走。」 宋晚致听了,虽然知道这个人迟早要走,但是一瞬间竟然生出怅然之意,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丝道不明的感觉来,她很想开口询问他何日离开,但是一转念却想,人家浮云般的生活,闲云野鹤,相逢有缘,多求无益,于是便点了点头:「等到孟公子离开之日,晚致定来送别。」 苏梦忱道:「好。」 说完便转身,踏出门外,宋晚致想要相送,却见苏梦忱走了几步,就回过头来,含笑看着她:「不必,回去歇息去吧。」 说完便抬起脚步,融入那天光之中。 宋晚致张张嘴,最终只是一笑,等着那人影彻底不见,方才进入屋内。 这是天晟宴的第二日。 夜色再次降临整个昭都。 宋晚致将所有人安排睡下后,走出门外,然后点燃了小书房的一盏油灯,铺上纸笔,然后坐了下来。 「王叔,你去睡吧。」宋晚致转头对着守在窗边的王叔说。 王叔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那么姑娘您也早点睡。」 宋晚致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但是两人都知道,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王叔退下之后,宋晚致就开始研磨,墨锭一点点在端砚里化开,最后漂浮成一片。 宋晚致一点点的开始写,笔尖不由的落下乙酉年三个字,又到了那个雪夜里,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里划伤,那个白衣少年用尽一切的护住她,伸手盖住她的眼:「阿晚,不要看。」 不要看。 不要看这骯脏血污。 不要看这生离死别。 不要看这群魔乱舞。 笔尖凝涩,然而最终却慢慢的按捺下一笔,轻轻勾勒出一片山河苍茫。 还有三年零六个月,还有这么长,这么短的时间。 一盏油灯灯火点点,在外面,依稀可以看见那盈满一室的微黄灯火。 一辆马车停在巷口,而马车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昭华后。 她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华贵的脸,她现年已经五十二岁,但是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而且,作为曾经嫁给孝景帝的少女,虽然她未能在二十岁之前通明,但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亚于荣子月的天才,而她现在的实力,却已经迈入大象境。这样的实力,早就可以摧毁任何的小辈,哪怕是排名第一的昭阳公主,也不是对手。而她,已经将近二十年未曾动手了,而且,作为长辈,和晚辈动手,还是有失他们的面子的。 毕竟排在「天姝榜」上,早就处在一个非凡的位置上了。 而在她身边,远远近近站着十九个黑衣人,如果有人看见,一定知道,这是陈国最有名的「天煞十九人」,他们成名在三十年前,传说中狠辣无情,曾经以十九人对战五千人,将那五千人杀得片甲不留,甚至为了斩草除根,花了半年时间,将那五千人的亲族全部屠杀的一干二净。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只是昭华后的亲随罢了,在暗地里帮昭华后剷除了无数的人,他们中有名门将相,有忠臣义士,当然,也有大奸大恶之徒,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她的敌人。 而现在,这十九人站在丞相府门外,便迅速的知道了昭华后要对付的人是谁,只是,他们心中有些微的不屑,几个少女罢了,值得昭华后这样亲自坐镇?他们十九人,便是对付通明境巅峰的人也轻而易举,这几个小姑娘,哪里值得如此的兴师动众? 他们看向昭华后,等着她开口,然后就,杀人。 但是昭华后并没有开口。 她现在手中拿的,是早在宋晚致被接回来的时候,就被调查的一清二楚的资料。 被穷酸秀才捡到,在梁国的边境山村长大,十六年来未曾踏出过山村。十五岁时秀才死,便和旁村一个比他小三四岁的孤女相依为命,而在被接回来之前,为了生存,差点嫁给村子里的傻子。 她的目光一横横扫过,然后手指捏的很紧。 这样的描述,会是那个使出「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少女所有?! 当然不可能。 但是,她派去的探子也只探听到这儿,因为,她派去打探的人,再也没回来。所以,收留她的那个秀才真的是普通人,这十六年这村子里真的没有外来人员,这些都不明白。如果收留她的秀才本身便不是普通人,而后又遇到四处云游的独孤散人教了一两招,那么没有血脉使出那一招也无可厚非。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按照书信上所说,那么,这个少女,肯定不会是宋淹的女儿,甚至,不是荣子月的女儿。 那么,这个少女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来到陈国,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本来想在天晟宴上挫一下这少女的风头,让她哪怕拿出婚约,所有人也会认为她配不上谢珩而自动退缩,但是现在,天晟宴上的那一招,却已经让所有人瞬间将这个少女推到了宋秋心差不多的位置。 她的毕生心愿就是为了谢珩,但是谢珩如果要顺利达到通明境,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一个同样出色血脉的少女和他共同修行,以免在通明境的时候陨落。所以,试金石已经试出宋晚致并无血脉,所以,她的出色也是有底线的,此生不能达到更大的成就,也无法和宋秋心相比。 所以,这个少女,又变成一个灾难。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还在纠结究竟动不动手。 因为,这是一个极大的风险,如果杀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若是宋晚致没死成,自己杀戮一个被民众认为的天才,那么必然会掀起极大的风浪,那个风浪的后果,她甚至有点不可估计。 但是从她这里看去,只见漆黑的小院,那间小书房被微弱的灯光笼罩,那灯光看着,甚至有些莫名的忧伤。 她依然在马车内坐着。 天煞十九人依旧在旁边再站着。 宋晚致依然在屋内写着。 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但是却依旧一动不动。 冬夜里的寒气渐渐的涌上来,外面的人衣服上全部凝结了一层湿湿的雾气,到了最后,开始滴下露珠来。 更深露重。 但是屋内的灯火依旧不灭,屋外的风吹来不闪,一直以一种直直的状态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火苗,盈盈的,缓缓的,如同少女每一笔写下的字,淡定从容,不徐不疾。 甚至,昭华后都有些镇定于少女如此的从容。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个少女的真实身份的话,就不会如此吃惊了,因为,她曾经面对的危险,哪怕是昭华后自己,也不敢想像。 一声雄鸡啼叫来。 然后,不远处有农舍的小巷,雄鸡的声音嘹亮的叫了起来。 她知道,时机已经错过了,这个少女以自己的镇定,如此破了自己的杀机。 但是,就这样离去? 未免有些不甘心啊。 那样岂非太没有面子?不探探这个少女的底,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于是,昭华后抬起了手,微微勾起了手指。 天煞十九人自然知道昭华后的意思。 试一试。 只是,他们心中对他们尊贵的昭华后有些不解,难道在这里等这么久,就是为了试试?可是,主子的命令他们从来都只有服从。 其中一个天煞取下了自己的弓箭。 这弓箭自然也有名称——「煞之箭」,这支箭,曾经射过梁国的将军,射过青云榜前列的英才,为了给谢珩剷除竞争对手,甚至还射杀了不少世人认为的天才。 这些禁忌的事情,使得这支箭的煞气根本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拉开了铁弓,乌黑的箭矢搭在弦上,而后,一个满月的形状,「嘣」的一声,穿透这还未曾破晓的黑夜,然后,「咄」的一声,射向小院内那燃着一盏晕黄灯火的小书房。 无声穿入,毫无声音,这煞之箭是有灵性的箭,一般射出,必能返回。 良久。 就在那天煞微微皱眉的时候,那支箭突然「咻」的一声倒飞过来! 天煞的眼底有了点点的喜意,但是在突然之间,那喜意突然被惊恐代替,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刷」的一声,那支箭穿胸而入! 「砰」的一声,天煞无声倒下,血溅三尺! 煞之剑怎么可能杀自己人?!除非那人本身的煞气能够让煞之剑臣服! 但是,这少女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煞气! 所有人齐齐的看着昭华后,昭华后看向宋晚致,脸色也微微不好。 这个少女,究竟杀过多少人? 她微微闭上眼,才缓缓吐出一个字:「走。」 于是,剩下的十八个人抬起那一人的尸体,迅速的闪退。 自始至终,那小屋的灯火晃都没有晃动过。 而在即将破晓的夜色里,苏梦忱站在那里,轩逸的身姿被浅光勾勒,一袭衣衫早就被雾气湿透,小白蹲在他旁边,看着自家主子已经望了一晚的屋子。 苏梦忱负手看着那晕黄的灯火熄灭,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晚致,你,在为谁悲伤? ------题外话------ 谢谢yangjianlei的一朵鲜花~(阿吹和加油更新滴) 谢谢无事忙的两颗钻石~(虽然不常冒泡但是默默支持阿吹的你,谢谢) 谢谢liu907098的20颗钻石~(亲爱滴,好好休息,天天开心~) 谢谢你们~ 嗯,关于这章提示的一些过去,嗯,咱家丸子过去,嗯,猜~
第七十六章:天晟宴的第三夜 宋晚致搁下纸笔,收了砚墨,然后熄灭灯火,接着回到自己的屋子。 小夜和岳小星还在睡觉,有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走到窗户前,轻轻的下了锁,然后,推开一条小缝。 而她推开小缝,就看见莲萱站在外面,那是一双冷若寒潭的眼眸,但是谁又能看到,那双眼睛里至情至性的火焰。 因为太过浓烈,易于伤人,所以不得不被冰冻。 宋晚致看着她发尾滴着的水珠,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意,这个少女,又在这里呆了多久呢? 她从自己的手里取出帕子,递过去:「擦擦。快去睡觉吧。」 「没,危险了吧?」少女说的很僵硬。 宋晚致点了点头:「没有了,阿萱。」 听到宋晚致说完这句话,莲萱才接过宋晚致的帕子,然后转身离开。 因为承诺了会保护你,所以便会一直坚持下来。 宋晚致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今天,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天还未破晓。 天还未破晓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千里之外,宋淹站在那里,也等了一夜。 但是,他依然等的很耐心,甚至,等的很开心,因为,他等的是宋秋心。 已经在小明峰修行了将近一年的宋秋心。 这回回去,大概就会和当朝的太子殿下订婚了,这两个少年天才,一定会成为整个陈国的佳话,而根据天师的推算,若是这两人在一起,一定能顺利在二十岁前通过通明境。 这样,自己就能顺利的成为国丈。 至于宋晚致,那个少女……只是普通人罢了。 而这个时候,天晟宴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入他的耳中。 而这个时候,小明峰的山门轻轻的推开。 一个穿着青衫,做道姑打扮的少女走了出来。 宋淹立马捧了一个笑脸,双手作揖问道:「小师傅,我家秋心……」 小道姑很有礼貌:「宋丞相,怕是你还要再等等了。秋心师姐还未出关,恐怕还要再等三天。」 宋淹有些迟疑,但是一想,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眼前的宝贝女儿更重要呢? 于是他急忙笑了笑:「没事没事,小师傅去吧。」 那小道姑微微躬身,然后便转身进入山门。 宋淹心里嘆了口气,最终还是等在了那里。 三天,三天回去天晟宴的热气都没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天晟宴,会是怎样的盛况。 但是天晟宴的盛况究竟如何,有人并没有看在眼底。 高阁处,有一袭蓝衫在玉阑干外站立,那是一种空旷的蓝,便是这世间最极致的语言也描绘不出,但是更描绘不出的是,这男子比天空更令人沉静的面容。 一件衣服,并无任何的装饰,只有用一颗黑色的珍珠封住领口和袖口,他站在那里,仿佛将阁楼外那十里的灼灼红梅给压了下去。 而在他后面,美丽的少女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只敢落在他那用神鹿之皮制作的靴子上,如果有人知道这个少女,便一定会惊讶于她对眼前男子的尊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少女的身份,几乎可以令她不对任何人弯腰。 但是,她面对着这个男子,却是十分谦卑恭敬的模样,她低着头,道:「梁国那边又有事传来了。」 男子站在那里,慢慢的开口:「你处理便是。」 少女恭敬的低下头:「是。只是,她在这里,您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男子再次开口:「不需要。」 「是。」少女再次恭敬应答,然后,见男子不再说话,便慢慢的退了下去,等到走出门外,她才缓缓的将胸中的一口气吐出来。 对于此人的尊崇,是所有人梁国子民骨子里流下来的血液,无法掩盖。 —— 天晟宴的第三夜,正式到来。 岳小星已经离开,整个小院,又只有四个人。 宋晚致晚上弄了许多菜,有白猪肉,有羊肉牛肉鸟肉甚至还有马肉,当然,还有一贯的小菜。 小夜看着那切成薄片一般的肉吞了吞口水:「姐姐,今儿怎么这么多肉?」 宋晚致道:「吃点肉,晚上好有力气。」 「有力气干什么?」小夜眨了眨眼睛。 宋晚致微笑道:「揍人。」 小夜眼睛「刷」的就亮了:「真的?」 宋晚致点了点头:「对,因为今夜天晟宴可以敞开了揍人。今晚,你若是看谁不顺眼,都可以揍揍。但是记住别揍死了就行。」 小夜高兴的笑了起来,而后,宋晚致看向莲萱:「阿萱,你也是。」 莲萱抬起眼看看宋晚致,什么都没问,然后点了点头。 王叔在那里沉默的将肉片放入放了各种调料的汤中一滚。 肉香顿时冒了出来。 于是,三个人立马不再说话,伸出筷子去夹肉。 当然,如果其他人知道,这天晟宴的第三夜对这三个少女而言,只是揍人的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心中想要吐血。 他们心中奉为盛事的天晟宴,不过是她人眼中这过家家一般的事情。 这岂止是嚣张?简直是太嚣张了! 四个人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小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道:「姐姐,你看它这么小,为什么像是永远都装不满呢?」 宋晚致还没说话,莲萱在旁边冷冷的说了一句:「因为要拉。」 宋晚致:…… 小夜:…… 王叔:…… 四个人吃的有点撑,决定走去天晟宴,顺便消消食,因为,吃的太撑了。 因为吃的太饱,所以四个人走得很慢,等到走到天晟宴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人似乎更多了。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场内,并没有注意到走路来无声无息的四个人。 宋晚致看了看,这回人多的便是连上次那个空口都被堵住了,但是站在这个地方根本又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夜皱了皱眉:「姐姐,我怎么进去?」 宋晚致微笑道:「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 小夜听了,眼睛微微一弯,像是月牙儿一样,然后,她的脚尖一点,然后「嗖」的一声穿过重重人群,落入了场内。 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阴诡的声音:「哪里来的杂物!给老子滚!」 ------题外话------ 嗯,其实你们若催催更,阿吹说不定会有二更哦~ 好累,不想说话,遁走。
第七十七章:你姑奶奶的(二更接着!) 场中,在黑暗的阴影下,没有人看清楚小夜的脸,但是,所有人都对这个跳进场中,刚好不好打断慕容鹰的人充满了同情和可怜。 哎,小姑娘贪玩,怎么就跳进来了,跳进来便跳进来吧,怎么刚好不好就落在了慕容鹰旁边。 慕容鹰,青云榜排名第二十三位,陈国境内仅此于谢珩,祁连泽的青云榜高手,而且,还是慕容映的哥哥。谁都知道,此人嚣张阴冷,狠辣无情,却唯独对自己的妹妹十分的疼爱,而因为自己的妹妹被废了,甚至还扬言要来将宋晚致废了,但是没想到,今日的宋晚致却没有来,而其中一个外乡来的,并不知道慕容鹰性格的人想要请教一下这个青云榜的高手,却没有料到竟然就这样被废了左手! 而在慕容鹰正想废了这少年右手的时候,小夜翻了下来。 于是,慕容鹰有了那一声阴鸷的怒吼:「哪里来的杂物!给老子滚!」 老子? 小夜眨了眨眼,这个老子,大概是爹的意思吧。 小夜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小夜离得他很近,所以,即便灯火暗淡,慕容鹰还是看清楚少女眼中那抹同情。 同情?! 慕容鹰抬起手来,手指上还有赤红的鲜血,眼底滑过一丝狠毒的光:「你想找死吗?」 小夜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和这个人费工夫,反正他都要死的,因为,敢称她「老子」的人,好像这个世间真的没人哎。 其实,也有过。当初风云榜排行第三十九的「铁臂将军」,就是因为想要「教训」她,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口头禅「老子」说了出来,所以第二天,他那双「铁臂」,就乖乖的被奉了上来。 更何况青云榜上连前十都排不上的人。 小夜拍拍手,转身便走。 慕容鹰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少女,嘴角裂开,眼底滑过一丝阴霾,被他废了左手的男子一看,立马对小夜喊了一声:「小姑娘小心!」 但随着他这句话出来的,却是慕容鹰那仿佛老鹰一般伸出的利爪!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鲜血的手伸向她! 他的手很快。 咫尺之间,还有谁会比他的手更快? 有。 而那更快的,甚至不是来自他的身边,而是来自场外! 一个少女的身影如风! 而后,就在那只手那要触及到小夜的衣服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灯火很暗,但是那只手很白,白的就像是午夜盛放的白梅。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少女的手已经按上了男子的肩膀。 分明的,「咔嚓」一声,就像是惊雷一样在整个场中响起来。 而后,坐在最高处的昭华后脸色一压,涂抹着丹蔻的手指微微一弯。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尽管慕容鹰在极快的速度下一闪,但是,他的左臂,依然,被废了。 他站在那里,额头上冷汗冒出来,却咬着牙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小夜回头看着她,笑嘻嘻的道:「莲萱姐姐。」 而后,宋晚致的身影便出现在她们的身后,她走到那个被慕容鹰废了左手的少年面前,在他面前蹲下,问道:「我可以帮你看看,你愿不愿意?」 那少年愣愣的看着宋晚致,然后点了点头。 他还年轻,他还有自己的梦想,他不想就此丧失一切。 宋晚致的手落在他的手腕下,慕容鹰确实下手比较狠,整条筋脉已经完全的扭曲,导致血脉根本没法到达,但是,慕容鹰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触及到明心境的少年,所以,他的实力还不能将他的筋脉毁灭。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三排大针,然后道:「可能有点痛,忍一下。」 少年咬着牙齿点了点头。 宋晚致三根针一下子插入了少年的肩膀,用内力一捻,少年闷哼一声,却觉得有无尽的热意从那针尖处传过,所到之处,有疼痛袭来,但是在这样剧烈的痛意中,他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流动,他眼里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要热泪盈眶。 半柱香后,宋晚致收回了自己的针,然后微笑道:「好了,但是最近这段时日还是在暂时不要动手。你资质很不错,好好努力,说不定会在二十岁之前到达明神境。」 少年「刷」的一下双眼亮晶晶,他几乎要哽咽,只能道:「谢谢。」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谢谢你提醒小夜。」 而后,她站了起来。 而此时,那边的谢珩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在莲萱跳进来的时候,他们便知道。 宋晚致她们来了。 所有人只能沉默。 因为,他们深刻的知道,这三个少女,今晚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样的风云。 慕容鹰站在那里,捂住自己的手臂,看见宋晚致要走,尖锐的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狂暴而又愤怒的野猫,在笼子里用尽一切的嘶吼。 但是三个人根本不理。 慕容鹰双目赤红,刚才被莲萱一举断了左手的愤怒郁积在心头,于是,他沖了出去! 谢珩急忙制止:「住手!」 慕容鹰握紧双手:住手?呵,这三个女人,死定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谢珩的「住手」,不是为了真正的制止他,而是为了,救他。 毕竟,这个人是他的表弟。 但是,他不停。 怒气冲天之下,他的右手爆发出平时难以想像的威力,然后,朝着,三个人,袭去! 莲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一抬脚,一踹! 「咔咔嚓嚓」,碎裂的声音从他的脚骨开始不断的扩散。 慕容鹰不可置信的眼神和痛苦的扭曲交缠。 他没有飞出去。 而是,直接,就瘫倒在地,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所有所有,都在这一脚之间灰飞烟灭。 于是,这个阴毒的男子,突然间「哇」的大哭起来,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发出这样的哭声,但是在这样的哭声中,他还在尖锐的谩骂:「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娘是谁吗?你知道我姑妈是谁吗?你他妈……」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莲萱冷冷的抬起眼,那精緻的眼角斜飞出冷冽的光芒,五个字就堵了回去:「你姑奶奶的。」 慕容鹰没料到这个少女会说出这五个字,但是瞬间,他又尖叫起来:「你知道我姑奶奶是谁吗?老子要将你们吊起来打,剥光了拿给……」 莲萱上前一步,一抬脚,「刷」的一下,慕容鹰的身体便飞了出去,然后结结实实的摔入人群中。 大家都震惊的看着她,因为,她骂了那五个字——你姑奶奶的。 所有人都知道,慕容鹰的姑奶奶,是当朝的皇后。 昭华后。 ------题外话------ 宝贝们,二更来鸟~其实准备催更满十五人二更滴,但是,阿吹还是更鸟~**辣滴,回到家一放下行李就来上传了~ muma~
第七十八章:奇怪的少女 辱骂皇后会是什么后果? 作为陈国现在最尊贵的女人,她代表着几乎等同于皇权的权威,辱骂她,如果较真,便是辱骂皇权。 而且,现在,这个少女还毁了慕容鹰,慕容世家的所有的希望。 所有人都看着昭华后,但是却不敢多看,不过瞥了一眼,便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要看昭华后的态度了。 如果她想,那么那个名叫莲萱的少女,可能就会面临最大的危机,而宋晚致,也将会跟着有更大的危机。 不论她们如何的厉害,又怎么会和陈国的皇权相比? 昭华后看着她们,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她又有了新的考量。 宋晚致,一个不知深浅的少女。 而后,她的手指一敲,道:「来人,请太医。」 她的声音远远的扩展开来,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昭华后是不想追究了。 三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觉,抬起了脚步,向前走去。 无数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她们身上,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带着鄙视和讥讽,所有人的眼底,都是敬佩,激动,还有期待。 期待今晚,这三个少女,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惊喜。 这回,他们的位置不再是角落里,当她们走出来的时候,便立马有侍女走上前,将宋晚致三人领到正中坐下,刚才这里坐着的,是当朝的公主还有宋家的小姐。 在宋晚致出现的时候,宋含袖和宋白懿便黑了脸,但是当初在整个天晟宴前被打败的屈辱和承诺让她们不得不退下,握紧了手中的剑,只等着有一日,将这个给她们屈辱的女子踩在脚底。 宋晚致,小夜,莲萱刚刚坐下,便有侍女奉上了琼浆玉液。 而后,旁边的九公主就冷哼一声:「你等着吧,秋心姐姐回来,一定会将你打败的!」 稚嫩的少女,对宋秋心充满了敬意,她可不认为,有人能比得过宋秋心。 宋晚致笑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的火气,她转头看着谢琇,想起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她在你心中最厉害便是。」 谢琇一噎,只能冷哼一声,倔强的转过了头。 场中,新一轮的比试已经开始。 小夜看着面前摆放的糕点,然后拿起来就吃,但是她吃了几个,便放下,不高兴的道:「姐姐,没有你做的好吃。」 宋晚致笑笑,目光在整个天晟宴的场上扫过,一片片乌黑的头颅,一望如浪潮,但是她的目光流过,却并没有看见那个布衣身影。 她慢慢的拿起酒杯,想起那日醒来,那分花拂柳而来的身影,便觉得被什么东西轻轻的一挠,微颤,微痒,微痛。 这种滋味,这行走过的十六年,从未有过。 宋晚致垂下眼眸,心中哂笑:宋晚致,你这是怎么了? 她便是再如何冷静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有些情感,太过复杂,从未经歷,难以明白。 但是她却不知道,在远处的珈蓝塔顶端,一人银袍缓带,盘腿而坐,冬夜的长风吹来,撩起他一角衣衫,仿佛这天地尽头最后一抹月光,光辉至只能仰望。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玉杯,往旁边一放,小白便抱着一只酒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然后将酒水倾入男子的玉杯中。 男子拿起倒好酒的酒杯,然后慢慢的饮了一口,接着,再将目光轻轻的落到少女的身上。 这二十多年来,岁月以一种盛大而寂寞的姿态在他的生命里滑过,但是到头来,不过天下事,拂衣去。从未留恋,从未桎梏,从未回头。 但是现在,才发现,有个人,便是远远见着,便能安心欢喜。 此时的他尚不知道,他以为只是猝然相逢的风月流光,但是到头来,却是这一生最为无悔的守护,愿用这浮世三千繁华,满身筋骨,去换她岁岁长安,一生所爱。 苏梦忱微微一躺,头枕在左手上,乌髮如墨般泼开,他看着这天上繁星,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缓缓的浮起一丝微笑。 远处万千声音,却只有她的声音,一声声,轻轻的敲击在耳边,仿佛多年前突破境界后的那场秋雨,隔着一片叶,一点点的,沙沙沙的,给与他的世界另一片新奇的感受。 「姐姐,你看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出手啊?直接一拳打过去了便是!」 「嗯,这还是个小少年,他还没反应过来。等他长大点就好啦。」 小夜突然有些忧伤,她将自己的头靠在宋晚致的肩膀上:「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宋晚致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髮:「快了。小夜,马上就可以了。」 但是她却知道,那将是和小夜分别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将会退去她所有的青涩,面对一场,巅峰的暴风雨。 无法避免。 想到这里,她将小夜的身子轻轻的拢了拢。 她还这么小。 但是,宋晚致也完全忘了,当初那场风雨来临的时候,她比她,还小得多。 宋晚致将目光转向莲萱,这个姑娘同样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又经歷过什么呢? 经歷过第一夜的风光之后,今夜似乎没人敢来挑战她们,但是宋晚致知道,真正的高手,都在探望。 明珠榜或者青云榜的榜单并非单纯依靠武力来排,所以,有些排名较低的少年们也能打败比他们排名更高的人,这并不奇怪。尤其是前十名,境界也就是一二位之差,但是却因为本身心性,或者作战方式的不同,胜败也在毫釐之间。 一个又一个的少年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少女出来,那些意气飞扬的,那些小心谨慎的,那都是年少的光。 而过了几轮,一个少女站了出来。 宋晚致微微抬起了眼。 这个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相貌平凡,扔在人堆里都像是找不出来一样。但是这个人却和那个孟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让她感到舒服和合眼缘,但是眼前的少女,却仿佛让人感到一条蛇沿着自己的背嵴慢慢的往上。 按理说,因为天赋和血脉的原因,有血脉的人的外貌也可以跟随洗涤,所以,像这个少女看起来有点奇怪。 而后,这个少女站到了她们面前。 她的目光落到莲萱身上,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请赐教。」 ------题外话------ 谢谢541137787滴一颗大钻石 谢谢liu907098滴五颗大钻石~ 谢谢黄姐0126的3朵鲜花~ 谢谢kriston的10朵鲜花~ 阿吹谢谢你们了啊!(嗯,感觉好像威胁呀~哈哈。嗯,说什么呢,嗯,今天阿吹嗓子发炎,说不出话来,然后我被群嘲了,说和我对话像是在教聋哑学生。食堂里想刷一碗鸡汤,然后她开口给我要了酸辣粉丝汤,想要买一根巧克力,结果她们帮我喊了六根,然后一人一根,(⊙o⊙)…~中午去请假,她们热心的帮我写了请假牌——x老师,我脑子有病,想请假去看看……真是中国好室友呀)
第七十九章:陷害 请赐教。 又是这三个字,宋晚致说出来不带任何的火气,宛如素蕾初绽,而眼前的少女说出来,即便吐字很慢,看起来一点都不尖锐,但是却莫名的让人感觉背嵴发凉。 便是宋晚致都有些许的不舒服,更何况其他人了。 坐在高位的孝景帝和昭华后,也微微皱眉。 这个少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是隔得远的人,虽然听到了她的话音,但是却无法听出那句话中含着的那种阴冷之意,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面貌平凡的少女。 她竟然敢挑战莲萱?! 那个冰冷异常,但是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少女?! 这也太不知死活了吧? 但是宋晚致眼底却浮起一层忧色。 这个少女,心术不正,恐怕这挑战并非真的挑战。 而此时,莲萱已经站了起来,她向来是一个不能拒绝别人的人。 要杀吗?动手便是。 她走出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弯刀,亮出了兵器。 因为直觉,她分明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女对她有着巨大的威胁,所以,她第一次,亮出了兵器。 亮出了兵器之后,「刷」的一下,一个平平的起手礼,她瞬间出手。 那个奇怪的少女抬起眼角,眼角泻出一丝诡异的光亮,她的身子飞快的往后一退,而后,同样亮出了弯刀。 一模一样的弯刀。 「刷」的一下! 刀起,风凝,两人竟然都同样的没有用气脉!两人竟然,有着一模一样的招式?! 再来! 刀尖勾着灯火,在突然间以她们为中心散开,这一次,看似平淡无波的气劲在两人的刀尖再次相交,但是在相交的剎那,突然间,汹涌的气劲像是浪潮一样盪开,而后,水波千层! 「咔嚓!」 「咔嚓!」 「咔嚓!」 干枯的草皮像是被齐齐的捲起,突然散开,而在她们的周围,那三根巨大的灯柱也齐齐拦腰折断! 观战的人都是呆滞状态! 这便是,真正高手的实力吗?不过第二招! 灯柱上挂着的灯笼轻飘飘的落下,而后,两道刀光合二为一,「嚓」的一声,那些灯笼瞬间炸裂,而后,漫天的灯火有瞬间的闪亮! 小夜的眼睛瞬间睁大,她瞬间绷直了身子:「莲萱姐姐!」 灯火归于沉寂的剎那,莲萱那一张脸有种痛苦,仿佛,有什么要迸裂出来。 她们所在的地方一片黑暗,只看得见两人身影交错,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模一样的姿势! 一模一样的刀法! 场上的所有人已经有最开始震惊的唿喊声变成了屏息,所有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晚致坐在那里,看着她们。 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女,对莲萱有着一种诡异的了解,而且,对莲萱的刀法也了解到极致! 然而莲萱却根本不认识她! 她微微闭上了眼。 「叮!」 「当!」 两人的刀尖相撞击,电光之间毫无喘息之力。 宋晚致目光一闪,从那些刀声中,她分明的听出了,莲萱的身子,受过极重的伤。 这个人分明是在逼迫莲萱!逼她干什么? 黑暗中,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她的袖子里掏了出来,而后,她对着那黑暗中,轻轻一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上那交缠的身影上,谁都没注意这根针。 只是,病弱之躯的孝景帝仿佛有所觉,朝着宋晚致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发生任何的一样,于是,便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莲萱和那个平凡的少女已经战成一片,她们的方圆,便是谢珩也根本插不进去! 但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却插进去了。 无声的插入。 不过一探,但是这一探之间,莲萱却忽然醒了过来,那张痛苦的脸开始变得平静,然后,宛如重生。 那根银针,轻轻的搅破了那平凡少女的心境。 她「刷」的看向宋晚致,眼底有种诡异的阴郁和狠厉闪过。 宋晚致顿时一闪,而后,她勐地反应过来。 这个人,她知道是谁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莲萱的弯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势,插入对面少女的肩膀! 然后,风烟俱净。 那个少女僵在那里,而后,缓缓的道:「你赢了。」 宋晚致眉头一闪。 这句话背后带着少有人知的恶意。 旁边立马就有人走了上来,提起了灯笼,小夜登时沖了上去,拉着莲萱的手问:「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莲萱摇摇头,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心口,空荡荡的。 但是在刚才的时候,即使疯狂和痛苦,但是心口却依然是被什么充盈的感觉。 小夜将莲萱扶住,然后宋晚致走了上来,伸手在她的手腕上一搭,轻轻道:「接下来,你不要动手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未曾查探过莲萱的筋脉,但是此时一试,却隐隐察觉出了问题,之前她压天晟宴的女榜榜首是莲萱,是认为在小夜不出手的情况下,她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少女的背后,肯定有人在等着她。 但是很显然,不是时候。 莲萱听了宋晚致的话,点了点头。 宋晚致握着莲萱的手,然后和她一起坐下。 但是刚刚坐下,场中的灯火亮堂起来,一个人惊讶的喊出了声:「血!」 血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晚致和小夜朝着那个声音看去,只见场中,那个平凡的少女捂住自己的肩膀,旁边赶来的太医的看着她肩膀上流出的血,脸色微微一变。 金色的血液。 一滴,一滴。 「哒」。「哒」。「哒」。 一滴滴落下来,带着诡异的色彩,滴落到草皮上,瞬间变为一片焦土。 而后,谢珩的脸色变了。 昭华后的脸色变了。 孝景帝的脸色,同样的,变了。 场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诡异压抑的气氛压了下来,而后,帝后二人的目光瞬间逼近了莲萱。 昭华后狠狠的看着莲萱,仿佛恨不得食其骨肉,她抬起手来,对着隐藏在暗处那些御林军下达了命令。 「将宋晚致三人——给本宫抓起来!」
第八十章:谁敢动手?(五一快乐第一更) 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黑压压的军队瞬间密密麻麻的闪了出来,他们藏在暗处,谁都不知道何时出来这几千名士兵。 一瞬间,宋晚致三人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刚才,莲萱的那句「你姑奶奶的」都没有令昭华后有什么动作,而在天晟宴的第一夜,孝景帝更是不惜包庇宋晚致,但是现在,竟然在天晟宴上对着三个少女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岂不令人震惊。 小夜看着那些闪烁着的尖锐的兵器,眼底滑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打架呀!来呀! 莲萱站在那里,直觉知道是自己惹了麻烦。 宋晚致依然淡淡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酒杯,看向昭华后:「皇后娘娘,不知晚致三人有什么过错?」 昭华后却并不言语,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有些许的冷意,她一招手,黑压压的小将瞬间碾压过来! 冷兵器的光瞬间围拢过来,宋晚致周围坐着的少女瞬间跑开,生怕成了她们三人的俘虏。 莲萱二话不说,手中的弯刀一划,一瞬间切开一道出口,她转头看着宋晚致,似在问:「走不走?」 走不走? 宋晚致慢慢将那一杯酒饮了。 走?走什么走? 她来陈国,可不是为了替他人作嫁衣裳的。 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捻,她看向了那个奇怪的平凡少女,而后,转头对着小夜说:「小夜,那人很厉害,你可以去试试。」 很厉害?! 小夜的眼睛「刷」的就亮了,而后,她小小的身子像是驾着青云,「嗖」的一声,从那些羽林卫的头顶窜了出去。 那平凡少女看到小夜,眼底闪过一抹迟疑的光,而后,迅速的往后退。 她怕我? 小夜心中疑惑,如果真的这样,那多不好玩呀。 但是她的血液却开始沸腾,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可以让她酣畅淋漓的打一架! 这样想着,她小小的身子,以一种奇异的爆发力瞬间沖了上去! 所有人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是能感觉到她的速度,那是风! 卷着一切,向前厮杀的风! 那个平凡的少女节节败退! 但是,小夜不高兴了,她在忍,忍什么忍,她感觉得出,这个少女想要动手! 于是,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的光,而后,一脚朝她的脸上扫了过去! 平凡的少女的拳头握了起来,而后,眼底一闪而过阴霾,张开的手指变为金钩,以同样让人震惊的爆发力沖了过来! 一时之间,大家一会儿看看小夜处,只觉得如此功力,简直平生仅见,而一会儿看着丝毫不见慌乱的宋晚致处,想要看看她到底如何解除眼前的威胁。 昭华后抬起手来,华贵的宫衣拖着长长的袖子,有种慑人的威严,她冷冷开口:「将这两个妄图乱我国祚的人,抓起来!」 「乱我国祚」四个字一冒出来,所有人都惊了惊。国家运势,简直凌驾在一切之上,而对于陈国来说,「国祚」二字更是他们的心中隐秘。当年,陈国皇权更迭,便是因为苏相以「国祚」二字为言,在三天之内,推得了孝景帝上位。 眼前这两个少女关国祚什么事儿? 宋晚致的目光从刚才滴落的金色血液滑过,而后,她微微一笑,对着莲萱道:「莲萱,将刀给我。」 刀是武人的臂膀,更何况在这众兵环伺的时候,所有人看着宋晚致,难道她想将这个少女推出去,然后保全自己吗?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 莲萱却毫不在意,将手中的刀甩给了宋晚致,宋晚致拿着,看了那刀尖一眼,然后双手捧着弯刀,朝着昭华后走去。 她用的是奉上的礼节,像是投诚。 昭华后昂起了头颅,眼底有种睥睨的光,她并未让人制止。 就这样,宋晚致一步步的走到了昭华后面前。 她手里捧着那把弯刀,素色的衣袖垂落下来,即便是奉上的礼节,但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清姿绝逸,仿佛这样的人,似乎不该给任何人行礼的。 因为,没有人受的。 即便是昭华后自己,也产生某种错觉,仿佛她该低头。 像她这样的人,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除非是血脉强悍到无法比拟的地步,但是这个少女,根本没有任何的血脉! 她看着她,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仪:「宋晚致,本宫知道,这少女是你在长安大街上捡来的,所以,只要你将她杀了,那么本宫和陛下,便看在你的母亲的份上,不会对你多加追究。」 她看似在放过她,但是只要宋晚致按照她的话杀了莲萱,那么,这个少女在天晟宴第一夜累积起来的名声,便会瞬间消退。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莲萱是如何维护她的,如果她连维护她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去,那么,她再厉害,品行不好,又怎会服众?! 宋晚致没有回答昭华后的话,而是问道:「小女前来,只是想问,为何会以对我们冠上『乱国祚』这样的大罪?」 昭华后冷冷看着她:「你无须明白。只是,这少女留不得!」 宋晚致道:「请皇后娘娘给我们一个解释。」 昭华后声音冷漠:「宋晚致,你是想违抗皇命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这皇命能让晚致信服,那么晚致便遵守。若是晚致觉得不应该,那么,便是千军万马相逼迫,晚致也绝对不遵守。」 昭华后看着她:「宋晚致,你真是好骨气。」 这话语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然后,她压下了手! 围绕着莲萱的那些士兵,瞬间沖向了手无寸铁的莲萱! 但是就在那千道冷光袭击而去的时候,宋晚致手中的弯刀微微一扬,然后,一下子逼向了昭华后。 而后,她声音清朗的吐出四个字:「谁敢动手?」 ------题外话------ 亲爱滴五一快乐~猜猜今天更多少~
第八十一章:反转(五一快乐第二更哒) 一步之遥。 即便是昭华后,也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敢再万人之前,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宋晚致竟然将弯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所有人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这个少女,简直是疯了!竟然敢用昭华后的性命为威胁?! 孝景帝站在那里,面色铁青,凝聚着压抑的怒意。 而谢珩站在那里,也是完全的戒备状态,祁连泽和云海间也完全是石化的状态。 孝景帝站了起来,怒道:「宋晚致,你是想造反吗?」 这个少女,再次颠覆了所有人的想像,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天晟宴第一夜的「一鸣惊人」,再到这最后一夜她竟然敢用弯刀抵着昭华后的脖子,简直是太颠覆! 然而面对孝景帝的怒喝,宋晚致却依旧面带微笑,不卑不亢:「陛下,请让所有的羽林卫退下。」 她说着,将手中的弯刀向前推了一部分,一滴鲜血沿着尖刀口滑落下来。 孝景帝脸色发黑,他顿了一会儿,一挥手:「退!」 羽林卫在瞬间收手,而后退了下去,瞬间隐藏在黑暗中。 但是所有人依然看着宋晚致手上的弯刀,她竟然,敢伤了皇后的凤体?! 宋晚致将弯刀微微一退,那尖刀上凝着一滴鲜红的血。 宋晚致看着那滴血,微微一笑。 而后,昭华后眼底一闪,看向宋晚致的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所有人都在看着昭华后要如何处置宋晚致的时候,昭华后却突然抬手,下达了另一命令:「帮助小夜,拿下那个逆贼!」 这,怎么回事?! 所有人再次呆住。 为什么宋晚致伤了昭华后,她竟然还护着宋晚致一方? 羽林卫再次围拢来,小夜不高兴的撇撇嘴,这个少女很厉害,竟然一直不肯真正和她对打,刚才所有人看她们打得精彩,但是只有小夜才知道,这个人还留有余地! 但是现在这些人围过来,还有什么乐趣? 小夜一退,瞬间就从战斗中跳了出来,接着,她奔跑到宋晚致旁边,道:「姐姐,不好玩!不过,那个人真的很厉害哎!」 宋晚致微微一笑。 那平凡事少女一见羽林卫围拢上来,将手中的兵器一扔,甘愿投降,然后被押着到了昭华后面前,昭华后看着她,冷冷询问:「你是何人?有何居心?」 那个少女低头道:「皇后娘娘,小女叫做赫连燕,是陈国百合郡赫连家的嫡女,本来只是想来挑战一下高手,但是小女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对我动手?」 昭华后道:「刚才莲萱伤你,弯刀所伤,滴血为金。当年陛下继位,和本宫育有一子,生下来血脉无双,当时天师说是国祚,但是却被一神秘女子所害,自此大陈经歷了整整两年的洪水干旱,一直是本宫和陛下心中难以言及的痛意。而我儿伤口,被那刀所伤,便是流淌金色血液。当时医王便说,此人刀和本尊已经融为一体,所修炼的更是奇异的武功,只要被她的刀所伤,便和本人被伤一样,都会流淌金色鲜血。这件事已经过了了将近十年,本宫和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寻找,但是毫无踪迹,发誓若是遇见此女,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众人恍然,有些人还记得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有明霞映空,丝毫不逊于当初昭阳公主的绚烂,当初莫名夭折,却没有料到其中竟然有如此曲折。 赫连燕看着昭华后,道:「皇后娘娘,既然这样,为何怪在小女身上?明明是那个莲萱伤我,是我流的血,如何又来抓小女?难道昭华后也是这样是非不明的吗?」 昭华后丝毫不理会这个少女的咄咄相逼,而是一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微微一擦,上面还残留着一滴红色的鲜血。 昭华后道:「刚才,宋晚致便是用那弯刀伤我,但是却是红色的血液。既然刀和人已然合一,那么为何本宫流的血却是红色?」 赫连燕脸色一变:「不可能!」 宋晚致淡淡的看着她,嘴角慢慢的浮起一丝笑意。 赫连燕急忙道:「皇后娘娘,小女冤枉呀!小女远在百合郡,怎么可能对皇子有什么危害?而且,这不过是宋晚致一人之力罢了,说不定她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而且,那刀是宋晚致所用,而并非莲萱所用,其中定是有什么差错!」 宋晚致听了,然后将弯刀递给莲萱,道:「莲萱,用你的刀,在我手指上割一下。」 莲萱听了,急忙摇摇头。 宋晚致微笑着看他一眼,然后握住她的手,将她僵硬的拉到面前:「别怕。」 说完,借着她的手,在自己的小指间轻轻一触。 一滴鲜血滚了出来,却是分明的红色。 莲萱也微微一呆。 赫连燕狠狠的看着宋晚致,她立马扑到昭华后面前,颤抖的道:「皇后娘娘,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我一个小小的赫连家族的女儿,怎么敢这样动手?而且,而且近十年前,我从未出过百合郡,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力,如何对皇子动手?」 昭华后的眉头皱了皱。 确实,再倒回七八年,那个时候,除非血脉出众,否则…… 赫连家族怎么可能有这么出色的女儿?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晚致却微微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她:「只是,您真的是赫连家族的女儿吗?」 宋晚致的一个「您」字,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宋晚致看着所有人惊异的模样,对着那个伏低在地下的「少女」,笑了起来:「小女想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什么阴谋,竟然让风云榜排行第七十三位的宋国太傅西门前辈扮作十六七岁的少女,在这里,装可怜。」 宋晚致的声音很清朗,很清晰,但是却一声声的敲在所有人的耳朵上,让人回不过神来。 「西门前辈」四个字,即便是坐在高位上的孝景帝也变了脸色。 赫连燕的身子勐地一僵。 而后,他勐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发出渗人的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勐地袭上宋晚致! ------题外话------ 五一快乐五一快乐五一快乐~ 其实本来想在五一这天做活动给潇湘币滴,但是,还是决定多更~嗯,不会告诉你们我号里面没钱了~额。
第八十二章:你不该,伤了她(第三更) 风云榜的西门无言,排名第七十三位,哪怕是昭华后也不是对手。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手。 他的手变为利刃,一瞬间袭过去,这咫尺之间,竟然没有人能阻止! 小夜和莲萱即使就在旁边,但是在这电光雷石之间,她们根本没法出手! 那个人的手,太快了! 「嗤啦」一声,宋晚致的衣袖被那指风撕裂,一抹鲜血飞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昭华后出手,一把劫住西门,阻止了他对宋晚致的进一步伤害。 小夜大叫了一声:「姐姐!」 宋晚致抬起手来,不过指风而已,她的袖子已经被撕裂,那一截仿佛雪藕一般的手臂,留下一道鲜艷的痕迹,血珠正在一点点冒出来。 小夜急的快哭了起来:「姐姐,姐姐……」 宋晚致心中感动,自己若不让西门无言伤一下,昭华后怎么会放心,只是,害得这个小丫头伤了心。 莲萱在旁边站着,绷紧了身子,然后,看向那个西门,眼底闪过一丝杀戮的光。 宋晚致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能再动手了。」 莲萱的身子紧了紧,最后松了下来,然后低下了头。 宋晚致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微笑道:「放心,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大事。」 小夜怒道:「西门无言是吧,我一定要在他身上划个千百刀!」 而这个时候,那西门却在一瞬间弹跳而出,然后几个起落,瞬间划破夜空,消失的一干二净。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如果没有事先准备,或者没有比他武力更高的人压阵,是很难被人抓住的。 昭华后站在那里,然后和孝景帝对看一眼,而后,走到宋晚致旁边,问道:「你没事吧?」 宋晚致摇了摇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晚致要先行一步了。」 昭华后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然后点了点头。 宋晚致便和小夜,莲萱一起走出了天晟宴的场地。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们三人的身上,心底是有些遗憾的,若非意外,靠这三个少女的实力,秋心小姐又不再,那么今晚天晟宴的女榜榜首肯定从这三个少女中出来。但是即便如此,所有人也依然肃穆而崇拜的看着三人离开。 从刚才的风波来看,这三个少女所表现出来的聪慧,镇定和武力,依然是闪耀的。 宋晚致和小夜,莲萱上了马车,马车开始往丞相府往回赶。 小夜急忙在车厢内一掀,然后将医箱给扒拉出来,从里面拿出疗伤的圣药,然后给宋晚致:「姐姐,快涂抹上。」 宋晚致看着她这着急的样子,倒是微微一笑,这点小伤一点也不碍事,这药抹上去,不过两三天便能完好如初。 只是,她的手指一捻,刚才莲萱破开的那个小口,却渗透出一滴金色的血液。 小夜愣了一下。 莲萱也愣愣的看着她。 宋晚致轻轻的抓住莲萱的手:「没事。昭华后那边,那把刀不是你所用,后面的血颜色也不会改变。」 小夜看向莲萱:「莲萱姐姐,难道你真的……」 莲萱使劲的揉揉眉头,所有的记忆错综复杂,她闭上了眼,有些艰难的开口:「不,我不知道。」 宋晚致轻声道:「莲萱,慢慢来。如果不想去想,就不要去想。」 莲萱觉得她握着自己的手轻柔而坚定,仿佛要抚慰一切,她慢慢的开口道:「在我的记忆里,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的记忆,我都有。可是,那些记忆浮在心底,却觉得,离我很远,很远。」 说到这里,她微微惘然。 宋晚致看着她,只是轻轻握住她,不再说话。 或许记忆可以骗人,但是,情感,却无法捨去。 马车咕噜噜的向着前方碾压而去。 —— 黑夜无边,西门无言的身影在黑暗中纵横,他几个起落,已经彻底的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他在广阔无边的大道上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天晟宴所在的场地,眼底滑过一丝暗光,然后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宋晚致。」 宋晚致!好个宋晚致!若非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怎么会暴露身份落荒而逃?!王爷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怎么会就此落空?! 若是有机会,他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西门无言的眼前浮起那个少女的身影,虽然当时不过一瞥,但是极其清艷,气质无双,不由冷哼一声:「宋晚致,老夫总有一日,要将你剥光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间僵住了。 天地间笼罩在一片巨大的禁忌之中,每一丝空气都染上了杀戮,那种绝对的逼压之气,宛如王者降临! 从来没有过哪一刻,他对死亡如此的近距离接触过。 是谁?! 他内心完全震慑到战慄! 他是谁?他是青云榜七十三位的西门无言,是已经步入大象境巅峰的宋国太傅!在整个陈国,孝景帝重伤难愈之下,除了那个医王,谁还能在他之上?!而且,哪怕是那个医王出现,那个老头子怎么可能让他有这种感觉? 完全是任人鱼肉的状态!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让他这样大象境巅峰的强者,像是蝼蚁一样的不敢妄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嗤啦」一声,他双袖突然被空气撕裂,而后,他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化为千万道刀片,以骇人听闻的锋利程度纵横而来! 「嗤——」 数千道空气如丝,勐然割来,直入筋骨。 瞬间,他的手臂上,已经是无数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血珠子如雨水一般的冒了出来。 极致的疼痛入骨,但是,这种剧痛完全被一种巨大的震慑所压住,他脑海里颠来倒去的都是此人那已入化境的武力,这种对天地万物的完全掌握,简直是骇人听闻!他知道,这些空气哪怕在切入一分,他的筋脉也就完全断了,自己,也就成了废人! 而后,他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他知道,只是这个人想要让他听到而已。 他想要转头去看一看,但是他的脖子还没动,背后的那人便开口:「不要转过头。」 声音宛如天籁,平静如沧海,但是却让他感到入骨之凉。 「您,是谁?」虽然听得出年龄并不大,但是他还是忌惮的开口,因为如果修习到一定境界,可以随意转变自己的声音和形态,所以,他并不把此人当成真正的「年轻人」。 男子站在他后面:「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连晋城想要利用莲萱来使大宋太子不保东宫之位,或许伏线千里想要使宋国和陈国两国交恶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做错了一件事。」 「什,什么事?」西门无言莫名的想要颤抖。 这个人怎么知道?! 身后的男人缓缓开口,有点冷:「你不该,伤了她。」 西门无言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之间,那些仿佛横亘在血肉里的空气丝丝如刀,勐地一入! 「不!」他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 「砰」的一声,这个宋朝风云无双的太傅,已经无力的跪在地下,骨头裂开的脆响一声声崩开。 他废了。修行了整整五十年,从十岁开始,在无数次的战火和杀戮中,他都挺了过来,但是今日,竟然在这小小的角落里,废掉了所有的前程。 他努力的睁开眼,冷汗如雨一般的冲下来,剧烈的痛意使他神智几乎丧失,他瘫倒在地,最后的余光里,只看到那一角银色的袍子,宛如月光遍地,倾洒这浩淼天地。 忽然之间,更大的惊惧袭上心头,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当年,当老皇帝求问的时候,他曾经偷偷的抬过眼睛,望见过那人于山水之间露出的一片衣衫。 月光遍地,天下光辉不及其一。 那是,苏梦忱的衣角。 苏相。 ------题外话------ 期待小苏苏滴下次出场吧~偶风华绝代撩妹技能满格的大苏相!嗯,其实就是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小苏苏是怎样一个撩妹boy,不过,好像有点久哈~
第八十三章:破 一线微光破开黑夜,宋晚致也睁开了眼,但是她没有想到,今早小夜竟然比她起得还早,旁边的小隔间已经没有人了,连被子都叠的好好的。若是以前,那么晚致起来,必定要替这个小姑娘去掖好被子,等到快要吃早饭的时候,她才一蹭一蹭的起床的。 真不知道今儿这丫头怎生起得这般早? 宋晚致走出房间,一朵飞雪扑面,清寒之气吹来。 又下雪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然后转身沿着走廊往厨房走去,要靠近小厨房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听到了小厨房里面传来的声音。 「莲萱姐姐,我们的火是不是大了啊?」 「要不我小点?」 「哎,都怪我,要是我帮过姐姐就好了。」 …… 宋晚致将目光往里面一瞅,就看见小夜和莲萱挽着袖子,一张脸上全是菸灰,正在以绝对的专注小心翼翼的看着锅下的火和锅里的米。 宋晚致靠在那里,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轻轻的转身,悄悄的离开了。 她自己先洗漱好,刚刚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便看见小夜从门处咕噜噜的转出个脑袋来,笑嘻嘻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姐姐,饭好了。小夜和莲萱姐姐做的哦。」 她双眼亮晶晶的,不由让人心都软了软,宋晚致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小夜,莲萱,还有王叔三人就坐在桌前,小夜舀了四碗清粥,然后双手端到他们面前,然后拍着胸脯道:「最近七天的饭菜我和莲萱姐姐包了哦,姐姐手受伤了,那就不要动手啦。」 宋晚致和王叔一笑,其实宋晚致手上的伤算不得大事,但是这份关心,她无法拒绝。 所幸,我们付出的真心,都值得。 宋晚致托着腮,忍不住伸出手颳了刮小夜的鼻子:「好。」 小夜吐了吐舌头,然后立马道:「那么做的不好吃姐姐可不准怪我哦。」 宋晚致摇头道:「不行,做的不好吃,小夜你一个人要全吃完。因为,你捨得让我们都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吗?」 小夜立马苦着脸,使劲皱了皱眉,最后用了好大的力气点点头:「好。」 宋晚致看着她信以为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摸摸她的头,道:「只要是你们做的,姐姐都会觉得好吃的。」 说完,便用瓷勺舀起清粥,慢慢的放入嘴中,细细的滑过,看着莲萱和小夜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吃。」 小夜高兴坏了,然后立马捧起自己面前的碗就唿噜噜的喝光,最后满足的舔了一下嘴巴:「哎呀,其实,也挺好吃的呀。」 剩下的三人都笑了。 吃过早饭,宋晚致便拉着莲萱坐下,道:「阿萱,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在天晟宴上,西门无言和莲萱的一站,让宋晚致看出了莲萱身体内部的缺陷。 莲萱沉思片刻:「并没有。」 宋晚致问道:「我可以替你看看吗?」 莲萱立马伸出了自己的手。 宋晚致的伸出手在她的手腕山一搭,然后,闭上眼眸,微微一探,但是她的力量稍微一进入,便发现,莲萱的身体内部,下意识的便凝结出反抗,拒绝任何人的探索。 她知道,这是身为高手的自身防御,但是莲萱的防御却又不同,她从来没看到过这种情况。 因为,莲萱的身体内,竟然有三股不同的力量在防御,而且微微一试,都知道,这三股力量十分的强大。但是这三股力量似乎在压制她,但是若非这三股力量的保护,恐怕莲萱早就死了。 还没有搞清楚这三股力量究竟是何人注入的时候,宋晚致根本无法下手。 现在为今之计,只有让这三股力量和谐相处,否则一旦相互撞击,肯定又会对莲萱造成巨大的伤害。 她收手,看着莲萱那双冷艷而黑白分明的眸子,轻声道:「没事。」 小夜双眼闪烁着光辉:「莲萱姐姐,放心啦。姐姐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啦。」 小小的姑娘,相信便是完全的相信。 莲萱听了,慢慢的点了点头。 然后将目光转向外面,雪花片片飞舞,一丝丝的在眼前掠开,记忆里的贫寒的挣扎像是浮光掠影一般的飞过,但是,那些本来该熟悉而深刻的记忆,却像是浮冰一样,想要拾起来,却化在水中,了无痕迹。 大概有些事,永远也想不明白。 相比于煮饭,小夜还是更热爱吃,但是为了宋晚致,她还是结结实实的做了两天饭,后来,便是莲萱上手,她来打下手了。 只是,两个人显然也只能做些简单的饭菜,小夜就等着她的姐姐好了之后,好好做一顿饭让她大快朵颐一番。 唔,好想念姐姐做的吃的…… 宋晚致很享受这样的平静,小夜和莲萱也很喜欢,但是,平静被打破的太快。 早晨,天光还没亮,小夜还在为起床做最后一个挣扎,便勐地睁开了眼! 宋晚致也披上衣服起来,小夜打着哈欠推开门和宋晚致走出去,就看见莲萱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王叔也推开门从旁边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四个人对看一眼,眼底都是无奈的神色,对于这些年有着良好作息的他们来说,最烦恼的事就是在没睡醒的时候被人打扰。 但是外面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宋晚致等四人刚刚迈出去,然后,只听到「砰」的一声,然后,他们的大门突然间四分五裂,破了半边。 一匹黑马站在了门口,昂首挺胸,和马上的人一样,锋利如刀。 坐在马上的青年相貌英俊,看着他们四人,眼神狠厉。 小夜正想开口,但是那青年却将自己的马往后一退,接着,两个人被轮椅推了上来。 那是一对兄妹,情况悽惨,面目惨白,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看的好不可怜。 而在身后推着他们的,却是两个身量刚刚和轮椅高的小童。 小夜一呆:这是怎么回事?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竟然冒出了许多的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 自从宋晚致他们在天晟宴一举成名之后,这个本来偏僻的后院每天都有无数人来观看,但是这两天来,他们竟然连门都没有出。 而今天早上,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立马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这个时候,那两个兄妹被推了上来,浑身颤抖着,双手双腿的脚筋已经完全被挑破,比废人还废人。 这两个兄妹,他们认得。 在天晟宴上,废在她们手里。 慕容映和慕容鹰。
第八十四章:骂 昨晚下了雪,初化,微微的湿润,老旧的石阶上,青苔铺上一层。 三个少女就站在上面,刚刚醒来,从未施过脂粉的脸看起来如晨雾中的鲜花,站在那里便觉得灵秀逼人。 但是这样的灵秀和在他们对面的两兄妹比起来,就愈发显得扎眼。 宋晚致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兄妹上,嘴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嗯,麻烦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麻烦。 小夜一看是这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对于厌恶的人,小夜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于是她皱了皱她小巧的鼻子,正要开口,但是她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对面的两人,却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 于是。 小夜呆了。 莲萱愣了。 宋晚致,无奈了。 「哇——」 如果不是真正的听见,三个人从来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哭成这样,那在天晟宴上,曾经骄傲的像是孔雀一样的两人,现在就像是这世间最无赖的小孩一样,哭得声嘶力竭,尖锐的声音一阵阵刺入,让小夜的眉头越皱越紧。 莲萱也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是无法忍受的哭意。 只有宋晚致还站在那里,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的高手还隐藏着。 只是,隐藏着干什么呢? 虽然慕容鹰的名声不好,但是他毕竟也曾经是青云榜上的人,是整个陈国的高手,所以,大家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群众的同情心有时候来的很莫名,因为弱势,所以在大众面前,便自然而然的处于强势地位。 那哭声如此嘹亮,几乎要戳破人的耳膜! 小夜觉得那哭声一圈圈的绕过来,令她莫名的烦躁,于是,再也人受不了的她上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他们:「不要哭了!」 但是在她的话语伴随着手指戳过去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慕容映的身子竟然往后一飞,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的慕容鹰大哭着骂道:「打死人啦!宋晚致她们打死人啦!我妹妹的手脚都被他们残忍的挑断啦!现在竟然还想要将我妹妹打死!」 小夜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她根本没有动手!她只是想要让他们不要再哭了! 慕容映脸色惨白,在地上哆嗦,鲜血从她的嘴角喷出来,她的手筋脚筋都已经断了,看起来便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小夜生气的道:「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挑断过你们的手脚!闭嘴!」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当时明明是他们先出手!明明是他们包藏祸心! 慕容鹰大哭起来:「宋晚致他们要杀人啦!宋晚致他们不要人说话啦!我妹妹都要被他们打死啦!」 小夜想要杀人! 是真的杀人! 慕容映躺在地上呻吟,瑟瑟发抖,慕容鹰嚎啕大哭,一遍遍的哀嚎! ——宋晚致他们要杀人啦! ——宋晚致他们连话都不让人说啦! 看热闹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絮絮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真没想到,这三个看起来水灵灵的小姑娘,竟然这般的狠毒!打败了便打败了吧,怎么还挑断人手筋脚筋,这还怎么让人活下去。」 「那姑娘都已经成那个样子啦,刚才那小姑娘还动手打人,都吐血了,真是下得去手啊。」 「哎,还以为宋晚致她们是如何惊才绝艷的人物,现在看来,人品真是不敢恭维,比秋心小姐差远了!」 …… 莲萱的脸黑了。 小夜的脸红了。 她们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谩骂!这样的侮辱! 两个少女一向黑白分明,哪里知晓这些弯弯绕绕,她们不惧怕那些生死,但是对于这些最为寻常的低贱手段,却毫无应对之力。 不管是小夜还是莲萱,亦或者宋晚致和王叔,在他们曾经的生活里,都没遇见过这样无耻的人。其实若非在众人面前,那么一脚将他们踹过去便是,但是现在在所有人面前,慕容映和慕容鹰又闹出这么一招,如果她们出手,那么,一传十十传百,宋晚致她们在天晟宴积累起来的浩荡名声,就会瞬间毁大半! 毕竟,当初在天晟宴上,这两兄妹确实是被小夜和莲萱废了的。而且,慕容家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后的族亲,也是难得一见的血脉天才,这般陨落,落谁身上谁受得了啊。 只有宋晚致站在那里,像是一点也不为所动。 只是,她觉得,慕容家果然不愧为百年世家,这般看似简单,但是却破釜沉舟的做法,却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若是堂堂正正的比武,慕容家的没一人能和宋晚致他们相比不说,便是前来,也会成为推高宋晚致他们名声的基石,落得个和宋含袖和宋白懿一样的结局。 那么,就只有牺牲了。 所以,他们牺牲了他们一直悉心栽培的慕容映和慕容鹰,既然手都废了,必然无法修行到更高的层面,弱肉强食之下,只能被捨弃。于是,他们挑断了他们兄妹的手筋脚筋,让他们彻底成为废人,让他们以最落魄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利用众人的同情心,然后毁了宋晚致! 从名声上毁掉一个人,很难,但是也很容易。 牺牲掉两兄妹,也不算什么。 今天,无论宋晚致他们出不出手,都面临着两难选择。 一旦出手,正中了慕容家的诡计。 但是不出手,让这两兄妹像是疯子一样在他们门前大哭大闹,他们不得安生不说,他们也必将陷入风口浪尖之下。 慕容鹰一下子从轮椅上栽倒下来,然后一边缩着像条狗一样的爬向自己的妹妹,一边哀嚎哭泣:「妹妹啊妹妹!你都这样了他们还要赶尽杀绝啊!他们是要让我们活不下去啊!妹妹啊,我们一起死了吧!」 他们自然不会真的想死,否则他们就不会放弃所有的尊严来到这里。 莲萱握紧了拳头,冷凝的开口:「想死就去死!」 但是她的拳头还没挥出去,便被宋晚致制止。 莲萱出手,藏在后面的高手就会出现,那,正好随了慕容家的愿。 莲萱道:「不打?」 宋晚致看着地下的两人,目光微微一闪。 打,还是不打? ------题外话------ 谢谢kriston亲爱滴两颗钻石~ 谢谢黄姐0126滴3朵鲜花~ 谢谢暖暖的222朵鲜花~ 这是前些日子的~嗯,最近存稿君。
第八十五章:屁 忍字头上一把刀。 宋晚致,小夜,莲萱和王叔在屋子里呆着,即使将门关了一扇又一扇,但是那「魔音」依旧灌入大家的耳朵。 小夜觉得,她连吃东西的兴趣都没有了。 「姐姐,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小夜恨不得将外面哀嚎大哭的两个人给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简直太不要脸了好吗? 小夜耷拉着耳朵,问道:「姐姐,外面那些人总该去过天晟宴吧?当时我和莲萱姐姐只是废了他们的手而已。现在他们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我们做的?那些人不会看吗?」 宋晚致看着她委屈可怜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头:「百姓有时候只看结果,并不在乎过程。当初那慕容映和慕容鹰两兄妹只是废了,而观看的人隔得远,看不太清楚。现在这般出来,自然会认为是我们伤的他们。」 小夜愤愤不平:「早知道这些人这么无耻,当时我干脆直接将他们杀了便是。」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我们都不清楚这些人的为人,而且也不清楚慕容世家竟然是这样的家族。不过,为了各自家族的鼎盛,他们都会选择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而且,现在还有些麻烦。我们不仅不能出手,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代替我们出手,只要这两个人死了或者伤了,观看的人就会以为是我们想要杀人灭口。」 小夜顿时就蔫儿了:「什么?这么说我们还要保护他们?」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死。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才好。」 小夜和莲萱相互看看,最后默默无语。 而这个时候,一个轻盈的小糰子从旁边的高架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蹭到宋晚致的手边,求抚摸。 宋晚致用手指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夜看着小白,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白小白,你有什么法子?」 小白果断的甩了一个白眼给她。 哼!爷自然有的是法子!跟着咱家主子这么多年,看一看爷的智商也会甩尔等凡人九万九千里! 不过…… 小白的眼珠子一转,然后跳到了旁边的书案上,张开嘴,然后随意的咬住一本书,一甩,「啪」的一声落到了宋晚致等人面前。 小夜瞪大了双眼:这货还能认字?! 小白看着小夜那惊讶的样子,鄙视的再次翻了个白眼给她。 字都不认识?!哼,爷认识的字你们这些小屁孩都有不认识的!爷可是除了咱家主子外天下第一聪明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上古灵狐! 宋晚致顿时就微微勾了勾嘴唇。 这小傢伙……哎,怎么看都和它家主子是完全两个样子呀。 现在的晚致还不知道,其实,苏梦忱和这只小狐狸的属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小白跳到那医书上,然后伸出爪子,翻开了书,然后,将爪子落在上面。 来,给爷看清楚了。 …… 偏门已经被撞碎,外面的慕容鹰和慕容映还在大哭大骂,他们翻来覆去用的都是那两句话,做足了惨样。 隐藏在暗处的男人抱手在胸,飘向毫无动静的门口,从破碎的门口往内看去,只看到那一片清脆的小竹林,还有旁边种着的一片刚刚冒出青茬的萝蔔苗。 这个宋晚致,似乎真的挺能沉住气的。才十六岁的小姑娘,便有这般心胸,真是不知道乡野之地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不过,小丫头到底还嫩了些,认为只要不理会便安然度过?呵,慕容映和慕容鹰他们已经准备捨弃了,明天,躺在这里的将会是两具尸体,那个时候,小姑娘,你们还想洗清吗? 时间慢慢过去,慕容兄妹的哀嚎和骂声愈发的放肆,百姓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而这个时候,突然间,破碎的半边门「吱呀」一声,然后「啪」的一声彻底坍塌。 众人一呆:人出来了?! 但是大开的门,一眼望去,只看到片片青竹,哪里来的人? 众人默默的收回目光:哎,原来没啥事儿啊。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了出来:「哎,一只狐狸哎!」 众人这才将目光看去,只见穿过青竹的青石板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白团摇晃着美丽的大尾巴,慢慢的走了出来。 小白内心是忧郁的:丫的!爷这么美丽尊贵的走出来,你们竟然那么多人没看见?! 小白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它摇晃着大尾巴,然后小小的一团,落到了那慕容映和慕容鹰面前。 小狐狸实在太美丽,太可爱了,所以,那两兄妹也不由闭了嘴,多看一眼。 接着,小白伸出了脚,然后轻轻的按到了慕容鹰的脚上。 而后,慕容鹰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而后「刷」的一下从轮椅上跳了起来! 人群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哎,他不是脚筋都被挑了,怎么还会站起来?!」 慕容鹰顿时就僵在那里,但是片刻之间,他又「啪」的摔倒在地。 那小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什么我一说他就倒下了?」 围观群众立马就热烈的议论出来,而后,有个大叔便开口:「真没想到是这样!看来这慕容兄妹是装的。是故意要来讹诈宋晚致小姐的!明明还能走还能动,却偏偏要装作那个样子!」 「就是就是!哼,看来刚才被那个小夜姑娘所伤肯定也是装的!」 「哎呀,真是不要脸啊!」 …… 舆论瞬间就掉转,所有人站在慕容兄妹那面的前提是他们是废物可怜的,但是若是这可怜是装的,那么所有人顿时便感觉到受了极大的欺骗。 隐藏在暗处的男人立马脸一黑:怎么回事?!明明他们已经被挑了手筋脚筋,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小白得意的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哼,它是谁?它可是小白!让这个小子站起来一下子能难得了它吗?笑话?! 周围的声音传入慕容鹰和慕容映两兄妹的耳朵里,他们的脸色也显得不好。 慕容鹰一咬牙,便叫骂道:「宋晚致他们欺负人啦!欺负人啦!」 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欺负你?!难道是那个小狐狸欺负你?!你要栽赃陷害也要看看呀!早就听说你慕容家的不要脸,现在才是真正见识到了!」 顺着这个声音,人们瞬间又议论起来。 「是啊,这个慕容鹰当初可是将人逼死过呀,现在说不定就来逼晚致小姐了。」 「哼,太不要脸了!」 …… 慕容鹰和慕容映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再也说不出来了。 小白摇了摇尾巴,看了这两个蠢货一眼:哼,竟然敢给我未来的女主子下绊子,真是一点也不想活了!而且最无可饶恕的是,长得那么丑,还敢出来祸害爷的眼睛?! 小白嫌弃的看着他们,最后实在想不过,然后身子一跃,将屁股对准了它们。 吸气…… 再吸气…… 再吸一口气…… 昨晚小夜煮了很多蚕豆,它吃的有点多。 装扮成小丫头的小夜隐藏在人群的后面,看着小白不断的耸动着肚子的样子,有些奇怪。 这小傢伙干什么? 谁都没注意到这只小狐狸,都在骂那两兄妹了。 而这个时候,一声「噗——」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震山河! 小白,打了一个屁。 脸色本来不好的慕容映和慕容鹰两兄妹顿时就僵住了,接着,他们的脸色便像是搅拌了所有的颜色,瞬间扭曲起来! 接着,旁边的人「刷」的往后退了三大步!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奇臭无比的,气味。 众人崇拜的看着慕容鹰和慕容映:二位竟然能不跑,果然脸皮奇厚,忍常人所不能忍啊! 就在大家纷纷心里赞嘆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慕容鹰和慕容映直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额,熏晕了。 众人:…… 小白得意洋洋的撅了撅小屁股,摇了摇它美丽的大尾巴。 但是当它一撅屁股,众人瞬间戒备,「刷」的一下再退三大步! 小白龇牙,怒! 丫的!爷打的屁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你们竟然还敢躲?!丫的,你知道爷的威力有多大吗?当年爷那可是用来对抗通明境的那些人的,你们能闻一闻,那可是绝大的荣耀好不好?! 一般人,爷还不给它闻! 嫌弃毛啊!啊啊啊!
第八十六章:生活小味 小白坐在桌子上,两只爪子捧着一只鸡腿啃得欢,啃完之后,它嫌弃的将骨头扔在宋晚致为它铺好的纸上,接着再次对着小夜懒洋洋的伸出爪子:再给爷来一个! 小夜立马再次递给它一只鸡腿。 小白立马一扫而光。 吃完之后,它露出圆滚滚的肚子,然后将它的小脚伸出去。 莲萱见了,然后拿了软绵的松江帕,细细的将小白的爪子给擦干净。 昨晚这些之后,小白这才舒舒服服的躺好,将自己的尾巴一扫。 小夜和莲萱「刷」的一下就退开。 小白立马怒目瞪向她们:你们这两个没有良心的小丫头!爷为你们去除了这个麻烦,竟然还敢嫌弃爷?!爷的屁是那么好打的吗?! 小夜见小白怒了,于是立马讨好的笑笑:「小白,你晚上想要吃什么啊?」 小白冷哼一声,然后将大尾巴一卷,然后裹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转身睡去了。 爷暂时不想和你们说话! 小夜和莲萱相对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 这小狐狸,脾气还真大! 不过,今天也确实是小白帮了忙,若是人出手,哪怕是毫无武功的,恐怕都起不了这样的效果。现在,被一只小狐狸挑破,谁还能说什么?宋晚致在小白的脚底弄了一根小小的银针,那银针上被弄了点药粉,被小白一踩,能在瞬间使慕容鹰跳起来,但是也只能一瞬,可是,一瞬就够了。 而接着,小夜和王叔胡乱遮了容貌,站在人群中稍加引导,立马,就开始扭转局面。 所以,小白在今日出了大功,所以,便让它享受呗!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为了犒劳大家,便亲自下厨了。 小夜立马道:「姐姐,说好七天的饭菜我和莲萱姐姐包了呢?」 宋晚致挽起袖子,微笑道:「没事啦,今天让那些人来,咱们弄一顿好吃的,免得被那些人坏了好心情。」 虽然只有两天,但是小夜真的很想念她的姐姐做的菜,于是,她纠结了。 最后,小夜啃着手指弱弱的问:「姐姐,要不要小夜帮忙啊?」 宋晚致瞧着她乌黑黑的眼珠子弱弱的看着她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不用啦。去帮莲萱姐姐和王叔去修门吧。」 小夜点了点头,欢快的跑了出去。 宋晚致挑选了饱满的黄豆,然后磨成汁,煮的嫩嫩的,切了葱姜蒜,将花生米拍碎,和调好的油一起炒,最后浇在嫩嫩的豆腐上。又挑选了牛的里嵴肉,一片片的切成相连的薄片,在薄片间刷了一层层酱香,弄成酸甜酸甜的滋味,接着在火上细细的拷过。最后又将鸡肉一点点剔了骨头,切成碎,然后和豌豆,胡萝蔔一起拌在一起,用面粉裹成糰子在油里面炸的酥脆酥脆的。做了这些,又将那晚得来的鱼的鱼肉剔出来,去了刺,然后用刀一点点的切细,直到浓稠状,用漏斗漏成细面状,做了一道鱼丝面。之后,又选了最新鲜的鸡蛋,用稠稠的汤调好,放入蒸笼内。 最后,晚致将苹果腹中掏空,外面雕了花纹,苹果内放了点东西,用小火慢慢的蒸,最后洒了一层芝麻,算是道甜品。 宋晚致将东西摆了上去,小夜闻着香气就跑了进来,看着这么一桌丰盛的东西,捞起袖子就想去拿,宋晚致一把捉住她的手:「先去洗手去。」 小夜吞了吞口水,然后「刷」的一声,竟然使用了「缥缈步」,不过一眨眼,又「刷」的闪了回来,将自己的手一摊:「洗干净了。」 宋晚致哭笑不得,这丫头,缥缈步的步伐那可是她家传绝学,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现在竟然为了一顿吃的就随随便便使出来,这也是,没谁了。 莲萱和王叔也跟着进来,四个人围了一桌,小白也占了一位,这货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将一大碗蒸蛋占为己有,两只小腿趴在上面,飞快的舔了一口,又烫得跳了起来,「嗷」的一声叫。 宋晚致笑道:「刚出来的,小心点。」 小白哪里还听得这话,眼珠子都快落到蛋里面去了,而小夜趁着小白被烫开的时间,使坏将小白的那一大碗蒸蛋给一端。 小白「刷」的一下竖起了自己的尾巴:敢给爷抢!爷要生气了! 小夜笑嘻嘻的道:「就准你吃啊,来来来,莲萱姐姐,王叔,咱们分了。」 小白双眼都快冒绿光了! 爷快生气了! 于是,小白一转身,将它白白的小屁股一翘。 小夜脸色一变。 莲萱瞬间拿过小夜手里的碗,立马摆在了小白面前。 宋晚致看着她们两个,又看看小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现在大家也是怕了小白了。 小白抱着蛋碗,洋洋得意的甩了一下尾巴,然后将蛋碗一卷,一跳,然后蹦到旁边的架子上,自己热烈的舔了起来。 嗷嗷嗷,谁敢和爷抢。 宋晚致偏头看着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而不由又想起它的主人,他现在,是一个人吗?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小夜一边唿噜噜的吃着鱼丝面,一边问。 宋晚致收回自己的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便低头,替王叔夹了里嵴肉片,道:「王叔,这是按照昭国的方法做的,看看还合不合口味。」 王叔接了,道了声谢。 整个桌子便只剩下嚼食物的声音。 只是,有时候思念是无声的,只是一个恍惚的影子,终有一日会根植在心底,便是用尽此生的力量,也再也拔不掉。 —— 当然,在这天晟宴结束后短短的两日内,昭都又发生了一些事,只是,这些事和宋晚致一行人的事迹比起来,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比如,黄金楼易主了。 这个由皇家操控的总赌场,竟然赔得让昭华后都付不起赔资,直接扔了出去,也实在让人骇人听闻。当然,最后有人从小道消息打听到,在赌场闭场的最后一晚,一个神秘人拿来了巨资,押宋晚致赢,而那巨资到底有多少,也很让人揣测。 同样的,在数百里之外,一辆青蓬马车,从小明峰上缓缓的驶了下来。 那是,宋秋心的归程。
第八十七章:男人婆 昨晚吃了一大堆好东西,小夜撑得肚子圆了一晚上,天还没亮便从床上扒拉起来,胡乱裹了衣服,然后拖着鞋子往茅房走去。 但是还没解决完,突然又听见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小夜登时一怒:昨天晚上门才刚被补好!今天她管你是天是地是老皇帝,先揍了再说! 这般一想,登时精神抖擞,将裤腰带一收,然后火气沖沖的往前沖,冲到半路,瞧见一根木棍,顿时抄了起来,大步继续往前沖! 再敢来扰乱我姐姐的生活,她才懒得管这些规矩! 穿过小重门,一转,便看见青竹丛里面掩映出来的空荡荡的门,冬日里的风唿啦啦往里窜! 小夜吼道:「赔我门!」 说完飞快一跃,然后一下子站在门前,将木棍一横,正待怒火中烧烧得眼前的人成了一片灰,却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瞬间一愣,而后,捞起棍子便飞快的往回窜。 「姐姐,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 莲萱自然也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她走出房门,一身黑衣,眉目冷艷如一朵冰雪玫瑰,她见小夜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眉头微微一压,然后身形一闪,便闪到了门外。 她本来冰雪之气,看着便让人不由自主的退避三尺,但是在看到那门外的状况的时候,她微微一愣,然后「刷」的一下,立马便闪得没影了。 跑得比来的时候还快。 王叔也从旁边的小屋外走了出来,就看见小夜咋唿唿的向着宋晚致的房间奔去,而一向以武力来制止的莲萱,竟然也闪得比任何人还快,这,可一点也不正常。 于是,王叔也慢慢的走到门口。 门被撞飞了。 其实,也怪不得外面的人,昨日三个人不过勉强噼了木板来做成门的形状,镶嵌在上面还没来得及加固。 王叔弯腰,将那扇被撞进来的门给拿了起来,然后往自己的肩上一扛,接着,便站到了门边。 他的目光一扫,接着嘴角一抽,然后「砰」的一声,将门给嵌在上面,直接挡了外面的情景,然后瞬间迈开步子往屋内走去。 宋晚致虽然还没走出房间,但是早在小夜出门的时候,三人的表现便经由耳朵在她的脑海中汇聚,她不由心中奇怪,要知道小夜便还罢了,但是莲萱和王叔都这个样子,便觉得,有些奇怪了。 她看着小夜那瞪大的圆熘熘的眼睛,便问:「发生了什么?」 小夜结结巴巴的道:「姐姐,有人,有人,想要,想要,嫁给你。」 宋晚致也不由一呆,自古男婚女嫁,她是女子,何来娶人之说? 宋晚致也不由苦笑:这算什么事儿? 于是,她便道:「我去将那人打发了便是。」 小夜舌头在跳:「不不不,不是那人。」 宋晚致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问:「不是那人,又是哪人?」 难道还是这小丫头认识的人不成? 小夜急的快哭了:「不是那人,是那些人啊姐姐。一共有三十八个啊姐姐,三十八个!」 三十八个。 整整三十八个人头。 那些人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穿着女子的衣服,但是那衣服却与寻常女儿家的衣服完全不同,这些衣服,和陈国所推崇的轻盈之美天差地别,而是厚重的,上面修满了粗狂的花朵。这些人发用金簪,脸添新粉,勾画着却月眉,脸颊上点着红朱,妆容精緻到极点。 他们跪在那里,弱不胜衣,娇羞动人,看见宋晚致出来,齐刷刷的送上三十八道含情目光。 宋晚致第一次有一种被雷噼得感觉。 哪怕她再镇定,但是当这些「美人」向她看来的时候,她都有些受不住,而且,这些美人的手里还拿着木板,上面写着一句句情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三十八个人,哪怕妆容精緻,哪怕弱不胜衣,哪怕娇羞含情。 但是,他们都是男人啊!货真价实的男人! 「砰」的一声,宋晚致第一次不礼貌的将门关上了。 小夜将脑袋从旁边的青竹林里闪出来,莲萱在月门处探来一道目光,王叔在后院低低咳了一声。 宋晚致扶额,脑袋里的话还没扯圆唿了,瞬间,「砰」的一声,那扇被王叔勉强镶嵌上的门,再次,倒在了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的脚步瞬间一移,才避免了被砸的危险。 三十八个人齐刷刷的挤在门口,依然是跪的姿势,但是一双双的热切的目光简直快把宋晚致烫化了。 宋晚致看着这三十八位「美人」,思量着,斟酌着,然后开口:「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其实宋晚致还在掂量着称唿,想叫公子吧,但是这些人的打扮,却委实不像,容氏叫姐姐吧,却又实在叫不出口。 而那三十八个男子急切的喊了出来。 「晚致小姐,求您娶了贱人吧!」 「是啊是啊,晚致小姐!我们思慕晚致小姐已久,茶不思饭不想,只想能得晚致小姐一见,能替晚致小姐红袖添香,延续香火。」 「晚致小姐,求求您当贱人的妻主吧!我们一定会日日夜夜服侍晚致小姐!」 …… 第一次被男人喊求娶。 第一次听男人自称贱人。 第一次,听说有人为她红袖添香,延续香火。 …… 宋晚致表面平静,内心如潮,一万头羊驼甩着蹄子从草原上飞奔而过,只留下一片被践踏的惨不忍睹的印子。 而此时,那些人看见宋晚致不说话,其中一个少年直接从门外面倒了出来,然后想去抱宋晚致的腿。 「晚致小姐……」 宋晚致还来不及闪开,那边小夜便是一怒,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我姐姐的脚也是你能随便碰的?! 这般想着,「刷」的一下闪过来,生气的道:「你想干什么?!」 但是,小夜这般一吼,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个少年的身子,突然往后一倒,整个人如落花一般的跌落,发上的钗环一落,那少年眼中已经含了一把泪,凄迷的看着小夜,声音柔媚哭泣:「你凶我。」 宋晚致抖了抖。 莲萱抖了抖。 连站在小院深处的王叔,也不由抖了抖。 小夜愣了半晌,然后「啊」的一声大叫:「姐姐,我不干啦!」 说完,掌心一拨,将那三十八个人一把甩了出去,然后扛起门,一把嵌在门槛内! 再让这些人出现在她眼前,她真的会忍不住杀死他们的啊! 太恶寒了! 外面的「美人」跪着奔了过来! 「晚致小姐……」 宋晚致急忙道:「王叔,再抬一个大木板来加固!」 王叔抬着一个大木搬就飞了过来,莲萱手里拿着钉子,在王叔镶嵌上去的时候,瞬间钉了出去! 「咄」的一声。 几百根大钉子直直的插入,而后,两重门被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墙上! 外面传来悽然的唿喊声。 「晚致小姐,晚致小姐……」 宋晚致,小夜,莲萱和王叔四人面面相觑,最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呀?」小夜摸着脑袋,有些郁闷的问。 宋晚致摊手:「小夜,姐姐也不知道。」 四个人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幸好那三十八个「美人」声音娇弱,所以,四个人躲入里面,只要不认真去听,完全可以当没听见。 只是,若是他们这些人是有武功的便就好了,但是这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夜一声唿喊都可以让那些美人萎顿在地,他们谁也不想听见那娇滴滴的声音——你凶我。 这一点也不好玩。 小夜第一次有些后悔,他们怎么在天晟宴上出了风头了呀,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 四个人在屋子里躲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王叔便从后门走了进来,然后将查探好的东西摆在了宋晚致面前。 一本书被放在桌子上。 三个人往里面凑。 王叔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陈国深山处的一处族人,因为与世隔绝,所以还保留着他们最原始的状态。在那里,虽然盛产美男,但是男子地位低下。而这些人,显然是被挑选出来的,他们被族人送到昭都,就是为了找到女人依附。而显然,小姐,你被他们看上了。」 宋晚致问道:「一般的,这些人会怎么处理?」 「其实,这些男人经过训练,在昭都有两个去处。一是作为娈童,被好男风的男子所收养,另一种,便是被女人所看上。而且,因为他们在床底之上颇有精巧之道,所以,有些甚至能爬到比较高的位置。比如,当今平阳大公主的面首。只是,大家对此都是不屑的。而且,这些人在昭都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小夜眨眨眼睛:「什么名字呀王叔?」 王叔莫名的嘆息。 「男人婆。」
第八十八章:解决 男人婆。 宋晚致他们像是噎了一只苍蝇在喉咙,小夜忧伤的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桌子上:「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小夜说完,突然脑袋一激灵,将目光看向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小白!好小白!你干脆再去放一个屁将他们给熏走好了!」 小白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一翻身,直接扔给她一个背影。 哼!爷的屁,是那么好打的吗?!莫有啦! 宋晚致看着小夜,微微嘆息着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借人之手。 这种事,最好的方法便是以权势相压。 —— 镇南王府。 「哎呀,我的儿,你这样怎么能追得到媳妇呢?快拿着东西去看看,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小姑娘,不管再厉害,都要哄的。」云夫人看着云海间,一字一句的教诲着。 云海间站起来就想走:「那个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自己的儿子恼怒的样子,云夫人笑了起来拉住他说道:「哎呀,你跟你爹简直一模一样,就是这么口是心非,我跟你说,虽然那小姑娘表现的厉害些,但是有时候武力上再厉害,但是女孩还是一个女的。所以,以后她保护你,你可以……」 云海间恨不得甩袖子,他扬起了眉毛:「我要她保护?」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不由又出现天晟宴上那少女清姿秀逸的身影,那含笑伫立的光芒,几乎让每个人失神。但是他偏偏见不得这样的光芒,想起那双澄澈分明的眼睛,一眼看来,什么都看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少女,太危险了。 云海间拉下自己的袖子,平静下来:「娘,从此以后,别跟我提她。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只会是灾难。」 云夫人骂道:「灾难?灾个什么难?小姑娘长得又好,性格又好,武功又好,你可千万别让人给追了去啊。刚才有人来回报,听说一群那啥,男人婆去了小姑娘门外,你知道这些人的,小姑娘毕竟面子薄,你去……哎哎哎,你跑什么跑,听我说完呀。」 云海间一路飞快的走出去,方才觉得耳根清净些。 走出门外,又不由想起自己母亲说的话,那些话一层层堆叠在耳边。 男人婆,那些体态婀娜依附女人而活的男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当年厉害至极的长平公主还不是着了道,最后弄得捨不得那些贱人。那宋晚致,看起来厉害,但是,年纪太小,哪里又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心里思忖,一时之间又想将这些思绪排除在外,那般胆识,那般聪慧,自己来操心个什么劲。而且,不是告诉自己要离这个女人远点吗?否则到最后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海间站在那里,看在外面的阳光,心里仿佛被扎了一下。 接着,他摊开手,想起那日宋晚致拿着戒尺一下下打在手上的感觉,长这么大,他哪里被人这样打过? 那种痛中,到底还有什么感觉在滋生? 他沉默了会儿,到底还是走出房门,然后叫上一队人马,朝着宋晚致所在的住处去。 —就帮这一回吧,两不相欠。 —— 而在宋丞相的西门门口,「娇弱美丽」的那些人正悽然的唿喊着「晚致小姐」四个字,听得旁边看热闹的那些男人心都软了软。 这些人肤白腰细,眼波流转,不知道比多少女子都还要动人,但是偏偏那屋子里的人像是铁石心肠一样,过了这大半天,竟然连门都不开。那些跪在那里强撑的人儿,看起来是多么的可怜呀。 「晚致小姐,请一见呀。」 「晚致小姐,求求你让我们这些贱人看看你吧。」 「晚致小姐……」 一个个娇弱的声音穿过小围墙,传进去。 小夜将棉花捻了捻,然后一只耳朵塞了一个,又给莲萱送了一对过去,看见小白耷着耳朵,将自己的耳朵遮的严严实实,于是又看向宋晚致:「姐姐,你要吗?」 宋晚致看着她这个样子,摇了摇头。 小夜愁眉苦脸的道:「姐姐,好久才能解决掉这些人呀,好烦啊。」 宋晚致看了看天色,道:「快了。」 有人,马上就要来了。 嗒嗒嗒的马蹄声从街头传来,谢瑾骑在马上,摇着扇子,看着旁边走在地下的老人,问道:「真解决不了?」 王叔道:「小姐说,不好解决,只能请五皇子来看看。」 谢瑾一听,将自己的扇子一摇,昂起了自己的头:「哼,小意思嘛,这些人,哼,怎么逃得过我的手心。」 自从在天晟宴上见识到宋晚致的能力之后,他心里莫名的就别扭起来,她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厉害的,让他觉得以前自己找她时候说的话都是傻缺。 但是现在,竟然还有她做不到的事情,瞬间又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了。 哼,他谢瑾嘛,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他带着侍卫停在了宋晚致的府门前,一眼就看见了那些「莺莺燕燕」,即便是他,也不由暗自吞了一下口水:真是好货色啊,比春风楼的那些兔儿爷也好! 但是好虽好,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来「扬威」的时候,顿时手一招,道:「将这些人全部给本皇子带走!」 身后的那些侍卫立马上前将这些人给捉走。 「啊,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晚致小姐的,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 谢瑾哼声道:「你们这些贱人,昭都也是你们放肆的地方?你们这可是打扰民宅,按律要鞭笞十下以儆效尤!」 那些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他们都是主人家好好将养起来的,别说十鞭子,便是一鞭子,恐怕都会让他们躺个半个月。 「晚致小姐,快来救救我们呀!晚致小姐!」 那些人嘶吼的更加用力。 谢瑾顿时一招手,旁边有侍卫立马就拿出鞭子,那个吼叫的厉害的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瘪瘪嘴泪眼汪汪的看着谢瑾。 谢瑾虽然觉得骨头都酥了酥,但是他也算在风月场上看惯了,当即也忍下心来,狠狠的瞪了他几下,然后道:「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还有谁来敢来乱认乱攀附的,本皇子可不就是捉走打十鞭子来的轻松了,肯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可是知道自己那四哥看上了这位宋小姐了,虽然自己搞点小破坏,但是作为同胞兄弟,到了最后,肯定也会站到自己的兄弟边。 围观群众急忙点头。 侍卫上前,将那三十八个美人全部都提了起来,然后往旁边一押。 谢瑾看着王叔,得意洋洋的道:「看,有本皇子在,肯定什么问题都没有吧?」 王叔急忙点头:「是是是。」 谢瑾方才满意的昂起了头,然后对着王叔道:「哦,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如果有啥事儿,搞不定的,就来找我,我谢瑾,没什么完不成的。」 王叔一听,点了点头:「您慢走。」 谢瑾哼了声,自认为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骑着马潇潇洒洒的走了。 王叔抬起头,看着谢瑾离开,目光一转,却看见在长街尽头,云海间带着一队人马骑在马上,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停在那里。 王叔垂下了眼眸,然后转身进入屋内。 而小夜趴在墙上探出一个脑袋,看见这些人就这么着被带走,顿时高高兴兴将钉了大半天的门打开。 终于可以松松气了。 但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目之尽头,甚至远在云海间之外,隔着影影绰绰,虚妄中凝着一道目光,向她看来。 小夜一惊,这一口气不仅没松下来,反而提得更高了。
第八十九章:批命 小夜还来不及躲闪,那人的身影却是一闪,消失的一干二净。 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幻影。 然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哎,好忧伤,要是能这么一直玩下去便好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 小夜抬起了头,黑白的瞳孔里一闪而过一丝锋芒,像是瞬间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的黑曜石。 她等着,将所有的阻拦,通通踩在脚下。 —— 皇宫。 孝景帝坐在上首,压抑住自己的咳嗽,当年他也是风华正茂之人,自认为自己天才无双,一定能够书写歷史,但是哪里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这天下的能人,又岂是一个陈国能够看全的? 昭华后端着一碗茶,微微一盪,看着烛光在那琥珀色的茶色中微微的跳跃。 天师将龟壳一甩,两块龟壳在地上滴熘熘的一转,然后落在地上,摊开。 「如何?」孝景帝开口。 天师眉头紧皱,仍然在看着那龟壳,仿佛孝景帝的话语根本没有入得了她的耳。 天师紧紧的看着那龟壳,突然之间,她的瞳孔勐地一缩,接着,颤抖的捧起了龟壳,然后,破了例的再次一扔。 要知道,这种东西一向有禁忌,最忌讳的便是多做查探,否则,伤及的只会是她的自身。 做天师的人,向来短命,永远活不过五十岁。 更何况,她是位女天师。 看着天师这般的状况,孝景帝和昭华后都感到了一丝慎重,不就是想要看看宋晚致此人到底留不留,怎么会让眼前的天师如此惊惧来?要知道当年的三王叛变,她也不过轻描淡写。 难道,这宋晚致对这个陈国,比对那三王叛变还要厉害? 龟壳落地一次又一次,最后,天师半跪在地上,再也没动那龟壳。 孝景帝开口询问:「如何?」 天师声音低哑的道:「回禀陛下,宋小姐之命深不可测,吾等无力也。」 这句话一出,他和昭华后都各自惊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昭华后询问:「你说的深不可测是什么意思?」 天师颓然道:「宋小姐的命星,吾等根本无法感知。」 无法感知命星,那么就只能有两种原因,第一种便是宋晚致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人,就如这陈国的贩夫走卒差不多,另外一种,便是此人的命星,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所以,便是她,也测不出来。 但是,这世间,除了苏家的人,没有谁的命,不再五行之内。 这个少女,如果刚开始还能以为是因为没有修炼所以废物到不行,但是在天晟宴之后,谁还会认为这少女一无是处? 但是,如果说她的命星是像苏家人那样,这,又是多么的骇人听闻?! 比那梁国的国师在二十岁时达到通明境更让人震惊! 可是,那个少女,根本没有任何的血脉! 昭华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突然道:「不,还有一个可能,是天师感知不到她命星的原因。」 孝景帝和天师都看向她。 昭华后道:「她,根本就不叫宋晚致,不是宋晚致。」 宋晚致的生辰八字根本无法得知,而作为天师,只能从名字上进行探知,但是,如果这个名字根本不存在,那么所有的探知也就没有了根据。 孝景帝看向昭华后:「你说什么?」 昭华后道:「陛下,有件事臣妾最近才知道,但是因为没有得到确认,所以一直未曾和您说。可能,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荣子月的女儿,她不过,是假借了一个身份。」 孝景帝的目光如电:「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敢有人冒充荣子月的女儿! 昭华后道:「陛下,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那荣子月的女儿打小便和一个穷酸秀才在一起,还险些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傻子。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本无法解除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怎么可能有宋晚致那般的胆量和学识?而且,当初宋秋心的母亲赵嫣华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还派人去追杀,虽然臣妾当时派人前去救助,但是却也迟了一步,据赵嫣华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得手了的。但是,后来,这少女却完好无缺。当时未曾多想,但是现在细细想来,有没有可能,他们来的一队人马,已经完全被掉了包?」 昭华后一说,孝景帝的脑袋也是一紧,因为最初认定了这个少女是荣子月的女儿,所以便没有往深处想,但是现在看来,到底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从那等地方出来的相村野之女。虽然相见不过两面,但是其仪态风度,简直是从小入骨的那种清姿逸绝,言谈举止,更是宛如名流,这般人,会是从乡野中出来的? 而且,她身边的那个名叫「小夜」的少女,其一出手所展示的风采,恐怕是宋秋心都无法办到,一个穷乡僻壤,如果宋晚致算是奇蹟,那么小夜呢,算另外一个奇蹟? 这也根本不可能。 但是,若是这些人是假扮荣子月的女儿前来的,那么,她们此行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孝景帝的眼神眯了眯。 而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天师开口道:「陛下,娘娘,小人有话想说。」 孝景帝和昭华后同时看向她。 那天师低着头,道:「无论她是真是假,小人在天晟宴上远远瞥见过宋晚致小姐一眼,小人,同样看不清其深浅。」 这样一句话,顿时又将孝景帝和昭华后两人拉入沉默中。 「皇后,你说,她该如何处置?」孝景帝看向昭华后。 昭华后微微垂下眼眸,想起暗夜里那个房间里不灭的晕黄灯火,还有那一箭反射回来的力度和惊诧,道:「陛下,我们,试试。」 试试她是否真的没有血脉。 试试她是否真的深不可测。 也试试,是否能将她,要么臣服,要么死的,制服。 这样的少女,如果不能让她臣服,那么,便只能让她死。 甚至,不惜打开那扇门,那扇,已经整整一百年没有人进去过的,死亡之门。 你只有两条路,宋晚致。 要么臣服,要么死。 ------题外话------ 嗯,前些天弄得精疲力竭,嗯,误了发文时间,对不起呀~ 嗯,谢谢无事忙的两颗钻石,谢谢541137787的10朵鲜花~谢谢~
第九十章:寄梅 未曾有雪,先落了一场冬雨。 小夜和莲萱外出,她便闲了下来,靠在窗户旁边拿着一本书半躺着,窗外的冷雨一丝丝儿往里飘,落到那泛黄的纸张上,一点便晕染开一道浅浅的痕迹。 那凉丝丝的雨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尖,那种属于「雨」的感觉便瞬间涌上心头,温润的,是雪的精魄,婉转的化开。 而这个时候,小白勐地窜了上来,却不上榻,宋晚致低头,才发现这小狐狸的嘴里竟然衔着一枝半开的梅花,不由一笑,伸出手去摸摸它的小脑袋,才发现它的浑身都有些湿漉漉的。 「小白,你去哪儿了?怎么弄得一身湿湿的。」宋晚致微笑着,然后拿过旁边的帕子,将它捞起来。 擦干净小白的四只小脚,小白便落到了榻上,它低头拱了拱宋晚致的手,待晚致将手摊开,便将衔着的那朵梅花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大尾巴一卷,一小张卷着锦帕便落到她的手里。 宋晚致微微一愣。 她将那锦帕打开,却见那锦帕上写着一句——谢照顾小白之仪。 宋晚致的心微微一盪,那锦帕上的字翩若惊鸿,不谢风华,手中那枝梅花,俏生生的半开着,玉蕊初露,馥郁芬芳。 一时之间,也不由心神恍惚,想起那人伸手拂开梅枝的样子来,仿佛自漫山遍野的春色里,走近那荼蘼谢尽的初夏,带着漫野醉人气息。 她嘴角不由泻出一丝笑意,然后低头,看着小白,低低的询问道:「你家主子,这回要离开多久?」 手里拿着这份「谢仪」,当真是不接受也不行。 小白靠得宋晚致近,只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仿佛新山春雨后的第一绿芬芳,不由醉了醉,直接往宋晚致身上凑。 唔,好软好舒服,昨夜陪主子又凉了一宿,现在它可是想睡得紧呢。 想着想着,便美美的睡起来。 宋晚致瞧着它这个样子,不由失笑,然后将它拢入怀里,再轻轻的将它放到了榻上。 她看着那朵梅花,微微一笑。 然而此中意味,却最终无法言说。 相思一夜梅花发。 —— 下午的时候,在外面逛的小夜和莲萱便回来了,只是,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抱着一大堆东西,小夜一边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放在桌上,一边道:「姐姐!呀,全是别人给的!好多东西呀!」 她们本来就是想出去玩玩,小夜嘴馋,在长安大街上绕了一大圈,没想到经过天晟宴的那一夜,她和莲萱俨然人尽皆知了,瞧着那样风云人物现在竟然言笑晏晏,说不出的可爱样子,看样子又是极其喜欢他们的东西,于是,便不断的给小夜塞东西。 小夜推脱不过,便只能欢欢喜喜的接了,一路上「谢谢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这些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 小夜又疑惑的道:「姐姐,我在梁国为什么没有人送我东西呢?」 宋晚致上前,看大家塞得东西都并非贵重的,而是聊表心意的,便也就不再多管,而是道:「有时候,隔得太远,太高高在上,他们也就没有勇气。比如宋秋心,她会受到大家的尊重,但是,这些昭都的百姓,是不会为她送上这些东西。」 「为什么?」小夜挠了挠脑袋,「这些东西这么好的!」 宋晚致笑了笑:「因为,怕看不上。」 莲萱站在旁边,手里也拿了些东西,只是,她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她又再次遇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收留她的做馒头的那妇人,只不过,隔得远远的,那妇人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带着羞愧和不安的小心翼翼的打量她。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好好对她,那么现在,她该有多风光啊! 但是,她哪里料到自己拿来打杂的少女,竟然是如此的厉害。 当时,莲萱也瞟到了她,但是,也不是一瞟而已。 很多人,她都是见过就忘。 而正当三个人将那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王叔却在外面轻轻敲了敲,宋晚致扔下小夜和莲萱,然后走了出去。 「王叔,怎么了?」宋晚致询问。 王叔道:「小姐,宫里面来人了。」 宫里面? 宋晚致想了想,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眼底滑过一丝黑亮的光,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门外面,却已经站了一个年老的内侍,看着像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但是偏偏再低也无法将那份凝练的气势低下去。 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那大总管见了宋晚致,走上前,将手里的拂尘一甩,对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奴才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命,来请晚致小姐参加明晚的宫宴。」 宋晚致微笑道:「陛下有命。小女自然不敢推辞。」 那大总管笑了笑:「那奴才就回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了声「慢走」,便垂下了眼眸。 ------题外话------ 等这波风波过了,小苏苏就会强势上线~额
第九十一章:宫门风波 等到那大总管走了,王叔才看向宋晚致:「小姐,如何看?」 宋晚致道:「虽然是鸿门宴,但是,我们要的,岂非就是这趟鸿门宴。昭华后,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王叔道:「要不要我先去查探一翻……」 宋晚致摇了摇头:「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禁地,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我要找的东西只能从这里下手。你去查探,岂非就是打草惊蛇。」 「可是……」王叔还有些犹豫。 宋晚致轻声道:「昭国的过来了,王叔,这天下四国,还有其他的地方值得忌惮吗?」 王叔听了,眼底闪过一丝痛色,点头道:「您,总归要小心。」 宋晚致笑了起来:「放心吧王叔,我宋晚致的命,除了我自己,谁都拿不走。」 哪怕,是这苍天。 回了屋子,宋晚致将那大总管的话说给小夜和莲萱,莲萱并无表示,小夜反倒显得情绪怏怏:「皇宫是最不好玩的地方啦!姐姐,不去可不可以?」 宋晚致摸摸她的脑袋:「如果你嫌无聊,就在家里呆着。等宴会过了我就回来了。」 小夜本来想一口答应,等宋晚致进宫了然后自己就熘达出去,但是又想起那日远远看到的那个身影,不由又有些烦,若是自己晚上遇上,那可就一点不好玩了,于是,她还是道:「姐姐,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宋晚致嗯了一声。 第二天,三个人再次懒懒散散的睡了午觉,等到天快要黑了,才上了马车,抬头看着天气要变化,所以宋晚致走的时候,将那把旧伞带到了身边。 今日的宫宴别名也叫作「簪花宴」,对的是天晟宴第一夜的景,今晚,当朝皇帝会给在天晟宴上表现出色的少男少女簪花,并且还会赐予官职,那可是寒门子弟一声飞黄腾达的开始。 虽然簪花宴晚上开始,但是午时一过,那些人就往里面凑了,但是宋晚致他们一来认不得什么人,二来实在不喜欢应酬,所以,这才慢悠悠的进入皇城。 而在皇城的入口,宋晚致的马车落在后面,一起进行检查。 而这个时候,一辆马车急匆匆的驶过来,那马上的侍卫飞快的甩着鞭子,一声声的大吼道:「让开让开!全部给我让开,等我家小姐先检查!」 那人态度嚣张,根本没注意前面的马车。 宋晚致当没听见。 小夜是没听见。 莲萱完全没听见。 那人甩着马鞭子赶来,看见这辆马车前方的那些马车都开始让行,偏偏最后面的这辆马车竟然动也不动。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马车上的人是谁吗?! 「让开让开!」他再次吼道。 但是很显然,马车内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于是,他飞奔的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坐在马车内的锦绣少女打量着这辆马车,一堆陈旧的木头,一点也看不出品格来,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寒门子弟! 那侍卫一瞧自家小姐的眼神,顿时厉喝道:「车内的人都是死的吗?哪怕你在天晟宴上出了风头,被陛下封上官职也能有多大?你知道我家车内的小姐是谁吗?再说一次,将马车让开!让我加小姐先检查。」 而在那皇城口检查的侍卫也眼睛一瞟,就看到后面的马车,他们走了上来,先朝马车上坐着的锦衣少女打了个招唿:「祁连小姐,您来了?」 祁连明月点了点头。 那侍卫点头哈腰的笑了笑,这可是祁连泽将军的妹妹,那可是得罪不得的,便是公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而且,这少女行事一贯如此,便是有想要去皇后娘娘面前说道的,皇后也会笑着化解,所以,几乎没人敢惹。 于是,那检查的侍卫对着那马车里的人开口:「哪儿的人呀?祁连小姐让你让你还不让?找死啊?!再不让,这皇城你也休想进了,直接滚!哪里来的穷乡僻壤的,竟然连这点眼力界都没有?」 他这一声骂,让前面马车内的贵女都忍不住探出脑袋来,心里也暗暗想到,这马车内的人真是眼力界不行,若是这皇城的侍卫说一声,恐怕好好的一个进入簪花宴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有个露头的机会,怎么就不懂得弯弯腰去捡? 祁连明月在后面骄傲开口:「竟然拉马车的这匹马动不得,那么,就先把这匹马给本小姐宰了!」
第九十二章:马鸣 拉着陈旧马车的,是一匹白马。 只是它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点也不起眼。 那守城的侍卫听了,急忙招唿同伴:「来,祁连小姐说了,先将这匹马给宰了!」 那些人一听,立马将手里的刀给拿了出来,然后走向那匹马。 那匹白马一直低着头。 那侍卫还有点眼力界,这匹白马仔细一瞧,才发现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杂毛,白的跟个雪似的,这毛色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他们也是骑马的人,自然有点捨不得。 但是,再捨不得也只是一匹马而已,它的主人都没出声,难道他们会因为一匹马而开罪祁连小姐? 自然不会。 于是拿了刀,瞬间就朝着那匹马的脖子上砍去! 鲜亮的刀面迎着那皇城口挑着的灯火,闪出一面冷光,朝着马压下去! 但是就在那刀快要砍上去的时候,那匹一直垂着头的马,突然间抬起了马头来。 杀戮之气迎面扑来,夹杂着刀光剑影,似乎金戈铁马白骨森森! 马眼如惊雷,似光电! 「咄咄咄」。 拿着刀的人不由自主吓得连退三步,然后「砰」的一声坐在地上,心生畏惧的看着那匹马。 这,这到底是一匹什么马? 当然,如果他知道,这匹马曾经踏过的尸骨,足可颠覆一座城池,便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而这个时候,白马突然间一仰脖,一声低吼。 而后,出人意老之外的一幕出现了。瞬间,这方圆十里的那些马,瞬间惊慌起来,发出臣服的低吼。 在这匹马身边的那些马,也瞬间开始乱踏,而拉着祁连明月马车的马,瞬间开始狂奔! 「哎!停下停下!」赶马的侍卫急忙大喊,但是却根本不管作用。 祁连明月的整个身子都被甩得「砰」一声撞上,然后,「咄」的一声,从马车上狼狈的跳了下来。 她铁青着脸,狼狈的站定,然后,看向了那马车,走上前来,怒道:「滚下来,跪着给我道歉!否则,我一定会把你们通通都宰了!」 她站在那里,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威严,丢了面子,如果要找回,就必须要让这马车里的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旁边的侍卫也站了起来,嚷嚷道:「快滚下来!祁连小姐的话你没听清楚?」 其余几辆马车内的贵女也小心翼翼的看着。 祁连小姐生气了呢。 她的哥哥是祁连泽,谁敢惹呀? 哎,马车里面的人,肯定都吓得不敢出声了吧? 那侍卫见里面不出声,然后大踏步上前,一把掀开帘子,怒吼道:「你想找……」 「死」字还没说出来,便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没气了。 他吓得一哆嗦。 掀开的帘子内,三个少女丝毫未动。 那侍卫双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晚,晚致小姐。」 祁连明月顿时也白了脸色。 谁能想到,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坐在的会是最近昭都风头最盛的三个少女呢?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宋晚致微笑道:「挨着检查吧。」 不带一丝火气,不带一丝轻蔑,但是偏偏就是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和姿态,却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气韵。 人家的实力多么厉害,都还安安静静的排队,你一个靠哥哥的,也好意思? 祁连明月哪怕再目中无人,也自然不敢在宋晚致面前嚣张,只能默默的退后。 一瞬间,各个侍卫归队,安安静静的检查起来。 宋晚致的马车也照旧检查,然后安安静静入了皇城。 在她的身后,所有的马车没有丝毫的声音。 整个皇宫灯火辉煌。 穿过外城,进入内城,马车便只能停下,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由引路的宫女向前走去。 一路上侍卫和侍女比比皆是,那些侍女手中提着宫灯,手里托着宴会上的东西往来穿梭。 不远处已经隐约有歌声和乐声响起来。 前方是一座凌驾在宽阔水面的长桥,穿过长桥,便可以到达簪花宴所在的地方。 一行人走到那长桥处,一直站在那里的一个老公公却走了出来,低着头道:「晚致小姐请留步。」 宋晚致停下脚步,问:「公公有什么事?」 那老公公仍然低头道:「晚致小姐,这边有请。」 小夜和莲萱立马看向宋晚致,宋晚致微笑道:「我和这位公公去一趟,你们就先进去。」 小夜向来很听话,而且对宋晚致很放心,在她心底,她姐姐是天下顶厉害的人,她使劲的点了点头。 而莲萱对于危险有着灵敏的嗅觉,她看着宋晚致,已然感觉到一种无言涌动的气息。 那道气息,来自于那位老公公身上。 便只是浮动的气息,便让她感觉到忌惮,那么,如果真的到了那里,真正面对的,又是什么恐怖的人,或者物? 她的眼底有了担忧。 宋晚致微微一笑:「我没事。」 她,必须去。
第九十三章:青铜门前一剪影 宋晚致拿着伞,静静的跟在后面。 那老公公带着宋晚致绕着小河,然后远离了灯火辉煌处,来到一处小庭院,道:「晚致小姐,这是百花园,当初您的母亲就最爱在这里。皇后娘娘说了,今天您可以在里面多呆些时日。」 宋晚致看了他一眼,眼睑上的睫羽打下温和的密影:「多谢公公关照。」 那老公公将拂尘一收,然后恭敬地退在一旁。 宋晚致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扇小木门,有着厚重的水意,轻轻一触,便是冰冷入骨的感觉。 小木门轻轻推开,满园的异香瞬间扑入宋晚致的鼻中,她眉眼一低,轻轻的迈步而入。 小木门「吱呀」一声的关上。 「进入里面,只能进,而不能退。而且,如果后面没有人替她打开小木门,那么,她必须穿过那道青铜门,之后才能走出来。」 「但是她没有办法走出来,不是吗?」 「自然是。这道小木门,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走出来过。连她的母亲都没有。」 「可惜。」 「陛下,不必可惜,荣子月也不过是臣子而已,这天下都是您的,她不过也就是您手中的棋子。既然是棋子,那么她的女儿,您已经给过她机会,奈何她一点也不识趣。」 「其实,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女孩,在青铜门上会映出什么影子。」 …… 百花园里异香扑鼻,尽管是冬季,但是仍然开着不同的花,有奇花开败了结了一串串的果子,那香气尤甚。 宋晚致略略一看,便知道这百花园的花草全部都是疗伤圣药,仅次于昭国的「药谷」。 而当宋晚致踏入这百花园的时候,便敏锐的知道,整个世间,已经完全封闭了。哪怕她再凝神去听,不远处的那些歌舞声,也毫无声息,当下,她对陈国的这第一个禁地,也生出淡淡的佩服之感。 到底前人多么的惊才绝艷,才会因天地之力,创造出这样一个杀戮的场地来,囚禁那些穷凶之灵。 这里,与世隔绝。 —— 小夜和莲萱也到了簪花宴,被人带到了右首的上位。 莲萱微微皱眉。 在左首的对面,坐着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大儒,年纪皆在六十以上,哪怕是祁连泽,也排在了后面。而现在,她们却坐在右首,在她的后面,哪怕是皇子公主也往后排。 小夜对座次什么的不那么在意,将自己的袖子一捞,便坐下了,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莲萱姐姐,过来呀。」 莲萱也跟着坐下。 果然,在他们坐下的时候,对面的大儒,突然间抬起眼来,眉头微皱,眼底带了一丝杀意。 是因为她们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哼,为什么这两个人排在我们上面?!竟然还在太子哥哥前面?还真敢坐啊?」 「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好歹。」 「两个丫头片子,这是陈国,真当自己举世无双了?」 …… 在右首边,那些排在后面的少男少女们,低声冷笑训斥。 小夜和莲萱这才注意到,便是当朝的太子谢珩,也处在他们下面,排在第三个位置。 谢珩依然平和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小夜听了那些人的絮语,将脸上的笑意扯得更开,身子也坐得更直,也愈加的令人瞩目。 姐姐曾经说了,他们见不得的,偏偏要做给他们看。 见不得鲜花娇艷,便做那繁花似锦给他们看。 见不得滴水清澈,便做那浩荡百川给他们看。 见不得温暖平顺,便做那现世安稳给他们看。 你们所期望的,通通不会实现。 所有人还在等待。 簪花宴上,孝景帝和昭华后还没有到来,而这个时候,一众少女,端着美酒,蹁跹入内。 酒壶口虽然小,但是却已经闻到那**蚀骨的香气,小夜觉得,自己的口水在流淌。 美丽的少女到了小夜旁边,然后拿起摆放在桌上的酒杯,替小夜和莲萱倒了一杯。 那香气迎面而来,几乎将小夜给熏得醉一醉,她迫不及待,拿起酒就先吃了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生津,美味至极。 「还有吗?」小夜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她。 美丽少女被她瞧得怪不好意思,又给小夜倒了一杯,小夜欢喜的喝了,但是第二杯下肚,小夜的身子便晃了晃,然后靠在了莲萱身上:「莲萱姐姐,酒好喝,你也喝一喝吧?」 莲萱看着那酒,最终,拿了起来,往自己的嘴里一灌。 酒入心肠,如火。 小夜和莲萱抬起眼,看着对面,那些人的影子突然间变得有些狰狞,两人只觉得有一把火腾腾的燃烧起来,仿佛要将人烧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酒下肚,一个少女却站了出来,那少女容色温婉,整个人散发着宁河的气息,她走出来,对着小夜和莲萱问:「敢问,二位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 —— 百花园很大,每一处都充满生机,但是生和死向来相对,其他的死地,又藏在何处? 一旦进入,晚致便知道,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她没有丝毫的停留,穿过一丛一丛的花木,来到了一扇门前。 那是一扇小小的青铜门。 很小,很旧,看起来很斑驳,已经快被风雨腐蚀掉了,但是隔着那一扇门,却有汹涌的气息迎面扑来。 那是一种,令人胆颤的气息。 站在高楼处的两人有些讶异。 讶异于少女竟然没有被这百花园内各种各样的东西所诱惑停顿,讶异于少女竟然如此从容的来到青铜门前,仿佛一切,正如她所愿。 孝景帝的神色微微有些凝涩。 昭华后道:「陛下,等她打开那扇青铜门再说吧。」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青铜门。 那扇青铜门,是另一个更加厉害的试金石。 女者如有血脉者,会映下鸟羽,孔雀之羽,凤凰之羽,映下的羽毛不同,显示的身份不同,而羽毛的数目,也是强大血脉的表现,当然,九尾封顶。 比如当初的荣子月是孔雀之羽七尾。 而宋秋心,当初是凤凰之羽一尾。 凤凰之羽自然比孔雀之羽还厉害。 宋晚致不知道这扇门的作用,于是,她推开了门,走入。 青铜小门合上。 斑驳的青铜门,瞬间光彩流离,然后,闪现羽翅。 陈国最尊贵的两个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
第九十四章:下跪 簪花宴上。 那少女长得清清淡淡,但是话语却丝毫不见清淡,而在她的眼底,却藏着些微的锋芒,闪闪发光。 凭什么? 小夜挠了挠脑袋,然后站了起来,但是不知怎的,一站起来,脑袋便有些晕,她看着那少女,笑嘻嘻的道:「随便啊,其实,我们随便坐哪里都无所谓呀。」 小夜又补了一句:「反正不管我们坐哪儿,你们也打不过我们。」 小夜脸泛桃花,衬得一张脸越发的可爱动人,犹如玉般雕琢,但是偏偏眼底,有着睥睨的光。 周围的人瞬间脸黑了。 这小少女不过在天晟宴上稍微出了风头,竟然就敢将所有人不看在眼底?! 他们都是陈国人,向来敬仰谢珩宋秋心,但是现在,这个小少女竟然将他们眼底的崇拜之人不看在眼底,岂非,是将大陈不看在眼底?! 「刷」的一下,在座之人十之**已经站了起来。 小夜依然笑吟吟的看着那些人,仿佛没有丝毫感觉到大家的敌意,她带着笑意的转身,然后接过身边侍女手里的酒壶,然后走到对方那大儒旁边,站定。 那大儒一身布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夜瞧着这布衣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那大儒抬起眼:「小姑娘年纪小,且回去坐下,莫要挑事。」 小夜眨了眨眼睛:「年纪小,是不懂事的意思吗?」 旁边的内侍厉喝道:「退回去!不得对东方先生无礼!」 小夜抓住莲萱的手,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莲萱姐姐,待会儿,不许和小夜抢哦。」 莲萱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夜抬起酒壶,然后一倾。 这一倾,酒水如注,却,惊起众人! 鲜亮的酒水瞬间浇在了他的头顶! 谢珩:……! 祁连泽:……! 云海间:……! 场上的所有人:……! 「你想找死?」东方极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 在瞬间的惊愕和寂静后,周围突然传来一**的厉喝。 「竟然敢对东方先生不敬?!」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小姑娘简直太狂妄了!哪里来的?一点家教都没有!」 …… 酒水泼入东方极的脑袋,沿着他发白的发滴滴答答的落下去,他抬起眼,眼底已经蓄积起了杀意。 他是谁?他是陈国除了大医王和曾经的孝景帝外排名第三的绝世高手,曾经一枪不知道挑了多少个场子,但是现在,他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少女给淋了头?! 便是当朝的皇帝也不敢! 然而对面的小姑娘却一点也不惊慌,仿佛做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她笑嘻嘻的,然而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们不是想杀我吗?现在,你看,我连藉口都给你找好了。」 旁边的内侍喝道:「胡说什么?!」 小夜昂起了头,这个瞬间,十一岁模样的身影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气度,那是一种,生来便占据着顶峰的位置,那是一种,生来,便应该受到万民敬仰的凤仪。 小夜眼底有了讥诮的光,这个时候,可爱的面孔被拨开,那是对万事绝对的洞悉,没有宋晚致在身边,她便不会是那个只会笑嘻嘻的小夜,被酒引起的暴戾展现出来,哪怕是天王老子,便也休想让她低头。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东方极! 小夜昂起头:「我胡说?从我们一进来开始,暗处隐藏的侍卫,那塔上埋着的弓箭手,还有,包括特地给我们送上来的酒,难道你们,当我们都是死的?!」 「你……」那内侍抬起手指着她。 「我!我怎么了?你这个阴阳人老丑怪臭想趁着我姐姐不在想对我们动手?」 「你……」那内侍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我!我告诉你们,今儿,你们若敢不动我一分汗毛,本姑娘非得让你们陈国好看!」 …… 小夜笑嘻嘻,然而眼神却飘向宫墙之外。 东方极一声怒喝,瞬间甩出了广袖! 而在他挥出袖子的剎那,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东方先生。」 那是,昭华后的声音。 广袖华衫的昭华后一个人从后面走出。 她看起来依然仪态万方,高贵无比,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一向水波不兴的皇后,竟然,面色发白,仿佛,被什么震惊了一样。 「皇后。」东方极按着性子喊了一声,然后道,「今日,虽然簪花宴不得见红,我也要让这个少女给我下跪!磕足九十九个头!」 「下跪下跪!」 「磕头磕头!」 众人的声音瞬间涌起。 小夜看着所有人,笑嘻嘻的道:「今天,若是这个臭老头敢不给我下跪,磕足九百九十九个响头,那么,我就,让你陈国颜面尽失!」 —— 小小的青铜门内,是另一片天地。 这个天地外,有寥落的风声,是青竹影,是枯荷根,是常青藤。 一点冰凉落到宋晚致的眉头上,她手一抬,才发现,下了雪。 也不知道只有这里下了雪,还是这万千天地都下了雪。 她闭上眼,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半年多前,她见到小夜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像是高傲而冷冷的瞧着她,对她说:「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身后的城池在夕阳中璀璨生光,游民如蝼蚁,急急如丧家之犬,顷刻间仿佛覆灭。 那只不过是,这个小姑娘的玩具而已。 拿着这上万败将来为她一人之乐,宋晚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三枚大钱。 那是梁国的古钱,上面印着「开元」的字样,是梁国开国皇帝铸造的第一批钱币,宋晚致将三枚大钱在城墙上排开,微笑道:「我们也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对面的小姑娘粉妆玉琢,然而却只是冷笑:「玩游戏?没输赢可不好玩!」 宋晚致指着这城中降民,道:「如果输了,我来做你的奴隶。从此以后,你可以驱使一人,打杀一人,可以长长久久的玩。这个奴隶,每天都可以有不同的玩法。」 还有比「玩」更让这个寂寞的小姑娘更感兴趣的吗? 她瞳孔一缩,脸带笑意,然而,身上带着的,就是这种血腥气。 那是,属于他们族人不灭的气息。 ------题外话------ 被论文折磨的死过去又活过来的阿吹~/(ㄒoㄒ)/~ 如果阿吹没有及时回復就知道,这傻缺已经被折磨的双目呆滞满面油光来不及回復鸟~ 最近存稿箱,简直挤时间写文,所以,可能还有写煳涂的时候,额~ 谢谢rain卿卿,茶茶1234,shixitu3的五星评价票~
第九十五章:臣服 曲曲折折的道路,下面的青石板都已经被风雨侵蚀,宋晚致的脚落在上面,每走一下,似乎都可以听见一丝轻响。 周围的空间并不大。 老梅盘虬卧龙的枝桠层层叠叠,花瓣谢了大半,地下却铺了厚厚一层。旁边的青竹不停的晃动,明明无风,但是却在不停的晃动,明明无月,微微湿润的地面却饮下斑驳的竹影。 前面是一汪潭水,只有残破的枯枝败叶,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年,哪怕是这样万物腐蚀的冬季,也依旧未曾消亡。 这个地方太小,甚至不足百花园的十分之一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但是,每走一步,宋晚致也愈发的清楚,没有办法能够离去。 这是陈国的禁地之一,哪怕小的可怜,但是,千千万万个人进来,或许,也有千千万万的人死去。 宋晚致再走一步,那种血腥气却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是,她退了回去,顿了顿,干脆坐了下来。 素衣如雪,就地而坐,却纤尘不染。 「她坐下了,这不是个急躁的孩子呀。」年迈的老人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赏。 「可是,陛下要让您出手,便没有办法呀。」美丽的少女站在旁边,又疑惑的道,「为什么帝后二人会是那样的神态呢?宋晚致的小青铜门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才会让陛下病发,让您出来坐镇?」 「我也看不到呀。但是,恐怕帝后二人的心愿没有办法达成。」 「为什么?这小姑娘再厉害,但是又怎么走得出这小青铜门?要知道,这小青铜门可是四大遗蹟之一,而宋晚致现在根本还未走近其中半分。年轻人很锐气,无法向陛下臣服。但是,一天不能就两天,两天不能就三天,三天不能就一年。在这个小青铜门内,所有的恶念都会与日俱增,除非是圣人,但是有情便不可能是圣人,这宋晚致显然不是无情之人。人有时候往往屈从于更高的名利,但是谁都不知道,最强悍的,往往不是那些凡人敬仰的东西,而是最基本的需求,食物。所以乱世之中以人为食,亲友相煎,岂非如此?等到这少女被那些东西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她的心灵已经可以臣服,那时候,她便,只能弱小,即使她再厉害,但是,也只能臣服。」 年迈的老者不说话了,只是眼带怜悯的看着那少女。 自然,此时的他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结局,也会由这个少女来撰写。 有时候,有情和无情,其实没有差距。 宋晚致坐下,四周的寒气从地底一层层的渗出来,慢慢的,她的眉宇间凝结了一层细霜。 突然之间,这个安静的小地方里,仿佛突然间充斥了无数的人影,嘈嘈杂杂的乱成一幅幅血腥的画面。 她看见一个白衣文士,风华清朗,节节傲骨,然后,他被带到了这个小青铜门内。 年轻的帝王和他打了一个赌:「朕只是想看看,听说曾经剔骨之刑都没有折腰的靖节居士,能否在这里呆的过三天。」 他被推了进来。 第一天,他安然。第二天,他也安然,第三天,他还是安然。 但是,年轻的帝王并没有遵循他的诺言,于是,那位靖节居士便只能困在这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巨大的封闭开始展现,这个小小的青铜门内的小院里,仿佛死一般的沉寂,他开始感觉到飢饿,开始感觉到恐惧,夜半时候他常常惊醒,然后对着虚空瑟瑟发抖,仿佛在那片黑夜里,藏着无数令他恐惧的东西。他捧起寒潭中的死水,面露狰狞和忍耐,最终,一口口喝下,他低吼,他怒骂,他像是疯子一样四处逃窜,但是,走不出这青铜门。 直到,一具鲜嫩的尸体被扔进来。 尸体身上有火摺子。 小院内满是干枯的树枝。 夏日,炎热。 年轻的帝王打开小青铜门,闻到香气。 门中千万载,世上只三天。 …… 宋晚致勐地睁开了眼睛。 更深露重。 「她可能看见了些东西。」美丽的少女缓缓开口。 「每个人都会看见东西。只是,最开始都比较温和,她在这里呆的越久,那么,受到的冲击也会越大。最好的让一个人臣服的方法,不是让她下跪,而是,摧毁她所有坚持的东西。」 「她会不会转身,或者,会不会有一点的退缩?」 「这其中的任何一样,只要她做了,那么,已经输了。哎。」 一声嘆息,似乎认定已经输了。 …… 只要转身,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颤动,那么,便输了第一步。 宋晚致站在那里,晚风吹来,拂起衣衫一角。 谁能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 而如果,美丽的少女和年迈的老者,知道她的曾经,便会知道,他们料想的所有,都不会发生。 很久之后,当苏梦忱抚摸着那淡淡的血迹,也忍不住颤抖。 那是他的姑娘,他恨不得捧着爱着用尽生命去守护的姑娘,却在他未曾出现的时候,有过如此的伤痛。 恨不得将所有亏欠过他姑娘的,全部毁的一干二净。 那是他的骨中血,掌中花,岂容你们,如此对待? 宋晚致没有转身,没有动摇。 她抬起脚,走到了深潭旁边。 浮光掠影下,低头,一双微红的眼。 「她,她站到了寒潭边!」少女掩盖不住惊讶的声音。 年迈的老者沉默了下去,突然道:「我突然想看看这个她在青铜门前印下了什么了。」 …… 但是,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深色的寒潭,微微的泛起了波涛,无风的夜晚,这一潭死水,开始有了生命。 而后,这谭水,波涛荡漾着,徐徐分开。 那是,恭迎的姿势。
第九十六章:所以,你算什么东西? 天空仍在,一点雪落了下来,落在了小夜的嘴边。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将雪粒子收入自己的唇齿间。 有点冷,有点凉。 但是,场上却没有丝毫的冷,而是热,火热。 剑拔弩张的热。 在小夜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不仅仅是东方极,便是昭华后那张苍白的脸,也显出了一丝红。 恼怒的红。 不跪下磕足九百九十九个响头,就要她陈国颜面尽失?这个小姑娘难道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今晚确实是想好好惩戒一下这三个小姑娘,折断她们的翅膀让他们永远也飞不出这皇宫,但是在看到宋晚致在青铜门前印下的影子后,她开始有了动摇。 万一,宋晚致从这里面出来了怎么办? 所以,她匆匆赶来,却不料,遇见的,却是一个嚣张到了骨子里的小夜。 东方极看着她,宛如是勐兽在看自己的猎物,这个小姑娘说什么「你们若敢不动我一分汗毛,本姑娘非得让你们陈国好看」,哼,她以为她是谁?难道还会是那个明珠榜排行第一位的梁国帝女吗?他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将她捏死! 「皇后,此小儿无礼,让老夫来教教她。」东方极再次开口。 昭华后看着小夜,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就让这个小姑娘,感受一下,大陈的威仪。毕竟,在梁国的边境长大,是个野丫头,没见识。」 她便是有再好的脾气,都被这小丫头给弄得殆尽了。 虽然她知道,既然宋晚致都不再是宋晚致了,那么,这个小姑娘肯定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孤女,但是,既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挑战陈国,那么,她就必须要接受代价! 即使这个代价,是失去她的小命! 小夜仍然笑嘻嘻,笑得很明媚,面对这样一个大高手,她没有退缩,反而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战斗是埋藏在她身体里的种子,一旦触及,生根发芽,乔木参天。 杀无赦! 东方极站了出来,眼底带着火,映照着每一个人的瞳孔,发寒。 他看着小夜,道:「今晚,我来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莲萱闪身,到了小夜面前。 那是保护的姿势。 小夜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道:「莲萱姐姐,你放心吧,小夜会没事的。」 莲萱转头看她,乌熘熘的眼,没有丝毫的胆怯,只有自信和兴奋。 这个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面的东方极,她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那种汹涌澎湃的气息! 小夜再厉害,不过,十多岁。 然而小夜只是站出来,大义凛然的对着大高手,一挥袖:「来吧。」 东方极已经恨不得咬碎这少女! 他握拳,挥了出去。 那是强者的实力,不花哨,但是很激越,隔着三米,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那大了常人一圈的拳头,带着火焰惊雷而来。 在他的周围,身边那些桌案瞬间成为齑粉。 可怕的碾压力,旁边站着的侍卫手中的长枪,那精铁所制,也在瞬间灰飞烟灭! 雷霆万钧,到了小夜面前。 东方极很高,即便他已经老了,但是依然近两米,而他赖以成名的铁拳,更是让人不寒而慄。 小夜即便在天晟宴上露了些锋芒,但是在他面前,仍然太小,太弱,不堪一击。 他的铁拳砸向小夜,远处已经有人低唿出声! 不忍的害怕的都已经闭上眼睛,害怕看到这个小姑娘粉碎的样子。 但是,眼看那铁拳已经到了面前,小小少女却突然收了笑意,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很小,很白,很嫩,看起来,像是一个糯米糰子。 这个糯米糰子,甚至不足东方极拳头的五分之一大。 但是,这个糯米糰子,张开,然后,想要握住对方的拳头。 整个陈国,谁敢这么握他的手?! 哎,小姑娘,太,自不量力了。 一声惊唿乍起! 有人睁开眼,然后,呆了。 那个张开的糯米糰子,将巨大的铁拳挡住,再也难进一分。 小夜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来,然而嘴角,却依旧笑嘻嘻的,然后,她看着东方极,笑着开口。 「这个世上,只有三个人能揍我。我父,我母,还有,我姐姐。」 「所以,你算什么东西?」 —— 分开的潭水,露出长长的石阶,一直延伸到地底的更深处。 地底传来机关的咔嚓声,但是,却不知道被什么触动,打开。 那阴森的石阶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处,仿佛通向地狱。 有令人恐怖的气息传来。 即便隔得那么远,但是宋晚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到那种凛冽的冷。 那种冷,不来自于外部,而来自于,内心。 谁知道下面是什么? 然而宋晚致只是瞥了一眼,然后便抬脚走了下去。 石阶很长,上面还有水褪去后的潮湿感,她的鞋落到上面,湿了底,而触觉异常灵敏,可以感受到那石阶上繁复的花纹。 忽然想起了昭国的那个地宫,仿佛,也是这样的花纹? 不知走了多久,长长的石阶处到了尽头,一扇请同巨门顶天立地。 繁复的花纹一重重堆积,隔着歷史的声潮,重重叩击。 这才是,真正的,青铜门。 水声突然轰隆而起,而后,恢復如初。 她知道,她来时的路,已经被彻底的淹没。 宋晚致抬起眼,模煳的光影里,看见自己,赤红的瞳孔。 「怎么,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不见了?」美丽的少女有微微的惊慌。 「因为,那是无人到达的领地。那是,威严的拒绝。」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人沉默许久,方才出声:「没有办法。」 第一次.\n没有办法,生和死,都无法触及,帝后二人以为的控制一切,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的主动权都不在他们手中。想要这个少女臣服,远比想像中的困难。 现在,只有等了。 除了等,没有任何的办法。 ------题外话------ 下章有重要人物出场~
第九十七章:一鞭使人惊 他算什么东西? 其实在小夜心里,不被她称之为东西的人,两只手都数的清,其中,狐狸小白也勉强排的上,而小狐狸的主人,现在,似乎也并未成为小夜心里的「不是东西」。 若是他和姐姐有了什么斩不断的关系,她才会勉强将他排在两只手的末梢。 小夜看着东方极那张丑陋的脸,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宋晚致的样子。 她穿着素衣,白如雪,藕色的髮带是身上唯一的颜色,带着微笑,站在她面前,眼底没有憎恶,没有尊敬,没有谄媚,没有恐惧,只是将三枚大钱并排摆在了她面前,微笑道:「我们也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一个顶顶混帐的小姑娘呀,但是,除了面对宋晚致,她觉得自己这混帐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游戏开始。 这个游戏,对于寂寞而又喜欢刺激的她而言,实在是心头好。 她化作流民,混迹在那上万的降民中,无法使用任何的武力,无法使用任何的权势,然后,宋晚致来找她。 七擒七纵。 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小姑娘,抛却了所有,像个平凡人一样,被欺压,被放逐,做着那些她从来不会碰的事,饿得哭起来。 但是,没人帮她。 宋晚致捉了她七次,再次将她扔到其中七次,整整一个月,因为事先定下的契约,那些对着她俯首称臣的谄媚家臣,全部被她驱逐出了城池。 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温婉婉的少女竟然这么狠心,每一次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都可以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扔进人堆里。 她为了别人赠与的一口水而欢喜。 她为了别人给的一个馒头而感激。 她为了别人对她的一扶手而想哭。 她可以扯着嗓子和乱民在夏日里高阁,然后等到兵将拿着大刀来的时候哇哇大叫着逃窜。 什么尊贵,什么高傲,什么蝼蚁,原来,都一样。 而最后,她会为了一个待她很好的一个老婆婆生病没有钱而将要死去急的哇哇大哭。 没有钱,像他们这样的流民,便是想要做活也没有人敢用。 只要一文钱,只要一文钱去推开那药铺的门,但是,她却连一文钱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疯子,东奔西顾,毫无办法。 滂沱的大雨中,她在草庙中哭泣,然而一抬眼,就看见宋晚致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那把八十四骨的紫竹伞,雨水沿着她的伞檐滴落,幻化成珠帘。 她蹲下,掏出那三枚大钱,在雨中的地面排开,一如当初在城墙上。 「三文钱,去买点丁奎草和龙牙草。」 「她会死吗?」小夜哗啦啦的掉眼泪。 宋晚致微笑,摸摸她的头:「不会。」 她的手落到她的头上,轻柔的摸了摸,那是她所遇到的,最温暖的感觉之一。 她输了。 她瘦了足足十五斤,她气愤的看着宋晚致:「都是你!」 宋晚致点头微笑:「是啊,都是我。」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回你赢了便想让我伏低,哼!我还是会见不顺眼的人就杀!我要在桌子上摆放十里的燕窝,我不吃!我就倒!」 「好,你见着人就杀。你铺上十里珍馐,不为口腹,只为高兴。」 什么人敢给她这些罪受? 当初那饿得发晕的日子,这个狠心恶毒的女人! 呜呜呜…… 小夜吃着宋晚致腌制的萝蔔丝儿一边控诉。 然而,最后的最后,萝蔔丝儿成了她最喜欢的食物。 她的一场游戏,改变了她的一生。 …… 回忆中扯回来,对待向东方极这样的老混蛋,小夜依旧是那般心性。 老子看你不顺眼,就想杀你,你咬我呀? 东方极的面目还在扭曲中,众人的面目还在石化中。 所谓一鼓足气,再而衰,三而竭。 但是,这糟老头子连一鼓作气都无法做,便被人捏住了命脉。 小夜额头上有冷汗,显然接这一拳并不轻松,但是,所有人都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谢珩的脸色有些发白。 东方极这一拳,便是他,也万万接不下的。 小夜看着东方极,笑嘻嘻的道:「喂,糟老头子,快给你姑奶奶我跪下磕九百九十九个响头呀!」 眼前的小姑娘眉眼生动,然而看得东方极恨不得将这份生动狠狠的揉碎。 于是,再也顾不得任何的大家风范,他勐地收回掌,然后,狂风暴雨般的袭来。 小夜的眼角一挑:「哎呀,糟老头子恼羞成怒啦!」 东方极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找死!」 小夜却突然一笑,但是这一笑不再是嬉闹,而是另外一种璀璨的光芒。 东方极的掌力厚积而出,如影而来,但是那密不透风的掌击,却在少女微微一退间,丝毫落不到她的身上。 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退开的。 而就在小少女一退间,她的手落到自己的腰间,然后,解下了她的腰带,微微一抖。 一条红色的鞭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当少女拿着这鞭子的时候,她的眉宇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傲气,眼底黑色涌动,令人不寒而慄! 「刷——」 一鞭而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岂非就是落九天?! 鞭风所到,地面「咔嚓」之声顿起,那用崑崙大理石铺就的地面,随着那火红的长鞭,一路裂开! 鞭风。 掌影。 有时候,胜负往往不是由实力决定的,比如,小夜的招式,比如,小夜的鞭子。 所以,哪怕东方极的实际实力在小夜之上,但是,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招和这鞭子,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谢珩意识到了。 眼前的少女贵气天成,傲然无双,在前年,他隔着千米的距离,看着她挥动长鞭,半座宫殿俱血影。 那是,梁国最骄傲的凤凰! 他急急大叫:「东方先生!住手!」 ------题外话------ 额,是下章~
第九十八章:殿下和国师(为魅影冰莹加更) 住手? 怎么可能! 若是今天不将这小姑娘砸碎,他便不是东方极! 他已经蓄积了十二分的功力! 此生,这样拼尽全力的时候,在六十岁之后,便屈指可数了。 众人的惊唿声此起彼伏,昭华后看着自家的儿子那声惊唿,不动声色。 鞭风和掌影猝然相逢! 然后,「咔嚓」一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谢珩脚步一顿。 昭华后眼底惊讶。 一只断臂,一条鞭子,一个少女。 场上的人已经全部都是静默,震惊的看着东方极瞬间跪在地下,鲜血染满了地面。 小夜走上前,低头看他:「磕头呀。」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生还是死,她在意的是,这个人还没磕头,不好玩。 东方极狠狠的看着她,嘴唇发抖,但是,额头却有青筋暴起,他不说话。 昭华后冷冷的看着小夜:「小姑娘,你伤了我大陈忠臣,你要如何赔偿?」 小夜瞥了她一眼:「赔什么?」 昭华后拂了拂袖子:「便让你两只手来赔偿吧。」 谢珩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母后,他知道,他的母后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个少女的身份,但是,为何还要这样?!按这个少女的身份,便是将这东方极杀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少女,恐怕是这个世上最没人敢招惹的人之一。 小夜挑了挑眉,嗤笑道:「哼,你算什么……」 「住嘴!」旁边的内侍一声尖利的呵斥! 昭华后突然一抬手,然后,宫殿四处的灯火顿时通明,而后,那些宫墙四周,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出现,将整个宫殿围成了一个铁桶。 场上的人大惊。 刚才,小夜说的话还在耳边,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对付这个少女的? 哪怕小夜再厉害,但是以一人之力,在这么多的高手下,又怎么逃得过? 所有人都在悄悄后退。 他们或许同情,或许可惜,但是,他们更在意自己的生命。 所以,最厉害的天才有时候并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他们往往会陨落。 莲萱的眼睛一缩,已经是全部戒备的状态。 昭华后看着小夜的脸色几经变换,是的,她猜出这个少女的身份了,但是,在一转念之间,她便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废了这个少女! 废了她,以后她儿子在成为最强者的路上,又会少了一个对手! 现在这个地方,谁都不清楚这个少女的身份,岂非就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女人,有时候,往往会感情用事,哪怕,这个身经百战的昭华后。 所以,她压下了自己的手,道:「大胆贼女,辱我国威,伤我义臣,杀!」 话音一落,暗处里数十个明通境高手瞬间袭来! 东方极青筋暴起,绝地一击! 身后的几千人铁桶般的围着,箭矢如林,而那突然暴起的数十个明通境高手,都是陈国顶尖高手,但是现在,不惜动用这些人,就是为了,废了这个少女! 躲不过。 所有人都知道。 小夜也知道。 所以,她根本没准备躲。 东方极暴怒之下,血气汹涌,周围的草木翻飞,像是要将一切撕碎。 更何况后面紧随而至的数十人。 但是,这个小姑娘依旧没有慌张,她笑嘻嘻的,甚至,还带着恶作剧般的笑。 那是一种,你们随便出手呀,让本姑奶奶看看笑话一般的神态。 莲萱站在小夜旁边,时刻准备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后。 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淡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墙外。 「殿下,您又淘气了。」 那个人说「殿」字的时候还在墙外,但是说「您」的时候,已经到了所有人面前,他说「又」的时候,拨开了那那数十个人,等到「气」的时候,已经捏住了东方极的脖子,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一扔,等到「了」字的时候,他已经无所阻隔的和小夜面对面。 东方极躺在地上,扭曲成一团,他的内脏,已经在那男子不经意的一抬手之间,全部碎裂。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来人。 这,怎么可能还是人! 但是,他的确是人。 他站在她面前,弯腰,微微弯腰,但是这种弯腰却无关乎身份的高低,哪怕他在弯腰的时候,也像是俯瞰众人。 谁能受他这低头? 雪纷纷,落到他天水之蓝的衣袍上,看不清是什么衣料,但是,那种厚重的蓝中泛起金,是这世间最华贵的颜色。 未束的发宛如绸缎,这种狂散之态却未显得他有丝毫轻狂,反倒显出几分不似凡人。 而后,这个微微低头的男子抬起了头,瞬间,灯火一黯。 谁人将丹青一笔,凝于指尖,一勾,成这无双颜色。 长眉,朱唇,玉颜。 熠熠生辉。 额间红色宝石,折射的光辉,却不及此人容色的十分之一。 半透明的瞳孔,极致的冷淡,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在风雪中静默。 万物悲喜,与他何干? 而后,这个男子开口,微微抬眼,问道:「谁动的手?」 小夜心中诽谤,这厮在暗处不知道看了多久,还能不知道?! 但是小夜还来不及开口,旁边有内侍已经厉喝道:「你是……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蓝衣青年的手微微一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后,鲜血从那内侍的脖子上喷出来,「砰」的一声,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男子冷冷淡淡的开口:「你太吵了。」 杀人之间,犹如蝼蚁。 众人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先是被他容颜所摄,而现在,却被那人的绝情武力而颤。 而在这个时候,暗地里不知谁下了命令,那些宫墙上伏击的人齐齐抬起弓箭。 但是,他们的弓箭还来不及射出,却突然之间,「刷」的一声,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而后,一个个弓箭手的身影,瞬间从墙上掉落下来。 所有人瞬间脸色苍白。 而后,从那些宫墙后面,出现了数百个人,那些人手里拿着弯刀,落到地上,然后,朝着昭华后等人围过来。 簪花宴上已经有人在瑟瑟发抖。 紧接着,这些人齐刷刷恭敬的跪在地上,整齐划一的喊道:「拜见殿下,拜见国师。」 ------题外话------ 虽然知道现在加更就像找死~但是还是出来了~为阿吹的第一个贡士~谢谢鲜花~待到鲜花满山道,不为修缘但为you~谢谢~ 然后,明天大概早上八点更不了~嗯,等晚上好不好~ 然后,我高岭之花大国师沉瑾,你们喜欢么?其实担心小苏苏风头被抢哎,哈哈哈……
第九十九章:美女与野兽 宋晚致站在青铜门前。 即使隔着厚重的青铜巨门,但是一**的寒气却依旧汹涌的袭来,那种冷,可以让人冻碎。 但是,她还是走了进去。 为了小夜。 那个时候,那个小姑娘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那染满鲜血的一双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我控制不住呀!我真的控制不住呀!」 那个时候,梁国的帝王站在长门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生几乎从无败绩的圣人,终于露出苍老之色,眼底深得看不见。 后来的后来,宋晚致才知道,这个风华绝代的帝王,到底在下着怎样的决定。 小夜天赋血脉,几乎和当年的帝王一个模样,甚至,还要比其更加的精纯,但是,因为至纯的血脉,所以,她血脉中的煞气,也就越重,而这煞气,随着年岁的增加,也会与日俱增。而宋晚致也只能用药物暂时的压制住,而每代梁国的国师的存在,便是为了压制住那煞气,然而,小夜的煞气实在太重了,所以,即便是那个奇才沉瑾,也没有办法彻底的压制。而除此之外,因为她家的功法都是至阳,而小夜却是她家的一个女子,所以到了十一岁,就因为某种原因而彻底的停止了生长,所以,即便她现在已经是十四五岁,但是,依然只能是十一岁的模样。不仅如此,在宋晚致来的那一年,小夜刚刚突破明神境,但是却因为这场大突破,身子受到极大的冲击,而若是她在一年内无法让她的筋脉顺畅起来,那么,不仅永远长不高,而且,也永远无法进行武道的突破,哪怕她再天才,血脉再厉害,所以若是再找不到方法,那么,十四岁的时候是明神境,那么,四十岁的时候,她还是明神境。 所以,她将小夜带到了陈国。 只有以陈国神兽白狮的血液为药引,才能帮助小夜长大。 长大,对于小夜而言,已经停止了将近四年。 但是,贸然闯入禁地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步步为棋,逼得昭华后将她送入这个小青铜门。 陈国的禁地,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宋晚致的手放到了青铜门上,不过一眨眼,她的手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雪。 而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寒意笼罩全身。 然而,青铜门内,广阔无边,金光闪闪。 宋晚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珠宝。 一剎那间,几乎晃得她睁不开眼。 不过几盏灯,但是因为剔透的冰块与宝石的折射,整个空间,亮的宛如白昼。 高约三丈的珊瑚树上,璀璨的明珠宛如挂在扶桑树上的金乌,到处都散着剔透的宝石,夜明珠的光辉绿莹莹的扑开,上面全部凝结了一层层的雾气。 这是一座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地下宝库。 宋晚致抬起手来,轻轻的落到旁边的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上,她手掌中些微的暖意触着那冰凉,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一哆嗦。 但是这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之间,一阵狂风「扑」的一声吹来,宋晚致的身子几乎要被吹走。 伴随着那风声而来的气息,是不高兴。 你动了我东西的不高兴。 宋晚致收回了手。 然后,继续转身往里面走去。 前方却是一片幽暗,只有散落着几块明珠,有着微弱的光,平日里,宋晚致黑夜中也能视物自如,但是现在,所有的光仿佛都被吞没,她再也瞧不见任何的东西。 但是有狂风带着凛冽的风,唿啦啦的吹来。 宋晚致又闻不到那种血腥味了。 她看着她脚边散落的一颗夜明珠,然后捡了起来,轻轻一擦,还来不及拿起这夜明珠照一下,突然之间,「唿」的一声,那像是刀子一般哥在她身上的风又警告似的吹了来。 「嗤」的一声,半截袖子就这么被撕扯开,然后被风一吹,吹到了远处。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拿起了手中的夜明珠。 但是,这虚弱的光辉还来不及给她点光亮,在她的对面,却突然出现了两个更大的夜明珠,竟然有一个大碗一样的大小。 宋晚致从没见过这样大的夜明珠。 她盯着那夜明珠,看了看,突然,一讶。 这,夜明珠怎么在动? 她好奇,伸出了手,想要触碰。 但是,她的手最先触碰到的,不是那光滑的夜明珠,而是,毛髮。 像是刺一般的兇狠坚硬的毛髮。 而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就传了出来。 「吼——」 整个空间全部迴荡着这声包含怒意的时候,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让顶上,壁上,还有悬挂在珊瑚树上的明珠翡翠,哗啦啦落了一地。 狂风袭来,宋晚致纤细的身子被吹得不断往后退,直到她意识过来,才站定。 接着,地面像是突然晃动了一下。 而后,前方的黑影突然起伏起来,而后,「哗啦」一声,有无数的灰尘溅落,瀰漫开来。 于是,宋晚致不得不再后退一步。 刚才那一抖,前面的黑暗中,却出现了无数的明珠翡翠,光华闪烁。 而宋晚致,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 那不是黑暗,不是墙。 而是,一只巨兽。 刚才她想要触碰的巨大的夜明珠,不过是那只巨兽的眼睛而已。 它站了起来,这巨大的空间仿佛变得狭窄,宋晚致的腰,还不及它最细的腿粗。 那是一头巨狮,真正的巨狮,身上挂满了明珠,像是披戴日月星辰。 它兇狠的盯着宋晚致,仿佛要将她吃了。 宋晚致发现这东西实在太强悍了,于是,温和的往后面一退。 巨狮的眼神更兇狠了。 宋晚致盯着它。 它盯着宋晚致。 于是,一人一兽默默相对。 那巨狮愤怒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宋晚致终于觉出不对,因为,她终于看到了那巨狮的眼睛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那颗,小小的夜明珠。 ------题外话------ 谢谢★…πην☆的3朵鲜花。 谢谢mwdmxy的50朵鲜花和3颗大钻石。 谢谢假面嗅青梅 的两朵鲜花。 谢谢黄姐0126的3朵鲜花。 美美哒。
第一百章:磕头 ——白狮,性懒而戾,喜珠宝,卧榻黄金窟。 宋晚致突然想起这句话,然后,将那颗小小的夜明珠放到了它面前。 喏,给你。 巨兽「砰」的一声卧在了地上,仿佛再也不看眼前这小小的人一眼,闭上了眼睛,睡觉。 宋晚致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这才好好的打量眼前的巨兽。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头白狮,但是,现在的它已经称不上「白」了,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堆积了厚厚的尘土,所以,刚才宋晚致才一点也没有看到。即便现在,它因为站起来,抖落了一些灰尘,但是,毛色依然发黑。但是,所幸这头巨狮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它身上挂满了这些东西,让宋晚致能够看清楚它。 这头巨狮很大,也不知道在这个青铜门内呆了多少年,而且,它的身体,被一根巨大的铁链穿过,牢牢的封锁着。 这便是陈的神兽吗? 但是为何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样的上古神兽,拥有的力量恐怕只有圣人能够相比,但是,当年,又是谁,将这头巨兽锁在这里呢?那个人,又是怎样的实力? 宋晚致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她必须冒险,取一下白狮的血。 于是,她小小的上前迈了一步,这一步距离,却又令那头勐兽勐地睁开了眼睛。 巨目锃亮,终于,不再是刚才呆滞懒散的状态,而是,鬼魅般的威严。 它已经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像是蝼蚁一样的少女,有其他的意图。 它的灵觉,比人类更厉害百倍。 它缓缓的,缓缓的站了起来,巨掌之下,是曾经踏过的山川。 一个小小的人,难道,也敢来挑战它? 它张开嘴,不过吹口气,「咻」的一声,狂风肆掠而来,明珠宝石叮叮作响,四处碰撞。 宋晚致衣襟飘飞,然而,眼神依然澄澈坚定。 这么多年,唯一所告诫自己的,就是坚定。 所以,任何的困难,在那个愿望之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宋晚致此刻面对的,是白狮,是传说中和「圣人」相等力量的白狮。 哪怕这头白狮已经被铁链锁住,但是,它一动手,依然是,地动山摇。 外面的青铜门在晃荡,水波打着旋儿,梅枝晃动,花落缤纷。 「发生了什么?」少女惊住。 「难道,她真的碰到了青铜门内的那物?」老人沉思。 「青铜门内是什么?」少女询问。 「里面是,不可说。」老人嘆息一声。 水波依然晃荡,越来越剧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被封锁在青铜门内的低吼传了出来。 那是,胜利狂野的血腥之吼。 —— 而在那边,灯火通明处,一群黑衣人恭敬低头,像是刀锋一样的跪在地上。 殿下。 国师。 只有这四个字而已,但是这四个字,却让所有人都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因为,只有梁国的帝女昭阳公主才能被称为「殿下」,只有前些日子那震惊世人的青云榜榜首沉瑾才能被称为「国师」。 大梁帝女,昭阳公主,夜帝之女,明珠榜首,夜非。 这世间还有身份比她更尊贵的少女吗? 没有。 这个小少女,她拥有无双的血脉,拥有强大的力量,是四国第一强国梁国唯一的继承人,而她的父皇,是风云榜上的「八圣人」之一! 她拥有傲视所有人的实力。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崇拜和羡慕的光芒,此时此刻,便不说东方极,便是昭华后,又怎敢对着少女有丝毫的不敬? 谁敢动她? 谁不知道这是梁国帝王夜帝的掌中宝,你敢动? 小夜很想笑,但是她却没有笑,她只是眼珠子一转,在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急急的往后一倒,内力一憋,脸色剎白。 莲萱急忙将她扶住,询问:「小夜,怎么了?」 小夜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道:「莲萱姐姐,我肚子痛,我肚子好痛!一定是刚才那酒,哇,我要死啦!我要被他们害死啦!」 昭华后顿时变了脸色。 昭华后等人都知道这小姑娘是装的,但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既然早就知道那酒有问题了,怎么还会喝?只不过他们都被煳弄了!但是现在,这小姑娘竟然还一点也没有帝女风范的哀嚎,「死」字都冒出来了,如果真的出了半点事,又该如何和梁国交代? 她脸色一压,急忙道:「快点去将所有的太医召集起来!」 而小夜却哀嚎道:「不!我才不要这些庸医!告诉你们,你便是把大医王给请来了,本公主说不医就不医!」 昭华后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那么,公主准备如何办?」 小夜指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东方极道:「先让那糟老头子给本公主磕足九百九十九个响头再说,否则,刚才我说的话可还是作数的。」 刚才她说过要让陈国「颜面尽失」。 昭华后只好看向东方极,她手蜷缩起来,几乎起了青筋:「来人,将东方先生请过来,给昭阳公主谢罪。」 东方极早就动都没法动,他骄傲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侍卫提起东方极,然而东方极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那些侍卫得了昭华后的指示,按着东方极的脑袋往下,「砰砰砰」的磕起来。 足足九百九十九个,鲜血溅满地面。 最后,昭华后一拂袖,那东方极就被侍卫给拖了下去。 昭华后这才看向小夜:「昭阳公主,可以了吗?」 小夜笑嘻嘻的剥了剥指甲:「我,只要我姐姐。」 ------题外话------ 谢谢无事忙的两颗钻石,么么哒
第一百零一章:求娶 她只要她姐姐。 谁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谁都知道,宋晚致,一直是她口中的姐姐。 人群中的人有些微的不忿,谁都知道昭阳公主无法无天,连夜帝的话也是只听个一两分,却为何叫那个人为姐姐,而且还那么听话的样子。 她有什么资格做昭阳公主的姐姐?! 昭华后看着小夜,道:「昭阳公主,宋晚致还没出来。」 小夜眨了眨眼:「我姐姐在哪儿?」 昭华后微微有些不悦:「昭阳公主,虽然宋晚致是你认得义姐,但是,宋晚致是陈国的人,是我陈国丞相之女。所以,昭阳公主你还是先请其他的大夫替你看一下。」 你便是昭阳公主又如何,这是陈国,不是你横着走的地方! 然而她却实在不清楚小夜的性格。 小夜却丝毫不动怒,而是捂着肚子,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昭华后的脸色瞬间难看之极。 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无赖! 于是,她只好压着脸,然后道:「带人,去杨柳池一带等着。」 「是。」周围立马便有侍卫应声。 昭华后微微垂眸,闪过一丝凌厉。 既然想等,那么,便等着吧! 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又有大医王坐镇,那个少女难道还会安然无恙的出来?! 她的脑海里映出那小青铜门上的影子,又觉得遍体发寒。 这个宋晚致,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影子……那种,令人胆寒的影像!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这个少女,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她便从容大方的抬起眼,然后看向那国师。 相比于小夜,这个年轻的男子,显然更让人忌惮。 他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不置一词,但是很显然,这个男子拥有着令所有人忌惮的力量。 蓝色的衣袍在地上,飘飞的素雪围绕在他身上,等到小夜闹腾好了,他才走上前,冷淡的眼角连丝毫的目光都没给她,只是那捲而翘的睫毛带着些诡异的纯真,俏生生在风雪中颤动:「殿下,您再憋,小心内腑受伤。」 小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干脆站了起来,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椅子上,对着沉瑾眨了眨眼睛。 但是年轻的国师并没有丝毫搭理她的意愿。 所有跪着的梁国高手都知道,他们的国师是高岭之花,而且还是崑崙山上的那朵,所以,就算梁国陛下亲自开口,这位年轻的国师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 他依然站着,但是身边的冷漠气息,却分明告诉所有人,请不要靠近他,他不喜欢。 所有人都在等待宋晚致。 小夜懒洋洋的靠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等呗,这些人,怎么可能动的了她姐姐的一根手指头。 然而莲萱却在担心。 因为,对于危险过于的警惕,让她知道,宋晚致去的地方,极其的危险。 昭华后面色无波的站在那里,然而陪在旁边的老公公却一眼可以看出,她嘴角荡漾开来的一抹笑意。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若是呆在小青铜门内,外面这一眨眼,里面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宋晚致,你会苟延残喘成什么样呢? 而就在昭华后思绪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谢琉却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谢琉恭敬的低下头。 昭华后看着他,这个四皇子是贵妃的儿子,那贵妃倒是好命,生了两个,不过谢瑾养成了一个纨绔,而这个谢琉,呵,那些小心思真当她没发现,想要和谢珩比,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有什么事?」昭华后问他。 那谢琉低下头,道:「其实,儿臣今日在簪花宴上,本来想有一事求皇后娘娘成全。」 昭华后问:「什么事?」 谢琉道:「儿臣曾经偶见过宋小姐,当时便对宋小姐一见钟情了。所以,儿臣想请娘娘替儿臣赐婚。」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 瞬间三道声音骤然响起。 小夜看着昭华后:「这人是谁?我姐姐认识?」 昭华后却没有在意小夜的话,而是转向了另外说话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却是祁连泽,这个少年将军,虽然锋芒毕露,但是一向知道分寸,但是今天,显然是逾越了。 「祁连将军,你这是为何?」昭华后带了些讥讽。 祁连泽迟疑了一下,然后往后一退,道:「今日,宋小姐双亲不在,便是要谈,也应该等丞相大人回来再说才是。」 而第三个说「不可以」的,却是云水间的母亲云夫人,她凑上前,笑道:「那啥,四皇子呀,虽说你今日求赐婚,但是吧,你还是迟了点哈。我早就相看过那小姑娘了,真真是我云家的好儿媳啊。嘿,治得了我家小子。咱聘礼都备好了,前些日子还提前送去了点东西。你可不能和我抢呀。」 云夫人说话毫不顾忌,一股脑儿的坦诚出来。 昭华后却是心底冷笑:宋晚致,好个宋晚致!真想不到,这才多久功夫,竟然勾搭了这么多人。真是好本事呀…… 昭华后默默的弹了弹手指头,然后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男女嫁娶之前没见过面的多了去了,不认识嫁了之后便认识了。至于丞相大人,前些日子本宫和陛下还在商讨,要为晚致选一个好夫婿,她娘亲为了国家而亡,所以,自然不能亏待,所以,丞相那里也早就打过招唿了。至于云夫人,你家儿子虽然龙章凤质,但是近来也忒纨绔了,而四皇子举止有度,性格稳重,倒是不至于辱没了晚致。所以,我瞧着他们正好一对,这也算是大好姻缘。」 谢琉,你看着宋晚致和那昭阳公主的关系紧密,想要从她的身上讨一个契机,好,你且看看,还有没有一个好的宋晚致,待会儿若出来一个疯女,那可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于是,她做了一个母仪天下般的笑,道:「那么,今日,本宫便代替陛下,给你和宋晚致……」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地面都随着晃了一晃。 怎么,回事?! 昭华后还没开口,就有侍卫踉跄奔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 昭华后正待开口,却只听到一把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宋晚致的婚事,大概还容不得皇后娘娘做主!」
第一百零二章:究竟看到了什么 雪落无声。 一个少女一袭素衣从远方暗处走了出来。 自然是宋晚致。 等到旁边的光徐徐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所有人才发现,她的那件雪一般的衣服,全是血。 「姐姐!」小夜「刷」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然后飞快的奔上去,着急的看着她。 宋晚致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我的血。」 不是宋晚致的血,那么,会是谁的血? 这个少女去了哪儿?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昭华后。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一向雍容华贵的皇后,现在像是遇见了鬼一样的带着一丝惧意的看着宋晚致。 惧意?怎么可能! 没有人知道,就在宋晚致出现的时候,她比谁都还更先看到她,看到她身上染着的血,而她的身上,竟然该死的没有半点的血腥气!突然之间,那扇小青铜门上的影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像是一个神奇的诅咒,预见着未来那些不敢想像!血色和雪色,这才是这个少女隐藏的最深的东西,但是,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到底,是血,可以覆灭一切屠戮一切的杀戮,还是,雪? 白与黑,至善与至恶,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性? 至善?那么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至恶?那么这个少女最后会给这个世间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 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念头纵横交错,死死的压住,却还是星星点点的冒出来。 宋晚致含着淡淡的微笑,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但是那看似澄澈的目光,更深处,却是可以席捲一切的漩涡。 昭华后勐地反应过来,她在暗地里握紧了自己的手,而这个时候,不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昭华后立马看向刚才那个侍卫。 那侍卫颤抖着道:「皇后娘娘,刚才,刚才,小青铜门,碎了。」 「什么?!」昭华后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脸色剎白。 不仅仅是昭华后,场上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知道,小青铜门是陈国的禁地之一,是陈国不可触碰的禁地。 昭华后再也顾不得任何人,然后抬起脚步匆匆向前。 剩下的人也哗啦啦的跟了去。 眨眼间,整个场地上,就只剩下宋晚致,莲萱和小夜梁国等一队人。 「姐姐,你衣服上的血?!」小夜嗅了嗅,突然微微变了脸色。 她使劲吞咽了一下。 这个血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熟悉?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叫人割捨不得。 宋晚致道:「这是,白狮血。」 小夜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她的手紧张的抓着宋晚致的袖子,她自然知道,这白狮血意味着什么。 她的手在颤抖,她的手心全是汗。 宋晚致看着小夜这般紧张的样子,只是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会好的,小夜,一切都会好的。 宋晚致转向那蓝袍青年。 年轻的国师微微颔首:「宋小姐。」 宋晚致问道:「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沉瑾抬起眼,冷冷淡淡的道:「最多一个月。」 宋晚致想了想:「那么,便一个月吧。」 小夜紧紧的抓着宋晚致的袖子,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 一个月,她呆在宋晚致的身边最多就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宋晚致低头看着她使劲揪着她衣服的样子,小小的,可怜的,像是害怕被抛弃。 小夜,你怎么能够长时间呆在我身边呢?这半年多的时间,已经是,极致了。 她的这一生,都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 小青铜门碎了。 这在陈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花园内的香气扑鼻而来,但是这令人迷醉的香气却让人感到心惊。 昭华后下令封锁所有的消息,然后,站到了小青铜门外。 年迈的老者从旁边走了出来。 「皇后。」年迈的老者看着她。 招唿后一下子转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宋晚致还好好的,为什么小青铜门会碎?」 年迈的老者道:「她进入了寒潭。」 「什么?」昭华后顿时哑然。 小青铜门是小青铜门,但是寒潭之下的天地,曾经的她想尽千方百计,但是都无法触及,那看似死水一样的寒潭里面,传说那才是真正的禁地,影响小青铜门的所有的幻境和事物的,都来自寒潭底。 她抬眼一看,只见旁边的青竹全部根根折断,而那些梅树上绽放的梅花,也全部谢的干干净净。 这些青竹和梅树,因为受到寒潭的影响,所以,看似柔弱,但是像她这样的人,也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但是现在,这些青竹,梅树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那么,寒潭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迈的老者又接着开口:「而且,那寒潭的机关是自动打开,然后,有了路,让她进去的。」 「后面,我和瑟瑟都看不见了。但是,在很久之后,传来两声狮吼。」 「第一声的时候,那声音是兴奋和狂妄的,我以为,宋晚致这回,怕是出不来了。因为,青铜门内的白狮,所具有的威力,几乎是无可匹敌的,我看得出,那个小姑娘即便再厉害,也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和白狮抗衡。她,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白狮传来了第二声嘶吼。」 「你永远也想不到那样的嘶吼会出现在那头上古神兽身上。因为,天生的血脉让它傲视天下,人类的血脉,哪怕是最精纯的凤凰之血,也只不过和它对等,它不会将任何人看在眼底。」 「但是,我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惊喜,不安,紧张,还有,臣服。」 「所以,我想问问,皇后,你和皇帝,在小青铜门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血色光影 看到了什么? 年迈的老者每说一句话,昭华后的脸色便白一分,等到他反问的时候,昭华后的脸色已经发青了。 她的嘴唇在颤抖。 但是,所有的不解和迷惑汇聚,眼前少女素衣染血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像是诅咒。 她看向波澜不惊的潭水,声音平静中掩盖不住的颤动。 「其实,让宋晚致进入这小青铜门,不过是我和陛下的一种试探。」 「因为,你知道,当年的荣子月很出色,虽然抵不过宋秋心,但是已经足够让人忌惮。而且,当年的事,相信大医王你也略知一二。」 「荣子月的死,和陛下脱不了干系。所以,陛下对她的女儿,既有愧疚,也有,忌惮。」 「但是,天晟宴上,那块试金石上,宋晚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血脉,这让人可惜,但是,又让人庆幸。如果她真的是荣子月的女儿,那么,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母亲死亡的原因,未必不会成为白眼狼,我们不能让这个危险的种子茁壮成长。所以,试金石毫无动静的时候,我们其实是放心的。」 「可是,她接下来使出了一招。『任平生』,风云榜上『八圣人』之一独孤散人的绝学之一!」 「所以,哪怕这个少女再平凡,再毫无血脉,但是,和『八圣人』扯上关系,那么,便不得不让人忌惮了。」 「接着,我和陛下就想到了小青铜门。」 「你知道,小青铜门的特殊,我们想将那个骄傲的女子挫尽了傲气和自尊,让她收起自己的利爪,乖乖的听话。那样,我和陛下就会更放心。」 「所以,当宋晚致进入小青铜门的时候,虽然好奇,但是我和陛下都没有抱多大的想法。」 「因为,试金石上显示的,这个少女,没有半分的血脉。」 「但是……当她进去之后,小青铜门上,竟然出现了,九根凤凰之羽。」 「九根凤凰之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血脉和超常的天赋,这样的人,若无意外,肯定能在二十岁的时候进入通明境。」 「但是,在我和陛下惊讶的时候,更,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我们以为完了,但是,所有的一切,才开始。」 「九根凤凰之羽,九根孔雀之羽,九根青燕之羽……你不会想到,那扇青铜门上,被各种各样的羽翅给布满。」 「有人告诉我们九根凤凰之羽代表什么,九根孔雀之羽代表什么,九根青燕之羽代表什么。但是从来没有任何的古籍能够告诉我们,这些一齐出现代表什么。」 「可是,可是,接下来,我们才发现,这些羽翅的出现,都是虚妄。」 「因为,青铜门的顶端,出现一道血色的光影,恍惚如九根羽毛的光影,而后,那道血色的光影从小小的青铜门上纵横而下。」 「接着,遇见它的青燕之羽仿佛被火烧了一样,枯萎消失。」 「遇见它的孔雀之羽仿佛被火烧了一样,枯萎消失。」 「遇见它的凤凰之羽仿佛被火烧了一样,枯萎消失。」 「仿佛死神来临,遇见它的一切,都被焚烧的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 因为小青铜门碎了,所以,不管是谢琉和云夫人,都没有办法再将「婚事」给提下去。 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小青铜门的时候,宋晚致便和小夜,莲萱一同出了宫。 下了雪,幸好宋晚致撑开的伞很大,所以哪怕小夜和莲萱挤了进来,依然可以遮的严严实实。 回去之后,宋晚致便换了衣服,白狮的血染在上面,带着粘稠的感觉。 莲萱已经去烧热水了,而宋晚致草草在外面套了一件衣服,便去了旁边,立马将一些草药放入水中,将那件染血的衣服放了进去。 鲜血瞬间渗透开来。 白狮的血液遇水而化,变成一片金色。 她看着那金色的血液微微发呆。 白狮的鲜血洒上来的样子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微微垂眸,心里像是被针微微一刺。 「水热了。」莲萱站在她后面开口。 宋晚致回过神来,转头看她,最后,缓缓一笑。 莲萱也笑了笑。 水已经热了,一个大大的木桶,宋晚致将自己沉进去,身上沾着的血在水中化开。 她闭上眼睛,恍惚中又回到了过去,那蚀骨的寒冷像是将一切覆盖,鲜血如雨,迎头浇下。 那少年只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然后转身,将她护在身后。 「她为吾妻,不离不弃。」 …… 吾妻…… 谁的红衣作了血,谁的生死跨阴阳。 漫天鲜血下,又是那场生离死别,悽然决绝。 宋晚致勐地睁开了眼睛。 她站了起来,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外面是一片茫茫的雪,轻轻的落下来,一声声轻轻的叩击着,在地下铺就。 那一场分别,多少年月?
第一百零四章:再回天合书院 天晟宴结束,簪花宴结束,昭都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天合书院的休假彻底结束了。 虽然现在看来,天合书院的文院大概是不会接收她们了,但是,作为曾经天合书院通过关系进去的学子,她们觉得,还是要去做一下告别。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莲萱留在了屋子里,宋晚致和小夜一起去了天合书院。 天合书院的学子依然很认真,一大早,天还没亮,一排排马车便挤在了门口。 宋晚致和小夜一起下了车。 那把大伞在宋晚致的手中撑开,小夜想要撑,但是无奈太矮了,只能靠在宋晚致的旁边。 小夜特别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高兴,看雪是高兴的,看天是高兴的,看人也是高兴的。所以,在路上买烤红薯的时候,她对着那卖红薯的老爷爷笑得跟朵花一样,让老爷爷笑呵呵的白送了一个大大的红薯。 而现在,小夜就站在宋晚致的伞下,捧着烤红薯吃得不亦乐乎。 走着走着,小夜便觉出不对劲了。 她抬起头来,便看见靠近天合书院院门的这条大街竟然全部停滞不前了,那些本来该热热闹闹的马车,全部不走了,而且,本该急急忙忙跑进书院的少男少女,也一个个没声了。 他们,全部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甚至连伞也不打,乌熘熘的目光全部注视着她。 小夜觉得不自在:「姐姐,为什么,我有种,别人在看猴子的感觉?」 宋晚致抬起目光一看,突然一噎。 这是个崇尚武力的时代,崇尚强者的时代,所以,当小夜的身份显露的时候,那些追随的目光自然便会落在她身上。 她是昭阳公主,她是未来的梁国女帝,她是明珠榜的榜首,她是八圣人之一的女儿,她是夜非。 无论哪个身份,都足够让人仰望。 所以,他们自动为他们让道,因为知晓他们的身份,根本无法和她站在同一地方。 小夜有些郁闷,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递给她一张帕子:「将嘴擦一擦。」 「哦。」小夜应了,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巴。 两个人踏上台阶,进入了天合书院的文院。 小夜的眼睛到处看,但是却没有看到岳小星的影子,其实,她今天来,最想见的,其实她的好朋友,岳小星,其实,她有点怕,这个朋友也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不再和自己一起玩。 两个人其实来的并不算早,所以,进入他们读书的屋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七八个人了。 这七八个都是纨绔子弟,有的正在拿着鸡腿啃,有的正在斗着一只蛐蛐。 而啃鸡腿的那一个一抬眼看见宋晚致和小夜站在门口,顿时吓得将整只鸡腿给噎了下去,两只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他张开嘴,呜呜的想要张口,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面的几个还凑做一堆,兴奋的斗着蟋蟀。 他只好抬起脚努力使劲的踹! 后面的人勐地转过头来:「你脑子……」 顿时也噎住了。 然后七八个人瞬间齐刷刷站了起来,盯着他们。 小夜的记忆太好,点过一次名绝对不会忘记,于是,她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唿:「你们早啊。高少泽,你们干在看什么呀?」 顿时,高少泽觉得脑海里有烟花在炸开! 妈的,这,这可是昭阳公主呀,明珠榜榜首的梁国帝女呀,她还知道他是谁!他这一生还求什么?! 他的脑袋已经完全陷入这个思绪当中了,张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小夜:…… 有点累。 心累。 而这个时候,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他的脚步一顿,然后看了小夜和宋晚致一眼,眼神极其的复杂,最后走上前,绕过他们,一脚就踹在了他们的座位上:「放不出来屁吗?全都该干嘛干嘛去。」 其他的人这才坐好,然而内心却差点沸腾出来:天!他们竟然和昭阳公主一起读书! 云海间看着这些人坐好,这才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两位大人物还来这儿干嘛?这可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宋晚致却只是微微一笑。 云海间觉得那淡淡的笑意分外的刺眼,像是一把火在心里燃烧,他顿时黑了脸,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晚致和小夜一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坐下不多久,那些人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他们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落到坐在后面的宋晚致和小夜身上,全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像是看见什么灭绝动物。 然后,他们全部面目诡异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依然是,宋晚致和小夜周围,没人敢踏足。 以前是因为厌恶和不屑。 而现在,是因为不敢。 昭阳公主!丫的那可是比宋秋心还厉害的人物!竟然跟他们这个天合书院最差的学生一起读书,这简直,天理不容呀! 感觉像做梦啊! 一群少年,哪怕平日再不屑,但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依然有年轻的热血和冲动。 而当白夫子走到门外,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今儿这些兔崽子这么安静? 然而当他走进教室,看到坐在后面那两个十分看重的学生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喉咙里塞了个夜明珠。 虽然他知道这两个小姑娘一看就不简单,是个好学生。 但是,这也太不简单!太好了吧! 梁国陛下知道是他这个老头子来教他的爱女,会不会直接将他给甩了? 哎,算了吧,你这个样子,梁国的夜帝打死你都是你的荣幸。 八圣人之一呀!传说中的八圣人呀! 白夫子很淡定的翻开书,然后很淡定的开始讲课,然而心底又有些发怒,丫的,这两个小姑娘,哪里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呀,知道的肯定比他还多,还那么认真的做笔记干嘛?! 他一抬眼,就看见宋晚致对他微微笑,小夜嘻嘻的对他笑,托着腮,像是他是最好的夫子。 妈的,值了! ------题外话------ 阿吹知道,最近两章是过渡章,you们又不大会冒泡了~忧伤~等pk过阿吹给你们任性更哈~ 其实,今天写小苏苏和我家丸子的重逢,丫的,这货撩妹撩的我想将它彻底关小黑屋去!不能忍…。 下个星期pk,大家别养文哒~么么哒~ 然后,谢谢183**0498的一颗钻石,一朵鲜花,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541137787的一颗钻石~ 谢谢子书流玥的9朵鲜花~ 谢谢mwdmxy的7颗钻石~ 谢谢哒~
第一百零五章:冬猎 一节课下来,宋晚致便收拾东西,然后去向白夫子告别。 白夫子看着她,这个永远微笑不惊不怒的少女,到底是怎样的人呀? 于是,他问出了一个问题:「假如,你和宋秋心比,谁厉害?」 这真的是个八卦的夫子呀。 所以,哪怕现在昭阳公主的名头在这个少女之上,但是他依然觉得,这个少女,似乎才是最值得忌惮的那一个。 宋晚致看着白夫子黑黢黢的那双眼,反问:「那么白夫子,你是希望谁赢呢?」 白夫子顿时噎住了。 小夜冷哼一声:「宋秋心算什么,我姐姐哪里需要和她比?我姐姐不知道比我厉害多少呢!」 宋晚致失笑,这丫头,张嘴就胡说。 小夜又问:「夫子,岳小星呢?」 白夫子自然不会将小夜的话放在心上,比昭阳公主还厉害,显然不可能,他道:「那小姑娘啊,被自己的娘带回家了。」 「哦。」小夜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宋晚致和小夜走出屋子,便看见屋子门口那一个个脑袋,全部都看着他们。 小夜觉得这感觉好好啊,招了招手,笑嘻嘻的道:「你们到大梁来的时候,我来招待你们呀。」 那些人瞬间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昭阳公主的招待呀,简直还让不让人活啦。 宋晚致和小夜一起往外走,转过一个道路,却见杨景止站在旁边,看到他们,微微躬身。 「杨先生。」宋晚致微微颔首。 杨景止道:「前来送别宋小姐和小夜姑娘。」 宋晚致微笑道:「其实,不用。」 杨景止低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然而他现在报不了。 宋晚致知道此人心性极高,自尊心极强,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和小夜离开。 宋晚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杨景止身后那树丛,然后告辞离开。而杨景止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当宋晚致和小夜离开之后,身后的谢琇跳出来,冷笑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哼,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 杨景止面色不改,看也不看谢琇一眼,抬脚便走。 谢琇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落寞的垂下了眼眸。 宋晚致和小夜走出天合书院,小夜回头看了一眼,道:「姐姐,其实,这天合书院还是有点不错呀。」 宋晚致道:「每个书院存在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虽然天合书院在三大书院中并不居于榜首,甚至由于陈国多年没有出过圣人而显得有些式微,但是,它数百年的根基还是稳的。而且,它的背后,毕竟还有一个,大医王。」 小夜点了点头。 宋晚致看着那天合书院,心底嘆息一声。 下次再见,只能对峙了吧。 想了想,便和小夜一起下了石阶,然后上了马车。 继续往前。 —— 随着天晟宴的彻底落幕,随着而来的,却是冬猎。 冬猎却又是陈国另一大事。 冬猎并非像天晟宴这样的全民盛事,但是却是整个陈国贵族圈的大事,在那个日子,便是远在边塞之地的王侯,也会派出自己的嫡子嫡女前来。 当然,说是冬猎,更多的却是给陈国的贵族子女一个机会。 因为,冬猎的地方,在幽谷。 方圆百里的幽谷,虽然远不及梁国的小天地,但是作为陈国的最有名的禁地,也只有陈国的贵族子女才能有机会进入。 据说,当年陈国的「圣人」们曾经在这片幽谷里修行,所以遗留在暗处的,有无数他们参悟的奥妙遗蹟,或许三言两语,或许一笔两画,或许,仅仅是一枝枯萎的花枝。但是,圣人之语,却已经足够让他们去领悟了。 所以,每年的冬猎的幽谷,却是聚集了无数的人马,同样备受瞩目。 而今年,当然依旧。 只是,宋晚致想不到,自己和小夜,还有莲萱,竟然也会受到这样的邀请。 其实,她知道昭华后知道自己并非荣子月的女儿,而随着小夜身份的泄露,她自然更不可能作为陈国人前去。 但是,当朝的帝后二人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小夜的身份,恐怕还看不上那幽谷中的东西。 而且,陈国的禁地之所以是陈国的禁地,就在于里面的东西只对陈国血脉的人有用。 要知道,当今天下,并分四国,陈国,梁国,宋国,昭国。其中,以梁国国力最为强盛,宋国次之,昭国为末。虽然明珠榜上以天下四国进行排名,但是,每个国家之间,因为修行的方法不同,而且血脉的不同,所以,各自的修炼体系也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哪怕小夜见到了那幽谷中的只言片语,最多让她有所感觉,而难以有所突破,因为,这些东西,根本不适合她。 也难怪孝景帝和昭华后二人如此大方了。 小夜靠在莲萱的肩上,问:「姐姐,非要去吗?」 宋晚致微笑道:「嗯,你现在是昭阳公主,也可以不去。你可以和你的莲萱姐姐呆在一起。」 「那,姐姐呢?」小夜眨了眨眼睛。 宋晚致点点头:「我自然要去的。」 小夜转了个身,趴在榻上,道:「那么,我也和姐姐一起去吧。」 她说完「刷」的一下又蹭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总有一天,我要将那个叫沉瑾的傢伙踩在脚底下,哼,凭什么我们动不得他!要我们夜家的人受他的制约,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宋晚致看着笑了起来,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好了好了,不是还有时间吗?」 小夜烦闷的伸了伸腿:「我就是讨厌他,莫名的讨厌他!摆着那张臭脸给谁瞧!」 说完,又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问道:「姐姐,好久可以给我用那个白狮的血?」 宋晚致算了算:「下月十五,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等着吧。」 小夜道:「那么,姐姐,我是不是就能长高了呢?」 宋晚致看着她黑亮的眼,点了点头:「对。」 小夜又笑得跟朵花一样了。 嗯,她终于能长大了!至于其他的,要多远滚多远吧。 ------题外话------ 谢谢cg13081939的3朵鲜花~ 最近存稿君
第一百零六章:祭拜的少女 冬猎安排在冬末。 这回冬猎却并非皇家统一进行组织,只是由各部分权贵自己进行准备,然后在规定的时间进入幽谷便可以了。 因为宋晚致现在算是彻底和丞相府断了关系,所以,毫无意外,宋晚致等人又落了单。 相比较于其他队伍那些精细的准备,什么僕人侍女一大堆,华服玩乐一应俱全,宋晚致他们便显得寒碜多了。不过草草准备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细米,便只带了四个人。 宋晚致,小夜,莲萱,王叔。 三个人远远落后于前行的队伍,半旧的马车在路上平稳的走着,王叔在前面驾车,戴着斗笠,遮了陡峭寒风。 悠闲的行了一天,入了夜,刚好遇上路边的一个小店,于是一行人便入了这家小店休息。 店家告诉王叔这里有草料,王叔便去挑选上好的草料去餵马。 这匹马不仅仅是一匹马,或许,还是他们的朋友。 因为没人,一行人就要了四间客房,每个人单独一间,待吃了饭,闲坐着喝了点茶,四个人便早早的去睡觉。 反正呆着也没事。 宋晚致躺在床上,过了会儿,却仿佛没什么睡意,又正好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便听到店家去开门的声音。 嗯,来客人了。 同样要了一间客房,但是,要求有点多,似乎一直在强调干净,让那店家不停的应着。 宋晚致侧了侧身,便闭上了眼睛。 但是大概今晚上店家端上来的那碗茶实在后劲十足,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竟然又睁开了眼睛,变得毫无睡意来。 隔壁小夜浅浅的唿吸声传来,宋晚致几乎可以想像这丫头半张着小嘴流口水的样子,而莲萱的唿吸声很薄,很冷,睡觉的时候大概也是微微皱着眉的。更远处的王叔是常年警觉的,唿吸声也可以听出来。 不过,他们睡得都不错。 宋晚致干脆起身,披上披风,推开了窗户。 外面星光灿烂,竟然是难得的好景致。 宋晚致想了想,干脆笼好披风,从窗户上无声的落地。 野外的到处都是干枯的青草,远山浓黛,不辨深浅,地上结了一层白霜,由远及近的铺展开。 一种绝对安静的状态。 仿佛,在母体。 宋晚致沿着山道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一人在烧纸钱。 宋晚致想要退开,但是还来不及躲开,祭拜的人便看了过来。 暗夜的星光下,那是一张清艷的容颜,仿佛笼着一层寒霜,眉眼间带着一丝伤感,但是在看到宋晚致的剎那,那层伤感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变成了眉宇间一种无法忽视的傲气。 青衣,孤坟,黄酒。 满地萧瑟中,刚才还与这萧瑟世间融为一体的人,似乎瞬间便与那萧瑟的氛围隔离在外。 不知道为什么,宋晚致心底有淡淡的涩意。 萧瑟。 原来,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如那苍山覆雪一样,那般萧瑟而美丽的站在那里,仿佛和这个世间融为一体。 但是因为刚才那少女的一点萧瑟,宋晚致还是走了上去。 青衣少女看着她。 宋晚致蹲下去,然后将旁边被风吹散的纸钱往火里面移了移:「总归要烧的干干净净,否则,如何知晓你的心意?」 「哧熘」一声,火焰一舔,纸钱烧尽。 少女抿着嘴唇不说话。 宋晚致站了起来,看着那双黑色的眼,轻声道:「这么冷的夜,不该穿这么少的衣服出来的。为了坟中那人,也应该保重自己。」 说完这句话,宋晚致便不在多留,转身离开。 走了十几步,那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传来:「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宋晚致想了想,道:「大概,希望在远方,我所在意的人在冷着冻着的时候,也会有人,能这么关心一下,照顾一下。」 身后的少女顿时沉默下去。 等到宋晚致离开的远了,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淡的「谢谢」。 这不过萍水相逢,剎那之间,终归陌路。 若是平日,宋晚致大概不会说那些话,但是,刚才那少女身上片刻的萧瑟,却让她微微震动。 而若是往日,那少女也绝对不会露出这忧伤之意,更不会有丝毫软弱,然而,当年的故事沉淀在这里仿佛风雨袭来,无法避免染上些风霜痕迹。 终究不过,浅浅一面,不问姓名,不问归途。 宋晚致回了小店,只见半夜里,小店却是灯火通明,一走进去,那小店的店主被一根麻绳捆了扔在地上,小夜一边打哈欠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说道:「大叔,你晚上的茶给我们下药呀要下好一点嘛,普通的药对我们根本没用,睡觉都被你吵醒了。偷东西就偷东西吧,可是你不该吵醒我们。」 宋晚致有些哭笑不得。 那店主瑟瑟发抖,哪里料到,见他们四个人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是年纪太大,起了点心思想要偷点东西,哪里想到看走了眼,竟然遇到了厉害人物。 当然,他若是知道他偷的这四个人正是最近将成果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恐怕当场就要晕过去。 走得时候,小夜恶作剧的将这个人吊在了屋子里,写了一张纸条大大的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我是贼。 最后才打开门和宋晚致一起上了马车。 反正最近这条道路热闹的很,等到下一波人来,肯定就能将这店主给救了。虽然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武力,杀他嘛又显得自己持枪凌弱,而且还没有胜利的喜悦。但是就这么放过这么个人嘛又觉得不舒坦,所以,也只能这么办啦。 一行人再次上路,只是,直到他们离开,那个祭拜的少女依旧没有现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晚致觉得,她们肯定会再见面。 五日后,阳光灿烂,冬末春初,万物復甦。 所有人,聚集在了幽谷,等待冬猎。
第一百零七章:兔死 等到宋晚致一行人来到幽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来齐了,站在山脚下,只看到那雾气笼罩,隔得那么远,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山水间的灵气,还有更深处,那不知名的危险。 马车看来是上不去了,王叔便留下来和马为伴,本来按着规矩该走大道,但是小夜觉得无趣,莲萱随意,宋晚致便决定三人找一条小路上前。 小道崎岖,并不平坦,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雪迹,但是从旁边的草木中却又小米一样堆起来的不知名的小花,清香扑鼻。 一只兔子从旁边的窟窿里跳出来。 小夜眼睛一亮,顿时蹦了上去,想要捉住它,那兔子看着「敌人」来袭,急忙撒开腿就想跑,但是奈何冬日里卯足了劲也跟个乌龟一样,一蹦,又落到原地。 小夜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晚致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一抬手,敲在她的脑袋上:「你这促狭鬼。」 说着便微微弯腰,看着那兔子翻腾不上,便捧着将它往上一推,那兔子也实在灵性十足,还没等宋晚致收回手,便伸出粉粉的小舌头粗粗的舔了一下宋晚致的手。 宋晚致当即便笑了。 小夜见了,立马低下头,然后伸出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凑到它嘴边:「好小兔,美小兔,我也会帮你哦,你也帮我舔舔呗。」 兔子冷冷的转过自己的头,然后甩动自己的小腿,往前方蹦去。 小夜的手指头就那么凉凉的落在那里。 这回,轮到宋晚致和莲萱相对一笑了。 小夜的脸微红,哼了一声:「好记仇的肥兔子,我才不和它计较呢!」 宋晚致和莲萱嘴边的笑意不由更大,笑出了声。 小夜吐了下舌头,然后急忙转身:「走吧走吧,一只兔子有什么好理会的。」 宋晚致和莲萱知道这小丫头心中别扭着呢,于是也就不再多说,跟了上去。 但是行了不久,三个人便发现不对劲,只见行的地方隐隐约约都是些做了标记,以三人的耳力,自然听到了前方的前方有声音传来。 「姐姐,怎么回事?」小夜问道。 宋晚致目光一扫,微笑道:「大概,这是在划地盘。」 「划地盘?」小夜不明白。 宋晚致道:「幽谷可是陈国贵族最梦寐以求的地方,所以,势力大的人都会事先找一个地方,作为自己寻找遗蹟的地盘,以禁止其他的人进来和他们抢。」 小夜摊手道:「谁稀罕?」 宋晚致道:「我们另寻道路,免得和这些人碰面。」 小夜点了点头:「好呀,这些无趣的人应付着也无趣。我才不要见他们。」 说完便高高兴兴的一转身。 宋晚致和莲萱便跟在她后面,小夜随心所欲的走着,没走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而后,眼底的冷光一闪。 宋晚致和莲萱也急忙往迴转去。 狡兔三窟。 白雪覆盖下,兔子撑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将暴露在两个少女眼底的小兔子挡在身后。 「姐姐,姐姐,我要小兔子!」穿着华贵衣服的少女兴奋的叫着,看着肥兔子身后那三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兔子。 另外一个年长的少女上前一步,然后弯腰就去拨,但是那肥兔子却牢牢的将自己的小崽子护在身后,一双红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即使弱小,面对庞大,丝毫不退。 年少的少女道:「长得丑!姐姐,将它的皮剥了!看还敢瞪眼珠子不?」 年长的少女探向它后面。 肥兔子龇开牙齿,然后牙齿狠狠的钉在少女的手上! 「找死!」年长的少女眼底一闪冷气,然后使劲一甩,「砰」的一声,肥兔子便摔在地上,颤动着。 它睁着自己的眼,张开嘴,嘴里有一丝血冒了出来,它的目光仍然温和的看着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然后,使劲的,想要翻起来。 但是,它实在太胖了,只能徒劳的抖动四条腿。 少女毫不怜惜的拎起那三只小兔子:「长得挺可爱。」 柔弱的耳朵被拎起,疼痛使得它们发出微弱的痛叫,它们低头,看着地下的肥兔子。 肥兔子再次抖动,然后,终于蹭到了那少女的身边,张开兔唇,徒劳的,用尽所有力量的,咬住少女的裙子。 放开。 痛。 年长的少女一低头,冷冷的看着它,一抬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住手!」 一道带着稚气和怒意的声音传来! 但是,年长的少女仍然毫不犹豫的踹上肥兔子的身体,而后,那灰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开一个弧度,「砰」的一声,在无声息的落到小夜的脚底。 小夜只觉得心口一痛,一把捧起它,但是,已然没了生机。 她回头,泪水「哗」的落了下来,看向走来的宋晚致:「姐姐,它死了。」 刚才还肥滚滚在她们面前蹦跳,刚才还冷眼不甩她,刚才还舔着她姐姐手的兔子,就这么死了! 宋晚致面目沉了下来,轻轻的落到那毫无生机的兔子身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有时候,已无需更多的话。 小夜看向那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一字一句的道:「你们,杀了它。」 暗暗的天光下,眼前小姑娘双目寒光,精緻至极的脸上,是让人耸然动容的杀意。 即便是以那两个少女之能,也不由心中骇然,吓得倒退一步。 但是,年长的少女却迅速站定了。 在整个陈国,除了那几个公主,还有谁比她们身份高?这三个少女穿着如此平常,指不定哪个边陲小镇出来的破落户,也敢来置喙她来了? 年长的少女冷笑道:「杀了又怎么?你们还是赶快滚,否则别怪我让你们好看!」 小夜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突然席捲,像是深色的高空噼开一道令人战慄的闪电。 「我要你,付出代价!」 ------题外话------ 谢谢。拉仇恨~额
第一百零八章:权势即原因(一) 我要你,付出代价。 面对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她们明明应该予以藐视和不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隔得那么远,那少女身上那种浓墨重彩的黑色,却让她们不由得双腿发软。 年幼的少女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然后昂起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 「姑奶奶管你是谁!」小夜拳头一握,双眼冷若冰霜,「便是天王老子,姑奶奶也要她付出代价!」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突然间就窜了过来! 年幼的少女尖叫一声,然后飞快的往后退,年长的少女却还在准备着,所谓等级森严,她的身份,便是最骄纵的公主也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她就不相信了,一只兔子而已,这个少女便是再厉害,难道也不应该想想自己的家族吗?若是真的伤了她,她的父亲还不将她的家族给碾平?! 但是,没有人能阻止小夜! 所以,当小夜裹着黑色的风来临的时候,那个少女还在倔强的昂起头:「你最好……」 「咔嚓」一声,她听到了自己手臂断裂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接着,剧痛突然间席捲全身! 不! 手中拎着的那三只小兔落到了小夜的手中,她轻轻地将三只小兔拢入怀中。 然后,看向那年长的少女。 年幼的少女吓得尖叫起来:「姐姐!姐姐!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她以为她的尖叫会将这些少女吓跑,但是,她错了。 小夜捧着那三只小兔,感受着它们发凉而颤抖的身躯,然后,看向那个还处在剧痛中浑身冷汗的少女。 这就完了?!一只手臂?! 不! 虽然跟着宋晚致,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稍微不趁意便杀人的昭阳公主,但是,本身血脉里掩藏着的暴戾因子,却是一旦触碰便无法控制的洪水勐兽。 宋晚致没有制止,便意味着许可。 她看向那少女的脚。 就是这只脚,将那只兔子的生命结束! 在剧痛中的少女吓得哆嗦:「不!不要!不,我告诉你,我可是……」 小夜毫无表情的踩上去。 这个时候,眼前的小姑娘哪怕面容精緻,玲珑如玉,但是,她看起来,仿佛杀神! 杀死一切的杀神。 「咔嚓」一声,很清脆。 但是那少女却顿时被踩得没有声音,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腿碎裂,仿佛化为齑粉。 她也习武,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将再也不能行走,再也不能跳舞,再也不能,跑了! 狂卷着的绝望伴随着滔天的恨和怒:「你是谁?!你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小夜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勾起冷笑:「就凭你?你杀得了我?」 她桀骜,而高高在上。 看起来十一岁的少女,此刻却是最尊贵的凤凰。 小夜抬起眼,凉凉的看了不远处那瑟缩在树后面的年幼少女一眼。 那少女浑身颤抖着,在小夜的目光下,尿了。 这两个少女,因为身份,因为骄傲,因为这十多年来权势相护无法无天,所以,从来不曾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这样敢对她们的人! 而这个时候,周围突然间传来奔跑的声音,像是铁笼一般的拢过来。 那是年幼的少女刚才尖声吶喊引来的护卫。 数百名精英护卫奔跑过来,当他们看见眼前的场景的时候,都觉得心中一惊。 「郡主!」 他们身份尊贵的大小姐被一个小姑娘踩在脚底,手断骨裂,面无人色,而他们的二小姐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满脸泪水,已经失禁。 他们如何也不敢想像有这样的画面存在。 这几个衣着普通的少女,竟然敢对他们的郡主做这样的事! 而且,这三个人看着他们,竟然连丝毫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小夜收回自己的脚,而后抱着那三只小兔子,走到宋晚致身边,低着头伤心的道:「姐姐,它们没有妈妈了。」 那三只小兔子看着宋晚致怀里那只兔子,然后使劲的拱出来,凑过去,用嘴巴拱着肥兔子的身躯,呜呜的叫,似乎在喊它醒来。 小夜的眼泪「啪」的就掉了下来。 宋晚致轻声道:「别将它们冻坏了。这几只兔子,我们养着吧。」 小夜点了点头,然后用自己的袖子将三只小兔子给掩了,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莲萱在旁边看着,伸手接过宋晚致怀里的那只兔子,目中露出一剎那的痛意。 宋晚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些围过来的护卫。 其中的一个护卫看着宋晚致抬起头来,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口:「你们何人,竟然敢伤害我家郡主!自己乖乖的跪下,等着我们侯爷过来。」 宋晚致脸上没有笑意,眼底也没有笑意,她只是看着他们:「让开。」 那痛得面无人色的郡主躺在地上,用尽所有力气道:「杀了他们!不!我要将她们的腿一寸寸碾断,然后剐了她们!我要让父亲将她们的亲族毁的一干二净!」 剩下的护卫瞧着她们的郡主,也是一阵颤抖。 谁不知道侯爷将他的女儿护得跟掌上明珠一样,在北地的时候,哪怕一个眼神不敬,都会被这大小姐给抽打致死,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现在,这三个姑娘,看来,肯定要生不如死了。 就在停顿的剎那,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年长的少女听见这个声音,顿时大哭起来:「爹!爹!女儿要死了!女儿要死了!」 一听到这个一边痛的颤抖一边哭诉的声音,那脚步声顿时加快,而后,他拨开众人就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 衣着华贵的男子,面目粗狂,双眉斜飞入鬓,眼底藏着杀戮的血腥之气。 但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晕了晕。 「谁干的!」他爆发出一阵怒吼。 所有的护卫顿时看向宋晚致三人。 他的眼底全是暴怒,道:「本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宋晚致看着他:「难道,侯爷就不问问原因吗?」 「原因?」男人的眼底爆发出一阵厉光,「老子的权势,便是原因!」 ------题外话------ 这货药丸~
第一百零九章:权势即原因(二) 北地武安侯,为陈国边塞四侯之首,一生杀伐果断,铁血手腕。 谁都知道,当初为了树立威信,他是怎样对以前北地的王侯留下的残余势力进行血洗的,他将那些人一个个按在铁凳上,在所有百姓的目光下,将他们的四肢砍下来。 没有人敢反抗,没有人敢有异议,因为,他最有权势,他最强。 而现在,他只要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鸟,奄奄一息。 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奄奄一息,他怎么可能容许别人对他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 宋晚致听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 小夜自然不会说话。 莲萱更不会说话。 三个人十分有默契的转身,然后,视若无睹一样,朝着那边离开。 只不过,莲萱当头,抬起了脚。 其实这姑娘心眼忒实诚,懒得动脑,懒得解释,所以,如果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她一般从来不会用脑。 一踹。 那些个护卫都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都就飞了出去。 横扫一片。 所有人瞧着她那张冷艷剔透的脸,一瞬间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暴力了吧。 宋晚致和小夜跟在后面。 「爹爹!爹爹!」年长的少女大叫着。 武安侯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抱起她,怒道:「全部都是废物!还不将人给我拦下!」 少女窝在他怀里:「爹,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武安侯触摸到她的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忍下心中痛意:「好,爹给你报仇。」 他抬起头来,狠狠的看向宋晚致三人。 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三个少女离开的步伐,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武安侯寒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封锁山头,不论代价,抓住她们!」 「是!」 …… 宋晚致三人脚步轻快,转过山头,就看见不远处马车成排,而远处的山坡上黄盖片片,看来,大部队在那里了。 三个人还来不及上前,突然间,一声极其响亮的「射」便冷声传来! 在她们周围的暗林中,武安侯的射手瞬间射出数千支箭矢! 「咻——」 「咻——」 「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织成一片网! 但是,不过一片网。 三人的身子一跃,脚尖一点,在那眨眼之间,以令人惊异的速度从上方还未聚拢的缺口窜了出去,然后轻盈的像是一阵风一样,轻轻的落到山头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而那边山头的人却被惊动。 「怎么回事?」有南地的贵族少年开口。 旁边的一个男子瞅了瞅:「看见那面旗帜了吗?那可是北地武安侯的旗帜,看来有人惹了武安侯了。」 「惹了武安侯,这可惨了。」那贵族少年又看了看,这才发现山头那岩石处,有三个模煳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衣襟飘飞,一望气质非凡。 「她们怎么惹了武安侯?」他又问了一句。 但是,没有人回答。 大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热闹还是挺感兴趣的。 武安侯走出来,看着站在岩石上的三人,阴森的道:「你们这些小崽子!本侯要将你们一刀刀剐了!」 其实,三个人不想惹麻烦。 但是现在,麻烦都找上门来了,难道,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宋晚致看着武安侯,眼底露出些微笑意,但是那种笑意,令武安侯感到极度的不安。 一个小小少女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怎么可能! 他抬起手来,一把拿起旁边手下递来的铁弓,然后,拉成满月! 他是武安侯,曾经平定北地的武安侯! 「咄——」 一声沉闷的响声就这样穿破风声,直直的朝着宋晚致射去! 那边山头的人看到这一箭的威力,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果然不愧为武安侯! 但是,那一箭势如破竹的冲出去,令人想像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那支箭,那支夹杂着无数风声和杀气的箭,突然顿住了。 是的,在宋晚致的面前顿住。 而后,那素衣如雪的少女,轻轻的伸出了手,那只手纤细,温柔,宛如兰花。 但是,这只宛如兰花般秀美的手,轻轻的,拈住了那支箭,宛如拈花。 拈花一笑。 怎么,怎么可能! 那边山头的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武安侯的武力可是超级厉害的,陈国少女中恐怕只有宋秋心和萧瑟瑟能够抗衡,但是,这少女显然不是萧瑟瑟,更不是宋秋心,怎么可能,接住这一箭,还接的,如此,轻若无物? 武安侯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 而宋晚致便是那把火,烧着他。 而后,三个少女像是羽毛一样落下第,而后,宋晚致托着那支箭,走到武安侯面前,递了过去:「你的箭,侯爷。」 这句话让武安侯觉得脸疼,**辣的疼! 他气极怒极,一把想要夺过宋晚致手底的箭矢,但是他一伸手,宋晚致却突然手一转,他捞了个空。 那边山头的人:竟然敢武安侯都敢戏弄!这也,太帅了吧! 要知道,虽然许多人对武安侯看不惯,但是,却没人敢动手,但是,这少女动手了。 「你!」武安侯脸色发青。 宋晚致含笑,仿佛一阵风:「这支箭,岂是你想要便要的?」 她声音清淡,但是那种不显山露水的傲气,终于,还是露了出来。 而后,宋晚致的手微微一转,所有人都还没看清楚,宋晚致已经间锋利的箭矢,抵在了武安侯的喉咙上,轻若无物的道:「侯爷,跪下来,道个歉吧。」 侯爷,跪下来,道个歉吧。 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少女……是人还不? 武安侯气极反笑:「好好好!我武安侯是谁,你们竟然敢招惹我!你们这些小崽子,我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他武安侯是谁?!他武安侯作为四侯之首,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小兔崽子!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凑上前来,她甚至弯了弯眼睛,笑得有些狡黠:「刚才,你叫我什么?」 武安侯冷笑道:「小兔崽子!」 「哦——」小夜笑得更欢了,而后,她的脸色一压,突然一脚就踹了过去,武安侯的双腿顿时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那边山头的人还来不及被震晕,便被小夜的下一句话直接扼住了喉咙。 「武安侯是谁?一个小小的武安侯,也敢找死的对本公主不敬?!」 ------题外话------ 谢谢,遁走~
第一百一十章:权势即原因(三) 武安侯一脚被小夜踹的跪在地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山头那边的人同样张开嘴,也是发不出声音。 所有人一脸被扭断了咽喉的表情。 一个小小的武安侯?! 本公主?! 是的,陈国的公主这些人都知道,没有这一位。 瞬间,在路上听闻无数的昭都的传闻瞬间涌入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那是——昭阳公主! 而那两个少女,自然就是宋晚致,还有莲萱了。 大家都同情的看着武安侯。 你真的,在找死。 你怎么,惹了她们仨啊! 武安侯的脸色是剎白的,但是,他又有些恼羞成怒! 他堂堂一个功勋卓着的武安侯,现在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夜倒是漫不经心,她站在那里,扬起自己的小脑袋,对着宋晚致甜甜一笑:「姐姐呀,这个糟老头子怎么办呀,可不可以杀呀。」 「糟老头子」再次让所有人沉默。 嗯,年纪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却被叫做糟老头子,但是,昭阳公主说话你敢反驳?! 宋晚致看着小夜闪着笑意的眼神,笑了笑:「你想杀便杀吧。」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们。 一个侯爷的性命,在她们的口中竟然如此轻若无物,莫名的让人对武安侯产生几分同情来。 小夜用手指托着下巴,仿佛正在沉思,而这个时候,那个武安侯眼睛一亮,突然大喊道:「陛下,陛下救我!陛下快来呀!」 众人迅速朝着武安侯看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孝景帝和昭华后,在他们的一众子女的陪伴下,缓缓走来。 今天的孝景帝看起来精神不错,形态之间,皆是帝王威仪。 孝景帝等人来到他们面前。 武安侯还来不及说话,小夜便开口:「陈国的皇帝陛下,你这个属下,不仅敢袭击我,袭击我便算了吧,还骂我小兔崽子,你说,该不该死?」 武安侯想要张开嘴反驳,但是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如果他早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找死的事来。 孝景帝看着武安侯:「这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一见皇帝态度,立马磕头道:「陛下,那是臣不知道昭阳公主身份呀。而且,而且,昭阳公主还折断了小女的手和脚,作为父亲,我那是爱女心切呀!」 这样一说,大家都看向三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经过这几年冬猎的接触,大家都知道武安侯的两个女儿心肠歹毒,不知道欺辱过多少身份比她低的人,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这下她断了手和脚,大家暗地里皆是称快,干得好! 孝景帝道:「昭阳公主远道而来,朕的臣子并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而且,先前因为误会公主误伤武安侯的爱女,他情急之下做出那样的事,公主也应该担待些。」 这,也算是袒护了。 小夜抬了抬眼:「没误会。」 孝景帝一噎。 小夜道:「那个女人踹死了兔子,本公主看不惯,小小的让她付出点代价。所以,没误会。」 她就是想打她,怎么着?! 武安侯一听,干脆嚎啕道:「陛下,陛下您看看!为了一只兔子,我的女儿就再也没有办法行走!陛下,怪不得我呀!」 孝景帝顿时有些为难。 小夜看向宋晚致,扯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刚才还嚣张的让她们去死,现在就来卖惨了。 宋晚致对着小夜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陛下。」 宋晚致的声音犹如冰玉相击,却让武安侯顿时如浇凉水。 小夜固然因为她的身份和武力让他忌惮,但是他更忘不了宋晚致刚才拿着箭矢轻若无物递过来的感觉,那是一种,生杀夺予皆在她手中的控制力,其他人感觉不到,但是他感觉的到,感觉的到那种从风轻云淡的逼近里那种屠戮血腥。便是他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让他觉得,战慄,还有,无法阻止的恐惧。 而现在,这个少女开口,竟然温凉如水,清透如月。 孝景帝看她:「如何?」 宋晚致道:「侯爷不知昭阳公主身份而派人击杀,口出不敬之语,因为爱女所伤而心智大乱,所以,倒是情有可原。」 武安侯急忙点头:「是啊,不怪我啊。」 「但是……」宋晚致一转,看向小夜,「这武安侯对我们可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的权势,便是理由。所以,现在,我们也想回敬这么一句,昭阳公主的权势,就是理由。」 武安侯顿时脸色一变。 小夜看着他,笑了笑:「其实呀,本公主觉得杀人也没那么好玩。」 武安侯又抖了一抖。 小夜笑得眯起了眼:「所以,武安侯,本公主要你,带着你的那两个好女儿,去给本公主捡鸟屎去!」 众人:…… 武安侯脸上瞬间滑过无数的颜色,炸开了锅。 要他去捡鸟屎?!他以后还怎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要他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小夜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湖:「就将那个湖填满吧,记住,不许叫人帮忙。」 众人:…… 丫的这捡一辈子都填不满呀! 这不就是,让武安侯一家,捡鸟屎捡一辈子吗?! 这也,太狠了吧。 武安侯顿时反抗:「昭阳公主,你这是仗势欺人!」 小夜眨了眨眼睛:「那啥,你不知道吗?本公主最爱的就是仗势欺人来了。」 众人:真是仗势欺人的理直气壮呀。 宋晚致道:「陛下,北地近梁国,梁国公主若是不开心,相信梁国边境的战士也不会太开心。」 众人:这,明晃晃的威胁呀! 孝景帝一挥手:「武安侯对昭阳公主不敬,念其不知,罚与其女捡鸟屎填此湖,满即可。」 小夜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兔子。 宋晚致摸摸她的头。 莲萱看了看眼底滑过狠厉的武安侯一眼。 此日,终。 ------题外话------ 明天,男主上线~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一章:梅花谢处人归来(甩二更) 这陈国的冬猎和别处不同,七日的冬猎活动,除了第一日大家会自发组织起来去打猎而外,其余的时间,大家都会往幽谷的更深处前行,去寻找那些前人留下来的遗蹟。 而孝景帝和昭华后完全不会干预,因为,百里的幽谷,越往深处,谁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会发现什么。从有记载开始,从来就没有人进入过中心腹地,哪怕是最杰出的陈国天才,也没有办法进入中心。 里面,是个谜。 第一天的时候,所有贵族少年和贵族少女全部整装待发,其实,打猎也是展现自己的好时候,这些天之骄子们,总会以各种方式进行较劲。而且,他们将自己弄得容光焕发的很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为了一睹昭阳公主的风采,然后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对于他们而言,宋晚致如何,明珠榜上既然没有记载,他们便不会在意,因为,他们不认可。但是小夜呢,她可是最新明珠榜的榜首,是风华绝代的梁国帝女,对于嚮往强者的他们而言,那是一个更加令人兴奋并且仰望的存在! 但是,打扮容光焕发的他们等了大半天,小夜都没出现。 最后,他们不得不有些失望的骑马去打猎了。 而小夜根本就没想到这些个事儿,一早上,她都在和宋晚致,莲萱一起照顾那三只小兔子,到处找东西给他们垫了个窝,大冬天的,三个人天还没亮,就胡乱裹了衣服出去给小兔子找吃的了。到了最后,三个人蹲在小兔子面前,小夜拿着一小根白萝蔔,凑到小兔子嘴边,殷切的看着它们。 等到三只小兔子终于张开它们细弱的嘴巴,用它们雪白的牙齿「嚓嚓」的咬着胡萝蔔的时候,小夜觉得这简直比打败苏梦忱还令人舒坦。 等到大中午,三个人才将小兔子安顿好,小夜这才想起这第一天是令她最感兴趣的狩猎,虽然人都走光了,她也觉得好玩,于是便拉着莲萱,一起骑马奔入深山。 而宋晚致呆在这里一边照顾三只小兔子,一边拿出了一张地图展开。 如果有像孝景帝和昭华后这样的人物看到这张地图,恐怕只会惊讶到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是一张幽谷的地图。 但是,方圆百里的幽谷,中间的五十里,却依然是空白,因为,绘制地图的人也无法进入。 宋晚致的目光,最终落到了最中央。 有她想要的东西吗? 夜色降临,前去打猎的少男少女们全部拖着丰盛的猎物归来,有些打了麋鹿,有些打了野狐,山老鼠,有些,甚至还合伙打了几只狼。 正当那些打了大猎物的少年们得意洋洋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过来:「哎,拿不下了,扔了一地。真是的……」 这个声音…… 所有人瞬间齐刷刷的看去。 然后,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只见那玲珑的少女骑在马上,两只手一边拎着一只老虎,而身后的那个冷艷的少女,闲闲提着一只庞然大物——熊。 所有人内心是崩溃的。 你们打猎就打猎,为什么还打了老虎和熊?你们打了老虎和熊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么轻松拎着的样子干什么?还说扔了一地? 不过,果然不愧为昭阳公主呀。 所有人的内心是敬仰的。 小夜笑嘻嘻的将老虎和熊扔到地上,然后拉着莲萱的手就甩开腿开炮:「姐姐,姐姐,我们回来啦。」 一眨眼就不见人影,只剩下一群贵族男女,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听到小夜的唿喊,宋晚致微微一笑,将替两人准备好的热汤盖好,还准备了些小点心。 小夜一进来就开始双眼冒光,被莲萱拖着去洗手之后,方才回到屋子里坐下狼吞虎咽。 宋晚致看着莲萱和小夜的样子,心里被一阵暖意包裹。 夜色再次降临。 今夜,註定有人无眠。 「陛下,这件事,要三思而后行呀。」 「不用。那个少女,如果真的能进入腹地并且能够安全回来,那么,我们就要留下她。」 「可是,如果她不留下该怎么办?」 「不留下?你说,以陈国未来皇后之位相邀,以她所能想到的最大权势为基础,也要留下来。她,或许才是唯一能够使我们陈国崛起的,赌注。」 「可是,她的青铜门上的印记……」 「朕,不管她是谁。陈国,已经没有圣人之位,很久了。」 …… 夜色森凉,武安侯低着头,眼底爆发出兇狠的光芒。 「侯爷,你难道就想这么下去?不过一个昭阳公主而已,要知道,这可是幽谷,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一旦真正进入幽谷的范围,那个小公主的武力,恐怕连平日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了。」美丽的少女站在那里,像是吐着信子的蛇。 武安侯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宋小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倒不知,宋家的人,什么时候敢招惹昭阳公主了。」 宋白懿冷声道:「我不是为昭阳公主,而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宋晚致。」 武安侯听到这三个字,下意识的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何,但是,他仍然假装镇定开口:「哦?」 宋白懿咬牙切齿的道:「宋晚致让我们姐妹俩颜面尽失!我让我们一家人全部抬不起头!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我要她死!我要让她去死!」 强烈的恨意冲击着她,她的眼睛变得赤红。 武安侯看着她这个样子,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将我的人给你,剩下的,你看着办。」 …… 有人心机叵测,有人安然入睡,自然,有人闲庭信步。 百里幽谷,方圆疆土。 深夜里浮起一层层淡紫色的雾气,深深笼罩着这片土地,幽谷深处,万籁俱静中,却又有诡异的声响一层层蔓延开来。 月光之下,一缕银袍展开,那颜色,却连月光也显得黯淡。 男子站在群山之巅,宛如这世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万山灵秀璀璨集于那一流盼的风华。 他背负双手,站在那里,目视远方。 而在他的肩上,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坚强的站了起来。 它背负双腿,毛髮被风吹的唿啦啦往后,面色凝重,深深凝望远方。 它的主子在看! 它也要看! 嗯,其实它啥也没看到。 雾好大。 男子轻轻笑了笑,那声音极浅,极淡,却又宛如天籁,深深扣如这天地之间。 小狐狸被这声音醉的倒了一倒。 而后,男子的手轻轻一拂,花痴中的小狐狸咕噜噜的便从男子的肩上滚了下来,滚过他宽广的袖袍,徒劳的抓住他的袖子,最后在它的主子闲闲的一瞥眼中,施施然松开了自己的脚,然后,「啪」的落在地上。 它幽怨的瞪着他家主子。 呜呜呜,你离开那么久,要不是我帮你看着你家妹子,早被人抢走了好么? 呜呜呜,竟然才让它站那么久,不开心…… 然而,归来的男子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方向,眼底,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不知那枝梅花,谢尽了没有。 ------题外话------ 那啥,今天好像pk哎,以前pk时没甩过二更,今天来甩一甩~ 然后,明天小苏苏强势登场~作为颜控,我小苏苏的颜值杀~ 最近被论文弄得欲仙欲死,啊啊啊啊~要冒泡啊~ 然后,感谢榜—— 谢谢我亲爱滴魅影冰莹的50颗大钻石和3张五星评价票,谢谢我小无事忙妹子的2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海姑子的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fhjykm的10颗大钻石~谢谢cg13081939的一颗大钻石~ 谢谢cg13081939的3朵小鲜花~谢谢sak92的一朵小鲜花~谢谢假面嗅青梅的3朵小鲜~ 谢谢子书流玥的12朵小鲜花~ 谢谢,
第一百一十二章:最是那一勾的温柔 第二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开始潜入幽谷,相比于第一日的热闹,第二日,安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 小夜懒洋洋的眯着眼,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有什么好玩的呀?遗蹟,什么遗蹟,我才不感兴趣。」 其实,小夜是真的不感兴趣。 陈国的禁地远不如梁国的小天地,而且那小天地才是这全天下最让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便是她都没去过。因为,她老爹不让她去。更重要的是,小天地每三年才会打开一次,进去的规则颇为复杂,而她三年前连自家的那些东西都还没看完,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明年的小天地,她一定要进去! 所以,相比起小天地,这啥幽谷,真的,没有半点让她感兴趣的地方。 宋晚致也不说什么,小夜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倒是最好的,只是,恐怕以小夜的性子,安安静静是如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不过,处于对于小夜的理解,她相信,没人能动的了她。 她转向莲萱:「阿萱,你呢?」 莲萱站在那里,看着她,最后低下头:「我自己呆着。」 宋晚致心底微微一涩。 这姑娘,善解人意的令人心疼,她能够敏锐的把握宋晚致的心思,她想要一个人行动,所以,自己便留了下来。 宋晚致轻轻的看着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阿萱,等我回来。」 莲萱点了点头。 宋晚致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搁在一边安安静静躺着的那把旧伞。 伞。 宋晚致不由心里一跳,自从接了这把伞,她的那把紫竹伞便永远的放在角落里了,而且,这把伞莫名的给她一种心安温暖的感觉。 那枝梅花…… 宋晚致心里低嘆一声,然后拿起了那把旧伞,走了出去。 即便进入幽谷的人很多,但是,方圆百里,宛如鱼入大海,毫无声息。 宋晚致随意的进入这片土地。 她一进入,便发现有人悄悄的跟着,于是身形一闪,轻而易举的甩掉了这些人马,而后,继续向前。 路途中虽然有那些贵族圈定自己的地盘,但是对于宋晚致而言,这些东西,无用。 宋晚致继续往前。 到了最后,她都能感觉到,这里,整片天地,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幽谷看起来只有方圆百里,按照她的速度,一天时间能够横穿,但是,当真正进入到其中二十里的时候,才发现,不论是谁,都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 周围寂静的,仿佛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的唿吸都被阻断,冰冷的雾气沉淀在脚下,有馥郁的香气静静流淌。 宋晚致凝神,才发现所有的探知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心中暗嘆,果然不愧为陈国的禁地,比那小青铜门更加莫测。 而至于那小青铜门,不过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罢了。 她只有向前。 一路拨开人高的草丛,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她终于感知到了一片地方。 那是一面无形的屏障。 她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绘图师傅也没有办法进入的地方,而那位绘图师傅,显然也是不一般的人物。 那是另外的天地。 前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 于是,宋晚致凝结心神,往前一迈。 仿佛并没有任何的阻拦,但是,当她迈入的时候,她那强大无匹的灵识便告诉她。 错了。 这不是她进入的地方。 看似进入,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幽谷腹地。 于是,她往后一退。 她凝神,轻轻的,将自己所有的灵识完全的放开。 自从来到陈国,无论在哪种境地下,她都在试图封闭自己的血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是,暂时安全的。 但是现在,她必须进去。 于是,舒展开。 仿佛被禁闭的那三年,每个日日夜夜,在生死不明之间,迷迷煳煳的保留那一点神智,然后,仅凭那微弱的灵识,不断的感知,仿佛借着那点光明,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宋晚致。 于是,谁都不知道,那三年的黑暗中,她以怎样的毅力去穿透,那种绝境中催生的灵识,让她有着,超越所有同龄人的强大。 每寸天地,一花,一草,一水,甚至,在地下铺陈开来的一粒土,都在她的灵识里汇聚。 月光流淌,万物无声,然,皆在心底。 但是,前方却像是水一样,看似穿过,但是,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不对劲。 宋晚致倏地收回自己的灵识。 她能够迅速的探知,知道这方法的错误,便开始寻求另外的方法。 灵识探知,根本没有办法。 她垂下了眼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前方。 一缕风盘旋着,轻轻的穿林而过,前方的树叶轻轻颤抖了一下。 风过去了! 宋晚致忽而一醒。 风为什么能过去?! 脑海中所有的声息完全的消融,她抬起眼来,就看到月光流淌在前方树叶之上。 月光为什么能在那里留存?! 风和月。 这世间,最为自然和平常的事物,现在,没有任何的强悍之力,却穿过那片屏障? 为什么?! 模模煳煳的光影闪过,宋晚致闭上眼,对自己说了一句:抓住它。 抓住这片刻的闪念,它就是你需要的。 于是,她心里伸出一只手,将这念头抓住。 她微微一笑。 风月自然,因为,那是没有修饰的最朴素的东西,没有经过任何后天的改造。 所以,她要进去,必须,放弃所有。 以自我最为自然的本体进入,那么,就意味着,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的危险,也无法动用任何的防御,只有人最简单的本能。 她不再强大,她很柔弱。 所以,越强大的灵识和武力,或许,越进不去。 但是,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她轻轻的散开所有,让自己,回归到,宛如初生。 当然,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对于那些半圣来说,也很难办到,可是,她曾经的经歷,让这件事情变得很容易。 于是,她闭着眼,迈了进去。 陡然间,进入的,是另外一片世界。 充满生机的,一片宏伟壮观的天地。 然而,她的脚尖一空,身子瞬间滑落! 宋晚致勐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从悬崖上落了下来,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进入,竟然踩到的是,这面世界的悬崖边?! 悬崖上巨大的古木繁花骤放,而在悬崖底下,有野兽狂野的嘶吼。 她的身子坠落。 她毫无武力。 但是,任何危急的时候都无法让她失去冷静,她睁开眼,准备在下一次遇见那些古木的时候抓住。 只是,下落太快,她还没准备好,便与第一棵巨大的古木擦肩而过。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剎那,一段银色的袖袍卷了出来,然后,在她的腰上,微微一揽。 银袍下他的手掌。 手掌中她的细腰。 她可以感受,感受那修长如玉的手指,笔笔勾勒的劲道是如何力度风流,那种强大而温柔的存在,仿佛,可以将一切托住。 而他不过只想揽住她。 他也可以感受,感受他掌中被一折的柔韧,仿佛大雪纷飞中那一桿雪竹,积了雪,弯了腰,却依然,节节傲骨。 而他不需要她的傲骨。 微微一勾,少女的身形勾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乌黑的髮丝和素色的衣服坠落,她在半空中,成为月光下最为柔美的轮廓。 而后,银袍下的手,勾着她的细腰,将她,带入古木中。 巨大的树枝上,他的银袍铺展,而她的身子被带着柔柔的落到他的一角银袍下。 宋晚致目光一闪,有些惊讶的看着身下的万丈深渊,接着,才转过头去。 这一转,心神俱静,唿吸顿止。 宛如迟来的,宿命。 ------题外话------ 额,卡在这儿了~ 阿吹:古木繁花小蛮腰,小苏苏呀,摸着咋样呀? 苏相:……其实,本相还想摸别的…… 猜猜小苏苏到底该长啥样~哈哈哈,等我大苏相颜值杀,声音杀,撩妹杀~ 今天考试,我要去求过~阿弥陀佛么么哒~ 谢谢kriston滴5颗大钻石~谢谢huiyishu和小青梅的5朵鲜花,谢谢541137787的3朵鲜花,谢谢魅影冰莹的18躲花儿~ 爱你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别这样看着我 古木繁花似锦,朵朵撑开,粉色嫣红,汇聚成海。 月光从疏落的花海缝隙中泻下,照着她澄澈的眼,映出眼中的他。 宛如碧海澄空尽头,皓月高悬,千里风波,万里流光,不及这一眼之容。 长眉是山川尽头余下的风流,一撇如斯,绵延到眼底,千斛珠光,万盏星火,一入如梦,醉的人寸寸发软,软的人缕缕成丝,鼻下唇缓起弧度,勾的这一天明月皆散碎成风,在他那仿佛缎子似的发间穿梭,带起山岚之间琳琅作响。 是风是月,是山是水,是春风词笔下最勾人的一抹翠,是冬日暖阳下乍然纷飞的初雪。 光和暗,明与魅,交错之间,光影无双。 极致的,逼人的,鬼斧神工般的容颜。 而他只是含笑看她,以最温柔的眼波相渡。 然后,他微微一翻,只手半撑起身子,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的眼。 忽而眼前一黑,那极致的容色消失在眼前,心口那被滞住的心跳突然回归。 哐当,重堕人间。 而后,她听到了他含笑的声音:「别那么看着我。」 那声音低沉优雅,带着某种极致的韵律,仿佛玉石相击而起的回音,又像是淡淡流光里,初上树梢的一抹月光,使人想起万里绵延的苍山冰玉,忽而又清风入林,飘然翻飞素蕾。 因为看不见,感官倒是别样的灵敏,她觉出他轻轻盖在她眼睑上的手,温暖的,微痒,她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每一个音调都落到她的心底,勾的人心里发麻。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白檀气息,宛如盛放在月光下的山野,神秘并优雅,清丽而魅惑。 她顿时脸一红,第一次有些无措而窘迫:「对,对不起。」 她竟然因为这人的容貌而被震慑的没反应,如此失礼的看着他。 看着这姑娘没有往昔的淡定,月光下的脸上浮起一丝薄红,仿佛沁了胭脂的美玉,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苏梦忱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法控制。 别那么看我,晚致,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然而此刻,盖住她的双眼,目光却忍不住落到她的唇上。 粉色的唇沾着月色的光,微微无措的张开,可以瞥见那一排糯米一般雪白的牙,更让人,难耐。 宋晚致莫名的有些紧张,睁着许久的眼忍不住眨了一下。 细密的长睫在他的掌心扫过,细密的痒。 两人微微压制的唿吸声音轻轻起伏,山间的风穿过,窸窸窣窣的响。 但是,在这个剎那,谁也没动。 仿佛陷入一个极致柔和的世界里,谁也不忍心打破。 只是,心跳的有点快。 风卷着繁花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 宋晚致感觉到那些花瓣落下,轻轻的落到她身上,还有脸上。 一朵花瓣,轻轻的落到她的唇上。 她想要微微偏偏脑袋。 但是却仿佛哪里来了一阵柔软的风,轻轻的掠过她的唇,带走了花瓣。 宋晚致莫名的一颤。 而后,苏梦忱将自己的手移开。 宋晚致想起自己刚才的失礼,便不敢再去看,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前方,火红的花伴随着古木撑开,月亮仿佛就在树外,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整个天地,静谧美丽的让人心惊。 她躺在树干上,身下垫着他一角宽广的衣袍,他身上仿佛带着白檀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转过了头,想要开口,打破着对她而言微微有些尴尬的沉默。 「请问……」 然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之间,她瞥见了她身后,不由开口:「小心!」 一只巨大的棕熊探出脑袋,在眨眼之间,伸出巨大的熊掌,一拍! 他们所在的那树枝就那样「咔嚓」一声,瞬间断裂! 身子微微一晃,再次下坠! 树枝也跟着往下掉落,眼看就要滑过她的脸,那银袍男子微微一卷,扫开那树枝,接着,银色的袖袍轻轻的托住她的后背。 不过袖袍而已。 风声哗啦啦的吹过,仿佛还带着山间的雾气,她的髮丝簌簌的往上,打到对面的人脸上,她有些徒劳的伸出手,急忙抓住自己那些发,不让它们再扑上去。 「对不起。」她干巴巴的说着,有些抱歉。 苏梦忱看着她,唇角的笑意缓缓流淌。 宋晚致被这笑容弄得眼睛一花,一瞬间,紧张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要,再笑了。 眨眼之间,已然到底。 宋晚致这才反应过来,她想起刚才坠落时候听到野兽的嘶吼,这才想到,就算他们现在落下去没事,那些野兽扑上来恐怕也很难缠。 然而,她还来不及提醒,却突然觉得身下一缓,而后,她身后的银袍铺展,落地。 迎面的容色再次让她唿吸一滞。 太,太近了。 他懒懒的支手撑在她身上,乌墨般的发垂下来,含笑看着她。 这个姿势…… 然而,他在上,优雅从容,他宽广的袖袍却除了垫在她身下的,其他的,却像是不会下垂一般贴在他的身上。 仿佛,矜持淡漠,完美礼仪。 他连一根髮丝都没有挨着她。 苏梦忱看她,看着她依然小心的握住自己的髮丝,像是害怕碰着他,扎着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在初时被他容貌所震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任何的迷乱,而现在,藏在深处的,还有对他的审视和警惕。 这个姑娘…… 于是,他终于还是用衣袍带着她站了起来,而后,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银色的衣服不染尘埃,他站在那里,单单负着一只手,不尽风流。 宋晚致目光一扫,便看见那些嘶吼的野兽全部退开,瑟缩在角落里,竟然是畏惧的姿态。 自然不会是因为她。 那么,只能是因为他。 一瞬间,宋晚致内心涌出震慑,能进入这个地方还能保持住自我本身的力量,这个人,究竟恐怖到何等境界?! 这个瞬间,她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微微垂首:「谢谢。」 毫不犹豫的,拉开距离的,姿势。 ------题外话------ 苏相:别这么看着我。 丸子:你,你想干嘛? 阿吹:你们说,苏相想干嘛? 谢谢无事忙的一颗钻石,谢谢摎jiu的一颗钻石和五朵小鲜花,谢谢子书流玥的10颗钻石~ 谢谢。 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谁说抢不过 这个姑娘,她论交不为身份,一见如故便推心置腹,但是,她却有些固执的将一些人完全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 比如现在的他。 然而,苏梦忱的目光却落到她的右手上。 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旧伞。 苏梦忱依然含笑看着她,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话语里的疏离。 宋晚致有些不明,干脆微微躬身:「多谢公子,小女,先行一步。」 然而,她刚刚想迈开脚步,对面的男子却开口:「请留步。」 宋晚致只能停下来看着他。 苏梦忱看着她,对着她伸出手,摊开,声音如春波一漾:「姑娘,你拿了我的东西。」 摊开的手掌纹路分明,泛着古朴如玉的光泽,想到之前便是这只手托着自己的腰,宋晚致的脸,再次的红了红。 拿了他的东西? 宋晚致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翻,然而一无所获,但是,对面的人,风采慑人到了极致,将万物都衬得黯淡了,应该是,不会做出那啥讹诈的事儿吧? 于是,认为这个风华无双的公子是不会干出这么没品的事儿的她,真诚的请教道:「不知道,我拿了公子什么东西?」 苏梦忱但笑不语。 宋晚致被他的笑弄得心底微微一紧,仿佛被什么轻轻的拽住,拿着羽毛掸子在心口上挠了那么一两下。 拿了什么呢? 他眼底带着光,嘴角勾着笑,雍容华贵轻描淡写,绵绵不绝勾魂摄魄。 他走上前。 宋晚致看着他上前一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苏梦忱停下脚步。 宋晚致微微觉出自己的戒备似乎太明显了,但是,从她那强大的直觉而言,这个人有着侵蚀一切的强大能力,那是一种,让人无法阻挡的魅力。这个人很危险,那种直透灵魂的危险。 所以,敬而远之。 但是,自己如此的戒备,那人却似乎带着善意和宽和的笑意,一斛明珠的眼波注视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 苏梦忱看着她的发:「姑娘,似乎你并不知道,你的髮丝,偷走了我的小铃铛。」 铃铛? 宋晚致这才抬起手来,朝着自己的头上一摸,然后就在后脑的地方摸到一个小小的圆润的东西,她急忙道:「抱歉,我并不知道。」 她用手去拨,然而那铃铛却缠绕在发上,无论如何也弄不下来,还扯得有些疼。 嗯,有些尴尬。 正在这个时候,白檀的香气笼来,苏梦忱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来。」 宋晚致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 他站在她侧面,抬起手,银袍疏散的落到她肩上,月光之下,仿佛使人置身于白檀林里,漫野皆是芬芳。 苏梦忱拢起她的发,微微一勾,拿着小铃铛,温柔的,一丝丝儿的将她的髮丝从铃铛缠绕的缝隙中抽出来,仿佛怕伤了她半根的头髮丝儿。 宋晚致的脸莫名的有些红。 苏梦忱本来已经解下,但是却捨不得离开,只有轻轻的抚弄她柔化的青丝,想起那日小楼中她半跪在火炉前梳弄青丝的模样来。 他垂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还有轻轻颤动的睫羽,像是一只待飞的雨蝶。 苏梦忱笑了笑,趁着她不留神的剎那,微微低头,轻轻的,在她的发顶微微一吻。 宋晚致倏地一僵。 其实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感觉太过异样,她勐地抬头,而苏梦忱已经从容的后退一步,手中托着那个小小的玉铃铛,道:「解下了。」 此刻眼光,温柔的星光沉醉。 宋晚致心被这目光弄得一滞,想起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便觉得有些烫,她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自己的目光,最后方才看向苏梦忱。 她觉得不对劲。 这人对她的态度不对劲。 这人的目光不对劲。 弄得她也觉得不对劲。 仿佛,有些发慌的情绪在心间上滚过,叫人没了平日的思忖。 旁边那些勐兽些最开始都还惧怕着,但是,当感受到男子身上那种从内散发出来的愉悦轻松之后,它们干脆懒洋洋的趴在角落里,睁着眼睛看着相对而立却默默无语的两人。 其实,从他们从树枝上降落的时候,它们便围观了两个人的所有细微,比如,苏梦忱故意落到宋晚致发上的铃铛,比如,他偷袭的那个轻轻的吻,再比如,此刻的银袍男子,目光温柔的落到少女泛着红的带着羞涩和窘迫的脸上,似乎,很享受? 却是不知,他喜欢看她所有的模样,但是最喜欢的,不是她于众人面前的从容含笑,不是她疏离有礼的温和拒绝,而是,属于他的,那些小模样。 愿用时光去珍藏。 终于,还是宋晚致抬起了头,但是,这人那种温和的感觉让她无法再说出疏离的话语,想要道歉和道谢似乎都不大合适。 于是,她再次恢復镇定,脸上已经带着惯有的一分温和的笑意:「小女想要冒昧问一句,公子来此处,所谓何事?」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苏梦忱转身,道:「其实,只是想来幽谷看一看。不知姑娘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迈开步子,缓缓前行,宋晚致也就不再多想,既然人家表达了善意,自己又何苦再如此坚持。 于是,她也缓缓跟在了他旁边:「因为小女想要来找东西,怕是公子所图和我一致,若是如此,小女只能望而却步了,因为抢不过。」 苏梦忱笑,倒是不问她来此的目的,只是徐徐的在前方走着,拂袖为她拨开一枝横斜而来的花枝,低低的说了一句:「谁说抢不过?」 ------题外话------ 谢谢利华和sak92的五星评价票 谢谢huiyishu 的一颗钻石,谢谢莫烟染的4颗钻石 谢谢huiyishu的2朵鲜花~ 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闭上眼,跟着我 花枝颤抖,落了一地花瓣。 宋晚致没听清,反问:「嗯?」 苏梦忱看着她看向他的澄澈目光,不由转开自己的目光:「小心,有露水。」 宋晚致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向前,若是没有苏梦忱在身边,恐怕现在不是花枝繁盛,而是勐兽相送了,但是此刻,那些兇恶的勐兽像小狗一样趴着,沿途注视着他们。 只是,小白藏在树枝间,看着自家主子和宋晚致徐徐向前的身影,简直恨不得画圈圈。 又把它忘了!它的主子啊,它英明神武横扫千军的主子啊,你怎么见到人家姑娘就成这模样了…… 但是,幽怨着的小狐狸迅速的窜上去,为他们开道。 这幽谷腹地,冬日的月光也带了些微的冷意,只是,即便在冬日,这谷中的温度也似乎也并不大低,花开锦绣,一眼望过去,粉白一片。 只是,一路走,前方那些勐兽不断的闪避,只听到它们四处逃窜的的声音,还有闪过的庞然身影。 宋晚致可以预料,如果今日不是遇上这个人,恐怕现在的情况,不知道糟糕成了什么模样。 走了不久,转出丛林,一条大河缓慢流淌,割断了前方的路途。 宋晚致微微凝眉。 除去今天,她只有五天时间,但是,要在这奇异诡谲的幽谷之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梦忱余光一瞥,便看见她微微蹙着的眉,缓声开口:「那么,也恕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宋晚致垂眸,只看到他微微浮动的银色衣角,月光之下,仿佛前方那大河水面,泛着泽泽光华。 这诡谲幽谷,她是放弃一切的自身能力才能进入,便意味着失去一切的屏障,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群兽见而退却,举止之间让人不敢平视,虽然未曾动武,但是仅仅悬崖上那落地无声,却可见其登峰造极。无论哪方面,他都是她平生仅见的人物。 而且,比起他的年纪,这人的实力简直恐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便是她,都不得不承认。 然而,却猜不透他的身份。 不论是青云榜还是风云榜,也绝对出不了这样的人物。 但是,不排除一些意外,恰好就在规则之外,就像她一样,可是,这在规则之外的男子,若是出现,那么,必然将是整个天下的轩然大波。 无人可敌。 然而,这样的人,他来幽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虽然说不过是想到幽谷来看看,但是,真的吗?这幽谷中所谓的强者遗蹟,恐怕还入不了这个人的眼,那么,只能是那个东西了。 可是,那是自己势在必得的,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若真是如此…… 宋晚致手紧了紧,终于还是开口:「我来,是为了,麒麟血。」 麒麟血。 这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那是,四国中所奉的圣物,甚至,关系到所谓的一国命脉。 传说中的麒麟血,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无数人求过。而且,也曾经有人得到过,但是,却似乎并没有那么神奇的效用。 但是,依然是所有国家被封存的宝物。 昭国的麒麟血封存在它们的神坛内,宋国在皇宫中,梁国的被歷代国师作为传世之物,而只有陈国,因为当年的一场盗窃,遗失在逃亡途中,所以,相对而言,是不直接面对皇权的争斗就可以得到的。 所以,她是来寻找麒麟血? 忽然之间,脑海中窜出一个影子,那日长桥之上,大雪茫茫中,没有撑开伞的她,那种巨大的孤独和伤怀的身影。或许,还有那日他在远处守望着她屋子的那一夜,晕黄的灯火中,那种无法抑制的蔓延开来的痛意。 他的姑娘,你究竟在为谁伤心? 苏梦忱声音淡淡:「所以,你是要在这里寻找麒麟血?」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因为,根据一些线索,当年那位偷窃了麒麟血之后,最后的痕迹,便是迈入这幽谷。」 苏梦忱衣袍一卷,道:「你看。」 宋晚致抬头。 眼前山峰凌厉,高耸入云霄,云雾缥缈,带着诡异奇绝。 苏梦忱道:「这幽谷腹地虽然看似方圆五十里,但是实际上,这里的地域将会拉开到五百里,而这片地方,主要由七座山峰组成,刚才我们掉落的山峰,只是七峰之末。所以,如果要找那麒麟血,我们可以试着排除一些地方。」 他微微转身,拂袖拾了一树枝,微微一点,地图草草,已然成形。 「让我们看看?」他侧目看她。 宋晚致微微一愣。 他,似乎在帮她? 这个人……太让人猜不透了。 所幸,猜不透的,宋晚致暂时也不会过多纠结,现在,她的目的,就是找到麒麟血。 她走到他身旁,看着他舒朗的手指按在粗糙的树枝上,不知为何,眼前蓦地闪过那双拂开花枝拿着瓷碗的手来,但是,她急忙又将这念头排开。 苏梦忱道:「麒麟血这东西,并非麒麟的血,而是一种类似麒麟形状的药物,颜色血红。虽然起死回生之说无法证实,但是自来,麒麟血因为某些原因,若要存在,便必须在特殊的地方。所以,在这七座山峰之中,有这座,这座,还有这座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首先,可以看这三座山峰。因为,麒麟血为阴,阳气太重之地对它伤害很大,其余四座,金火之地,可能性比较小。」 他的声音在唇齿间扣响,每一个音调的起伏都让人心醉,宋晚致觉得,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他说完之后,微微直起腰来:「你怎么看?」 他的发从肩上滑落,宋晚致又是一醒,扫了一眼:「这样,很好。」 说完这句话,她不由又心底嘆息一下:容色误人。 宋晚致看着远方的山峰,道:「只是,我现在,恐怕没有办法在几天之内穿越这几座山峰。」 苏梦忱看着她,突然间伸出手来:「来,手给我。」 月色跃然水波之上,他含笑看她,像是荼蘼初夏。 宋晚致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她的手放了上去。 他看着她那双纤细而柔美的手,轻轻的握住,像是握住一个绝世珍宝。 还没握紧,便想着,再也不放了。 他的声音随风入耳。 「闭上眼,跟着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风与月 闭上眼,跟着我。 宋晚致犹豫了一下,轻轻的闭上眼。 耳边有长风滑过,她闻到他被风吹来的白檀气息,他的手很长,但是奇异的是指腹间并没有丝毫粗糙的感觉,这个人,不用剑。 指骨修长,莹润如古玉,应该喜乐。 零零散散的思绪传入,明明此人初见,但是却莫名的,有种熟悉的错觉。 正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苏梦忱含笑的声音传来:「试着走一走。」 那笑意里是善意的提醒,宋晚致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因为此人太过强大,总是想要莫名的去探究,从那些蛛丝马迹里,探寻此人的性格,来歷,还有,好坏。 她收回心神,然后,走了一步。 她微微一愣。 苏梦忱开口问道:「感受到了吗?」 宋晚致微笑道:「是,脚下踩着的地方,仿佛每一寸都有了感知的力量。」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因为,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个五十里可能是五百里,但是,对于有些人而言,也可以就是它本来的面目。你进入这片地方的时候,是如何进入的?」 宋晚致道:「成风成月,放下一切。」 苏梦忱依旧笼着她的手,然后带着她往前:「其实,进入这片地方,并不需要放弃所有。如果这样,进入此地,最大的可能便是死路一条。但是,因为这片地方在陈国扎根,当初陈国的老祖宗经过无数次的努力,才让这片地方成为陈国的禁地,所以,在这片地方,如果并非陈国血脉的人,即便能保持武力,也会有巨大的影响。所以,这片地方才会只有陈国的贵族来,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 宋晚致点了点头,心中却又在暗暗猜测此人身份,这些各国间的秘辛,他如数家珍,恐怕,便是陈国皇族,也不一定知道。 苏梦忱接着道:「所以,并不是没有办法。我们不是风,不是月,也无法将自己变成风和月。所以,其实最本质的自我,是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你可以听见风声,因为树叶在簌簌响动,你可以听见水流,因为最深处有暗潮涌动,你可以感受生命,因为,你听到了鸟飞起的扑打的声音。你,感受到了没?」 他的声音优雅入骨,渐渐将人带入一个奇妙的境地来。 于是,那些她散去的东西再次回归,天地万物间的细节重新归位,即使看不见,但是,触手可及。 苏梦忱松开她的手。 于是,宋晚致闭着眼,试着走了几步,甚至,不需要睁眼,月光流淌的方向,似乎,就是,前行的方向。 宋晚致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的景色急转,却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牵着她的手,走过另一片天地。 身旁的他依然陪在她身边,目视远方,银色衣服卷着风,当真是斯人如许,不谢风流。 宋晚致看向他,心中感激:「多谢。」 苏梦忱笑了笑:「其实,便是我不说,一天之后,你也自然能领悟其中道理。」 但是这一天时间,对于她而言,却是浪费不得的。 宋晚致轻声道:「还是谢谢。」 苏梦忱便不再言语。 两人抬眼一看,决定先从最近的那座山峰开始寻找。 —— 月上中天的时候,小夜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睡不着。 这半年来几乎每晚都呆在宋晚致的隔壁,而每次知道她姐姐在身边,她就感觉到莫名的心安。但是今晚,大概是姐姐没在身边,她实在,没睡意。 于是,没睡意的她干脆从床上起来,随随便便穿了件小袄,然后便走了出去,但是,明明隔壁住着的应该是莲萱,但是路过的时候竟然没有听见唿吸声,心下不由奇怪,于是靠近,低低喊了一声:「莲萱姐姐。」 但是屋内仍然静悄俏。 小夜的眉头微微一皱,因为若是素日,她这般一唤,莲萱必然醒了应声的,但是今晚…… 于是,小夜犹豫了一下,便推开了门,而果然,屋内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 小夜疑惑:莲萱姐姐去哪儿了? 但是按照莲萱的实力,在这个地方应该没人能动的了,而且这屋子平静的很,大概是自己出去了吧。 嗯,就像现在的她一样,无聊,想要出去转转。 转转吧,转转吧,说不定,还能遇见姐姐。 于是,小夜走了出去。 抬头一看,只见大大的月亮挂在天上,不由赞嘆一声,又暗暗吞了吞口水。 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像咸鸭蛋呀。 哎,有没有吃的啊。 小夜立马决定到后房去看看,最后没找到咸鸭蛋,找了根甘蔗,扛了一根,「刷刷刷」削成几截,然后两只手拿着,一边嚼着一边往山林深处走去。 其实,她真的对陈国的这幽谷遗蹟啥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无聊之下看看,其实也无所谓吧。 小夜心中想着,身影飞速的在山林间穿梭,仿佛乳燕投林般,一路上,她看见了黑暗处无数小心翼翼寻找那些遗蹟的少男少女,有些捡到一块破石块,便对着那石块如痴如醉的看起来,有些姐妹甚至还为了同一面石壁而差点打起来,但是小夜匆匆一瞥,不由嫌弃的撇撇嘴。 这还遗蹟?她随手一写都比这好。 一路上穿梭的小夜并没有瞧见任何她敢兴趣的,最后便停了下来,正好看见前方一个水潭,那水中冒着热气,原来是温泉。 小夜干脆跳了过去,然后坐在岸上,脱了自己的鞋,将两只白嫩嫩的脚放入水中,无聊的玩起了水。 小夜的脚玲珑剔透,月光下被这热水一蒸,便透出些粉来,仿佛花瓣一样。 她「咔」一声咬断一截甘蔗,正待在口中嚼烂,咀嚼其中的甜味,但是却突然顿住了,然后眉间闪过一抹厉光,冷冷的往后看去。 「谁?!」
第一百一十七章:遇险 黑暗中闪烁着斑驳的影子。 第一次,小夜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仿佛毒蛇,仿佛蝎子,藏在黑暗中,带着诡异的气息。 小夜是天生的狩猎者,拥有几乎完美的嗅觉,能察觉到最细微的危险。 然而黑暗中,却只冷冷的传来她声音的迴响。 其实小夜知道,她的身份,一直很危险,无论是梁国未来的女帝,还是明珠榜上的位置,亦或者圣人之女,每个身份,都有无数的人想要杀死她。但是,很多人不敢,因为,他们害怕,并且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实力。 但是现在,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实力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 她的目光在扫射,但是,猎取猎物失败。 第一次失败。 小夜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完全将自己陷入了绝对的冷静中,她的所有全部提至顶峰,然后,装饰不经意的收回脚。 就在她收回脚的时候,异变突起! 「刷!」 没有声音,但是那种速度却可以让人想像出那种声音,撞破一切! 但是小夜在准备。 收回在半途的脚,突然间绷紧,然后纵横划开一道冷冽的弧度,带着水珠,冲破而去! 那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小的少女有如此大的冲击力,所以,在她那一脚踹过来的剎那,他的身子仿佛一只蚱蜢一样的迅速跳了出去! 而后,阴暗中的人,站在了月光之下。 小夜感到一种噁心。 因为对面的人而噁心。 他长得很好看,修眉俊目,但是,他的毛孔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感到噁心,他的眼神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她噁心,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同样让人噁心。 而这个人,他的目光落到小夜那赤着的玉足上,闪闪发光。 小夜觉得自己的脚开始绷紧,仿佛被最噁心的老鼠盯着,让她恨不得将这个人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小夜的脚下意识的往地下一陷,让泥土遮盖住那人的视线。 中年男子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呵,梁国的那个小公主?」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并不把小夜的身份放在眼底。 因为,他足够强。 这是小夜第一次遇上真正的强者。 小夜现在的天赋和武力,让她位居明珠榜榜首,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才明神境,所以,她和通明境只见,还有着巨大的鸿沟。而小夜之前遇到的,不是完全在她之下的同龄人,便是像东方极那样,有着通明境之上的实力,但是因为突破通明境的时候年纪太大,所以,比实际的境界要差一大截,而且因为小夜的「银河鞭」助力,所以,小夜胜了。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真正的大强者,并且,足够年轻。 小夜抿着嘴唇,目光傲然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伸出手指,猥琐的笑:「真是想不到,梁国老皇帝的女儿,倒是长了一双好脚。啧啧啧,倒是不知道,切下来摸着是什么滋味。」 小夜这一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顿时,哪怕明知道最好的方法是忍,但是,她也忍不了了! 忍不了就打! 手中的甘蔗瞬间落地,火红的鞭子盪出去,已是杀招! 周围的书页簌簌作响,随着她的鞭子瞬间碎成粉末,参天的古木瑟瑟发抖,为她的暴怒而惊颤。 然而,这一鞭之力,却突然消失。 消失在那人的「域」之内。 归根曰静,静曰復命。 此人——归命境! 半圣之境! 而且,十分的精纯! 那是他的域,是他的生和死,是他的溯本求源,所有进入的外物,如果不能破解和挣脱,那么,就只能臣服。 如果说明神境和通明境之间是鸿沟,那么,通明境和归命境之间,就是无数个鸿沟。 这一鞭,惊风雨,然而,却终于,石沉大海。 中年男子抬起手来,一手掌落到小夜的肩上,「砰」的一声,少女软绵绵的倒下。 男子将软绵绵的少女抱了起来。 少女的脚上全是污泥,已经遮住了本来面目。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是少女身上的果子味。 真好,真香。 于是,他转身,走了几步。 走出不远,他的身边闪过一群人。 他抱着这个小姑娘,已经没了打趣小夜时候的漫不经心,而带着浓浓的恶意和谨慎:「快速,搜查。务必,找到她。」 「是。」 —— 幽深的山谷中,宋白懿已经带着人来来回回搜寻了三遍。 她的脸色很不好。 他们明明是看到宋晚致朝着这个方向离开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跟丢了! 该死的是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一天多了,这条道路上根本就没看见人! 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单独行动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容易的放弃这个机会呢? 旁边的人道:「宋小姐,说不定,那个,她进入了幽谷。」 「放屁!」宋白懿恼羞成怒,「她的资质怎么可能进入得了幽谷腹地?那个地方你以为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吗?连我的姐姐都没有进去过。她比得过我的姐姐吗?!」 旁边的人看着这个丞相千金完全失去了本有的风度,顿时都默默闭嘴去了。 不要惹。 宋白懿忍着怒意,道:「既然她往深处,那么,我们也往深处!我便不信,找不到她!」 她说着带着人马继续前往森林深处。 等到宋白懿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一个声音才嘆息般的响起来:「太莽撞了。」 旁边的内侍将手中的拂尘一甩,低头恭敬的道:「莽撞是莽撞些,但是,若是替皇后解决了那个麻烦,岂非歪打正着。」 昭华后道:「但是陛下似乎却看上了宋晚致。其实,陛下的心思我们都理解,毕竟陈国要想强大就必须要有出色的人为支撑。自从那日他看到那个画面之后,似乎就认定这个小姑娘不一般。但是,这小姑娘是火呀,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燎原。会将大陈给烧得干干净净。倒不如宋秋心来的能把控些。毕竟,那个女孩,一直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而若是宋晚致嫁给了珩儿,以后珩儿登上皇位,说不定还要受她的制约。这点,是我万万不愿想像的。」 孝景帝的根本在于整个陈国,那是一个帝王的谋略,所以,哪怕自己的儿子可能会成为傀儡,但是,他仍然想要一搏。但是皇后不一样,她在陈国皇后之前,她还是一个母亲,一个只想着自己儿子好的母亲。 所以,为了谢珩,她不想让一个超越自己儿子的女人在他身边。 她深吸一口气,道:「看来,宋晚致是真的进入那幽谷腹地,你派人,悄悄的准备一下。」 「是。皇后娘娘。」 因为宋晚致根本不是陈国的血脉,所以,不管她有多么的强大,幽谷中,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她的机会,杀她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之苦,他之甜 夜色被抹开,已经是白天。 小夜睁开眼,觉得眼前一抹黑,根本看都看不见。 更糟糕的是,她似乎,被一种特殊的手法制住了,根本,没法动弹。 黑暗中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好玩。 嗯,好像她被绑架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经歷哎,可是,如果绑架她的人长得不那么噁心就好了。哎。 这样想着,小夜还满是遗憾的嘆息一声。 「小丫头,你在嘆息什么?嗯?」那声音让人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小夜张开嘴,冷哼一声:「本公主为什么告诉你?」 那人没料到到了这种时候这小姑娘还这么傲气,他冷着声音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小夜翻了个白眼:「杀就杀呗,反正有人替我报仇。」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挺有趣,若你不是那夜不修的女儿,我倒是想让你传承我的衣钵。」 小夜道:「我才不稀罕呢!哼,你虽然厉害,但是比你厉害的多得是了。我爹爹自然不在话下,便是我姐姐,恐怕你也休想打过。」 「你姐姐?」黑暗中的那人声音微微一挑。 小夜骄傲的道:「自然!我姐姐,年方十六,就足可横扫你们这些人啦。而且啊,我告诉你,我姐姐说不定就在周围,你最好小心点,否则被我姐姐找到了,你们就惨啦。」 「哦?呵呵呵,我这一生,倒还没见过十六岁就敢和我对战的人,你的姐姐,是谁?」那人轻嗤一生。 小夜哼道:「我姐姐,就叫宋晚致,宋晚致你听……」 「刷」的一声,小夜觉得自己的臂膀一疼,而后,身形一闪,眼前一亮,而后,她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宋晚致?!她在哪里?!」 那赤红的眼睛有着散乱的疯狂,令人心惊,即便是小夜,也被滞涩,她看着他,极其聪慧的不说话。 那个人疯狂的看着她:「宋晚致在哪儿?!」 小夜分不清,他的眼底的疯狂是怎么回事,但是从他的口气中,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在找她姐姐。但是这个人这般的可恶和噁心,肯定不会是姐姐的朋友。 那么,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小夜嘻嘻笑道:「我怎么知道?」 那个人怒道:「你信不信,我将你一寸寸捏碎?」 他的手掌捏着小夜的肩膀,很痛,仿佛下一刻,他的手指就会掐碎她的骨头。 小夜心底暗想:她一定会将这个人给杀了的! 但是面上,小夜仍然笑嘻嘻的道:「你杀了我也没用呀!你看我单独一个人在这里,姐姐去哪儿我怎么知道?但是,我姐姐肯定在这幽谷里呀,你要找就去找呗,我有什么办法?找不到那是你没本事,欺负我一个小小的后辈算什么本事?」 「伶牙俐齿!」 「你才知道呀?」小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那男子眼底爆发出一阵杀意,然后一把将小夜给提了起来,道:「如果找不到她,我就将你杀了,送到她面前。呵呵。」 小夜满不在乎的嘆息一声。 「你嘆息什么?」那人低头狠狠的看着她。 小夜撇了撇嘴:「本公主嘆息呀,我姐姐那么厉害,你赶上去送死干什么?我看你呀现在也算归命境了,虽然以后肯定达不到我爹爹那样的厉害,但是,好歹算前途无限吧。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像去求死干嘛?」 那人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咬牙切齿的道:「闭嘴!」 小夜特真诚的道:「你能不能不说闭嘴呀?你家人没有告诉过你要懂礼貌呀?姐姐教导过我的,叫人做事要用请字,否则你会被人说没家教的……」 「那个妖……」他暴怒的声音还来不及说完,突然之间,被松松拎在手里的小夜突然间弹跳开去! 那个人一张脸瞬间发青。 刚才自己被她逗弄的大怒,竟然给了她可趁之机! 他已经彻底恢復冷静。 自己还是小瞧这个小姑娘了。 他嘴角慢慢的溢出一丝笑意,又像最初的那样,漫不经心,而且,令人噁心了。 「好,小姑娘,我不准备留你到找到宋晚致了。我会将你那双美丽的小脚割下来,然后将你的尸体送到她面前。」 他站在那里,双眼闪过阴寒的光。 小夜瞬间一顿。 而后,她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知道,这是背水一战。 姐姐,对不起了…… 小夜,终究,无法忍下去了。 —— 幽谷腹地,灿烂的阳光将眼前的雾气推开,白色的鸟群扑腾着翅膀飞出去。 宋晚致已经将整座山峰搜寻了遍,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她的目光看向第二座山峰。 下一座山峰上,是否会有?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转身,然后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银袍男子,这个人会有什么意图呢? 宋晚致心底嘆息一声,然后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树木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子,她走过去,看了看这果子,她能确定没有毒,于是,她摘了下来,然后走到旁边的湖水边,用清透的湖水洗干净了,方才走到苏梦忱的旁边,伸出手:「饿了吗?」 苏梦忱回过头,就看见她伸过来的手,细细嫩嫩的,手里握着一把果子,晶莹剔透。 苏梦忱一笑,然后伸出手指,在宋晚致的手中拿了两个。 他温热的指尖在她的冰凉的手心刮过,宋晚致顿时就想缩一缩,但是极力忍住了。 苏梦忱如玉的指尖拈着那红果子,低头一看,剔羽的睫羽如墨闪开,而后,他缓缓的将那颗果子放入自己的口中。 慢慢咀嚼。 宋晚致从来没看见过吃个果子也吃的这般高雅好看的人,看着他嘴角浮起的笑意,问了一句:「这果子,好吃吗?」 苏梦忱看向她,眼底的光勾的人眼前的光景都晃了晃:「嗯。好吃。」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耳语,仿佛情人间的低语,让宋晚致忍不住想要后退。 她急忙将自己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然后拿起那红果子,塞入自己的嘴里,一咬,顿时,猝不及防之下,一张脸都僵住了。 又苦又涩…… 她急忙看向苏梦忱,急忙去将他手里的另一颗果子扔掉:「对不起,我不知道。」 但是她要去扔,苏梦忱的手却一合,却意外的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宋晚致一呆,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抱歉的道:「很苦。」 苏梦忱看她:「不。很甜。」 他说着,将手中剩下的那颗红果子放入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仿佛吃的并不是又苦又涩的果子,而是其他的珍馐。 宋晚致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 苏梦忱吃完这个果子,方才问道:「现在你马上就要去寻找第二座山峰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昨晚找了一夜,咱们休息一下。在这个幽谷内,本来耗费的精力就多。」 苏梦忱抬起了手,指着第二座山峰道:「当初我在小天地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山峰,这样的山峰,白日去找,根本找不到什么,只有到了夜晚,才会有发现。你现在,需要休息,等到夜晚降临,我么再去,如何?」 宋晚致点了点头。 心下不由又生出惊疑,这个人,竟然去过小天地?要知道小天地的进入之严苛,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只是,青云榜上绝无此人,风云榜更是难寻踪迹,他究竟是,靠什么进去的? 难道,他是梁国的某人?但是梁国最年轻的那位天纵奇才的国师沉瑾就已经足够锋芒了。 虽然这个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展现他的实力,但是宋晚致几乎肯定,他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宋晚致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和这个人有更多的交集,也不希望,与他为敌。 当然,如果他真的也是为了那麒麟血的话,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死,也要,杀死他。 宋晚致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缥缈云山,突然间,心底有些发疼。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鲜红的果子带着凉意握在手里,却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的声音传来:「不介意的话,可否将这果子给我?」 宋晚致回过神来,看着那火红的果子,然后将果子递过去,倒入他的手中。 难道,这人的味觉出了问题,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公子喜欢吃这些吗?」宋晚致有些好奇。 一粒粒果子轻轻的落在他的手心,打着转。 苏梦忱看着她,声音优雅低沉:「嗯,佳人所采,味道自然不一般。」 宋晚致「嚯」的一下往后一退。 但是对面那人风光霁月,说着这般戏嚯之语,眼底却如空旷如苍空之蓝,丝毫不见任何的调戏之色。 苏梦忱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瓶子,然后将那些小小的红色果子放入那水晶瓶中,接着轻轻的放入自己的袖中。 宋晚致仍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和这个人交谈。 若说此人是浪子,但是从头到尾,他从未有任何的出格,哪怕是自己在悬崖上坠落,他托着自己,也隔着一银袍,更不提他之后对自己的多番照顾。 然而若说是君子,但是君子又如何说出那样的话? 而当她正在思虑的时候,却突然闻到了香气。 她回头,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银袍男子已经席地坐在湖边,升起了一堆火,正拿着一尾鱼在烤着。而那香气,便是从鱼上传来的。 宋晚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便是烤鱼也这般风华出众的。 他低着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拿着那粗糙的树枝,天色灰暗,他的髮丝倾泻在他的肩头,在火光中镀上一层柔润的光,髮丝挡住他半边脸,然而剩下半张脸却半面镶嵌,在火光中勾勒一种极致的弧度,一瞥一捺勾魂摄魄。 他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那烤鱼上,仿佛全天下最大的事,便是那条鱼。 这样一个本该坐在天下最尊贵地方的人,现在却在烤鱼,不知道为什么,宋晚致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觉得,有点异样又和谐。 一条鱼烤成金黄色,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玉盘似的干净的叶子,然后低头,细心的将那鱼刺一根根的用一个小镊子剔出来。 宋晚致忍不住走过去,半蹲下,却瞥见他细密的长睫在落到眼底一片阴影,一刷,又仿佛在心尖挠了挠,她急忙转开自己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那个白银小镊子,问道:「公子随身还带着这东西?」 苏梦忱轻轻的将最后一块剔好的鱼肉放入叶盘中,轻轻应了声:「嗯。」 说完,他将镊子放下,然后将剔好的鱼肉递到她手中:「这么久没吃东西,吃点东西。」 火光中的深瞳仿佛仿佛月光下的碧海,浮着雾气,却瞬间冰冻心跳。 宋晚致看着那剔好的金黄的带着香气的鱼肉,突然间,心颤了颤。 宋晚致,不能接。 苏梦忱含笑看她:「怕有毒?」 宋晚致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在他的目光下,拿起一块,轻轻的放入嘴里。 细嫩的入口即化,缠绵的香味从舌尖一寸寸蔓延开来,似乎,直透内心。 苏梦忱看着她粉唇张开,那金黄的鱼肉一点点被她含入唇中,嘴角的笑意慢慢的增大。 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开。 他走开,宋晚致才觉得那心口的唿吸回来,看着这一盘被他细细剔好的鱼肉,不知道何等滋味。 这个人,他,究竟……哎…… 而在旁边,小白的身子挂在树上,哈喇子直流。 黄金鱼啊!我的黄金鱼!主子,你太偏心了!呜呜呜……好想吃…… 过了片刻,却见苏梦忱再次回来,却是又带了几条鱼。 他在她的旁边坐下,然后将鱼放入火上烤。 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充满了蒸腾的香气。 宋晚致吃着鱼肉,看着对面的人优雅的烤着鱼,仿佛在看一幅美到极致的画。 但是,渐渐的,她便发现不对劲。 天色将要暗下去的时候,宋晚致抬起头来,呆了一下。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周围,竟然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勐兽,那些庞然大物虽然比不上青铜门内的那只巨大白狮,但是一口吞下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但是现在,那些狮子,那些老虎,那些棕熊,那些山猪,全部都趴在地上,张大嘴巴哈喇子直流,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们……的鱼肉。 宋晚致忍不住笑起来,人都说这些东西爱吃生肉,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这个样子。 苏梦忱的目光却落到她脸上,这个姑娘开心的笑着,露出编贝般的牙齿,眼睛里面仿佛有星星在闪光,雪白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梨涡,像是春风拂过,剎那间就带来人间四月天。 宋晚致四周看看,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野兽,她转眼看他,苏梦忱从善如流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宋晚致丝毫未觉,而是戏嚯道:「公子的鱼简直是举世珍馐,令天下勐兽尽折腰!」 苏梦忱目光一闪,瞬间飞出一缕流光,他又低头剔起鱼肉,一边将剔好的鱼肉放入宋晚致的叶盘中,一边道:「还好。」 宋晚致正有趣的看着那些哈喇子直流的勐兽,一边顺手就将苏梦忱放入叶盘中的鱼吃的干干净净。 「这些勐兽和别处不同。」苏梦忱道。 宋晚致问道:「怎么不同?」 苏梦忱道:「听得懂人话。」 宋晚致咬着鱼肉:「真的?」 苏梦忱又笑了:「但是要看人。」 宋晚致问:「如何看人法?」 苏梦忱道:「长得好看的。」 宋晚致微笑道:「公子一定喊得过来。」 苏梦忱含笑看她:「是吗?」 宋晚致非常真诚的点了点头。 苏梦忱微微靠近,宋晚致正好转头看他,迎面袭来的容色皓月星辉,他轻轻的笑了:「我好看?」 宋晚致心勐地一跳,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她垂下眼眸,想要不着痕迹的往后挪挪,却看见他乌墨似的发微微一盪,光辉扑面,檀香拂来:「好,好看。」 不由心中又生了一丝莫名的懊恼: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啊……哪个男子喜欢容色被旁人提及…… 苏梦忱却毫不介意的转过头,看着那些勐兽,声音如石子入湖,盪起丝丝涟漪。 「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第一百二十章:美人红果,报以河鱼 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多年之后,才知道话语之重,原来早就将前缘埋下,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你要走天下山川,我便陪你千里之行。 你要看万物峥嵘,我便助你九天揽月。 你所要的一切,跨越生死,以命相交,那么,他来。 这一路杀机四伏,他又怎捨得,让她受一点风雨? 而现在,不过轻轻一语,说的风轻云淡。 苏梦忱转过身,然后,对着趴在榕树下的一只大熊招了招手。 那只熊,抬起眼瞅了瞅苏梦忱,心存畏惧之心,但是到了最后,那棕熊趴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轻轻的挪过来,一路口水流的欢。 明明是个庞然大物,却要想像猫一样装温柔,看得宋晚致的双眼忍不住弯了弯。 而最后,那个大东西就趴在苏梦忱的前面,然后看着苏梦忱手中的那条鱼,哀哀的叫了几声。 苏梦忱撕下一块鱼,然后递了过去。 那只熊抬起眼来敬畏的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张开嘴,像是小猫叼鱼一样叼住雨的边缘,仿佛生怕碰着他。叼住鱼,待苏梦忱松了手,它便啊呜一声直接包在嘴里,却又捨不得吃的样子,接着簌簌的往后飞退,仿佛怕极了苏梦忱。 宋晚致托着腮歪着头微微一笑。 苏梦忱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粉白的脸上,漫不经心的道:「嗯,看来我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宋晚致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所有的担忧和疑虑,都随着这人的言谈举止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种欢喜埋下种子,静静藏在那里,风雨不迫。 苏梦忱的目光看向树林深处,然后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条鱼扔了过去。 群兽疾奔。 一个雪白的小糰子迅速的窜入那兽群中,龇开牙齿:丫的!谁敢给爷抢?! 不过拳头大一团,还没有野兽的脚掌大,但是那些疾奔的兇恶勐兽顿时就蔫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白。 小白走过去,捧起那尾鱼,扫了那些野兽一眼:你们可怜啥?!爷才可怜好不好!爷的主子在那里调戏妹子,爷在这里吹冷风给他把风,结果,唔,就是半条鱼,还是被那大狗熊吃过的! 那个熊,给爷吐出来! 吃过鱼之后,苏梦忱站起来,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宋晚致看着他剔在一旁的鱼刺,突然发现,好像,都被自己吃了。 她看着苏梦忱,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你,饿不饿?」 刚才,他似乎没吃过吧。 苏梦忱的唇间起了一个弧度,仿佛阳春三月青燕飞回,剪开一道流光:「美人予我红果,吾报之以河鱼,心甚喜之。」 心甚喜之,尾音缠绵。 宋晚致顿时僵在那里。 然而苏梦忱却已经迈向前方,不染片刻尘埃。 宋晚致看着那片银袍入了夜色,压住自己那一瞬间的心跳,然后跟了上去。 夜色降下来,进入那山峰,便觉出一阵阴寒来。 但是,这阴寒,倒是让宋晚致心中生出一分欢喜来,因为,麒麟血这东西,若非人力精纯保存,那么,在自然的环境下,要求苛责,越阴冷越利于其保存。 苏梦忱在前面,宋晚致走在后面,但是毕竟宋晚致现在毕竟比不得在外面,走到半路,便有些许艰辛之感,而这个时候,苏梦忱回头,对她开口:「且将伞给我。」 宋晚致看着自己手中的伞,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何,但是还是递了过去。 苏梦忱的手拿着伞,对她道:「若你不介意,可以拿着伞柄。」 宋晚致看着他拿着的伞,垂下的银袍展开,微微荡漾开,她终于还是将手伸过去,拿住伞柄。 似乎,当初,在下山的路上,那个男子便是这样的? 不过,那个男子,怎么会说出「美人予我红果,吾报之以河鱼,心甚喜之」这样的话来呢? 但是,这个银袍男子,嘴边说着那些言语,然而其风朗朗,大概知她心存戒备,便以伞为介。 这,是真是假?孰真孰假? 不知。 可这世间千迴百转,他遇见一个人,兜兜转转,沟沟壑壑,心绪难平。 走了一路,那些本来畏畏缩缩跟在他们身后的野兽却飞快的后退,仿佛前方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同样让它们畏惧。 宋晚致微笑道:「看来就在这里了。」 见着这么一个希望,仿佛乌云拨开,一瞬间,种种奔波,似乎都不值一提。 但是,如果真有东西护着麒麟血,那么,肯定是不亚于青铜门内的白狮的东西,所以,还要万分小心才是。 今夜无月,只是天上洒着几颗星子,勉强照着这一片天地。 越往上,雾气便越厉害。 在入幽谷之前,便远远瞥见过幽谷之上笼着的紫色的雾气,而现在,在这个地方,雾气似乎尤其的浓厚,越到山顶,紫色的雾气几乎要凝结成雨滴,而且这雾显然不一般,浓厚的成了一片黑幕,便是只隔着一伞之距的苏梦忱,也只看到隐约的银袍闪动。 而且,此地阴气甚重,那冷,仿佛要渗透进骨子里。 苏梦忱却顿住了脚步,声音隔着雾气传来,似乎有些犹豫:「姑娘,你介不介意在下握着你的手腕前行?」 宋晚致心中也知晓此人举止有度,自然摇了摇头:「无事。」 于是,前行的男子便停了下来,然后,手一抬,却是隔着她的衣衫,而后握住她的手腕。 接着,宋晚致便觉得从手腕处渡来一层暖意,她因为血脉原因,入这陈国之地尤被排斥,便是经由苏梦忱指点,然而武力不及十分之一,只能勉力支撑体力。 然而此刻…… 那暖意潜入四肢百骸,瞬间,所有的寒冷都消失不见。 宋晚致想要言谢,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只有被他携着,走入前方黑暗。 仿佛深渊,也没什么可怕的。 此之谓,心之所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麒麟血 雾织如云。 苏梦忱携着宋晚致的手,不断的往前行。 走了不多久,突然间有一线盈盈绿光从浓重的雾气中透出来。 宋晚致轻声道:「小心。」 上古勐兽皆爱黄金珍宝,比如小青铜门内的那头巨兽白狮。 苏梦忱的声音含着笑意:「嗯。」 宋晚致突然反应过来,此人按此前种种,还有刚才那些勐兽对他的态度,肯定知道前方危急了。 仿佛,多此一举了。 渐渐靠近那边,两人皆停了下来,瀰漫的雾气中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苏梦忱低声询问:「气味有些不好闻,能忍住吗?」 他温热的气息落到她耳边,令她的耳微微发热,她点了点头:「没事。」 前方明明阴森,但是对于两人而言,仿佛都没什么值得忌惮的,于是反倒加快了脚步。 绿光大炽。 宋晚致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滞。 却见前方坐着一个人,面目如生,脸上似乎还带着粉嫩的光泽。 只是,她坐在土里,有一株藤蔓,从她的脚底开始缠绕,然后将她围绕起来,密密麻麻,只有那张脸从枝桠中露出来。 陡然一看,令人心惊。 宋晚致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些枝桠生出细小的触根,扎入了女子的身体。 而女子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佛龛。 佛龛内,一块麒麟状的血色物体,绿光之下,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流动。 那是,麒麟血。 苏梦忱明显的感受到手底下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颤,那一瞬间,仿佛有血流一滞。 那是,被悲伤席捲的感觉。 苏梦忱想要握紧她,将她笼在怀里,但是,却知道,不能。 再近一些,或许,她就像捏在手里的细沙,滑落。 但是,那席捲的悲伤逆流不过片刻,眨眼间,少女已经恢復平静。 旁边的明珠散落一地,宋晚致抽出了被握在他手里的手,而后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那个女子,道:「她大概就是那个盗窃麒麟血的人。」 苏梦忱也蹲了下来,看着那女子,道:「不,不是。她那个盗窃者想要救的人。」 宋晚致看向他,微微疑惑。 苏梦忱道:「因为,我知道,当年,盗窃这麒麟血的,是一个男子。」 也不知道隔了多少年,这男子如何知道的,但是,从他的话语中说出来,便让人觉得笃信。 宋晚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女子,知道,这女子已经死了,并且再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然而,那些曾经的故事,却也跟随着寥寥而来。 那个男子,为了她,不顾所有,偷盗了这麒麟血,千辛万苦,只为了让这个姑娘活下来。但是,他哪里知道,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麒麟血,却最终没有办法使心爱的女子活下来。 而这百多年来,麒麟血的佛龛被少女捧着,她在这里等候着他,但是却不知道有些人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于是,麒麟血周围,一株藤蔓吸收了麒麟血的灵气,然后生长开来,将少女紧紧的包裹,成为一个等候的姿势。 麒麟血暗红色的光流动。 宋晚致道:「传说中的麒麟血,不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且,吃下去,可以直接洗涤骨髓,便是最平常的筋脉,也能让它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尤其对于想要突破大境界的人而言,更是有如神助。所以,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想得到它。那么,公子,你想要吗?」 你,想要吗? 宋晚致实在无法探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只能试探。 苏梦忱看着她,眼底渐渐浮起一丝那笑意,那笑意溅开,仿佛花落水流红。 他开口,道:「不过麒麟血而已。」 不过麒麟血而已。 这世间无数人想要的宝物,与他而言,不过如此。此人是何等自傲,又是何等魄力,才能说出这句话? 但是,宋晚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莫名的让人心安。 如果他不要麒麟血,那么,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似乎,都可以忽略。 但是这个时候的宋晚致又怎么能料得到,他的目的,春风入夜,徐徐图之,轻丝织网,再难逃脱。 宋晚致看着那佛龛,然后伸出了手。 但是她刚刚伸出手,却被苏梦忱阻止:「等等。」 宋晚致停下了手,这个时候,她的目光,落到地上。 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群白蚁,正从土里面一只只爬出来。 宋晚致心里咯噔一下。 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围明珠散落,肯定居有勐兽,但是他们来了这么一会儿,却什么都没看见,未免有点不合情理。 而当看着白蚁一只只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宋晚致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勐兽了。 「哄——」的一声巨响,寸土寸裂,一切,开始坍塌。 坍塌的地方,翻滚出无数的黄金明珠。 宋晚致急忙伸出手,一把拿过那藏有麒麟血的佛龛。 这一拿,那藤蔓迅速枯萎,而后,「簌」的一声,栩栩如生的少女突然间,化成一具白骨。 没有麒麟血灵气的支撑,她立马,回归百年风雨的侵蚀。 而随着麒麟血被宋晚致拿在手里,一阵地动山摇,一只庞然大物,从地底,「哄」的越出。 泥土覆满它的躯体,它宛如巨龙一般的身躯弯折开来,它死死的盯着宋晚致手里的麒麟血,眼底爆发出暴戾的光芒。 但是宋晚致却来不及关心它,因为,她明显的感受到,整个幽谷,因为麒麟血的失去,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缺口被破开。 宋晚致立马意识到,现在,她拿走了麒麟血,那么,外面的所有人,都会感应到这里面出了问题。 包括,孝景帝和昭华后。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眨眼间心思轮转,而在这个时候,那头巨蛇已经扑了上来。 它张开巨口,准备将眼前的少女,吞入腹中,嚼碎! 然而,一只手伸了过来,银色的袖子一抬,仿佛春风入山岚。 苏梦忱的声音响了起来:「回去。」 巨蛇勐地顿住,而后,它战慄,它恐惧,它不甘,它死死的看着宋晚致,但是,却最终看了苏梦忱一眼,接着,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 然而,宋晚致却上前一步,将装着麒麟血的盒子放入了它的头顶。 苏梦忱看着宋晚致,她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些日子我再来取。」 苏梦忱收回手,那只巨蛇小心翼翼却又怕碰碎了那佛龛一样动都不敢动。 而这个时候,空气似乎震颤了一下,极轻微的一下,仿佛,被风吹过。 但是,两人还是感受到了。 苏梦忱道:「有许多人进来了。」 从他们刚才的缺口处,进来了。 ------题外话------ 哎,话说这两千字两千字的写,一旦写双线结构,大概大家看的也容易断片儿~额,可是编编还没告诉阿吹何时上架~ 前几天存稿君,现在上感谢榜哒~5月31号——6月5号~ 谢谢huiyishu的2朵鲜花和5颗钻石(谢谢你的默默支持)~谢谢假面嗅青梅的13朵鲜花(小青梅萌萌哒)~ 谢谢魅影冰莹的9朵鲜花和5颗钻石(感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谢谢541137787的一颗大钻石(么么哒) 谢谢kriston的4颗钻石(扔钻达人)~谢谢sunnypiggy的一颗钻石(sunny) 谢谢子书流玥的9朵鲜花和3张五星评价票(嗯,谢谢包养)~谢谢大暖暖的六一61朵鲜花~ 谢谢摎jiu,寒夏勿语之夏,shixitu3的五星评价票~ 谢谢哒,一言不合就扔鲜花,钻石和评价票的你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脉激发 两个时辰前。 幽谷腹地外。 小夜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 那个人站在那里,勾着一丝恶意的笑,看着站在对面那个小小的少女,仿佛看着一只妄想像森林之王伸出小爪的猫咪。 小夜仍然在笑,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个小小的月牙。 很可爱。 但是这可爱下,却是属于她的气势。 身为夜家人的气势。 不管面对的是谁,夜家人,永不退缩,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那人看着他,嘴角嘲讽的笑:「你这只小猫咪,还想挠人?」 小夜依然笑嘻嘻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笑了笑,接着,抬起了手,然后,抓向了小夜。 那是属于归命境强者的手,陡然间,整个时间都被抓住,然后,勐地挤压向小夜! 小夜的嘴角已经泻出一丝鲜血。 从来,从来没有过这个感觉! 从来没有! 所有的生路被全部切断,每一次唿吸都要用尽全力,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手向着她袭来,但是,她甚至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这样失败?! 笑话!她是要以后挑战苏梦忱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败! 于是,她渐渐的吸气,然后,用尽一切的一移! 「砰」的一声,手指头抓下来,最终抓了个空! 小夜站在旁边,深深的喘气,一双眼睛,依然很亮! 中年男子微微错愕,但是,瞬间,他便似笑非笑的道:「缥缈步?」 夜家绝学,缥缈步! 以天地星辰二十八星宿为行位,经过天干地支相变化,而有的步伐! 当今天下,除了圣人之外,无人可破! 很明显,这个缥缈步,帮助小夜逃过了一劫,但是小夜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用第二次缥缈步了。 于是,吸气,再吸气。 出来! 出来! 小夜的心中在怒吼,曾经费尽千辛万苦压制的东西,蠢蠢欲动。 ——记住,你的生命,是尊贵的,但是,任何尊贵的皮囊下,都有别人无法知道的痛楚。所以,小夜,这就是你要承受的。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否则,暴戾的开关一旦打开,要想阻止,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个代价,有可能是生命。 …… 中年男子看着小夜,最终,笑了笑,然后,一抬手,压了下来! 小猫咪,你去死。 所有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小夜全身上下已经全部是汗水,她扯了扯嘴角,眼睛却愈发的明亮,有一线红色的痕迹在她的眉间闪过。 但是,中年男子没有看到。 因为,他知道,他势在必得。 然后,他的手捏住了小夜的肩膀,像是拎着一只小猫咪一样,瞬间掐住了她的命脉,而后,手一拂,瞬间封住了她的所有筋脉,将小夜扔到了地上。 中年男子拿出了一把小刀,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小丫头,你的这只脚,我会好好珍藏的。」 —— 「国师,公主不见了。」 幽深的幽谷里,穿着一袭紫色衣衫的少女低着头,目光只敢触及到男子那天水之蓝的衣袍。 年轻的国师神色淡漠,孤冷的容色并没有起丝毫波澜,他一边在这幽谷中缓慢的行走,一边听着手下的话语。 「哦?」沉瑾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 所有人都知道,小夜的身份,陈国的人大概都不敢对她动手。而她本来便是不安分的,所以,不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额间的宝石在夕阳中折射出幽冷的光,而这个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树木不大对劲。 在这方圆十米,所有的参天古木全部萧瑟,树皮倒卷,碎叶成渣,即便是现在,仍然残留着些许令人惊诧的力量感。 这是,绝世高手才能席捲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国师的目光,最终缓缓的落到了风暴的中央。 那里,有几截甘蔗。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少女走上前来,同样发现了此处的异样,有些惊诧的道:「国师大人,这一定是公主……」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年轻的国师突然眉头一闪,额间的宝石突然间闪过一道红色的光。 而后,「刷」的一声,那少女还没反应过来,那抹天水之蓝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 ——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中年男子拿着那把刀,然后凑了上前。 夜不修,他算什么?不是一个圣人吗?呵,就算是死,但是能将夜不修的这个独苗给结果了,也算是活了一遭。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怕死,而是怕,死的没趣。 他看着小姑娘的那双脏兮兮的小脚,有些嫌弃,然后,站了起来,转头对着隐藏在不远处的人道:「去,给我打点水来。」 「是。」 片刻之后,一桶水就被提了上来。 他道:「给我泼到她的脚上。」 「是。」 黑衣男子拿起水桶,然后,对着小夜的脚,「刷」的一下就泼了上去! 但是—— 水面像是突然间凝固,而后,一道稚嫩,却威严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你——找——死!」 中年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天色黯淡下来。 被封住了所有筋脉的少女,站了起来。 她的眼底闪过疯狂的光芒,黑暗的夜色下,少女的眉间,出现一抹朱红。 那种耀眼的红,几乎刺痛着他的目光。 杀戮和血腥,本来就是埋藏在夜家人身体里最根本的东西。 而现在,眼前的小姑娘,像是挥斥天下的王! 那才是,她真正的血脉! 旁边的黑衣男子拿着水桶,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少女,突然间,生出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虽然没有当初那个少女持剑而来,屠城杀戮的时候让人几欲死去,但是,却让他想起当时那场杀戮。 于是,他不由的后退几步。 但是,小夜却容不得他退了! 血脉催发下,那张容颜愈发的精緻美丽,但是,这种美丽让人恐怖! 那个黑衣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突然伸出手,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咔嚓」一声! 纤细的手指瞬间带着他的尸体,勐地朝着那中年男子扔过去! 中年男子眼底露出微微诧异。 因为,他感觉到了,在这个瞬间,眼前这个小公主,她的实力,以令人恐怖的状态增加! 几乎,与他对等! 这是怎样的血脉?! 这,虽然无法与宋晚致相比,但是,已经足够让人垂涎!并且,疯狂! 他眼底同样露出兴奋。 但是,对面的少女,不仅仅是兴奋,而是,疯狂!杀戮!血腥!暴戾! 还有,不要命! 「哄——」的一声,小夜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捲而来! ------题外话------ 最近老失眠…。哎。 谢谢小青梅的一张评价票和一朵鲜花,谢谢key曦的一颗钻石…
第一百二十三章:失去理智的小夜 小夜冲上来! 她的小手捏成拳头,一头乌黑的髮丝散开,双目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灼烧一切! 没有银河鞭,也没有缥缈步,本能使她聚集起所有的力量,然后用尽一切去杀戮! 中年男子抬起了手。 他凝结气劲,第一次微微皱眉,然后一挡! 但是,这一挡,一股巨大的痛意从他的手心蔓延开来,而后,他听到了自己骨骼松动的声音。 他微微凝眉,看着对面的小少女,她的肩膀上已经开始渗透出鲜血,一层层的蔓延开来,纤细的手上,一股股青筋冒了出来! 她仿佛不知道痛。 他恨清楚,这个少女,失去理智了。 不怕对手的强大,害怕的,是对手根本不要命。 他抽出了自己身上的尖刀,然后,「嚓」的一声,锃亮的光芒在夜色下一闪,而后,铺天盖地给小夜压了下来! 但是,那双乌黑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杀戮!杀戮!杀戮! 她毫不犹豫的以自己小小的身躯,用尽一切的冲上来,天地幻化为一道残影。 夜色终于将一切吞没! 几乎,是两个归命境境界的人的厮杀! 无法无天。 旁人,只能旁观。 这个中年男子带来的黑衣人,也只能惊诧的在远处,看着那残存的树影捲起一天辽阔和苍凉,在一片恐怖的气流中绞成一团!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中年人从旁边的黑暗中闪了出来。 「这老十六又在干什么。」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满。 「三爷。」旁边的人尊敬的喊道。 那三爷走上前,当看清楚那片厮杀的时候,也不由暗暗心惊。 那般小的身影,却裹起一团飓风,无所畏惧的冲上去,似乎,可以冲上去。 黑暗中少女的那张脸露出来,毫无表情,眼底杀戮如刀,冰冷森凉,眉间,那抹朱红像是,血。 三爷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天煞!」 天煞!那是,夜家的人! 那是,夜帝的女儿! 他眼底一闪而过杀意,而后,凝结杀意,朝着小夜拼命的杀过去! 他,依然是拥有归命境境界的强者,如果他再冲上去,两强夹击之下,这个用性命来交换一个机会的少女,肯定,必死无疑! 但是,他就是要让她死!让夜帝的女儿,去死! 以手为刀,他化为一道利芒,然后,冲上去! 但是,就在他的手刀要压在小夜的身上的时候,一道蓝影窜了过来! 那是,风一样的速度! 他,挡在了小夜的前面。 冷漠的眼眸是半透明的灰,额间的宝石辗转发光,和小夜额头上的朱红如出一辙。 蓝色的袖子一卷,风声入耳,「砰」的一声,他们两道影子再次交缠在一起。 那是,沉瑾。 小夜愈加的疯狂,一阵阵的鲜血从她的身上渗透出来,但是,没有痛楚的身体仿佛不知疲惫! 那个十六夜被逼得节节后退! 但是,正在对战的年轻国师却闪过一缕忧色,而后,他不顾身后的强敌,一反身,在万千的乱影里,抓住了小夜的手腕。 明明那么快,那么的拼命,但是,他偏偏抓住了! 小夜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给——我——滚!」 年轻的国师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而在这个时候,两个归命境的强者相对一望,而后,同时出手! 夜色交织,风声雷动,天地间沉闷如一场大雨将至! 两个归命境高手的出手,似乎,可以,摧毁一切! 划破! 划破! 再划破! 眼看,那道无法阻挡的锋芒就要切开两人的身体的时候,大地突然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极细微,极细微的一下。 但是,所有人心底里都感觉到了异样。 而后,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那两道纵横而下的气流,仿佛切割开了另一个空间! 不,或许是,另一个空间开了一道小口,然后,将那两道无匹的力量全部都吞噬进去! 无法阻挡的吞噬。 而后,纠缠中的小夜和沉瑾往后一退,这一退,像是跌入,两个中年男子冲上去,怎么捨得让他们就这样离开! 剩下的人也跟了进去。 大地的颤动,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包括正在幽谷边缘徘徊的宋白懿等人。 但是,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她眼光一闪,看见一个黑衣身影,顿时吓得踉跄退了几步。 莲萱! 冷艷绝伦的少女一双眼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宋白懿看着她,心下怦怦乱跳,忍不住后退一步,躲在了那些人后面。 她害怕,对这个话不多的少女,她比对宋晚致还害怕,因为,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杀人。 但是,就在她快在她的眼底瑟瑟发抖的时候,对面的黑衣女子,嘴角慢慢的泻出一丝鲜血。 宋白懿惊异的睁大眼。 但是瞬间,她便发现,对面少女的身上,似乎,都是鲜血。 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然后渗透下去。 但是因为是黑衣,所以看不清楚罢了。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她受伤了! 她受伤了! 但是,对面的莲萱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朝着幽谷腹地冲进去! 宋白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拿着长剑,冷声道:「给我追!杀死她!黄金千两!」 她带着人瞬间冲进去。 但是她没有料到,她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题外话------ 今天粽子节,粽子节快乐~
第一百二十四章:扒衣 有人进入。 两人都感受到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在意。 这个幽谷,进来容易,想要活下去,却极其不易。 但是她在乎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中进来,定然不会像她为了进来那样,毫无反抗之力的,所以,不必在乎。 而在两人的前方,烛九阴的头顶顶着那小小的佛龛,却像是顶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不断的将自己那双眼睛往上翻,想要看清楚,但是,却又不敢。 看着它一动不动,像是害怕动一下就摔坏那个小佛龛的样子,宋晚致倒是忍不住一笑。 这些傢伙,或许兇恶,但是在某些方面,它们倒是可爱的紧。 苏梦忱的声音浮动:「下去吧。」 那条烛九阴就傻兮兮的看着苏梦忱,最后,小心翼翼的一缩,直着脑袋,一点一点往下缩。 到了最后,它将自己彻底的埋了进去,泥土一寸寸的拱上来,散落一地的明珠翡翠。 苏梦忱道:「等你想要时,再来便可。」 宋晚致点了点头。 而后,她的目光落到那具白骨身上。 纤细的女子的骨头,血肉已经消失,但是,却可以看出一种异样的安详。 大概,她还全心全意等待心上人的回来。 看着她埋入土里半截的躯体,宋晚致对着苏梦忱道:「将她埋葬如何?」 苏梦忱看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就地让这个女子入土为安,虽然不知道她们曾经发生的故事,但是,死者为大。 宋晚致拜了三拜,然后从旁边折下一枝雪白的花,插在她坟前,然后这才转身,对着苏梦忱道:「走吧。」 两人并肩下了山峰。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光,但是,勾着一轮小小的月亮,山峰下的湖水水波平静,映照一天月色。 两人相对一看,突然一笑。 悠悠湖面,倒映出两人身影。 彼此成双。 —— —— 夜色下,两个身影彼此纠缠。 暴戾的少女双目冰冷,看着眼前那蓝色衣袍的男子,冷声道:「放开!」 沉瑾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尊敬的公主殿下,您并没有命令我的权利。」 他抓住少女柔嫩的手腕,很细,很柔弱,仿佛一折就断,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放开这只手,对面的那个小姑娘会毫不犹豫的暴起,置他于死地。 小夜咬着牙,突然一抬脚,狠狠的踹在男子的衣袍上。 她的脚很小,同样,很脏。 国师大人干净的蓝袍上,瞬间落下了一道脏污的痕迹。 沉瑾及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不喜欢别人碰!而且,尤其不喜欢别人弄脏他的衣服! 他勐地将小夜给扔了出去。 小夜的身子在半空中滑过一道痕迹,然后,站住。 但是在站住的剎那,没有沉瑾的相握,没有那道他传来的镇定气息,少女那残存的意志又开始涣散,她的身上的鲜血又开始渗透出来,而后,朝着沉瑾,勐地扑了过来! 当小夜将体内的「天煞之气」完全的激发的时候,她激发的潜力程度取决于对手的强度,但是,她在剎那提升自己的能力,相对应而来的危害,也会反弹到自己的身上。而刚才,她面对的是归命境的绝世强者,为了那一线生机,她将宋晚致好不容易帮她压抑住的煞气完全的释放,但是,跨越无数个鸿沟所带来的代价,就是现在这样,筋脉爆裂,然后,理智丧失,甚至,如果再没有强大的力量注入,她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她的眼底,只有血腥味! 杀了眼前的人!只有血腥能够平復! 虽然,她的力量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萎缩,但是,依然是可怕的! 年轻的国师面色不改,精緻的容颜在月光下仿佛是一层冰,那种瑰丽,仿佛被封存在冰雪中的昙花,让人感到心惊的绝艷。 但是,面对发狂少女的袭击,他只是身形一闪,仿佛羽毛一样的往后退去。 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所爆发的力量越多,那么,她死亡的时间将会越快,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自己那脏了一角的衣袍上的时候,再次面无表情的往后一退,任凭少女疯狂的扑上来! 他向来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人,而且这个公主,他对她的印象似乎也不怎么好,所以,若不是因为她的死会对自己有一定的影响,他肯定是连目光都不会往这个小丫头身上多看一眼。 但是现在,这个小姑娘很显然,不识好歹。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棵棵树木在她的手掌下断裂,那些古木的花朵纷纷扬扬落下,一瞬间,笼罩开来。 少女不断的扑上来,年轻的国师只是不断的往后退,丝毫没有制止的念头。 少女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夜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而且,她打出来的力度显然也在减弱,到了最后,仿佛冰冻在雪里的昙花一般的国师,微微抬起自己那勾勒完美的下颌,语气冰冷却意外的带了一丝嘲讽:「我的公主殿下,您还想打下去吗?」 小夜站在地上,直直的看着沉瑾,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看着那个国师,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太讨厌!杀了他! 于是,她再次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但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跳跃到一半的少女,突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然后,一下子落到地上。 小夜趴在地上,仍然想要爬起来,但是努力了几次,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滴鼻血从她的鼻尖流出来。 然后,一只绣着精緻银纹的靴子在她的面前出现,好听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公主殿下,请问,您还有力气吗?」 小夜紧紧的咬住嘴唇。 「嗒」的一声,又一滴鼻血滴落。 沉瑾知道,这个小姑娘,如果再不救治,那么,就回天乏术。 于是,他微微弯腰,伸出一只精緻的手指,眼底冷漠而不带任何的感情:「公主殿下,你脏了我的衣服。如果您给我弄干净,我就救你,如何?」 小夜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她慢慢的开口:「我给你……弄干净……个屁!」 她勐地窜上去,猝不及防下,年轻的国师后退不及,然后,「砰」的一声,被她压在了身上。 然后,小小的手拉住衣服。 「嗤啦——」一声。 ------题外话------ 谢谢海姑子的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子书流玥的五颗钻石,谢谢kriston的两颗钻石~ 谢谢假面嗅青梅的五朵鲜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相杀 年轻的男子被少女压在身上,那件锦绣蓝袍被撕扯开,露出半面肌理分明的胸膛。 小夜一把将那件蓝袍狠狠的按入泥地里,使劲的碾了碾。 脏的,不能更脏。 小小的女子眼神凶戾的看着他,大有耀武扬威之态。 然后,对面的男子开始融化。 但是,冰雪溶解的后面不是春风拂面,而是,狂风暴雨。 然而就在暴怒的剎那,小夜突然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沉瑾一身。 沉瑾的额头上青筋直跳。 但是接下来,少女小小的身子却突然软倒在他的身上,只有血迹一层层的蔓延开来。 沉瑾的手指按在她的后颈,只感觉到那些溃散开来的生命力,他知道,这回,情况不知道糟糕成了什么样。 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等她去死。 第二种,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年轻的国师却并没有把这个抉择放在心底,他对着少女的额头一按,而后,确定可以暂且保住小夜的性命后,这才将她一扯,然后扔到一旁,接着站起来。 身上的那件蓝袍已经彻底被使坏,还沾着脏污的泥土,而且,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小夜吐出来的痕迹。 沉瑾皱眉,而后,面目冰冷的看了小夜一眼,如果她醒着…… 她该庆幸自己已经晕过去。 沉瑾不再理会晕倒在地的小姑娘,目光一转,穿过一片树丛,然后找到了一片树林,就看到了一片湖水。 手一招,身上的衣服次第落下,迈入水中。 年轻男子的躯体像是玉一般雕刻,每分每寸都呈现一种力量感,幽冷的月色下,宛如大理石雕塑。 但是,突然,「哇」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在岸边,吐了个底朝天。 清澈的水面瞬间瀰漫开一片污秽。 而后,少女抬起眼来,看向他。 在水中的男子髮丝如墨,湿透了仿佛海藻一般的贴在他白的有些过分的身上,接着在水中换散开,额间的宝石璀璨生光,唇红如朱,鲜艷明媚,却如海妖。 「滚开。」他的声音冷如冰霜,眼底,已经是杀意。 他不想理会她是怎么醒来跑过来的,但是,他现在,想杀人。 小夜仍然迷迷煳煳的看着他。 于是,「刷」的一声,沉瑾破水而出,透明的水波被搅成一片暗影,他的手指掠过旁边的石头,将厚重的内衫一裹,而后,赤足走到小夜面前,带着一丝寒意。 「公主殿下,您的命,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话一说完,年轻的男子突然伸手,然而他的手还没掐上少女的脖子,小夜却已经抬起头来,而后,扯开嘴笑开,露出一排糯米似的小牙齿。 那样天真烂漫全心全意的笑容让年轻的男子微微一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夜却已经委委屈屈的开口。 「姐姐……」 姐姐?! 半透明的瞳孔突然间加深,仿佛带着一阵漩涡。 他一把伸出手,掐住小姑娘的脖子:「夜非,本国师不管你是真迷煳还是假迷煳,但是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将你剥光了扔到河里去。」 他的手不松不禁的锁着她细嫩的脖子,仿佛不堪一击,小夜小巧的鼻子突然皱了皱,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想要蹭过去抱住他,突然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姐姐,你不管小夜了吗?小夜好痛,小夜的身子好痛呀!姐姐!」 她哭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角落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一滴滴溅开在他冰冷的手上。 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小姑娘无论有什么情绪,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在他面前,这个小姑娘从来不会服软,更不提什么哭泣了。 但是现在,那些泪水却是真实的。 他知道,这个昭阳公主肯定是将他认作了那个她一直跟着的少女,但是,很清楚小夜为人的他,似乎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这个小姑娘和那个昭阳公主联繫在一起。 小夜呜呜的哼唧:「姐姐,我痛,好痛。」 仿佛像一只小猫一样。 他迟疑了片刻,而后,松开了自己的手,他低头去看,却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带着血,眼珠子被泪水一润,仿佛两颗水银丸子一般。 他的手顿了顿,而后,拎起她,一跃,落到没有被她吐脏的那方水面,而后,将小夜往里面一扔。 「哗啦啦」一声,被水湿的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被提了上来。 身上的血迹虽然已经消失,但是,也出现不妥。 小夜身上裹着的狐裘在和刚才那两个绝世高手的打斗中已经消失,而她身上,不过裹了一件薄衫子,但是现在,被水这么一打湿,少女纤细的身形被勾勒的完完整整,但是,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的身体,不过初初有了些形态,只是,翻开的衣领处,那痕雪白细腻的仿佛一抹就可以化开。 年轻的国师面色无波的转开自己的眼睛,而后,他蹲了下来,手指按在少女的额头上。 但是,这一按,他的所有力量竟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被抽干,他心中一讶,而后勐地一收手,但是他刚刚一抽,小夜突然间七窍飞快的涌出鲜血,看着极其的渗人。 他知道,这是天煞之气被强力提升所带来的后果。 为了避免反噬,所有人都在极力避免让她出现这个状况,但是这个小姑娘,却终于破了戒,并且,还是跨越那么多的鸿沟。 而哪怕他现在已经突破通明境,但是,要想让这个小姑娘恢復神智,那样的代价,他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过多的力气去救她。 沉瑾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就在他离开的剎那,突然间,身后的少女突然间暴起,而后,双眼再次爆发出杀戮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狠狠的打在了沉瑾的身上! 这一下,极快!极准!极狠! 那是,消退的归命境境界的迴光返照前的最后一次爆发! 沉瑾勐地回头,但是刚刚一回头,只看到她那双狠厉的目光,哪里还有刚才叫着「姐姐」那样的天真烂漫,而是,不顾一切,置他于死地的杀戮之气! 他勐地抬手,但是,这一抬,才发现身体仿佛被一把刀切得七零八落,而后,小夜冷漠的抬起手肘,狠狠的一抵! 这一抵,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两人目光相对,而后,分明看见彼此眼底的杀意,而后,同时出手!同时锁住对方的脖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调戏 纤细对上坚硬。 但是,力量并无悬殊。 即便在失去理智之下,本能中小夜和沉瑾也同时收手,而后,再次杀机顿起。 一抬脚,勐地踹向对方! 双方的腿交互,互相压制,仿佛藤蔓。 然而,却并不亲近,每一寸的相挨,都仿佛带着致命的杀机。 少女的衣服是湿的,他能够感受到她的躯体仿佛火一般的滚烫感,而沉瑾不过松松穿了一件深衣,在这般激烈的对抗中,身上那雪白的深衣再次散开,滚入泥土。 沉瑾面带寒气的看着她。 小夜却突然一伸手,然后抓住他的头髮,龇牙咧嘴的笑。 在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国师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在那个国度,无数人想要跪下亲吻他的衣角都不可得,但是现在,他嘴角带着鲜血,头髮散乱,衣袍脏乱,唯有面容依旧高高在上。 他被小夜打成了重伤。 而现在,小夜在进行她最后的疯狂。 沉瑾看着她,心中为刚才那一瞬间的妇人之仁而后悔,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的陷入癫狂境界,只有血腥才能满足,若不杀死自己,她根本不会住手! 他艰难的伸出手,暂时不去想自己脏了的衣服,还有那扯着自己头髮的小手,而是目光落到她额间的那一抹朱红上,狠狠的按上去。 只能让她先恢復一些理智。 他在做一个赌博。 随着煞气的压制,少女的力量也会减弱,而她身体也会相对修復,那么,他才有机会。但是,自己的力量的输送,也意味着,自己也在变弱。 但是若是自己支撑不到那个时候,那么,也只能死路一条! 但是,他的手按上去,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不同于任何一次的压制,对面的少女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想要用尽全力的将他的所有吞噬,他的所有内力,宛如投入了一个无底洞,而他现在,便是想要抽手,也根本没有办法! 因为一旦抽手,那么,被他暂时压制的天煞之气将会完全的反弹,他也只能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所有的力量都在离自己远去。 浑浑噩噩。 少女的眉间朱红渐渐暗淡,而这个时候,小夜的眼底的血腥之气在慢慢的减弱,然而,她的神智依然是不清楚的。 她看着他,再次撒娇似的开口:「姐姐,你按着小夜的额头干什么?好像有点痛。」 沉瑾紧紧的抿着唇。 以后,他一定要将这个麻烦彻底的除去!彻底! 小夜没有得到回答,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啊哈,姐姐是在和小夜玩游戏吗?姐姐想按就按吧,小夜不会动的。」 她说着,果然乖乖的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全心全意的看着沉瑾。 对面的沉瑾眼光一闪,声音沙哑:「放开我的头髮,还有,拿开你的腿。」 小夜一听,立马一看,急忙手一松,一抬脚:「对不起姐姐,小夜的睡相不好。」 乌熘熘的眼珠子,带着歉意,正好看到人心窝里,乖巧的,让人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 然而,对面的男子心硬如铁。 这世间的红颜有千百种颜色,然而,与他而言,不过枯骨。 男子的深衣散开,露出肌理,小夜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然后给他合拢。 而接着,在男子略微皱眉的眼神中,小姑娘突然又将手按在他的心口,接着,疑惑的道:「姐姐,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硬啊?姐姐最香最软了。」 男子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口血便流了出来。 小夜仍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的胸膛,突然又将他的衣服掀开,而后,做出了让人意料不到的一件事。 她伸出手,看着他胸口的那一点,然后,一揪。 「你干什么?!」 对面的男子几乎是低吼着吼出这一句! 小夜好奇的捏了捏,直捏的对面的男子脸上浮起羞恼之色,那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突然间浮起一层红,但是那红色里,却泛起黑色的感觉。 他一定要杀了她! 然而小夜却双眼忽闪忽闪的,亮晶晶的,水润润的看着他,听到对面的人这般低吼,像是很不高兴,这才吓得将手给缩了回来,然后有些委屈的看着沉瑾。 小夜眨了眨眼睛,在沉瑾的心窝上温柔的补上一刀:「姐姐,你脸红了哎。」 姐姐,你脸红了哎…… 这一生,以高贵典雅,泰山蹦于前而面不改其色为典范的大国师,出现了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的表情。 羞恼,愤怒,杀意,紧张…… 但是对面的小姑娘看着他,说的特别的真诚!特别的无辜!特别的,肯定! 而后,沉瑾的脸终于彻彻底底的黑了下去,又恢復他平日的模样,带着席捲一切的杀戮和威严。 那种,代表着,被奉上神坛的尊严。 他很想将自己的手伸回来,然后将她击毙在自己的掌下,让这段尴尬而不为人言的事情完全的尘封,但是,他除了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快的消失之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月光下,男子轩昂的身子和小姑娘娇小的身影并排躺着,紧紧相互依偎,然而,只有彼此知道,稍微一移动的杀机会是多少。 而就在沉瑾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间,一阵腐朽的腥气传来。 两个人瞬间一愣。 那个声音很轻,然而,落在他们的耳朵里,却又极重。 接着,他们听到了喘息。 属于,勐兽的喘息。 两人彼此都没有办法行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的影子在向着他们靠近。 那庞然大物的影子掠过小夜的后背,掠过沉瑾的手臂,掠过沉瑾的胸膛,终于,在小夜的上方,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一只巨大的山猪。 它看着两具鲜活的**,眼里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它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肉了。 若是平日,两人岂会害怕这野兽,但是现在,小夜被他按住,沉瑾无法撤手,无法动弹。 于是,山猪张开獠牙,脏污的口水流了出来,血盆大口,勐地吞噬而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绕指柔 勐兽于侧,危急在前。 在这咫尺之间,小夜勐地一退,然后一把将沉瑾踹开:「姐姐离开!」 沉瑾微微一愣,小夜却已经极快的跳了起来,而后,玲珑的身子一转。 一拳! 砰! 小小的拳头,却仿佛蓄积着无穷的力量! 山猪的头骨就这样寸寸碎裂,而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但是,这个剎那,小夜的额间朱红灿然生辉,沉瑾心知不好,然而此刻,他内腑受伤极重,若是直面小夜的反噬,那么,只能死路一条! 他眼底滑过一抹暗光,迅速的林木深处纵横而去! 但是,再次狂暴而出的小夜,冷漠的看着那飞速离开的影子,而后,迅速的扑了上去! 他就在旁边! 小夜一把锁住沉瑾的脖子,而后,一拳打向了他的胸口! 沉瑾的唇色瞬间苍白如纸,一丝鲜血从他紧紧抿着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小夜的手指已经开始收缩,所有的空气,都开始随着隔绝。 沉瑾的额头上冷汗冒出。 而后,他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 他闭上了眼睛。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握住小夜的腰,而后,勐地撞了过去! 两人的身子开始飞起来,然后,树林滑过,芳草滑过,树木的暗影消失,藏青色的天空破开鱼肚白。 这里,是悬崖。 令人直接摔了下去。 沉瑾想要利用这摔下去的力道,在此刻和小夜分开,然后在找机会,但是,却没有料到小夜的手仿佛钢筋铁骨,对于力尽的他而言,无法撼动分毫。 「砰」的一声,两人直接撞上了悬崖旁边的暗石,可惜了沉瑾,倒是完全被小夜按着当了靶子,摔得撞得全落到了他的身上,浑身磕磕绊绊,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而幸运的是此处悬崖之下,竟然是一块坡地,尚算柔软,沉瑾「砰」的一声结实的撞上,然后两人又滚作一团。 而最后,又是结结实实的「砰」的一声,男子的撞到了一块石头,头部开始渗出鲜血。 但是接下来,暴戾的少女支撑起身子,仿佛若有所感的看着他额头上的额珠。 她勐地抠了上去。 而后,贴了上去。 于是,少女的身子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復原,那些渗透出鲜血的伤口,也迅速的消失。 小夜原本暴戾的脸色终于慢慢的平静,额间的朱红开始消失,一层粉嫩嫩的光泽逐渐从她的肌骨里渗透出来。 但是,和她相对的是,她身下的男子开始起了惊异的变化。 半透明的瞳孔开始渐渐的涣散,接着,成为墨一般浓重的黑,乌黑的头髮也寸寸变白,强大力量的流失,伴随着某种生命的消散,他的容貌,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 无法反抗的消失。 接着,两人同时晕倒不醒。 —— 夜色被黎明的光缓缓推开。 风静静的吹来。 一滴露珠从叶子尖尖上滑落。 树下是闭眼沉睡的少女。 眼看那滴露珠就要落到少女的脸上,修长的手指掠过来,轻轻的,将那滴露珠接住。 于此同时,宋晚致睁开眼睛。 眼前垂落下一角银袍,在晨风中微微浮动,宽广的袖袍内,男子的手腕探出来,说不出的雅致风流。 乌髮映着银袍。 深色瞳孔下她抬头的影子。 有些恍惚。 似乎年少,春风拂面,那个白衣少年站在她面前,仿佛春雨润物般的道:「我们的阿晚,以后一定会长成这世间最厉害最美丽的姑娘,会嫁给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做着要脚踩苏梦忱梦的小女孩,她仰起头,很自然点了点头:「阿晚自然是这世上顶顶厉害的姑娘!阿晚要嫁给你!嫁给这世上最好看最厉害的郎君!」 …… 苏梦忱看着她。 此时此刻,那片刻的恍惚里,她下意识浮起的笑意…… 晚致,你透过我,看见的,是谁? …… 然而迅速的,恍惚的梦境被戳破,一晃这么多年,再多的念想都已经被风里的尘埃掩去。 苏梦忱蹲下来,和她平视,目光微微的笼着她:「醒了?」 那低沉的尾音一勾,仿佛水面映着霞光。 宋晚致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昨晚不过想小憩片刻,却不料靠在树上便沉睡了下去,但是意外的,竟然没觉出丝毫的冷意。 苏梦忱在她的旁边席地而坐。 两人并没有看对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两人所居本来高处,此时初阳探出,紫色的雾气蒸腾,被折射出万千光彩。 各种各样的鸟从林间飞起,有些散乱,有些排列成行,扑腾着翅膀飞出天外。 宋晚致的嘴角缓缓的浮起一丝笑意,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在想什么?」苏梦忱的声音传来。 宋晚致的声音带着轻柔的笑意:「生命。」 「你听,那是流动的。」 她有些开心。 「我最开始进入到格物境的时候,很兴奋,那是一种前所未闻的体验。很多人进入格物境,高兴的是自我的力量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往往会忽略那片刻的顿悟,其实,那才是最震撼人心的呀。因为,你会感觉到,你像是突然间进入了一个更加绚丽的世界,明明一样的花和草,明明一样的月和日,但是,你就可以感受到。叶子的纹路一根根的伸展,露水里滚动的,仿佛还带着花瓣的芬芳,你会感觉到它们的欢喜,快乐,还有悲伤。譬如现在,你听,那些花儿在开,很高兴的舒展着自己的身子,她们一点点撑开自己的花苞,有些很优雅,有些很急切,呀,还有一朵,一不小心将自己的一片花瓣挤落下来……」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欢喜,一丝轻柔,一丝温和…… 苏梦忱在她闭上眼的剎那,就转过了头,然后,含笑的看着这个闭眼倾听的姑娘。 这是一份分享的欢喜和平和,生命本来共通,每一点都值得人用最大的热情去描绘,去珍惜。 这个姑娘呀,你将你的忧伤埋藏,却愿和这个世间分享欢喜,是否知道,所有的忧伤只能自己独自咀嚼,唯有快乐才能彼此成双? 风带来一点雾气的湿润,她的髮丝一扬一盪,系在发尾的发松散开,轻轻的扫过后面的树皮。 而后,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她沾上一丝树渣的髮丝。 宋晚致勐地止住了话语,而后睁眼,诧异的看着他拿着自己髮丝的手。 「沾了点东西。」 而后,他托住那一缕髮丝,目光专注温柔。 拂袖,轻轻的,缓缓的,淡淡的,擦去。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第一百二十八章:谁的伞? 是谁的手指撩拨心弦,又是谁的眼眸勾魂摄魄? 宋晚致只觉得烫,从他的指尖掠过的那缕发开始,勾勾绕绕,一层层蔓延,一层层灼烧,带着些微的痛痒,席捲而来。 宋晚致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有些慌乱的将自己的髮带一扯,然后草草的再次将自己的发给束起来。 为了避免这姑娘心底那些微说不出的尴尬,苏梦忱自从她站起来开始,便将目光落向了远处。 宋晚致束好自己的发,就像和他告辞,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男子的声音便传来:「我们,还要做点事。」 宋晚致想要告辞的话语便被噎在喉咙里,她「嗯」的一声,状带疑问的看向他。 苏梦忱道:「我们能进来,其他人也能进来。刚才的那点异动肯定已经让外面的人起了疑惑,所以,以后,肯定会派人前来寻找。为了小心谨慎,我们可以设点阵法,让他们不那么容易找到那麒麟血。」 宋晚致自然知道此人所说的外面的人肯定是指孝景帝和昭华后二人,昨晚那细微的异动,对于外面的高手而言无疑是大波动。那么,一旦出去,那心思诡异的二人恐怕又会有其他的心思,肯定会不论代价进入幽谷腹地,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之下,未尝不能找到这个麒麟血。毕竟这麒麟血是陈国的圣物,说不定还有某种奇妙的联繫。 况且,还有人闯了进来。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两个人再次前往那座山峰,却并没有上山,而是直接就在山下。 苏梦忱看了一下,道:「此山中灵气汇聚,而且在七座山峰中起有主势。可见,这百年来幽谷变化,全部都是应该以此山峰为根基。」 宋晚致心中暗惊,要知道若要知道这几座山峰的主位,那么,便是顶尖人物,也要经过许久的严密计算才能确定,但是此人一视之间便如此随意说出,岂不令人震惊? 宋晚致自问,做不到。 而苏梦忱像是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是微微抬眼,轻声询问:「我们便以五行为位,施以幻阵,如何?」 宋晚致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绕着这山峰周围巡了一圈,只是,这般弄下来,却又是一天。 晚上的时候,陡然起了风声,暮色沉沉盖下来,云尘盖下来。 好天气似乎要到头了。 虽然今日一天都在设阵,但是苏梦忱这个人却是丝毫不会委屈的,到了时间便提了一只猎物开始烤起来,又酥又软,咬下去汁水溅开,味道极其的浓厚。 而现在,别人帮了大忙,宋晚致想要出口告辞似乎有点不大好。 苏梦忱站在那里,抬起手,而后发出一声清越的类似哨响一般的声音。 片刻之后,暮色中,有两只雪白的大鸟从沉沉的暮色中飞了过来,只不过,这两只大鸟的尖喙却夹着两朵杯状的白色花朵。 那两只大鸟围着苏梦忱扑腾着翅膀,却犹豫不前。 宋晚致却没见过这样的大鸟,不由好奇。 苏梦忱看着那两只大鸟,闲闲的一笑,而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盈盈的绿光,那两只大鸟一见,而后欢喜的靠过来,用爪子从苏梦忱的手掌里小心翼翼的抓过夜明珠后,才将自己的尖喙凑了过来。 苏梦忱从它们的尖喙上拿过那两朵花,方才转身,含笑朝着宋晚致走过来。 宋晚致看的微微张开嘴巴。 刚才,这人与鸟之间的交易,实在是……原来鸟也是贪财的呀。 苏梦忱走过来,看着她似乎微微惊奇的模样,含笑道:「这是採珠?,最是爱亮晶晶的事物。」 说着,他递给她一朵花朵,道:「喝喝看。」 宋晚致有些惊异的看着那朵杯状的大花,而后双手接了过来,只见白色的花中央,却是满满的花蜜,香气一丝丝蔓延出来,闻着便通身舒坦,叫人骨清神畅。 苏梦忱解释道:「这鸟是除了海东青之外飞得最高的地方,而且,每日都会去採集奇花中的花蜜,晚归便回去交差。而这幽谷中的奇花大多珍稀,集天地精华,对人颇有益处,不过这倒其次,这味道倒是百花蜜中一等一的,不浓厚,却回味悠长,缠绵三日都可不绝。」 宋晚致看着自己手中那清透的花蜜,看着那大鸟飞去的地方,问道:「你骗了这两只採珠?,它们回去如何交差?」 苏梦忱侧头看她:「嗯?我骗它们?它们骗我才对。明珠翡翠被那烛九阴所守护,它们不敢去,只能晚上远远的瞧着过个干瘾。我可是冒了生命危险从烛九阴那里偷来的,它们倒好,一盏花蜜的模样就让我舍了那两颗绝世夜明珠。你说,谁吃的亏更多些?」 宋晚致只觉得他眼角的光斜飞而起,那种非真非假的戏嚯之语,叫人一点也看不到底。 即便是这般朝夕相处了几日,但是那容色一转,仿佛又让人睁不开眼,千百种姿态,千百种风流。 但是经他这般一调侃,倒是莫名的让人觉得轻松。 宋晚致看着那清透的花蜜,而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顿时,那清甜滋味在舌尖打转,仿佛连心都化了几分。 喝了第一口,便忍不住喝第二口,片刻,一盏花蜜,倒是结结实实见了底。 苏梦忱见了,便带着淡淡的笑意将自己手中的递了过来。 宋晚致微笑道:「一杯就足够了。」 苏梦忱轻声道:「给你的,我倒是不大爱这等东西。」 给你的,岂非是,特地给你的? 宋晚致一时之间便觉得心跳了跳。 于是,接过那花蜜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梦忱见了,目光看向远处,道:「改日有缘再聚。」 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男子银色的身影已经远去。 宋晚致一见,不知道为何,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喊道:「公子!」 苏梦忱的身子顿住,踩在山峰上一块突起的石壁上,回过头来看她。 无星无月的夜晚,那人银袍墨发,万物难压其一分风姿。 宋晚致仰头看他:「公子……我的伞。」 自从那晚被他拿过伞之后,此人便担任了拿伞的职责,但是现在,可能也下意识的拿走。 苏梦忱挑了挑眉,看了看那把伞,眼底忽然间溅开那浓墨重彩的笑意:「嗯,你的伞。」 那种,莫名的,却仿佛带着深意的,笑容。 他垂眸看她,看着她扬起的脸,然后,轻轻的将伞撑开,落了下去。 半旧的大伞展开,然后在黑夜中缓缓降落,落到她的头顶。 宋晚致一抬手,就拿住了伞柄。 男子的声音卷着夜风温柔裹来。 「要下雪了,小心,别着凉。」 宋晚致抬起伞,却只看到银袍彻底的没入黑夜。 要下雪了,小心,别着凉。 手心的伞柄,忽而,滚烫。
第一百二十九章:狭路相逢 果然下了雪,小雪。 幽谷腹地外面,姿态依然高贵的皇后眼底终于露出了一点紧张之色。 旁边的内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娘娘,下雪了。是否要伞?」 「伞?」华皇后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旁边有专门的小婢女撑开了大伞。 但是,依旧不安。 因为,按照她的灵觉,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幽谷内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因为,在距离上一次的震动一天多之后,上方紫色的浮云,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散开。 她甚至产生了进去的念头。 但是她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有办法保证进去之后是否能够完整出来,那样的代价,是她不愿意承受的。 如果,如果大医王在这里便好了。 可是她知道,大医王还在翻阅古籍,想从其中找出一点,有关于青铜门上少女映下的影像,或许,他们都错了,那或许不是代表着某种血脉,而是代表着,某种噩梦。 那个宋晚致所带来的,对于陈国而言,摧毁性的东西。 想到此处,昭华后又有些忐忑不安:幽谷腹地里留下来的从古至今的陈国圣人遗蹟,那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而宋晚致得到了,那么,该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恐怕那个丫头一开始就是打得这么个主意,想要利用荣子月的身份,想要得到这些武学上的秘诀。 然而,皇帝还想藉助这个少女…… 如果,腹地中的圣人遗蹟,被我家珩儿得到了,那么,肯定对他是巨大的助力。 …… 那些念头一个个滚过,她神情终于高高在上起来,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姿态优雅的扫了一眼自己的人马,像是铁桶一般的将这个幽谷腹地中唯一的出口给围住了。 宋晚致,我等着你,奉上里面的东西。 —— 幽谷腹地里面的东西实在让人发狂! 宋白懿没想到,自己进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世界,美的让人心惊,唿吸间都感觉灵魂在跳动。 她是陈国人,自然而然的,幽谷中所有的禁制对她都没有用处,她可以在这里面自如的走动。 而且,她的怀里,已经揣了三卷天书。 是的,圣人留下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被称之为天书。 谁都不知道她第一眼看到那山壁上留下的字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那是一种,绝对的,醍醐灌顶似的的激流! 陡然间,自己的灵识仿佛也跟着提升,因为境界所限,所以只能知晓其中的部分,但是,她很清楚的明白,随着自己实力的不断提升,这些东西会对自己有巨大的作用! 或者,连宋秋心都比不上! 那个时候,所有的荣誉都是她的!她会受到万民的追捧,会让整个昭都的少年全部为她折腰。 而且,她一定,会将宋晚致踩在脚底下!狠狠的踩! 她的身后跟着武安侯的人马,但是相比于宋白懿的兴奋,他们显得有些惶恐和不安。 「宋,宋小姐,您难道,没觉得不对劲吗?」旁边的一个男人试探着问。 宋白懿的声音高傲而冷漠:「有什么不对劲?」 「好像,好像没有声音。」那男子缩着,脑袋飞快的往四周一扫。 宋白懿看着他这般小心谨慎的样子,冷笑着:「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没声音便没声音吧,又不会吃了你。放心,这回出去,本小姐一定让你们荣华富贵一生不愁。」 听到宋白懿这样镇定的许诺,男人这才稍许放下心来的奉承道:「那么,小的们就全仰仗宋小姐了。」 宋白懿冷傲的笑了笑,接着,她的目光一转,便看见旁边的石壁上竟然有字,她眼底欣喜的目光一闪,就大踏步迈了上去,一瞧,却是有关御兽的法门。 她草草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失望,因为这东西对她而言并不如境界上的只言片语有用的多。 于是,她便没有拓下来,然后便和那些人继续往深林中走去。 但是,一进入,便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旁边的男子打了一个哆嗦,想要害怕的询问,但是又说不出口。 而这个时候,突然间阴风一卷,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熊……熊!」身后的人马立即吓得腿都软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熊,仿佛一张嘴便能将他们吞下去! 宋白懿也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而后,她怒道:「慌什么慌,不过一头熊而已。」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飞快的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东西,而后,她伸出手,跟着那御兽法门之上的东西,定下心来,而后将自己明心境的东西给逼出来,牵引它。 「去。」她勉强镇定着念。 那头熊盯了她一眼,就在宋白懿头顶上的冷汗快要冒出来的时候,转身就走了。 身后的人大喊道:「宋小姐好生厉害!」 宋白懿握了握手心里的冷汗,洋洋得意的道:「那是自然!哼,不过一头熊而已!」 旁边的人自然又是奉承。 于是众人继续放心大胆的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面,野兽越多,宋白懿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只想让它们离开,但是到了最后,已经能够趋势一头大老虎替他们开道。 宋白懿洋洋得意,心中暗想若是回去,说不定昭华后的那两头白狮也要对她俯首称臣。 想到此处,脚步不由加快。 当她转过一处山林的时候,脚步一顿,眼底寒光一闪。 对面的少女撑着一把半旧的大伞,一袭素衣站在湖边。 正是宋晚致。 她眼底爆发出冰冷兴奋的光芒,而后,看向了身边的野兽。 她要让她死! ------题外话------ 抱歉呀亲爱滴,最近感冒了在医院,所以没有回留言~ 然后上架时间确定了,月底27,哎,三十万,也只能倒v了,但是倒v其实有两轮手机推,但是要等第二轮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七月份的哪天。所以,阿吹不要了一轮推荐~快来抱抱阿吹~忧伤~然后,要看文的可以从头看起了~免得忘了还有上架另外付费~ 谢谢大家的鲜花钻石评价票~等阿吹休息一天再整理感谢哒~
第一百三十章:宋白懿之死 湖底里有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游动。 宋晚致的目光依然落到那清澈的湖底,那些具有灵性的小东西似乎知道这个少女心中的善意,摇晃着尾巴就凑到她前面的湖水边,一个个亲吻水面。 宋晚致微微笑。 所以,哪怕她在听到身后有人靠近的时候,她都没有回头。 因为,哪怕没有回头,她也能知道后面的人是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构成,他的武力,他的气息,他的心境,都构成自我。 而现在,身后的少女,初入明心境,气息不稳,心境带凶。 能这般**裸的对她带着怨怼的少女,整个昭都,大概只有那两位。 「宋晚致!」身后的宋白懿发出一声怒吼,「今天,我就要你去死!」 宋晚致依然没有动。 宋白懿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底里的怒气不由更是高涨。 想起当初在天晟宴上曾经受到的侮辱,至今都仿佛能感受到之后那些人看她的眼光,讥讽,怜悯,嘆息。 凭什么?! 她怎么会收到那些的目光! 都是眼前的这个宋晚致害得! 一瞬间,她凝结强大气劲,伴随着强大的心念,然后驱使前方的老虎:「上去!」 那只老虎回头看了宋白懿一眼,然后,又看了宋晚致一眼,有些犹豫不前。 宋白懿陡然一扬眉:「去!」 那声怒喝让那头巨兽抖了一抖,它又朝着宋晚致看了一眼。 少女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被藕色髮带绑住的髮丝在风中微微吹拂,但是在夜色中,却仿佛一幅刚刚画就的仕女图,带着未干的墨气。 而后,那头巨兽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它突然裂开嘴巴,朝着宋白懿勐地扑了过去! 宋白懿脸色一变,吓得往后一退,怒道:「你这个畜生!」 温和的兽皮被撕开,露出里面的狰狞。 老虎一剪,铁掌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宋白懿还来不及将自己的掌力噼出去,巨兽的巴掌一扇,而后,「嗤啦」一声,宋白懿的肩上的衣服连带着那一块血肉都齐齐撕裂! 「啊!」宋白懿发出一声痛叫。 而老虎哪里会容她喘息,又是张开巨嘴,朝着她扑了过来! 宋白懿脸色发白,她勐地扯过旁边的一个男人,然后在那人惊恐的叫喊中,扔给了扑上来的老虎! 老虎吼叫一声,一把将那人咬成两半! 这下,其他的人全部吓得脸色发白,而后,开始四处逃窜! 宋白懿急忙稳住心神,然后双手凝结气劲,手中的长剑勐地刺了过去! 她毕竟是明心境,所以,镇定下来,立马便有了反抗之力! 长剑瞬间在巨兽的身上戳破了一个洞,鲜血「刷」的一下溅出来。 然而,老虎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一把扑了上来,勐地咬住她的一只手臂! 宋白懿发出一声惨叫! 于此同时,她的右手,将长剑刺入了老虎的致命处! 但是,还来不及为自己失去的手臂做出剧痛的反应,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们突然间飞快的奔来! 宋白懿大叫一声,心中绝望灭顶而来! 她勐地看向了那边安安静静站着的宋晚致:「晚致!晚致!救救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头老虎不去咬她,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宋晚致没有说话。 宋白懿看着那些瞬间涌过来的野兽,绝望的喊道:「晚致!晚致!我是你姐姐!我是你……」 宋晚致忽然转过头来。 清清澈澈的眼,冰冰冷冷的眼,古井不波的眼。 宋白懿的「姐姐」二字就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冷意,在这个剎那,她似乎从少女的眼神里看见了那种冷血无情,那是一种,足可覆盖一切的死亡之感。 宛如死神在俯瞰。 宋白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用尽最后的机会乞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宋晚致只是看着她,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救你干什么?」 那种笑意,令她心底发冷。 而后,宋晚致就那样撑着伞,转身离开,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瞟她一眼。 宋白懿发疯似的想要追上去,但是刚刚一动,身后的一头野兽便张嘴咬住她的腿,而后,拖入林中。 救你干什么? 人不如兽,救之何用? 宋晚致停下来,却发现,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抬手伸出伞外,接过一片雪,而后,含入嘴中。 冰凉。 —— 两个黑衣人在山林间飞快的起伏,野兽跳动起来,又被他们一掌一个给打下去。 「你这十六,掌力不错嘛。」 「老三,本十六难道才掌力不错吗?」 二人一路走一路较劲,到了最后,简直开始比试起杀虎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跟着小夜和沉瑾两人奔进来的,但是一进来,那两个小傢伙却不见了,虽然未免有些堵得慌,但是近来,看到这些东西,倒是别有趣味的。 一路上,两人自然见到了不少前人遗蹟,但是,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兴趣,反而一路走一路破坏,将那些陈国人奉为珍宝的东西破坏的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方出现一只巨狮,而那头巨狮的头上,竟然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雪白的一团,仿佛在发光,竟然还妖娆的跟个人一样翘着二郎腿。 于是,两个人瞬间就被这只小狐狸给吸引住了。 两个人相对一看,接着,勐地朝那只小狐狸抓上去! 小狐狸「刷」的一下跳了起来,而后,「咻」的一声跑开! 熘得像一阵风一样。 竟然有动物比他们还快?! 一时之间,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十六,没想到你连一只狐狸都抓不住?」 「老三,枉你号称我们哥儿们中第一快,抓不住宋晚致那小丫头就罢了,竟然连一只狐狸都抓不住?」 「哼!找了那小丫头一年,好不容易有点眉目,这回确定了就飞鸽回去。其实,要不是当初那封信,恐怕我们还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她不露出自己的实力,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现在,呵呵。现在,虽然宋晚致这丫头有点难动,但是这只小狐狸,我非得逮住了扒下它那张皮才好。」 …… 而忽然间,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小狐狸停住。 小狐狸正蹲在一人的肩上。 一袭银袍随风,而后,那人回头,问:「你们,说什么?」 ------题外话------ 谢谢所谓伊人红妆的一张评价票,谢谢北宫悠然的一张评价票,谢谢183**0498的两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183**0498的一颗钻石,谢谢的10颗钻石,谢谢zhlong518的五颗钻石,谢谢幽玫瑰的一颗钻石,谢谢无事忙的两颗钻石~ 谢谢假面嗅青梅的4朵鲜花,谢谢肆只猫的1朵鲜花,谢谢子书流玥的一朵鲜花,谢谢183**0498 的一朵鲜花, 谢谢魅影冰莹的9朵鲜血~ 谢谢啦亲爱滴,笔芯~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白受伤? 两人站在那里,以他们的武力和胆识,却在一剎那,被那双眼里的东西震住。 拥有超强感应力的他们,在瞬间便升起了一个念头。 跑! 毫不犹豫,两人转身。 黑夜里,两人狂奔。 狂奔的他们简直想不到,这一生,他们竟然还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他们的武力,拿到陈国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现在,除了狂奔,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办法! 身后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说什么?」 那五个字还在耳边盘旋,在那个剎那,即使再优雅悦耳的声音也压不住那里面渗透出来的寒意,而那种致命的寒意里,还有令人颤抖的,君临天下的气息。 面具之下眼眸如浩瀚苍穹威压而来,但是,那样年轻的声音,那样年轻的身形,那样年轻的眼眸,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让他们像是遇见大圣尊者一般的恐惧呢?! 于是,根本在不知道这个男子所问的「说什么」是什么的情况下,两个人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跑! 于是,他们的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天地外都是散碎的声响。 那是雪的声音,因为速度太快,那些轻盈的雪片也带了些微的重量。 两人飞速一离开,奔跑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任何追来的踪迹,于是相对一看,然后齐齐的往后一瞧,却见毫无声息,于是,脚步瞬间一缓,转过头,正想开口:「你……」 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突然伸出来两只爪子,然后,「啪」「啪」的两声,同时拍在了两人的脸上! 两个人被拍的一懵! 而后,那两只爪子收回,一个小狐狸将自己的雪白的大尾巴吊在前面的大树上,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们。 而且,更可恶的是,这小东西一爪子扯过旁边的树叶,然后嫌弃的擦着自己的爪子。 呀呀呀,打了你们,真是脏了爷的手啊…… 两个人顿时怒了! 被人欺负,那是他们实力不济,但是被这样一只看起来随手就可以捏死的小狐狸嫌弃,那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顿时吸气,然后暴怒,瞬间出手! 但是他们快,小白更快! 但是小白快的不是冲上去,而是逃跑! 小白的尾巴一卷,而后飞快的往后一甩,就把自己的身子甩到了一角银袍上。 两个人全部一愣,心下暗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银袍男子就站在了他们面前,或许,早在他们开始逃跑的时候,这个银袍男子,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这,是怎样惊世骇俗的速度?! 而此时,小白正蹲在苏梦忱的肩上,因为前面的两个爪子还没有擦干净,所以只能直挺挺的站着,它一边用树叶飞快的擦着自己的爪子,一边用爪子呜呜的对着苏梦忱可怜兮兮的控诉着什么。 苏梦忱闲闲的笑,声音在黑中仿佛也带着散碎的光:「嗯,他们要杀你。」 对面两个人简直要吐血。 那小畜生,简直是,狐仗人势! 明明是两人先挨了这这个小东西一巴掌,现在两人的左右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为他们想要杀它了?! 小狐狸坐在苏梦忱的肩上,拿着前面的两只爪子拼命的抹眼泪,一边嗷嗷嗷的叫。 两个人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苏梦忱却似乎在笑,他慢慢的问:「嗯,你哪里受伤了?」 小白转了转,而后,抬起了自己的一只爪子,而后,用自己的另外一只爪子拨开爪子下面白色的绒毛,然后,露出了它软软的粉嫩粉嫩的脚底。 ------题外话------ 苏相:今天字数怎么这么少?本相都还没出手! 阿吹:章节问题需要调整,求原谅~唔~
第一百三十二章:莲萱出事 这,伤?哪里来的伤?! 对面两个人目力十足,但是也没瞧出哪里来的伤。 但是苏梦忱的声音却懒懒的传来:「他们皮糙肉厚,把你的肉打红了?」 对面的小狐狸狠狠的点头,然后,忧伤的看着自己拨开的脚底。 对面两人:他去! 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小畜生! 明明打了他们,竟然还说打红了脚?!去它姑奶奶的!而且,打他们怎么用的了那脚底?!去它奶奶的! 苏梦忱疏散的道:「但是,你的脚底明明是红的。」 明明是红的,怎么看得出是打别人的时候痛红的呢? 小白嗷嗷的叫了一声,然后小屁股坐在苏梦忱的肩上,接着,抬起两只爪子,拼命的凑到苏梦忱面前。 主子主子,你扒开仔细看!明明更红了嘛! 苏梦忱笑,笑得矜贵风流,春风乍起:「将你的脏爪子拿开,我不想扒。」 小白顿时嗷呜一声,拼命的用主子抹着眼,委屈的就差就地打滚了。 可惜,这是苏梦忱的肩上,它不敢。 对面的两个人现在真像是傻子一样看着这一人一狐间的对话,明明那些对话让他们差点憋出血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男子的风姿赏心悦目的令人移不开眼。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含笑的声音响起:「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于是,上一刻,对面的男子还在那边,一眨眼,那银袍突然就近在咫尺,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男子却突然伸出了手。 优雅缓慢,但是,他们连躲都躲不开。 他竟然在这么一眨眼之间就看出了他们的死穴,而后,封锁住,叫他们动弹不得! 苏梦忱垂眸,露在面具之下的眼眸里,竟然没有丝毫笑意,而是,穿透灵魂的力量。 再次的,他的声音缓慢优雅传来。 「你们刚才,说,宋晚致,什么?」 这是绝对不容许欺骗和退却的询问。 但是,两人都瞬间震惊。 这个人,怎么和宋晚致扯上了关系?!这短短时间! 但是,他在询问,便表示着,不知道! 而在这个瞬间,两个人眼底的震惊和对此人下意识的恐惧都不见了,混合在血液中属于殉道者的传统,让他们在瞬间绝对放弃所有,绝对不说一句话! 苏梦忱从他们简简单单的眼神里看出那种决心。 但是,这种决心在他眼底根本算不得什么。 因为,他从不打算窥探她的曾经,她的过去,她的所有,如果有朝一日,她愿意说出,那么,他倾听。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他要的,是现在的她,是未来的她。 至于现在…… 苏梦忱一抬手,而后,压了下去。 死人,是不会对她有所伤害的。 —— 宋晚致撑着伞往前方走去。 身后的勐兽咆哮声伴随着女子的痛叫声已经完全的消失在耳边。 雪还小。 宋晚致又不由开始思虑起那个银袍男子,从头到尾,哪怕结束,她都没有猜透这个男子有什么企图,若是麒麟血他都不在意,那么,他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那辗转细微间的温柔暧昧,然而却又让人觉得风光霁月,洒脱风流。 但是,无论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宋晚致都暗想,希望,后会无期。 那样的人,如有所求,无所不至。 她现在,并不希望和这样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宋晚致抬眼,从伞檐上看了这一角天空。 整个幽谷腹地,却是合天地之道的。对于大部分而言,进入幽谷腹地要比出去简单,因为,进入无论从哪里都可以进入,但是幽谷腹地的出口却只有一个。 而恰好,宋晚致是少部分之一。 只需一眼,她便找到了西南角的那片地方。 只是,这样走出去,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找到了麒麟血,她的时间,便没有那么急。 宋晚致走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地下的血迹。 其实,这血迹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晚致心下一犹疑,便顺着那血迹追了过去。 追不了多久,便看见那些干涸的血迹在这里流的过分多,而旁边,却是野兽的尸体,看来,这人在此处和野兽有一场搏斗。 只是,当宋晚致的目光落到那些野兽的伤口的时候,心下顿时一凝。 伤口小而窄,狠辣果决,一招致命,这是,莲萱的弯刀! 宋晚致心里顿时一惊。 莲萱,出事了…… ------题外话------ 谢谢wuli大暖暖的一张五星评价票~谢谢wuli大魅影的10颗钻石~ 谢谢新来的小伙伴884746465的2朵小鲜花,谢谢~ 最近都是期末考试~考试的小伙伴们加油~
第一百三十三章:危急 瞬间,她的身子飞快的朝着前方掠去! 但是,走了不过十多里路途,所有的血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停下了脚步,压下心中的着急,而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沖了出来。 宋晚致一回头,就看见那些黑衣人冲出来的身影,他们全部负伤,身上还带着伤。 他们一看见宋晚致,突然间像是全部被冰冻的感觉。 而宋晚致也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这些,她的故国族人。 身后的勐兽似乎有些忌惮,所以,也在后面踌躇不前。 那些人看见宋晚致,突然间「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接着,脸上便涌起恐怖和害怕的身影,接着双腿一软,对着宋晚致道:「您,您……您快离开吧……血浮屠阁中的三爷和十三爷来了……您……」 他们颤抖的甚至连话语都说不出。 他们对眼前的少女崇敬到了极点,然而,也害怕到了极点。 虽然他们说的杂乱,但是宋晚致还是极快的抓住了他们的重点。 终于,还是追来了吗? 大半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宋晚致的目光温和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这是她的族人,然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却来杀她,而平凡人,却依旧保持着一点当初的尊重。 于是,她道:「你们走吧,我知道了。」 他们点了点头,就在想退开的时候,宋晚致喊住了他们:「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黑衣少女?」 那些黑衣人急忙道:「有一个……一炷香的时间和我们擦肩而过,朝着西北方向离开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道:「想出去,西南角。」 话音一落,突然间便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等到宋晚致找到莲萱的时候,那个姑娘正蜷缩在树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宋晚致看的心底一疼,急忙走上去,正要开口喊她,莲萱却勐地睁开眼带着强烈的杀意。 「阿萱,是我。」宋晚致轻轻的按上她的肩头。 莲萱抖了一下,当看见是宋晚致的时候,整个人都瞬间松了下来,而后,一闭眼,倒在了宋晚致的怀里。 宋晚致握住她的手腕,顿时,一惊! 怎么回事! 莲萱体内的那两股内力像是突然间暴乱起来,她以前重伤之后的筋脉根本承受不起! 她急忙将自己的内力往里面一送,但是,却又迅速的撤出来! 再加一份力,莲萱那薄弱的筋脉可能瞬间就崩溃! 现在,她的生命在危急关头! 宋晚致一把背起莲萱,然后,飞快的往西南角飞奔而去。 只有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出来,她根本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她遇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伤痛。 幽谷腹地外—— 雪仿佛又下的大了些。 无数的铁甲士兵围在了外围。 一重重。 每十里,便是一个关卡。 第一重的人守在那里,不过十几人。 但是到了第七重,已经是上千人。 而现在,昭华后便闲闲的坐在第七重外的伞盖下,喝着一杯热茶。 旁边,还跟着谢珩。 「母后,这样做,儿臣恐怕不能应。」谢珩有些艰难的应答。 他低着头,英俊的容貌被冷风吹着,但是姿态依然是贵族风范。 昭华后放下茶碗,道:「那是我们陈国的东西,为何不能从那少女手中抢过来?」 谢珩道:「如果要得到圣人遗蹟,那么,也是儿臣进入幽谷腹地,这样,对她而言,并不公平。」 昭华后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若要成功,就不要讲究什么公平。你要知道,这个世间,只有成王败寇。」 谢珩还想说什么,却被招唿后制止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这是为你好,你要立足,将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踩在脚底,就必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父皇大概是……所有,你必须强大!否则,只会输!」 谢珩张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昭华后道:「你不要在这儿呆了,去陪你父皇。」 「……是。儿臣告退。儿臣,还有一句话想说。」谢珩又道。 昭华后问道:「什么话?」 谢珩道:「还请母后,不要伤害宋小姐。」 昭华后冷冷的道:「如果她乖乖交出那些东西,本宫自然不会为难她。」 谢珩沉默了会儿,只能退下。 谢珩离开后,昭华后嘆息一声。 她这个儿子,到底还是过于妇人之仁。 她又将目光看向远处。 宋晚致,这七重门,你,如何抵挡? ------题外话------ 谢谢139**1217的一朵鲜花,谢谢qq5002745a5999b9的两朵鲜花~ 谢谢菲垣ing的五星评价票~ 谢谢哒~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不会死 她在她背上。 宋晚致一只手拿着伞,全然不顾自己,全数挡在了莲萱的身上,替她遮去那越来越急的风雪。而她的另一只手,却紧紧的将背后的少女托起靠在她的背上。 隔着那层层的衣衫,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狂暴的力量正在吞噬着少女年轻的生命。 再快,再快一点! 脚下仿佛带着风,但是,仍然不够! 周围的山野都不断的往后退开,群兽感受到少女身上那散发的气势,所到之处,全部退散。 那才是她应有的待遇。 一滴温热突然间落在宋晚致的脖子上。 「哒」的一声。 极细,极小。 但是,却烫的宋晚致颤了一下。 那是,她的血。 「晚,晚致……」身上的莲萱轻轻而沙哑的喊她,温柔到令人心伤。 「哒。」 「哒。」 「哒。」 三声。 每一滴血都落在宋晚致的心上。 「阿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宋晚致轻轻的开口。 身后的少女依然用那种她温柔的让人心疼的嗓音开口:「我,我大概,活不了了。」 宋晚致一边飞快的朝着西南角疾奔,一边笑道:「什么活不了?别说胡话了。」 莲萱闭着眼轻轻的开口。 「死,或者,不死,或许对我以前的我没有,差别。」 「因为,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朋友,甚至,我的记忆,都在欺骗我。」 「我觉得,一个人活着,似乎没什么意思。」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觉得,我要活下来,否则,对不起,那些,让我活下来的人。」 她停下来,不停的喘息。 宋晚致低着头,只看见她嘴角滴下的血飞快的滑过,而后,沾着伞外飘过来的一片鹅毛大雪,融化相互裹着,落在她的衣服上。 素衣成血。 忽然间,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所有的记忆突然间铺天盖地的涌来。 莲萱的声音继续轻轻的传来。 「但是,我遇见了你们。」 「我很高兴,晚致,我真的很高兴。」 …… 宋晚致微笑道:「阿萱,我也很高兴。你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朋友。这世间,从我十三岁开始,就有无数人想要杀我,那些我相信的,那些我靠近的,那些我信奉的,还有那些,我想要保护的,都在一夕之间崩塌。所以,这么多年,我其实,并没有两个朋友。遇见你和小夜,那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它让我感受到温暖,为着那些温暖,我还是要走下去。」 温暖从来都是相互,从来不是单方的给与和享受,我们在给与善意的同时,焉知自己不正包裹在善意中。 所以,她依然在抓紧那些温暖,然后,不至于,走错路。 莲萱深深的吸了口气,喘息着道。 「晚致,我若是死了,就把我送回宋国。或许,那里,还有认得到我的人。」 宋晚致紧紧的扣住她,迎面的雪花扑来,簌簌的冷,扑在脸上化开,冰凉冰凉的。 她看着前方的黑夜,轻声道:「阿萱,闭上眼,不要再浪费多余的力气。」 「还有,相信我,你不会死。」 相信我,你不会死。 自从当年之后,她便不再轻易开口承诺,但是现在,她唯一的一句便是。 你不会死。 当年的她,守不住身边的人,但是现在的她,必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你不会死! 第一次遇见莲萱的时候,隔着那一层黑纱,像是突然间一种感觉,这个少女,和她似乎有着相同的东西。 所以,给与援手。 而随着相处,这个外表冰冷的少女,却总是默默的守护,她和小夜不同,小夜喜欢或者保护的东西,总是大胆的表露出来,想怎样护短就怎样护短,因为,她有强大的后盾和无畏。但是莲萱呢?这个姑娘总是一句话不说的将自己在角落里,可是,在昭华后前来的那个夜晚,自己在屋子里,而莲萱悄悄的在屋外守了一夜,在天晟宴上的时候,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无论对手的强弱。或许,在危急的时候,她总是最先冲上去的那一个。因为,那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她害怕那么一招摇,就从她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 这个,令人怜惜的姑娘。 飞雪依旧,蒙蒙扑来,天地外狂风乱卷,穿林唿啸而来。 只有她背着她,在黑夜里狂奔。 —— 七重门。 门外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门内,想要逃出,几乎只能是尸体。而且,当他们知道,这七重门是用来对付一个是小姑娘的时候,都有些觉得好笑。 昭华后抬起眼,看着天上下着的雪花,道:「长恭,你说,本宫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旁边的内侍笑道:「皇后娘娘不过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而已。而且,用七重门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其实,那未尝不是她的荣幸。」 昭华后嘆息一声:「这七重门,能让她交出那些东西吗?」 内侍低头道:「娘娘,虽然那幽谷腹地中的圣人遗蹟很珍贵,但是再珍贵,如何能有命珍贵?而且,这七重门,对付她,她难道还逃得了吗?」 她还逃得了吗? 即便是昭华后在小青铜门前看到了少女印下的影子,但是,她依然不认为这个小姑娘能够破得了七重门。 因为,她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哪怕再恢弘的血脉,都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激发,便要被扼杀。 哪怕是通明境的高手,也只会困顿在其中,更何况,是宋晚致呢? 昭华后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品着一杯茶。 但是瞬间,她杯中的茶一晃,而后,她抬起眼来,突然一滞:「她,出来了。」 ------题外话------ 阿吹现在很颓废~昨天码字码字的文档崩溃,然后,我存的所有稿子全部不见了~所有~将近二十万,入v准备万更的~找了一天的淘宝,都没有办法~哎~这个现码的,抱歉迟了~真是,生无可恋~
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重门 第一重门。 十四个铁塔似的巨人站在风雪中,他们穿着铁甲,手拿铁斧,但是露出来的肌肉遒劲,甚至带着一丝血红。 他们都是被专门训练的,虽然他们只是简单的知彼境,但是,他们力大无穷,而常年的配合,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一拳下去,骨头碎裂,而对付一个小姑娘,对于他们而言,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十四个人,分列开来,守住四个方位,目光冷肃的看着前方。 旁边有十几匹黑马,全部都是这十几个人的,因为血脉里有白狮后代之血的注入,所以,强壮灵敏远胜一般的骏马。 那些马和他的主子同样的高傲而不屑。 它们高傲的站在那里,扬起自己的脖子。 但是,突然之间,那些马迅速的一转头! 一片雪像是突然滞涩,而后,这些高傲冷漠的马,突然间不安的想要往后退! 其他十四个人看了那些马一眼,而后,一声厉喝:「叫什么叫?!」 但是,平日里训练的十分听话的马匹,这个时候,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其中一人刚刚想上前,却被后面的一人拉住。 他愣住,但是瞬间,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几个人心意相通,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前方。 而后,风雪一收,一片绯影突然出现! 然后,一个少女就那么站在他们面前。 她的浑身上下,全部裹了雪,除了身形,似乎再也看不出她是女子。 只是,那么纤瘦的少女背上,安安静静的背着一个人,她闭着眼靠在她的肩头,脸色苍白,乌髮如墨,之上却是被一把半旧的大伞严严实实的遮住,被保护的半点风雪都没有。 而后,满身是雪的少女抬起眼来,声音微微沙哑:「你们,让开。」 平静至极的语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心底发冷,而那双看来的眼睛,澄澈之中,像是突然带了一丝血色,如午夜绽放的优昙婆罗,鬼魅的色彩。 但是,无知往往代表着无畏。 那些人听着少女这般带着些微命令的话语,顿时一招手,而后,铁塔似的身子顿时将宋晚致包围起来! 「晚致……」莲萱迷迷煳煳的喊了一声。 宋晚致转头看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个少女,但是依然带着些微的沙哑:「阿萱,没事,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 伏在少女身上的少女听了,便安心的不再言语,将所有的信任託付。 转头看见莲萱闭着眼平静的睫羽,宋晚致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她的目光转向对面的十四个人。 他们中的每个人,身形都是宋晚致的两倍大,遒劲的肌肉迸发着令人恐惧的力量感,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将眼前的少女给捏死。 但是,宋晚致却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几匹马上。 那十四个大汉一看,冷笑一声,立马知道这少女的心思,恐怕想要马来代步! 但是,想要抢他们的马,未免,太妄想了些! 「哄——」的一声,十四把铁斧瞬间噼头而来! 但是,纤细的少女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是突然将手里的伞一抛,而后,她把背上的少女送了出去。 伞依然在莲萱的上方,替她遮挡风雪,朝着那边的一匹马落去。 之后,她才抬起眼来,清清淡淡的看了那些近在咫尺的人一眼。 接着,谁都没看到那少女是如何动作的,她的身形如一叶孤鸿从原地飞起,而后,轻轻点在在他们斧头的交叉处,接着,裙角微微一盪,「嚓」的一声,那些巨大的斧头就这样无声的碎成粉末!而伴随他们斧头一起粉碎的,还有他们的胳膊! 「砰」的一声,他们就这样齐齐跪在地上! 这! 这少女几乎没有出手,但是,已经让他们毫无反击之力! 那,简直是想都没有办法想像的实力! 而就在莲萱的身子快要落在马背上的时候,宋晚致已经来到她的后背,然后带着她轻轻的落到马上,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双腿一夹,迅速的朝着前方疾奔而去! —— 「她破了第一关。」昭华后用最平淡的话语说出,但是低垂的眼还是泄露了一丝痕迹。 旁边的内侍长恭道:「不过第一关而已。再说,从她开始到结束,她并不是破第一关最快的。」 昭华后嘆息道:「但是,她比我预料到还要强一些。」 长恭笑道:「娘娘,您知道,这七重门之所以称为七重门,是因为要闯七次,每一重门都有我们特别训练的人坐镇,第一关谁都破得了,越到最后才越难,恐怕走不到咱们这儿,她就会俯首称臣了。」 内侍的话让昭华后的目光闪了闪,她点了点头:「也罢,那么,我们就等着吧。」 等着。 七重门开始的时候固然很简单,但是到了后面,将会越来越难,而坐镇的人也会极其厉害。 前面的关卡哪怕她能通过,但是到了第五重门,第六重门,那坐镇的人,她还有办法?! 不,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二重门 除了昭华后,还有人也在等。 第二重门。 守在这里的有六十四个人。 或者说,他们不叫人,而是叫,侏儒。矮矮的三寸丁,藏在草丛中,仿佛也是青青的一茬。 但是,他们比前面的巨汉更让人难缠。 现在,他们在等待,等待着前来的少女。 在第一关被攻破的剎那,他们便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等待着一击必中! 前面的那几个人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拦不住,又不是什么大强者,真是丢他们的脸。 他们,绝对的自傲,因为实力而自傲。 虽然那个少女实力比较强,但是,又有什么用处呢,这个世间,并不是你实力够强就能够万无一失的,在他们的攻击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割下了头颅。 那个宋晚致他们也见过,在天晟宴的暗处,在簪花宴的暗处,虽然这个少女都显露出不凡的实力,可是,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雪一点点洒落下来,顷刻间,就将他们全部的覆盖。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马蹄声。 马蹄声很急,很快,一声声敲响在他们的耳边。 不知道为什么,隔得那么远,他们竟然感觉到了,前面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那种感觉很微妙,但是,更微妙的是,马上的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念头。 这,是不在乎?还是……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骏马就那样飞渡而来! 是,飞渡! 那样快的马,突然间,跃了起来! 这马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的,那么,只能是马上的人! 然后,他们还来不及动手,那匹马就「嗖」的一声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他们想要出手,但是从重野里窜出来,只看到那马蹄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但是,那疾驰的马却突然一个勐烈的收束,地上的雪被带了出来,而后,马上的少女回头,漫天大雪中,只有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一切般的勐烈袭来。 她开口,声音很轻,却极冷。 「是,昭华后?」 少女骑在马上,雪花卷在她的衣服上,又沾染着滚了下来。 一时之间,这些人都被她震慑,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宋晚致,似乎和他们在天晟宴暗处见到的是两个人,带着冰一样的温度,凝结所有! 宋晚致的袖子微微一拂,那沾染在衣袖上的雪粉瞬间便弹开,而后,「咻」的一声,转眼便弹射入那群人中! 「咄」的一声沉闷的响,这柔软可化的雪粉,竟然齐齐穿透那些矮人的腿骨! 「砰」的一声,那群人齐齐跪在地上,痛得直直的打哆嗦。 「说!是不是昭华后?!」宋晚致的声音顿时凌厉起来! 一股深重的寒意从他们的心里散开,他们吓得直接冒了一句:「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少女的声音凌厉起来的时候,仿佛有无上的威压迫近,只能臣服,无法反抗。 宋晚致这才转过头来。 出来的时候她还疑惑怎么有人在外面拦着,到了此处,一重重的阻拦,到底还是不对劲。 她不再说话,低头看着莲萱,却见她脸上愈发苍白的厉害,不由紧紧抿了抿唇。 她的一只手落到莲萱的脸上,然后低着头,轻轻的道:「阿萱,你忍耐些,可能,有些疼,疼就咬着我。」 她低头,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三根针。 只能用这个方法。 如果按照莲萱这样下去,无论昭华后是否拦着,她都没有办法在莲萱最后的筋脉暴乱之前将她带回去。所以,只能赌一赌了。 三根针。 护住心脉三炷香,三炷香后,命断气绝,再无可能。 宋晚致垂下眼眸,而后,轻轻的将第一根大针,插入了莲萱的心脉。 三炷香。 与命相博。 ------题外话------ 谢谢菲垣ing的一朵鲜花, 谢谢子书流玥的9朵鲜花 谢谢所谓伊人红妆的5朵鲜花 谢谢150**3006的2朵鲜花 谢谢肆只猫的1朵鲜花 谢谢小青梅的5朵鲜花 谢谢 谢谢我是犬夜叉哈哈的一张五星评价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婚约 一只苍鹰腾飞在上空。 「娘娘,宋晚致闯过第二关了。」长恭低头道。 「嗯。」昭华后淡淡的应了声,掩盖不住的好心情。 长恭立马道:「奴才说过,第一关任何人都过得了,第二关也很好过,但是,一关会比一关难。你看,宋晚致在第二关花费的时间就已经这么多了,第三关肯定更多,到了第四关,恐怕就该下场了。」 昭华后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不过,这丫头已经很不错了。」 长恭笑道:「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给娘娘您磕头。而且,咱们的七重门当年可是拦截过通明境的谢明华,那少年可是在二十一岁那年入了通明境,虽然血脉差了点,但是那也是纵横五十年来有数的人物,当初可是在青云榜的榜首,但是到了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咱们这七重门下。」 昭华后笑笑,却不说话。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七重门有多么的厉害,而且,那宋晚致并非陈国人,也没有陈国皇族的血脉,那么,从幽谷出来的她,无论再厉害,自身的武力值都会大大减少,又怎么能够那般轻松的穿过七重门呢?而且,这回的七重门她的本意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去死,不过是让她乖乖跪下来,献上那在幽谷中得到的东西罢了。 相信,这个少女,还是识时务的。 想到那些在有谷中百多年未曾见到的遗蹟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嘴角的笑意,勾的愈发的大了。 然而,这笑意还没有完全的绽放,突然之间,旁边的内侍长恭突然结巴起来。 「娘娘,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昭华后问。 长恭吞了一口口水,道:「第三关,破了!」 —— 当第三关破了的时候,太子谢珩正站在幽谷外的屋内,站在孝景帝的身边。 「宋秋心回来了。」孝景帝低低咳嗽了一声,然后才吐出这句话。 谢珩的脸上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低头道:「她,还好吗?」 孝景帝看了自家的儿子一眼,而后,谢珩也反映回来这句话问得不大妥当,在对上自己父皇的眼神的时候,不自然的垂下了眼。 孝景帝道:「你觉得,宋晚致,怎么样?」 谢珩一呆,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为什么问这个少女,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宋小姐冷静从容,风采非凡。」 这句话却并非敷衍,他想起在天晟宴上见到的那个影子,也只能暗自嘆息。他一直以自己的血脉为傲,以前在陈国,也只赞嘆过当初的昭阳公主,但是昭阳公主的父皇是八圣人之一的夜帝,那种强大的天赋他比不得。但是谁能想到,除了昭阳公主,那个叫莲萱的少女也是那么的厉害呢?至于宋晚致,却一直摸不透深浅。 孝景帝笑了笑:「那么,你认为,宋晚致,和宋秋心相比,如何?」 谢珩顿了一下,方才道:「宋晚致是宋晚致,秋心是秋心,他们没有可以相比的地方。」 一个「宋晚致」,一个「秋心」,俨然是亲疏有别了。 孝景帝自然也听得出,他将手里的茶杯一放,道:「这回秋心也回来了,朕决定,该把你的事办一办了。」 谢珩迟疑了一下,方才道:「这件事,总归要问过秋心再说。」 孝景帝笑笑:「那孩子是个修炼狂,一心修成大道,这件事对她而言,应该没什么大碍。」 谢珩终于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他诧异的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孝景帝嘴角虽然带着笑意,然后看向谢珩的目光却锋利如刀:「当年,你和荣子月的女儿有一纸婚约。以前人没找到,而今,人终于找到了,自然,要履行婚约了。」 谢珩如遭雷击。 「父皇!那么秋心……」谢珩的话语不由的有点着急。 孝景帝打断他:「秋心那孩子不会介意的,这陈国的所有男儿,任她挑选。」 谢珩所有的声音都已经堵在口中,突然涌上密密的疼。 秋心那孩子不会介意,这陈国的所有男儿,任她挑选。 这句话一阵阵的传到耳膜里,像是刀子,然而,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恭敬的答道:「是。」 既然无法娶到她,那么,娶谁,都无所谓吧。 而后,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如果,如果母后的七重门真的能让宋晚致交出那些东西,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题外话------ 小剧场来凑: 阿吹:小苏苏,有人在打你丸子的主意呢。 苏相(笑而不语)。 阿吹:丸子,你看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以后虐他好不好? 丸子:我有点捨不得。 阿吹……!这还没嫁呢! 谢谢茶茶1234的一张五星评价票和一朵鲜花~ 谢谢哒,一花一草来之不易~虽然没草,额
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五重门 第三重门破了! 从第二重门到第三重门,这么短的时间! 哪怕第三重门只有一百多个人,但是,那一百多人全部都是明心境的高手! 这一百多个人,加上之间相距的十里路,这少女竟然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速度! 长恭勉强笑道:「娘娘不必担心,那宋晚致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否则,怎么能这么快?」 昭华后转头道:「也是,这宋晚致……」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突然之间,长恭望向前方的眼睛再次露出了诧异! 而随后,他的诧异再次增大,几乎到了恐惧的地步! 昭华后的目光也随着看去,这一看,就看见幽谷远山深黛,四只苍鹰突然直直的飞向高空! 昭华后勐地站起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是她干涩的声音却显出几分惶恐! 如果第二重门到第三重门的时间,只用了那么多的时间的话,那么,第三重门到第四重门的时间,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当他几百个高手都是死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她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急急忙忙的走出伞盖,迎面的大雪兜了她一身,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她勐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长恭道:「你去看!你给我去看看!不管如何,都要让宋晚致,给我挡住!她凭什么能到七重门?让我用最大的武力去对付她一个小丫头!」 宋晚致的存在已经彻底挑战了她的威严! 她不能!让这个意外出现! 「是。」长恭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昭华后,只能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翻身上马,朝着前方疾驰过去! 但是,他的速度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宋晚致? 第五重门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绝对的高度谨慎中,因为,所有人在看着第三重门和第四重门破了的瞬间,已经再难掩饰自己的惊愕! 怎么可能呢? 一个在第一关和第二关花费那么多时间的少女,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速度?! 那样的速度,已经超过所有人的想像! 因为,这一生对敌,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快的速度! 五百二十七个人,排在身后,一重又一重,铁甲近身,弓箭傍身,杀意瞬间散开,笼罩着方圆的天地,周围鸟兽惧无! 在这样的绝对的领地,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不可能侵入,深林中的鸟兽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敢靠近,连试探的声音也没有。 但是,在没有丝毫声音的绝对寂静中,马蹄声已经响起来! 那马蹄的速度,远远比他们想像的更快! 然后,祁连泽便睁开了眼睛。 他一直在等着,等着这个少女的前来,因为,七重门的第五重门的守护者,是他! 然后,漫天风雪中,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宋晚致冲来! 那不是一柄长枪。 那不是一支箭矢。 那不是一把利剑。 那是,一抹光! 第一次,隔得那么远,他也感受到了一种所向披靡的战意。 那个少女浑身是雪,但是一双眼睛依然冷静,依然澄澈,甚至冷静澄澈到了冷酷的地步。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初见时候那个在马下救人的少女,笑语盈盈,分明是另外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第五重门有多么的厉害。 这七重门的力量,不是缓慢的增加,而是直线的上升! 这第五重门,是第四重门的十倍,而现在,这个少女若是硬闯,那么,她必定会受到重创。 于是,他站到了前面。 马瞬间冲来,而后,宋晚致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话:「你让,还是不让?」 她甚至连多余的招唿都不打。 似乎他们并不相识。 祁连泽张开嘴,看着她:「宋小姐,你一定要这样吗?只要对皇后低一下头就可以了。」 宋晚致看着他,道:「我这一生,有人教我杀人,有人教我谦逊,有人教我善意,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低头。」 祁连泽的心里瞬间涌起难以言说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低头?还是她不会低头? 他这一生,看似风光外在,在整个陈国,享受着几乎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但是,在这一路,他为了权势,不知道低过多少次头。 最开始,是为了一个来到陈国的机会,给自己的族母低头。 到了昭都,为了能有一个进入簪花宴的机会,给自己牵头的名儒低头。 而后来,为了能有机会带领千军万马踏平当初欺凌他家国的流寇,他不得不对当朝的帝后低头。 这一生,註定被权势压弯了腰。 而这个少女,竟然不会低头吗? ------题外话------ 谢谢菲垣ing的3朵小鲜花~
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二根针 他看着她,马上的少女素衣裹雪,一张脸上被半化开的雪模煳的样子,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双眼睛中的坚持和无畏。 这才是她那清婉的面目下最为真实的容貌。 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瑰丽! 叫人,不敢相辱。 祁连泽将目光转向她护在怀里的那个少女,她的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只有少女的手心放在她的心口,用尽全力护住着一个心脉。 他突然间了解到了这个少女所向披靡的原因。 因为她,她的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可以这么不顾一切的向前。 那是他,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而他清楚的知道,这数百人一旦动手,那么,那挥戈而起的气劲肯定会波及到那个叫做莲萱的女子,一旦波及,那么这个气息奄奄的少女,恐怕就会气绝。 而为了保护那个少女不受波及,宋晚致肯定要花费无法想像的代价去护住她。 这一生,还有什么是值得敬重的? 是马革裹尸的边疆战士,还是宦海沉浮的将相?又或者是那些风云榜天姝榜上的绝对人物?! 固然,那都是他心中值得敬佩的,但是现在,他看着她,看着她怀里壶者的人,看着她眼底那绷紧的关切和无畏,突然间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一个人,只要有想要保护和争取的东西,并且愿意用这个东西捨弃一切,都值得尊重。 但是,他不能。 可是,她能。 他一抬手,突然对着身后的五百二十七人道:「让开!」 「将军!」身后的人忍不住惊讶的喊道! 他知道他这样做的代价吗?他的一生,是倚仗昭华后的娘家出来的,为了得到权利,他将自己的所有的缺点奉上,并且服食了昭华后的毒药,若是定期没有得到解药,即便不死,那也是生不如死。 「将军!你是干什么!放了她,你怎么办?!」 祁连泽一抬手,却冷冷的不说话。 这是,强硬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那五百多个人全部齐刷刷的一让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沉痛的看向祁连泽,想要开口劝诫,但是却一句话都没说。这是他们黑云骑的将军,带着他们攻克过无数艰难险阻的将军,和他们一起刀口舔血的男人! 本不该放弃! 本不该退让! 但是现在,竟然为了这个少女让路。 他到底想干设么呀?! 所有人都在等着祁连泽发话,然后像无数次突袭一样,然后立马冲上去,将这个少女拿下! 一个少女而已!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但是,直到宋晚致骑马走过他们的包围圈,祁连泽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谁都知道,祁连泽后面肯定会受到昭华后的责罚。 宋晚致骑着马穿过,到祁连泽面前的时候,看向他,对着他浮起一丝笑意:「多谢。」 祁连泽突然间觉得心松开,一个模煳的念头闪过:她应该这样笑着才好呀。 那样,很美。 他低头,道:「前路危险,保重。」 宋晚致看向前方,然后说了一声「谢谢」,而后骑着马迅速的往前方驰去。 祁连泽看着她骑马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模煳的天光一寸寸的压下去,他的眼前,又出现那个大道上的少女,巧笑倩兮的看着他,挤挤攘攘的大道中,她好像,不在这人世中。 他终于知道,他和她之间,有着巨大的,跨越不过的鸿沟。 那不是武力,但是,却是胜于武力的,坚持。 那么,晚致小姐,你最大的坚持什么? 谁知道,她最大的坚持,是十三岁那年的分崩离析,也是以后七年的白骨累累,也是烽火血海之中握紧一切温暖的不放手。 而现在,她的坚持,不过是马上的这个少女,她的朋友。 只是现在,莲萱身上的气息又淡了下去。 微弱的,仿佛在大风中颤抖的烛火,摇摇欲坠。 宋晚致拿出了第二根针。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她的心口。 第二根针。 ------题外话------ 字数少的阿吹不好意思~那么,阿吹来剧透吧~ 丸子后期会有黑化~鬼畜一面,不知道大家接受得了接受不了~ 这卷出现的男的除了男主和沉瑾,其他都是浮云,真正的男二(还是男三)会在下一卷露面,预测刚开始大家讨厌死他,但是到最后,可能也会心痛,反正阿吹写他番外的时候便写边忍不住想落泪。 至于男主,下次再说。 谢谢无事忙的两颗钻石, 谢谢150**3006的两颗钻石两朵鲜花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子书流玥的19朵鲜花 谢谢541137787的2朵鲜花~ 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第六重门 第六重门。 这回,有九百九十九个人。 而其中领队的是,镇南王,云劲。 他依然在咳嗽,并且,哪怕看起来已经白髮苍苍,但是,他站在那里,仿佛依然是帝国雄关。 他是曾经,祁连泽之前,黑云骑的统领,曾经驻守边关五十年,战功赫赫,让无数的高手在他的手下成为一具尸体。 他恨消瘦,然而却站的笔直,双眼目光如炬,根本不像一只老马,而是,像一头狮子! 狂狮! 知道宋晚致已经闯过了前面的五重门,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惧意,更没有轻视。 因为,他知道如何对待敌人。 他的一生,已经面对了无数的狡诈对手,所以,他如老僧入定,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仿佛种种,都已经扰乱不了他的心。 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呀。 他站在那里,一抬眼,就看见了前方骑马而来的少女,她骑着的那匹马,没有缰绳,但是,那马却很驯服,一点都没有反抗。 常年的经验让他知道,有时候,马比人更通灵性,所以,在看到那乖顺的马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少女,不一般。 宋晚致这回,没有疾驰。 当她从数里之外感受到那股厚重的力量的时候,便知道,任何的快马都飞奔不过那重围,那里,站着一个将领。 真正具有大将之风的将领。 他的功勋让他的子孙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一个废物的时候,依然能够被所有人忌惮。 那是,云海间的父亲。 云劲。 真正的,陈国第一将军。 在那近千人面前,宋晚致下了马,将伞放到了莲萱之上,找了个好的角度替她遮挡风雪。 宋晚致替莲萱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刚想缩回手,便被莲萱迷迷煳煳的抓住。 「晚致,别,别为我……」 然而,再多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别为我再陷入危险之中。 别为我去做一些不值得的事情。 她未说完,宋晚致却已经完全的明白,她微微一笑,轻声问:「阿萱?什么是危险?对我而言,千万人与我为敌不是危险,刀枪剑戟不是危险,甚至,当死亡的阴影一直罩在我头顶的时候,那些都不是危险。对我而言,真正的危险是无法保护我的朋友。所以,我认为最值得事,就是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让你们好好的。」 在过去,生离死别不足道,而今后,她只希望她身边的人,都不再有着四个字。 莲萱紧紧闭着眼,然而一滴泪却悄悄的渗透出来。 回望过去,可是,她哪里有什么过去? 她,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是,她哪里又知道,她自己,却本该是在万万人之上,到了最后,必将享受万人的朝奉,如最尊贵的凤凰一样,站在世人之巅。 宋晚致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然后放回马匹上,接着才转过头,走到了云劲面前,然后微微躬身:「云将军。」 云劲看着她,微微笑:「你便是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正是。」 云劲点头道:「不错的孩子呀,我家那个孩子娘都在为你准备聘礼了,她一直对我说,你这丫头好啊,比宋家的那两个丫头好多了。今儿一看,果然不错,我那糟心儿子,配不上你呀。」 他嘆息,话语中终于有了一丝慈父情怀。 宋晚致低头:「云将军谬赞了。」 云劲摇了摇头:「不,小姑娘,这个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宋晚致看着云劲,微笑道:「然而在晚致眼底,便是如此。别人怎么看,和晚致有什么干系?所以,云将军,请让开。」 云劲笑,这个少女,温和的言辞和外表下,包裹着锋利如刀的内心,爱恨太过分明,却不知道,总是伤人伤己。 而云劲的目光落到身后骏马负着的少女身上,此少女气息奄奄,看来撑不过两炷香,现在,她更是受不得一点波盪。而现在宋晚致停下来,恐怕也是害怕这场战斗如果一旦波及她,那么,就会将她陷入彻底的死地。 她不敢动手。 他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弱点。 但是,有时候,要想战胜对方,需要的,便是这些弱点。 两人静静的没有说话。 但是,却在无声的,交锋。
第一百四十一章:交锋(30号入v) 无声的,交锋。 云劲看着宋晚致,而宋晚致,却似乎恭敬的低着头,看着白雪从天上飘落。 一片片的雪花从两人的间隙间落下,然后,轻轻的覆盖到云劲的靴子上。 靴子周围,已经围拢一圈白雪痕迹。 其他人都远远的站开,一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所有人都感觉的到,那无声流淌的动盪。 雪花看似平静,然而,却只是在两个人周围平静,而在两个人三四米开外,那些雪花却仿佛波浪一样在摆动,而后,许许多多的飞雪在落在地面的时候,化为水珠。 一个站的稍微近点的将士的衣摆,却在那雪花的波浪中,「嗤——」的一声,断成两截。 所有人都脸色剎白。 这个少女,太厉害了。 但是却没有人,比云劲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宋晚致的那种厉害。 因为,为了保护后面的那个少女,宋晚致只能防守,而且,要想尽办法将所有的交锋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否则,一旦波及马上的那个少女,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但是,云劲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马上的少女危在旦夕,只要站在那里,宋晚致便必输无疑。 因为,她耗不起时间。 宋晚致低头,看着云劲靴子上面覆盖的雪。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时辰一盏茶的时间。 这个时间…… 而在这个时候,马蹄声急切的传来,身后一个内侍尖利的声音命令道:「皇后有命,云将军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马上的内侍是昭华后身边的长恭。 皇后的心腹。 但是,云劲没有理会他。 云劲的手下也没有理会他。 所有人都齐齐的忽视了他。 长恭在马上,感受到了绝对的冷遇,他的这一生,在皇后身边,哪怕是朝堂上的一品大臣,谁见了她不是赔笑,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他! 于是,他尖锐的怒道:「云劲!你难道是想违抗皇后的命令?!想找死!」 他只是一个内侍。 然而他的话语却是尖锐的在上姿态! 情急之下,他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忘了,他面对的是云劲,即使十年未曾出征,但是依然是陈国的嵴樑的,云劲! 他守着这第六重门,不是因为他是皇后的手下,而是因为,云家对于这七重门无法替代的作用。 到了他这样的声望,有天下的百姓拥护,除了皇帝,还会忌惮谁?! 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内侍! 攘外,必先安内! 于是,云劲只是抬了抬手。 当他抬起手的时候,这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突然间成为一国大将! 那个率领黑云骑踏遍山河,翻阅城墙占领高处的,无敌将领! 他甚至往后都没看一眼,手中长枪反刺过去! 「咻——」的一声,马背上的内侍长恭,身体滑过一道鲜血,就这样「砰」的一声,从马上坠落在地。 哪怕他很得昭华后的宠信。 哪怕他恨厉害。 但是现在,只有一匹马还尚无知觉的奔跑。 一反手就解决一个高手,云劲拥有着令人震撼的实力。 更何况除了云劲之外,还有后面那近千人,近千人中,又有多少高手呢? 宋晚致,你如何,走出这困局? 第二柱香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云劲。 她看向他。 那样澄澈,明亮的眼睛,突然间,有了浓墨重彩的感觉,而后,宋晚致笑了笑,开口道:「云将军,还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场旧事吗?」 云劲那冷静到冷酷的脸顿时一变。 而在这一变之中,宋晚致继续道:「二十三年前,一个人为了保护他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临终前将自己的妻子托给他照顾,然而谁都没料到……」 「住口!」云劲断然怒喝。 宋晚致看着他铁青的脸,心中有些不忍,这一生,谁能没犯过错呢? 当初,为了来陈国,她将陈国所有数得上的人物全部查探了一翻,本来,云劲的这件事她不准备说出来的,但是,今日,只能开口。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所以,她的眼睛毫不退让的看向云劲:「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是他,却最终做了一件错事。他,让自己朋友的妻子怀孕了。」 ------题外话------ 抱歉,阿吹昨晚赶调查报告到半夜三点过,忘了上传了,今天一睁眼…… 嗯,30号倒v~ 对于文更新少,阿吹真的很抱歉,20万存稿丢了,我一面存稿一面写,还有半夜赶期末报告,脑袋晕乎乎,而为了保证文的质量,阿吹已经尽力,这文走得是古风,而阿吹也写不来那些简单粗暴的王爷皇子,所以有时候主角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要千迴百转,可能大家一眼扫过,但是很多时候主角的一些话或者文字间的叙述,其实都埋藏着很多东西~其实有时候想想也头疼,其实写文阿吹喜欢留白,似乎一点都不符合网文风格~ 谢谢林静霞的10朵鲜花,谢谢魅影冰莹的9朵鲜花,谢谢150**3006的1朵鲜花~ 嗯,还有一位妹纸的前些天漏了,谢谢菲垣ing的3朵鲜花~ 谢谢
第一百四十二章:攻心为上 往事被揭开,那些曾经以为再也没有人能知道的过去就这样鲜血淋漓的袒露出来。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隐痛,在他过去的五十年岁月里,是一道永远无法触摸的伤疤。 「闭嘴!」云劲的手开始颤抖,一张脸已经分不清什么颜色。 他是身后近千人的军心,但是现在,那些人很显然感受到他们的阵法出了极大的纰漏! 顶樑柱,似乎在涣散! 身后的副将见到自家老将军的手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吼道:「将军!」 这一声大吼包含了无上的武力,想要将他们的将军的心神唤醒过来,但是他的话音一落,宋晚致的声音便轻飘飘的接过去,将他的那声震吼消散于无形:「将军,您说,若是云夫人知道,您将她的女儿调……」 宋晚致的话还没说完,云劲终于动手了! 他对着宋晚致突然袭来,而在他袭来的剎那,宋晚致看向他,而那眼底,有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那笑意,胜券在握。 宋晚致没有躲,也没有动,只是看向云劲的眼底,有了一丝嘆息般的抱歉。 「砰!」 一声闷响,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宋晚致好好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是云劲,却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在冲上前的那一剎那,直直的,扑倒在地! 云劲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拼命的喘息起来! 「你对我们将军做了什么?!」身后的副将勐地冲上来。 宋晚致看向他:「我可没有动手,只是,云将军出了一点问题,你们还是先去找大夫的好。」 她低头看了云劲一眼,然后蹲了下来,手中的一根银针就这样刺了出去,身后的副将还来不及怒吼,就听到他家老将军的哮喘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后,宋晚致的手指微微一动,一个香袋便从云劲的腰间脱落,被宋晚致拿在了手心。 云劲抬眼看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晚致收了那香袋,对着云劲道:「云老将军,你有你要守护的,我也有我守护的。至于云公子的身世,小女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看着云劲看着那香袋,于是将香袋一收,然后转身回到莲萱处。 伸手一探,莲萱的情况比她想像的更糟糕,现在,甚至连马匹的颠簸那样轻微的接触都可以让她筋脉错乱。 她轻轻的托起莲萱,然后再次拿起伞,将她背负在自己的背上。 莲萱的手指头微微一动。 宋晚致急忙握住她的手,而后,看向前方。 在这个瞬间,少女的眼神滑过一道亮光,仿佛闪电一般切割苍穹,前方那近千人,像是突然间,化为虚无。 那个副将只觉得迎着那眼神,浑身都开始颤抖! 这种颤抖!来自灵魂! 那是,绝对强者的灵魂! 完全的威压。 而后,只见一道残影划破,仿佛一道极光,突然间射来! 近千人,完全没反应! 因为,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再次睁眼,前方只有一匹马,哪里还有人? 这是怎样的速度?! 副将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顿了好半晌,这才上前扶起云劲。 云劲被扶着坐起来,年迈的老者看着宋晚致消失的方向,眼底,滚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这个少女,到底是谁?! 自己面临大小战役不知道多少,但是现在,却着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道! 这香袋是当日身子不舒服云夫人在外面带回来的,里面确实犹如神药,让他瞬间好了一大半,但是,刚才那少女以言语激怒他,若是平日,他肯定没有这么容易被他几句话而搞得如此元气大伤,但是现在想来,那香袋中肯定加了某种东西,加速了他神智的丧失,并且,一旦自己提气,反而加速了自己病症。 而从刚才那个少女的行为看,那香袋肯定是她所弄的! 这样种种,谋算千里,此般心机,未免也太让人忌惮! 可惜他们现在,连这个少女的目的都不知道,这更让人后背发凉。 这个少女,太可怕!最好,不要留!否则,肯定为祸患! 但是,他的眼前又不由想起她最后拿下他腰间香袋的动作来,一旦他用尽全力,内力迸发之下,那香袋中的东西反而成为他致命成分,若不是那少女动手,恐怕现在他已经废了大半。 这少女,到底,是好,还是坏? 云劲眼底沉沉的看着远方,气息沉下来,缓缓开口:「这回,皇后恐怕难以得偿所愿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却见七只苍鹰瞬间划破长空,带着一丝悽厉的嘶鸣,向四处散开! 云劲脸色一变。 那个少女,危险了! ------题外话------ 30万倒v哦亲爱滴~还没看滴赶快看吧~否则后面再看要出钱啦~ 阿吹发誓,这一定是之后最少的一章~嗒嗒嗒,群摸摸~我在想入v要不要搞活动呀,阿吹没弄过,有点迷煳,去翻翻其他文滴再来~谢谢追文的妹纸啦~ 嗯,谢谢前些天无事忙妹纸的一张五星评价票哒~ 谢谢sak92和肆只猫的一朵美丽小鲜花~ 谢谢hxr960312的五十朵鲜花~谢谢哒,阿吹的后花园又多了好多花~额~
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次,亮剑 危险,来自于昭华后的破釜沉舟。 在宋晚致闯过第六重门的时候,昭华后的已经完全的失去了镇定。 以前,她能容忍,不过是因为她自认为能够完全的将宋晚致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是现在,这种掌控,第一次没有信心! 她的手一挥,而后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七方煞。」 七重门,七方煞。 如果说七重门只是为了阻止人,消耗人的战斗力的话,那么,七方煞,消耗的就是生命力。 唯有认输,别无他法。 她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七重门最后一重门的阵法,本来只是为了阻拦宋晚致的最后一道关卡,成为了致命的一道「门」。 旁边的一个老将看着昭华后,欲言又止。 用七方煞去围攻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似乎,有点出格了。 绝顶的高手若是在七方煞中,也会遭到重创,更何况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恐怕,她一进入,就会被那些煞气撕裂成碎片。 但是他知道,昭华后决定的事情,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去改变。 雪花一点点的洒落。 昭华后的眼神愈加的冷。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宋晚致豁然停下了脚步。 危险,很危险。 大雪覆盖着她的身体,头上的那把旧伞上已经堆了一层的碎雪,而身上的莲萱,却依旧,丝毫不染。 「宋晚致,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 昭华后的声音依旧带着高傲。 雕花座椅之上,身穿凤衣的昭华后坐的雍容华贵,她的眼角勾勒出无上的威严。 一顶黄盖撑在她的头上,让她像是高坐在朝堂之上。 而在她的周围,雪地之上,竟然没有一个脚印,但是在黑暗中,这无尽散开的地方,谁都能感受到,那种致命的杀机。 他们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痕迹,只是因为,他们,有着足够的信心。 当自身强大到一定地步,他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碾压。 碾压一切。 而地上那些没有留下脚步的雪地,也完全像宋晚致昭告着,对方,拥有着强大无匹的痕迹。 昭华后坐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仿佛,掌控着,整个局势。 宋晚致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昭华后看着大雪中依然不动分毫的少女,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敲下来。 「宋晚致,你很聪明,聪明的隐藏着自己的实力,所以,你锋芒毕露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惊讶。但是,在我过去四十六年的生涯中,我见过无数的天才,遇到过无数的强者,甚至,八大圣人之一的琴皇我也曾见过。所以,宋晚致,你算什么呢?」 这个小姑娘,以为这样就让人忌惮到不敢动手了吗?不过一个,小小的十六岁小丫头而已。 十六岁,连毛都没长齐。 「当然,你进入幽谷腹地,确实让我感到震惊,因为,近百年来,我们陈国的贵族子弟就没有人能进入。而你进入,确实是了不起的。然而,你进去,三天时间,足够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坦然的表露出自己对于宋晚致的震惊和赞嘆,不过是因为,到了摊牌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要明确的让她知道,不管她多么厉害,她都可以,将她捏在手心。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真的见多了,不论表面装的多么的温和清透,但是,怎么可能对那些圣人遗蹟不上心?今日,你若是交出那些东西,对本宫安安稳稳的跪下,那么,你现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着宋晚致,宋晚致却没有看她。 她看得,是大雪之外那一线苍茫的天空,有一只苍鹰,就那样,轻轻的飞起。 昭华后看着她这个样子,又看了看她背后的那个少女,嘴角,勾起一丝看似宽容而又残忍的笑意。 「宋晚致,你要掂掂自己的实力。」 「前面的六关,前面的四个关卡你过的很容易,但是,你也清楚。第五关,是祁连泽放过,而第六关,云老将军出事,而你偷袭破除,否则,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走出来?」 「而且,现在,这不是七重门。而是,七方煞。当你进入这片土地的剎那,你的所有退路,已经被完全的封死。这七方煞,既然以『煞』来取名,那么,它本身,便是杀戮的。一旦触及,除了鲜血,没有办法停止。你这么年轻,不要冲动行事,否则,你便再也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去。」 「更重要的是,宋晚致,你现在还想护着她,你不觉得她是个累赘吗?嗯?这样的累赘,你还不断用你的内力维繫她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你现在,定然是力不从心的。」 「你若是识相,那么,现在就暂时放下你那可怜的骄傲,你那可怜的自尊,你那可怜的善意,否则,你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昭华后的话语一声声传来,每个声音都在雪色中无尽的蔓延开,而随着她的声音的展开,一只只栖息在树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簌簌的飞去青空。 她用声音来镇压。 宋晚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几分勇气? 飞雪覆盖下来,眼前仿佛密密麻麻的拉开一道雪白的屏幕。 即便莲萱意识已经不稳,但是,深藏在她骨子里的灵觉还是让她感受到无边的危险,那种危险,让人心惊胆颤。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种强大的压力给笼罩。 这个七方煞中的阵法,方位,千变万化,诡异奇绝,一旦走错,万劫不復之地。 杀机重重。 她靠在宋晚致身上,一闭眼,不知道为何泪水就落了下来。 她几乎已经忘了泪水是什么滋味。 危险不能让她落泪。 痛苦不能让她落泪。 死亡不能让她落泪。 但是现在,这种绝境之中的保护却让她落了泪。 这一生,她可有被人保护的时候? 她张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何的想要放弃的话,都在亵渎这份情谊。 宋晚致只是握住莲萱的手,而后,她转头,对着莲萱微笑低语:「阿萱,睡一炷香时间。」 莲萱闭上眼。 宋晚致拿出了自己手里的第三根针,而后,让莲萱的身子与她微微相离,然后,将第三根针,插入了莲萱的胸膛。 第三根针。 第三柱香。 她这才转头,终于,第一次真正的看向昭华后。 那是怎样的眼神? 多年之前,站在那座山峰,沧浪之水涤盪过的生命之流里,也曾映下这样的眼神。 是青空之蓝,是深海之沉,是穿透一切的,死亡城池。 而后,她的手抬了起来,就这样,大雪茫茫中,谁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雪色的剑,流动着,仿佛冰雪一般的,锋芒。 她,亮剑。 三年来,第一次,亮剑。 她看着昭华后,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笑,那种,风雨不惊万物不辱的笑。 「皇后娘娘,您,错了。」 ------题外话------ 明天一点入v~喜欢的就来捧个场吧~ 其实这文只几天在腾讯那边推荐,然后看着那些小妹纸的评论~哈哈~额~其实大概一上架就要被骂了吧~哈哈~ 你们要不要猜猜咱们的苏相在几章之内将咱们的丸子娶到手~ 谢谢migai0911、1443620441、麻酱。的五星评价票~ 谢谢子书流玥的9朵鲜花,谢谢大壮妈妈和1443620441的一朵鲜花,谢谢又是一年初夏的一朵鲜花~ 谢谢哒
第一百四十四章:晚致真正的实力 皇后娘娘,您,错了。 她站在那里,那声音清透的仿佛风一吹便同雪一样的化去。 但是,无法化去的,是少女的眼神,还有,她手里的那把剑。 她站在那里,满身风雪,但是那些风雪,又如何近得了她的身? 那样的眼神,仿佛可以冻结一切,这一刻,哪怕是昭华后的威仪,她流动的凤凰之血还有多年的高位之仪,在这个少女面前,竟然也有一种,俯首称臣的错觉! 无法不令人战慄! 无法不令人恐惧! 而且,她手里的那把剑,那把流动着雪色的剑,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兵器谱上排名首位的,雪剑! 雪剑! 血剑! 传说中以杀戮之血堆积而成的不详之剑!以万人鲜血饮剑身,百年来无人敢握的,杀戮之剑! 她,怎么会有这把剑?! 而这把剑,如何会如此温和的在她的手里?! 她,究竟是谁?! 是谁! 在宋晚致开口的剎那,七方煞所有的威压开始如潮水一般的退去,而后,整片雪地,似乎都笼罩在宋晚致那清和含笑的声音里。 「皇后娘娘,您,错了。」 「首先,晚致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只是因为,晚致并没有遇到值得晚致出手的人,或者事。」 不过一句话而已,但是这一句话之下,到底带着怎样绝对的骄傲和自负? 而宋晚致,本来便不是自负的人。 昭华后的眼底怒意和震惊交错而过,她的嘴唇张了张,想要开口,但是,宋晚致却已经开口,将她所有的话语完全堵了回去。 「进入幽谷腹地,晚致确实别有所图。但是,在你们看来梦寐以求的圣人遗蹟,对晚致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所以,晚致不会交出来,也,交不出来。」 「对晚致而言,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比你那些所谓的无上武力更重要,所以,我可以体谅你的慈母之心,体谅你的求胜之意,体谅你的皇后之傲。」 「但是,你不该,千方百计阻拦我,甚至不顾惜我朋友的生命。」 「你的圣人遗蹟算什么东西?你的儿子前程算什么东西?你的皇后威仪,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宋晚致的声音微冷,渐渐开始和这茫茫裹来的雪花混合成一片,只有那「算什么东西」五个字一声声叩击而来,那种睥睨的风姿,从她的话里传来,从她的手里传来,从她的眼底传来。 那眼神如雪,黑色的眼眸,映下的,仿佛是茫茫的雪原。 你们,算什么东西?! 「今天,我的骄傲,我要。」 「我的自尊,我要。」 「我的善意,我要。」 「莲萱的性命,我也要!」 字字铿锵,句句入骨。 她纤细的手指按在那雪色的剑柄上,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她持着这把剑,杀尽天下的时候。 她抬起了剑,那些雪花纷纷落下,却再也没有落到她身上。 「还有,晚致曾经让乌婆婆给您说过一句话,您,忘了吗?」 昭华后似乎不能唿吸。 这个时候,那句话从被模煳和弃置的记忆里捞出来,她忽然记起了那句话。 宋晚致眼神刺穿雪幕,宛如她手里拿着的那把不祥之剑。 「要么臣服,要么死!」 —— 此刻,雪纷纷。 百里之外,昭都城内,珈蓝塔上。 年迈的老者盘腿而坐,外面的大雪仿一点点飘进来,落在他的面前扑开的书上,还未来不及晕湿那泛黄的纸张,便被一根手指微微一弹,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傅,您在看什么呀?」美丽的少女拿着烛台,替年迈的老者送上一杯暖茶。 年迈的老者拿起那一杯茶,微微沉思,但是,那册古书上所有的记载都寻不到丝毫的线索,青铜门上那片血色的浮光掠影到底代表着什么? 凤凰之羽,孔雀之羽,青燕之羽,这三种羽,代表着天地间所有的女子幻影,哪怕再厉害,也逃不过那九羽,这是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哪怕是圣人,映下的,也只会是凤凰九羽,但是现在,如昭华后所说,那么,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任何超脱在规则之外的,都是为世所不容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苏相苏梦忱。 但即使是苏梦忱,也是所有人清楚的存在,因为他们苏家固有的地位,才会被世人尊崇至今。 所以,这个宋晚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没有血脉,这是试金石所显示的,但是,他现在肯定不相信她会没有血脉,只是,这血脉到底是何等血脉,那么,就值得深究了。 所有的事物,最让人忌惮的不是它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你不清楚。 他看着那古籍上记载的种种异象,但是,没有一个,是和宋晚致相关的。 美丽的少女的目光一扫,然后随意的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没有书名的书册,用的竟然是一片片薄薄的木片,她刚刚抽出来,便瞬间扑腾起一大片灰尘。 「啪」的一声,美丽少女的手一松,而后,手中的书册便掉落在地上,而后,摔开一页。 美丽少女蹲下来,拿出帕子擦拭着那片木板,而她擦着擦着,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问那年迈老者:「师傅,雪剑就长这个样子吗?」 掉落的,正好是兵器谱。 她自然听说过这把剑,无论是昭阳公主用的银河鞭,还是秋意凉背上的射月弓,都没有这把剑有名。 翻开的木板上,只用黑白勾勒出剑身,草草的,只在旁边写了两个字——雪剑。 美丽少女往后翻了翻,却发现其他的兵器都是用工笔画细细的勾勒出细节,栩栩如生,便是鞭子上的一颗红钻,也是用朱色的笔细细的描绘,而相比于排名第一的雪剑,却如此简陋,简陋的,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它的特别。 「师傅,为什么雪剑没有颜色?」美丽的少女再次询问。 年迈的老者看了看,方才道:「因为,谁都不知道它会成为什么颜色呀。」 「为什么?」 「因为,最初的时候,雪剑的雪,并不是下雪的雪,而是滴血的血,因为,传说中的这把剑,每代必由妖邪圣人执剑,而此人,必定带着这把剑进行永无止境的杀戮,所以,剑身都被染红,因此,叫做血剑。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把剑灌注了无数圣人的心血,哪怕是妖邪之人,那也是每代绝世人物。后来,这把剑,有一位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把剑,便成为雪一般的颜色,所以,为了去其煞气,才有雪剑之称。」 「哦。」美丽少女点点头,然后又不解问道,「那么刚才师傅您为什么说没有人知道它会成为什么颜色呀?」 「因为,传说中,雪剑为雪,但是,随着执剑人的杀戮,就会成为血色,而这之间的雪剑会是什么颜色,谁都不知道。所以,没有办法画下来。」年迈的老者说完,目光看向外面的天空,嘆息一口气。 「那么,雪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就因为它会变色,就成为名器榜榜首?」 「自然不是。」年迈的老者顿了一下,「这把剑,是不详之剑,是,杀戮之剑。」 「瑟瑟,这把剑认主,但是,谁都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是从最初的记叙里,它就是被世间最大奸大恶者所拿的,而这把剑,也只会让他们找到,每个拿起雪剑的人,他的一生,都将生活在诅咒里,到了最后,心智完全丧失,只会屠戮。」 「师傅,真的没有办法避免?」美丽少女开口。 「没有。」年迈的老者肯定而苍凉的摇了摇头,「你知道,当一把兵器成为传说的时候,那些传说中的人就无比想要得到这把剑,然后来昭告自己的实力,无数人毕生的追求就是让那把剑臣服,其中,也有许许多多举世无双的大宗师,他们都是圣人境界的人物,但是到了最后,不管他们的心智多么的坚韧,都会被这把剑反噬,成为魔,无一倖免。」 美丽少女听得脸色微变:「那么,这些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死。」 「而且,很惨的死。」 「挫骨扬灰,并且,死在苏家人的手中。」 「执剑者,杀戮天下,以天下杀之。」 —— 执剑者,杀戮天下,以天下杀之。 而现在,这把剑,在宋晚致的手里,但是,这把以杀戮和不详成名的诡异长剑,在宋晚致的手里,竟然没有半点的杀气。 但是,没有杀气,不代表,不令人胆寒和战慄。 在宋晚致说完那句话,抬起那把剑的时候,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凝固。 所有人觉得天地静止,只有自己的唿吸和心跳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耳边,自己的心里。 而后,对面的少女忽然动了,她动的很慢,很轻松,但是,他们平素那快到极致的身形,竟然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僵硬的无法动弹。 然后,昭华后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尖利的嘶吼起来。 没有人能想到以雍容华贵自称的昭华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甚至连昭华后自己都没想到。 「快!七方煞就位!」 七方煞,曾经杀死过通明境的天才,曾经让初入大象境的任务跪地求饶,曾经随意一说,便可以让听到这个名字的人瑟瑟发抖。 七个方位,七七四十九,九九归一的变化,以杀入死,以死为生,一进入,只有连绵不断的精神威压和各种各样的酷刑似的武力车轮碾压。 而现在,自信无比的昭华后,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七方煞有多么的厉害,只想让它,能够拖延一点时间。 因为,她已经站起来,然后,不顾外面簌簌落着的鹅毛大雪,不顾自己永远干净的鞋子,不顾自己那永远没有褶皱的华服,急急的往后面跑去。 像个仓皇逃窜的,老鼠。 七方煞,就位。 一方煞。 宋晚致挥剑。 万里江山皆风火,十年胸中尽怒潮! 一剑捭阖,大气磅礴,从那剑下跃起的,到底是多少年前的慷慨激昂,白日烽火! 破! 破! 破! 一方煞。 二方煞。 三方煞。 这一剑的余韵,竟然就这样连破三方! 这是,怎样的实力?! 从来没有人,能够如此迅速的破开这些方位,这些迷踪,这些变化。 但是,所有人忘了,当实力足够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去猜测,只需要以强悍的武力,破开便是。 管你什么变化方位,五行天罡,便是没有破绽,这一剑下去,就是破绽! 剑转。 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剑意一转,突然间彻骨悲凉,世间萧瑟。 怎么可以如此的转折,刚才那磅礴兇悍的剑意,突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像是一缕烟尘带起的余韵,顷刻间化为虚无。 现在,只有草木为之悲,草野翻飞中,更远处,似乎鸟雀哀鸣! 再破! 还破! 又破! 更破! 四方煞!五方煞!六方煞!七方煞! 不过一剑,连破四方! 而莲萱依旧好好的安稳的伏在宋晚致的背上,大旧伞遮在她的身上,身上依旧半点雪花都没有落下。 在那样强悍使用剑意的时候,她竟然还能让伏在她身上的少女丝毫不沾染半点的杀意,这,又是怎样的骇人听闻?! 七方煞,竟然就这样破了! 甚至,只是,两眨眼的时间。 而后,飞奔的昭华后甚至忘了自己也是大象境巅峰的高手,只顾着向前,直到宋晚致的剑局那样冰冷的点在她的脖子上。 雪剑滴血未沾,但是,藏在剑身内的那些狂暴的灵魂却吞吐着无尽的杀意和血腥,只想,渴饮鲜血! 昭华后浑身僵硬。 她只感觉到周围的雪一片片的飘落,每个瞬间那片雪都像是落到灵魂里,有种令人寒冷的战慄。 而后,她就听到来自耳后的剑鸣。 嗡—— 冰冷的剑光突然穿透而来,宛如龙吟,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带飞出去,而脖子上一片彻骨的冰凉和麻木! 「砰」的一声,她直直的软倒在地上,雪色的剑尖冰冷的触及在地面,整个雪地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雪片。 她华贵的凤冠滚落下来,她的长髮无声的断裂,然后跌入雪地,片黑片白。 她死了吗?! 她脑袋一片空白。 这一生,她曾无数次面对生离死别,但是都没有现在,让她感感到战慄和恐惧。 她甚至不敢低头或者抬头,去看一看,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只剩下鲜血。 她牙关打颤,只觉得身后的这个少女,不是人。 哪怕她平日里再温和如水,但是现在,从里到外,拿着那把惊世的剑,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而现在,这另一个人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 「我告诉你,莲萱伤了一根汗毛,你死。莲萱若是没了性命,我,灭你一族。」 哪怕是昭阳公主对她说让她死,她也会不屑的嘲笑。 哪怕是大医王对她说要灭她一族,她也会冷傲的反击。 但是现在,一直将自己的光芒隐藏在莲萱,昭阳公主之后的少女说出这句话,却只能让人,相信,并且恐惧。 她,有这种实力。 而后,一声清越的剑鸣,那雪色的长剑就收归回宋晚致的手里。 昭华后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接着,便感觉到一根尖锐的东西沿着她的背嵴直直的穿透而来,仿佛有千万只虫蚁正在啃噬着她的血肉,痛得她一声嘶哑的惨叫,便浑身冷汗的蜷缩在地上,再也没有半点的意识。 宋晚致将剑一挽,而后,转头,轻轻的弹开扑向莲萱手指尖的一片飞雪,而后,朝着前方疾奔。 她几乎用尽全力。 身上的少女的肌骨在一寸寸变凉,脸色白的,几乎和雪一样的颜色。 再快! 还要再快! 宋晚致,你拼尽全力守护的是什么?!你一直不能放弃的是什么?!你活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你,已经没有机会。 一旦失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 「砰!」 门被一脚踹开,窝在窝里的兔子勐地惊醒过来,守在屋内的王叔勐地睁开眼。 「小姐!」王叔看着宋晚致,惊诧开口。 面前的少女浑身是雪,一张脸却比雪还白,胸膛微微喘息。 近三年,他都没有见过宋晚致这个样子,这个曾经以绝对傲然姿态凌驾在众人之上的少女,自从两年前的大变之后,便再也没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了。 他还来不及问什么,宋晚致便闯入内室,然后将背上的少女放在床榻上,接着,一转身,便飞奔出屋外,而后,从马车内拿出了两个乌木盒子。 打开一个乌木盒子,一百零八根银针整整齐齐的排列。 打开另外一个乌木盒子,一小块流动着血色的东西安然躺在盒子里。 那是,麒麟血。 宋晚致拿起麒麟血,而后割了一小块,接着放到莲萱的嘴唇里面。 「小姐,你……」王叔想要阻止,但是却知道,阻止不了。 这个时候,恐怕拿宋晚致的半条命来换,她也会义无反顾的。 「王叔,到外面守着,无论是谁,在两天之内,全部,拦住。」 「是。」王叔应着,又看了看脸色雪白的少女一眼,最终嘆息一声,转身而去。 在王叔转身的剎那,宋晚致的袖子一拂,珠帘层层落下,床榻上的少女的衣服层层剥落,而那乌木盒中的一百零八根银针,也瞬间层层插入少女的身体。 接着,她切开自己的手臂,将流淌的鲜血放到了少女的嘴边。 即便是在昏迷中,但是那血液中的味道,却可以催生所有的**和杀戮,脸色青白的少女,下意识的吞咽。 宛如吞咽最美味的食物。 无法阻挡。 引人堕入地狱的,味道。 王叔笔直的站在门外,望着外面依旧在下着的大雪,枯老的脸上泛起无言的味道。 鲜血的香气终于从这间小屋内流淌出来,一丝丝,即使在这样的大雪的封盖中,也,无法阻挡的流淌开来。 群兽如癫,人如兽狂。 只有那一把,孤零零的剑,颤抖的嗡鸣,带着皇者的威仪。 靠近者,杀无赦! 香味如魔。 人心亦如魔。 孝景帝依旧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屋外,雪落无声,有间接巡逻的守卫兵不断的走过,铠甲随着他们的步子发出碰撞的声音。 谢珩依旧端端正正的立在后面。 早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做一个听话的太子。 外面渐渐浮起一层亮色,半眯着眼的孝景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动。 谢珩立马上前扶起孝景帝。 「走吧。」孝景帝开口,「差不多了,如果宋晚致能出来的话,现在应该出来了。」 谢珩一听,微微愕然:「父皇,她进入幽谷腹地了?」 孝景帝点了点头:「是。那个丫头,竟然进入了幽谷腹地,你说有不有趣?」 谢珩一听,心中涌起波澜,沉默了片刻,最终道:「果然不愧为荣子月的血脉。」 「她的女儿?」孝景帝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她都只能是荣子月的女儿。」 谢珩心中暗惊,最终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扶着孝景帝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有内侍撑着黄盖大伞而来,替两人在遮住风雪。 不过一夜功夫,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而此刻雪依然下的极大,密密的雪覆盖下来,仿佛与世隔绝。 孝景帝不过刚刚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重深沉的光,眼底竟然透露出一丝癫狂的兴奋。 谢珩察觉异样,问道:「父皇,怎么了?」 孝景帝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询问,而后闭上眼,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香。」 香? 谢珩仔仔细细的闻了闻:「儿臣并未闻到。」 孝景帝一下子睁开眼,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他脑袋里一时空白,竟然开始想着现在什么都不管,只要找到这香味才好。 谢珩看着孝景帝有些不正常,于是喊道:「父皇,您不是说有事吗?父皇!」 最后一声声音使得孝景帝勐地回过神来,他又使劲的闻了闻,但是大雪茫茫,刚才那一缕让人血液沸腾的香味却消失殆尽,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是错觉,所以现在的他心里涌起滔天巨浪。身为帝王,他的骨子里是嚮往那些权利和**的,而刚才不过一缕似有似无的香味,就可以让他热血沸腾,甚至忘乎所以,他简直不敢想像,若是那香味完完全全摆在自己的面前,会是怎样的感觉。 「你没闻到什么香味?」孝景帝又看了看谢珩。 谢珩摇了摇头。 孝景帝沉思下来,自己虽然内腑受伤,现在恐怕大限将至,但是毕竟是无相境,而他儿子的境界还低,恐怕闻不到。 难道,那香味对境界越高的人作用越大? 孝景帝还待想下去,便看到前方有人飞快的跑了过来,面上带着张皇失措:「陛下!陛下!」 孝景帝看着他,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勐地从马上栽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出事了!」 等到孝景帝和谢珩赶到那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片狼藉,方圆之间地面毫无积雪,仿佛狂风肆掠而过,所到之处,草木皆荒凉,而那些人,一半的人左手受伤,一半的人右手受伤,大多数的人还处在震惊状态还没有醒悟过来。 云劲蹲在地上,旁边的一个女侍卫正小心翼翼的护着昭华后。 「母后!」谢珩立马疾行过去。 昭华后蜷缩在地上,凤冠坠落,髮丝凌乱,脸色剎白,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 这样的昭华后,谁见过? 谢珩急忙上前,想要看看,却被云劲制止住:「先不要动。」 谢珩着急地问:「将军,到底发生何事?」 云劲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昭华后的后背,道:「小心别碰到皇后。」 谢珩顺着云劲的手指一看,就看见一根大针插在昭华后的后背,只露出一个针头。 谢珩吓了一大跳,想要伸手去碰,却被云劲喝止:「别动。这针法不是一般的针法,一碰,皇后说不定有性命之忧。」 谢珩更是着急,转而看向孝景帝:「父皇。」 孝景帝也走上前来,他虽然受伤,但是境界在那里,一眼便看出这针刺得极快,而昭华后和他相伴多年,若非痛到极致,是万万不会露出这这种状态的。 想到此处,他蹲了下来,握住昭华后的手,转头道:「快去叫太医。」 「是!」 旁边的内侍应着急忙去喊太医。 而在喊军医的这段时间,孝景帝的目光一扫,然后看向云劲,眼神一暗:「七重门?」 云劲看着孝景帝,点了点头:「是,陛下。」 孝景帝莫名的有些发怒:「朕不是叫皇后等着宋晚致吗?!她这是在干什么!」 他说着,将昭华后的手放开,然后站了起来,又扫了一下满地狼藉的地面,脸色沉了下来。 云劲倒是没想到这是昭华后私自行动,在他眼底,昭华后可不是这般没有理智的人。 「谁做的?」孝景帝在旁边问。 他的目光扫过,心里仍然有些吃惊。 这七重门有多么厉害,他自然是知道的,当然,他也是默许昭华后有她单独的势力,而在这七重门,就是昭华后家传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但是现在,这护身符很显然被人摘了。 云劲听到孝景帝这样问,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的道:「应该是,宋晚致。」 「什么?!」 孝景帝和谢珩同时出声。 云劲看着这父子二人的神色,缓缓的补上一句:「从第一重门到第七重门结束,她只用了,不到三炷香的时间。」 如果说宋晚致突破七重门是不太可能的话,那么,不到三炷香的时间突破七重门,不管对于在座的谁来说,都是——不可能! 那个少女身上,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实力! 孝景帝闭上眼睛,过了好半晌,方才睁开眼睛,然后看着场上众人,终于知道这些人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他垂眸,看着雪地上那落下的昭华后的髮丝,锋利而干净的断掉。 而这个时候,刚刚反应过来的谢珩也看见了,他不知为何的觉得有些奇怪,然后走上前,低头,想将那被雪压了一大半的青丝拿出来,但是还没接触到,孝景帝却突然伸手,将他一拉!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慢了点。 那青丝突然从雪里面爆开,而后,风声被割裂,「咻」的一声,谢珩的手已经被割裂,而后,袖袍也顺着「刷」的利落的切成两半,掉落在地。 那剑风太快,快得连谢珩都反应不过来,而即便反应过来了,也毫无反抗之力。 而这剑风,仅仅是地上那缕发的残余。 那么,真正的剑呢? 当那样的剑出手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实力?! 这下,三个人全部沉默了,因为震撼,沉默了。 没有人能够说话。 而这个时候,那边的太医也急忙的赶来,谢珩瞧见,急忙将他叫了过来。 这随行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也算是颇有点本事,但是他上前一看,顿时就呆在了那里,一头冷汗「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要知道论医也同比武,到了一定境界,见到高手总想上前切磋一下,而现在,他看着这一针,顿时如遭重击。 这针,拔不得。 这针将身体的奇经八脉全部汇聚在那一点上,而这一点,找的简直精妙绝伦,只要一动,昭华后必死无疑。 「怎么样李太医?」谢珩急忙开口。 那李太医顿时就跪在地上,颤抖着道:「还望陛下,赶快去请大医王出山,否则,皇后娘娘恐怕有难。」 孝景帝皱了皱眉头,询问:「皇后撑的了多久?」 李太医犹豫道:「回禀陛下,具体时间小的也不知道……但是,三四天应该没有问题。」 三四天,这个世间太赶了,若是恰好碰到大医王在闭关,皇后那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他低头看着昭华后,然后道:「珩儿,你派人守在这里,和我,一起,去找宋晚致。」 谢珩心急如焚,当即道:「父皇,儿臣先和人先行一步,您之后再来如何?」 孝景帝现在的身子肯定比不过谢珩,听到谢珩这样说,便点了点头。 谢珩听了,立马带着云劲和一众人马,翻身上马,迅速的往回赶去。 他不知道宋晚致在哪儿,但是现在,只有先去她的住所碰碰运气了。 而这个时候,天业已亮了,这是冬猎的最后一天,一路上的贵族少年少女都在往回赶,当他们看见谢珩着急疾奔的身影,而旁边又紧紧跟着云劲的时候,不由感到奇怪。 难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拿到了圣人遗蹟? 于是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但是,他们没有料到,谢珩等人来的,竟然是昭阳公主等人的住所。 而此时,雪落无声,房门紧闭。 一个枯藁的老人坐在门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连一大波的人马进来,仿佛都没有丝毫感觉到。 谢珩看着那人,知道是跟在宋晚致旁边的,于是便问:「宋晚致在里面?」 然而对面坐着的老者却纹丝未动。 见老人没有回答,谢珩又扬高声音再问了一遍。 但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宋晚致不在这里? 其实谢珩也没有多报希望,因为按照平常人的思维,刚刚出手伤了皇后,又怎么会乖乖在这里等着? 他这样想着,就想先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看着,然后自己在转到其他地方去寻找。 但是他刚刚萌生这个想法,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吟,而后,便是宋晚致温柔的声音:「阿萱,阿萱。」 谢珩顿时反应过来,冷冷的看了那坐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老者,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他一声冷喝:「去!破门!」 他的母后危在旦夕,他可没有功夫在这里和这些人周旋,刚才自己的态度已经够好了,然而得到的却是漠视。 既然是漠视,那么,就看谁漠视谁吧?! 不远处,围观的贵族男女已经在窃窃私语。 「出了什么事儿?」 「听太子的话,仿佛是和宋晚致有关。」 「宋晚致?那个由昭阳公主庇护的?」 「哼!若不是被昭阳公主庇护,她以为她有多厉害呀?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人罢了。而现在,昭阳公主不在,她又得罪了太子殿下,看她还威武的起来不?」 …… 男男女女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但是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在谢珩说出那句话之后,跟在他后面的那些侍卫提着刀就沖了上去。 他们沖向的是门,而不是那个坐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老者。 谁都没有把一个枯藁的老者放在眼底。 不过一个马夫。 坐着最低贱事的,除了赶马就是餵马的,马夫。 刀尖带着力度,十个人冲上去,准备轻而易举的切开那扇木门。 但是,枯藁的老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底里却依旧带着枯朽的模样,丝毫不显得令人惊异。 然后,坐在木凳上的老人,抬起了脚,然后,轻飘飘的一踹。 很轻的一踹,仿佛在舒缓的活动,甚至,用不上「踹」这个字。 但是,这个动作,却远远比踹更有实力! 像是陡然间起了一阵旋风! 周围所有的风雪仿佛都随着这一脚卷了进来,所到之处,全部收归所有。 那些攻击而来的侍卫像是一粒沙尘,全部不由自主的随着被吸进去,而后,那股看似温和的漩涡,仿佛这世间最为狂暴的水一样,扭曲着他们的身体。 而后,骨碎。 一具具尸体就那样躺倒在地下。 谢珩已经彻底惊住! 云劲也彻底呆住! 而不远处的那些少男少女,更像是看着这个世间最不可能的奇蹟一样,看着那个依旧闭着眼养神的枯藁老者。 他不过一个马夫。 一个餵马的马夫。 但是现在,谁还认为他只是一个马夫?! 那是,无可匹敌的实力! 他是谁?! 他们,甚至连这个老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果一开始认为,宋晚致的厉害只是因为昭阳公主和那个名叫莲萱的少女的话,那么现在,这样一个绝对的高手都默默跟在她的身边,心甘情愿的替她赶马车。 那么,宋晚致,又是谁?! 王叔依旧坐在那里,一身半旧的衣服,从封着针线的袖口露出来的手腕,干枯而又丑陋,没有丝毫的生命力。 这样的人,哪里又像是高手? 云劲上前一步,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王叔坐在那里,却连眼角都没抬一下。 这是,不屑的姿势。 按照云劲的名声,不说在陈国,在四国间,也是有绝对的实力的,但是现在,他别人蔑视了。 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滋味。 但是,在不明白对方的实力之前,他也无法发怒。 因为,对方露出的这一手,已经几乎可以和他匹敌了。 云劲思忖着开口:「阁下,皇后娘娘现在身体有恙,所有只能来找宋小姐,而太子殿下关心其母,还望阁下不要见怪。也请阁下去和宋小姐说一声,看看能否马上出来,随我们一起去看看皇后。」 王叔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不能。」 不能?! 谢珩怒道:「她宋晚致是谁?!难道她还想和整个陈国为敌?!还想和整个皇室为敌?!」 这个老人的回答很明显就是不将他的母后的生死看在眼底,想起自己的母后现在正在痛苦边缘被折磨,而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宋晚致出来,他的心底,不由失了平静。 威胁吧!既然好好的开口你不回应,那么,强硬的手段算什么?! 他压着自己的怒意,问了一句:「不知道,宋小姐需要什么才能出来随我一起走?」 王叔没有开口。 屋内的少女也没有回应。 那是不需要回应的回应。 谢珩就那么站在那里,心里的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云劲说了些什么,云劲看了小屋一眼,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谢珩冷笑一声,然后转头吩咐其他人去了。 而片刻之后,数百名侍卫拿着弓箭走了过来,然后将屋子团团围住。 身穿铠甲的他们站在那里,手里的铁弓挽在铁臂上,然后从从袖子里拿出火摺子,然后「哧熘」一声点燃了包裹着布匹的箭矢。 「嗤——」的一声,数百支火箭就这样腾起了熊熊的火焰,在雪中跳跃着,涌动着。 火箭,直指小屋。 谢珩看着那小屋,再次问道:「出不出来?」 但是除了雪落在旁边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丝毫的声音。 枯藁的老者站在那里,俨然是大无畏的姿态。 谢珩眼底闪过一丝厉光,声音冷若冰霜。 「既然如此!那么,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题外话------ 订阅的妹纸记得在评论区留个爪子~额,留爪的妹纸,我将小白扔给你们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第一百四十五章:国师大人变傻x 他要他们,通通陪葬! 既然他的母后都要不再了,那么,这些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贵族男女全部看着那座小屋。 雪覆盖着小屋的屋顶,厚厚的一层,那个老者坐在那里,依然枯藁,依然闭目,仿佛行将就木。 谁都知道,只要谢珩的火箭射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小屋,必毁无疑。 屋内的人,必死无疑。 因为,那是数百支箭,而且,争对的不是那个老者,而是,那座更加宽广的小屋。 这个老者看起来是很厉害,若是这些火箭都齐齐射向他,那么,以他的能力,或许可以将躲开这些箭,但是,他要做的,是保护这座小屋。 有时候,保护比防御难上千百倍。 这么宽广的范围,数百支箭,他怎么可能一只手同时将这些箭完全的排除在外呢?但是只要稍有不慎,有一支箭脱离了他的控制,那么,他身后的那座小屋,就只能在火光中摧枯拉朽一般的消失。而且,就算他拼尽全力挡住了第一波的进攻,但是第二波,第三波,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但是,年迈枯藁的老者站在那里,却依然没有服软。 那是一种,不屑。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老者,不服软的底气何在? 这里最厉害的恐怕要数云劲,但是他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也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局。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珩的眼底已经是一片锋利的光芒。 他的手一压,声音也跟着落了下来。 「射!」 射!射!射! 咻—— 数百支火箭就这样从他们的弓箭中射了出去! 箭矢裹着熊熊的火焰,刺穿那下着雪的帷幕,逼近! 再逼近! 王叔依然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仿佛,在静候死亡。 谢珩的目光也在慢慢的淡下去,因为,他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数百支箭瞬间刺上那屋子,然后火光冒起的瞬间。 离小屋的最近的火箭,不过五米。 五米需要多大的时间,几眨眼?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那里的枯藁老者,睁开了眼睛。 那双看似死水一般的眼神里,终于透露出些锋芒来,不过,一点,但是,这一点,却是雄关万道! 他站了起来。 然后,挺直了身子。 平日里佝偻着的老者,就这样,再简单不过的,直起了腰。 不过一挺,这位枯藁老者,便成了一座,不可攀越的,巍峨高山。 而后,他彻底的睁开了眼。 所有人都像是被齐齐的捏住了心脏。 眼底是什么! 眼底是杀戮成海!是铁血疆场!是雪原沙场的百战百胜!那目光下,栖息了多少铁将白骨!又陷落了,多少王城英雄! 那才是,真正的沙场王将!云劲算什么,在他的眼底,不过一个,后生小辈! 千万军马前独行的一代王将,又怎么会惧怕你这区区数百人。 从他睁眼到站起来挺直身子,最近的箭矢,离他,已经不过一米。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张开了嘴。 接着,一道雄浑的声音,就这样从他的口中,源源不断的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那支箭,从箭矢的正中开始,撕裂,「咔擦」一声,分裂成无数块。 然后,声浪袭来。 「咔嚓——」 「咔嚓——」 「咔擦——」 声音仿佛大海上的波浪一样捲起千堆雪,然后不断的散开,而所到之处,那些箭矢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殆尽,然后「叮叮叮」的齐齐坠落在地。 那些拿着弓箭的侍卫,顿时齐齐跪在地上,捂着耳朵,哀叫起来。 而更远处的那些贵族男女,即使隔得那么的远,但是却飞快的往后退,有些支撑不住的,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谢珩和云劲,也不由在那老者发出声音的瞬间「噹噹当」的连退几步。 两人脸色苍白,谢珩死死的压着,才避免自己嘴里包含着的血吐出来,而云劲依然闭着嘴,压制住喉咙里涌上的那股腥甜。 王叔的声浪依然没有停。 谢珩和云劲都快撑不住。 但是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犬子无礼,惹怒了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莫要责怪,还希望老先生消消气。」 这道声音没有怒意,带着些微的虚弱,但是,却将这霸道的声音压住了少许,所有人顿时觉得一口气喘了上来,然后松了一口气。 众人回头,然后齐刷刷跪下。 「参加陛下(父皇)!」 来的,是孝景帝。虽然他现在身体状况非常的糟糕,但是,他灌注真力的一句话,却将他们从眼前的困境里解救出来。 他以他的实力证明了,不管在何等状况下,他都是整个陈国的,帝王。 孝景帝穿着常服,看向王叔,而此时,王叔已经住口,又恢復了最开始的模样。 枯藁而无力。 但是现在,谁还敢将他和这两个词语联繫起来? 孝景帝咳嗽了几声,方才道:「刚才小儿多有得罪,实在是救母心切,所以,冒犯之处,倒是多多海涵。」 谢珩在旁边着急的看着孝景帝。 孝景帝却没有看他,而是开口道:「既然晚致的朋友有恙,那么,朕和皇后就等着晚致,等她将那位小姐的医治好了,再来便是。毕竟,她会是皇后的儿媳,以后还要叫皇后一声,母后。」 儿媳?! 母后?! 身后的贵族男女听了这话,即便身体觉得不舒服,但是仍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珩! 昭华后的儿媳不应该是秋心小姐吗?怎么变成宋晚致了?! 怎么可能呢?! 而王叔也向孝景帝看来,孝景帝解释道:「看来老先生不知道这件事,恐怕,连宋小姐也不知道这件事。这是当年她的母亲在时,和朕定下的婚事,婚书都还在。只是后来因为她母亲出事,这件事也就搁在那儿了。现在,既然她回来了,而且两个儿女的年纪已经差不多,两人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众人听了这话,才道原来如此,但是眼底却忍不住拿着目光去看谢珩。 而谢珩却只是低着头,根本看不到分毫。 孝景帝解释完,便道:「我们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等着,等晚致出来。」 说完便转头看向谢珩:「珩儿,走吧。」 谢珩压下心中那一瞬间的澎湃,最终只能低着头,道:「是,父皇。」 谢珩扶着孝景帝在雪地里慢慢的走,然后到了不远处的房屋里。 孝景帝一进入,谢珩便着急的道:「父皇,母后那里……」 孝景帝道:「朕叫她去迎宋晚致,却没有料到她因为一己之私做下那等事,那又怪得了谁?这等事,权当她自作自受。」 孝景帝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一个帝王的权威被挑战,即便是枕边人,那也不可能不心存芥蒂。而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砍头了。 孝景帝一说完,突然勐烈的咳嗽起来。 「父皇!」 谢珩着急的拿着锦帕递过去。 孝景帝拿着帕子捂着嘴,但是那激烈的咳嗽声仍然一声声的从他的口里传出来,到了最后,谢珩分明的看到那雪白的帕子上,渗透开一片血红。 「父皇!」谢珩心中一惊。 孝景帝慢慢的平復下来,然后拿开帕子,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血迹,这才抬起头啦看着谢珩,道:「朕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谢珩急忙道:「不!父皇您……」 孝景帝一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朕的身体是什么样,没有人比朕自己更明白。所以,珩儿,你的时间不多了。」 谢珩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孝景帝道:「珩儿,这陈国,必定是在你手上的。但是,你心肠有时候太软,甚至,比不过谢琉。而陈国的未来,却是压在你手上。你有你的责任。现在陈国的状况,你若不够强大,那么,陈国将会成为四国内垫底的所在。你弱,那么,你必定要被欺负。」 他顿了顿,道:「秋心那姑娘是很好。但是,这姑娘很好,现在确是不能作为你的良配。你弱身为帝王,任何时候,国家都必须排在第一位。而宋晚致,能帮助你,所以,珩儿,你要知道,你必须到了取捨的时候了。」 谢珩只觉得喉咙被火烫着,他闭上眼,然后低下头:「儿臣知道了。」 孝景帝沉默了会儿,又道:「当然,如果你实在喜欢宋秋心,等你继了大位,封她个贵妃之位,想来也是可以的。」 谢珩摇了摇头:「不,儿臣只娶宋晚致便是。」 至于宋秋心。 他的眼前不由出现当初那个孤独荏弱的身影,那个时候,他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萧瑟的风雪中那个忧伤的身影,她站在那里,不过十二三岁,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后来众人崇拜的宋秋心,她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丞相嫡女,风颳来,仿佛要将她吹走,她缩在那里,泪水仿佛珠子一样的掉落,从未见过女孩子那般哭的他,只觉得那眼泪仿佛滴滴烫入她的心底。 「再也没人,关心我了。再也没有。」 小女孩哽咽的哭着,仿佛这个她的世界,有什么东西被剥夺,被消失。 那个时候,他便想,你不是没人关心的呀,我来关心你。 所以,在后来,他打听到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一遍遍旁敲侧击的在他的母后面前谈起,后来,他看着她一天天强大,再也没有当日那个小姑娘的影子。但是,当听到母后谈及他和她的婚事的时候,没有谁比他更高兴了,而每次所有人将他们的名字一同谈起,都让他感觉到一种隐秘的欢喜。 但是现在…… 终究不可能了。 那样骄傲的女子,怎么肯和他人共有一个夫君?他又怎么愿意,让她,屈居他人之下? 只是,有些事情,终究不可得了。 他抬起眼,然后看向外面。 雪,似乎,更小了。 —— 清晨,大雪洗后的天空,是朗阔的,看起来,有些高。 百里之外,幽谷腹地。 一群野兽将一块地方团团围住,不断的挠动爪子,想要扑上去,但是却又忌惮着什么,只能围在旁边,焦躁不安的动着爪子。 从上面看去,可以看到,群兽围绕的中央,有两个人相互纠缠着。 小姑娘紧紧的闭着眼睛,容貌宛如玉一般的雕琢着,而她之前的伤口,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奇异美丽的光泽,仿佛暖玉。 而在她上面的那个男子,满头白髮,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是伤痕,而那张脸,骨骼也微微的扭曲,整张脸,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日头升起,闭着眼睛的少女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夜睁开眼。 第一眼,她看见和一片火红的,果子。 红果。 一串串,沉甸甸的压下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这个梦太好了,梦里面也有东西吃! 嗯,她要吃! 小夜想着,于是便瞬间弹起身来,但是,在她起身的剎那,「咻」的一身,一个身体从她的身体上弹了起来,而后,「砰」的落在了地上。 小夜站起来,然后,看着那落在不远处的黑影,然后不解的挠了挠脑袋。 咦?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在做梦? 她抬起眼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然后,瞬间对上一双双大眼。 这,哪里来的这么多野兽?! 然后,目光看向更远,却见巍峨的山峰林立,飘荡在紫色的雾气中,远处河流蜿蜒,一路上奇花异草,香气扑鼻。 然后,小夜开始迴响。 吃甘蔗,遇见噁心男人,被抓,反抗…… 她低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下自己,不但没看到自己身上半点的伤痕,而且,整个人特别的神清气爽! 但是,她怎么会没受伤呢?她可是知道自己一旦激发血脉,那么,必定要受到极大的反噬,但是为什么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而且,这是哪儿呢?她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小夜有挠了挠头髮。 算了算了,想不通的事情还多想他干嘛呢! 小夜甩甩头,然后这才想起刚才那被自己「抛飞」的身体,然后走了过去。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撇撇嘴。 「好丑。」 这个人,长得实在不怎么好看。 而且,这个人怎么和自己在一起呢? 不过,小夜才不管他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呢,她现在,准备离开。 小夜转了转了脑袋,然后,正想提起脚就走。 咦,怎么走不动? 小夜低头,对上一双乌黑的仿佛黑色水晶的眼眸,那样的眼睛,澄澈如水,但是却带着异样的瑰丽,几乎可以然人的心跳都停止。 这样丑的人,却又一双,美到让人窒息的眼睛。 他看着小夜,眼底仿佛也是湿漉漉,带着急切,不安,和狂惶恐,他张开嘴,对着她笨拙而又好听的吐出一句话。 「师。师傅。」 嘎?! 师傅?! 小夜移开自己的目光,然后道:「那啥,我真的不是你的师傅,放开呀,我要走了,否则,我将你踹开呀。」 一听到这句话,小夜顿时觉得抱着自己的脚的手紧了紧,而后,下面的沉瑾便抬起头,眼底都是惶恐和委屈:「师傅,你,不要,徒儿了吗?」 哈! 小夜低头,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这一生,当过别人的女儿,当过别人的公主,当过别人的妹妹,当然,也当过马夫小贼,但是这师傅,却实实在在没当过。 小夜正想说话。 而下面抱着小夜的腿的少年却抬起那双真诚可怜而又卑微的眼睛看着她。 「师,师傅。徒儿,再也不,到外面去了。徒儿,再也,不和别人,一起。徒儿,只听,师傅的,话,你叫我,做什么,徒儿,就做什么。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他说的磕磕巴巴,因为紧张和不安,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利落。 小夜看着他,对上他那双眼,只觉得自己这么一走,好像就真的做了一件大坏事一样。 他的眼睛,真的好像温顺的小鹿呀。 小夜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当个师傅来玩其实也不错嘛。 养个徒弟来玩会儿,其实,说不定也会很有趣? 于是,小夜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地下的沉瑾使劲的点了点头。 小夜「嗯」了一声,然后粗了嗓子,面色严肃,做了个「尊师」的模样来,道:「放开我的脚。」 沉瑾一听,却不动,只拿着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小夜佯装生气的道:「刚才你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沉瑾一听,然后低下头,最终,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松开。 他一松开,小夜便往后一退,边看见他着急的看向她。 小夜摆摆手:「我又不是要走。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我现在想吃那红果子,看到了吗?就是那棵树上的果子,为师只吃最大最红的,你去给我摘,摘不会来,就不要来见我了!当然,你将果子丢了一颗,也不要来见我了!听到没有?」 沉瑾看着她,点了点头。 小夜道:「还不快去?」 沉瑾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小夜看着他这模样,然后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不丢下你好吧!」 一听到这句话,对面的男子突然绽放一个笑来,小夜被笑得一滞,心中暗想,这个男的长得这么丑,倒是没想到笑得这样好看,嗯,眼睛也好看。 小夜抱拳,看着他走到树下,然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查找果子,他一边找一边回头来看小夜,等看到小夜在那里,便放下心来,然后,他便站在树下,接着,开始爬树。 但是,他爬了一截,又「啪」的掉下来,他站起来,又爬,又摔,又爬…… 小夜看着他,暗想,真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傻子,看来脑子坏了。 但是,带着一个傻子,她又觉得一点也不好玩了。 小夜想着然后一转身,便开熘。 她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地方。 小夜在山野间奔跑,跑了一会儿,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身子,像是突然间轻松许多的样子呢? 她当然不知道,她几乎将沉瑾近二十年的内力吸收的干干净净,现在她的功力,直接突破了一个大大的瓶颈,到达了明通境巅峰,只要一个机缘,那么,她就可以突破通明境,成为大梁歷史上,最年轻的,通明境! 那是,足可以彪炳千秋的天才! 但是,现在的小夜还不知道,她正在山野间轻松的跳跃,而她跳跃的一路,那些野兽见了她纷纷退散,它们也是十分有眼力界的野兽,而小夜恢復如初的功力和外露的血脉,让它们不得不退让。 小夜跑了一路,觉得十分的舒畅,身子骨真是越来越舒服,她停下来,然后捧了一口水来喝,一抬头,就看见湖水对面一只老虎。 这个时候,她的眼前不由浮起一个念头。 那个傻子,不会被吃了吧。 吃了便吃了吧。 小夜想着,可是眼前又不由浮起他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样子,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美的瑰丽,还有他结结巴巴的喊的「师傅」。 哎,刚才自己为什么随口要说下不会丢下他呀! 真是的…… 小夜飞快的转身,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沖了回去! 沖回去的时候,果然看到那傻子扑在地上,死死的护着什么东西,满头都是大汗。 一只幼虎咬着他的手臂,但是他偏偏不撒手,旁边的大老虎坐镇,旁边的野兽也看着那只幼虎。 很明显,他们都认为,这个人太弱了,只需要一只小老虎就可以了,但是也因为这样,才避免了小夜赶来只剩下一堆骨头。 小夜冲过去,那些野兽顿时撒开腿便跑了。 小夜在他的面前站住。 而后,沉瑾慢慢的抬起头,那惊慌的眼睛在看到小夜的时候,顿时便露出惊喜的笑意来,然后,他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任凭手臂的血流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怀里护着的东西双手捧了出来。 他开心的道:「师傅,给。」 他的双手捧着的,是红果。 最大最红的,没有丢失一颗的红果。 小夜觉得自己的心底算算的,自己不是逗着他玩,但是他却是,将她的话,完完全全放在心底。 真是个,傻子。 小夜接过果子,然后骂道:「你笨蛋呀!不知道跑。」 他看着小夜,认真的道:「等,师傅。」 等你,你若不来,他怎么能离去? 小夜只觉得心口被塞了一把,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这个傻子的师傅是谁,竟然将这样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扔在这儿,真是,太没道德了! 小夜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离开,似乎也有那么一点不道德。 小夜说着,然后一边拿着那红果塞入自己的嘴里,但是一嚼,顿时,苦涩直直的钻入自己的舌头,然后飞快的散开! 小夜看着他道:「你摘得什么呀!这么苦!」 沉瑾看着她,然后小心翼翼的道:「我,不,知道。」 小夜看着他这个样子,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接着便提起他,然后往深山里面奔去。 小夜跟着宋晚致这么久,虽然没学会宋晚致的医术,但是一般的止血包扎的功夫自然是手到擒来,她在深山里转悠了一下,片刻之后便发现了草药,她将止血的草药扔给沉瑾,道:「咬碎了自己敷在上面。」 沉瑾接过,然后按照小夜说的将草药敷在上面。 然后,小夜找了一棵大树下坐着,但是,刚刚一坐下,肚子便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额,她饿了。很饿。 小夜四处一看,然后随手抓了一只孢子,然后扔给沉瑾:「烤好了,我吃。」 沉瑾接过来,看着小夜点了点头。 小夜没料到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傻,但是弄狍子肉到手一把好手,他利落的将孢子给处理好了,然后直接钻木取火,然后,便开始烤来。 小夜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道:「烤好了叫醒我吧。」 沉瑾点了点头。 小夜睁开眼的时候,沉瑾刚刚把东西烤好,然后双手捧了过来,热切的看着小夜。 小夜看着那黑乎乎的烤肉,有些嫌弃的想,这,能吃? 他似乎也看出了小夜的疑惑,然后低头,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一剥,拨开黑乎乎的东西,里面金黄色的肉伴随着浓烈的香气扑了过来。 小夜接过,然后拿过来,吃了起来。 嗯,其实,还不错嘛! 小夜饿得紧了,一下子吃了大半,等到反应过来才看向他,正想问问他要不要,却正看到他将那黑色的肉块塞入嘴里。 「你吃那个干什么?」小夜眨眨眼。 他道:「我,吃这个,就行。」 小夜看着他小心的拿着那肉块,然后笨拙而又认真的放入嘴里,慢慢的吃,仿佛在吃什么佳肴一样。 小夜又问道:「你真不吃?」 他摇了摇头:「师傅,你吃,就好。」 好吧,小夜又咬下一大口,咬了一口,她又不由想起沉瑾那货来,她可是看过这厮吃东西的,他想吃一块水晶鱼,所以,他们便专门去天山的雪池里去捉里面的寒水鱼,然后剔下最嫩的拇指大小的一块给他做鱼。哼,那货,非顶尖的东西绝不尝一口,而她自己想要吃那寒水鱼,却被父皇骂! 小夜的眼底闪过一道厉光:看吧,有一天,她要将他踩在脚底,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 吃完东西,小夜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然后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沉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有些失望的道:「师傅,你,不给,徒儿,取名字。」 不取名字?那不就是没名字?! 小夜凑过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那,我给你取?」 沉瑾一抬头,就对上小夜那近在咫尺的笑颜,浓烈的笔头顶的眼光还要耀眼,顿时紧张的想要往后退,然后却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声:「好。」 小夜拍了拍手,道:「嘿嘿,记住,你以后,叫二傻,知道了吗?」 沉瑾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 小夜笑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想着,这到底在哪儿,要怎样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哎,姐姐,小夜想你了。 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紫色的云雾。 顿时,她脑袋里的光一闪。 她记得,当初和姐姐一起来这里的时候,远远的曾经见过那飘荡的紫色雾气。 那好像是,幽谷腹地?! 她怎么到了幽谷腹地来了?! 管他呢! 小夜站了起来,然后盘算着方向,东西,南北……嗯!西南! 想到这儿,她提起沉瑾,道:「走吧!咱们要出去了!乖徒儿!二傻子!」 甩开腿便开奔! 跑——西南! —— 两天。 宋晚致已经在屋内呆了整整两天。 小屋之外的声音,她全部都听不到,她的心神,全部都在床上的女子。 一百零八根针,已经取出了九十八根。 还有十根。 她的脸色,已经微微的苍白。 一滴汗水从她的额角滴落,然后落到床被上。 她轻轻的拈住第九十九根针,然后闭着眼,慢慢的往外面拉。 莲萱的体内十分复杂,那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搏击,以前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这次很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导致这两股力量再也不能和平的在她的体内。而唯一的办法,只有导出来,所以,宋晚致用一百零八根针开始封锁她的筋脉,然后通过针将这些气劲疏导出来,但是,疏导的人,就得承受着那些气劲的冲击,并且,不能用内力反抗,一旦反抗,那么,反抗的力量又会再次沖回去,那么,莲萱只有一死。 而宋晚致以麒麟血护住她心脉,而后又用她的鲜血使其毫髮无伤,然后用银针疏导,这世间,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能做到。 若是宋晚致不在,那么,莲萱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亏的有宋晚致。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滴滴汗水从宋晚致的脸颊上滑落,但是从头到尾,她只有专注,专注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等到将最后一根针从莲萱的身子里抽出来的时候,她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而随着她吐得这口气,她的汗水,突然间如雨下。 她静息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外面道:「王叔,帮我准备两桶水。」 王叔在外面站了两天,直到听到宋晚致出声,方才放松的吐出的一口气:「好的,小姐。」 看来小姐此次消耗颇大,但是虽然声音听着疲惫,但是仍然清亮,应该没事。 王叔进来的时候,宋晚致扯了被子给莲萱盖上,然后才问了她在小屋时候是否发生了其他的事情,王叔将孝景帝的事情略微的说了说,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就对着王叔道:「王叔,你也去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王叔看着她,眼底都是怜惜:「小姐何必说这样的话?我没事。」 她这一路走来,又有谁比他更明白她的不易?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晚致说话不恰当。若是王叔你觉得还好,帮莲萱熬点小粥吧,加点清盐。」 王叔点了点头去了。 等王叔出去后,宋晚致便将莲萱从床上抱起来,然后替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她身上的衣服,也被那汗水给沾湿了,接着,她便将莲萱放到另外一间干净的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掩上帘子,然后才退了出来。 她也擦了一下身子,接着才抱起莲萱的衣服,往外面走去。 宋晚致找了个地方,将莲萱的衣服洗了,然后用手拧干,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她抬起头来看着远方,只觉得晚霞浓淡,有种别样的瑰丽。 她微微笑了笑。 然后,她才转身,往孝景帝的屋子里走去。 自从宋晚致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有人将宋晚致的行踪给报了上去,所以,当宋晚致走进小屋的时候,不仅没有人拦,谢珩已经打开房门,一脚走了出来。 他看着宋晚致,有点急切:「宋小姐。」 因为知道这个少女以后会是自己的妻子,所以,他的语气,也强自温和下来,但是,到底有些,别扭。 宋晚致倒是没发现他这别扭,而是直接进入屋子。 而那李太医听闻她来,倒是想看一看,能用出这么一针到底是谁,那样的功力,实在是他生平仅见,虽然未必比得上大医王,但是已经足够笑傲许多人了。 但是当他看到宋晚致的时候,还是不由一呆。 眼前的少女清丽绝伦,不过十六岁上下,目光如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使出那么一针的人。 宋晚致道:「还请诸位出去,我为皇后娘娘医治。」 旁边的谢珩一看,着急的想要开口,身后便传来孝景帝的声音:「走。」 谢珩看了宋晚致一眼,终于还是跟着孝景帝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离开,宋晚致这才走上前。 李太医想方设法将昭华后从雪地里带了回来,但是即便如此,床上的昭华后,已经被折磨的,整整脱了一个形。 不过两天而已,她的双眼就已经凹陷了下去,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五岁。 现在躺在床上,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是仍然因为那一**的剧痛而浑身颤抖着,不过片刻,一层冷汗便从她的身上渗透开来。 宋晚致自然知道为什么,那针的力道,堪比这世上最大的酷刑。 而且,因为这一针,昭华后的一身功力已经,全废了,从此以后,她便只能是皇后,而不是那个,唿风唤雨的,昭华后。 这样,或许比让她死更难受。 宋晚致走上前,拈住她后背的那根大针,微微一捻,然后抽出半截,昭华后顿时勐烈的颤抖起来。 宋晚致看着她,慢慢开口:「皇后娘娘,我知道,你现在听得到我在说什么。而现在,晚致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希望你,能听清楚。」 「其实,我不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拿到那把雪剑的。从今天开始,我们的事情权当一笔勾销,你做你的皇后,我做我的平民小女,但是,希望皇后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做任何触犯小女底线的事情。我倒还罢了,我身边的人,如果你动一动,那么,你的所有,晚致都可能毁的一干二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皇后娘娘,你听清楚了吗?」 剧痛中的昭华后沉默的,轻微的,用尽所有力气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将她身上的针,拔了出来。 大针脱离昭华后身体的瞬间,她瞬间便软倒在床上,然后,汗水又开始渗透出来。 宋晚致站起来,然后走出房门。 外面自然有人守着。 孝景帝和谢珩。 宋晚致对着孝景帝道:「陛下,小女最近有些累,所以,到昭都之前,请希望不要来打扰小女。」 说完,也不理会孝景帝的回答,然后往外面走去。 谢珩带着李太医沖了进去,而孝景帝转头,看着少女那离开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宋晚致走出去。 晚霞伴随着夕阳在走,一熘熘的滚过天边,而地上的雪还没化,铺了一层,在阳光下,似乎也闪烁着瑰丽的光。 宋晚致捡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一步步的往前。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自己留下的脚印,又觉得有些新鲜。 她抬起了头,看着天边的云,然后微微凝了凝眉。 小夜呢? 她急忙转身,准备回去问问王叔,但是刚刚转身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喊了起来。 「姐姐!」 宋晚致一听,心下一松,然后回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直直的朝她扑了过来! 宋晚致被她扎的都快倒了。 小夜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她的怀里,喊道:「姐姐,姐姐!」 宋晚致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前方站了一个人。 于是,她抬起头,就看大前方,站着一个人。 他看着宋晚致,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我,二,二傻。」 ------题外话------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谢谢大家了~~阿吹爱你们哒~~ 来,小白拉出来,现在是《小白小剧场》,你们又什么想知道关于小苏苏的,可以问小白哟~~ 阿吹:咳咳咳~作为wuli苏相的小伙伴,你讲讲小苏苏的私密事呗 小白:哼,你叫爷讲爷就讲呀?!爷才不讲! 阿吹:你肯定不知道 小白(炸毛):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吹:那你讲呗 小白(东瞅瞅西瞅瞅,苏相不在):哼!爷的主子第一次尿床在两岁,第一次开口说话在七岁…… 阿吹:停停停,怎么,人家神童不都是一岁开口说话,怎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小白:哼,你懂什么!你知道,天才嘛,都有点那么心高气傲,当年咱的主子还没这么滴水不漏,所以,觉得别人太傻,不想说话 阿吹:Σ( ° △ °|||)︴ 谢谢大家的鲜花钻石月票票评价票,写不下了,鞠躬
第一百四十六章:最美不过下雨天 昭都。 一张桌子,五个人,八道菜。 每个人面前摆了一碗汤,小夜最先开动,端起碗就往自己的嘴里倒,然后被烫得龇牙咧嘴,但是却仍然捨不得放下。 「小心,慢点喝。刚刚端出来的,还烫得很。」宋晚致轻声道。 小夜捧着那汤碗,整张脸似乎都要钻进去了,她笑着,脸上两个深深的酒涡,让人看起来便觉得欢喜:「姐姐弄得东西太好吃了嘛!小夜捨不得不喝!」 这句话软软糯糯就像是说到人的心坎里,宋晚致无奈的开口:「你这丫头……」 「嘿嘿嘿。」小夜对着宋晚致笑,然后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在座的人全部都笑着摇了摇头。 只有沉瑾抱着个汤碗,有些无措的坐在那里。 小夜转头看他,然后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你看着我干什么,喝呀!我姐姐做的东西最好吃呀,你可不能给我洒一滴。」 沉瑾点了点头,然后捧起那老鸡汤喝了起来。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沉瑾的身上。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男子陪在小夜的身边,宋晚致是迟疑的,因为,他的伤。 宋晚致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那伤痕层层叠叠,没有十多年新旧相接,是万万不可能的,一个有这么多伤的人,又怎么会简单的。而且她不过一看,便知道因为某些撞击和意外,这个人的智力竟然停留在了五六岁的时候,但是,却对小夜言听计从,一片赤子之心。 这样想着,在他没有对小夜造成伤害的前提下,小夜能多交一个朋友,宋晚致也就随意了。 她转头,看着莲萱,她的一张脸还带着微微的苍白,她看着她,道:「阿萱,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好好的呆着。」 她点了点头,低头,然后慢慢的喝着汤。 宋晚致似乎觉得莲萱有些微的心事,但是她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只能自己去看。 从幽谷回来,已两天了,这两天,他们都在小屋内休息,完完全全的放松,而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只是,小夜既兴奋又紧张。 因为,马上就要到十五了,只要到了十五,她就可以长高了! 她仰头看着宋晚致,然后比了比自己在宋晚致身前的高度,道:「姐姐,以后我一定可以长得和你一样高吧?」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是的,你会长高,长得比姐姐还高。我们的小夜不仅会长得高高的,而且,还会长得很漂亮,最最漂亮。」 小夜拉着宋晚致的手道:「只要长高就可以了!嗯,比姐姐你矮那么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呀。然后,姐姐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谁也比不过!」 这丫头,嘴里像是塞了蜜一样。宋晚致忍不住将小夜笼在怀里。 但是,小夜嘴上虽然说的轻松,但是事到临头,却仍然紧张的睡不着觉。 十四的晚上,小夜半夜爬起来,然后搬了一个酒罈子出来,坐到房顶上。 她睡不着,自然大家都睡不着了,沉瑾自然就跟在她身后,担心而又紧张的看着她,而莲萱走出来,陪在小夜身边,王叔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去了后房。 小夜揭开酒罈子,然后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莲萱。 莲萱接过,然后闻着酒香便走不动。 那酒罈子到了莲萱手里,其他人就永远别想抢过来,她抱着酒罈子安安静静的喝,然后安安静静的听小夜说话,越喝,她的眼睛就越清明,然后就越安静。 到了最后,她就抱着空空如也的酒罈子,坐在那里,看似认认真真安安静静的听着小夜说话。 小夜的酒量其实不大好,喝了一大口,已经是醉的迷迷煳煳了,她坐在那里,然后开始絮絮叨叨。 「莲萱姐姐,你知道吗?虽然我一直不说,但是我就想长高呀!可是我一说,我的父皇肯定会伤心呀,我一点也不想要我的父皇伤心。」 「我就呆在那里,看着小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同龄人一个个长高,他们可以穿新的衣服,穿新的鞋子,但是我不行。父皇为了不让我伤心,所以在我宫殿里的人总是一长的比我高,就必须离开。」 「可是,虽然我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们,但是远远的一瞥,也知道,呀,他们都长高了。」 「可是,我才到人家的胸口。」 「我已经十五岁了,但是,一点也没有十五岁的样子。」 「但是!莲萱姐姐!我现在好高兴呀!我又可以长高了!长得高高的!不用垫脚就可以摘到我院子里的芙蓉花,不用每天和我房间里的架子比高了……莲萱姐姐!我真的好高兴呀!姐姐!我也好高兴呀!哈哈哈!」 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双眼也是朦朦胧胧。 她身后的沉瑾急忙前去扶住她。 小夜回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沉瑾只觉得她离得自己太近了,近的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果子香,那是属于少女的甜甜的味道,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女那毫无瑕疵的皮肤,嘴唇红红的,带着酒渍,润润的,仿佛沾了水的红果子。 他不由觉得心跳有些快,十分无措的干巴巴喊道:「师,师,师傅。」 小夜迷迷煳煳看着他,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捡了一个便宜徒儿,她伸出手,然后揪着他的脸蛋开始扯:「乖徒儿,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利落?」 沉瑾僵在那里,结结巴巴:「师,师,师……」 「师」了半天说不出来,小夜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连话都说不完整?!作为本公主的徒儿,怎么能这么没用?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沉瑾的脸捏成七八种形状,沉瑾动都不敢动,只能睁着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夜。 小夜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儿,师傅来教你。」 说完摇摇晃晃的转身,然后眼睛四处一看,从房屋上一蹦,接下来便听到「咔嚓」一声,下面的大缸直接碎成了两半。 小夜迷迷煳煳的站起来,扫了一眼,咦,刚才她不是听到声音了吗?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 然后,她一脚将脚下的碎片踢开,然后走到窗外,从窗内蹦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又从窗外跃了出来,但是跳的急,一头又撞到了旁边的树枝上,头上订了点树渣。 小夜跳上屋顶,然后一把将沉瑾给按着扑在了上面,「啪」的一声将书给摔开,然后扑在他的旁边,然后指着那书上的一句话,道:「念!」 喝了酒,少女的脸仿佛桃花,酒香萦绕而来,他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小夜皱了皱眉:「你不会认字吧?」 沉瑾这才将目光落到那书上,然后,开口:「床,前,明月,光。」 小夜一下子拍上他的脑袋:「笨笨笨!笨死了你呀!跟我念——床—前—明—月—光,记着,要连着!」 小夜说一个字,便指着那书本上的一个字,为了配合沉瑾,她还将那句话微微的拖长。 她的眼底很认真,认真的可以媲美上她练武了。 沉瑾却连看都不敢向她看,只能结结巴巴的念道:「床前,明,月,月光。」 小夜又一巴掌拍了下去:「二傻子!不是这样的!哎呀呀,你怎么这么笨呀?!来来来,跟我念!」 「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 「是——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 「连着连着,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 「哈哈哈!」小夜高兴的去摸摸他的脑袋,平日里她的姐姐高兴的时候也会这样摸她,所以,她直接照着学了,反正她喜欢,「你终于学会了,真乖!」 他趴在那里,眼角的余光只看到她粉嫩脸颊上那深深的酒涡,他僵着不敢乱动,然而,一对耳朵,却在无人看得到的发后,悄悄的滚烫。 「来,继续继续!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不是啦!再来!我告诉你,你念不好这首诗,以后不要叫我师傅,那,跟着我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 有着淡淡风的夜晚,将两个人的声音无尽的吹散开,不时传来小夜或高兴或者生气的声音,仿佛一朵朵开满枝头的迎春花。 宋晚致靠在窗口,就那样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屋顶上的三个人。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只有不再故乡,才能知道故乡。 宋晚致翻开一本书,这本书,从她回来的时候,便摊开摆放在她的房间里,而在摊开的书页上,有两个字被踩下了五瓣花的印子。 「白。」「走。」 小白,走了。 小狐狸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的离开。 宋晚致看着那书册,然后慢慢的合上书,接着,轻轻的一笑。 小白走了,那么,孟沉,也应该回来了吧。 算算日子,竟然是这么多日子不见。 明日,去找找看? —— 此夜翻腾,宋晚致他们一回到昭都便再也没有没在意外面的消息,但是有些风声,却早就开始,慢慢的刮破整个昭都。 赵府。 赵嫣华坐在高位上,端起茶杯来,但是脸上却压制不住的怒意。 宋含袖站在她的旁边,哭着道:「母亲!一定是宋晚致!除了她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姐姐就是进去的,但是,她就再也没出来过!一定是宋晚致害得她!母亲,一定要给姐姐报仇呀!」 赵嫣华「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冷声道:「哭!哭什么哭!你哭我有什么办法!」 宋含袖抹着眼泪:「母亲,咱们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宋晚致呀!她在天晟宴上害得我们没了面子不说,还让我们以后见到她都退让开!现在,姐姐也肯定被她害了!」 赵嫣华咬牙切齿的将桌子上的茶杯给拂了下去:「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都回娘家了!」 宋含袖道:「不是还有秋心姐姐吗?等秋心姐姐回来,我们就都好了!秋心姐姐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还有,秋心姐姐回来,父亲也会回来,肯定将宋晚致那个贱人逐出家门!」 赵嫣华只觉得喉咙里包着一团血:「宋秋心?她有什么办法?哼,连个男子都抓不住,平日里将她供着,一到紧要关头就什么都不顶用。」 宋含袖勐地后退一步:「娘亲,你,你说什么?」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秋心姐姐呢?那可是他们宋家的骄傲呀!这回秋心姐姐回来,可是会给我们宋府带来无上的荣光的呀! 赵嫣华看着宋含袖,道:「你可知道最近都在传什么?」 宋含袖摇了摇头。 赵嫣华冷笑一声:「最近都在传,皇家准备将宋秋心配给谢珩做太子妃了。」 「什么?!怎么可能?!宋晚致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只有秋心姐姐才配得上呀!那一定是假的!」 赵嫣华一双眼睛几乎要发出绿光来:「假的?!我告诉你我已经进过宫了,皇后透露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宋秋心,一个女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还不是要依靠男人!她又练不成天下第一!权势,最重要的还是权势!但是现在,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你说她又有多大的用处!这么多年的把她当成佛一样都是白供着了!」 宋含袖站在那里,呆呆的听着她的母亲说完这些话,然后,一言不发。 难道,就一点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可是,真不甘呀。 —— 第二日宋晚致醒来,小夜和莲萱都还在唿唿大睡,昨晚一个喝得酩酊大醉,一个喝得迷迷煳煳折腾了大半宿,到现在也还没有醒的样子。宋晚致轻轻的穿好衣服,然后轻轻的推开门,又轻轻的扣上。 她走出来,天色依然未亮,只是墙角那处,沉瑾缩在那里,正拿着小夜给他的书,然后无声的一遍遍读着那首诗,一旦有结结巴巴的便重新开始读,就这样一遍遍的重来。大概是昨夜小夜说的那句话,如果念不会就不当他师傅。 宋晚致看着他,莫名的就想起当初天合书院的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岳小星现在怎么样了? 她开口,想要喊他,但是却发现小夜给这人取了一个「二傻」的名头,一时间又开不了口了,于是便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了早餐。 宋晚致想要叫他一起吃,但是他却认真的摇了摇头:「等,师傅。」 宋晚致笑了笑便不再强求,然后和王叔一起吃了早餐。 吃完之后,天色已经开始亮了,宋晚致看了看,便和王叔说了一声,出了门。 昭都的长安大道上又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楼台高阁上全部挂满了花灯,人来人往。 大概,就要到花灯节了,每个人又在为新的节日做准备,这便是百姓的欢喜生活,每一天都在最充实的期盼中,平凡的喜悦反倒更为长久。 转过大街小巷,然后穿过蜿蜒的巷道,两边的常青藤缠绕,宋晚致停步在了常青藤最茂盛的那座小楼前。 门已经打开,里面做了两个客人,正在吃面。 那老婆婆正在招待着,一看到宋晚致,便笑着出来:「呀,是姑娘呀。」 宋晚致微笑道:「老婆婆,请问,孟公子在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真不巧,公子刚刚出门了。」 宋晚致一听,心下微微的有些失望:「哦,原来如此,那么,打扰婆婆了。」 「姑娘不进来坐坐?」老婆婆热情的问。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了,多谢婆婆。」 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天有些暗,宋晚致不由想起孟沉,此人心性淡泊随意,做朋友真的是最好的,虽然接触时间很少,但是和此人在一起,都是如沐春风之感,倒是十分舒畅。 只是可惜…… 大概此人世俗之情都不放在眼底,和他接触,等到离开,大概所有人都是过客。 宋晚致一边想着一边往外面走去。 转过小巷,前面便出现了一个街道,此地偏僻,所以今日的大道上都还没多少人,两边种了一片的梅树,现在梅花早就谢了,开始冒出青青的叶子,似乎也带着梅香。 宋晚致转过一条道路,一抬眼,便看见他缓步站在她的前面。 那人一袭布衣,依稀还是当初模样。 宋晚致眼底带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个雪白的小东西咕噜噜的便从他的衣袖里钻了出来,然后「咻」的一下,便跳到了宋晚致的怀里,然后踩在她的手臂上,欢喜而又谄媚的摇了摇它的大尾巴,接着便拿着自己小小的脑袋往宋晚致的手指上蹭。 求摸摸,求摸摸…… 宋晚致轻笑,然后轻轻的摸着它的小脑袋。 苏梦忱走来,缓缓开口:「小心它的脚踏脏了你的衣服。」 「不妨事的。」宋晚致笑笑。 但是小白却不干了,它「刷」的一下,努力的将自己的小脚抬起来,然后拿给宋晚致看,又拿给苏梦忱看。 人家是干净的!干净的! 宋晚致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小傢伙…… 苏梦忱走过来,声音醇厚低沉:「一别多日,还好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还好。」 说着便抱着小白,然后和他一起往前方走去。 仔细算来,两人也有一个多月时间不见,这一个月多月发生了不少的事,但是再次见到她,宋晚致却觉得仿佛昨晚两人才长谈过。 宋晚致问道:「孟公子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苏梦忱道:「去了半边天一趟。」 宋晚致听过这地方,离昭都实在不算近,怪不得用了这么多的时间,她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怀里的小白。 苏梦忱一边走一边道:「去了半边天,倒是见了那处盛景,一道山崖割断,左面阳光普照,右面却是白雾茫茫,所以也被称为阴阳界。不过,鬼神之说也是枉然罢了。」 宋晚致道:「若有鬼神,也是好事。」 苏梦忱转头看她:「为何有这样想法?」 宋晚致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若有鬼神,如是想念一个人,想要再见一面,问问他好不好,也终究有寻找的地方。」 苏梦忱脚步一顿:「虚无之事,我只信此时此刻。」 宋晚致低垂了眉眼,笑笑:「公子这般超脱世俗的人,想来也是不一样。」 苏梦忱看着她低垂的脸:「我不是。」 宋晚致还想说什么,但是一抬头,突然间「哒」的一声,一滴雨水落到了她的眼睑上。 「下雨啦!」 「下雨啦,快回家,收衣服去啦!」 「娘子,你去歇着,我来收拾,你先回家……」 …… 在零散的声音中,本来便没有多少人的偏僻大道一会儿便没有人。 这场雨下的有点急,而且,似乎也不似春雨的绵柔,甚至有了下雨的模样。 苏梦忱四处一看,然后指了指旁边一棵大梅树:「我们去那里躲躲?」 宋晚致听了,也顺着一看,然后点了点头。 到了树下,宋晚致站定,苏梦忱在她旁边站了个较高的地方,然后一只手撑在了树干上,宽广的袖子就那样泻了下来。 树下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两人靠得极近,苏梦忱微微俯身,那一头墨发便流水一般的流淌开。 宋晚致的视线落到他胸前,只看到那头缎子似的发,她的脑海里不由闪过幽谷中那个男子的发,但是却也就想想便打住了。 她稍微一抬眼,便看到那领口上方那一截脖子,那微微凸起的喉咙让她急忙将自己的目光垂下,然后伸手去摸怀里的小白。 小白蹭着她的手指。 苏梦忱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那半边天云雾缥缈,温泉众多,其中一处温泉被称为十里柳泉,即便是冬日去那儿,也温暖的很。而相较于别处,在那柳泉旁边,却长了一片清茶,我去的时候正是採摘的时候。不知道晚致姑娘是否愿意来日喝一杯?」 此人茶艺决定高超,往日那茶滋味至今记忆犹新,宋晚致听了立马抬起头,微笑道:「不胜之喜。」 她抬起头,却微微一愣。 这雨下的大,而这这棵梅树虽然长了叶子,但是也不过冒了尖,哪里真能遮的了这雨。 而此刻,他站在那里,微微俯身的姿势,却将她完全的笼罩在了树下,那些雨水悉数落到他的身上,而他抬起来手展开的广袖,却将风吹来的雨完全的隔绝。 他站在那里,头髮已经完全被打湿,蒙蒙的一片,肩上也晕染开一层层的湿润,宽广的袖子也已经在滴水,但是他依然含笑与她说话,就那样无声无息的为她挡了这侵袭的风雨。 宋晚致低头,只看到地面那以前谢了的梅花瓣,早就成为枯色,没有半点的风采,雨珠子汇聚在枝头,然后,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在地,溅开一点水花。 整个世界再也没有旁人,只有飞雨一梭梭,织着一片浩荡水雾。 宋晚致低头看着他的衣服,还有衣服下露出的一双靴子,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帕子,抬起了手。 「我帮你擦擦。湿了。」 苏梦忱含笑道:「不用。」 「不行。」宋晚致认真的开口,「雨水打湿了发,小心以后头疼。」 她那认真的模样落到苏梦忱的眼底,仿佛带着滚烫的温暖,将那颗早就刀枪不入的心轻轻的软化开来。 「好。」他轻声回答。 少女抬起手,认真而又小心的看着他的头,然后将帕子放在他的发上,轻轻的,温柔的,一点点小心的撇干。 苏梦忱看着她,她仰起头,乌黑的瞳孔里,掩盖了多少他不知道个心绪?睫羽捲起来,细密的,仿佛此刻那天外的雨。她那张小小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一低头,就可以,贴上去。 宋晚致抬起手,宽袖便跟着退下去,露出那一截雪白的手臂,盈盈生辉。 雨在下。 他看着她。 她看着他的发。 她认真的,轻柔的,一点点的从发顶开始,将那些水珠擦干,仿佛怕一用力,便伤了他的发。 是谁挑了谁的心,又是谁,为那从未莅临过的滋味而心潮起伏? 最初以为不过是一场浮萍缘分,但是等到抓着那点,追逐那浮萍而去,却发现,那才是,一生。 宋晚致的往下,掠过他耳边的那缕发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只手伸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雨珠「哒」的一声落下。 宋晚致的心被一停,顿了一下,然后勐地看向他。 苏梦忱的目光一闪,然后含笑道:「我自己来便好。」 宋晚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没事,你不好擦。」 苏梦忱轻轻松了她的手,然后道:「多谢。」 宋晚致微微一愣,低声道:「那是晚致应该说的才对。」 可是这世间事,又怎么可能是那三两句「多谢」能说清的。 后来的后来,当彼此用尽一切的将对方紧紧相拥的时候,才知道千迴百转,唯有那样一句,多谢。 多谢这苍天,让我遇到你。 无论这人世之广,无论这山川之裂,无论这岁月之伤,无论这风霜之迫,无论之生死之割,跨越阴阳,再回首,你还在。 三尺长剑,一抔热血,尽献与你。 雨切切。 两人就这样默默立着,他为她遮风挡雨,而她抬起手,一点点将他的雨水擦干。 苏梦忱低头,就看见宋晚致那立领衣服里露出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仿佛一束,含苞未放的花。 一瞬间,仿佛就想这样撩起她的发,然后,吻上她的颈侧。 他转开了目光,紧紧的握住了旁边的树干。 雨就就这样落下来,两人站在梅树下,流淌那静谧的悸动,仿佛月光照着的海面,浮着一层层的雾气,一朵朵的红莲从海面上慢慢的绽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两个人都忘了时间,久到这时间似乎都不再流动,外面传来脚步声。 宋晚致抬头。 苏梦忱含笑道:「雨停了,走吧。」 他说着,一抬手,然后拂开前面的梅花枝,梅花枝上的积聚的雨水「簌簌簌」的落了下来。 等到雨水全部落下,苏梦忱才看向宋晚致:「可以了。」 两人从梅树下走出来,抬头看看,雨已经停了。 而在这短短时间,雨水洗干净的天空,阳光破开,一眼看去,照着湿润的地面,水淋淋的光。 宋晚致看着他的袖子,然后将帕子拧了拧,接着便去擦。 苏梦忱伸出手:「我来吧。」 这回宋晚致便不再坚持,然后将帕子递给他,苏梦忱接过,拿着那帕子开始擦过自己打湿的地方。 宋晚致看着他的动作,然后道:「孟公子你先回去吧,回去换一身干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好。」苏梦忱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也可以让老婆婆煮一碗姜汤,去去寒更好。」 「好。」苏梦忱又轻声回答。 听着他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回答「好」,宋晚致心里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那种,像是无论她要求什么,他都只会回答「好」一样,但是他明明还是平常的语气。 宋晚致为这剎那的念头而感到奇怪,然后急忙将这念头排开,然后对着苏梦忱道:「那么,晚致先走了,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孟公子。」 「嗯。」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 宋晚致将小白递了过去,苏梦忱一伸手,小白便跳到了他的掌心。 苏梦忱见宋晚致没有提及帕子,便也就没多说。 宋晚致脚踩着湿润的地面往前方走去。 苏梦忱将那帕子真正的叠起来,然后放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的身影一步步走远。 那个少女走到拐角处,却是停了停,然后转头,看到苏梦忱还站在那里,微微愣了愣,然后,便露出一丝笑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苏梦忱抬起手,还以相同的动作。 宋晚致这才又笑了笑,然后迈入拐角处。 苏梦忱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那道纤细美丽的身影转入拐角,彻底的消失不见,但是,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似乎,眼前还是她的身影,在走到尽头的时候回头的模样。 她笑,阳光也变得温柔。 仿佛这古老的城池瞬间退却所有的斑驳,因为这样一个人,而熠熠生辉。 便纵万千繁华,又怎敌得了这一笑。 他目光遥望,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笑意。 —— 宋晚致转过墙角,想起那人站在那里,风景皆淡的模样,不由失笑,然后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 算算时辰,回去给小夜他们做午饭,应该差不多。 鞋子落在地面,带着些微的沙沙的碎响,雨后的城池,似乎又变了一遭模样。 阳光出来,人们便有了在街道上熘达的兴致,宋晚致沿着街道前行,渐渐转过了偏僻的街道,到了大道上,转过朱雀大街,人已经够多了,穿着新衣的小女孩拿着糖葫芦,被父母拉着往前走。 「阿娘,我还要嘛!我就是还要嘛!」 「阿妮,吃多了牙齿坏坏。」 「阿娘……」 「算了,给孩子买吧。」 「买什么买,就你惯着孩子……」 …… 听着这样的谈话,宋晚致却不由微笑,想想,这样平凡的日子,自己这一生,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吧。 她转到长安大道的时候,恰是要到正午时节,人声鼎沸。 宋晚致看着那角落里小摊,各种各样的香气钻来,叫人口水都流了出来,宋晚致想了想,然后便走了过去,准备给小夜莲萱带点他们喜欢的东西来。 她走上前,而那大婶一边在打包的时候一边往宋晚致的身上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姑娘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呢? 她自然不知道,在天晟宴上,她曾远远的瞥见过那少女的风姿,她和所有人惊嘆着,崇拜着,但是脱离了天晟宴,宋晚致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其实也没怎么看清。 但是,总归有些熟悉罢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暗道,自己这在想什么呀,虽然这姑娘看起来叫人觉得神清气爽,但是权贵人家哪里会吃他们这些杂食。而且,这姑娘一身素衣,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呀。 想了想,那大婶便把东西打包好了,宋晚致提了两包东西,道了声谢,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了蹚蹚踏踏的马蹄声。 马是好马,否则,不会隔得那么远,那啼声都像是重骨一样敲响在地面。 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去。 马蹄声越来越响,而后,四匹白马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白马上的侍卫仿佛一把钢刀,而他们,不过是为了护着中间的那辆马车的。 那是一辆华贵到极致的马车。 七香车。 青牛白马七香车。 整个陈国,只有三辆的七香车,便是当今的公主,也没有资格坐的七香车。 七香车的前面,一辆黑马,马上,是春风得意的当朝丞相——宋淹。 而后,远处突然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声音。 「秋心小姐!那是秋心小姐的马车!」 「啊!秋心小姐回来了!」 「天啊,秋心小姐回来了!她回来了!陈国最有名的凤凰回来了!」 …… 声音汇聚成海浪,而后,一点点的涌过来,整个长安大街,瞬间就沸腾了。 人们不自觉的排成两排,然后迎接这位,过去数年里最为风光的少女。 路已经全堵了。 宋晚致只好提着那打包好的两包东西,然后站到了两边的人群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注目着那辆马车,眼底都是兴奋和激动,絮絮的声音不断的传到宋晚致的耳朵。 「秋心小姐回来,大概是和太子殿下完婚的吧?」 「什么完婚呀?你不知道吗,这些天都在传,皇帝将太子殿下和另外一个晚致小姐配成一对。」 「什么?宋晚致?她怎么可以和秋心小姐抢太子殿下?她应该比不过秋心小姐吧!」 「哎!谁知道呢!不过我还是认为秋心小姐和太子殿下才是一对……」 …… 宋晚致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听着众人的话,没想到有一天,在昭都这个地方,她竟然成为了大家的谈资。 而随着马车的逼近,人们的热情更加汹涌,而马车的车门依然关着,仿佛和外面的声音完全的不相干。 宋淹满面春风的坐在马车,目不斜视,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恨高兴,虽然在路上遇见了些波折,但是,总算,他将自己的女儿带回来了。 他根本看都没看到宋晚致。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前方的一个妇人突然沖了上去:「秋心小姐!秋心小姐!这是我老家带来的!你尝尝吧!」 她热烈的期盼着,但是守在马车旁边的侍卫怎么能允许她冲上去,急忙抬起刀鞘一挡。 那妇人顿时往后退去,然后退到宋晚致的面前,宋晚致一伸手,将她一扶:「大婶,小心。」 那大婶无措的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旁边的人传来斥责声。 「你这样,惊吓到秋心小姐怎么办?」 「就你那东西还想给秋心小姐?秋心小姐什么没吃过,能吃你的杂食?」 「你这东西,贵人们能吃吗?就别来骯脏秋心小姐了。」 那妇人顿时红了脸,羞愧的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也是刚到昭都不久,一直对宋秋心十分的仰慕,今日一见,就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拿上来,但是哪里知道这层规矩。 而此时,宋淹骑着马走过来,正想看看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宋晚致,忍不住微微提高声音,诧异的开口:「晚致?你怎么在这儿?」 旁边的人一听到宋淹喊「晚致」,顿时心底一惊,而后,目光「刷」的就看向宋晚致,眼底掩盖不住的震惊。 晚致!宋晚致!这短短两三个月将昭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名字! 宋晚致! 但是,她站在那里,风雨不迫,咋一看一点都不像是那般人物,但是人们越看,却越来越将目光捨不得离开,仿佛,只有这样的风姿,才是那个宋晚致。 宋晚致对着宋淹道:「我来打包点东西回去吃。」 宋淹「哦」了一声,他现在还不知道,宋晚致在天晟宴上赢了的事情,还有小夜的真实身份,他看着宋晚致打包那食物,忍不住皱眉,这东西,是低贱的人才吃的东西,她打包这东西,未免太丢人了。 「以后,不要来这地方吃东西了,家里什么没有?」宋淹板着脸教训着,然后,看向身后的马车,有些为难:「这是你的……」 他顿了顿。 然而,宋晚致却只是微笑。 该如何介绍呢? 若论正经身份,她的这个「身份」,自然是宋秋心的姐姐,并且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但是如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些的话,那么明显,有些落宋秋心的面子。但是,若是不那么说,那么无疑表示,宋晚致不如宋秋心,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宋秋心都比宋晚致更值得他去偏心。 如果宋含袖或者宋白懿,牺牲他们也没什么,但是闲杂,却是宋秋心。 他唯一仰仗的,最出色的女儿。 他最终还是看着宋晚致,然后道:「这是你的姐姐,秋心。」 秋心,姐姐吗? 宋晚致不由又为那个少女感到伤心了,那个小姑娘将所有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奄奄一息,却还是笑着道:「我娘说,我的爹爹很好,她会对我好好的,会给我最好的衣服穿,最好的食物,将我嫁给最好的人,所以,你代替我回去,可不可以,让我的父亲,来看看我?」 但是现在,哪怕她以他的女儿的身份站在这儿,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捨弃了她。 宋晚致微笑道:「哦,秋心小姐。」 从头到尾的称唿,都在表示,她不认这个父亲,不认这个姐姐。 宋淹有些恼怒,也有些尴尬,他皱了皱眉,觉得她有点给脸不要脸了,于是,他正想开口叫马车走,却没料到,马车上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宋秋心的声音。 「既然见了晚致小姐,怎能说走就走?」 「毕竟,是族母的女儿。对于荣将军,我也慕名已久。」 「我要下车,见一见,她。」 而后,马车的门被打开,少女走下了车。 ------题外话------ 谢谢无事忙和sak92的两张月票~月初月票不容易~谢谢小蜗牛的五朵鲜花,又是一年初夏和肆只猫的一朵鲜花~ 然后,上回说到七岁的小苏苏不爱说话,所以今天小剧场——《当七岁的小苏苏遇上2岁的小丸子》 小丸子:梦忱哥哥,这个字念什么呀?(指着嗷) 小苏苏看了小丸子一眼,然后直接将小白扔了过去。 小白:嗷嗷嗷~ 小丸子:(⊙﹏⊙)b 小丸子:梦忱哥哥,我一个人睡觉害怕,我哥哥都给我讲睡前故事哒~ 小苏苏看了小丸子一眼,然后默默的转身,抱着被子铺到了小丸子的床下~ 小丸子:/(ㄒoㄒ)/~(人家是想听睡前故事嘛,不是要你陪我睡啦)
第一百四十七章:夜宴风波 青色的上衣。 青色的裙子。 青色的,一朵小小的绢花。 她走下来,美丽非凡,仿佛烟笼玫瑰,但是这玫瑰虽丽,却并不让人觉得艷,她眉目间带着些许的孤傲,看起来仿佛将所有人阻止在她的三尺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徘徊。 宋晚致,宋秋心,这两个仿佛一出现便该是敌对的名字,一出现,便要引起风波的名字。 这本该是,註定是敌手的人。 所有人看着她们二人,都忍不住屏息。 难道要在这儿打一架?! 宋晚致看着宋秋心。 宋秋心也在看着她。 但是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突然同时微微一笑。 那样的微笑,没有丝毫的敌意。 所有人呆住了,这,不该是这样呀! 便是宋淹自己也愣了愣,虽然和自己这个女儿接触不多,但是在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女儿这样的笑过,那样平和的笑意。 宋晚致也想不到,这样兜兜转转,这个久闻大名的「宋秋心」,在这之前竟然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在幽谷途中曾经遇到过的祭拜的少女。 那个因为有片刻和记忆中的男子萧瑟的相重叠,所以她开口相谈的少女,可是,她从未想过,她会是宋秋心。 那个看起来万人追捧,孤傲无双的少女。 宋秋心走到她面前,然后道:「你拿的是什么?」 宋晚致将手中的两包东西提了提:「煎饺,你要吃吗?」 宋秋心看着那东西,问道:「好吃吗?」 宋晚致微笑道:「味道,应该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宋秋心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宋晚致便将宋秋心带到那小摊面前,坐在了旁边的木桌上,对着旁边呆愣的老闆娘要了两份煎饺。 那老闆娘如梦方醒,然后一脸震惊的拿着自己的抹布,飞快的走到两人的小桌面前,然后用尽所有力气的去擦那桌子。 那桌子很破,很旧,用了很多年,上面还有刻痕。 大婶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懊悔,拿着抹布的手都在颤抖,简直恨不得敲自己一脑袋,自己怎么没将这破桌子换了。 擦好了桌子,那大婶便急急的做煎饺,而这个时候,宋晚致转头看着旁边呆愣站着的妇人,道:「大婶,你要给秋心小姐的东西呢?拿来呢?」 那个刚才因为要献上东西而被侍卫挡开的妇人,顿时一脸震惊:「可,可以吗?」 宋晚致看了宋秋心一眼,然后方才点点头。 那个妇人顿时双手捧着将那东西放在桌上。 纸包裹的是两个竹筒,带着清香,宋晚致将竹筒拿出来,然后打开一个,送到了宋秋心面前。 竹筒里,腌制的一块块东西,看起来黑黑的。 旁边的人看了看,都忍不住拿着责怪的眼神看着那妇人:你看你拿的什么东西啊?这还让人去吃吗? 那妇人顿时有些不安。 而宋秋心看着那竹筒中的东西,却没有动手,就在宋淹想要开口呵斥那妇人的时候,宋秋心伸出了手,然后轻轻的拿起一个那黑色东西。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但是,宋晚致却能分明的感受到,她的手在拿到那果子的时候,很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只是那么颤抖了一下而已。 但是像她那样的人,究竟会遇到什么才有这样的颤抖? 宋秋心,拿着那东西,然后放入嘴里,她慢慢的咀嚼了一口,一点点的吞入腹中,然后抬起头对着那妇人道:「谢谢,很好吃。」 那妇人呆了下,然后脸上便出现狂喜之色。 宋晚致看着宋秋心这样子,然后将那竹筒收起来,递到她面前,微笑道:「这东西你喜欢吃便留着吧。」 她可以看出来,这东西对宋秋心必然有十分特别的意义。 宋秋心也没有推迟,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东西收到怀里,珍而重之的包裹起来。 旁边的众人都一眼艷羡的看着那妇人,真没料到这个妇人送上的那么丑陋的东西,竟然得了秋心小姐的青睐。 而那边的宋淹也看的大惑不解,因为,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宋秋心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但是现在,却十分的看重这个低贱之物。 而这个时候,那大婶将两份煎饺送了上来。 于是,在这十里长街,便出现了无数人围观两个少女吃东西的场景,两个少女仿佛早就习惯了大家这样的围观,在这样的目光下,吃的旁若无人,悠然自得。 两人同时吃完,然后擦干了嘴,相视一笑。 接着,宋秋心便站了起来,她看着宋晚致,道:「再见,如果对立,刀剑无情。」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保重。」 宋秋心也微微一笑,这个少女,实在是平生仅见。 这一顿饭之后,两人便再无干系。 那晚上那个忧伤萧瑟的宋秋心,将会彻底的掩埋。 宋秋心转身,袖子里揣着那竹筒,收了笑意,她又恢復那个宋秋心,一心求道,只为站在武学最高处的,宋秋心。 马车再次浩浩荡荡的向前驶去。 宋晚致等到宋秋心离开,人群也渐渐散开,方才提着那打包的东西,走回去。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所以回去做饭显然也迟了,但是宋晚致一回去,就看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四个人坐在那里等着她。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们能干吧!这可是我和莲萱姐姐一起做的哦!」小夜托着腮笑嘻嘻的对着她说。 宋晚致笑了笑:「嗯,真乖。」 她走上前,看着那东西,都是她平时做给她们吃的,看到这里,宋晚致的心底不由涌起淡淡的温暖,她将打包好的东西拿出来,去热了热,便和大家坐在了一起吃饭。 宋晚致将在路上遇见宋秋心的事情大约讲了一遍。 小夜想了想,道:「看起来,那个宋秋心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嘛!嗯,她不错的话,以后我不讨厌她啦!」 宋晚致忍不住笑了笑,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日子就这么熘到了晚上。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又小又圆,看起来,像是个咸鸭蛋。 嗯,咸鸭蛋。 小小的咸鸭蛋。 小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今晚是十五。 宋晚致在屋内准备东西,莲萱去帮忙去了,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个月亮,下意识的咬着牙齿。 真是,好多年都没这么紧张过啦。 「师,师傅。」旁边的男子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道,「不,不怕。」 小夜顿时转过了身,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怕什么?!」 沉瑾睁着眼睛看着她,认真而又关切。 小夜昂起了头,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乖徒儿,师傅我什么都不怕。哼!明天早上起来,我还要吃李家巷的第一只卤猪蹄,曹婆的第一个四喜丸子,还有李嫂子的第一碗豆腐脑。」 她说完,一转头,便入了那屋子。 宋晚致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旁边白狮血液装在水晶瓶子里,一排排的大针摆放在那里。 小夜看了一眼便急忙将自己的眼睛移开。 宋晚致看着她这样子,然后握住她的手,喊道:「小夜。」 小夜立马抬起了头,她现在才到宋晚致的胸那么高,听到宋晚致喊她,便仰起头,看着她。 宋晚致道:「你相信姐姐吗?」 小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相信!」 宋晚致摸着她的脑袋道:「姐姐告诉你,不会痛也不会不舒服。你现在就躺倒床上去,像是平常睡觉一样,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小夜看着宋晚致,然后重重的「嗯」了声,接着咧开嘴,对着宋晚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姐姐,小夜会乖乖的啦。」 说完,便走到床上,然后躺下,看着宋晚致,带着微笑闭上了眼。 宋晚致走近,一缕甜香气拂来,小夜最终沉沉的睡过去。 小夜什么感觉都没有,只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公主的华服,从大殿的门口踏进去,那百米的大殿内,龙柱擎天,无数的官员看到她,目中露出敬畏和仰慕,他们看到她,在她出现的时候,次第跪下:「拜见公主殿下。」 她昂起头,享受着无双容华,但是,走到尽头,却看见那沉瑾坐在那里,手里端着玉杯,杯里面却是最好的美酒佳酿,他看她,然而却是一贯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夜看着那可恶的嘴脸,心里想着,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拿到脚下踩。 然后,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再一转眼,那个人就躺在她的脚下了! 哈哈哈! 踩死你!踢死你!扁死你! 十八般武艺,悉数送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睡梦中的小夜忍不住笑出了声,闭着的眼睛似乎也能看出那弯弯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丫头做梦梦到了什么好事,竟然开心成这样。 宋晚致看着天空,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她也忙活了大半夜,正准备收拾些东西退出去。 而此时,小夜也睁开了眼睛,然后喊了一声:「姐姐。」 宋晚致一回头,就看到小夜「刷」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兴奋的道:「姐姐!好了吗?」 宋晚致笑着点了点头。 小夜立马低头看着自己,然后转了个圈,微微有些失望的道:「姐姐,为什么我还是这个样子。」 宋晚致伸出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能有这么快?还要半年呢!半年过去就好了。」 「哦。」小夜想起还有这么长时间便觉得有些难等,但是立马她又振奋心情了:「反正我要长高,长得好高好高。」 说着便一蹦,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但是一推开门,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微微一呆:「你怎么在这里?」 朦胧的天光里,沉瑾站在那里,不停的瑟瑟发抖,将一个东西笼在怀里,看不出什么,他的发上全是水汽,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再看他的整张脸,冻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两片青紫的嘴巴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他看着小夜出来,眼底闪现欣喜之色,然后急忙将笼在袖子里的盒子捧了出来。 「第,第一个。」 他的那双手冻得通红,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点初春的影子,但是在昭都这地儿,其实和寒冬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小夜不知道他说什么,然后奇怪的将盒子接过来。 打开。 一瞬间,她呆了呆。 盒子里,分明的放着四个盘子,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卤猪蹄,李家巷的。 四喜丸子,曹婆的。 豆腐脑,李嫂的。 一瞬间,小夜觉得眼角有点酸,她抬起头,就看到他热切的看着自己的眼,小夜更觉得有些涩。 她没有料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他竟然就放在心上,为了那第一个,他是不是半夜都在外面呆着了? 小夜一开始其实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是顺手捡了个傻子徒儿玩玩,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应该,将他真正的当朋友对待。 嗯,姐姐说得对,别人对你好,你要待别人对你更好才好。 小夜想着,然后抬起了手,抓住沉瑾的手。 他冰冷的大手被她暖暖的小手握住,仿佛瞬间被火烧了一样烫起来。 而后,小夜便将他拉近了隔壁的屋子,然后在桌前坐下,去寻了小暖炉,塞到他的手里。 沉瑾呆呆的看着小夜,有些不知所措。 小夜低头,舀了一勺豆腐脑,然后递到他的嘴边:「来,张嘴。」 沉瑾不知所措的张开了嘴。 小夜将豆腐脑塞入他的嘴里:「吃。」 软软滑滑的温热豆腐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滑入他的喉咙。 小夜看着他,道:「以后不要这么给我买东西啦,以后,你是我的朋友。」 眼前的男子立马惊慌起来:「师,师傅,你要,丢下,徒儿吗?」 小夜:……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小夜低吼道:「不丢下你!我不丢下你!」 对面的男子听了,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仿佛这便是最高兴的事。 小夜觉得心情有点糟糕,她低头,然后将东西分成两半,然后递了一半到他面前:「你吃这些。」 他立马就有些慌了:「不,师,师傅,我,不吃。你……」 「吃!」小夜一拍桌子。 「哦。」他立马乖乖的听话了,然后低头吃起东西来。 小夜三下五除二的将东西给吃干净了,再去看沉瑾,却没料到这个二傻子吃东西倒是好看,非常的缓慢优雅,她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夜一听到声音,然后便立马飞奔出去,然后打开门。 但是一打开门,她的脸色便压了下来。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美丽少女,还有两个白髮老者。 他们看见小夜,然后低下头:「公主殿下。」 小夜撇撇嘴:「相思姑娘怎么在这里?不是该陪在你们国师大人身边,为他那啥,红袖添香吗?」 眼前的少女,很美,带着冷,眼底,有着和沉瑾相似的淡漠和骄傲。 她便是明珠榜上排名第五的,相思。 那个,同样值得所有人赞嘆的名字。 但是现在,她在小夜面前,道:「公主殿下,请问您见过国师大人没有?」 小夜冷冷的道:「我哪里见过你们尊贵的国师大人。再说了,他愿意见本公主,本公主便一定见他吗?」 相思仿佛没听到小夜的挑刺的语气,而是道:「公主殿下,当日幽谷之中,我们察觉到公主殿下你似乎出了事,所以国师大师便离开了。但是,至今未归,我们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有办法联繫到国师大人。所以,公主您若是知道国师大人的踪迹,还望告诉我们一声。」 小夜冷哼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好了!」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夜拍拍手,呢喃道:「沉瑾那傢伙不见了?嘿,最好永远不出现才好,也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否则,我要他好看!」 她一转头,就看见那「二傻子」站在她面前。 小夜道:「我告诉你,以后,遇见了这么一个人,你就给我揍!揍死他!」 沉瑾看着她,结巴开口:「谁?」 小夜眼底闪过一丝厉光:「一个叫做沉瑾的货!」 沉瑾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点了点头:「好。」 小夜这才蹦蹦跳跳欢欢喜喜的回了屋。 但是没想到回了屋子不久,第二波人就到了。 这回,是宋晚致去开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厮,那小厮一看到宋晚致,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叫人没有半分的火气。 宋晚致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有什么事?」 那小厮笑道:「我家夫人叫人来请小姐明晚宴会一聚。」 宋晚致接过请帖,看着那上面「云府别院」四个字,然后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云夫人,晚致一定如约而来。」 小厮笑得更和气了,胖胖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招财童子:「好的,宋小姐。」 那小厮接着便告辞了。 小夜在旁边问道:「姐姐,不想去就不去呀!」 宋晚致看着那「云府别院」的字,想起雪地里被自己摆了一道的老将军,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第二天的晚上很快就来了。 这回,她们并没有驾马前去,而是,云府别院专门派了人来接,显然是极为看重他们的。 也无法不看重,更何况还有小夜。 站在门口的时候,宋晚致看着莲萱,问道:「阿萱,你真的不去?」 莲萱看着她,眼底沉沉,闪过些许难以辨明的情绪:「不去了。」 宋晚致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觉得有什么,但是再一看,却也没什么异样,她点了点头:「那么,你好好休息一下。」 莲萱点了点头,然后将准备好的披风拿了出来:「你披着。」 宋晚致接过披风,然后笼在身上,觉得心底暖暖的。 而莲萱正想将准备好的食盒给拿出来,却见小夜蹦了上来,然后拉着莲萱的手道:「莲萱姐姐,我也要,小夜也要嘛!」 宋晚致看着她,笑道:「你这丫头,你身上有披风。」 小夜吐了吐舌头,然后笑嘻嘻的道:「我这披风哪里有莲萱姐姐亲自给我的披风来得好?莲萱姐姐,你也给我选一件披风吧。」 莲萱看着她,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莲萱转身进了房门,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件枣红色的披风出来。 小夜凑上前:「莲萱姐姐帮我系。」 这样的小夜谁能拒绝的了呢? 莲萱伸出手,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小夜的披风给围上了,然后才将食盒递上去:「做的糕点,若是那里的东西不合口味,倒是可以吃吃。」 小夜笑嘻嘻的接了。 然而莲萱在做这些的时候,宋晚致一直看着她,她的心底升起模煳的预感,但是终究不太真切,于是,她柔声道:「阿萱,外面冷。你穿的这样少,快回去。」 莲萱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她。 宋晚致这才带着小夜登上马车。 而沉瑾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就在两人登上马车的时候,莲萱突然开口:「晚致!小夜!」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莲萱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子仿佛被风一吹就要飞走,眼底沉沉,仿佛深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宋晚致张张嘴,便看见莲萱对她们招了招手:「早去早回。」 小夜笑嘻嘻的道:「会啦!莲萱姐姐,我们玩够了就会马上回来啦!」 莲萱重重的点了点头。 马车开始前行,宋晚致捞起车帘,看着那站在灯笼下的身影,对着她挥了挥手。 莲萱也挥了挥手,却在宋晚致落下车帘的剎那,一眨眼,一滴泪便落了下来。 早去早回,宋晚致没有料到,再次见到莲萱,会是在两年之后,那个时候,隔着人海,彼此相望,一笑如旧年。 再回首,却是,百年身。 马车平稳的前行,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别院门口。 宋晚致和小夜刚刚一下车,便有嬷嬷上前,十分规矩的对着两人行礼,不卑不亢。 「昭阳公主,晚致小姐,这边走。」 那嬷嬷为两人引路,朝着内里走去。 这云府别院是云府的祖宗留下的,是当年太宗赏赐的,几乎可以和皇家园林相媲美。 一进去,便可见到无数的林木楼阁层层叠叠,不知道占据了多少的地方,而一进入,却并非灯火通明,反而只影影绰绰的放着些微的灯盏,树木幽深,湖面荡漾开来些微的粼粼波光,反倒显示出几分静谧之美。 那嬷嬷道:「今日的宴会别名叫做开春宴,是夫人以前草原上带回来的宴会,和昭都的宴会大概有些不一样。公主和小姐就沿着这路往前面走,走到了尽头自然便知晓了。」 宋晚致和小夜点了点头,然后那嬷嬷便退下了。 等到那嬷嬷离开之后,小夜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沉瑾,然后才看向宋晚致,眼底露出些兴味:「呀!姐姐我们快走!我要去瞧瞧那里面是什么。」 结果走到小道的尽头,又出现了四个道口,看来是通向不同的地方,而在旁边,却放着两个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崑崙奴面具和帷帽,戴上就可以将人的面目遮的严严实实的。 很明显,崑崙奴面具是为男子准备的,而帷帽,却是为女子准备的。 小夜的兴趣瞬间就被提起来了,只要戴上这东西,谁还能认出来呀?! 其实,云夫人心思也算玲珑,这开春宴是她从草原那边带来的,草原人家豪放,看上了谁便直接上手,哪里如昭都儿女这般忸怩,因为家世什么的反倒十分的放不开。所以,年少时候在草原生活过的云夫人便十分的看不起这般的情境,当初还是公主的时候,她便让她的父皇允许她弄这个宴会,而在那宴会上,当年的她便是一眼看中了云劲,娇滴滴的十五六岁小姑娘遇上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反倒比大老爷们更看得开,一伸手便将云将军给看上了。 而最初的开春宴贵女们多为不屑,然而到了如今,这云夫人的开春宴反倒成为昭都贵族子女们心里最期待的宴会,当然,也有人变相的称之为相思宴。 遮了面容,那么,不再有身份之隔,面容之别,那么,就讲究感觉二字了。 小夜对帷帽没有丝毫兴趣,她拿起崑崙奴面具,然后眼珠子一转,便将自己头髮散开,然而三两下束了一个男子的髮髻,接着戴上面具,对着宋晚致道:「姐姐,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男的?」 戴着面具,小姑娘柔亮的声音也低哑下来,那一身枣红色的披风又将她遮的完完全全,看不出来女子的装束,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小子。 宋晚致点了点头:「像。」 小夜嘻嘻笑了一笑,然后转头,拿了个崑崙面具盖在沉瑾脸上:「二傻子,咱们走吧!」 说完对着宋晚致笑了一下,然后便甩开脚步往其中的一个道口走去。 宋晚致看了看,然后拿了个崑崙奴面具戴上,然后沿着其中的一条道路往前。 走过一道穿梭在假山之间的小路,宋晚致走到了临水的走廊,而在对面的水榭里,却正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人群中发出一串讥讽的笑声。 「哎哟,真是想不到,李太傅家的女儿胆子这么大,竟然都到这里偷汉子了!哈哈哈!」 艷丽的少女在几个男女的簇拥中,轻蔑而带着恶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那少女站在她对面,一张脸微红,但是手里却紧紧的抓着身后的人的手,丝毫不退让。 身后的男子崑崙奴的面具已经被掀翻在地,穿着半旧的锦衣,脸色微微发白,然后不停的想要将自己的手从那少女的手中抽出来。 那少女回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身后的男子。 子由哥哥!不要放!不要放! 那样炙热的目光,那样坚持的目光,最终让那少年停下了动作。 那少女方才看向艷丽少女:「我就喜欢和子由哥哥在一起,怎么样?!林萃,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放弃吗?」 林萃冷笑道:「是吗?李太傅一生清名,可都被你毁了!」 那少年的手一哆嗦。 林萃看向那少年:「文子由,你进入这别院不是为了来找我的吗?怎么,你不想知道你那被发配边疆的父亲的消息?」 文子由一听林萃这样说,立马抬头看向她:「林小姐,请问家父现在如何了?」 林萃冷笑的看着他:「你想知道吗?好啊,你来,给我跪下磕几个响头,我便给你说!」 文子由浑身一僵。 但是他的手一动,然后便想走出去,但是刚刚走没几步,便被林萃抓住,她着急的看向文子由:「子由哥哥!」 文子由看向她,然后,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他走向林萃,然而他一走,便惹了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他是个跛子。 那少女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狠狠的看向林萃:「你怎么能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让他给你下跪!」 林萃得意的道:「我又没逼他。」 文子由拖着断腿,然后在众人讥讽的笑意中慢慢的走上前。 宋晚致在那处看着,伸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酒壶,然后拿过旁边的汝窑杯盏,倒了一杯在杯中。 不得不说云夫人将此地设计的独具匠心,在这行走的路上,随处都摆放着酒壶酒杯,人们走着走着,想停下来观赏这别院的景色,也能颇有情调。 酒味不浓,带着些微的甜,正好怡情。 宋晚致喝了一口,然后将目光放到水榭之上。 文子由在林萃的面前站定。 旁边的少女的泪水「刷」的就掉了下来,她上前一步,昂起头:「我帮他跪!」 文子由立马看向她:「阿宓,让开。」 那少女摇了摇头:「我不让开!」 林萃看着嘲讽的开口:「哟!还没嫁过去!李宓,你认为你的父亲会将你嫁给这个家道中落的跛子吗?哈哈,干脆,你们私奔罢了!现在就在我面前磕几个响头!我会替你们保密!」 周围的人也跟着散发出大笑来。 文子由转头看向李宓:「让开!」 声音已经微微的僵硬,李宓咬着嘴唇看着他。 林萃冷冷的道:「我数三声,你若不跪下,那么,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怎样。」 她带着恶意的看着两人,然后慢慢开口:「一——二——啊!」 「三」还没说出口,她却突然觉得脚一软,而后,「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水榭上的人看着突然跪下的林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是这样? 她抬起头,向旁边的人看了看,但是大家都是一脸惊奇的样子,她顿时涨红了脸,然后站起来,抬起巴掌就想对对面李宓打过去:「一定是你干的!」 但是她刚刚抬起手,突然间膝盖一痛,然后「砰」的一下就跳了下去。 「谁?!」 膝盖上的痛意可让他真正的明白是有人在暗地里害她,但是这里的人离她这么近,根本不可能。 于是,她的目光一展,就看见了对面靠在栏杆上的少女。 一水之隔,对方的身影影影绰绰,如隔雾观花,悠然从容。 但是,所有人最后的目光都只落到她的一身素衣上。 这素衣,可一点都不像是贵族子弟才穿的,看来这个人,就算是被云夫人请来,看来也是低门贱户! 林萃冷冷的看着她,吼道:「一定是你!」 宋晚致微笑道:「是我。」 她说的如此淡定从容,反倒让人一愣,但是在那一愣之后,林萃便更是勃然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得罪我!报上名字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宋晚致淡淡的道:「云夫人的开春宴便是不拘身份的,所以,身份便免了吧。」 所有人都觉得是宋晚致认怂了,林萃冷笑道:「你这个低户女,别以为拿着云夫人的规矩来我便怕了你!别以为我就惩治不了你……」 她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晚致一眼:「有本事,跟我来!」 宋晚致慢慢的将杯中的那甜酒喝完,方才微笑道:「好啊。」 林萃等人走过来,然后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有胆子,那么就来。」 说完大踏步往前走。 而此时,文子由和那李宓走上前,那李宓看着她,担心的道:「姑娘,谢谢你。但是,你不必为我们出头的,你得罪不起她。」 虽然在这云府别院内,大家戴了面具和帷帽,但是从穿的衣服上也能看出家世来,而眼前的少女的一袭素衣,也是洗了许久的样子,如何得罪的起的人。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李宓看着她这模样,心中暗想难道这少女其实身份更不一般,于是问道:「姑娘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宋晚致点了点头:「第一次来。」 李宓一听更急了,这昭都稍微有点脸面,都已经被云夫人请过几回了,这少女第一次来,肯定家里才来到昭都,哪里站得住脚? 她着急的道:「这位姑娘,那林萃很混帐,但是家里却是很厉害,握着着大权,你,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而损及了家人呀!」 宋晚致看着她为她这般着急的模样,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宋晚致说完,然后看向那文子由,道:「小女冒昧问一句,文公子这腿,不知道伤了多久?」 那文子由虽然不知道宋晚致为什么突然问这句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两个月。」 宋晚致笑道:「两个月,如果文公子愿意,等三日后,你们来找我,我为文公子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救。」 文子由的脸上露出喜色,而旁边关心情郎的林萃已经激动的开口:「真的吗?」 宋晚致点点头:「我可以试一试。」 李宓笑了起来,感激的简直就要跪拜下去,她擦着眼泪道:「那多谢姑娘了。放心吧,便是这次过后林萃要找你麻烦,我李宓不论如何都要帮你到底。对了,姑娘你在哪座府邸,我来找你。」 宋晚致道:「丞相府,宋晚致。」 这六个字说完,李宓和文子由当即便愣在了当场,而后,李宓震惊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晚致,晚致小姐……」 天! 这,林萃算什么! 他们这里的所有人拿出来,也根本没有办法和她的一根手指头相比! 宋晚致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倒是嘆息的笑笑,正想开口说话,走到远处的林萃回头,高声冷笑道:「怎么?!害怕的不敢跟过来了?我告诉你,若是不敢比,现在跪在我面前还有用。」 而其他人也跟着起闹。 「不敢了?刚才嘚瑟个什么劲呀!」 「真是个没本事的!哪里能和林小姐相比?」 …… 宋晚致抬脚走了过去,只留下震惊的两个人,张大嘴巴看着她远去。 林萃,你,这不是,找死吗? 当然,林萃可没认为自己是找死。 她率领众人洋洋洒洒的往前走,她可早就打好算盘了,今日,她本来就想出出风头,然后在云世子的面前露个脸,如今有这女人来,正好! 宋晚致跟在后面,只觉得视线渐渐开阔,那些幽静的树木开始退开,而后,一个偌大的广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火把熊熊燃烧着,将整个场地照得跟个白天一样。 而此刻,偌大的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广场中马上的人身上。 骑在马上的人,穿着一身劲装华服,头戴紫金冠,脚踩紫云靴,手中拿着弓箭,顾盼之间,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来,惹得在场人的少女的心砰砰乱跳。 今日的云海间,整个人散发着夺目的光。 他拿着弓箭,弓箭对准的地方,却是场中一个浑圆的胖子,他蒙着眼睛,手里捧着个瓜,瑟瑟发抖的哀叫:「世子爷呀!别这么折腾人呀!我,我认输了好不好!」 云海间骑在马上,道:「认输?认输的话你可就得当场给我脱裤子。」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瞬间大笑起来,那胖子脸涨得通红,脱裤子,那就不是没面子,而是太没面子了。 云海间勾了勾手中的弦,然后大声开口道:「我数三声就射了!一——二——三!」 「三」字一说完,那胖子吓得急忙将手中的水果一扔,然后吓得往后一倒。 这一倒,众人立马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那胖子觉出不对,急忙将眼睛上蒙着的眼罩摘下来,然后一瞧,才发现云海间根本射都没有射,他在众人尴尬的笑中站起来,正想打个哈哈,但是没想到云海间的手一松! 「咻——」 箭矢直取而来! 那胖子只觉得全身僵硬,而后,他就看着那箭矢朝着自己的下身射来! 他吓得一声大叫! 而后,那箭矢擦着他的裤腰带滑过,带走了他的裤腰带!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胖子的裤子,就这样落了下来,只剩下犊鼻裤。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胖子还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吓得脸色发白。 云海间收起了箭,道:「输了就输了,这惩罚没法跑!提起你的裤子给小爷走开吧。」 云海间说完,已经调转了马头。 但是他一掉转马头,就看到了林萃等人,林萃拿着一双仰慕的目光看向他。 云海间骑着马走过去。 林萃按捺下自己那激动的心,柔柔的喊了一声:「云世子。」 云海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什么事?」 林萃立马指着宋晚致道:「这低户女没本事,只会做暗算人的勾当!今天,我们要找她比试!让她给我们磕头认罪!」 宋晚致没想到,这林萃竟然将规矩都给她算好了,输了就磕头认罪,似乎,也没什么新意呀。 云海间仿佛这才注意到宋晚致,他抱着胸,看着宋晚致,似笑非笑的道:「低户女,暗算人?」 他盯着宋晚致的眼睛,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带着一股莫名的火焰。 「既然如此!那么,本世子,就看看,你们的比试!」 ------题外话------ 我家阿萱要离开了,哎~还有,虽然宋秋心和丸子立场不同,但是,阿吹喜欢她~这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姑娘,就像后面的秋意凉,谢池春,阿吹不会在正文对他们多做雕琢,但是,他们每个人后面都有一段故事,而这段故事,几乎都可以独立成篇~所以,我会将这些可爱美丽姑娘的番外放上来哒~ 因为题外话字数限制,所以,今天没小剧场啦~ 谢谢谢谢漠上烟诚的一张五星评价票,一张月票,19朵鲜花儿,一颗钻石, 谢谢小蜗牛的一张月票还有五颗大钻石, 谢谢子书流玥的一张月票 谢谢又是一年初夏的一朵小鲜花, 谢谢★…πην☆的一张月票~ 谢谢
第一百四十八章:求亲 大火照得人的脸都是通红的。 射箭的场地外,云海间坐在中间,旁边坐着当朝的四皇子谢琉和五皇子谢瑾。 虽然论身份,谢琉和谢瑾自然比云海间还高些,但是云海间是云劲的嫡子,是未来的镇南王,那可就不一般了。而今日又是在云府别院中,所以,自然要让给云海间。 而今日,云海间,似乎也有些特别,他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酒杯,但是一双眼睛却落在那场中素衣少女身上,眼底滑过数不清的颜色。 而在那边,谢瑾的目光却在周围围观的那些贵女们的身上滑过,然后嘆息道:「哎,现在的这些贵女们,简直都太无趣了。你说是不是,四哥?看来看去,还是你看上的那个宋晚致有趣些!」 他的这句话一说完,便感觉道一道目光冷冷的落到了他身上,他一转头,就对上云海间的目光,他笑嘻嘻的道:「云世子,你看上了谁?反正今晚上有的是时间,拿下一个呗!」 云海间看了看宋晚致的身影,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意味深长了,谢瑾立马大声道:「注意些啊!注意些啊!今天有什么功夫统统亮出来呀!云世子今儿要选亲了!」 这句话一说来,几乎便是平地一声雷,众人看向云海间,见他似笑非笑,却没反对,心里顿时有底了,怪不得往日开春宴并不出面的云世子今日会出现! 而在各种各样的帷帽下面,少女们已经开始闪烁着激动振奋的光。 除了当朝的太子殿下,论实在的,还是云世子是众女的梦中情人,虽然这云海间的出色血脉已经陨灭了,但是家世不凡,容貌顶尖,而且那顶尖的容颜却不似像其他的贵族子弟一般的呆板,带着些微的邪气,一笑,像是拿着钩子勾着少女们的心似的,叫人忍不住心慌意乱。 云海间盯着宋晚致,然而宋晚致却一点也没察觉,或许说,察觉也不会在意。 林萃看着宋晚致道:「刚才你暗算我,我受伤了,现在不能和你比,我找一个人代替我和你比,怎么样?」 「请便。」宋晚致微笑。 旁边的人看着宋晚致,心中暗想这低户女是不知道林萃是什么人吗?就这样答应了,待会儿可是有她好果子吃的! 那林萃一听,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她一转身,然后将一个人拉了出来:「你和她比。」 那少女一拉出来,众人便忍不住低唿一声! 然后,便窃窃私语起来。 「完了,一点都不好玩!那低户女肯定输了!」 「哎,这林萃也真是够欺负人的!这昭都之中,谁敢和她比箭术呀!」 「算了算了,本来还想看看好戏的,这回,可没什么好戏可以看了。」 …… 站出来的少女身量虽然不高,但是,论块头,却是宋晚致的两倍,尤其是手臂,穿着衣服也能看得出遒劲的力道。这可是常年开弓才能出来的,瞧着那身形,也可以想像那手臂是多么的有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女。 谢莹,昭都的第一女神箭手,百步穿杨,年少的时候便跟着她哥哥谢华武在祁连泽手下效力,那力量,听说石头都可以射穿。 而所有人看着宋晚致,少女身形本来纤细,即便是笼着披风,但是也能看出那瘦,尤其是和谢莹相比的时候,那纤细,便更明显了。 所有人暗想,真不知道,这少女能不能将弓箭拉开。 而就在侍卫准备好弓箭上来的时候,云海间的声音响了起来:「慢。」 众人立马将目光看向云海间。 云海间道:「既然大家好不容易看一次热闹,自然要别开生面些。这样玩多不好玩呀。」 那边的林萃一听,急忙笑道:「那么云世子说,该如何玩才好玩呢?」 云海间的目光看向林萃:「好玩吗?那么,林小姐来帮帮忙,怎么办?」 林萃一听,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心里已经是高兴的没边了!能够让云海间记住自己,那实在是比什么都强! 云海间对着她招了招手:「林小姐,过来。」 林萃只觉得云海间那手似乎招在自己心上似的,她感受到周围少女那些嫉妒的目光,不免又得意起来,她保持着自己最美的微笑走过去,刚才在水榭上的时候,他们的帷帽面具就全部拿掉了,这回过去,正好将打扮的完美无瑕的一张脸展示给云海间看。 她走到云海间面前。 云海间对着她道:「林小姐弯弯腰。」 林萃只觉得心都化了,然后乖顺着弯下腰去。 云海间就坐在那里,道:「闭上眼。」 林萃顿时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她可以感觉得到周围向她射来的那些艷羡的目光,她嘴角的笑意不由勾的更大。 今晚!说不定就是她的今晚! 云世子一定会选她的! 云海间看着她,眼底露出讽刺和轻蔑,一闪而过,然后,他结果旁边的侍卫递上来的黑布,将林萃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云海间道:「将林小姐带到场地上去,然后给林小姐两个苹果举着,锣鼓想的时候,林小姐就在场地上跑,然后,让两位比试的小姐去射那苹果,谁最先射到,谁就胜利!」 云海间说完,林萃的脚都要软了! 这,万一射偏了怎么办?! 她叫道:「云世子!我!我害怕!」 云海间道:「你相信我吗?」 林萃能说不相信吗? 「相信。」她弱弱的道。 云海间道:「你不会死。」 说完,却再也不管林萃,然后吩咐道:「将林小姐带上去!」 林萃这回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旁边来的侍卫已经将她拉到了场地的中央,然后在她的的两只手中塞了个大苹果。 林萃拿着苹果站在中央,这回,所有少女看她的目光不再是艷羡,而是,同情了。 那边,侍卫道:「林小姐,举高些,否则待会儿射错了也就怪不得别人。」 听到这样说,林萃更是吓得快哭了,但是仍然颤巍巍的将苹果举了起来,举得离自己要多远有多远。 而后,另外的侍卫又给了宋晚致和谢莹一人一张弓和箭矢。 「当——」的一声,锣鼓敲响! 林萃吓得大叫一声,然后撒腿就开始跑! 而后,谢莹拿起了弓箭,满不在意的一射! 咻—— 那箭矢擦着那苹果过去。 要知道这苹果不大,而林萃又在跑,谁都不知道她下一秒会跑到哪里,这射中的机会可就太难了,而现在谢莹连试都没试过,就这样随便一箭,就擦着苹果离开,这已经够厉害了! 但是,谢莹却骄傲的一笑,然后看着宋晚致。 那意思明显是在示威,而且,也告诉所有人,刚才,她不过试试而已,若是想射,肯定就射中了。 众人心底暗想,这回,谢莹可把风头出惨了! 谢莹示威之后,便拿起了弓箭,然后,对准了林萃手里的苹果! 然后,拉成满弓,射! 箭极快! 然后,「咄——」的一声,刺穿了苹果! 林萃吓得大叫一声,然后跌坐在地上! 「不!」 「好!」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瞬间就将林萃的「不」给压了下去。 人们正想赞嘆谢莹的时候,已经有人惊讶的开口:「两个苹果!掉在地上的是两颗苹果!」 所有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落在地上的两颗苹果! 那么,另一支箭也中了? 人们看向宋晚致,她什么时候射得箭,为什么没人看到? 而旁边的侍卫已经开口道:「同时射中,平。」 这下,众人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谁都没想到,这个少女竟然能和谢莹打成平手。 云海间摆了摆手:「换蜜桔。」 蜜桔可就比苹果更小了! 当林萃拿着那小小的蜜桔的时候,她简直觉得天昏地暗,她的泪水流了下来,但是,没有人看到。 「当——」的一声,锣鼓又响了起来。 林萃一边尖叫着「别射我」一边飞快的举着蜜桔奔跑。 这样的景象,别提多滑稽了,但是所有人却连嘲笑的时间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宋晚致身上,想看一看宋晚致到底是怎样射箭的。 然后,他们看见了。 只见那马上的少女十分的悠闲,在谢莹射箭的时候甚至还抱着胸,像是一点都不着急,而后,就在谢莹的箭射出去的时候,那少女才随意的一勾,竟然连看都没看,然后就射了出去! 众人已经完全惊呆了! 这是怎样射箭?!比别人慢就算了,竟然连目标都不看! 「咄」的一声,两个蜜桔又是同时落地,但是跟随落地的,还有林萃,她已经感觉到手指尖火辣辣的疼,她吓得连哭都忘记了,然后跪在了地上,哭叫道:「我的手没了!我的手没了!」 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手好好的,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一时之间,她的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谢莹的脸色发白。 因为,她知道,她其实已经输了,无论是准头,速度还是任何方面,对方都是碾压状态,那是她一生都没有办法跨国的鸿沟,而且,虽然同时射中,但是林萃的手因为她的箭破了皮。 但是,她不甘心! 她咬了咬牙,对着宋晚致道:「再来!」 再来!她才不会这样认输!她是昭都第一女神箭手! 云海间自然又摆了摆手:「换干枣。」 干枣?! 这下,不仅林萃惊住了,便是场上其他人也呆住了! 这,还要不要人活?! 旁边的侍卫拿起了两颗干枣,然后放到林萃手里:「林小姐,站起来跑吧。」 林萃哭叫道:「我的手没了!我的手没了!」 侍卫拍拍她的肩膀:「林小姐,你的手好着呢。放心吧。」 说完,就将林萃给捞了起来。 这回,「当——」的一声,锣鼓声又响了起来。 林萃吓得大叫一声,已经下意识的仓皇奔跑。 而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 即便是林萃那么努力的用两只手指拈着大枣,但是现在,隔得那么远,大家费了好大得劲才看得清楚那干枣。 这,怎么射?! 这东西那样的小,可比箭矢大不了多少,而且,还不断的移动,拿着这枣子的,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稍微有一点的偏差,那么拿着枣子的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谢莹的好胜之心已经全部激发起来——她必须赢!她才不要输在这个无名小卒手上! 她聚精会神,而后,抬起了弓箭,以平生最大的能力,射出去! 「咻——」 这一箭,非常的准! 但是,林萃吓得抖了抖,不过抖一抖而已,但是,已经偏了! 而此时,她旁边才擦过两支箭,射了出去。 那自然是宋晚致的箭。 谢莹偏了! 但是,宋晚致中了! 其中的一支箭矢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带着林萃手中的干枣射了出去,而另外一支箭,却将射向林萃脑袋的一支箭打偏,但是,却直直的穿过林萃的髮髻,而后,林萃的髮饰便全毁了! 人们现在连叫好声都说不出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在众人的惊讶中,林萃双腿一软,而后,瘫倒下去,一片水渍从她的身下流淌开。 她,吓得尿了裤子。 而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云海间倒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只是淡漠的吩咐道:「将林小姐带下去,让大夫看看,是不是受了惊。」 「是。」旁边立马有侍卫上前。 而宋晚致已经从马上下来,将弓箭递给了旁边的侍卫:「烦劳侍卫大人放放。」 那侍卫双手接过。 宋晚致递了弓箭,便一转身,然后朝着外面离开。 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般的出色根本不是这个少女所做。 而宋晚致不过刚刚跨两步,便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慢!」 说这话的,是云海间。 众人立马将目光看去。 云海间站了起来。 紫金冠,紫云靴,今日的云海间,仿佛别样的俊美。 宋晚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知道云世子有什么指教?」 云海间慢慢的走到她面前,然后,站定。 他看着她。 眼底带着火,在看向宋晚致的瞬间,仿佛带着火焰,而那火焰深处,却又带着更多复杂的情绪。 他一动不动,只拿着目光看着她,对于她的询问,却不回答。 他紧紧抿着唇,就那样看向她,似乎,想要将眼前的这个少女看穿。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而场上的众人,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为,即便是隔得那么远,他们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不一样的气氛。 宋晚致看着他,心底也微微奇怪,不知道云海间叫住自己干什么? 其实,这回云夫人请她的时候,她认为是因为云老将军的事情,毕竟自己也算是「暗算」了云劲,而且,将那香包收回之后,云劲说不定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为了解决掉这件事,她才来这开春宴。 而现在,云海间站在她面前。 他的身子依然高大,他看着宋晚致,一瞬间,像是有火焰在烧。 宋晚致再次开口:「云世子,有何贵干?」 云海间的喉咙滚了滚。 周围的人都已经屏息。 只是,在不远处的高楼上,云夫人着急的恨不得摔下凳子将自己的儿子打醒:愣什么愣!还不好好把握时机对人家姑娘说,你等着找死呀!今儿的开春宴便是为你这小兔崽子设计的!你还愣什么愣!昨晚老娘就对你说了,再不下手那皇家的人可就伸出手了!你还跟个棒槌一样!说呀!说呀! 云夫人记得简直想跳脚了,只恨不得从阁楼上跳下来,然后帮着云海间说话。 宋晚致看着云海间,最终还是缓缓笑道:「既然云世子没什么事,那么,小女就先走了。」 宋晚致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但是,她刚刚转身,自己的手便被抓住。 那手抓的很紧,还带着一丝汗意。 宋晚致被他抓住手,诧异的往后一看。 大概是看到宋晚致眼底的诧异,对面的云海间突然咧开嘴,然后道:「你知道今儿小爷来这里干什么?」 宋晚致心底奇怪,他来这里干什么她怎么知道? 云海间大声道:「今儿,小爷就在想,看上了谁,就娶谁做媳妇!所以!我看上你了!」 「爷!要娶你!」 云海间这句话一说,人群中瞬间便炸开了锅! 要知道像云海间这样的世子,娶妻怎么能如此随意?其他人倒还罢了,但是他的身份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他的妻子,必定是千挑万选,然后家世容貌都必须匹敌的。但是现在,云海间竟然就这样选择了? 这少女虽然看起来箭术非常高超,但是,也仅仅是高超而已,其他方面,看她穿的衣服那些,还有刚才那林萃话中所说的「低户女」,竟然就这么选了?! 周围的人还在震惊中的时候,坐在那里的谢琉却皱了皱眉。 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而这个时候,云夫人也跟着沖了出来,她招唿道:「好好好!我家儿子就看上这位姑娘了!大家做个见证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们也不会让!绝对不让!」 谢琉的眼睛瞬间便眯了起来,如果他没记错,这云夫人,可是当初在簪花宴上和自己一同求娶过宋晚致的人。 这…… 他再次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一瞬间,眯了眯眼。 宋晚致看着云海间,他眼底认真的神色让她微微觉得诧异。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云海间却抓的更紧,他看着宋晚致,一字字道:「爷!娶定你了!」 宋晚致暗嘆一声:「云世子,我们不适合。」 说完,便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不适合?小爷说适合就适合!」 而此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样逼人,怕是有点不妥。」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 一人从灯火暗处缓缓走出,一身布衣,头戴面具,仿佛白山黑水之间一抹古蹟,于山色之间幽幽的抹开一道永久的痕迹,仿佛在那荒无人烟的古道上,月光罩下,覆满幽深青苔。 —— 青苔。 此刻的青苔在皇宫之中。 皇宫之中的藏书阁小道前,布满了青苔,幽幽绿绿,上面印着一道鞋印。 蔓延入藏书阁前的石阶。 藏书阁内。 青衣美丽的少女盘腿坐在书墙之下,在她的旁边,已经累满了一摞的书,她低着头,目光一寸寸的刮过那书上的字迹。 通明境!通明境! 为什么,她到了明心境的巅峰,但是,偏偏就越不过那个坎呢?! 「大道至深,求之需诚。」 上古留下的古籍,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便是对明心境的解释?难道,她的求诚之心还不够吗? 要怎样突破明心境?! 她已经在明心境,滞留太久了! 而昭阳公主,已经突破了明神境! 那是怎样的实力? 她没日没夜的,这般的努力,但是似乎,就是有一些无形的屏障挡在她面前。 要知道,虽然四国之间统一以「通明境」和「归星境」来划分实力,但是,各个国家所修炼的方法却是完全不同,各个国家之间的修炼方法都无法和对方相通,唯有靠自己。相对于梁国的「霸」,宋国的「阴」,陈国一直走的是中庸的路子,这样虽然避免了像梁国和宋国继承人那样会在血脉上遇到巨大的瓶颈,而导致死亡,但是,也註定了,他们的实力的前进,更是困难的多。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艰难,所以,她才会到小青峰去修行,就是想隔绝一切的干扰,而且,里面许多前人的笔记。虽然比不上幽谷腹地,但是现在,却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然而,却毫无进展。 这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的困难。 可是,她有什么法子呢? 与神魂想通,人在,天地在。 这便是明神境,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那个关口。 人在,天地在。 其实不管是哪个境界,似乎最终追求的便是大道合一,然而,想得很清楚,和做的清楚,几乎是两码子事。 她闭上眼,然后搜寻了一下自己的筋脉,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筋脉上那快要溢出来的灵气,但是,无论那灵气再多,却只能不断的渗透出来,无法吸收,因为,她无法迈入明神境。只有迈入明神境,那些她日夜苦修所聚集起来的灵气,才会被她的身体所吸收,那样,她又可以在明神境的道路上一日千里。 她要更强,更强。 她缓缓的睁开眼,又看了看那书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将书拿起来,走到旁边的书架上,将书放到夹层里,然后站了起来,准备到另外一个地方拿书。 但是当她从那层拿下一本书之后,却微微一愣。 从书的缝隙里,她看到一人。 她顿了顿,方法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才道:「太子殿下?」 谢珩就站在那里,隔着那小小的缝隙,他看着她。 一瞬间,在她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心被微微的刺了一下。 因为,他分明的看到,宋秋心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那种迟疑,不是因为吃惊,而是因为,她不大记得起自己。 分别这么久,自己在她眼底,终究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从她一进昭都开始,他便开始在想着遇见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没有料到,这个少女一回来竟然什么人都不见,就直接到了这藏书阁中,坐了一天一夜。 他终究按捺不住上前,就这样窥见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她坐在那里的时候,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垂下的头颅却是挺直的背嵴,她再也不会需要任何依靠。 「秋心,还好吗?」他艰涩的吐出这句话。 宋秋心似乎因为他的「秋心」而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她又开口问道:「还好。太子殿下来这里有何贵干?」 谢珩只觉得她那疏离的语气让人难耐,他来干什么?他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但是现在,他见到了她,她那般与世隔绝的坐在那里,很好。 那么,他呢?! 忽然之间,他很想冲过去问问,宋秋心,你到底记不得记得我?你知不知道,你大概再也不能嫁给我?!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但是,身为太子,他有更强的理性。 他站在那里,一瞬间滚过许多的话,但是最终,仍然面色无波的笑笑,努力让自己那低哑的声音不那么明显:「我只是看见藏书阁的门打开,便来瞧瞧。正好瞧见你。」 宋秋心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却无话可说。 谢珩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但是,他最终还是道:「我要走了。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可以来问问我。」 宋秋心点了点头:「多谢太子殿下。」 谢珩勉强定了定心神,这才转身走去。 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对他问出口。 等到谢珩离开之后,宋秋心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竹筒,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枚腌制好的小小的果子,慢慢的放入嘴里,拒绝。 谢珩摇摇晃晃的走出去,抬头看着天空,十七,天上还挂着一轮残月,但是无论如何,总归有点光亮。 模模煳煳的,他又想起了那个站在大风中瘦弱的小女孩,她会哭鼻子,她会哭诉,她会柔弱,而不是现在这样,无坚不摧,将所有人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从此以后,便别了吧,宋秋心这三个字,将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眼底那所有的迟疑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迈开步子,然后朝着皇宫内殿缓缓的走过去。 穿过重门,来到殿内。 殿内一张书案。 书案上摆放着一张纸,或者,更确切的是,一纸婚约。 那些泛黄的字迹下面,还有当初一个风采女子的手印和字迹。 荣子月。 书案两边坐着陈国的帝后。 「父皇,母后。」谢珩行了礼。 「珩儿,过来。」孝景帝对着他招了招手。 谢珩走了过去。 孝景帝道:「我已经将所有东西准备好,明日,你便带着这些东西到丞相府提亲吧。」 谢珩恭敬的低下头:「是。」 昭华后废了武功,现在已经呈现出一种虚弱,她看着孝景帝,道:「陛下,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孝景帝问。 昭华后道:「宋晚致是厉害,是超出我们所有人认知的厉害,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血脉,若她走得是歪门邪道,那么,最后害得,可是珩儿。而且,她的兵器,那是雪剑,那是百年以来未曾出世的雪剑,能把握那把剑的人,最后的结局,谁都不知道。这样将她放在珩儿身边,我,总归有点不太放心。」 岂止是不放心,简直是太不放心了。 「我们陈国需要她的力量,所以,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她走到后面,必定会危害到珩儿!」 「没有关系,珩儿能应付。」 「珩儿是我的儿子!他的生命胜于一切!」 …… 昭华后和孝景帝顿时陷入沉默之中,孝景帝看着她,眼底滚过一丝怒色。 谢珩见了,然后对着昭华后道:「母后,儿臣愿意。」 「珩儿。」昭华后着急的道。 孝景帝看着她,突然间一闭眼,然后从书案下抽出一个东西,扔到了昭华后面前:「珩儿也是朕的儿子!」 那绢帛摔在了昭华后面前。 昭华后接过,然后,缓缓的打开。 然后,她看了一眼,便惊异的看向孝景帝和谢珩。 谢珩道:「母后,您放心吧。父皇都和我说过了。这是陈国皇室特有的方法,只要宋晚致嫁给我,那么,通过这个方法,她的所有内力都会转移到我身上,那样,根本伤害不了我。」 昭华后这才放下心来,但是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什么年头突然间滑过。 她突然间想起陈国的每朝每代。 每一代的帝王,都会精心挑选血脉最出众的少女进宫为后,但是不论那些皇后在宫外的时候多么的厉害,但是入了宫,都会渐渐的默默无闻。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然后,她勐地看向孝景帝:那为什么,他…… 这其中,到底又是一个帝王怎样的心思? 孝景帝咳嗽了一声,却不看昭华后,而是站了起来,道:「朕先去休息。你们母子俩慢慢谈。」 说完便走开。 昭华后愣在那里,旁边的谢珩道:「母后,你去照看父皇吧。儿臣先告辞了。」 说完站了起来。 谢珩将婚书踹在怀里,一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大步的向前走去。 —— 云府别院很大。 大到小夜去转了一圈,除了赌了几个钱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但是,她鼻子灵,闻着那香气便带着沉瑾来到了这里。 她已经在这里,足足的等了半个时辰。 她现在,很想流口水。 对面的男子坐着,拿出小刀,然后将火上的一只全羊一片片的切开,那烤熟的香气瞬间从他切开的缝隙里飘荡出来,弄得小夜舔了舔嘴巴。 肯定很好吃。 而此时,那男子正拿着刷子,然后将秘制的香料悉数刷在那烤全羊上,那香料随着他的动作一层层渗透开来,被火那么一热,瞬间,香的人恨不得扑上去。 围在那公子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赞嘆开口。 「陈三公子的手艺果然不一般,整个陈国,便是那御膳房也比不过!尤其是这烤全羊,一层层刷如秘制的调料,在烤的过程中不断的渗透,这入骨三分的香气,当真是天下无双呀!」 「谁不知道陈三公子的羊肉那可是些微羊的膻气都没有,只有羊肉的香味,那肉可是香软可口,入口即化,从三岁小儿到八十岁老者都能吃!这味道可真真的天下无二。」 「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 小夜见人们说得欢,口水也流的欢。 而这个时候,旁边已经有人拿出了小刀,然后准备去切那烤全羊的肉片。 小夜一见可以吃了,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小刀,也凑了上去。 但是,她的小刀还没挨着那烤肉,便被其他人的刀挡了回去:「滚开滚开!你干什么?」 虽然小夜对「滚」字颇为不喜,但是想着要吃东西,便忍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我想吃东西!」 众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吃东西?小子,你是谁?可是在朝的三品官员嫡子?」 小夜诚实的摇了摇头。 看到她摇头,所有人又是「哄」的一声笑。 「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是陈三公主,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嫡子,就你那身份,还想来吃?」 小夜嘟囔道:「平时二品官员的人跪着请我东西吃我还不吃呢!」 那些人一听,顿时闹笑的更厉害:「小子,你不是疯了吧!哈哈哈!原来是个傻子!快走快走!莫要阻挠爷吃肉的兴致!」 说完挥挥手就想将小夜给挥开。 烤全羊香气直冒,「哒」的一声,一滴油滚入火中,然后带起了一团火焰。 香气瞬间更浓了。 太香了。 他们不给她吃,怎么办? 好想抢呀,可是姐姐好想说过,抢东西,似乎有点不太好。 但是,姐姐又说过,如果实在很喜欢,其实,抢也是可以的是吧! 看着那些人的刀片快要落到那烤全羊上,小夜再也忍受不得,她正想抢,但是没想到一个人更快! 身后的男子冲上前,然后一把抓过了那烤全羊,接着,迅速的递给小夜。 「师,师傅,给。」 小夜接过,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乖徒儿。」 说完,抓起沉瑾的手就开跑! 等她脚步一动,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见过抢东西的,但是哪里见过这般抢东西!连吃的东西都要抢!还整个和他们抢光了!一点也不留! 「竟然敢抢我们的东西!」 那些贵族子弟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人,顿时将自己的袖子一捞,然后大喝一声:「追!」 小夜的身子很小。 而烤全羊颇大。 但是小夜拿着那烤全羊的架子,将烤全羊举着,宛如就像是在举着一个棉花糖一样。 小夜飞奔! 她穿过庭院,穿过楼阁,穿过水榭…… 所到之处,人们只看到一片枣红色的风忽的刮过,伴随着羊肉的香气,久久不散。 这,发生了什么? 小夜飞奔的极快,抓着沉瑾的手,几乎是带着他跑的。 然后,两人在一处高台上停下,而后面的那些人,已经被她甩得远远的。 她站在那里,转头看着自己举着的那烤全羊,正兹兹兹的冒着油,细腻的羊肉一丝丝的在眼前,她真想一偏嘴就咬上一口。 她正准备先大快朵颐,但是目光一转,却突然看到了远处灯火通明的广场。 她的目光一亮——呀!姐姐在那里! 但是瞬间,她的目光便钉在了那只手上! 然后,脸色一压,瞬间便奔了过去! 竟然敢抓她姐姐的手! 不要命了! ------题外话------ 助攻第一弹来啦~下章估计小白实力抢镜~ 阿吹:小白呀,我明儿会帮你拉人气,让你踩平丸子和小苏苏,怎么样哩? 小白:哼!爷需要你给爷拉人气?!还有,莫要破坏爷在爷的主子眼底的高大上! 阿吹:……你有高大上么? 谢谢3233822的一张五星评价票~谢谢小烟诚的五颗大钻石~谢谢小初夏的1朵小花儿(亲爱滴你想每天一朵集齐7朵给阿吹召唤神龙吗?哈哈),谢谢摎jiu的5朵鲜花~ 谢谢凌凤瑶妹纸的9朵鲜花,一张月票~ 谢谢shixitu3,wht,凌凤瑶,西街酒,傲娇怡宝,残雪落心,key曦,思念渐浓,18952788893,短髮飘飘不及腰a的月票哒~ 谢谢~ (不知道有没有遗漏~额) t
第一百四十九章:逼婚 白山黑水之间,斑驳孤寂青苔,苍苍覆苍苍。 他从那灯火阑珊中走出来,身无长物,站在那灯火之中,却丝毫不在繁华之内。 别人不认得,但是这般的感觉,宋晚致倒是再熟悉不过,她转头,微微有些诧异:「孟公子怎么在这儿?」 苏梦忱的目光在云海间抓着宋晚致的手上微微一刮,而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来:「我收到了这个东西,便来了。」 那是一张请柬,云府别院的请柬。 云夫人站在后面,疑惑的想:这人是谁?!她怎么不记得她寄过这样一封请柬? 而在苏梦忱掏出请柬的同时,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白糰子咕噜噜的从苏梦忱的袖子里钻出来,而后,落在了地上。 是一只小狐狸。 雪白的小狐狸。 它很小,很弱,看起来仿佛一脚就可以踩碎,但是当它落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到那小糰子的身上。 小白挺直了胸膛,而后,竖起了自己的大尾巴,威风凛凛的踏起了步子。 而后,它在宋晚致的下面站定。 接着,它仰起了头。 小狐狸很小,很可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感觉眼睛带着杀气? 杀气?笑话,一只小的可怜的小动物而已。 而就在猜想这只小狐狸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小白「嗖」的一下跳起来,然后挥舞起爪子,「哗」的一下就在云海间的手上狠狠的一抓! 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是你想碰就碰的?! 云海间顿时痛得一下子松开了自己的手。 而后,小白「刷」的继续往上跳,一摇尾巴,「啪」的一下就在云海间的眼上狠狠的一抽! 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是你想看就看的?! 云海间顿时痛得两眼一闭,而后,勐地往后一退。 众人:……这小狐狸! 小白干完这些事,方才落下,落在了宋晚致的手臂上,抱着宋晚致的指头咿咿呀呀的叫。 蹭蹭蹭…… 求摸摸…… 宋晚致笑笑,然后低头,轻轻的抚摸着小白。 云海间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被抓出五道血痕的手背,只觉得眼睛处不用看都知道一道痕迹,顿时想把那只小狐狸给宰了! 但是瞧见那小狐狸在宋晚致的手中,被宋晚致那样怜爱,便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怒意。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然后带着小白走了过去。 「小白倒是粘人的很。」宋晚致微笑道。 苏梦忱道:「它也不是什么人都粘的。这小东西喜欢你。」 小白在那里对着苏梦忱拼命的摇尾巴,主子你喜欢我才喜欢的好不好?!别污衊人家!人家对你一心一意! 云海间在那边看着,只觉得怒意中烧,他怒道:「你们别想走!爷说了,今儿,必须将亲定了!」 宋晚致还没回答。 苏梦忱也没回答。 因为,一道红色的旋风瞬间席捲过来! 风太快,快得让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跟前。 跟着到所有人跟前的还有那样一句怒吼。 「定你妹!」 「我姐姐这样的人,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你给我滚!」 三句话。 第一句话在后面,震得人耳朵都散了散。 第二句话在他们中间,吼得人心底发颤。 第三句话的时候,红色的旋风已经跑到了前面,然后,惊得人合不拢嘴。 「砰」的一声,红色的旋风抬起一个东西,瞬间就朝着云海间砸了下去! 所有人:…… 小夜退回来。 她哼了一声,拍拍手,道:「云海间,你怎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那模样,怎么配和我姐姐在一起?哼!这天下,我的姐姐,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才能相配!若是那个苏老头年轻个三十岁,倒是配得上我姐姐。哦,不对,就算他年轻三十岁,也会被我打趴下的,所以,这世间,根本没有人配得上我的姐姐!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小夜站在那里,声音朗脆,刚开始人们都听得懂,但是后面冒出那「苏老头子」来,所有人就一脸迷煳了。 这「苏老头子」说的是谁呀? 宋晚致自然知道,心底无奈,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小白抖了一抖。 「小白,你冷吗?」宋晚致低头问。 小白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眼,而后,捲起尾巴将自己团团围住。 呀!主子!即使你笑得很风轻云淡,但是也改变不了你在人家姑娘心底就是个「老头子」的事实! 而此时,所有人看看他们,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云海间。 一瞬间,他们心底只生出两种想法,既后悔自己怎么在现场见到了云世子的惨样,又庆幸自己在现场见到了云世子的惨样。 云海间依然站在那里。 今日的云世子,紫金冠,紫云靴,很拉风。 但是现在,云世子依然紫金冠,紫云靴,但是,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他的头上,顶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穿过他的紫金冠,还冒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那香味飘荡在整个场地中,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烤全羊,那东西是烤全羊。 顶了一只烤全羊的云世子,看起来瞬间就变得不那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更何况,那只烤全羊还在滴着油,一只羊腿偏下来,正好搭在云海间的嘴边,只要他一张嘴,便可以咬下一口来吃。 云海间站在那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云世子很生气。 但是,云海间的生气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宋晚致他们什么。 苏梦忱开口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了。孟公子呢?」 苏梦忱道:「也不。」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一起走?」 苏梦忱点了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便转身,就这样一起离开。 云海间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 而此时,小夜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告诉你呀,俗话说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所以你看看你,饭也不会做,菜也不会做,怎么让我姐姐看上你呢?你还是先回去学学怎么做菜吧。我就先走啦!」 众人: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话是这样说的? 但是,人们看向小夜,却发现,她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然后转头看向云海间,不,是看着云海间头上的那只烤全羊,目中露出可惜之色。 哎呀呀,她的烤全羊呀!还没吃上一口呢! 小夜目中露出沉思之色,而后,眼睛一闪,一步上前,突然一伸手,然后,抓住那根穿过烤全羊的棍子,一挑。 紫金冠飞了出去,烤全羊到了小夜手中。 小夜将烤全羊拿给沉瑾,然后拎起沉瑾便甩开步子往外面追去。 只剩下披头散髮的云海间站在那里,脸色黑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云夫人瞧着自己孩子这个样子,急忙吩咐旁边的丫头去拿帕子,然后一边上前一边道:「这只是意外呀!俗话说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丢不了面子娶不到媳妇。所以,咱们……」 就在云夫人想方设法怎么安慰自己的儿子然而鼓励他不要被眼前这场意外压倒的时候,云海间的眼底闪过一道厉光。 「她!我娶定了!」 「明日,我就去提亲!」 「她便是不答应!我也要逼得她答应!」 说完一转身,然后往屋内走去。 云夫人一愣,然后笑着追了过去:「是呀,这就对了嘛!想当初我追你……」 云海间和云夫人一走,便只剩下的其他人的站在那里。 谢琉站起来,面色微微一压。 若说之前还半信半疑,那么现在,他若是还猜不出宋晚致的身份,那么,他便实在该将自己的眼睛挖了。 那个少女,除了宋晚致还会有谁?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想要这么娶人,没那么容易。 一开始看上宋晚致,自然是因为她荣子月女儿的身份,毕竟,娶了宋晚致,说不定会得到以前荣子月老部下的支持,以后他也有倚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晚致所露出的实力,显然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这样,他还如何放手? 宋晚致,他是不会放过的。 而那边,谢瑾却还在傻哈哈的乐:「这云海间今天可是丢了大面子了。但是也知道那女人是谁,嘿嘿,若是个丑女,那可就好玩了?」 谢琉冷冷的看了谢瑾一眼,懒得理他,抬脚便走。 而他们走后,其他的人也就慢慢的散了。 —— 长街上无人,但有风。 宋晚致和苏梦忱走在那无人的长街,被那淡淡的微风拂过。 她的长髮被风吹来,尾梢轻轻的拂过他背在后面的指尖,他下意识的一握,然而那发尾又被风一吹,从他的指尖滑过,握了个空。 两人的脚步轻轻的,落到那青石板上,却似乎也带了点声响。 宋晚致手里拿着那崑崙奴面具,摸了摸那边缘,然后转头对着苏梦忱道:「晚致还是有点没想到,孟公子会出现在这里。」 「哦?」苏梦忱侧头看她,「为何?」 宋晚致想了想:「大概,孟公子在我眼中,就是那等世外之人,这大千世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萦绕不了你的心间。」 这个人合该是方外之人,在天地间做了浮云游子。 苏梦忱淡淡的道:「是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我总觉得孟公子,独身走天下,这世间的男女之情也罢,利益纠葛也罢,你都不会在意。」 苏梦忱看向她。 那样真切的一张脸,就在他的眼前,他似乎又想起了那场她并不曾知道的初见,那个在悬崖上小心的替一朵兰花拂开积雪的少女。 他是独身走天下,这二十一年来,从来都是如此。但是这条路走得太久,见惯了杀伐生死,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那辉煌之下的无可奈何,所以,不过弱冠之年,却已是耄耋之心,那孤独早已深入骨髓。但是直到遇到一个人。 直到遇到那么一个人,才发现,原来,可以如此的期待和想念一个人,才发现,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眼前的这个姑娘那么相信她,但是她哪里知道,他伪装成她最不设防的样子,世俗之外,清心寡欲,却精心谋算着她。 他正想开口,突然间一道旋风便沖了过来:「姐姐!」 两人回头,小夜便欢畅的追了过来,而后一把挽住宋晚致的胳膊。 宋晚致道:「慢点跑,瞧瞧都出汗了。」 宋晚致拿出一张帕子,然后轻轻的擦了擦她出汗的小鼻子。 小夜耸了耸鼻子,然后嘿嘿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过眼看苏梦忱:「呀!大哥哥是你呀!」 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是我。」 小夜一下子便隔着宋晚致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捧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大哥哥呀,你煮的粥好好吃呀!」 说着还眨巴了几下眼睛。 宋晚致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打得什么主意。 果然,小夜立马又道:「大哥哥你再煮一次好不好?姐姐也喜欢吃呀!」 宋晚致:…… 苏梦忱看看宋晚致,含笑道:「好。那么明日我煮给你们吃如何?」 小夜眼睛「刷」的一亮,然后开心的笑道:「大哥哥好好呀!大哥哥是除了姐姐之外最好的人啦!哈哈哈!」 说完飞快的一蹦,然后便转向旁边扛着烤全羊的沉瑾:「二傻子,你回去之后,必须将这道烤全羊给我学会,根据这只烤全羊给我烤一只一模一样的出来,否则,我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沉瑾扛着那烤全羊紧张兮兮的点了点头。 小夜嘻嘻一笑,然后又顺着那青石板上的格子跳了几下,又觉得不好玩,然后转头看向沉瑾:「你过来,咱们比试一下谁跑得快!来,咱们看谁先跑到那座牌坊哦!」 说完立马像是旋风一般的冲出去。 沉瑾也跟着追了过去。 小夜飞快的奔跑着,哪里是沉瑾能比得了的,小夜兴奋的站在牌坊下,然后对着奔跑而来的喘息着的沉瑾笑嘻嘻的道:「二傻子,你输了!」 小小的姑娘,小小的脸,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深深的酒涡,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沉瑾傻傻的站在那里,仿佛觉得眼前有一道灿烂的阳光。 小夜看着他那傻样子,然后笑嘻嘻的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哦,下一个,前方的拐角处……跑!」 …… 小夜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的在街道上不停的迴荡。 此夜共客昭都,似二陆初来俱年少。有词笔春风,美景良辰,浮生一笑,流光不老。 宋晚致看着他们,不由失笑的摇了摇头,但是忽而又感嘆道:「他们,真好。」 苏梦忱一边走,一边转头看着她,她美丽的侧脸嵌入他的眼眸,长风颳来丝丝心动,他含笑点了点头:「是的,这样,很好。」 但使时光莫辜负,一路常伴到天明。 …… 回到小屋,小夜一踏进门,便挥舞着双臂往里面跑:「莲萱姐姐莲萱姐姐我们回来啦!」 小夜一路跑进去,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奇怪了一下,然后又往后院跑去:「莲萱姐姐!」 而宋晚致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而等她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 宋晚致心下一沉,而后,拿起了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展开。 晚致,我走了。我怕当面和你们道别,我也怕见到你们我就再也捨不得离开。在你为我治伤的那段时间,我想起来一点东西,我想,我终究要去寻找我的过去,我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我得不得离去。如果有机会,等我找寻到了那些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回来找你们。你和小夜,王叔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莲萱留。 宋晚致拿着那张纸,慢慢的闭上眼睛。 有些事情,终究是无可奈何的,她知道她终有一天要离去,但是,没想到这么早,比小夜还早。 但是这世间,最无法预料和最无法阻止的,便是分离。 小夜闯进来,着急的道:「姐姐?莲萱姐姐哪儿去了?我去问王叔王叔也没不知道。」 宋晚致看着小夜,然后将莲萱写的信给了小夜:「你的莲萱姐姐离开啦。」 小夜一惊,然后接过信纸,看了一遍,瞬间,眼泪便「啪啪啪」的流了下来,然后转身就走:「我要去找莲萱姐姐!她不能这么离开我们!」 宋晚致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夜。」 宋晚致掏出帕子,一遍擦着她的眼泪一边道:「小夜,你的莲萱姐姐有事要做呀,我们不能拦着她。」 小夜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可是,为什么不叫我们一起做呢?我们会帮忙的!」 宋晚致柔声道:「小夜,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做,我们去只能添麻烦。」 「可是,我捨不得!我捨不得莲萱姐姐!」小夜哭道。 宋晚致道:「你的莲萱姐姐说了,她做好一切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小夜眨眨眼:「真的吗?」 宋晚致为她擦干眼泪:「自然是真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等她。」 小夜这才低着头,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心底嘆息一声。 这世间总是相离容易相遇难,但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岂非正是为了相遇? 阿萱,保重。 她闭上眼,想起那个如雪的身影,突然间,心底一阵刺痛。 我要如何,才能在见你?要如何,才能相聚? 小夜走出门外,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天空,虽然听了宋晚致的劝解,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一想到每日陪伴在身边的人就这么离开,她一眨眼,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分别呢?为什么呢? 而在这个时候,她只觉的一道粗糙的指腹颤巍巍的按在自己的眼侧,而后,轻柔而又笨拙的擦过:「不,不哭。」 小夜诧异的抬头,就看到沉瑾那着急的看着她的眼。 小夜看着他,吶吶的道:「为什么,会要离开呢?」 沉瑾看着她,认真而又结结巴巴的道:「我,永远,不离开。」 小夜「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带着泪的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沉瑾看着她瞬间的笑颜,心底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而后,使劲的点了点头,「我不离开。」 他,永远不会离开。 哪怕这世间沧海横流,哪怕这世间刀山火海,哪怕生命之塔被风刀霜剑无情的切割,哪怕孤独的行走在一条暗无天日的道路上,他也,永远不会离开。 因为,他还要陪着她,一起站在权利的巅峰,看这世间翻云覆雨,看这岁月跌宕起伏,然后,一起走向生命的最终。 不离不弃。 不是吗? —— 此刻,夜色浓重。 常青藤被春风催吐开新芽,然后蔓延入小阁内。 小白非常贤惠的用爪子将一张张纸给摊开在桌上后,又用大尾巴卷着镇纸将纸给压住,接着便跳到桌子的一角里,接着便甩甩大尾巴,得意洋洋的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走了过来。 他低头,目光扫过纸上写得名字。 谢珩。谢琉。云海间。祁连泽。 苏梦忱垂下眼眸,然后,嘴角缓缓的泻出一丝笑意。 —— 第二日的时候,宋晚致依旧醒的很早。 小夜昨夜翻来覆去很晚才睡,宋晚致轻轻的穿上衣服,又轻轻的推开门走出去。 天还是蒙蒙的黑,寒风还是犹如刀割,宋晚致站在台阶上,转头看向莲萱所在的屋子,她知道,这回,再也每一个人,在她醒来之后便跟着起来了,也再也没有一个少女,默默的站在后面,只有在危急的时候冲出来了。 即便她叫自己释怀,但是仍然有难以言诉的怅然之意。 她拢了拢衣服,垂下眼眸,下了台阶,随意到旁边的耳房梳洗了,然后走出房门,却见漆黑的地面,一个雪白的小糰子正在使劲朝着她摇晃着大尾巴。 「小白!」宋晚致走过去,弯腰让小白跳上自己的掌心,「你怎么在这里?」 小白摇晃了下雪白的大尾巴,然后转头,伸出爪子指了指门外。 宋晚致吃了一惊,然后急忙往门外走去。 她急忙打开门。 苏梦忱站在那里,暗暗的天色里,山水轮廓。 宋晚致这才想起昨晚他对小夜说的话,但是没料到他来的这么早,看着他头上顶着的风霜,一时间又有些愧疚,急忙将他迎了进来。 宋晚致道:「抱歉,让孟公子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时间。」 苏梦忱道:「我也是刚到。」 宋晚致看着他被雾水浸透了几分的衣衫,却是再也说不出话。 小白倒是在这里混熟了,从宋晚致的手上跳下来便急急的朝着厨房跑去,苏梦忱也跟着入了厨房。 宋晚致问道:「孟公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苏梦忱摇了摇头:「不需。」 说完便询问宋晚致那些东西在哪儿,而宋晚致就看着苏梦忱在那边洗手煮粥,只能打打下手。 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梦忱便舀了一碗粥,吹了吹,等凉了下来,方才给她:「尝尝。」 于是宋晚致就被灌了一碗粥。 但是,也不知道为何,这么短的时间,那粥的味道却是别样滋味。 苏梦忱这才道:「我带了些半边天的水雾茶,待会儿煮茶看着日出,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如何?」 宋晚致一听,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看着那煮的粥:「这怎么办?」 苏梦忱道:「用银炭闷着,等到小姑娘醒来,却是最好的时候。」 宋晚致听了,然后留下了纸条,便跟着苏梦忱走了出去。 天色才擦亮而已。 两人走到了长安大街上,这么早,然而早市已经开始,灯火繁盛,街上的包子铺也已经开门了,也渐渐有了人声。 宋晚致和苏梦忱便捡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高台。 那高台是陈国最初讲学的地方,但是随着那一代的大儒渐渐的离世,武学又越来越被人所推崇,所以,这地方早就没有人来了,除了每日被打扫干净,便什么都没有。 一套茶具摆上,两人坐在蒲团上,然后苏梦忱便开始动手的。 两人盘腿而坐,长风吹来,吹起两人的衣衫,宋晚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看着苏梦忱。 煮茶,煮的在于一个心境和火候。 宋晚致只觉得对面的人即便是煮茶也是优雅非凡,令人赏心悦目。 苏梦忱在那边将火点燃,之后,小白便抱着那叶子,然后凑到那烧火的火口,然后,「刷」的一下,塞了一把叶子进去。 而苏梦忱每一眨眼,小白便迅速的「刷」的塞叶子,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抬起头,抬眼看去。 这讲学台颇高,而地处偏僻,于是,一面可以听见长安大街那热闹,一面却是百姓家的悄然无声,这两种极致的感觉在耳尖汇聚,星辰一种奇异的感受。 仿佛生命。 她抬起眼,就看见东方,暗云被撕开,接着有颜色染过云霞,浓墨重彩。 之后,又大又圆的太阳露出小小的一道痕迹。 而后,一线阳光就这样由远及近的扫来。 在这片刻,宋晚致可以清楚的看到,随着那一片云彩的退去,那一线阳光掠过远处古老斑驳的城墙,掠过那鳞次栉比的青瓦白墙,掠过那千米长桥,掠过那洛河河水,最后,靠过来。 日光欺上来,她低头,就看见,那阳光正好掠过苏梦忱的手指。 那样的手指,执着茶壶,说不出的雅致风流。 一瞬间,宋晚致只觉得心口跳了一跳,而后,她的脑海里不由想起幽谷内那个男子的手。 大概,好看的手都是差不多的吧。 苏梦忱迎着阳光,用一个白瓷撇口杯斟了一杯茶,微微晃荡之后,递给了宋晚致。 「第一杯,叫做『昨夜西风凋碧树』。」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宋晚致自然知道此中意味,然后双手接过,茶烟裊裊。 宋晚致看着那茶杯,然后微微一转,迎着阳光,却发现这表面无甚花样的茶杯,竟然内有干坤,只见迎着阳光,那瓷胎竟然呈现半透明的样子,而镶嵌在瓷胎中的,竟然是一个个兰花瓣,被阳光照成了金色,仿佛浮现在茶水中一样,但是一放下,却又和平日所见的白瓷杯盏没什么区别,也是妙极。 宋晚致拿着那茶杯,然后轻轻的酌了一口。 瞬间,一点滋味沿着那舌苔飞速的滑开,跟随着那一丝丝味道而来的,却是一种是酸是涩的滋味,然而,那茶入口却是馥郁芬芳的,但是所有的心神都被这茶中的滋味而牵引,叫人柔肠百结。 然后,她慢慢的将这杯茶慢慢的喝尽。 苏梦忱收回她手中的茶杯,然后,递出另一杯。 「第二杯,叫做『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宋晚致接过,然后喝了一口。 另一重滋味瞬间满溢而来,那云雾茶因为云雾所聚,所以泡出来的味道更是细腻犹如云雾,而加上苏梦忱的茶技,此中滋味,千迴百转,令人想起那日思夜想的缠绵悱恻来。 苏梦忱送上第三杯。 「第三杯,『蓦然回首』。」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晚致接过第三杯,但是却仍然没有去喝,刚才那两倍重重的滋味还在唇齿间荡漾,一瞬间,几乎陷进去,让人不想理会别的。 但是,宋晚致最终低头,饮下了第三杯。 一瞬间,她一愣,而后,豁然开朗。 如雨后新雨,瞬间沖开一切,那些缠绵悱恻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所取代,那种猝然的相逢,在转山转水之中突然寻见,便是最大的幸运。 宋晚致闭上眼,慢慢的享受着这滋味,嘴角的笑意却再也忍不住。 浮生如茶,而最后的最后,不管付出多少艰辛,就是为了得到最后那自己所要的东西,不是吗? 宋晚致慢慢的睁开眼,然后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也在含笑看他。 一瞬间,唯有阳光照来,再无其他的滋味。 而就在此时,人声鼎沸的长安大街上,突然被一个队伍吸引了目光。 然后,瞬间,人们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 「呀!好大的阵仗!看着,好像是镇南王府的车驾!」 「你看你看,后面的箱子上还繫着红绸!这是干什么?」 「求亲?天,这一定是求亲!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的运气,竟然被镇南王府的世子看上了?!」 「瞧见了没,那马上的人,可是镇南王的云世子!长得可真好!哎,就像是你所说,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被云世子看上了,竟然连媒婆都不用,直接上门了!」 …… 长长的车队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前来。 云海间骑在马上,顾盼之间,身材飞扬,引得众人纷纷赞嘆。 而在他的身后,那些马车上全部摆放着一个个系满红绸的大箱子,看起来,大概是最隆重的一百零八抬。而在整个昭都,能有这样实力的,也拿不出几家。 云海间骑着马蹚蹚踏踏的前来。 然后,他一抬头,他瞬间停下了马。 身后的车队也跟着停下。 而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云海间,见他停下抬头,然后也跟着抬头。 偏僻之处,高台之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长风吹起他们的衣衫,阳光拂过。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是在这瞬间,所有人的心底同时浮现四个字:神仙眷侣。 云海间看着那相对而坐的身影,眼底突然间发出一阵厉光,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然后策马过去,在那高台之下停了下来。 他停下,但是上面的人仿佛一点也没发现下面的异样,连眼光都没往这里看,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一瞬间,他的胸口涨满了又酸又涨的情绪,却又带着隐隐的怒意。 他大喝一声:「宋晚致!」 他这一声吼,瞬间就将周围围观的百姓的心情瞬间点燃! 宋晚致!这高台上的少女,竟然就是那位晚致小姐! 高台上的两人这才淡淡转过目光。 宋晚致一瞧,微微一呆,而看着这阵仗,瞬间想起昨晚上她认为的乌龙。 这…… 她突然觉得有点麻烦。 她心底嘆息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对着云海间道:「不知道,云世子是什么意思?」 云海间扬起头,看着她,抱着胸看他:「我是什么意思?宋晚致!爷我说过了!爷要娶你!」 「哄——」的一声,周围的人瞬间便炸了锅,谁能想到,云海间求亲,竟然是求得宋晚致呢! 人们的议论声不绝。 小白甩了甩大尾巴,然后将自己的尾巴甩到自己跟前,用两只爪子抱住自己的大尾巴,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那洁白无双的毛没有被炉火给吞噬一点。 它看一眼自己的尾巴的毛,看一眼苏梦忱。 嗯,主子好像很平静哎。 苏梦忱依然低着头,优雅的摆弄着茶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宋晚致听了云海间的话,嘆息一声,道:「云世子,夫妻之间讲究的是情投意合,我和你,相识太短,并无什么情谊。所以,还请云世子不要勉强。」 云海间道:「情投意合?相识太短?宋晚致,你嫁给了我,自然就有了培养感情的时间,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在宋晚致心底,云海间不过是一个表面纨绔实际上心机有点深沉的贵族子弟罢了,交集实在太少。也不知道云海间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这让宋晚致有点猝不及防。 而且,若是今天自己没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在自己的小院里,那么,事情还不至于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但是现在,这么多人之下,这,实在有点难办。 她想了想,正想开口,却突然听到,又是一阵蹚蹚踏踏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自古看热闹不嫌事大,所有人瞬间便将目光看向那马蹄声处。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皇家的标志。 骑在马上的,是谢琉。 谢琉的英俊不同于云海间,他是带着冷漠和严肃的,但是轮廓分明犹如刀刻。而云海间带着些不羁的邪气,差别有点大。 但是即便差别比较大,但是依然无法掩盖,这两位都是,昭都中的美男子。 也是昭都大多数女儿家心中,除了谢珩之外最为理想的夫婿。 但是现在,他骑马而来,目光连闪都没闪。 他骑着马在云海间旁边站定,而在他的后面,一众侍卫也跟着站定。 云海间看着他皱了皱眉。 谢琉看着他,然后一笑,接着,便看向宋晚致,然后开口。 「宋小姐,我谢琉再次向你求亲,希望你能答应。并且保证,你若嫁给我,我谢琉一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若是你不同意,除了你之外,谢琉将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妻妾。」 「哄——」 人群瞬间就炸开了! 来了个云世子还不够,竟然当朝的四皇子都出现了!而且,还向同一个人求亲,这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刚才人家四皇子还说,若没有宋晚致的同意,他也只会有宋晚致一个人,这是多么大的承诺呀!皇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人家肯为宋晚致做到这份上,哪个女人会拒绝?! 苏梦忱慢悠悠的执起茶杯,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神色不动。 而云海间可就瞬间就黑了脸,他瞬间看向谢琉:「你说什么!」 谢琉冷冷的道:「云世子,我对宋小姐求亲之事,早在簪花宴上的时候便对皇后提了,只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没有定下而已。所以,你这班不管不顾的前来,看起来哪里像是求亲,分明是威胁!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云海间死死的看着他:「让我放弃?!休想!这宋晚致,我是娶定了!」 谢琉冷笑道:「你想打一架?」 云海间同样冷笑道:「打一架便打一架!谁怕谁?!」 说完便提起了马后面的长枪。 百姓瞬间就惊呆了,这,是,干什么?!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内侍尖锐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太子殿下——到——」 ------题外话------ 阿吹检查了两遍,大家看看还有没有错别字,帮阿吹捉捉虫~ 其实写第一遍的时候还写了关于「共客昭都」一大段,那个时候其中化用苏轼词格的《沁园春》写了半阙,但是后来稿子丢了,就只记得那一句了,再也就写不出来~哎。 谢谢昨晚洋洋洋娃娃小朋友的6颗钻石,18朵鲜花,一张评价票~ 谢谢笑玲321妹纸的3张大月票,和一张五星评价票~ 谢谢亲爱滴无事忙的1张月票,2张五星评价票,谢谢1213800123的一朵鲜花,谢谢小初夏的小鲜花,谢谢肆只猫和东凤迪的一朵花,谢谢小夹子的1颗钻石,kriston的2颗钻石,谢谢顾惜琏妹纸的5颗钻石~谢谢紫色风信子fgwwhy,路乐乐959,wishingwell8和初夏的月票~谢谢烟诚的打赏~ 谢谢 t
第一百五十章:这便是我的夫君 谢珩前来。 苏梦忱端起那茶杯,在手中转了转,然后递到宋晚致手中:「且先喝口茶。」 宋晚致接过茶,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倒是破坏了孟公子喝茶的心境。」 苏梦忱淡淡的道:「无妨,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宋晚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却又是另外一种滋味,倒是舒畅平缓来得多,一时之间,宋晚致沉浸在这茶滋味中,倒是没有深想那句「以后有的是时间」是什么意思。 饮下茶,她这才好整以暇的随着众人将目光落到前来的谢珩身上。 骑在马上的男子,容色逼人,贵气天成。 旁边跟着面色有些复杂的宋淹。 而在两人的后面,却是捧着一众文书的内侍和侍卫。 众人让开。 谢珩骑着马在众人面前停下,而后,他下了马。 他走到了高台下面,然后看向宋晚致。 云海间皱眉。 谢珩皱眉。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皱眉。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谢珩抬起头来看着宋晚致,宋晚致也看到了谢珩的眼睛,他那被墨色染了似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些别样的情绪,然而他一眨眼,那些情绪便消失的一干二净,然后,他已经恢復了一贯的冷静,对着宋晚致道:「宋小姐,我今日来,是为了完成一桩旧事。」 他顿了顿,然后躬下身,道:「本人谢珩,求娶晚致小姐。」 …… 安静。 相比于云海间和谢琉求亲时候的冲动,整个长安大街上只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因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求亲宋晚致?!那么秋心小姐呢?! 谢琉诧异的看着谢珩,他万万没有想到,谢珩竟然也来插一脚。 云海间斜着眼看了谢珩一眼,然后看向宋晚致,勾了勾嘴唇。 宋晚致瞧了下面的人一眼,然后转身,看着苏梦忱正缓缓拿起一个斗笠杯,然后往那杯中倒茶。 而后,苏梦忱含笑举起了茶杯:「坐下喝一杯再说。」 宋晚致听了,干脆也盘腿坐下,然后接过斗笠杯。 而下面的人看着也呆了。 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呀? 谢珩弓着身子片刻,却丝毫得不得回应,只能抬起头,然而抬起头,却只看到宋晚致拿着那茶杯慢饮的样子来。 这…… 宋淹看着,也觉得不大好,怎能将太子殿下晾着呢? 其实,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颇为震惊的。其实,他从 宋淹咳嗽了一声,道:「晚致啊。这件事大概你不知道,今日前来,我也给你说一下。」 上面的宋晚致像是一点也没有听他说话的样子。 宋淹只有这样说下去。 「当年你母亲在的时候,便和陛下的太子定下的婚约。只是后来你母亲出事,这件事便搁浅了。如今你回来了,陛下和娘娘都想把这件事重新操办起来。」 宋淹这样的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众人的目光在谢珩,云海间,谢琉三人之间转悠,心中暗想,这样看来,既然有太子在,那么云世子和四皇子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旁边的云海间冷笑道:「什么婚事?我就想问一问,荣夫人现在在哪里,你们这般浑说一个,谁又知道?」 这,摆明是不认。 其他人不敢和谢珩分庭抗礼,但是云海间却不是那个性子,和云夫人在某些方面是相同的脾气,他管你天王老子还是谁,他想要的,无论如何也要争上一争。 谢珩看了看他,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份东西:「此乃婚书。有荣子月将军的亲笔手印。」 云海间冷冷的道:「有又如何?!如今荣子月将军还在,还能将女儿嫁给你们皇家?」 谢珩的眼神闪过一丝锋芒,冷声反问:「云海间,这是我们皇家的事!」 云海间道:「你们皇家的事情?!今天我要求亲,那么,怎么只是你皇家的人?」 谢珩冷冷的道:「谈婚论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婚约在此,宋小姐的父亲在此,便是凭据。云世子,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云海间冷冷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什么鬼东西?你难道要用这些东西来压宋晚致?太子殿下,秋心小姐和你的父母之命可是传了这么多年,你又在意过?转身来娶了别人?!」 …… 沉默,又是沉默。 所有人就这样看着当朝太子和镇南王世子剑拔弩张。 谢珩紧紧的抿着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是瞬间,他便平静下来,然后笑了笑:「云海间,你是来和我抢人?」 云海间似笑非笑的道:「不敢。这可是不是抢人,而是认为太子殿下这样以权压人不好。」 …… 宋淹在那边看的气儿不顺。 他抬起头,就看见依然坐在那里的宋晚致。 这,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不就是去接了个人的时间,来回算起来一个多月的样子,昭都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告诉他,宋晚致在天晟宴上大放光彩,没有血脉还能一招将宋白懿给制住。不仅如此,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竟然是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 当他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自己是否有过怠慢的行为,而面对赵嫣华的哭诉,他当即恨不得又一个巴掌甩过去,也不看看自己得罪的人!宋晚致有昭阳公主做后盾,那便是皇帝皇后也要给几分面子,他们算什么?! 而更惊奇的是皇后派人和他谈了宋晚致和谢珩的婚事,他当即就蒙了,不是说好的秋心吗?而且,那婚书为什么他不知道?! 但是,他作为一个臣子,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直到现在,他的脑袋都还是在一片不可思议的震惊中。 怎么就成了这样?! 而在高台之上,宋晚致慢慢的喝着茶,苏梦忱顺手倒了一大杯温茶放在地上,小白甩了甩尾巴,然后趴在杯子上,使劲的喝,肚子都喝得鼓鼓的。 宋晚致喝完一杯,然后才站起来。 挤挤攘攘的人群,挤挤攘攘的大街,瞬间便安静下来。 然后,望向她。 谢珩,云海间和谢琉也停下来望向她。 宋晚致看着他们三人,慢慢的开口。 「太子殿下,云世子,四皇子。晚致十六年在外,初到昭都不过三个月不到。对于三位,接触时间不过寥寥。」 「所以,云世子,昨晚晚致便将事情说的很明白。昭都大好女儿无数,何必执着于晚致一人身上?」 「至于太子殿下,婚书也不过一张纸而已,所以,你和晚致不熟,这婚约也不是非要履行不可。」 「还有四皇子,我们两个更是谈不上了。」 「所以,你们,请回吧。」 …… 拒绝了? 宋晚致竟然拒绝了?! 下面的百姓面面相觑。 在这里的三个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但是现在,宋晚致竟然拒绝了?! 所有人看向宋晚致,都是不可置信。 苏梦忱眉目低垂,然后拿起一杯冷茶,倒入炉火中。 「兹——」的一声,炉火熄灭。 苏梦忱已经开始收拾茶具。 宋晚致说完,看着下面的三人。 谢珩神色不变,而是继续看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这婚书,是当初荣将军和我的父皇定下的。身体髮肤,受之父母,父母之命,自然应该遵循。所以,对这个婚书,在下并无异议。在下前来,自然是一片赤诚之心,还望宋小姐允了。」 好口舌。 谢珩这段话说的风轻云淡的,但是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若是宋晚致不答应,那么,便是不孝。 这样大一个名头扣下来,没有谁能挡得住。 宋晚致看着谢珩,谢珩也直直的抬起眼来看着她。 宋晚致便知道,无论如何,谢珩都不会退缩。 而旁边的云海间看着她和谢珩对望,顿时脸色一变,然后冷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何之前为何这婚书没有拿出来,偏偏到了我求亲的时候拿出来?谢珩,你是来捣乱的吧?」 敢这般喊「谢珩」名字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旁边的谢琉道:「当初在簪花宴上,皇后娘娘也已经答应了在下的请求,只是未曾下旨罢了。所以,此刻这婚书拿出来,皇兄,我也是不服的。」 旁边的云海间冷笑道:「当初我娘亲也是求亲了。所以说,什么东西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太子殿下,你这个位面太强词夺理了。难道想要仗着权利,就这样强取豪夺?这,我云家可不怕。」 而就在三个人吵得时候,突然间,一道水泻了下来。 「咻——」 一道鲜亮的水渍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后,一扫,落到三个正在吵架的人身上。 云海间抬头,愣了。 谢珩抬头,愣了。 谢琉抬头,愣了。 下面的百姓跟着抬头,愣了。 宋晚致低头,也,愣了。 高台上一只小小的白糰子。 白糰子翘着尾巴,撅起屁股,然后,一道清亮的水从它的尾巴下面泻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样一个小小的肚子里,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水。 小白撒完尿之后,然后用尾巴捲起放在旁边的一张小帕子,接着在自己的屁屁下面一擦,然后尾巴一甩,接着,「啪」的一声,那东西瞬间拍在了,谢珩的脸上。 宋晚致:?! 众人:! 小白接着懒懒的摊在地上,然后四仰八叉的躺着,用自己的爪子摸了摸自己的瘪瘪的肚子,舒坦的闭上眼。 憋死爷啦!终于舒坦了! 宋晚致看着模样舒坦的小白,几乎有点不忍心看下面的三人。 尤其是,谢珩。 谢珩哪怕涵养再好,但是被兜头撒了一泡尿的事情,也是谁都没有法子保持平静的,更何况,这小畜生撒完尿之后,还将擦屁屁的纸摔在了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谢珩的手在颤抖。 然后,旁边的侍卫颤巍巍的上前,从自己的怀里送上帕子,小心翼翼的道:「太子,殿下。」 谢珩接过那帕子,但是拿着那帕子的手力气未免过大,若是那帕子不是那么柔软,肯定被谢珩捏成了碎屑,他抬起手,将脸上的东西连同那水渍擦干净,之后,使劲的将帕子往地下一扔。 谁都可以看出,谢珩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旁边的云海间本来抬头看到小白在上面对着他们撒尿的时候已经是勃然大怒,但是当他看到小白将那擦屁屁的纸扔到谢珩脸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种赚到了的感觉,然后慢悠悠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帕子,接着对属下吩咐道:「去给爷弄一盆水来。」 而谢琉也跟着吩咐下去。 谢珩的手下听了,也急忙飞奔去找水。 宋晚致低头看着三人,低低的咳了一声,然后抱歉的道:「太子殿下,四皇子,云世子,这小畜生不懂事。你们,不要和它多见识。」 若是一个人,这样的不敬之罪,肯定已经被抓起来然后被抽的半死,但是偏偏,撒他们尿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小狐狸。 他们能和一只小狐狸计较? 那样也未免失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 谢珩低沉的道:「无事。」 但是话语中的情绪很显然是咬牙切齿。 小白躺在那里摇了摇尾巴。 啧!爷的尿也是你们想要就要的吗?!爷可是三百多年的童子尿,更何况尿的那可是咱们主子的茶,这般的厚待,尔等凡人,竟然还敢嫌弃,那是你们三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内侍骑着马飞快的奔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一大批羽林卫紧紧跟在后面,铠甲因为疾奔而发出「哐哐噹噹」的声音,击打着人的耳膜。 宋晚致的目光微微一闪。 而后,那内侍就骑着马到了眼前,从马上跃下,然后几步上前,将手中的圣旨打开。 「皇上有命,先护送宋晚致小姐回去。宋小姐乃是荣将军之爱女,婚姻之事乃是其母心愿,必要以皇家之礼出阁。所以,现在立马由护卫将宋小姐护送回去。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议。」 宋晚致低头,就看见那些铁甲侍卫已经分开众人,然后站在了高台下面道口。 这哪里是护送,这,分明是押送。 宋晚致知道,这回,无论自己是否拒绝,看来这婚事,都是要进行的。 她唇角微微一笑,然后垂下了眼眸,道:「既然如此,那么小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说完,转身看向苏梦忱,却见那男子正在收着最后一件茶具,然后袖子一兜,小白便跳入了他的袖子里。 「走吧。」他含笑对着宋晚致道。 宋晚致点了点头:「今天倒是打扰了。」 苏梦忱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于是,两人便随着那高台的石阶慢慢的走下去。 下了石阶,两边的羽林卫纷纷让开,然而却站成两排,为宋晚致自动排成了一条道路。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然后道:「可否让他离开?」 那边的侍卫首领道:「抱歉,宋小姐,陛下说了,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必须保护好。」 宋晚致正想说话,却被苏梦忱阻止:「无事。我左右不过一个人而已,若是你不介意这段时间除了小白之外再添一个人的话……」 宋晚致感激的道:「自然不会。」 眼前的男子并不想让她为难,反而自己替她解了这困局。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手里的茶具,道:「我来帮你拿一点?」 苏梦忱含笑,然后递给她两个杯子。 宋晚致只觉得自己拿了也当没拿,但是也拿了那两个精緻的茶杯,和苏梦忱一起慢慢的在侍卫的「护卫」下向前。 而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那般自然和谐的动作,云海间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只觉得一颗心被刺了刺,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场景揉烂才好。 两个人回到院子。 小夜正在院子里蹲着,然后看着沉瑾拿着一块羊肉试着火候,看什么样的火候能够烤出昨晚那香的要人命的羊肉。 而当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宋晚致和苏梦忱进来的身影。 「姐姐!大哥哥!你们回来啦!」 她说完,蹦了起来,然后笑嘻嘻的对着苏梦忱道:「大哥哥,你煮的粥好好吃呀!」 说着又回味的舔了舔嘴唇。 她不知道吃过多少珍馐百味,每日的清粥必定要配点其他的小菜,但是今日的粥让她觉得,一定不要加其他的东西,加了就毁了!她给自己塞了一肚子,还将沉瑾的一碗粥给抢了,但是仍然觉得不满足, 现在,她看着苏梦忱,就差星星眼了。 宋晚致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的想摇头。 但是小夜站起来,却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她眼睛一瞟,就发现外面的密密麻麻围着的侍卫。 小夜立马眉毛一冷:「姐姐,他们想干什么?」 宋晚致伸手抓住她的手:「没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进入屋内,三个人相对而坐,宋晚致替苏梦忱的倒了一杯清水递过去,方才将事情说了。 小夜一听,顿时恨不得拍案而起:「凭他们?!姐姐!他们怎么配得上你!哼!」 宋晚致倒是没有把这个孩子气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道:「其实,我也是意外,不知道是什么让昭华后改变了主意。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有孝景帝在后面支撑。」 小夜气愤的道:「管他什么皇后皇帝,直接打过去便是!谁稀罕!」 宋晚致微微一笑:「小夜,有些事情,我还要呆在这里,打架不是好的办法。」 小夜这才想起宋晚致来这里似乎还有其他的目的,虽然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感觉得到,这对姐姐十分的重要。 所以,她耷拉了脑袋,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桌子上:「那么姐姐,该怎么办?」 宋晚致道:「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吧。」 「哦。」小夜皱了皱眉。 宋晚致心底嘆息一声。 今日若是没在那么多人面前直接的挑出来,说不定还有比较婉转的方法,但是今日这么多人,还有谢珩,云海间以及谢琉的事情,孝景帝这分明是逼婚。 她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额头。 这件事,似乎有点麻烦。 —— 皇宫内。 「陛下,你说宋晚致能答应吗?」昭华后一边替孝景帝递上帕子一边道。 孝景帝接过帕子擦了擦刚刚洗干净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宋晚致很聪明,她会知道我们的意思。那么你说,云府的和老四,还有珩儿,她会选择哪个?」 昭华后想起那个在雪地里的少女,那样冷静澄澈的眼神,但是却包含着一种异样的杀戮冷酷,以至于她心底没有底:「但是,哎,那个少女,始终让人不放心吧。」 孝景帝道:「皇后,既然我们可以断定,这个宋晚致并非是宋淹真正的女儿,那么,她到陈国必定是有目的,而她一开始藉助这个身份,必然是因为这个身份能帮助她免去很多麻烦,甚至对她来说,这是她达到她目的的最好办法。那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捨弃这个身份的。现在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所以,她不会轻易放手。」 昭华后道:「如果那宋晚致别有目的,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孝景帝道:「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暂时不是打陈国的皇位江山,等到她和珩儿成了亲,那么,不管这个丫头再厉害,又翻得起什么风浪?」 昭华后点了点头:「一切,听陛下的便是。」 —— 而在侍卫团团围住的小院内,宋晚致似乎并未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正午的时候,宋晚致便收拾着开始做饭,平日里都是王叔或者小夜打下手的,但是今日,却是苏梦忱在帮忙。 他抬起眼眸,看着她挽起衣袖,露出一痕细白的如雪藕一般的手腕,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梅树下,她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雨水的样子来。 而宋晚致却在那小小的厨房走动,今天苏梦忱在这里,她琢磨着倒是要多做点菜才好,只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于是,她转过头询问:「孟公子,你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吃的?」 苏梦忱看着她笑:「都可以。」 宋晚致方才转过身去,想了想,想起以前在路上经过的时候,因为岐山的山蘑菇很好,小夜又喜欢,所以倒是多摘了些晒干了装着带着,但是后来倒是没拿出来过,今天倒是可以拿出来弄个鲜汤。 于是宋晚致微微抬高了声音,对着门外的问道:「王叔,岐山上的小蘑菇你放在哪儿的?」 「小姐,放在上面的架子上的!」王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宋晚致抬头,才发现前面的一个高高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篮子,她踮起脚尖,然而却差点。 她正想提起,一只手却探来,然后从上面拿下篮子。 宋晚致抬头就看到苏梦忱那含笑的眼,宋晚致急忙接了,不知道为何有些心慌,她低头,看着那干蘑菇,低声道:「待会儿吃蘑菇好不好?」 「好。」苏梦忱轻轻的笑。 那笑声仿佛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的挠着心尖,微微的痒,微微的热,然后从那心尖上一点点的蔓延开。 宋晚致急忙转身,然后去打水,去洗小蘑菇了。 苏梦忱抱胸靠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根本按捺不住。 有时候见了一个人,便只是看着,那便是心满意足。 午餐很丰盛,小夜又给自己多塞了一碗饭,吃的肚子鼓鼓的,她倒在椅子上抱着喊:「姐姐,我涨的走不动了。」 宋晚致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而旁边的小白也将一大碗蒸蛋给舔得干干净净,直接倒在了饭桌上,然后露出自己鼓鼓的肚子,学着小夜的样子「嗷嗷」的叫。 小夜顿时瞪它:「小狐狸别学我!」 小白得意洋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更加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露出来。 小夜顿时跳了起来,然后一把扑了过去,但是扑了过去之后,小白比她反应更快,「咻」的一下钻出了门外。 小夜顿时追了上去:「死小狐狸!别让我抓到你!」 宋晚致急忙道:「刚吃完,别跑的太急了。」 然而小夜哪里会听。 那边的沉瑾听了,急忙追了出去。 而王叔便站起来将饭碗收了起来。 苏梦忱看着她道:「晚致姑娘,三家求亲的事情想到办法了吗?」 宋晚致看向门外,摇了摇头:「没有。」 苏梦忱道:「那么,宋小姐是否真的和陈国的太子殿下有婚约?」 宋晚致看着他,顿了一会儿,然后一笑:「我没有。」 「但是,荣子月的女儿有。」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只婚约:「这是婚约,荣子月之女和当朝太子的婚事。」 那张纸很旧,还有些破,但是,看得出来,这样的纸张,不多见。 而从破旧的纸张上面露出来的字迹,确实是荣子月的笔记。 苏梦忱从头到尾都是倾听的姿势,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意外。 宋晚致自然知道,按照这人的心境,这世间几乎没有再能激起他涟漪的事了。虽然和他相处不长,但是,那种心安却是厚重的,让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宋晚致道:「我是在来陈国的路上遇见宋明心的,明心二字是她母亲给她取得,但是她这一生,却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所有人她的名字。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快死了,是那位赵夫人派人下的手。而我来陈国有事,所以,便藉助了这个身份。」 苏梦忱点了点头:「现在你还需要这个身份?」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现在,我需要这个身份。」 她需要这个身份的话,那么这次的婚事便轻易拒绝不得,尤其是谢珩的那一纸婚约。 苏梦忱点了点头:「如果真的很麻烦,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宋晚致看他,心下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谢谢。」 苏梦忱目光一闪,并未说话。 —— 祁连府。 祁连泽在家修养,但是说是修养,实际上却是被皇后暂时剥夺了职务,因为在幽谷中擅自放人,这样的惩罚,已经是轻的了。 他站在门下,颇有点心神不宁。 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早就传入他的耳朵里,高台之上,宋晚致被三人求亲,而皇帝紧跟着的那道旨意,却是根本就是威胁宋晚致。 他若是宋晚致,非要在这三个人中间选,那么,会选谁? 肯定是谢珩。 但是谢珩…… 关于皇族的秘辛他知道的不多,但是有关歷代皇后的事情,他却刚好知道一点。而有关孝景帝突然重提婚事,那其中的险恶用心可想而知。 但是,就就这样让那个少女掉入这个陷阱? 对于宋晚致,他怀着三分敬意,一闭眼,却又想起那个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由心底也生出几分无力。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出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前来:「将军。」 「什么事?」祁连泽问。 管家双手递上来一封信:「我听到有人敲门,便打开门,然而却只在门外捡到这封信。」 祁连泽将信接过,但是信封上却并未署名,他心底疑惑了一下,然后将信打开,目光快速的掠过。 而后,他的眼底发出一阵亮光。 他捏紧了信纸,下了决心。 —— 午后太阳便被乌云遮住了,然后一盆雨便浇了下来。 而围在宋晚致小院外的人,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 羽林卫里三圈外三圈的将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一样,而宋晚致的事情,却也瞬间传遍了昭都。 所以,看热闹的人也就多了。 同时被三个天之骄子求亲,这在昭都的歷史上有过? 所有人都在想,也不知道这位晚致小姐会选择谁。 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宋晚致站在屋外,抬头看着屋檐下的雨水仿佛珠帘一般的在眼前拉开。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并未说话,小白在后面瞅着两个人,觉得没趣,干脆蜷着身子睡觉,而在屋内,小夜正拿着诗集,一个一个的教沉瑾说话。 屋内屋外,仿佛都陷入一种异样静谧之中。 明明此刻外面侍卫如林,深陷其中,但是此刻心境反而愈发的宁静,那雨珠弹跳起来,渐渐而耳边晕染开一道曲子似的涟漪。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负手而立,明明没有交谈,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交接,但是心底却仿佛有无声的东西在慢慢的溅开,让人忍不住唇角浮起微笑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雨珠子乱了一乱。 「哒」的一声,细细的溅开,错开一个步伐。 宋晚致立马抬眼看去。 「刷」的一声,一个声音笼在披风里,走了出来。 从这人的步伐中,宋晚致并未感受到敌意,而在他向她走了三步的时候,她已经判断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祁连泽。 他来干什么? 祁连泽在她的面前停下,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走了上来:「宋小姐。」 宋晚致微笑道:「不知道祁连将军来这里有何贵干?」 祁连泽看着她,然后又看了她旁边的苏梦忱,然后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就跟着祁连泽到了另外的角落里。 他看着宋晚致,直接开口道:「宋小姐,你不能嫁给太子。」 宋晚致还来不及回答,祁连泽便接着道:「嫁给太子是皇帝的计谋,你的实力对他而要很需要,如果你嫁给谢珩,那么,宋小姐,你就会受到伤害。」 「其他二人,倒是没什么。只是,如果宋小姐你不都不想嫁的话,在下有一个方法。」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看向宋晚致,宋晚致本来想打断,但是听了他最后一句,于是问道:「什么办法?」 祁连泽道:「嫁给我。」 嫁给他? 宋晚致微微挑眉,这…… 她微微一笑,正要拒绝,祁连泽却急忙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宋小姐,在下所说的,是假嫁给我。在下帮着小姐将这段危机渡过,然后便奉上和离书。当然,现在写好也无所谓,在下也不会干涉宋小姐的自由。」 宋晚致抬头看了这个男子一眼,沉默了下去。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边祁连泽看了看外面,道:「宋小姐,在下现在不大好在这里多呆。明天上午,在下便来求娶,如果宋小姐愿意,那么那时候应了我便是。」 宋晚致沉默了下来,然后垂下眼眸:「等我想想。」 祁连泽松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那,我先离开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祁连将军,慢走。」 祁连泽又向她看了一眼,然后才匆匆离去。 宋晚致看着他离开,陷入了沉思。 苏梦忱走了过来:「怎么了?」 宋晚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祁连泽所说的办法说了。 苏梦忱淡淡的道:「这也算是一个方法,你认为如何?」 宋晚致点了点头:「现在这种状况,这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苏梦忱又道:「那么,此人可信得过?」 宋晚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和祁连泽的相交并不多,若是算来,不过当日大街上马下救人还有幽谷中两次,其他的,便只是王叔所查的,但是据那些来看,祁连泽此人却并非像是会轻易帮忙的人。 但是,信任的过还是信任不过,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判定的? 宋晚致道:「明日再看吧。」 夜深,觉还是要睡得,宋晚致替苏梦忱新找了一间屋子,然后抱着新的棉袄装了一床被子,然后转身对着苏梦忱道:「今晚便委屈孟公子了。」 苏梦忱道:「有何委屈?」 宋晚致想起当初深山清贫,那一间旧房屋他都安睡自如,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倒是她狭隘了。 宋晚致笑笑:「那么,做个好梦。」 苏梦忱含笑道:「你也是。」 宋晚致也是微微一笑,然后方才将门扣上出了门。 苏梦忱看着她离开,然后靠在桌前,然后一抬眼。 那一瞬,眼角瞬间剔开一道璀璨的光芒,而后,「啪」的一声,小白便从房樑上落了下来。 苏梦忱一伸手,小白便瞬间跳上了他的掌心,然后睁着眼睛看着自家的主子。 苏梦忱道:「剩下的事,你去办。」 小白摇了摇自己的尾巴,然后「咻」的一声,从苏梦忱的掌中跳下来,然后瞬间钻入黑暗中。 雨霖铃。 一夜离别曲,奏到天明,戛然而止。 天亮的时候,雨便停了。 而在小院外,却早已人声鼎沸。 无数的侍卫排开,三个人站在门外,神色都没有变,而不远处的街口,却早就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今日宋晚致的选择。 但是在屋内,宋晚致等人倒是一如既往,一群人睡得足足的,然后饱饱的吃了早饭,然后才看向院门。 门外,声音如潮。 宋晚致打开了门。 「刷」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齐齐聚集。 宋晚致抬眼,便看见乌压压的人,还有那坐在前面的三个人。 谢珩,云海间,谢琉。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云海间的目光仿佛带着针似的,仿佛要将她扎穿,但是宋晚致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 她走到前面,对着三人微微颔首,接着,便看向了远方。 仿佛,在等什么人? 众人瞬间就惊愕了,这个样子,看来,还有变化? 而宋晚致只是站在那里,丝毫不以人的目光而有所变化。 日头升起来,渐渐到了高空,但是,长街尽头,却依旧没有人闪现。 所有人都等的有点心慌,但是,只有那站着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任何的神色,仿佛一直盘旋在那里的一阵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蹄声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整齐的步伐声。 宋晚致微微抬了抬下颌。 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看去。 而后,他们看到了黄色步辇。 黄色的步辇,那是,当朝的皇帝——孝景帝! 所有人顿时面色凝重,这,怎么连皇帝都来了?! 所有人都在看皇帝,但是宋晚致看的,却是他后面的那些军队,那些人随着孝景帝的前行而不断的散开,然后潜伏在大街小巷中。 孝景帝抬起眼来,看向宋晚致,这个帝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利芒,而后,又恢復如初。 宋晚致的目光毫不退缩的看去。 没有丝毫的杀气。 看不出丝毫。 孝景帝走来,随着他的前来,所有的人齐齐的拜倒在地。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加比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瞬间将整个长街全部的占满,那是一代帝王的威仪,几乎可以震慑到所有人。 而等到所有人都住了声音后,宋晚致才微微弯腰:「参见陛下。」 即使弯腰,但是,那也不过表示的是,对于一个长者的固有的尊重罢了,并非为了那权势。 而后面的小夜也跟着草草的鞠了一个躬:「陈国皇帝好。」 孝景帝道:「昭阳公主不必多礼。」 他们两个人不行跪拜之礼,众人觉得才正常。 而在后面,沉瑾僵着身子不动,然而,却没有人在意他。 而苏梦忱看着孝景帝,突然间也向宋晚致那样,微微躬了躬身。 孝景帝本来目光随意滑过,但是,当苏梦忱向他微微躬身的时候,他突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几乎要忍不住跪下去。 怎么回事?! 难道身体又出了问题?! 他稳住心神,过了半晌,方才道:「晚致,你想好了吗?这三人都是昭都的大好儿郎,你母亲将你託付给朕,若是你没异议,朕今日就下令,全了你的母亲的心愿,定下吉日,让你和珩儿成亲。」 众人心下明了,看来,孝景帝的意思,就是让宋晚致定下谢珩。 宋晚致看着孝景帝。 这个帝王,虽然说的是让她自己选择,但是在这等情况下,她只有选择谢珩,因为,牵扯到荣子月的心愿,若是拒绝,那分明是不孝。 而她若敢反抗,甚至出手,那么,就会遭受到绝对的镇压。 那些羽林卫,在孝景帝来的路上,就已经无尽的散开,然后密密麻麻的像扇形一样的将整片地方包围了起来。 这是在忌惮她上次的出手。 对面的孝景帝依然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者,但是,那含笑的嘴角却杀机四溢。 若是敢反抗,那么,他将以绝对的力量对宋晚致出手! 他看着宋晚致,再次问道:「晚致,想好了吗?」 宋晚致的目光看向远处,问道:「陛下,可否再给晚致半个时辰。」 孝景帝笑了笑:「自然,你可以再想想。」 还有半个时辰,是正午。 正午之前,祁连泽能否赶来? 毫无疑问,祁连泽想出的办法是她现在状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为何,他到现在却没有出现? 时间慢慢的过去。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长街尽头,却再也没有人出现。 宋晚致凝神一探,却发现,更远处,根本没有任何逼过来的声响。 祁连泽,不会出现。 上午,已经彻底的过去。 日头当空。 孝景帝笑道:「时间到了,你的答案是谁?」 无风的街道,瞬间变成了绝对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抿着嘴唇,却并没有开口。 嫁人?怎么可能真的,嫁给他们?! 那些过去,那场别离,那件染血的嫁衣,她,又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那么,来战吧! 她豁然抬起了眼,那一泓眼眸突然变的深不可测。 而后,她看向孝景帝,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我,不嫁人。」 我不嫁人。 四个字瞬间席捲,而后,所有人都愣了愣! 然后,对面的孝景帝眼睛一缩,在这瞬间,那些慈爱的面孔被换下,眼底,瞬间,夹杂风暴。 「我不嫁人。」宋晚致再次吐出这句话,然后,挡在了小夜他们面前。 她知道,孝景帝就要出手! 孝景帝脸色一压:「宋晚致,你是要违抗圣命?」 宋晚致知道,一旦出手,那么,和孝景帝之间便彻底的决裂了! 那么,之后的事情…… 但是…… 所有的东西挤压过来,她一瞬间抿紧了唇。 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么多年的反抗,那个雪衣少年,那个藏于心底的最大心愿,那个,捨弃一切,也要坚守的东西…… 四顾茫茫。 人群压压。 身后的小夜看着,突然急的快哭了! 这些人! 她就要冲上去! 而这个时候,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他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微凉。 但是,暖的可怕。 宋晚致愣了一下,只觉得那些狂乱的情绪瞬间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手中的感觉,那般温暖,厚实,那般的,使人安静。 她转头看去。 他就站在她的旁边,面目平静,目中含笑。 晚致,还有我。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人都仿佛不再眼前,只有旁边的人站在旁边。 还需要说什么? 不需要。 宋晚致突然将苏梦忱的手反握,而后,缓缓一笑。 这一刻,风平浪静。 日光倾泻两人眼眸,那是比明星更璀璨的神采。 她转头看向脸带震慑之意的孝景帝,看向那三个坐在那里的天之骄子,看向那长街处的众人,看向更远处那些埋伏的军队。 而后,她开口,却含了一丝笑意,声音犹如玉击,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我不嫁人。」 「因为,我已经嫁人。」 她执着苏梦忱的手,上前一步。 「这便是我的夫君,请问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鲜花钻石月票评价票~谢谢大家的支持,虽然你们没冒泡,但是,阿吹都感受得到~谢谢,wuli公主们~ 明天丸子嫁人啦~撒花~
第一百五十一章:花嫁 这便是我的夫君,请问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句话说出来,整个长街沉默了。 所有人的眼底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人们这才慢慢的将目光看向那个站在宋晚致旁边的男子。 一袭布衣,面目平凡,站在那里,即便是在所有人的最中间,但是,人们的目光却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身上。 直到现在。 但是,这个人实在太平凡了,平凡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像宋晚致这般光辉的少女,会嫁给他。 谢珩,云海间,谢琉眼底完全是错愕。 因为,谁都不会将这样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看在眼底。 孝景帝皱着眉头,然后看了两人一眼,抬起手来,有些无力的揉了揉眉头。 如果宋晚致真的嫁了人,那么,他做的这些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抬起眼,看了苏梦忱一眼,声音低哑的问:「你是何人?」 苏梦忱道:「在下孟沉,西山顶上种田人。」 西山。 孝景帝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来西山是边塞上一座荒芜的山。 这样的人,连他都觉得,配不上宋晚致。 若是宋晚致真的嫁人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便再也没有理由逼着她成亲。 但,若是假的…… 孝景帝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苏梦忱:「你们成亲了?」 苏梦忱淡淡的道:「未曾行礼而已。只是路途中相遇,一见倾心,便也天地为媒,此心为证,我清贫,置办不得太多东西。」 其他的人听了,都不住摇头。 果然是山中的农夫,竟然连东西都置办不了!哎!宋小姐这样的人,怎么就和这低贱的人在一起了呢?! 这简直!让人难以接受呀! 孝景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朕便不勉强了。倒是可惜,晚致,哎,你母亲见你嫁了这样一个人,大概会心痛的。」 宋晚致看着孝景帝,微笑道:「母亲所想,不过子女幸福罢了。所以,我遇到他,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从今开始,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再对我的,夫君,有丝毫的不敬。」 孝景帝扯了扯嘴角:「好好好。既然你们在这之前便互相倾心,那么,你们的婚事无法操办,就让朕来替你们操办,如何?」 宋晚致一哑。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岂非她在昭都的日子,孟公子也不能离开? 孝景帝的眼底已经带了锋利的光芒。 苏梦忱含笑道:「那么,便多谢陛下了。」 孝景帝站了起来,然后道:「那么好好准备吧。朕,总不至于亏待了荣子月的女儿。」 说完便甩袖离开。 然而孝景帝离开之后,其他的人却没有离开。 谢珩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旁边的谢琉倒是沉默了会儿,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整个场地,羽林卫退散,只有云海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后,他的家臣抬着那一百零八抬聘礼,似乎也显得不知所措。 他们的世子求亲便求亲吧,怎么求到了一个嫁了人的身上?! 然而云海间却直直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宋晚致。 宋晚致看着他,道:「云世子,请回吧。」 云海间紧紧的抿着唇,依然一动不动,旁边的僕人想要上前拉他。 爷哎,人都走光了,你这样,不嫌丢人么? 但是刚刚碰到云海间的袖子,云海间便袖子一甩,然后冷笑一声:「不过一个下贱的农夫罢了!」 他说完,再也不看所有人,转身骑上马,然后飞奔入长街。 剩下的侍卫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再次运着箱子离开。 而在眨眼之间,所有的人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围观的百姓也带着饭后的谈资离开,整个天地,又变得绝对的安静。 一瞬间,只有门外那一棵大梅树,轻轻的抖落一片绿叶,然后,悠悠飘荡在两人的面前。 宋晚致这才醒了过来,她看向苏梦忱,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将孟公子给牵扯进来了。」 苏梦忱道:「无事,我也没什么事。」 宋晚致说完这句话,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一转身想走,然而却觉出一点不对。 她低头,才发现,直到现在,苏梦忱的手还被她紧紧的握着。 刚才不觉得,但是现在意识到,才感觉到握在她手中的那只手,指骨分明,带着令人难以言诉的力道,仿佛王右军的《兰亭序》,笔笔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起那日他拂开梅花枝,还有昨日那执着瓷杯的样子来。 她勐地将自己的手松开,讷讷的道:「对,对不起。」 说完耳边一热,便进了门。 苏梦忱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唇角带了一丝淡淡的笑。 指尖那缕香,悠然入骨。 而在旁边,小夜还张着大大的嘴,她看着自己的姐姐似乎那么「落荒而逃」的样子,然后看向苏梦忱,眨了眨眼睛:「大哥哥,你和我姐姐,真的?」 苏梦忱道:「真假如何?」 说完,也转身入了门。 小夜眨了眨眼,挠了挠脑袋,为什么,她没明白?! 嗯!大哥哥煮粥那么好吃!其实,为姐姐煮粥也不错嘛! 她一转头,就看见沉瑾站在那里,拿着眼睛看她。 小夜一下子跳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喂,你说,姐姐和大哥哥是不是真的呀?」 沉瑾转过头看着她。 少女明媚的脸看着他,小小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像是在想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那小小的眉蹙着,他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然后轻轻的抚摸。 他顿时慌了,一头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然后,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愣愣的点了点头。 小夜嘻嘻一笑,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说完一转头,便蹦蹦跳跳的进了门。 只剩下沉瑾站在那里,眼前都是那张脸,那两道小小的眉。 突然间刺中心扉。 —— 祁连府。 小白甩着尾巴,轻蔑的看着脚下的这个男人。 祁连泽。 然后,它抬起自己的大尾巴,「啪」的一下就甩在他的脸上。 就你这模样也来跟我家主子抢女人?! 还穿这么骚包的紫! 啧!想诱惑谁?! 小白想想,又低头看了看那张英俊的脸,嫌弃的又「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脸上! 太丑了! 小白慢悠悠的从祁连泽的身上跳下来,然后「咻」的一下钻出了门。 不过是弄倒个人嘛,简直不要太简单好不好! 哼! —— 孝景帝的圣旨来的很快,不过两个时辰,赐婚的圣旨便下了。 不过,这回赐婚的却是宋晚致和孟沉。 宋晚致拿着那圣旨,托在手中带着一种异样厚重的感觉,她微微颔首道:「谢谢公公了。」 那内侍看着宋晚致,眼底掩盖不住的可惜之意,他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苏梦忱,更是莫名的遗憾。 太子殿下,四皇子,云世子哪个不是昭都众女心中的好归宿,怎么偏偏就嫁给了一个农夫呢?! 哎! 他看着宋晚致,道:「宋小姐,陛下说了,他会派昭都最好的喜娘来给您梳妆,会以公主之礼给您置办婚礼,包括婚房都已经给您另外安排了。就请您好好等着便是。」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多谢陛下了。」 那内侍又看了看这个清华的少女一眼,想起旁边男子那农夫的身份,不由更是莫名的可惜,然后拱了拱手退下了。 宋晚致拿着那圣旨,然后转头看向苏梦忱:「孟公子,这……」 这等俗世之事,倒要将他牵扯进来,宋晚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苏梦忱淡淡的道:「没事,事急从权而已。」 宋晚致自然知道是事急从权,毫无疑问,便是祁连泽,她的心底都还是有些许的不放心,但是是他,在他的手轻轻的笼住自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担忧都瞬间散开。 那瞬间的安心,竟然是从未有过。 她低头,只看到他垂落下来的布衣,也不知道洗了多久,而门外的风吹来,竟然带了些微的寒意。 而她低着头,却突然间觉得肩颈一动,她一愣,急忙一抬头。 苏梦忱就那样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想退,但是一抬头,就看见他那仿佛被汗青笔墨一勾的下颌,还有那薄唇,浓淡皆成了这山水之间的一抹最艷丽的色彩,有种摄人心魄的瑰丽。 一时之间,仿佛被蛊惑,她连唿吸都轻了。 男子垂头,髮丝微微一盪,被风一吹,轻轻的扫过她的鼻尖,在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乍然收缩,在一个不知道地方,悄然破开。 苏梦忱低头替她将披风收拢,含笑道:「注意身子。放心,一切有我。」 说完便收回了手。 他看着她,低声道:「我先回去,不要相送。你且好好休息,别担心。」 说完便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不留下一点尘埃。 宋晚致看着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眼前,然后豁然一醒,想要上前,但是最后却迈不开步子。 身上的那件披风,仿佛从他笼着的地方便不断的传来灼热,然后一直燃遍全身。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 如是背影。 原来这一生,万水千山都走遍,才发现,看着这个安心的背影,才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风景旧曾谙。 苏梦忱走出门外的时候,抬头,看见昭都的天空。 这样的天空,他似乎,已经熟悉。 六年前,他曾经踏足过这片土地。 但是现在,他走在街道上,却是另外一种滋味,大概,心境不同,还有,所期待的东西不同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长安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灯火辉煌,他负着单手站在那里,明明朗朗犹如风月,却偏偏没有一人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走到街口,站定。 拐角处,一团雪白飞快的滚了过来,然后扬起了它的大尾巴,睁着乌熘熘的一双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苏梦忱一伸手,然后小白便跳上了他的手掌,然后「嗖」的一下跳到了他的肩上。 于是,一人一狐,就这样穿过无数的人群,往洛河走去。 洛河边上,一尾小船又靠在那里。 苏梦忱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大爷,麻烦了。」 那大爷抬起眼来,然后接过苏梦忱的铜钱,往自己的怀里一扔,接着便抄起了竿子。 一竿子入水,靠在岸边的船便轻轻的滑入水中。 小舟渐渐的驶入洛河的远处,远离了长安大街,繁华声渐渐的消散,却也幽幽的盪开一抹余音,轻轻的扫过水面。 晚上的风有点大,吹来还带着刀子似的力度,撑船的大爷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梦忱,道:「喂,年轻人,去船篷里呆着吧。」 苏梦忱道:「多谢大爷。但是在下不用。」 那大爷吹了吹鬍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儿,等到老的时候就知道了!」 苏梦忱立在那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当日她站在梅树下,拿着帕子坚持的擦着他头髮的样子来。 ——雨水打湿了发,小心以后头疼。 他突然笑了,仿佛这漫川的冷色,也因为那人的模样而鲜明起来。 那边撑船的大爷看着他负手而立,虽然一个背影,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却让他觉出一种磅礴来,仿佛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那万千山水,一人在此,天地皆宽。 他顿时暗骂了自己几句老眼昏花,然后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那件布衣,心中暗道是个穷小子。 大爷开口嘆息道:「你听说今日的事儿吗?」 苏梦忱未曾说话。 那大爷就继续开口唠嗑:「哎,你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真没想到啊,一个农夫,竟然娶了那晚致小姐为妻,哎哎,真是好大的福气哎!」 虽然今天撑船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从昨儿开始整个昭都所有人都在议论,而今天的事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谁知道,那般厉害的晚致小姐,竟然选了那么一个不中用的农夫! 哎!真是可惜! 那个农夫,也真是走了好大的运! 苏梦忱听了大爷的话,嘴角的笑意渐渐增大,他慢慢的开口,忍不住声音也带了丝丝的笑意:「是啊。那人,真是好大的福气。」 那老大爷一听到回应,便立马道:「谁说不是呀!你说说看,怎么就嫁给一个农夫了呢?人家太子殿下,云世子,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老大爷还在不停的说,但是苏梦忱却没有再听了,他负手,站在那里,任凭那晚风吹来,拂起他那单薄的衣衫。 他看着前方。 千米长桥就在前方,水波晃荡,渐渐的推开一翻的新的天地。 当日再遇的那一把伞,可知,他的心意? 晚致。 晚致。 晚致。 千迴百转,落地无声。 —— 苏梦忱离开,便再也没出现过。 而这几日,皇帝赏赐的东西一件件下来,几乎是想用另外一种盛恩将她压制住。 孝景帝的心思,宋晚致又如何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老狐狸,肯定是在怀疑宋晚致说嫁给一个平常人只是一面之词,所以,他想既然她敢推辞,那么,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会让他变成真的。 毕竟,对于一个女子而已,婚姻之事无疑是关乎其一生的,那么,她嫁给农夫,一个地位低下,毫无本事的人,承受所有人的嘲笑,也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这便是,不听话的下场。 宋晚致看着那摆放在眼前的东西,不由一笑。 可是,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人的超然呢? 只是,总不免要将那红尘之外的人拉进来罢了。 而宋晚致的婚事,也由天官敲定好了黄道吉日。 二月廿日,诸事皆宜。 而天气响晴,看的出来,是个好日子。 喜娘昨晚上就来了, 她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半夜就将宋晚致给拉了起来,宋晚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昭国那边的风俗比陈国简单多了,而当时她正春风得意,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现在毕竟在陈国。 她的目光瞥见喜娘打开的脂粉盒子,看她一抬手就挖了一巴掌,顿时实在有点难以撑下去。 她转头看着那喜娘,问道:「可不可以,少抹点胭脂水粉?如果可以,像平日里得昭都姑娘一样,敷上薄薄的一层,可不可以?」 那喜娘也是派来的,在她眼底,宋晚致现在也是和宋秋心差不多的「大人物」,所以听到她这么温和的开口,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愣了愣,但是瞬间便点了点头:「哎!好好好。姑娘怎么说就怎么说。」 宋晚致微微一笑:「多谢。」 喜娘看着宋晚致,只觉得她这一笑,真是璀璨的叫人移不开眼睛,心中也只觉得这般人,怎么就嫁了一个农夫呢?哎! 她在宋晚致脸上敷开薄薄的脂粉,然后点绛唇,画黛眉,佩戴明月珰。 而在旁边,小夜睁大眼睛新鲜的瞧着,然后拿起不用的胭脂,看着那红通通的颜色,对着旁边站着的沉瑾道:「喂,你过来。」 沉瑾傻乎乎的就站了过来。 小夜笑嘻嘻的道:「今儿是我姐姐的大喜之日,你呢,也要给我喜庆点。过来!低头!」 沉瑾看着她笑,便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 小夜拿起胭脂就在他的脸蛋上点。 等到宋晚致回头一看的时候,顿时愣了愣,然后嘆息道:「小夜……」 沉瑾已经被他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小夜笑嘻嘻的道:「二傻子,咧开嘴,今天,必须给我笑。」 沉瑾裂开嘴笑。 宋晚致和喜娘都默默的转过了自己的眼。 小夜倒是看着他两边腮红,笑得像是个傻子似的,十分喜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 小夜这才转头,然后看向宋晚致,她看着宋晚致,眼睛一亮,然后,瞬间便扑了上去:「啊!姐姐!我要娶你!我不要你嫁人!」 宋晚致急忙撑住她小小的身子,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这个样子,如何做你的女帝呢?」 小夜吐了吐舌头,然后使劲的看她,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她的怀里撒娇:「我才不要做女帝呢!我就只做你的妹妹!姐姐,你太美啦!我不想你嫁人了!」 宋晚致听到这小姑娘的话,笑了笑。 小夜低低的道:「那个人,我才不管他是谁,他若对你不好,我就揍死他!骂死他!让他从这世上给我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人能欺负你!我的姐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姐姐呀,你一定要幸福呀,很幸福很幸福,比小夜还要幸福。」 宋晚致听得心底一软,此时虽然是假,然而这份心意,又有谁说不是真的呢? 那些暖意顷刻袭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 她轻轻的拥住她,轻柔的道:「嗯,姐姐会好好的。我的小夜呀,你也要快快乐乐,永远幸福下去。你会成为梁国的一代女帝,然后守护她的子民,守护梁国那辽阔的疆土。她会找到一个通明境的高手,然后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大京食谱》上的菜餚,你会每天开开心心的,直到儿女成双,子孙满堂。」 小夜的泪水滚烫的落下。 然后,她又勐地将自己从宋晚致怀里抽了出来,然后擦着自己的眼睛笑嘻嘻的道:「嗯!小夜会成为最开心的小夜!最厉害的小夜!」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王叔从门外转了进来,然后看向宋晚致:「小姐。」 宋晚致看着小夜他们:「小夜,你们先出去,我和王叔有话要说。」 小夜急忙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沉瑾和那喜娘走了出去。 「王叔。」宋晚致喊了他一声。 年迈的老者走了过来,然后低头看着她,眼底是长者对于晚辈的怜惜之意,这些年,其中的艰辛谁又能知道呢? 他道:「小姐,如果我们一直呆在昭都,那么,我们最多能保证三个月他们不会找到这里。」 宋晚致道:「还有一个月,便是昭都的书院入学,种种事情加起来,最多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无需担心。而且,现在和孟公子所做的权宜之计,也不可能让别人为我们耽误太久的时间。所以,两个月后,我们便离开。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王叔道:「那位孟公子……」 宋晚致笑道:「孟公子此人乃是世外之人,王叔不必担心,他对我们肯定别无所图。金钱利益权势武力,恐怕,都入不得他的眼。」 王叔看着她带笑的脸,想起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那样举世无双的光芒,却最终沉淀成为如今模样,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那位姓孟的男子真能让你安心,那么,真的嫁了,又如何? 但是,最终却说不出口罢了。 宋晚致道:「不过,接下来,还是希望王叔先代替我回昭国一趟。」 王叔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接着便站了起来。 王叔走出去之后,喜娘又进来,然后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宋晚致只好任凭她摆布。 而在外面,皇帝派来的人早就将整个院子装扮一新了,红红火火的,几乎灼人眼目。 小夜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周围围着的百姓。 那些人一看到她出来,顿时都兴奋起来。 虽然宋晚致这次嫁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但是宋晚致的身份便决定了,她的婚事,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事。 所以,等到小夜一开门的时候,那些人全部都欢唿起来。 「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 …… 小夜听到这声音,心里觉得高兴极了。 而众人待看清楚眼前的小少女,顿时都呆了呆。 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那袋子太大了,大的让人觉得会将那个小姑娘给压垮,可以装下四个小夜。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法压垮。 因为,她的身份。 「昭阳公主!」 「哦!昭阳公主!」 人群又开始新一波的惊喜唿喊,那声音带着无边的崇敬和喜悦,像他们这样的人,平日里哪有机会见到像宋秋心那样在明珠榜上的人,更何况是明珠榜榜首,未来的大梁女帝! 小夜听到大家的唿喊,然后「刷」的一下将袋子放下,然后豁开一个口子。 然后,所有人再次哑了。 那么大的袋子里面,竟然全部是一妹妹大钱,虽然平日里陈国婚礼是有撒钱的婚俗,但是最富贵的人家也不过抬起箩筐洒,而且,洒的都是小钱,而小夜那袋子里的,是要将一座房子的钱都洒了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师傅。」 被小夜教了这么久,总算能囫囵说个完整的话了。 而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卡在门口走不出来。 然后,众人又再次目瞪口呆。 他背上,背的是一座山吗?! 小夜一看,才发现他扛得东西实在太多了,于是一进门,然后提起他那像是小山一样的大袋子,然后扔出了墙。 「哐当」一声,袋子落到地上,然后,豁开一个小口。 一妹妹,崭新的大钱。 这…… 果然不愧为昭阳公主! 小夜笑嘻嘻的,她昨儿听说陈国成亲有撒钱的风俗,立马便包揽下了这活! 她的姐姐成亲,要洒多少洒多少!若是在梁国,她定要让人洒的连路都走不通! 她一挥手,大钱便噼里啪啦的落下,如雨,承载着一个小姑娘对她姐姐最大的祝福,纷纷扬扬。 而就在一片欢喜声中,迎亲的人来了。 小夜一抬头,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男子。 所有人的目光也顺着看去。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 一人,一马,一狐,一轿。 再无他物。 这,迎亲?! 也太寒酸了吧。 男子坐在马上,却自若无双,仿佛周围那些怪异的目光丝毫不存在。 但是,却又有一种异样的,仿佛和所有人区别开来的风姿。 小夜却不在乎迎亲如何,聘礼如何,她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马头。 马头上,一团火红。 小白穿着一件火红的小衣服,昂首挺胸的立在马头上,它立的很直,很端正,很,意气飞扬。 它的嘴里含着一个小小的唢吶,扬起小脑袋「呜呜呜」的吹。 而它的两只爪子,正拿着一面小小的锣鼓,当它的主子的马每走一步,它便「哐」的一声,重重的敲一下小锣鼓,而再走一步,它便抬起脚,然后「咚」的一声,踏响旁边的小鼓。 所有人:…… 小白昂首挺胸的站在马头上,一马当先,眼神很凌厉,浑身雪白的毛都被迎面的风吹的直直的,它傲视群雄。 哼!爷是谁?!爷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不会?!爷便是这么盖世无双风华绝代神采飞扬倾倒天下! 小夜高兴的挥手:「大哥哥!大哥哥!」 然后她转头,高兴的对着院内喊道:「姐姐!姐姐!大哥哥来啦!大哥哥来啦!」 小夜清脆的嗓音就这么传入宋晚致的耳朵里。 她本来是做了随意的心态,但是不知道为何,心却是勐地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的喜娘便急忙将龙凤呈祥的盖头来给她盖着:「哎呀!晚致小姐快走快走!可千万别让新郎等太久!」 宋晚致便被这样推了出去。 因为盖着盖头,她只能看见眼前那随着盖头飘荡的一角,但是,周围的声音却纷纷入耳,嘈嘈杂杂的声音中,她听到铜钱洒落的声音,听到小夜大笑的声音,还有沉瑾吶吶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晚致。」 那样一声,轻的,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随风而来。 而后,她视线下面,伸出了一只手。 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摊开的掌心,一线纵横,再无旁支。 她突然不敢伸出手。 明明是假的,但是在此刻,那掌心的纹路,那掌心的力度,都带着让人坠落的东西,引人万劫不復。 「晚致,将手给我。」 将手给我,让我,带着你走。 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压制一切,却又带着最浩瀚的力道,袭上心头。 多年前,谁曾对她说过这句话? 但是,那声音叩击心扉,一丝丝,如同扎根魂魄。 她终将她的手放上去。 纤细的手,修长的手。 然后,那只纤细的手便被那只修长的手一寸寸温柔的握紧,最终,紧紧相连。 她在他掌中。 于是,这一路,转山转水,转过生死阴阳,转过奈何大道,转过碧落黄泉,有过挣扎,有过彷徨,有过隐痛,却最终,再也无法,将彼此捨弃。 千千万万人之中,无论你变成何等模样,以何等身份出现在眼前,都会穿越人海,一眼万年。 他握住她,用尽一生的力道。 宋晚致在苏梦忱的带领下走入花轿,而后,待她坐下,男子的手才轻轻的放开,而后,退了出去。 之后,小夜欢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周围人的欢唿声响了起来,铜钱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这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渐渐放松在那刻异样跳动的心脏。 花轿起。 然后,向前。 花轿穿过小巷,穿过长安大街,穿过朱雀大道。 穿过长桥。 一个少年立在长桥旁边,一双手握得紧紧的,旁边的僕人小心翼翼的道:「世子哎,夫人还等着你回去呢!这宋小姐都嫁人了,你这也没意思呀。」 云海间依然一动不动。 花轿到了桥中央。 云海间一抬眼,便发觉了不对。 长桥下的两边,分别站着一个老者,其中的一个,他认识,那是,通明境的强者! 他们要毁了这婚事! 不对,他们是想…… 花轿在桥正中。 那是,拱桥的最高点,也是,最受力的一部分! 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桥上的花轿肯定会遭受到绝对的冲击!并且,这冲击将会是平常的两倍! 这! 他刚想开口,但是却发现,迟了! 他们抬起了脚。 而后,一尾细小的波浪从水面瞬间划开,纵横蜿蜒,割向你桥面。 这是,幽冥腿! 云海间陡然出了一头冷汗。 这两人配合,所达功力,可以是无相境巅峰! 无相境巅峰,若在平时,肯定毁不了这长桥,但是,若是集中,攻击在桥上最脆弱的那一点,那么,桥必毁! 便是宋晚致毫髮无损,那么,桥上的百姓呢? 这一桥的人为她而死,这婚事,又如何能在继续下去?! 而在这电光之间,他又发现了不对! 除了那河面上的两人,周围散落的一些人,乍看太平凡,但是当他发现这两人的不对之后,才发现,这些人,竟然是以一种奇怪的阵法散开的,在每一处,几乎都源源保证了那两人的后继之力! 陈国,绝对没有如此多这样的高手! 但是,就在这思绪之间,他分明的看到那条水线在桥下切割而上! 那是一股,只能感受,无法触碰的气流! 桥上,小夜在笑,沉瑾在看她笑,手中的银钱噼里啪啦的洒落。 人们在欢唿,小白在威风凛凛的敲鼓。 谁都没有发现,这丝意外。 而后,他突然听到了一丝极小的声音。 那是,桥的缝隙裂开的声音! 咔嚓—— ------题外话------ 感觉小白实力抢镜呢~ 谢谢大家的花花钻钻评价票月票哒~其实阿吹想一一列出来,但是发现,题外话字数限制写不下~ 但是,感谢,心意珍重在心,其实,大家看文就好。 今天是又收到长评啦,很开心,大概,写文的时候有这些陪着,便觉得温暖~ 群抱抱~其实过段日子想建个群,然后大家在里面撒泼,但是还没决定~因为,阿吹,懒。哈哈 t
第一百五十二章:吾心悦你 咔嚓—— 一声极小的声音,小到,连坐在轿子里的神情些微恍惚的宋晚致都没有发现。 亦或者,是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不想让她发现。 平凡的男人,骑在马上,跟在花轿旁,容色平淡。 小夜笑嘻嘻的,提着钱袋子,又洒落一地。 周围的人声鼎沸,却全是祝福之声,伴随在一片欢喜笑声中,消弭无形。 桥下,两个通明境的强者已经将整个桥面全部控制。 马蹄声,笑声,钱落的声音,通过他们高超的灵觉,全部收归他们的脑海。 哒,哒,哒。 马蹄声到了最中央。 花轿在最中央。 小夜在最中央。 就在此时! 他们聚集起所有的内力,而后,疯狂的一袭! 已经裂开一道缝隙的长桥只是一个缺口,一旦有了这个缺口,就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瞬间,就可毁灭一座宏伟的建筑! 源源不断的力量向前。 风波恶。 小夜再次站在花轿边抛出一把铜钱,哗啦啦的,伴随着人们的的声音,一枚铜钱,抛起,落下,落到苏梦忱的手中。 平静的男子拿起那枚铜钱,而后,微微一笑。 他将手中的铜钱币一扔。 不过随意的一扔而已,宛如拂去一粒尘埃。 通明境高手的力量到达桥顶。 那枚钱币落到前面。 「叮——」 和无数枚铜钱落在地下的声音一样。 但是,又怎么会一样?! 戛然而止。 他们所有的力量开始溃散,而后,以更快的速度飞快的往回退去! 力量倒回蔓延。 蔓延过桥墩,桥墩无声。 蔓延过水面,涟漪不起。 蔓延到小船,小船静止。 但是,谁都不如那小船上面的两个通明境强者来的震撼! 那是怎样的力量?! 他们到底接触到了怎样的壁垒?! 那不是一堵墙,不是一道坎,而是,无法撼动的崇山峻岭! 散落在四处的人拼命的积蓄力道,然后源源不断的给那两个在小舟上的人,但是,无能为力! 他们想撤回,但是却被那股强大的可怕的力量给牵引,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他们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花轿同人就那样在人们的欢唿声中走下桥面。 桥上,只留下那一道看不到的缝隙而已。 但是,在长桥四周陷入安静之后,突然之间,水面震动开来! 平静的洛河水面突然浮起涟漪,千丝万缕,纵横交错,像是,天罗地网。 「咔嚓——」 那两叶小舟,突然间四分五裂,而后,船上的人也纷纷掉落水里,而以他们为中心的那些人,也像是纷纷抽干所有的力气一样,跪倒在地。 悄然无声。 发生的这一切,只在电光之间,远处,还飘荡着欢声笑语。 云海间站在桥边,惊愕的看着那座长桥。 桥上,到底是谁?! 花轿临门。 当花轿落地的时候,坐在里面的宋晚致才微微回过神来,她垂眸,然而从眼角下面看到的衣服,是红的。 那样鲜艷的红,突然像是一把刀一样戳在眼底。 心里突然间有了一种异样的不安。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三年前,但是相似的场景总是浮光掠影一般的从眼前闪过。 刀光剑影,血影交错,生离死别。 而在花轿外,喜娘已经喊了第二遍「晚致小姐,请下轿。」 但是没有人回应。 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 小夜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喊了一声:「姐姐。」 然而依然沉默。 之后,苏梦忱在轿外开口:「晚致,伸出手来。」 晚致,伸出手来。 那是怎样的声音? 宋晚致勐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心神竟然扰乱到了这样地步。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伸出了手。 旁边的喜娘急忙将帘子掀开,然后让宋晚致走了出来。 但是宋晚致刚刚探出了手,便被一只手稳稳的握住。 那是,苏梦忱的手。 而后,喜娘笑道:「请新郎抱新娘下轿。」 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便觉得腰间一紧,然后,身子一轻,已经被男子稳稳的抱在怀里。 她一呆,只觉得那丝绸暖暖的衬在脸上,靠着男子的胸膛,能听到他坚实的心跳,一声声,厚重的叩击在耳膜。 她突然微微的紧张,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胳膊上的衣服,但是那衣服太滑,滑的越抓越松,一不留神就要从她的手里熘掉。 苏梦忱的脚步停了停。 他停着,感受到少女心底那些微的不安和紧张,等到她将他他的衣袖结结实实的抓在手里之后,才轻轻的迈开步子。 他抱着她,轻轻的迈过人群。 人群如潮,观礼者中有百姓,有权贵,有富豪,所有人就看见这个平凡的男子抱着她,然后踏入。 她在她怀中依偎着,带着从未有过的莫名紧张。 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两人身上,但是那些目光,却又何曾落到他们身上。 落地,拜过高堂,行过天地之礼,所有的声音慢慢的退却,他再次抱着她,入了房门。 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 旁边的喜娘刚想说话,便被苏梦忱制止:「这些俗礼,都免了吧。」 那喜娘明明想反驳,但是不知道为何,看着他的时候,便是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好的。那么公子和夫人好好呆着。」说完便退了下去。 宋晚致坐在那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而后,便听到苏梦忱温和的声音:「重么?」 宋晚致愣了一愣,才知道他问的是她头顶的凤冠,当即便微笑道:「还好。」 其实,这东西,挺重的。 当然,因为很多事情宋晚致都有权利,所以倒是减免了一大堆的琐事,但是即便如此,也是有点累,倒是不知道那些真正的昭都女儿嫁人的时候如何度过的。 而她这样想着,便听到苏梦忱靠近的气息:「拿下,可以吗?」 他这般轻柔问,手却已经放在她的盖头上,宋晚致轻轻的点了点头:「可以。」 而后,眼前一亮。骤然的光亮袭来,她抬起头来,却对上他含笑的容颜。 那一瞬,宋晚致突然听见自己的心口重重的跳动一下,那眼角的光辉流淌,仿佛将这满屋子的红衬作了一翻旧物,只有他含笑站在她面前,仿佛三千世界灼灼繁花。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容颜,此刻却仿佛是这尘世里不得窥见的天颜。 她睁着眼看着他,然后呆呆的看着他俯下身来,然后,轻轻的拨开她脸上凤冠上的琉璃珠,然后,拿起来凤冠。 接着,他的手就那么灵活的一转,束髮的簪子被抽出,「噗」的一声,满头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乌髮,雪颜,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像是心中被珍重勾勒的无双画卷。 她就在他的眼前,咫尺可依。 苏梦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好些了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 然后苏梦忱转过了身,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半蹲下来,送到她的手边:「先喝点水,待会儿会有东西上来,你且先垫垫肚子,之后洗浴了之后,你便先休息吧。」 他那般细緻的说着,目光笼着她,半蹲下身子和她视线相触,仿佛用一根细细的丝,轻轻的绕过心间。 她点了点头。 待她接过清水,苏梦忱这才站起身来,等她喝了,接着便将杯子放回远去,然后对她淡淡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即便今晚不是真的,但是作为今晚的新郎,他还是要出去走一圈的,哪怕是过场。 等到苏梦忱离开之后,宋晚致这才站起来动了动身子,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了,坐了大半天的轿子,从上午到现在天黑,也实在折腾人的很。 这座房子大概是孝景帝拨给她作为新房的,装饰的颇好,她走到窗边,然后推开窗户,夜晚的寒风吹来,却意外的有种舒爽的味道。 宋晚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听到外面传来门开的声音,她转头,却发现一个青衣少女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微微欠身,便退了下去。 宋晚致走上前,知道篮子里放的是吃的东西,于是便走了过去。 她低头,刚想伸手将篮子给打开。 却没有料到一伸手,那个篮子的盖子突然被顶开! 而后,一身火红衣服的小白「刷」的跳了出来,然后「当」的一声敲了一下手中的小鼓,然后甩着大尾巴看着她。 小白立在那里,眼冒精光,小小的嘴里含着一朵花,昂首挺胸给宋晚致看。 宋晚致忍不住一笑,然后看着它得意洋洋的样子,点了点头:「嗯,很神气,小白最好看。」 小白顿时将自己的小脑袋扬的高高的:爷都不好看那还有谁好看?! 然后,它看了宋晚致一眼,接着,用爪子捧着嘴里含着的那朵花,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顺势坐在桌前,然后笑道:「给我的呀小白?」 小白闭上眼,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给你的!爷在这篮子里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你的! 宋晚致看着小白那样子,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接过它送的那一枝碧桃花,轻轻的笑:「谢谢小白。」 小白忍不住哼了一声。 接着,它用爪子理了理自己那件红色的小袄,主子将它的袄子给弄小了!人家明明长大了! 然后它便跳进了篮子里,接着,它用尾巴将一个盖碗给卷了出来,然后用爪子推到宋晚致的旁边。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后将盖碗打开,却见碗里,是一碗粥。 淡粥,却带了茉莉的清香。 小白一转身,然后又转身在篮子里翻了翻,接着用爪子捧起一个勺子,龇开大板牙递给她。 宋晚致看着那碗淡粥,却微微泛着异样的温暖,这碗粥,也不知道他多久开始就熬下了。 她拿过勺子,然后对小白问道:「你要吃吗?」 小白坚定摇了摇头,爷的主子给爷的女人煮的!爷不吃! 宋晚致笑,然后低头,用勺子一点点的将清粥放入嘴里,那暖而糯的味道顺着唇齿间蔓延开来,似乎要将心也化开。 宋晚致吃完,才看向小白,只见那小傢伙正往自己的小红袄里面不知道掏着什么东西。 宋晚致就看着他转圈,而后,「刷」的一下用自己的爪子拨拉出一卷薄纸。 而后,它将那捲薄纸剥开,接着,得意洋洋的献给宋晚致。 宋晚致一看,才发现那薄纸上,歪歪斜斜的用五瓣花的爪子印印出了一排字。 闭月羞花,貌若天仙,绝配。 这…… 宋晚致微微挑眉,这小东西难道是说她闭月羞花还是它主子貌若天仙,不过,不管哪种,放到孟公子的身上,宋晚致顿时就乐了。 这小东西…… 小白哼了哼,笑啥笑!爷的主子就是貌若天仙!哼!天仙也比不过! 哼!爷还有! 说完又用爪子拨开,再掏! 「啪」的甩到宋晚致的眼前,用爪子理平整了让宋晚致看。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早登极乐,龙凤成祥…… 宋晚致再也忍不住了,靠在桌子上笑得一脸灿烂。 小白呀小白,你家主子知道,肯定会扔了你的…… 而小白还在用爪子掏…… 而苏梦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晚致伏在桌上,对着小白笑得灿烂的样子,少女满头的青丝披散开,眉目如画,眉眼却全是那种奇异的生动。 一时之间,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笑,然后嘴角也忍不住浮起笑意。 直到宋晚致抬头看向他,他才走过来,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摆开的「祝福」,不语。 小白一见苏梦忱前来,然后从所有的纸条里慎重选出一张,然后用爪子捧着狗腿似的献给苏梦忱。 主子主子!你看!我写的!嗷嗷! 苏梦忱扫了扫。 雪白的纸条上,小白用爪子按下了四个字。 天作之和。 苏梦忱挑了挑眉,然后拎起小白,直接从窗户外面扔了出去:「去,将天作之合的『合』字给我抄一百遍,抄不完今晚不准睡。」 小白:「嗷嗷!」 宋晚致笑得伏在桌上。 苏梦忱淡淡的道:「养了这么多年,倒还是一点都不长进。」 宋晚致笑道:「小白已经很厉害了。别的小狐狸哪里会认字。」 苏梦忱看着她如花笑颜,道:「还要再接再厉。」 他说完,看着空空如也的碗,问道:「还饿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他,轻轻的道:「谢谢。」 苏梦忱看着她。 宋晚致顿了顿,继续道:「两个月,只需要耽误孟公子两个月,两个月后,晚致便可离开。」 苏梦忱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在手中转了转,垂了眼眸:「嗯。」 宋晚致一边将小白写的那些字条收起来放在篮子里,一边问:「公子出去看没看过小夜?」 苏梦忱道:「她喝的有点多,便让跟着她的那个徒儿扶去歇息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道:「时间不早了,洗浴之后休息吧。旁边的耳房备了水。」 宋晚致点了点头。 宋晚致去了旁边的耳房,洗了脸,将厚重的嫁衣换下,洗浴旁边的架子上,已经细心的备好一件她常穿样式的衣服。 而在浴桶旁边,澡豆,棉帕,茉莉露依次排开。 她褪下自己衣服,然后细细的洗了一遍,这才起身,穿好衣服,转入正房。 房内,苏梦忱已经洗浴好了,他也换了常服,正在为她点香。 他见宋晚致过来,转头,含笑问:「宣和香可以吗?」 宋晚致微笑道:「可以。」 她说着,便走到床边,拔步床上,鸳鸯戏水的被子让宋晚致觉得微微的脸热,她知道这是皇家的人准备的,一瞬间倒升起一种难以言诉的感觉来。 她急忙将红被子抱起来,然后想去换一床,却没料到刚刚一掀,桂圆花生枣子便哗哗的一响,顿时洒满一地。 宋晚致捂额,然后干脆将床铺整个一卷,却不料到这一卷,一个册子瞬间从枕头下面跌落下来,然后落到向这里走来的苏梦忱脚下。 那册子跌落开来,鲜活的画面顿时迎面撞入两人的眼底。 宋晚致顿时便红了脸。 这东西…… 而苏梦忱却弯腰,然后将册子捡起来,微微一合,然后便转出了门外。 宋晚致更是脸烫的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苏梦忱再回来的时候,那册子已经不见,他抱了一床棉被,然后放到床上,接着接过宋晚致怀里的被子,含笑道:「休息吧。」 宋晚致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苏梦忱一抬脚,宋晚致便道:「孟公子请留步。」 苏梦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然后吶吶的道:「今晚怕是有皇帝的人在暗处看着,嗯,恐怕需要孟公子今夜委屈一下,和我在一屋。」 苏梦忱看她,看着她那双眼,然后笑了笑:「好。」 宋晚致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到苏梦忱再回来的时候,他重新抱了一床被子,然后在地上铺着。 如今天地尚且寒冷,这屋内却无其他小榻,怎能让他睡在地上? 宋晚致走过去,顿了顿,然后道:「孟公子,不如,你也睡床上如何?明日待再安置如何?」 男女之防,防的是不轨之心,孟公子品行如何她自然信得过。而且她向来磊落,当初也并非未与他人共榻过,只是担心孟沉不与他人共榻罢了。 苏梦忱顿了顿,终究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微微一松,然后便躺倒铺好的榻上,她朝里面睡了睡,给苏梦忱留了一大半的床榻。 接着,她便感觉到灯火一暗,却是苏梦忱灭了其他多余的蜡烛,只留了两只龙凤花烛在角落里。 而后,他的脚步响起,靠近,坐在了床上。 床微微一陷,而后,他和衣躺了上来。 那人干净的气息笼来,宋晚致努力放松,也不知道为何,心底便是有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紧张。 仿佛此时此刻,即便将那成亲之事再模煳,却也仿佛实实在在。 旁边的男子气息沉稳,唿吸绵长。 宋晚致闭上眼,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突然间却觉得一种安然,接着,轻轻入眠。 而直到宋晚致睡着之后,那和衣而眠的男子才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无声的转身。 他看着她。 看着她如玉的容颜在模煳的灯火下寸寸入眼,看着她披散的发在床铺间散开如花,看着她卷卷的睫羽在阴影里斑驳明媚。 晚致。 你难道,就真的这么放心我? 一缕未干的发轻轻的粘在少女细嫩的脖颈上,黑与白,蜿蜒向下,引人入魔。 他伸手,触摸到她的脖子,羊脂美玉似暖似凉。 他顿了顿,接着,将那缕乌黑的微微湿润的发抽了出来。 发上似乎还有少女暖香的体温。 他拿起,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 好梦,我的,晚致。 屋外寒风凛冽,碧桃花却开得正艷,一只小狐狸铺开宣纸,蹲在屋顶上,然后一边翻开书一边用爪子在纸上按着「合」字。 合合合合合合合合…… 呜呜呜,抄完一百遍才能睡觉…… 呜呜呜,宋小姐你一定要对爷的男人好点啊!爷的男人这前半生都对人没这么好过! 呜呜呜,爷的主子已经孤独太久了!你可别离开他呀…… 呜呜呜,还要抄。 合合合合合合…… 一天月光下,狐狸按爪,风动花香,枕边依旧,好梦留人。 —— 宋晚致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她微微侧身,看着那还有点微微凹陷的一半,心里有种模模煳煳的感觉。 她低头微微失笑,然后站起身来,穿上衣服。 旁边的耳房里已经备好了温水,宋晚致收拾之后,然后推开门。 门外,苏梦忱站在那里,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碗,而他垂眸,正看着地下的小白。 小白用爪子抱着一团宣纸,然后耷拉着脑袋乖乖的缩在苏梦忱旁边。 宋晚致走过去,问道:「小白怎么了?」 苏梦忱道:「昨晚的字没抄完。」 小白可怜兮兮的看着宋晚致。 呜呜呜,昨晚抄着抄着睡着了嘛…… 宋晚致看着它那模样,笑道:「小白已经很努力,我们都睡觉了它还在写呀。」 小白「嗷嗷」一叫,然后拼命的点头! 苏梦忱看着它道:「那好,今天再抄一百遍。」 小白抬起眼委委屈屈的看了自家的爪子一眼,然后用爪子抱着宣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宋晚致忍不住想笑。 苏梦忱端着那青花瓷碗,道:「饿了吗?先吃点暖暖胃。」 宋晚致看着那清粥,只能双手接过,隔着青花瓷也能感觉到碗中的暖意来,她想要说谢谢,但是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 此人厚重之意,若是道了谢,反倒显得异样的生分。 吃了一碗粥,宋晚致便去找小夜。 推开门,只见沉瑾站在床边,旁边放着水盆,他正拿着帕子笨拙而又轻柔的擦着小夜的脸,偏偏小夜在迷迷煳煳中还喃喃的道:「太干了,擦得我眼睛疼!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宋晚致走过去,接过沉瑾的帕子,道:「你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我来。」 宋晚致将帕子又在水中打湿,然后替小夜擦脸。 看着她到现在还红通通的脸,宋晚致忍不住嘆息,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昨晚喝了多少酒,明明和阿萱一样不胜酒力,却偏偏喜欢。 擦干之后,宋晚致转头,却见沉瑾还站在旁边,她知道他恐怕要等小夜,于是便道:「你在这儿守着小夜吧,我去给她熬点醒酒汤。」 沉瑾使劲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走后,小夜使劲的扒了扒自己的领口,豁出来那一截雪白小小的脖子,沉瑾站在那里,急忙将自己的眼睛转开。 小夜有些烦躁的迷煳开口:「热,渴,二傻子,给为师倒水来。」 到了迷煳中还不忘使唤人。 沉瑾急忙去倒了一杯冷茶,凑到小夜嘴边,小夜渴得紧了,几下便喝得干干净净。 沉瑾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一把被小夜抓住,然后,小夜迷迷煳煳的拿着自己的脸往上面贴,含煳的道:「嗯,好凉快,好凉快。」 沉瑾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柔嫩的小脸滚烫的贴在他粗糙带着伤痕的手面,一瞬间,一种难以言诉的自卑和热意袭上心头,使得他拼命的想要缩回手。 「不准动!」小姑娘撅着小嘴巴发脾气。 沉瑾顿时不敢动,只能僵硬的立在那里,然后让小姑娘取凉。 那一瞬,心潮起伏,有模煳的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带着无能为力。 师傅。 —— 五个人便在这儿大院子住下了,相比于丞相府的那个小院,这个地方显然更大,反正本着白不住的心思,大家倒是住的心安理得。 难得闲下来这些日子,宋晚致便和苏梦忱一起煮茶论道,和这个人在一起,哪怕是做着最平常的事情,也仿佛被流光轻轻拂过心间。而沉瑾终于在多次之后,终于烤出了比小夜梦寐以求的烤全羊,那时候小夜欢喜的大大抱了一下沉瑾一下,弄得沉瑾面红耳赤的呆立在那里,然后看着小夜举着烤全羊飞奔向宋晚致。 有时候时间就这么熘过去。 一转眼,便到了花灯节。 花灯节是昭都有名的节日,一共会举办七天,而那个时候,站在珈蓝塔上,俯视昭都盛景,就会发现整个昭都宛如一片火龙,而每年,住持昭都花灯节的官员,会在帝后观礼的第一天,令长安大街的人户按着要求挂求花灯,于是从珈蓝塔俯视而下,便会看见由花灯组成的字样,或者「国泰民安」,或者「大陈盛世」,或者「歌舞昇平」,每年不同。 而今年,虽然字样是「海清河晏」,但是各个阁楼人户都按照要求用不同颜色的花灯亮起来,于是,在帝后登上最高处的时候,长安大街在一片黑暗中指看到七色的四个字,轰然作响。 帝后相对而笑,然后,「砰」的一声,旁边的神箭手射下了悬挂在半空中的彩球,而后,彩纸落下,在一片盛大的欢唿声中,整个昭都次第点燃各家的花灯,仿佛火海。 花灯节小夜自然不会错过。 小夜拉着沉瑾的手,在大街小巷穿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梁国每年最盛大的是中秋月圆节,梁国的国力强盛,其实若论热闹和盛大,比陈国的这个花灯节还要办的隆重和热闹,但是她作为公主,从来没有机会彻底的投入其中,但是现在,却可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真的是开心极了。 沉瑾就跟在小夜的后面,看着她笑得样子,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咧开。 花灯节上自然悬挂了各种各样的灯谜,而最大的猜灯谜的地方就在黄鹤楼下,摆了足足上千个灯谜,而灯谜上面悬挂着无数个灯笼,只要猜对灯谜就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的花灯。 而小夜就站在下面,还在旁边的人纷纷猜测的时候便飞快的说出答案,看得旁边的人目瞪口呆。 这小姑娘,不会是来搞破坏的吧? 小夜戴着崑崙奴面具,笑盈盈的接过一盏又一盏的花灯,然后一股脑儿的塞给身后的沉瑾。 沉瑾提着一大堆花灯紧紧的跟在小夜的后面。 宋晚致出门的时候,抬眼一看,便觉得眼前灯火辉煌,别处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里,却是千家万户灯如火,直到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这样的盛况。 小夜早就跑出去了,宋晚致和苏梦忱在慢慢的喝了一盏茶之后,方才出门。 不过,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越到长安大街便越挤的不成样子,而今天珈蓝塔为了皇族留着,也就黄鹤楼位置好些,但是现在两人出去,那位置也就早被昭都的贵族和富豪给定下了。 两个人在灯火辉煌中穿梭了片刻,被那种热闹慢慢的挤着。 于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朝着偏僻处走去,来到洛河边上。 此时洛河上都还是画舫,那些达官贵族有些便租了画舫,在一片灯海中游览,也是别有风致。 苏梦忱看见角落里一叶小舟。 因为那小舟太破,所以今天倒是没有人光顾,老大爷无聊的坐在那里,显出几分落寞来。 他无儿无女,这一生,都在这洛河上渡过,此刻见了那般热闹,唯有遥望,却难免有几分萧瑟。 苏梦忱走过去,然后问道:「大爷,将你的船租给在下如何?」 那大爷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道:「年轻人,是你呀。」 这人坐过他几次船,一身布衣,倒是有些印象,他眼睛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影影绰绰的少女一眼,然后道:「你这个小子,给人家姑娘租这种船,真不怕人家姑娘跑了呀?」 宋晚致在远处听得微微低下了头。 苏梦忱笑笑,从怀里掏出钱来,却不料到那大爷将手一挥:「算啦算啦!你这个穷小子也不容易!你会撑船吗?」 苏梦忱点了点头:「会一点。」 那大爷点头道:「那好。我去花灯节转转,你游玩完了给我撑回来便是。」 说完一甩手,直接就走了。 宋晚致看着大爷远去的背影,心中暗笑,这大爷,可真大方。 宋晚致走过去,苏梦忱站在船上对着她递出手, 宋晚致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被他轻轻牵着踏上小舟。 苏梦忱看见船篷里放着半旧的蒲团,便拿过来放在船上,让她坐下。 他拿起竹竿,然后在水里轻轻一撑。 竹竿戳破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笙箫别梦里被模煳了的曲子,仄仄平平波澜起伏。 小舟破开水面,在一片华贵画舫间穿过,男女之声闹哄哄的,有人站在二层的画舫往下看去,便看见在一片画舫中异样惹人注目的小舟。 「哈!来看来看,这小舟也来游船!」 「哈哈哈……」 然而小舟上的两人倒是毫无感觉,就这样向前。 两人渐渐地远离了此处,向着更偏僻的洛河深处行去。 靠近长安大道的那片洛河很热闹,而两人渐渐的靠近那座大桥,除了两边的灯火,却只能听闻遥远处那热闹的人声。 苏梦忱将竹竿一放,然后任凭这小舟以不可察觉的速度随着河水流动。 宋晚致往旁边让让,苏梦忱便在她旁边坐下。 宋晚致抬头一看,只看到整个昭都的天空都映红了半边,长安大街那边尤盛。 而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长桥上突然间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接着,便是小姑娘们的清脆的声音。 「我们便在这儿放吧。」 「这地好,其他都没地方放了。」 宋晚致还在想他们放什么,便听到一个小姑娘笑嘻嘻的道:「阿妮,你在这上面写什么呢?」 「不准看!」另外一个小姑娘羞恼的声音。 「哈哈哈!一定是写的你的刘哥哥吧。怪不得去月老庙偷偷求了这花灯……」 「才不是!」 「那么,给我们瞧瞧呗!」 「不,不!不许抢……」 宋晚致正在笑,想着这些小姑娘人如此单纯美好的情致,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明晃,一伸手,接住了掉下来两样东西。 她接住了孔明灯。 旁边的苏梦忱接住了一支笔。 两人抬头一看。 站在长桥上的小姑娘探出脑袋,看到了桥下面的两人。 小姑娘们齐刷刷的红了脸。 宋晚致不小心听到这女儿家的心思,干咳一声,她托起孔明灯道:「你们从那边下来,我将这灯和笔还给你们。」 「不,不用了。」羞红了脸的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开口,然后扯着姐妹们的衣裳,飞快的逃了。 宋晚致失笑。 这些可爱的姑娘呀。 她低头看着那画着精緻花样的孔明灯,还有小姑娘用簪花小楷写的一首小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灯该怎么办? 苏梦忱站起来,含笑道:「那我们两人放吧。」 宋晚致看了看那花灯,若不放那肯定是浪费了,于是点了点头。 苏梦忱将笔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一愣,接着便拿起笔,想了想,最终在孔明灯下角,写下了「宋晚致」三个字。 清奇飘逸,自有风骨。 苏梦忱拿出火摺子,然后从下方点燃火苗,将灯面转了转。 宋晚致急忙拿住另一边。 苏梦忱看了那上面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拿过笔,看了对面那个小心温柔拿着孔明灯的少女一眼,然后,宛如游龙,珍而重之的在「宋晚致」旁边写下三个字。 ——苏梦忱。 宋晚致,苏梦忱。 晚致,吾心悦你,知否? 手微微一松,孔明灯瞬间飘了起来。 宋晚致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孔明灯,轻轻的笑了笑。 她哪里知道,这小小的孔明灯上,曾经寄託了一个人的千迴百转。 吾心悦你,在你不知之时。 ------题外话------ 好了,明天开始就要慢慢进入这卷最后一波啦~然后,我果然是女主事业粉,男主神马的,当花瓶就好~ 嗯。我觉得小白有可能人气超过我家丸子和小苏苏哎~ 哈哈哈,谢谢大家的票票,花花,钻钻~ 最近到处都在下雨,然后,好好注意天气~嗯,阿吹滚走啦 然后,中午就首订的时候的潇湘币发了,大家查收一下呀~ t
第一百五十三章:七日一战 孔明灯越升越高,越来越远,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 宋晚致这才低下头来,却发现苏梦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船板上,他枕在自己的右手上,抬眼看着天空。 苏梦忱见她垂眸,含笑问道:「要不要躺下来看看?」 宋晚致听了,笑了笑,然后就跟着躺下。 只是这小舟实在太过狭小,宋晚致坐下,正准备慢慢往下靠,却不料一个不稳,直直的往下跌去。 正当她准备和船板来个亲密接触的,却不料被一只手微微一托,而后,轻轻靠下。 她枕在他的胳膊上。 这小舟太小,两人坐着都显得逼仄,更何况这般猝不及防的躺下。 宋晚致几乎是被他半抱在怀里的,陡然间,混合在洛河水汽里的,似乎还含着那漫野檀香之香,但是再一闻,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苏梦忱转过头,含笑看她。 隔得那么近,近到黑暗中似乎能感觉到他淡淡的鼻息,轻轻的扑在她的脸颊边,陡然间便有了热意。 影影绰绰的灯火中,那人轮廓一笔勾勒,唯见那含着笑意的眼眸,像是星河之地的银河之光。 「小心些。」他轻轻开口,然后慢慢的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宋晚致躺回旁边,只觉得耳边,还是他淡淡的鼻息,还有他布衣带着凉意蹭在自己脸颊的感觉。 如许而已。 她睁着眼,只看着天空上的那一弯初初露了个脸的小月亮。 天边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颗星子,似乎也在河水里能找到,四周,却已经开始有了一些鸟鸣,在这夜色里,却是意外的动听。 而这个时候,有十来盏孔明灯也在不远处升腾起来,宋晚致知道,这大概是刚才那十几个小姑娘的。 别人的孔明灯,倒是没想到让他们白白的放了一回。 她鲜少有此等惬意时刻,而此时,远处繁华入耳,而此处安宁祥和,躺在船上,浮在水面,仿佛时光就可以这么不断的流淌开去似的。 人在时光里。 苏梦忱低沉的声音响起:「若是有机会,倒可以去春海那边。夜半的时候一艘小船,躺在那里便可过一夜。春夏相交时节,无风无浪,唯有漫野星辰,那个时候,抬眼是星,侧目是星,垂眸还是星,就仿佛躺在星海里,天地悠悠,皆为此刻。」 宋晚致想像着那般场景,也觉得甚美,她转头看着他,对面的男子悠然依然是那个姿势,乌髮如墨,倾泻铺开,心中暗嘆,为何人人都说此人平凡呢?此等风姿,足可倾倒世人。 可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却也只看得这一副皮囊罢了。 宋晚致终究是没有回应苏梦忱的话,那等事,似乎,太远了。 在此时,若无他,又有谁能想到孤舟于此,星河遍地? 她闻着风中吹来的碧桃花香,听着远处繁华欢声,轻轻闭上了眼睛。 通明者,通天地于一瞬,明万物与一念,生生不息。 一笑而已。 —— 长安大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小夜在奔跑。 沉瑾在奔跑。 珈蓝塔俯视而下,几乎都能瞧见那小姑娘欢喜自由的样子来。 孝景帝和昭华后站在高处,看见了她。 他们除了看见她,还看到了更多的人。 他们看到了站在龙灯下面的一个中年妇人,他们看到了旁边正在弯腰买肉串的一个富翁,他们还看到了一个少女正站在摊位旁边挑选着一把伞…… 但是,作为帝后,他们见识过太多的东西,所以,这些人,哪怕装扮的再普通,他们也能认出来。 大梁十三杀客! 传说中不仅仅是大梁,甚至是四国之间的顶级杀手,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杀人,而且,目标,只对准王公贵族,他们的战绩,从明珠榜到天姝榜,从青云榜到风云榜,所到之处,几乎没有败绩。 他们上一次,杀得是宋国的第一亲王,那个佣兵百万的绝顶高手。 而现在,他们锁定的范围,从他们这里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是那个正在欢乐奔跑的少女。 昭阳公主。 夜非。 然而,小姑娘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她正在欢乐的看着前方的老人为她画糖人。 昭华后道:「陛下,出手吗?」 孝景帝沉默的道:「不用。」 昭华后沉吟道:「可是,若是夜帝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这里出事,那么,我们恐怕也会有麻烦。」 孝景帝眼底一抹厉光闪过:「那又如何?她死了,他若是找麻烦,也要承担一个国家的后果。而且,他们的国师队伍虽然没有出现,但是,还在陈国,所以,便是要怪,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其实,早在这群人进入大陈国土的时候便有人禀告了,四国之中,虽然陈国其他方面弱一些,但是在这方面,却无疑是佼佼者。 这十三杀客,用三个人来封杀一个小姑娘,已经足可见他们对这个小姑娘的重视程度了。 而且,据他所知,在宋晚致出嫁那人,这些人的手下便发动过一次攻击,但是为何却一点结果都没有,这点,也确实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但是现在,这三个人都已经出动,那么,看来,是必杀之意。 看来,梁国之中,哪怕有夜帝压着,想要大权的人也多呀。 现在,哪怕是损失点百姓,只要能让这个昭阳公主出事,那么,对他们陈国而言,无疑是有巨大的好处的。 所以,不插手,便是最好的插手。 进可攻,退可守。 而下面,小夜接过一个一个大大的糖人,那糖人是按照小夜的模样浇的,栩栩如生,小夜拿了,十分欢喜,她一转头,便看见沉瑾浑身上下挂满花灯的模样,小夜笑嘻嘻的将手中的糖人给她:「喏,给你吃。」 小姑娘甜甜的笑着。 沉瑾接过,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小人,又看看小夜,然后紧紧的握在手里。 他捨不得吃。 而小夜早就转身,对着那个浇糖人的老人说要一个小狐狸。 …… 人群挤挤攘攘。 除了珈蓝塔,黄鹤楼也是一个绝好的位置,而临窗的位置,更是享受着微风拂面,灯火映目的盛景。 宋秋心就在这里,但是,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落在外面的美景上。 她盘腿坐在窗边,就着灯火,翻着一本书卷。 那本书卷,是《鸡鸣录》,讲述的是一代强者的修炼之路,上面,有他如何进入明神境的记载。 她轻轻的翻过一页。 而在她的身后,赵嫣华,宋淹,还有宋含袖两个人面面相觑。 赵嫣华有些尴尬,然后看了宋淹一眼。 当她得知宋晚致嫁了西山的一个种田农夫的时候,便高兴极了,谁能想到,宋晚致果然是那乡野之地的人出来的,眼光也如此不好,竟然挑选了那样一个下贱的人。但是,这就意味着,太子妃的位置,又落到了宋秋心身上。 只要能嫁给太子,那么,她还是他们宋家的掌上明珠,享受着宋家人众星拱月的待遇。 而想起之前对她黑脸的事情,她的心里又有些忐忑,她明明想拿着橙子去讨好她一样,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能打扰。 真不知道,以前那样一个不成样的小姑娘,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而旁边,宋含袖却依然眼里饱含敬佩的看着宋秋心。 而宋秋心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目光不经意的一瞟。 一瞟,就看见了小夜。 本身的灵觉,让她立马感觉到,这个小姑娘,非常的厉害。 实力究竟如何呢? 这个念头微微一闪。 而这个时候,宋含袖走了过来,然后递给宋秋心一杯水:「姐姐,喝水。」 宋秋心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还落在小夜的身上。 而宋含袖拿着那杯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赵嫣华见了,笑道:「秋心啊,含袖给你水呢。」 宋秋心看着小夜,微微皱了皱眉。 赵嫣华一件宋秋心未曾理她,脸一阵白一阵青,忍了忍,最终冷笑道:「果然是个白眼狼!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别给我傲气!你还欠着我们宋家一条命!」 「一条命」三个字顿时戳在心上,宋秋心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分明的带着一丝厌恶。 赵嫣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瞪我!你再瞪我又如何!宋秋心!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别以为你厉害,便是真的通过了通明境又如何?!我告诉你,现在宋晚致就在这儿,她将我们踩在脚底,还害了白懿,不管如何,你若还记得那条命,就给我去找宋晚致算帐!天天看着那些东西你就能看得出花来?!」 宋秋心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转过了头。 赵嫣华顿时拿过宋含袖捧着的水杯,然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宋秋心,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给我去!否则,我儿子白给你死了!」 旁边的宋淹看着,急忙道:「你这是干什么?秋心也不容易……」 赵嫣华便开始哭:「不容易不容易,你们有我不容易吗?我儿子死了我连一个祭奠的地方都没有,你看看这个没良心的人,哪里将我儿子的一条命放在心上?!」 宋秋心的脸色微微发白,然后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好。」 她看向窗外:「我去,找宋晚致,只此一次,以后,你我,再不相干。」 而在她看向窗外的时候,眼前的灯火突然晃了一下。 而后,异变突起! 变化来的如此之快! 最开始出手的,是一个拿着伞的小姑娘,那个少女本来是在挑选伞,笑语盈盈的跟着卖伞的卖家讲价,买了伞之后,她状似想要看看伞一样撑开了伞。 而在这个时候,小夜一边吃着糖人,一边笑嘻嘻的经过她的身边。 而在她的身子刚刚擦过拿伞少女的剎那,她在撑伞的剎那,瞬间出手! 一招,阴狠毒辣到了极致!直取心脉! 而就在她快要出手的剎那,她身上的杀意泄露,小夜在瞬间做出反映! 这个刚才还笑嘻嘻的小姑娘,勐地将身后的沉瑾挡在了后面,而后,一退! 眨眼之间! 但是,这眨眼之间的功力,却已经足够让所有人惊嘆。 包括那个出手的少女。 她早就将眼前的少女的实力打听清楚,明神境,明神境的力量几乎不可能躲过这一招! 但是,她哪里料到,现在的小夜,已经是明通境! 那是——小通明境! 而宋秋心在上面看的眼睛一闪! 如此功力! 只此一人,昭阳公主! 拿着伞的少女突然间再次进攻! 伞成了亡命之伞。 周围百姓的性命似乎一点也不重要,那把伞带过的地方,一片惨叫声,而后,鲜血**辣的扑上去,瞬间浇红了花灯。 小夜眼底冒着火! 这样——杀人! 好! 她勐地将沉瑾一推:「要多远走多远!」 「刷」的一下,一道火红的鞭子抖落出来,而后,一鞭挥下来! 周围连声音都被扫开。 而后,伞触碰上火红的长鞭,而后,「刷」的一声,伞面破碎成片! 但是,伞骨还在! 伞骨之下,一道暗箭「咻」的射出! 小夜眼底杀光一闪:「去死!」 第二鞭——平沙莽莽黄入天! 那是大漠苍茫之态,这样的鞭力,以前的小夜没有办法使出,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够运用四五分。 但是即便是四五分,在她的全神贯注之下,那也是,破釜沉舟之力! 哄—— 前面拿伞的少女开始往后退。 小夜不断的逼近。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那个拿着羊肉串的富翁乐呵呵的笑了,他笑的时候很想弥勒佛,但是,他出手的时候,更像弥勒佛! 大口常开,瞬间吐出数百根毒针,然后,暴雨梨花般的杀向小夜! 小夜的后背留着无法遮掩的空门,除非她撤招,但是她若撤招,那么,前方的拿伞少女,必定出击! 那个时候,即便她有能力躲开,而被她护在旁边的沉瑾,也只有,死路一条。 孝景帝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噼了下来。 那光,来自黄鹤楼上。 伴随着这道光的,是一个青衣身影。 宋秋心的身影。 谁能想到宋秋心会出手?! 年轻的少女,执着长剑,然后切割而来。 富翁出其不意,但是,谁能料到,更出其不意的宋秋心?! 孝景帝的脸色微变。 但是在这个时候,龙灯下的那个中年妇人出手了! 哪怕是宋秋心抵挡住了那个富翁的手,但是第三个人的出手,却仿佛避无可避! 第三方出手,第三方的死穴,那么,第三方的救兵在何方?! 中年妇人冲出来! 很快。 但是,比她更快的是一个雪白的糰子。 小白! 小小的一团,突然从黄鹤楼顶坠落! 而后,这只小小的狐狸,在半空中,小小的爪子伸出,而后,绷直! 踢! 它太小了,小到没有人在意,所以,直到它坠落到那中年妇人面前的时候,那个中年妇人才反应过来! 但是,已经迟了! 「啪!」 小白一爪踹在了她的额头! 于是,从她的额头开始,她的骨头,寸寸碎裂,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而小白却趁着这一踢之力,小小的身子瞬间反弹,然后,再次落到黄鹤楼顶。 它冷漠而高傲的看着她。 丫的!爷的主子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居心不良!爷的主子的女人的女人也是你们想动手的?!找死! 哼! 而在下面,小夜的鞭子已经寸寸截断那伞骨,然后,一把击中那拿伞的少女,「砰」的一下,少女的胸骨断裂,飞退倒在地上。 小夜收回手,接着转身去对付那个富翁。 站在珈蓝塔上的孝景帝沉默的闭上眼睛。 这个小姑娘,真是,好运气。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黄鹤楼上那只小狐狸身上。 这是一只,怎样的狐狸?! 而在那边,那富翁在见到大势已去之后飞快的后退,但是即便如此,也被小夜的鞭子狠狠的甩在背上,身受重伤。 人群唿啦啦的退散,而之后,羽林卫上来询问。 小夜站在那里,看着宋秋心,然后走过去,真诚的道:「谢谢你呀!你叫什么名字?」 宋秋心看着她,然后道:「宋秋心。」 「呀!」小夜眼睛一亮,然后,她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啊!姐姐说过你很好,你果然很好呀!你喜欢玫瑰花是不是?我将我园子里的玫瑰花全部给你!」 「不用。」宋秋心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将长剑插回剑鞘,「我救你,和你无关。」 为的,是当初宋晚致阴差阳错让她吃的那两竹筒果子。 自此之后,两清。 小夜看着她走远的样子,忍不住抠了抠头髮,然后转头看着旁边脸色还苍白的沉瑾,问道:「喂,二傻子,你没事吧?」 沉瑾沉默了下去,看着小夜,摇了摇头。 小夜对危险向来没什么担心,既然解决了,再接着玩便好啦,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而沉瑾却呆呆站在那里。 他的眼前,仍然是危险来临的那刻,被她护在身后的场景。 他不是应该被推出去的吗?! 手中的糖人,握入手中,仿佛融化。 粘如掌心,忽而,浸入骨髓。 —— 更深露重,小舟泊。 宋晚致闭着眼躺在小舟里,渐渐的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 一瞬间,她分明的感受到,下面的洛河河水每一刻流动的模样,还有距离她十米外的碧桃花树上,停着一只小小的鸟雀,正在慢条斯理的梳理着羽翅。 很新奇的感觉。 以前要凝聚心神才能感知的东西,此刻,就那样跌跌撞撞的入了耳。 她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灵觉,似乎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边的月亮都没有了,有一阵清越的乐声传来,那声音舒缓别致,仿佛空山新雨,似乎如她刚开始感受到的那些东西相似。 而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男子的衣衫。 她微微一愣,然后一转头,却发现旁边的人已经不见,她坐了起来,就看到船边站着的苏梦忱。 船已经靠在了岸边,苏梦忱只穿了一件中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片叶子,放在嘴边。 而刚才那般曲调,显然就是他吹奏出来的。 苏梦忱的曲子一顿,然后转过头,就看见了坐起来看着他的宋晚致。 他走过去,然后一伸手:「醒了?」 宋晚致借着他的手起来,抱起身上的布衣递给他:「多谢孟公子。」 苏梦忱不动声色的接过,道:「大概,为了方便,你不能再将我叫的这般生疏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这点倒是我疏忽了。」 现在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底,若是叫这么生疏肯定是不妥的,但是该叫什么,却似乎又不大想得起来。 苏梦忱含笑道:「叫我,梦忱即可。」 孟沉?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笑道:「好的,嗯,孟沉。」 苏梦忱眼角眸光一转,眼底带了一丝深深的笑意。 宋晚致没注意,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梦忱道:「要到丑时了。」 宋晚致没想到,自己以为的那一瞬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想到他在这里等了自己将近两个时辰,心底里便有些过意不去,她的目光扫过他那已经积了一点水珠的髮丝,心底暖暖的酸酸的,却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苏梦忱道:「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吗?」 宋晚致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回去的时候,且让我来撑船如何?」 苏梦忱笑笑:「好。」 宋晚致便走到船边,然后拿起竹竿,她其实并没有撑过船,然而她一竿子下去,感受着那水流的力度和方向,便轻轻一撑,然后,小船便滑了出去。 涟漪渐渐泛开,苏梦忱就站在她身边。 迎面的风吹来,带起两人的衣襟,簌簌然,又是一种别样的感觉罢了。 将船靠岸,苏梦忱又去旁边,给大爷买了一罐好酒,放在那里才跟着宋晚致离开。 现在的长安大街依然还是不夜天的模样,虽然刚才发生了一场不动声色但是惊险万分的刺杀,但是在羽林卫的守护下,这场规模并不大的战斗并没有影响所有人的兴致。 但是当宋晚致走过那处的时候,还是非常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刚才那场惊险万分根据残留的痕迹就这样闪现。 宋晚致立马在人群中搜索小夜。 而后,隔着万千的人,她看见了小夜在远处看着火龙灯的模样,还有旁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沉瑾,一颗心才放下来。 苏梦忱站在那里,眼角未抬,就看见了黄鹤楼上那甩着大尾巴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见苏梦忱的眼光,便谄媚的对着苏梦忱龇开牙齿。 苏梦忱却懒得再理它,而后继续抬眼,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珈蓝塔。 然后,他垂下了眼眸。 宋晚致看着小夜和沉瑾道:「小夜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应该是好事。」 苏梦忱看着沉瑾,嘴角勾起一丝深意的笑:「是,两人相遇,自有缘分。」 宋晚致笑道:「就让他们玩吧,我们先回去。」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方走去。 走了一会儿,苏梦忱道:「等一等。」 宋晚致停下脚步。 而后,苏梦忱便穿过人群,停在了一个卖东西的老人面前,那老人佝偻着身子,面前摆放的东西热气腾腾,那东西用黑色的竹筒包裹闷着,大概那竹筒看起来颇为破旧,而那老人又衣衫褴褛,所以许多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苏梦忱看着那老妇,从怀里掏出几枚大钱,然后递给那老妇:「大娘,给我一份。」 那大娘一见,急忙包了一个竹筒过来,她没想到还有人买她的东西。 她笑,因为年老,露出已经没有牙的嘴巴,一张脸皱巴巴,然而却带着最厚重的善意。 因为别人买她的东西便感谢的善意。 苏梦忱接了东西,道了声谢,然后託了那东西走到宋晚致身边:「呆了这么久,且先吃点东西。」 宋晚致微微一愣,没想到此人竟然细緻到了这般地步,她抬起眼看他,然而却见他正将那竹筒剥开,一瞬间,晶莹如玉的饭粒带着茉莉的香气渐渐的缠绕而来。 苏梦忱道:「这是梁山移民的绝味,用的是黑山之竹,虽然瞧着不好看,但是这竹用寒地糯米伴着茉莉一蒸,味道极好。尝尝。」 说完,便用竹筒带着的小勺子轻轻的瓦了一勺,送到宋晚致面前。 两人站在角落里,头顶上便是一株绿叶萋萋的梅花树,宋晚致看着苏梦忱递来的东西,见他神色从容磊落,于是便也就微微低头,吃了一口。 一瞬间,那香味直直的透入肺腑。 他看着她低下的头,从他这里看去,只看到少女光洁的额头,还有小巧的鼻子下面那轻轻张合的红唇,仿佛绿意枝头那一点烂漫朱色,引人採撷。 苏梦忱问道:「可以吗?」 宋晚致微笑道:「果然不愧为梁山移民的绝味。」 这个人,也不知道踏遍了多少的山河,见惯了多少的人事,才能什么事都知晓,从烹茶到这等山野小食,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共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道讥诮的声音响了起来。 「果然就只配嫁给农夫,下贱的农夫也只能给你这种东西吃了。」 梅树外面,宋含袖眼里带着怨怼的看着宋晚致,嘴巴却是丝毫不留情。 宋晚致只是伸手接过苏梦忱的那竹筒饭,然后一口口的吃完,接着,她才抬头,看向外面的宋含袖。 宋含袖冷笑道:「一个低贱的食物你也能吃的这么开心,果然是够配的!」 宋晚致看着她,一双眼睛古井不波。 宋含袖只觉得她看着自己,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不安,但是想到自己的姐姐马上就会找她算帐,不由底气又足了起来。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哼!宋晚致,你害了我姐姐,你就等着吧!你……」 话音没说完,却突然僵住了。 而后,她就呆呆的看着点在自己脖子上面的那根梅花枝。 她记得,当初在天晟宴上,那个用梅花枝一招就将她制住的锋芒。 宋晚致微笑:「你说什么?」 宋白懿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想干什么?」 宋晚致一步步抵过去,那冰冷的梅枝让她忍不住节节后退。 灯火照出来,她们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周围的人迅速的聚拢来目光,然后,便有惊讶的眼神转来。 这,不是宋含袖小姐吗? 他们在仔细一瞧,然后宋晚致模煳的影子瞬间便闪现出来,然后,又有更大的惊诧涌出。 晚致小姐?! 她们到底是干什么?! 宋含袖只觉得自己仿佛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她一张脸顿时羞恼起来,她以为宋晚致不敢的! 但是哪里料到,宋晚致非但敢,而且还将她逼入大庭广众之下。 宋晚致依然微笑:「你刚才说什么?」 宋含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前的女子笑的风轻云淡,但是,那抵在她脖子上的梅枝却带着无边的锋利。 宋晚致将梅枝一送。 宋含袖只觉得脖子一疼,而后,她便涨红着脸,讷讷道:「我说你,说你这么低贱,的食物你也吃的这么开心。」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也能感受到那话中的讥讽,不由摇头。 「敢这么说晚致小姐,真是惘为秋心小姐的妹妹。」 「晚致小姐吃那是那些人的荣幸,这宋含袖小姐也太没理了。」 …… 因为早就认识到宋晚致的厉害,这些人已经自动将宋晚致和宋秋心并列了,所以听到宋含袖这般说话都忍不住为宋晚致说话。 而宋含袖听到周围的声音,想起自己以前被高高捧着的样子,不由得恨不得挑开一个洞钻进去。 宋晚致却依然含笑:「还有呢?」 还有?! 宋含袖说不出话了,但是被宋晚致的梅枝一戳,顿时,吓得带着哽咽声道:「我说,我说,下贱的人,下贱的农夫只能,只能……」 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后,宋晚致的梅枝一拂,掠过她的手臂,膝盖,宋含袖只觉得一阵剧痛,而后,「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宋晚致指着她的额头,声音微冷:「宋含袖,你要说我宋晚致什么,我可以当成没听见。但是,我身边的这人,岂容你随口辱骂?!下贱?我看你锦衣玉食一副好皮囊,却才是最下贱的。我在天晟宴上说过,从此以后便是见到我的马你们都要避开,却没料到你还贴上来?」 宋含袖顿时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宋晚致道:「既然你不想在昭都呆,那么,就这样吧。」 宋含袖一听,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宋晚致道:「既然你说为你种田吃饭的农夫下贱,那么,你也去一下如何?陈国苦寒之地平遥,那里,倒是可以。」 宋含袖顿时尖叫起来:「你敢!宋晚致你有什么本事?!你凭什么?」 平遥!平遥那地方,便是最富有的人家也吃不饱,她,她怎么可以?! 宋晚致微笑的收回手:「那么,你就先看看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说完将梅枝一收,道:「你就先跪着吧。天地君亲师,在这里的每个人,可都是你的衣食父母。」 说完,不再看她,和苏梦忱一同离开。 宋含袖一张脸又红又白,她抬起头来,就看到所有人眼底那异样的眼光,她恨不得将宋晚致碾碎,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想站起来,然而却发现双腿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麻木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一时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哭道:「娘亲!娘亲!」 人群都绕着她走,宋含袖哭叫着将自己的脸埋入地下。 怎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宋晚致和苏梦忱继续向前方走去。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很,道:「真是抱歉,若非因为我,你倒是不用受这等气。」 苏梦忱含笑道:「何气之有?」 他看着宋晚致的眼眸,接着淡淡的道:「当日寒山大师问拾得大师,『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悔我,欺我,骗我,害我,我将何以处之?』拾得大师回答,『容他,凭他,随他,尽他,让他,由他,任他,帮他,再过几年看他。』依我之见,你这也与这差不多。」 宋晚致眨眨眼:「嗯?」 哪里差不多了。 苏梦忱含笑道:「世人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悔我,欺我,骗我,害我,我便羞她,辱她,骂她,悔她,欺她,骗她,害她。何错之有?」 宋晚致一听,愣了愣,接着便笑了起来。 「嗯,差不多。」 然而嘴边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两人走着走着,却发现人群纷纷散开,渐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宋晚致抬眼。 宽阔大道,只有一人。 青衣孤傲,自有风姿。 宋秋心。 满街的繁华灯火,人们却不由自主为她让开,然后,以兴奋崇拜的眼光看向她。 但是,那个少女却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 她的目光看向宋晚致。 然后,她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们。 这是干什么?! 所有人都认为,这少女是对立的,但是宋秋心回来时候和宋晚致一起吃东西却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个少女不是对手。 那是,惺惺相惜。 而现在,宋秋心又站在了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也看着她。 接着,宋秋心开口,说了一句话,然后让整个昭都整整疯狂七天的一句话。 「宋晚致,七日后,珈蓝塔上,一战。」 ------题外话------ 卡文了,怎么办~卡文两天了,半夜爬起来写了又删,感觉不对,啊啊啊啊啊~存稿没有了~谁都不要拦着我,让我去跳黄浦江~ 谢谢大家,然后,粉丝榜前十名的亲,要不要露个脸呢,让阿吹把潇湘币发给你们~ 嗯,魅影冰莹,暖化他,kriston,子书流玥,无事忙,漠上烟诚,洋洋洋娃娃,mwdmxy,凌凤瑶,姑娘是蜗牛 谢谢你们,谢谢每一个给阿吹订阅,评论,投票,投花花钻钻的你们~
第一百五十四章:珈蓝塔上破镜来! 七日可以发生许多事。 自从宋秋心昨晚在长安大街山对宋晚致下了「战书」之后,整个昭都都已经沸腾了。 对于所有人而言,宋秋心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都是宋国内无法仰望的存在,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他们陈国最大的希望。 一个能够站上巅峰的少女。 但是谁能知道,后面出现了宋晚致呢? 面对所有人的轻视风雨不动,在天晟宴上初露锋芒,又和昭阳公主是姐妹,哪怕是身边的那个老人,都有着令所有人震惊的实力。 而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宋晚致的实力,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容小觑。 他们对于强者莫名的敬意来自于她总是站在高处,所以,所有人最仰望的,永远是最高位。 于是,哪怕是花灯节,都无法让人们将七日后,宋晚致和宋秋心的谁更胜一筹的讨论中分出一点心思来。 「秋心小姐那是谁?那可是现在明珠榜仅次于昭阳公主的存在。谁比得过?」 「可是我们看晚致小姐也不弱呀。万一晚致小姐很厉害呢?」 「晚致小姐是很厉害不错,但是你看看明珠榜,这明珠榜是那可是天机老人写下的,十三岁上榜,二十岁以下少女都被录入。所以,晚致小姐怎么比得过秋心小姐?」 「哎,你这样说,也对哟。」 「不过,我还是期待这一战。要知道,陈国,已经很久没有热闹了。」 …… 大街小巷,每个地方都在争论,都在讨论,这算是,天晟宴之后,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大事。 但是,身在言语漩涡中的宋晚致和宋秋心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宋秋心依然坐在皇宫中的藏书阁内,一遍遍的翻阅书籍,那些古朴的文字落到她眼里,被她一遍遍的默念于心。 她不在乎输赢。 她不在乎名声。 她在乎的,只是心底里的那执念,为了那寄託,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抛弃。 她坐下,静心。 天外,月明星疏。 同样的月色,照在宋晚致的院内。 晚饭后,小白吃的涨涨的,摊开自己的小肚子睡在碧桃花树下的石头上晒月亮。 小夜在旁边瞧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粉嫩嫩的小肚子,笑道:「月亮有什么好晒的呀?今儿太阳不错你怎么不晒呀?」 小白白了小夜一眼。 哼!你懂什么?!爷的主子说了,天地万物都是精华,晒月亮可比晒太阳好多了!没见识! 小夜没料到小狐狸还鄙视自己,正想开口,小白却翻了一个身,然后「咻」的一声,跑到屋檐上去晒月亮了。 小夜:……好小气。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小夜,伸手拿着水杯沉吟。 坐在旁边的苏梦忱见了,开口问:「担心小夜?」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根据小夜那晚所说,恐怕这些人便是大梁的十三杀客。」 小夜虽然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又有夜帝庇护,是他的掌中宝,但是大梁皇位,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任何的皇位之争都带着血腥,所以,现在小夜实在是生活在漩涡之中。 在陈国,那些危险的滋生将会更快,因为她知道,按照孝景帝的作风,他不会落井下石,因为一旦出手就会遭受到夜帝的报復,而他会选择置之不理,乐见其成。 所以,小夜现在呆在陈国很危险,有第一批的刺杀就会有第二批,对方连十三杀客都出动了,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而小夜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大梁。 回到梁国,在夜帝的统治范围内,他的势力将会保护好他的掌上明珠。 苏梦忱看着她,安慰道:「放心吧,小夜福泽深厚,会没事的。」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快了。 没有谁比苏梦忱更知道,他们两姐妹的分别之日就在眼前。 他看着宋晚致,看着她温柔看着小夜的脸,慢慢的,垂下了眼眸。 即便她再不说,但是那种不舍他又会看不见?有时候,时间最大的残酷,便是让你看着身边的人一次次的离开,而你唯有送别。 他的姑娘呀,你如此害怕孤独,如此不舍,却仍要为了她们不得不别离。 因为,知道别离,是对他们最好的方式。 花灯节的第二天,四人再次结伴出行。 不管是小夜被刺杀也好,宋秋心的挑战也好,都未曾影响四个人的心境。 苏梦忱提了一壶酒,买了点牛肉,然后和宋晚致他们一起,走到洛河边。 撑船的老大爷依旧穿着破旧衫子,一个人坐在船头,旁边的画舫游人如织,欢声笑语,但是他这里,依旧是萧索。 他皱着眉头在那里,看着流动的洛河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爷。」苏梦忱开口。 那老大爷一听,急忙转过身,瞅见苏梦忱,然后道:「哟!又是你这小子!又来租船啦?!」 苏梦忱道:「晚辈备了一壶酒,想请大爷来喝一喝。」 大爷一甩袖子:「喝什么?!不要船在这儿呆这儿干什么?!去去去!」 宋晚致看着那老大爷,上前一步,笑道:「大爷,这可是五十年的绿状元,还切了两斤牛肉,可是上等的后牛腿。」 大爷顿了顿,突然又将袖子一甩:「算了!看来你们这些小傢伙还算尊老的份上,来吧来吧,我让你们请。」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笑,然后走上了船。 小夜见了,也急忙拉着沉瑾上了船。 五个人在小船上实在有点挤,但是五人盘腿坐下,却也觉得舒坦。 小夜还没有在这样的小船上坐着吃过东西,觉得好玩忍不住动了动,结果船一下子就晃荡起来。 「你这个小姑娘,好好坐船要不得呀?!掉下去了好玩呀?!」 大爷扯着脖子吼,鼓着眼睛。 小夜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吼过,她可怜兮兮的道:「老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爷看着她的样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却又觉得再大的气都没有了。 他哼了一声,急忙道:「快快快!倒酒倒酒!」 苏梦忱拿出粗瓷杯替大爷倒上酒,而宋晚致替大爷将包好的牛肉打开放在五人中间的那张小桌上。 这位大爷也永远不会知道,今日为他倒酒上菜的,是四国无双的苏梦忱和宋晚致,而陪坐的也会是将来的一代女帝和国师大人。 大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又嫌弃的道:「这么小的杯子,喝个什么酒呀?」 说完一转身,从身后掏出一个粗瓷大碗,然后给他们「砰」的摔在了面前。 「倒着喝!」 宋晚致:…… 小夜:…… 沉瑾:…… 苏梦忱倒是从容不迫的满了五碗。 大爷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满足的嘆了一声。 小夜见大爷喝得这么高兴,然后也高兴的端起酒碗,学着大爷一口往下灌,但是刚刚吞下去,便顿时「噗」的喷了出来。 好辣!好难喝!快哭了! 小夜的小脸皱巴巴的,眼泪都快呛出来了,她平日里喝的酒都是宋晚致给他们酿的的果子酿或者花酒,哪里吃过这般,还一点不知情的往自己的嘴里灌,这下苦头可吃够了。 宋晚致刚想关切询问,那边的大爷却一拍手就敲在她的脑袋上:「不喝就别喝!浪费酒!这样的好酒,你,哎!哎!哎!」 大爷看着那小夜喷在洛河的酒水,连嘆三声,足可见他心中的惋惜之情。 于是,一行人都只能乖乖受教。 宋晚致看着自己前面倒着的一碗酒,突然有点脑袋疼,她自己大概也和小夜半斤八两。 她看着那酒,正想梗着脖子喝下,然后用内力化解,却没料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被苏梦忱握住。 他的手握着她,让她忍不住心中一跳。 苏梦忱却没有看她,只是瞬间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端过她面前的那碗酒,一饮而尽。 宋晚致轻轻的咬了咬嘴唇。 而那边,小夜吃完了酒,然后就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割着那牛肉,但是她刚刚一割,那边的大爷就开口:「割什么割?牛肉就要大块嚼才够味!」 说完扯下一大坨牛肉,递给小夜:「吃!」 小夜看着大爷脸上那一脸「听他没错」的表情,然后接过,看了看那大块的牛肉,最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使劲嚼!那味道才出来!」大爷传授经验。 小夜使劲嚼。 「味道够吧?」 小夜狠狠的点头:「嗯!够!很够!」 特别有劲头! 大爷哈哈大笑起来。 小夜嚼着那牛肉,瞬间就恢復如初,她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于是便问道:「老爷爷呀!你怎么不去花灯节呀?」 大爷哼了一声:「去干什么?不就是看个花灯吗?我去了,这船谁来守?」 小夜眨眨眼:「花灯节那么好玩的?」 「好玩?」大爷又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好玩?那是死物,要活物才好玩!我告诉你,在你们这年纪的时候,最好玩的就是到山上去,山上蝈蝈多,鸟也多,南山上还有一种鸟,你若是在山中摘了一花砍了一树,它就往你身上拉鸟屎!」 「啊?真的啊?」小夜眨眨眼睛。 「自然是真的!」大爷笑了,「你们昭都生活的这些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乐趣?那时候我兄弟为了给一个姑娘摘花,结果被鸟给拉了一身的鸟屎。」 小夜想起那场景,瞬间一双眼睛便弯成了月牙,她眨巴着眼:「那老爷爷,你那位兄弟娶到那个姑娘了吗?」 大爷嘆了一声:「没有。」 「为什么?」小夜弱弱的问。 大爷道:「死了。打仗死了。那姑娘等了他三年,等成了老姑娘,结果只等回来一个报丧信,后来嫁了隔壁一个死了女人的大汉。」 小夜听了,瞬间就沉默了。 三言两语,其中辗转多少离合悲欢,就这样,便是两个人的一生。 小夜看着老大爷那风吹日晒的脸,那些刻下的皱纹刀痕,又是怎样在生命里流淌? 她不敢再问了。 谁知道这位看似最平常的大爷身上,又有多少的往事? 一艘船,一个人,一趟来回,洛河不过数十里,而这数十里,便是这摆渡人的一生。 苏梦忱端起酒碗,慢慢的喝着,而宋晚致站在那边,看着老大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样子。 苏梦忱拿起酒杯,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于是老大爷便开始谈起这昭都多年的变化来。 宋晚致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苏梦忱。 这个人,怎么无所不知的样子? 但是一想想也就瞭然了,走遍了大江南北的人,恐怕都会是这样。 一罈子酒喝完,牛肉也吃完了,于是四个人便起身告辞。 大爷挥挥手:「走吧走吧,别来打扰我了!」 小夜笑嘻嘻的道:「谢谢老爷爷啦,我以后吃牛肉就那样吃啦!」 大爷哼了一声。 四个人走远了,才听到后面大爷嘆息一声:「多谢。」 多谢你们,来陪他这个老头子。 有时候孤独久了,便习惯了这种孤独,他这个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生在船上,恐怕死,也在船上了。 摇摇手,却不会让他们看见。 陪大爷吃过了酒,他们有转到长安大街上,今日的花灯是花灯游龙,走到大街上的时候,迎面却是一个一丈来高的大花灯,所到之处,都引得人们的惊嘆声。 那花灯被一个两米来高的大手托在掌中,大花灯上挂满了上千盏花灯,而随着走动,那小花灯下面缀着的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于是,整条大街都惊动了。 「好美。」小夜也跟着赞嘆道。 大汉托着大花灯走过,那瞬间的光亮比太阳光还耀眼,苏梦忱一转头,就看见宋晚致的目光也随着那大花灯转,而那灯的光亮打在她脸上,映着她的那双眼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来。 他的手伸出去,想触摸,触摸她那张容颜。 然而等到宋晚致转过头来,却又不动声色的落下。 宋晚致看着小夜和沉瑾,然后又转向苏梦忱,微笑道:「今日我请你怎么样?」 苏梦忱含笑道:「好。」 宋晚致便去找昨晚那卖茉莉竹筒饭的老妇人,但是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 她知道,像她这样的梁山移民,在昭都生活很艰难。梁山的人因为血脉底下,在过去很长时间内可以直接贩卖,直到后来当时的苏相来到陈国,他们才好些。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这些人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到底还是活的远不如昭都当地的百姓。 而昭都这几日花灯节,若他们活的好,就不会在那个时候还出来只为让人买她一点东西。 但是今天人这么多,按理说老婆婆不会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宋晚致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她没找到,便去旁边买了糯米粽子,然后给苏梦忱和小夜他们送去。 苏梦忱问:「是在找昨日的那位卖东西的阿婆?」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呀。阿婆的东西很好吃,也不知道今日为何没在。」 四个人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吃了东西,接着便跟着回了屋子。 小夜走在路上,忍不住伤心的道:「若是莲萱姐姐在就好了。」 宋晚致沉默了片刻,摸了摸小夜的头:「总有一天,我们会重聚的。」 小夜听了,狠狠的点了点头;「嗯!」 风吹来,宋晚致将吹乱的髮丝拂到耳后,看向前方。 阿萱,安好。 —— 皇宫。 昭华后坐在上位,看着孝景帝道:「陛下,宋秋心和宋晚致的事情怎么看?」 孝景帝道:「一战如何?」 昭华后道:「若是宋晚致拿出雪剑,秋心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孝景帝沉吟道:「未必。」 「未必?」昭华后疑问。 孝景帝道:「第一,宋晚致不会使用那雪剑。第二,不要小瞧宋秋心。要知道练武之人,最重要是有一颗武者之心,而宋秋心的武者之心,恐怕不比任何人差。她这个人,不畏生死,尤其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往往有一种同归于心的决心。所以,她的实力若只是明心境巅峰,但是她不计后果却可以爆发出通明境巅峰的实力来。」 昭华后道:「我还是担心。」 她想起宋晚致那日说的话,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升起不安,那少女实力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让所有人完全知道她的境界。按照她的判断,她的实力,恐怕和通明境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为何,这样厉害的姑娘,在明珠榜上却毫无动静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孝景帝翻开奏摺,然后隔着窗户看了远处的藏书阁一眼,然后咳嗽一声。 —— 七日的日子一眨眼便过去了。 那是,花灯节结束的第一天。 花灯还没换下来,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被依次点燃,带着些微花灯节的余韵。 早在上午的时候,珈蓝塔的周围,便围满了人,许多人都将家里的凳子抬了出来坐着等,而珈蓝塔旁边的酒楼高阁,都全部被抢购一空,尤其是黄鹤楼的高位,那是价值千金,有钱也买不到。 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战斗,恐怕一生也没有第二次机会看到一次。 但是偏偏夜晚降临的时候,连着晴了好些日子天空竟然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不大,但是落到人身上,还是带着些微的凉意,然而他们哪里捨得回家拿伞,干脆就这样缩在雨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声音。 「秋心小姐来啦!」 人们看去,就看见长街的尽头,宋秋心一身青衣缓缓走来。 那少女没有举伞,也没有戴着斗笠,仿佛这点小雨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或许,是根本不在乎。 美丽的少女眉间孤傲冷漠,但是这等孤傲却并不让人讨厌,因为,她的实力,让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应该的! 不与世间俗女为伍。 她走到珈蓝塔上,然后站在那里,接着,便一抬眼。 抬眼便见她。 长街尽头,宋晚致撑伞而来。 很大的伞,半旧,然而少女一袭素衣于伞下,眉目平静,眼带微笑,仿佛这三寸天地,都因为这少女的前来而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气韵中。 而在她身后,苏梦忱,小夜,沉瑾也依次跟着。 苏梦忱的伞和宋晚致的相似,都是半旧的大伞,但是,将外面的风雨,完全挡在了外面。 小夜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今晚上的菜好好吃,然后让沉瑾再向她靠靠,免得被雨打湿。 她喜欢她的姐姐,但是,她也不讨厌宋秋心,所以,输赢都无所谓。 一行人走来,走到珈蓝塔下。 宋晚致转头对着他们道:「等我一会儿,应该不会太久。」 小夜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苏梦忱看着她,却未曾说话。 宋晚致的目光看来,两人目光交汇,接着,宋晚致便撑着伞走上了珈蓝塔。 珈蓝塔,六十丈,两百米。 这座由陈国帝王修筑两百多年的高塔,在黑暗中,依然残余着数万盏花灯,两人站在珈蓝塔的最高处,下面的人,似乎只能看到两个模煳的小点,夜晚的风吹来,吹起两人的衣衫,一白一青,在灯火中,仿佛要乘风归去。 宋晚致将伞撑在了宋秋心的头顶,微笑道:「春雨虽细,但是也寒,还是别淋雨了。」 宋秋心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忽而想起当初幽谷途中她对自己说的话,一瞬间,她也失笑了一下。 站在高处,几乎能将整个昭都完全的收归眼底。 宋晚致不曾问宋秋心为何要向她挑战,有些人有些事,好的坏的,她也不过是个看客。 风很大。 而下面的人看着她们,却也奇怪,这两个人不是要战斗吗?怎么现在还不动手? 宋晚致看着宋秋心,道:「你抬眼看看。」 宋秋心抬眼看去。 万家灯火。 宋晚致的声音在风中灌入她的耳朵:「我们想要站得高,或许是因为想要看到更多的风景,或许是因为享受众人仰视的目光,或者,是因为某个执念。但是我们低一低头,就会发现,其实最真实的,才是此刻的万家灯火,每天晚上的时候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是劳作一日后家人一起的一碗饭,是缩在热炕头妻子的一声关切的问候,也是,儿孙围绕膝头的一双纯真的眼。秋心,你看过吗?」 万家灯火。 宋秋心觉得脑海被一把刀戳来。 万家灯火,可是,她哪里来的万家灯火? 她的万家灯火,从那人离去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了,没有日夜的沉浸在那一卷卷的武学典籍中,她之所以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突破。 十三岁之前的梦想,十三岁之后的梦想,到底还剩下什么?!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抬起伞,将伞一抛。 「来吧,秋心。」 「伞落下之时,便是我们胜负定的时候。」 伞落。 剑出。 普通的剑,握在两个人的手中,在伞往下落的剎那,突然间纵横而出! 两道身影伴随着灯火,突然间凌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下面,所有人仰望,一阵阵「啊」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伞在风中转,托着风,往下坠落的似乎有点慢。 但是,珈蓝塔上纵横而出的两道身影却实在太快! 快到她们的剑相互交错停顿在半空,所有人才发现,她们已经出剑。 宋晚致含笑。 宋秋心却毫无表情。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第一招,但是,她却充分的感受到,对方的对手,十分的强悍! 但是,绝对的武者,是能够将所有的情绪瞬间的排除在外,所以,即便在刚才,她还沉浸在宋晚致的话语中,但是当出手的时候,她俨然是最可怕的攻击手。 比小夜还可怕。 小夜是高手,然而她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只要她不讨厌的人,她都不会下死手。 但是,宋秋心不一样! 这个姑娘,失去了一段过往,所以,她将自己包裹,任何人,都会被排除在外! 杀! 第一招。 「嗡——」的一声,两剑相错的剎那,发出颤抖的声音,而后,那声音无尽的扩散开来,塔顶的那百盏花灯,突然间撕裂! 火光大亮! 两人衣襟在火光中飘舞,剑击剎那,千万点星火从上面飞落。 隔空烟火。 「天啊!」 「怎么可能有这样厉害的剑法!」 「秋心小姐太厉害了!」 …… 而站在黄鹤楼最上面的老者,负手而立,看着珈蓝塔上的两人,眼底忍不住露出赞嘆之意。 「师傅,谁会赢呀?」旁边的美丽小姑娘好奇的问。 老者看了上方的人,嘆息道:「我也不知道呀。」 「您也不知道?」美丽小姑娘有些好奇。 老者点了点头:「是。宋秋心的剑法几乎可以说到了通明境以下的巅峰,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有了自己的剑意,而且,剑心也可以说是整个陈国中最为坚硬的,便是当今太子也比不过。」 美丽少女奇怪的道:「那么这么说,宋晚致岂非没有机会赢了?」 老者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却不肯再说。 美丽的少女只好抬起头来,继续观战。 雨丝飘落。 那些破碎的灯火也随着飘落渐渐的熄灭,而后,最高处,一片黯淡。 几乎看不清楚。 唯有一把伞转悠着,在灯火明灭中,安然降落。 而在火光快要熄灭的剎那。 第二剑起! 明心境巅峰! 明志,心定,处下,而有不败之地。 她已不败。 进入第二大境界之下的人,都无法让她失败。 而后,长剑破空! 隔着两百米的高空,隔着暗色的灯火,隔着风雨起,人们依然感受到了那种强悍到极致的剑法! 半城烟雨半城风。 那是,宋秋心的剑法。 但是,他们没有感受到宋晚致的剑法,宋秋心的剑法仿佛包裹了半个城池,那样的笼罩下,宋晚致的剑法在哪儿? 小夜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珈蓝塔上,微微皱眉。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 苏梦很却自始至终含笑站立,天地间的声音都被排除,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刻那少女内心的安静,她唇角带着的微笑,微微舒展的眉宇,修长的手指按着的长剑。 而就在那半城烟雨笼罩的剑法里,突然间,破开一道细微的光。 很细微的光,仿佛大海里飘摇的一盏鱼灯,又或者,是冬日尽头一片苍土里挣扎着钻出的绿意。 但是,这细微的剑光,竟然在那片强大的剑光里,安宁长久。 「叮——」 两把剑相交。 宋秋心抬眼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也看她,感受她。 在那一瞬间,宋秋心心底剎那的感觉就这样穿了过来。 宋晚致突然想起当初查看宋秋心的时候那寥寥的一段话。 秋心,初贫困,受罪险死,遇少年,年十三,守三年,亡。 宋晚致突然一笑。 而后,她对着宋秋心开口:「宋秋心,第三剑!接着!」 第三剑。 忽而,风起。 宋秋心的剑跟来。 而在两剑相交的剎那,天地一片寂静。 是的,寂静。 两人的身影却突然间穿过珈蓝塔,于是,黯淡的灯火照不见两人的衣衫。 而且,他们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剑法的动盪。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面面相觑。 无声。 「师傅,发生了什么?」美丽的少女话语中掩盖不住惊异。 上面,为什么毫无动静?!要知道,她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的长剑相交,第二剑已经是那样的令人惊嘆,第三剑,只会是在第二剑之上!但是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坐着的人瞬间纷纷站了起来,然后,屏息,惊诧的看着珈蓝塔顶。 发生了什么? 无声。 此处无声。 但是更多的声音却突然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然后以一种混沌的状态纷纷入耳。 远处,有鸡鸣,有犬吠,有孩啼,有母笑,有父鼾……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从内心里吐出嫩芽,然后,开出一朵花。 那是,万家灯火。 明神。 伞徐徐落下。 苏梦忱抬起头来,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忧似嘆。 他最先动作,他走到珈蓝塔下,然后看着那把落下的伞。 在伞落下的剎那,他一抬手,握住了伞柄。 而当他握住伞柄的剎那,突然间,整个珈蓝塔突然间像是躁动了一下,然而,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珈蓝塔上数万盏灯火,突然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震盪开来,而后,瞬间从珈蓝塔上震开! 刚才第一剑的威力,不过是让塔顶的数百盏灯火瞬间凋落,但是现在,整个珈蓝塔,两百米的珈蓝塔,六十丈的珈蓝塔,竟然全部被这瞬间的力量笼罩,那是,多么的可怕! 而漫野的灯火下,那些灯盏弹开,黑暗中,晕黄的花灯犹如星辰,散落尘埃。 散落尘埃处,一片黑暗中,只有苏梦忱握住伞柄,微微一抬,双目凝望。 黄鹤楼上美丽的少女也震住了。 这样的剑法,从未所见! 「师,师傅,怎么回事?」美丽的少女依然在震撼中颤抖的发问。 老者眼底有许多说不尽的意思,但是,到了最终,他还是开口。 「这是宋秋心的剑。」 那是宋秋心的剑,这一剑,哪怕是和通明境的强者抗衡,哪怕不以命相搏,也是完全可以平分秋色! 甚至,会赢! 这是,超卓的一剑。 因为…… 而在下面,小夜突然担心的站了起来,然后几乎像箭一般的沖了过去! 「姐姐!」 小姑娘清脆的嗓音瞬间将所有人从那种震撼中拉了出来,但是,仍然久久不能平息。 接着,他们便听到一个声音瞬间覆盖整个珈蓝塔下的天地。 「秋心破境了!」 「从明心境巅峰,直接到了明神境巅峰!」 「这一剑,哪怕是昭阳公主也没有办法抵挡。」 「还有……」 「宋晚致,似乎,输了。」 ------题外话------ 作为从丸子和小苏苏再次相遇就担当吐槽的大爷,阿吹终于给它画上一个句号了~唔~ 然后后面珈蓝塔的画面想了好久呀~就那么点,写了六个小时~以后阿吹学好了画画,一定要画出来(这货在幻想,手残党,钢琴和画画都渣)! 开胃小菜,大家慢慢吃~ 其实,好像求月票呀,但是,阿吹觉得,好像太远了~额,要不要看看还有木有评价票,帮阿吹助攻破五百~
第一百五十五章:情谊重 ——秋心小姐破镜了! ——从明心境越居到明神境巅峰! 整个人群都被这些话点燃了,然后,激动的声音再次铺天盖地传来,然后欢唿声炸成一片。 而最后一句,大家似乎都没怎么在意。 因为,即便宋晚致很厉害,但是,在明珠榜上都没有记录的少女,怎么可能敌得过秋心小姐? 人们欢唿着,雀跃着。 「天啊!秋心小姐太厉害了!」 「明神境巅峰!秋心小姐才十六岁!这是多么让人惊嘆的实力!」 「我相信,明年的明珠榜榜首,一定是咱们的秋心小姐!」 …… 所有人都在高兴的说着,甚至忘记了,他们口中的昭阳公主就在此处。 而小夜也根本没有在意人们口中的话,她在意的,是她还没有出现的姐姐! 她快奔。 但是更快的,是那个拿着伞的男子。 苏梦忱进去。 看似平常的脚步,但是在无人的视线里,已经瞬间掠过了数层。 他停下来,看着前方站着的少女。 宋秋心扶着宋晚致。 宋晚致对她笑笑。 苏梦忱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素色的衣衫上,渗透出些微的血迹。 宋晚致脸色微微的苍白,她看着苏梦忱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丝毫,但是还是害怕他担心,于是微笑道:「孟沉,我没事。」 然而,话音一落,却突然被苏梦忱握住了手。 她的手极冷。 她微微一愣,想要说话,却突然被拦腰抱起。 她一下子抓住苏梦忱的手臂,正想开口让他放自己下来,但是苏梦忱的手却轻轻按在她的发上,声音低哑:「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一瞬间,似乎又说不出话来了。 而旁边的宋秋心只觉得浮光掠影间,宋晚致便已经离她远去。 苏梦忱抱着宋晚致往下走,走到下面的时候,小夜已经沖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宋晚致心底嘆息,不过小小的受了伤而已,怎么都…… 她看向小夜道:「我没事的,小夜不要担心。回去包扎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小夜仍然看着宋晚致肩上的血,着急的都快哭起来了。 苏梦忱道:「小夜,先将你姐姐送回去才对。」 小夜顿时让开。 而在珈蓝塔下,众人看着苏梦忱抱着宋晚致出来,都微微一呆,然后又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致小姐怎么样?」 「晚致小姐没事吧?」 宋晚致想要开口,然后苏梦忱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她没事,多谢关心。」 然后抱着她,向着前方走去。 而宋晚致走开之后,宋秋心才慢慢走出来。 周围的人群瞬间便炸了。 「秋心小姐!」 「秋心小姐!」 …… 周围的声音嘈嘈杂杂,整座珈蓝塔已经一片黑暗,那些花灯散落一地,诉说着刚才剎那的惊心动魄。 宋秋心站在那里,然后看向宋晚致的方向,慢慢的弯下了腰。 宋晚致,我输了。 心服口服。 还有。 谢谢。 —— 宋晚致被苏梦忱轻轻的放在床上,她对着苏梦忱道了一声谢,然后才对着小夜道:「小夜,去王叔那里那点膏药来,还有,热水。」 小夜点了点头,急忙转身离开了。 苏梦忱站在床边,抱着胸看着她,宋晚致抬头,因为背着那盏微弱的灯火,看不清神色,但是想到他可能走遍山川,倒是少见这等事,于是便微笑道:「这等事,其实,很寻常。习惯了就好。倒是让你不舒服了,很抱歉。」 他本该在世外,却让这等不入目的鲜血沾染了他,宋晚致也是有些歉意。 苏梦忱没有说话。 宋晚致还想再说什么,而这个时候,小夜已经将东西拿了过来。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而苏梦忱却已经转身离去。 宋晚致瞧着他的背影,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等到他离开之后,宋晚致便自己将膏药看了看,然后解开衣服,将伤口洗干净了敷上药,其实这伤口不大,只是当时宋秋心破镜之后,她本身以前积聚的灵力太多,以至于收不住手。 伤倒还是小事,只是最近七天之内都不好动用内力了。 收拾规矩,她看着小夜站在窗边眼神红肿的样子,笑道:「你这丫头哭什么哭?」 小夜诺诺的道:「姐姐,你受伤了。」 宋晚致微笑道:「没什么事呀。你看,你受过伤,你那位大徒弟也受过伤,所以,受伤很正常。不要哭了,好吗?」 小夜看着宋晚致,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夜看着宋晚致,然后站了起来,道:「姐姐要吃点什么东西吗?小夜去做。」 宋晚致知道这丫头还在担心,本来想摇头的,但是看着她这个模样,于是点了点头:「那么,你去按着以前开过的方子给我熬一碗化血的药来吧。」 小夜点了点头,这才走出了门。 而小夜出了门,宋晚致便伸出左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本书翻看,而她刚刚没翻了几页,忽然有感觉似的抬起头来,便看见苏梦忱站在门口。 宋晚致用左手将书放上去,然后对着苏梦忱笑:「天色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苏梦忱「嗯」了一声,却不动,一双眼睛大概隔得远,似浓似淡的看不清楚。 宋晚致微笑道:「孟公子你不必在意。小时候我性子倒是惹人烦的很,那个时候爱和人打架,倒是三天两头都带着一点伤回来。我爹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我那哥哥没办法了,那样好脾气的都忍不住想要抽我。所以呀,其实,没什么。」 坐在床头的少女说着,眼底也带着深深的笑意,那是属于少女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候。 「是吗?」苏梦忱听她这样说,倒是笑了笑。 这个姑娘,为了让他放心,却一不小心开始诉说那些往事。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笑道:「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是什么?」男子的声音温柔,目光轻柔的落到她的头上。 宋晚致笑,对自己那时候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好笑:「打败苏梦忱。」 「打败苏梦忱?」苏梦忱眼底带了笑意。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呀。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说苏相有多么厉害,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所以,我的梦想就是打败他。」 宋晚致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 苏梦忱含笑看她,看着灯火下的她,一头青丝沿着她瘦弱的肩铺开,仿佛一朵冉冉绽放的花,而灯火微光,衬得那张脸愈发的小而细白。 苏梦忱轻声开口:「他赢不了你。」 遇见你,他便只能,一败涂地。 宋晚致呆了一下,然后笑了:「恐怕这一生都没有办法遇见他那样的人物,赢得了赢不了也没什么了。」 苏梦忱看着她,然后道;「好好休息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你也是。」 苏梦忱微微颔首,方才退去。 走出门外,他坐到比桃花树下,然后看着她屋内的那盏灯火。 小白用爪子捧着一个比它还大的酒壶,壶嘴上顶着一个小酒杯,然后跳到石桌上。 它将酒壶放下,然后用爪子推到了苏梦忱的面前,然后,乖乖的蜷缩在一边,只拿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低头,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白的脑袋。 而后,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小夜进入宋晚致的屋子,而后出来,看着宋晚致屋内的灯熄灭,看着整个院子里所有的灯火都黯淡下去。 小白蜷缩在他的掌下已经睡着。 夜色渐浓,更深露重。 过了良久,他才站起来,然后走到宋晚致的房门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他走到床边,轻轻的掀开芙蓉帐,坐下,而后,躺在了宋晚致身边。 他轻轻的看着少女熟睡的容颜,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的触摸过去,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从额头开始一寸寸往下,然后落到她的唇边,他的手指顿在她的唇角,过了良久,才落到她的颈边,手指一转,轻轻拨开少女的衣襟。 他的手指落到她的伤口周围,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是瞬间,他的手指一顿,便触摸到她脖子上一个温凉的东西,他伸出手去,然后一看,才发现那被她随身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是半块碎了的的玉佩,而那玉佩上还沾着血,已经深深的渗透进去,从那玉佩凹陷的痕迹看,却分明是一个小小的字——雪。 雪。 就是因为这个吗?晚致。 所以你在会在最后关头,带着宋秋心,帮助她突破了境界? 所以你会在当初的那个小屋内,一个人坐到天明? 所以你会在那座长桥上,凝望的眼眸落雪的衣服上都是那浓墨重彩的忧伤? 所以你在幽谷内的时候,才会一睁眼恍惚透过我看到那个人? 苏梦忱闭上眼,然后贴上去,轻轻的在她的伤口上烙下一吻,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然后将宋晚致的衣领合上,轻轻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 第二天,宋晚致醒来,刚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帐子,却见前面站了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孟公子怎么在这儿?」 苏梦忱托着手里的碗,道:「我问了王叔,这伤药现在吃最好。」 宋晚致微微一愣,而后披上衣服走出来,看着那药,心底一阵莫名的暖意。 这碗药的功夫,恐怕没有一个时辰根本没办法,而现在,不过卯时刚过。 这般厚重的温情和关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的说清的? 她伸手想要接过,却被苏梦忱按住了手臂:「受伤了就别动,我来。」 宋晚致一愣,苏梦忱已经用勺子舀了药过来,宋晚致看着那一勺药,然后又抬起眼看了苏梦忱一眼,而他神色如常,于是,也就温顺低头,将药给吃了。 她吃了一口,却并没有发现苦味,而后,舌尖一转,便发现了药物中竟然多加了一味甘草,既减了苦味,又不会对药效有多少的影响。 宋晚致有些惊异:「公子懂药理?」 苏梦忱淡淡的道:「略懂。」 宋晚致心底嘆息,这个人,除了不会武功,还有什么不会的? 宋晚致自认为不过一点小伤,但是他们倒是像觉得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 于是,宋晚致就成了屋子里最没用的人。 春天便是在这样的脚步中走来的。 而伴随着春天来的,还有大梁的队伍。 当宋晚致站在街上,看到大梁的车队浩荡前来的时候,便知道,她和小夜,也要分别了。 来接小夜的是梁国的第一神将,风云榜排名第十九的寒霜行。 寒夜踏霜行,天下无天明。 这个大梁神将,甚至连皇宫都没有进,就直接来到了院子外,然后迎接小夜。 小夜心下也十分明白,是她的父皇派人来接她了,但是,她却第一次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不肯出来。 她不想离开。 或者说,是不想和宋晚致离开。 但是,宋晚致还是将寒霜行给接了进来。 这位大梁第一神将,穿着一袭旧衣,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是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容色非凡,眉目如画,一点也没有武将的杀戮粗糙之味,反倒显得儒雅俊美。 宋晚致也是对这位替大梁征战多年的将军心生佩服,她请寒霜行坐下,然后亲自送上了一杯茶。 寒霜行道:「公主已经离开大半年了,陛下很是思念,所以便派我来迎接公主回去。不知道公主现在怎样?」 宋晚致道:「小夜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和正常人已经无恙。但是其本身血脉问题,还是要夜帝多多想想,所以,除了这些方面,她已经很好了。」 寒霜行笑道:「那么,就真的感谢宋小姐了。」 宋晚致微笑摇头:「小夜和我投缘,所以感谢的话,将军也不必多说。」 寒霜行点了点头。 「姐姐,我不想回去。」小夜忍不住从旁边转了出来。 寒霜行立马行礼道:「公主殿下,陛下想你许久,常常吃饭时自言『吾儿何处』,您随着宋小姐一行,也算锻鍊了心智,但是,时间也够了。」 小夜沉默了。 亲人是什么,亲人是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只要想起便觉得安心的所在。 所以,小夜知道,无论自己走到何方,身后都有她无所不能的父亲作为后盾,她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但是,听到寒霜行说她的父亲,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她在哪儿,她的眼眶便不由得湿润了。 「姐姐。」小夜声音轻轻地。 宋晚致摸着她的头,道:「回去吧,小夜。」 小夜声音忍不住哽咽:「我捨不得你。」 从一生下来,她便没有兄弟,没有姐妹,大梁所有的人都怕她,都崇拜她,或许,有些还憎恶她。除了夜帝,宋晚致是她唯一的心灵归宿。 宋晚致抱着她,轻轻的道:「姐姐也捨不得你。但是,你离开大梁这么久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放心吧,姐姐把陈国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就会去找你。然后,我们在一起等莲萱好不好?」 小夜沉默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入宋晚致的怀里,不再说话。 宋晚致摸着小夜的脑袋,然后道:「将军,小夜在陈国的时候曾经遭到刺杀,恐怕路上也多有艰险,所以,还望将军多多注意。」 寒霜行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铃铛:「我们岂能容许有伤害公主的危机存在?这是十三杀客中的十二个人的信物,还剩下一个,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是秋家人派来的,现在,秋家恐怕都自身难保了。」 宋晚致不得不为夜帝的实力感到敬佩。 没有哪一国的帝王,能够如此迅速的剷除掉十三杀客。看来这些人之前在梁国好好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没有触怒夜帝,而像现在他们竟然敢对他的掌上明珠下手,那么,所有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宋晚致问道:「那么将军准备何日启程?」 寒霜行道:「明天。」 明天。 宋晚致顿了一下,太快了,快的连她准备了许久都感觉有些恍然,但是,她最终还是握了握小夜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小夜就要走了。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呆在厨房,就在想着小夜喜欢吃什么,还有什么没有弄过给她吃的,临走了,仿佛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糯米丸子,清蒸排骨,醉虾,翡翠珍珠汤,卤猪蹄…… 做到最后,一桌子都摆不下了。 小夜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呆呆的坐在那里,宋晚致夹了一个糯米丸子给她:「小夜,你吃吃看。」 小夜夹起糯米丸子,放入嘴里,咬了一口,突然间,泪水便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沉瑾在旁边看见小夜掉眼泪,慌得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着急的道:「师,师傅,不哭。不哭。」 小夜咧开嘴,狠狠的将眼泪一抹:「我才不哭呢!反正我回去呀,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一眨眼之后,姐姐你就会来看我了对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的。」 就如她们在一起的这大半年。 小夜忍着眼泪,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这都是小夜喜欢的!姐姐放心!小夜不会再浪费食物,小夜会将这全部吃光的!」 宋晚致低声道:「每样吃点吧,小心别撑坏了肚子。」 小夜却埋头苦吃。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躺在床上,小夜跟着钻入她的被子,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姐姐。」她低声喊她。 宋晚致抱住她小小的身子,用手摸着她的小脑袋。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嘱咐,但是却不忍心开口。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拥抱着睡了一夜,早上的时候宋晚致睁开眼,然后伸手去抹小夜的眼角,这小姑娘昨晚哭了一夜,眼睛都肿了。 送晚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慢慢一笑。 小夜,你一定要,好好的。 离开的时候,宋晚致到处找了找,将小夜喜欢吃的晒干的小蘑菇全部打包了,又将以前给小夜做的暖手套,袜子,想了想,又将往日准备的夏日喝得药茶准备了一大包,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但是小夜回了大梁,其他的大概也不需要。 小夜抱着宋晚致的东西,看着宋晚致,笑道:「姐姐,小夜会好好听话的。你不要担心小夜,小夜以后再也不会做以前那种混帐事了。」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们小夜最乖了。」 沉瑾站在小夜的旁边,眼底想要安慰,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在那边,寒霜行已经坐在马上,然后催促道:「公主,时间不早了。」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快去吧。」 小夜抱着东西看了宋晚致一眼:「姐姐,保重。」 宋晚致微笑道:「放心吧,没有人能欺负到小夜。」 小夜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苏梦忱:「大哥哥,你一定要将姐姐照顾的好好的哦!」 苏梦忱看着小夜,笑了一下:「好。」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想着这离别时候,小夜误会了便误会了吧。 「走吧。」宋晚致开口。 小夜对着他们道:「王叔,大哥哥,你们也保重。」 两人默默点头。 小夜抱着东西依依不捨的离开,但是要到了寒霜行的住所,突然间飞奔而来,一头扎入宋晚致的怀里,哭着道:「姐姐你一定要早点来看小夜!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完,瞬间便从宋晚致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沖了回去,上了马车,不再回头。 宋晚致站在那里,眼睛微微湿润,看着小夜一行人彻底的消失在眼角。 苏梦忱就这样陪着她站在旁边。 许久之后,宋晚致才转身,对着苏梦忱道:「小夜陪在我身边许久,本来以为准备好她离开,但是没想到,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苏梦忱道:「晚致,人生聚散,动如参商,但求双方安好。」 宋晚致笑了笑;「是呀。她好,就好了。」 说完,便和苏梦忱一起进入屋内。 晚上的时候坐在桌子上,王叔端着饭碗,突然道:「怎么小夜一走,倒像是少了许多人一样。」 平日里饭桌上都是小夜的声音,吃这个吃那个,现在小夜一走,这些声音都没有了,如何能不冷清? 想着不过短短日子,莲萱走了,小夜也走了,仿佛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小白坐在桌子上,也耷拉着脑袋,小夜走了,其实,没人陪她玩了,那个总是欺负它的小夜,那个总是被它欺负的小夜。 宋晚致握了握手中的碗,然后给王叔夹了一筷子菜,微笑道:「王叔,吃菜吧。」 王叔看了那一筷子菜,喃喃道:「这个东西,小夜似乎也喜欢。」 他这一生见惯了生离死别,年轻的时候为了抱负为了国家,孤身一人,陪同的兄弟也通通死去,那个时候憋着一口气,再难过也不会说出来,直接提刀拿着命去报仇。老了,他也是孤身一人,小夜在身边,其实就是一个小孙女一样的感觉,让他在很多时候感受了一种别样的天伦之乐,但是现在,小孙女离开了,竟然让他觉得大半辈子的空落落。 吃了晚饭,宋晚致站在门外的树下,苏梦忱走过来,手里带了一袭薄披风:「晚致,要不要出去走走?」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微笑道:「好呀。」 苏梦忱将披风一展,然后覆在她的身上;「晚上还是有些凉。」 宋晚致一呆,只觉得那披风也带了令人灼热的暖意。 苏梦忱已经朝着前方走去,然后转头对着宋晚致含笑道:「晚致,随我来。」 「晚致」二字落入耳中,不知为何便起了点点的涟漪,但是看着那人的含笑的双眸,却突然间被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填满,而后,她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昭都很大。 苏梦忱带着她不知道穿了多少的小道,朝着偏僻处走去。 走到了昭都最偏僻处。 错落的在眼前的一片茅房,夜晚的时候,没有昭都像长安街上那等繁华,一大片区域里,只看到极点微弱的油灯。 幸好天上意外的有点星光,所以在外面两人倒是能轻松视物。 大片大片的茅草屋,屋外有竖起和倒下的篱笆,一条小河弯过,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 苏梦忱在她的旁边道:「小心些,别绊着了。这是昭都的下城,大部分生活的都是贫民,这些人都是外来客,后来在昭都扎根,虽然也有人能成为真正的昭都人,但是那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人,还是挣扎在这样的环境中,只为了一个栖息之地。」 宋晚致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 这地方,便是点油灯的也没几家,恐怕温饱都成为问题。 但是对于外来客,是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的。 苏梦忱带着她转入一条道路,沿着小河行走。 河边的人声便多了。 石阶上有洗衣的妇人,有在寒风里依然穿着破旧不合身薄衣的孩子,有刚刚拖着疲惫身子归来的男人,然而,更多的是笑声,还是香气。 笑声是前方传来的,香气也是。 一棵老年的槐树下,燃着一堆火,一个阿婆坐在那里,正在低头放着东西,正在和对面的老人说笑。 那个阿婆,赫然是当日长安街上卖茉莉竹筒饭的阿婆,而现在,在火上烤着的,赫然就是一个个黑竹筒。 「李阿婆呀,你这饭做得好哩!你的儿子肯定很喜欢呀!」 「喏,阿蛮马上就要来啦!我要多准备些!」 「阿蛮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今年的天和书院招生一定能进了啦!」 「阿蛮好,阿蛮是个好孩子呀……三年没见到阿蛮啦,肯定又长高啦!」 …… 几位老人说话,因为牙齿漏风,说的也不甚清楚。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一笑,苏梦忱道:「走吧。」 两人在那阿婆面前停下,白髮苍苍的阿婆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苏梦忱一眼,方才含煳的道:「年轻人,是你呀?」 苏梦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阿婆指了指宋晚致:「我将人带来了。」 宋晚致微微一讶。 那阿婆对着宋晚致笑,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巴:「呀!你就是年轻人说的那个姑娘呀!这年轻人竟然找到了我,说你爱吃呀!」 宋晚致不知道心里咯噔一下,当日她不过随口一说,但是谁料到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一瞬间,她低下了头,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能跟着半蹲下来。 那阿婆从烤好的竹筒饭里挑了一个递过来:「吃吧吃吧,都是些在寻常不过的东西。真没想到姑娘你爱吃!我到长安大道上去卖没人吃,昭都人吃的嘴刁,我做不来其他。哎,本想试着卖点,跟我那快要回来的孙子买点东西。但是,好像不行呀。我跟你说,我那孙子可厉害了,是我们那一族最厉害的人啦,被他的师傅拉出去,见识了不得呀!回来肯定能进入天合书院!哈哈哈……」 那阿婆今日显然心情很好,而一说起她的孙子,便忍不住将话匣子打开,整张脸上,皱纹层层叠得宛如一朵盛放的花。 宋晚致听着微笑,正想要接过,却不料苏梦忱已经抢先一步,然后一边聆听那阿婆的话,一边接过那黑竹筒,然后垫在自己的衣袖上,然后对着宋晚致轻声道:「还有些烫,再等等。」 宋晚致看着那干净的布衣上被竹筒印下的黑色痕迹,只觉得心里,又被轻轻的蛰了一下。 苏梦忱却正对着那阿婆含笑道:「那位阿蛮兄弟定然会一举得胜的。」 那阿婆笑道:「是呀!我那孙子从小就没了父母,是我将她拉扯大的,从小嚷嚷着等他长大了就孝敬我!是个好孩子呢!他从三岁的时候就被族长说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好孩子,一定会有出息的!」 说完,她又嘆息了一声,道:「其实,出息不出息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我们这些人无能了一辈子,总希望孩子,不要在这么被瞧不起。」 苏梦忱含笑道:「都会好的。」 那阿婆点头道:「都会好的!年轻人说的好!大半辈子过去了,就等着这句话呢。」 苏梦忱笑笑。 而周围的人也跟着加入谈话中,而其中一个老者将自己座下的凳子抽了出来,道:「蹲着多难受啊,小伙子,给你的娘子坐着吧。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可千万要护好了。」 宋晚致听到「娘子」,脸微微一烫,但是接着她又听到后面「娇滴滴」,又忍不住哭笑不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说过这三个字。 苏梦忱却只是笑,然后对着她道:「老人家的心意,便受了吧。长者赐,不应辞。」 宋晚致看着周围那些充满善意的笑,然后道了声谢,便顺着坐下。 苏梦忱却是就那样蹲在她的身边,然后将黑竹筒分开,让她就着自己的袖子垫着吃。 宋晚致一边吃着一边却忍不住脸上发烫。 而苏梦忱也在她吃完之后迅速的站开,然后对着那阿婆含笑问道:「不知道阿婆的那位孙子何时回来?」 那阿婆道:「再过三四天吧。三年不见了!」 「那定然是想念的很了。」 阿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也还好!年纪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知道他平平安安就好了。」 旁边的其他人又道:「谁说不是呢!当日我那儿子出去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后来想着他好好的,啥都好!」 …… 宋晚致就在那里听着,突然间就被这种无尽的期许和暖意给包围,那些因为小夜和莲萱离开而起的若有若无的感伤也在他们爽朗的笑声和期待的声音中渐渐转化为一种更加难以描述的安然和期许。 两人又在那里并肩站着听了这些年老一辈的唠嗑,其间那些背井离乡,生离死别,在他们年岁的沉淀里,却只化为寥寥几句,在这个茶余饭后响起。 之后时间愈发的久,宋晚致和苏梦忱便道别,然后一同回去。 走在路上,宋晚致看着苏梦忱,然后微笑道:「谢谢。」 谢谢将我带到这里,谢谢让我感受到另外的分别之意。 苏梦忱转头看她,只觉得少女的眼眸清澈而又明亮,一缕发扫过她的眉眼,他终于忍不住伸手,然后将她吹乱的一缕发拂过轻轻的放到她的耳后。 宋晚致顿时就呆了,一张脸随着他的手掠过的地方开始迅速的滋生热意,一颗心也顿时跳快了两下。 苏梦忱却只是含笑道:「怎么了?」 那人神色坦然,风光霁月。 宋晚致干巴巴的道:「没,没什么。」 然而转了头,脸上的热意却依旧,眼前尽是他含笑的样子。 悄然一记,蔓延心底。 是自己多想了。 两人回到屋子,王叔已经歇下了,于是两人也安静的收拾了,接着便各自安息。 而第二日的时候,宋晚致见苏梦忱坐在比桃花树下看书,那人背影,仿佛被水墨挥开的一卷古画,叫人只可远观模样。 宋晚致走过去,对他说自己出去一趟,苏梦忱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一时间,宋晚致又升起那种奇异的感受,她侧开自己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嗯。」 宋晚致于是便往长安大道上走去。 荣子月留下的产业太多,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昭都,她总要妥善处理好,毕竟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 想到荣子月,宋晚致便忍不住嘆息,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人物,竟然给一个宋淹误了?而后来,却又因为孝景帝的私心而战死沙场,如果今天不是她回来,而是那个宋明心回来的话,真的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步。 宋晚致站在长安大道上,带着帷帽,透过那些微的缝隙看着那一间间铺子。 荣子月一生为国为民,当年曾经以半数家财赈灾,宋晚致看了看这些铺子,想到昨晚上随苏梦忱一起去的那片区域,那都是最最贫苦的人家。 一下子,宋晚致便有了打算。 于是她朝着那间藏宝阁走去。 当她走到那藏宝阁外面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停着一辆马车,而正有人将东西搬到那马车上。 藏宝阁的掌柜一边拉着一个人的手,一边着急的道:「你们不能搬!不能搬!这是荣将军留给晚致小姐的!」 旁边出来一个嬷嬷,一把将当铺的老闆推开。 「不能搬?凭什么不能搬?!荣子月的东西也是宋家的东西,我家夫人说了,要修整的新的院子,恰好少些摆件,你这些搬了又如何?」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你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宋晚致是宋家的女儿,她的东西是不是宋家的东西?告诉你吧,别说你这个小小的藏宝阁,周围的那些铺子,我家夫人都看上了。」 「你!你无耻!你们怎么能如此欺负晚致小姐?!」 「无耻?欺负她?欺负她又怎么样?你以为她多厉害呀?还不是乖乖拜倒在我家秋心小姐的剑下!我家秋心小姐,现在可是明神境巅峰,你家那晚致小姐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养伤呢!你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你!」 …… 宋晚致认得,那个叉腰得意洋洋大骂的婆子,似乎是自己当日第一天进入昭都的时候,那位周嬷嬷吗? 怎么,抬轿子还没抬够? 那掌柜的气极,看旁边的两个侍卫想要将一个青花大瓷瓶给搬出去,顿时去阻止,没料到却被那侍卫一挡,而后,那掌柜便「蹬蹬蹬」的门外挡去。 宋晚致一伸手,将他一扶。 那掌柜回过头来,看着扶他的是一个年轻姑娘,正待道谢,却不料宋晚致将自己的帷帽掀起了一角,然后对着掌柜的一笑。 「晚致小姐!」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将掌柜扶正,接着看着那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周嬷嬷。 那周嬷嬷脸色微变,因为宋秋心在珈蓝塔上的胜利,她家夫人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气,而她自然也跟着腰板子挺直了起来,但是哪里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宋夫人想要这些东西?」 周嬷嬷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说,她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勉强的挤出点笑来:「晚致小姐,这……」 宋晚致依然在笑:「既然宋夫人想要,那么,晚致便亲自给她送去。」 周嬷嬷见宋晚致笑得温和无波,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宋晚致也算是有眼力界,输都输了,有秋心小姐压着,也就是那个样子,早点给夫人乖乖低头,那才是好的。 想到此处,她脸上那些小心谨慎的笑便收了,立马就梗着脖子道:「晚致小姐既然想给我家夫人亲自送去,那么便跟着我走吧。」 宋晚致笑道:「只不过周嬷嬷,这藏宝阁中的东西,虽然比不上皇宫内院的,但是也极其珍贵。而且里面许多东西是请普福寺的大师开过光的。就这么让那些拿过武器侍卫搬运,恐怕不妥。」 那周嬷嬷撇撇嘴:「那么你说,这该如何?」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着旁边的掌柜道:「麻烦掌柜将马放开。」 掌柜奇怪的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还是依言上去,将马从马车上解开。 而后,宋晚致对着那周嬷嬷道:「这东西不普通,自然该是不普通的人来运送。所以,周嬷嬷,你是宋夫人身边的红人,自然是不一般。接下来,晚致便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将这辆马车给宋夫人拖去。」 周嬷嬷:……?! 侍卫:……?! 宋晚致依然在微笑,但是几根银针却一下子射出,而后,周嬷嬷和侍卫通通一声低叫。 周嬷嬷看着自己胳膊上扎着的那根银针,脸色煞白:「宋晚致,你给我做了什么?!你!你小心些!你现在还敢得罪我家夫人?!」 宋晚致依然在笑,但是眼底已经带了一分冷色。 「周嬷嬷,你现在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可能让你现在就丢一条命。」 「至于宋夫人,晚致这回去,自然是,要给她一份大礼的。」 「有些帐,该算算了。」 ------题外话------ 别拍阿吹呀~因为,丸子的好戏在后面呀~明天开始,大战初起~嗯,额,哈,请牢牢记住一点——女主最厉害。阿吹不接受反驳。 然后,小夜走了,哎,想到以后再也没有小夜那可爱的嚣张飞扬便觉得忧伤~然后,小夜,下卷再见吧~下卷,是你的主场~ 谢谢大家的助攻,阿吹的评价票第一次突破一百张,然后,点亮了评价区五颗中的一颗小钻石~谢谢~ 谢谢大家的鲜花票票~
第一百五十六章:书院招生,风云初起 长安大街上,人很多,马车也很多。 但是所有的马车中,谁都没有看到过这样一辆马车。 人拉得马车。 而且,拉马车的,还是一个穿着比甲的嬷嬷,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 而在她的身边,跟着几个侍卫,都老老实实的跟着,却一点忙都不帮。 「怎么让人拉马车呀?」 「你知道什么呀?大户人家惩治点人的法子多着呢。说不定这老嬷嬷就是在家里犯了事。」 「也是!见她那模样就不是个好的。你看看旁边的侍卫小哥,可是一点都不帮忙呢!定是得了主人默许的。」 「只是呀,没想到这个老嬷嬷力气还挺大的。」 …… 人们絮絮的声音一声声传入那周嬷嬷的耳朵,她脸色涨得通红,但是,却只能埋下头,然后狠狠的迈动脚步。 像他们这样的僕人,年轻的时候还是被主人训练过的,所以,还是有几分力气,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整个人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除了咬牙她能干什么?! 宋晚致依然缓缓的跟在旁边,戴着帷帽。 而在众人的注目中,这辆人拉的马车还没来得及走出长安大街,一辆华贵的马车便飞快的行驶过来,所有人还来不及说其他的,只见那飞快的马车便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 而后,马车的帘子一掀,露出赵嫣华那张涂抹精緻的脸:「宋晚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都欺负到我身上了!」 众人一愣:宋晚致?宋晚致在哪儿? 而那拉着马车的周嬷嬷一看到赵嫣华,顿时悽然道:「夫人!」 宛如见到了救兵。 然而那救兵却丝毫不看她,只是在人群中搜寻着宋晚致:「宋晚致,你在哪儿?!给我站出来!」 宋晚致微笑道:「宋夫人,晚致就在这里,你难道没有看到?」 赵嫣华目光一转,就看见站在马车旁边的宋晚致。 宋晚致摘下了自己的帷帽,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赵嫣华:「宋夫人,你好。」 宋晚致笑得宛如春风,赵嫣华一时之间便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若是在这大街上撕破了面子,倒是她落了下乘,于是便端着一张端庄的面容,冷冷问道:「宋晚致,你想说什么?」 宋晚致指着旁边的一张小桌,道:「宋夫人若是不介意,我们坐下,慢慢谈。」 赵嫣华冷哼一声,以前被宋晚致踩着,如今好不容易又站在上风,便冷冷的道:「看在你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便听你说说。也别让别人说我这个母亲对你苛刻。」 宋晚致心底也确实对赵嫣华这脸皮感到佩服。 赵嫣华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向着旁边的侍女使了一个颜色,旁边的侍女立马去马车里拿着垫子过来给赵嫣华垫上。 赵嫣华坐下,宋晚致才抬起眼来看她。 「你想说什么?」赵嫣华道。 周围的人都或远或近的站着,从宋晚致一入昭都,所有人都知道,宋晚致和这位宋夫人似乎不大和谐。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首先想问,夫人你抢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东西干什么?」 赵嫣华顿时脸色一变:「宋晚致!你胡说什么!」 宋晚致声音朗朗:「这马车内拉着的东西,是那藏宝阁里的物品,而我去的时候,夫人家的侍卫可是说您新搬了院子,想要里面的东西。这些人,都可以作证。」 宋晚致的目光一扫,那些侍卫僵着脸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迅速便展开了议论声。 「真没想到呀,宋夫人竟然抢东西。」 「哎,那可是荣子月将军给她的女儿留下的,真是……」 …… 赵嫣华听着周围的那些声音,整张脸瞬间忽然红忽然白,然后,她便高高昂起了头,怒道:「那又如何?你的东西,难道不是宋家的东西?再说了,按着规矩,你可得叫我一声母亲!」 宋晚致微笑反问:「你是我母亲?」 赵嫣华脸色一变。 宋晚致突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令牌,然后「啪」的一声扔在了赵嫣华面前。 「这个令牌上面的『赵』字,宋夫人可认得?」 赵嫣华昂起头:「我家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宋晚致!你竟然偷我家的东西!」 宋晚致眼底已经含了一丝冷色:「是吗?偷你家的东西?那么你知道,这块令牌是我什么时候得到的吗?」 宋晚致说完,看都不看她,然后直接道:「那是四个月前,你派人杀我的时候留下的!」 「哄——」的一声,人群炸了。 赵嫣华顿时脸色大变,她刚想出口反驳,宋晚致却悄无声息的伸出手,然后轻轻的按在她的肩头,而在按上她肩头的剎那,一根银针已经悄无声息的插入她的筋脉。 赵嫣华顿时瞪大了眼睛。 宋晚致收回了手,然后继续道:「宋夫人,你还想反驳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非我一点武力都没有,又怎么从你的手里逃生?」 「在我入城的时候,你派人在城门口堵我,那可是无数双眼睛看着的,难道,你也要狡辩?」 「你这般心思,如何当得了宋秋心的母亲?!」 …… 赵嫣华坐在那里,想要张嘴却反驳不了,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根不知道什么钻入的针给刺中,别说连人了,便是舌头都动不了,整个人都是麻的。 宋晚致继续道:「你害我,辱我,如今又要占我母亲之物,你到底,还有没有脸皮?」 赵嫣华站在那里,只急的眼睛通红,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人看了,只更加觉得她这个模样是心虚而暴怒,但是偏偏一句话都反驳不了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再次慢慢开口,看着赵嫣华道:「其实,你这样的人,便是我母亲离世,又怎么配代替她去做什么续弦?」 赵嫣华急的汗都出来了。 但是偏偏,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慢慢的道:「既然到了这里,那么便说清楚吧。你在这里,我母亲不安,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而这个选择,将由宋丞相来判定。」 宋晚致说完,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然后交给旁边的侍卫:「将这封信交给宋丞相。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有,将宋夫人送回去。」 那些侍卫被宋晚致下了针,现在还**辣的麻,于是急忙点头,生怕宋晚致待会儿不给他们解药。 于是,赵嫣华便在全身动弹不得情况下被人拖走了。 宋晚致倒是没想到,赵嫣华会这样撞上来,她不想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赵嫣华身上,就算宋淹不忍心将赵嫣华送上西天,她那根针,看来也得让她的后半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而送给宋淹的那封信上,早就被下了药,无色无味,只要他一沾信纸,那么他,除非大医王出手,否则,便再无好的机会。 想起那位荣子月,宋晚致便忍不住一阵嘆息。 这般英雄女子,最终却被落得那般下场,倒是谁都想不到。 不过,她既然借了她女儿的身份,便也算绵薄出点力吧。 而在那边,宋淹正在丞相府里面商量事情,却没料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动也不动的被抬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将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宋淹便忍不住火冒三丈:「她去惹宋晚致干什么?!只知道惹事!妇人之见!」 那侍卫又将宋晚致的信拿出来,然后递了上去。 宋淹将信打开,然后拿出来一看,越看,一张脸便越黑,然后,又变成了白。 为什么?! 为什么宋晚致会知道?! 这些秘密,他以为早就随着荣子月的死而彻底的掩藏了下去,但是他哪里想到,宋晚致竟然查了出来! 当年,他早就和赵嫣华有了首尾,然而为了向上爬,他将赵嫣华放在老家,然后娶了荣子月。后来,在荣子月怀孕上了战场的时候,他便暗中让去接济荣子月的人马迟了三天,让荣子月尸骨不明,而战场上生下的女儿也找不到。 若非这回孝景帝想要找回荣子月的女儿,他哪里希望这件事再被翻起来,而他,对荣子月确实也有一分愧疚的,但是那一分愧疚,哪里有他的命和前途来的重要?! 而宋晚致信上便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直接杀了赵嫣华和她的女儿宋含袖;第二个,便是让赵嫣华带着宋含袖去平遥苦寒之地生活一辈子,永世不得踏出。如若不应,那么,这件事情将会被重新翻篇,当年事情,便还天下一个公道。 宋淹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高官厚禄,女人,从来都是垫脚石罢了。 只要秋心地位还在,他的丞相之位,便会稳若泰山。 至于其他人,都可以,捨弃。 第二天的时候,宋淹便上书,然后以「恶毒无良」之名将赵嫣华给休弃,然后以「赎罪」为名让赵嫣华和宋含袖一起前往平遥。 至于后来的事情宋晚致便不再关心,因为,她终将,要迎来了陈国的最后一段时间。 而像赵嫣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在昭都人的口中谈论几天,因为,更大的一场风即将席捲而来。 如果说,天晟宴是武力者的盛宴,替孝景帝寻找贤才,冬猎的幽谷是陈国皇族的训练,那么,即将而来的盛事,将会掀起更大的风云。 ——书院招生。 那是以绝对最为严苛的挑选,挑选出整个陈国未来的天才,然后进入书院。 陈国的书院虽然现在只有天合书院一个撑着,但是其他书院,却也是不差。只是,比不过梁国罢了。 但是对于整个陈国而言,无疑是最为令人兴奋的时刻。 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天才,就像当初期待宋秋心和谢珩一样。 而且,一旦进入书院,便有机会修行更加精纯的武功,然后,朝着强者更进一步。 碧桃花初谢,桃花盛放,一时之间,整座城池,再次沸腾,甚至,远远比天晟宴还要热闹。 宋晚致站在长桥上,看着挤挤攘攘涌来的人群,终于知道,时间快到了。 苏梦忱站在旁边,看着洛河那因为春天到来上涨的河水,曼声道:「春天来了。」 宋晚致看着洛河两岸,碧桃花谢了,而桃花却伸展枝桠,露出一片仿佛烟霞一般的粉,灼灼。 宋晚致转头看向苏梦忱,问道:「孟沉,离开了昭都之后,你回去哪儿?」 苏梦忱看着她,含笑,声音似轻似重:「天涯随行。」 天涯随行。 宋晚致目光一眨,道:「你走遍天涯海角,倒是不知以后你我是否还有相见之机?」 苏梦忱看着她,然后看向洛河河面:「自然是有的。」 宋晚致微微一笑:「他日再见,晚致定当三杯两盏淡酒,为君洗尘。」 苏梦忱只是一笑,却不再说话。 两人便接着往回走去。 书院招生的事情还有几天便要开始,皇家已经发榜了,走在大街上,到处可以看见资质独秀的少年少女,他们眉清目朗,眼底带着灼灼的希望的光芒。 昭都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宋晚致知道,这些都是充满了希望的少年少女,就如当初的她一样,想着总有一日会站在人群的巅峰,然后,享受着所有的仰望。 在整个陈国,除了天合书院外,还有四大书院,这四大书院虽然地位远远不如天合书院,然而对于一些没有信心进入天合书院,而又不想在比试中害得自己筋脉毁掉的少男少女而言,无疑是很好的选择。而且,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非得进入天合书院。 天合书院是正统,他的修行心法是整个陈国最为精纯的不错,但是他培养的却是最为正统的人,或者说是,在万千的学子中,为最顶尖的学子进行绝对的教导,比如当初的宋秋心,在天合书院两年,无疑受到了最好的待遇。但是,当优秀的学子多了以后,那么,必然有些人便会被淘汰,或者,被遗忘。 这个时候,其他的书院便会是首选。 一些不太优秀的学子,如果进入其他书院,那么,说不定会另闢蹊径,有了自己的一条道路。 所以,各个书院之间,竞争也着实热烈。 而在长安大道和朱雀大街上,甚至还派出了书院里面的夫子,开始在重要的地方设置自己的学院地点,一路上寻找那些资质绝佳的少年和少女,然后以各种方法劝说其进入自己的书院。 而作为陈国最有名的天和书院,则根本不会做出这等事情,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颅。 因为,他知道,无数的学子来到昭都,为的,就是能够跨入天和书院的大门。 它足够自信。 宋晚致觉得很有趣。 这在她的故国是完全没有过的状态。 昭都是个非常神秘的国家,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人群若论血脉,恐怕当世也只有小夜能够相比。但是,昭都并没有书院,他甚至不会给普通人机会,普通人意味着血脉低下,意味着根本不配进入真正的上层,在那里,所有的超卓大宗师,都只会顺从天意,然后挑选出血脉最为出色的少年和少女,以最为残酷的方法进行训练,而一旦淘汰,那么,便意味着,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时候,唯独她是个意外。 而后来她才知道,在这场残酷中,她受到了怎样的保护,而当那些所有温情被撕开,那些还对你笑的人瞬间变为狰狞面孔,那又是,如何的可怖。 现在,她甚至是有些羡慕这些少年少女的。 替那些昭国的少年少女们羡慕。 对于他们而言,有些东西,註定,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凋谢。 离三月三还有三天。 宋晚致一个人在街上走,旁边的街上摆着一本本的册子,大多是对天合书院的各位夫子进行介绍的,前来的少男少女们买这个,都是为了想要了解天合书院多一些,在天合书院接下来的招生比试中获得机会。 宋晚致看了看,也买了一本,然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翻开。 她正在看,却发现眼前出现一道阴影,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一个少年,站在旁边,睁着一双眼睛看她。 「怎么了?」宋晚致微笑。 那小少年的脸顿时就红了,他结结巴巴的道:「这位姐姐,我想问一下,这本书你不看了之后可不可以借给我看一下?」 宋晚致笑笑,一边将手中的册子递过去,一边笑着问:「想进天合书院?」 那小少年使劲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将书递了过去:「会成功的小弟弟。」 那小少年感激的接过来:「谢谢。」 宋晚致看着他的手,那样粗糙的手,大大小小都是伤痕,小小的年纪,却不知道经歷了多少的磨难,她看了,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道:「将你的手伸过来。」 那十三四岁的少年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宋晚致想要干嘛,但是他低头看着那册子,还是将自己的手给伸了出来。 宋晚致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好笑然而又暗暗心疼,然后将里面的药膏倒出来给他细细的抹上:「别怕,这是去伤疤的。回去三天差不多就好了。」 宋晚致涂抹了之后,才看着呆愣的小少年,看着他呆愣的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拿着这册子回去看吧。三天后记得来。」 那小少年捏紧了那小册子,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谢谢大姐姐。」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而去。 她一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苏梦忱撑着伞站在前方。 苏梦忱向前几步,然后将伞移了过来:「今日的日头有点大。」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道:「还好。」 说完,她的目光又看向那个拿着册子低头细看的少年,然后就和苏梦忱转身离开了。 而在无数少男少女三天的彻夜不眠之中,三月初三终于正式到来。 天合书院外面的大道上,被黄幔隔开了十里的距离,而在黄幔两边,却拥挤着无数的人,他们有年迈的父母,有年长的兄姐,一个个将把满是希望的眼睛看向大道。 那上面,全是前些日子来到昭都来求学的学子。 在天合书院前方的石阶上,是坐着的诸位天合书院的夫子及长老,在这个日子,不论在书院里的地位有多么的超然,都会出来,因为这些年迈的老者拥有无数阅人的经歷,所以,为了天合书院的名声,他们是不会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而除了天合书院的夫子,还有其他天合书院出来的优秀学子,除了宋秋心,其他人像谢珩,祁连泽这样的人都在列。 孝景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但是今日,他仍然坐在了上首,昭华后担心的陪在他身边。 石阶下面,放着一张张书案,摆放着笔墨纸砚。 只有通过第一关最基本考核的人,才能进入接下来的考试。 旁边的礼官拿着绢帛,然后念着第一批进入的少年少女。 进来的大多数是十岁到十三岁的小少年和小少女。 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十岁的时候血脉就会开启,而从十岁到十三岁之间,是最好的修炼和洗涤血脉的机会,一般而言,在这个期间你的血脉能被教导到什么地步,那么,也几乎决定了以后你能走多远。 所以,想要进入天合书院,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么就是,十岁到十三岁之间。 而第一批进来的少年和少女,一共有两百个,他们有的衣着华贵,有的衣着寒碜,但是,在这个场上,几乎所有的身份都没有用。 你的实力,决定别人的仰望高度。 那些百姓全部将目光看向那书案处,一双双眼睛闪过激动的光芒。 三炷香之后,写好的东西便被收上去,然后交给那上百个夫子,然后等待结果。 而当礼官拿起绢帛公布考核的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谁都没有料到,在这两百个学子中,竟然有一个得了满分!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嘆出声! 要知道这些问题虽然不难,但是却是对自身天赋认知的一种测验,要知道,上次得满分的,还是宋秋心! 便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谢珩也差了一分。 「谁呀!太厉害了!」 「说不定陈国又要出一个天才了!」 长街十里,这个消息瞬间顺着人群炸开,而后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个接过卷子的人。 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那少年站在那里,眉目间都是高傲,便是接过递来的卷子都显得有些傲慢,但是现在,谁都不会认为他是无礼的,因为,他有资格骄傲! 孝景帝和谢珩的目光看来,也忍不住有了几分赞嘆之意。 所幸,在这次的笔试中,两百人全部都通过了考试。 而接下来,又有了两场笔试。 而这两场笔试中,虽然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年得到了几乎满分的好分数,但是在刚才那少年的掩盖下,也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而第一场无疑水平最高,接下来的每场,都有二十人到一百人之间的淘汰。 那些被淘汰的小少年小少女忍不住泪眼汪汪,有些倔强的站在那里,不甘的看着石阶上的那些夫子,有些,却迅速的扎入了外面亲人之中。 时间慢慢的滑过,日头升高又偏移,但是十里长街上,却没有一人离开。 笔试已经进行了近二十场。 今年前来的学子,显然人数更甚往年,而且从笔试的内容上看,显然有很多可造之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已经完全的沉下去,那礼官终于拿起来最后一卷绢帛。 即便无数次饮水,但是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快要冒烟了。 但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影响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依旧朗朗,以格物境的力量灌注声音之中,足可让所有人听清楚。 「李长白,谢然,叶无秋……」 他的声音被气息灌注,宛如晨钟一般。 一百多个名字念出来,丝毫不乱。 接着,他念到了最后几个,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念完了最后几个,便可以完成任务了。 「陶百叶,吴云,**月……」 他勐地睁大了眼睛,而后,手颤抖了一下。 他开始念的十分平畅,但是突然卡壳了一下,便愈发的明显。 所有人都在瞬间将目光看向他。 礼官抬起手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孝景帝。 孝景帝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而那不悦到了礼官眼底,他的汗,流的更厉害了。 人群便愈发的窃窃私语,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个名字为什么不念?!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最后一个字礼官不认识?! …… 最后一个名字他自然是认识的,但是现在,他似乎,有点不认识了。 说不定,是同名同姓吧。 但是…… 他心里升起不安,然后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然后,念了出来。 「……宋晚致。」 一瞬间,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安静如死,像是一只鸭子突然被扼住了喉咙。 扼住了喉咙的不仅仅是那些百姓。 还有石阶上的夫子,同来的学子,高台上的谢珩,还有,孝景帝。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着那慢慢走来的少女。 最后一个,宋晚致。 那少女走来,不徐不疾,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引起她急躁的事情了,满头青丝用藕色的髮带繫着,随着她的走动,却未起丝毫的涟漪。 此次前来的固然有昭都的百姓,但是,也有外来的,而他们在进入昭都的路途中,「宋晚致」这三个字便开始钻入他们的耳朵里。 那是一个,几乎和宋秋心等同的名字,但是现在,这样的人物却出现在天合书院招生之时,这算什么?! 而上面的谢珩和祁连泽,却已经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而宋晚致已经轻轻的坐下,神色泰然。 旁边的礼官感受到上面传来针一般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然后道:「宋小姐,你这样,恐怕有些不妥。」 虽然宋晚致在所有人眼底已经输给了宋秋心,但是宋秋心已经是明神境巅峰,所以,能够在珈蓝塔上和宋秋心进行那样三剑比试的少女,整个昭都找不出第二个。 而现在,她坐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而宋晚致却只是微笑道:「有何不妥?」 那礼官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少年少女,却见他们目光灼灼落在宋晚致身上,于是便道:「宋小姐已经十六岁。」 或者说,再过些日子,都快满十七岁了。 宋晚致心中暗笑,现在,在这个场上,自己,是,老了。 然而宋晚致却又笑道:「那又如何?」 那礼官顿时一噎。 宋晚致微笑道:「天合书院并没有规定,只收十岁到十三岁之间的孩子。而晚致也从未有机会进入天合书院,所以,有何不可?」 是呀,有何不可呢? 即便宋晚致年纪大些,武力出众了些,然而,谁说不行? 那礼官抬起头来看了看上位的孝景帝一眼,看着他点了点头,方才道:「那么,宋小姐,您请慢慢考。」 他说着,便退了下来。 而周围的人群却依然在呆愣中。 天合书院招生是有人数限制的,今年最多只接收一百个,宋晚致若是真的想进入天合书院,岂非,碾压所有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着这个少女,神色莫名。 旁边的助学考试髮捲,宋晚致抬眼,就看见替她髮捲的杨景止。 他对着宋晚致微微颔首,接着,便退开。 宋晚致方才看着那捲子。 她看了许久,方才抬起笔来。 围观的百姓几乎都将目光落在了宋晚致身上。 所有人都认为,宋晚致的实力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再次做这些,肯定是满分。 然而,虽然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但是,大家都还在期待最后的结果。 三炷香时间过去。 助学收起卷子,然后递给台阶上的夫子。 一炷香之后,礼官拿到了所有的成绩。 他打开绢帛,接着,他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念出来宋晚致的成绩。 ------题外话------ 丸子:我不想当学渣~哎。 阿吹: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我挺想让丸子和小苏苏大战一场,我一定不正常……哎 谢谢大家的鲜花钻石月票评价票~ t
第一百五十七章:试金石上有光辉! 胜利者之所以被人们仰望,那是因为,他足够强。 强大到,所有人都认为,你无所不能。 在礼官念出宋晚致的成绩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宋晚致是个胜利者,以至于她坐在这个书案上,对于其他的学子而言,是不平等的。 但是当礼官将宋晚致的成绩念出来之后,整个长街再次陷入一个诡异的沉寂中。 因为礼官的声音即使听起来很平静,但是依然带着一丝莫名的怪异。 「宋晚致,五十九分。」 一百道题,只对了五十九道。 或者说,按照六十道题才能通过来算,宋晚致,是没有通过这个这场笔试的。 她被淘汰。 然而——宋晚致被淘汰?!怎么可能?! 而旁边的礼官显然也有些错愕,这些题目对于稍微有点基础的陈国修行者而言,是非常简单的。 但是宋晚致,竟然还没通过?! 而坐在上面的副院长贺归尘显然察觉到了所有人的错愕,其实,他也有点错愕,所以,他对着旁边的杨景止道:「再将宋小姐的书卷呈上来。」 在收卷子的时候,助学会用一张小纸盖住名字,然后再打乱交上去,所以,谁都无法知道,改了谁的。而当场得出答案,进行批改,若是有疑问,便可以当场提出来,几乎给与每个考生公平,几乎没有舞弊现象。 杨景止再次将宋晚致的书卷递了上去。 贺归尘拿起卷子看了看,纸上的字迹飘逸骨秀,可以看出答卷的人非常的认真。 但是,他扫了扫,仔仔细细的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接着方才吐出一句话。 「确实,只对了五十九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有谁会料到,能和宋秋心对上三剑的宋晚致,竟然连六十道题都没有回答对。 难道,故意的? 人家其实,只是想来玩玩? 但是只有贺归尘知道,从那字迹上来看,宋晚致很明显,用尽全力。 他奇怪的看着宋晚致,也有些想不通。 而谢珩和祁连泽的目光就更奇怪了。 而下面的礼官也开始念通过的人数。 没有宋晚致。 而直到礼官将所有的人名念完,其他人或是兴奋,或是垂头丧气的离开,只有宋晚致还站在那里。 等到人群都开始散开的时候,宋晚致才上前一步,然后对着上面的贺归尘道:「贺归尘副院长,请留步。」 贺归尘停下将要起身的脚步。 孝景帝也跟着留下。 其他的夫子也纷纷看向宋晚致。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百姓也都驻足。 贺归尘看着宋晚致道:「不知道晚致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晚致微笑道:「晚致,请求副院长加试。」 加试?! 宋晚致的话刚刚说出来,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在绝对的安静中,这声嗤笑便显得愈发的大,人们看去,只见拿嗤笑的,却是刚才那个继宋秋心之后得了满分的天才少年。 那是一个少年无法掩饰的骄矜之气。 若是其他人,旁人还可以说几句,但是这个少年的表现,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宋秋心,那么,哪怕他再瞧不起人,那似乎也是,应该的。 你强,你便有理。 但是宋晚致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那小少年一眼,而是看向贺归尘。 贺归尘沉吟道:「但是,如果你要加试,岂非对其他考生不公平?」 宋晚致没有说话,而旁边却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在下认为,这是可行的。」 宋晚致转头:「孟沉?」 苏梦忱从旁边站了出来。 很多人发出一声「嘘」声,看着苏梦忱身上的那件布衣和他平凡的面容,都忍不住摇头。 这样平凡的男人,哪怕宋晚致比不上宋秋心,但是,怎么就,看上了呢?! 苏梦忱走过来,然后含笑看着那贺归尘,道:「据在下所知,在天合书院开院之初,因为错过了一个武学奇才,所以,当时的院首,特地修改了院规。若在下没有记错,现在应该在天合书院的藏书楼内,《弟子规呈》补第一百二十七条。若分数相差在三分之内,可加试,以天合书院基本要义三招为试。」 眼前站着的布衣男子,直到现在仿佛依然好不惹眼,但是他面对天合书院这样的强者,却依然自若,神态从容,让人心中惊异。 不是一个乡野农夫么? 而贺归尘听了苏梦忱的话,心中却微微惊异,因为,他不知道。 是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天合书院有这样的规矩,因为,天合书院传承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春秋,而藏书楼内院首所编制的《弟子规呈》,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没看过。但是,苏梦忱竟然将条例都说的那么清楚,似乎,一点都不像假的。 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去想为何一个农夫竟然能看到他都难得一见的书,而是立马转头看向了其他的夫子。 而这个时候,一个白髮斑斑看起来很老的夫子低声道:「副院长,我听我的师傅说过,是有这么一条。但是具体条例如何,就不大清楚了。」 副院长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咳嗽一声,这才道:「既然有此条例,那么,加试吧。」 任何进入天合书院的学子都会学习天合书院的「天合三式」,那其实是天合书院最简单的招式,而加试的内容便是让其他人舞出这三招,而后,看看你能学会多少。 若是一个人非常的有天赋,那这么简单的三招,肯定一看就会。 宋晚致对着那上前的学子微笑道:「请。」 那个学子也是围观了宋晚致和宋秋心的那一战的,他看了看宋晚致,对上宋晚致微笑的脸,顿时脸一红。 旁边的苏梦忱笑了一下。 那学子急忙低头道:「晚致小姐,看好了。」 他说完,便挥动起手中的长剑。 三招。 最为简单的三招。 第一招,飞流直下。 第二招,横看成岭。 第三招,倒挂银河。 最简单的三招,不过就是一竖,一横,一倒钩。 宋晚致看了,然后接过剑,然后使了三招。 一模一样,和刚才那个少年的使出的力度,气势,分毫不差。 其实,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很困难,但是宋晚致早就跨过了这道坎,学会这三招,实在太容易了。 宋晚致将剑递了回去,然后转向贺归尘:「不知副院长认为可以了么?」 贺归尘转头看了孝景帝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然后点了点头:「那么,明日,晚致小姐你来参加第二关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谢谢。」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晚致便转向苏梦忱,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苏梦忱侧目看向她:「想着该是时候了,去买了一尾鱼,想来问问你多久回去。」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这才看向他手边,却见提着一尾大青鱼。 宋晚致笑问:「是在那位老伯那里买的?」 苏梦忱道:「老伯前些日子去世了。」 宋晚致垂下了眼眸,顿了一会儿,方才笑道:「老伯这样的良善之人,必定是去了另一个安然世界。」 苏梦忱点了点头:「世有极乐地,只为极乐人。」 ……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相谈,然后提着一尾大青鱼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本来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似的,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谈吃的?! 这…… 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刚才的加试和第二天的考验吗? 而旁边站着的那个桀骜的小少年,更是桀骜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的血脉有多出众,所以,他认为,他将会是在下一个七年内,成为青云榜的榜首,成为整个陈国仰望的所在。 至于宋晚致…… 既然连宋秋心都比不过,他又何必将她看在眼底?一入昭都就将这个少女传得神乎其神的,其实,也不过如此嘛。连第一关都差点淘汰,第二关的考验,她可能,完全没有机会了。 因为,在天晟宴的时候,她的表现,就决定了,她明天,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惊喜。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先把这个宋晚致踩在脚底,再去,挑战宋秋心,那个,明神境巅峰的陈国凤凰。 —— 宋晚致和苏梦忱回到家,王叔正在用锤子给马修马蹄,他低着头,眼睛似乎有点不好,很细心,很小心。 马是他最好的朋友。 王叔不会做饭,苏梦忱挽起衣袖,道:「你去休息一下,我来。」 宋晚致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累,我们俩一起吧。」 于是两个人便都挽起了袖子,然后往后房走去。 大青鱼切成两半,一半用来蒸,另一半用来煮汤,宋晚致又加了一道开胃小菜,接着便端上了桌子。 刚刚坐下,苏梦忱已经舀了两碗鱼汤,然后递到王叔和宋晚致面前。 「谢谢。」宋晚致低头说了一声,然后便捧起了鱼汤。 王叔点了点头,然后也捧起了鱼汤。 三个人默默的吃着晚饭。 —— 而在三人吃饭的时候,在昭都的皇宫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张纸上。 那是,宋晚致的书卷答案。 孝景帝低着头,昭华后低着头,谢珩低着头,云劲,也低着头。 他们低着头,看着宋晚致的答卷。 是的,所有人垂眸看的,不过是那简简单单的一百道题。 「她并没有故意放水,她很认真。」云劲犹如在看兵法,通过那字里行间来判断宋晚致。 「她的用笔很稳,起笔的最开始虽然凝重,但是平稳专注,可以看出,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是为什么……」云劲沉默了。 是呀,但是为什么,宋晚致竟然连六十道题都没有回答对呢? 其实宋晚致和宋秋心对战前,他们都深深的清楚着宋晚致有多么的厉害,但是后来谁都没有料到,宋晚致输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宋晚致之前的厉害,依靠的,不过是那把雪剑?但是即便是那把雪剑给了她很大的力量,但是,她本身在平时显露的实力,也绝对不低于格物境或者明心境。 但是,为何,会连这些题目都做不出来呢? 孝景帝眯了眯眼睛,又看了宋晚致写得答案一遍,接着才道:「宋晚致,修行的不是陈国的武力。」 「或者说,根本不属于任何武力的修炼。」 「这上面的答案,最基本陈国洗涤自我灵脉的方法,宋晚致一个都没有回答出。可以看出,她根本不懂陈国的修炼方法。」 所有人这才低头一瞧,发现果然如此。 孝景帝皱了皱眉,一个人的修炼法门,不管是梁国还是宋国,都会露出些端倪,但是,从宋晚致的书写上,竟然看不出半点,也实在,令人奇怪的很了。 但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宋晚致并不修行陈国的方法,那么,她进入天合书院又有什么用呢? 要知道,各国之间的修行方法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的,而如果修行另一种方法,那么就意味着,你必须放弃你以前所学,从头开始,甚至,你和那些同年龄的相比,因为没有任何的基础,也是垫底的。 那么,宋晚致想进天合书院,难道是因为,她在自己的修行道路上遇到了问题,并且,那个问题是无法逾越的,所以,不得不放弃以前所学,重新选择一种? 四个人脑海里都渐渐浮起这个想法。 因为,这种事例也不是没有过。 五十年前,便有宋国的一位天才,因为在修行的时候无法跨越宋国的那道屏障,所以,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修行,转而到陈国修行,虽然陈国修行的方法颇为中庸,甚至难以达到一日千里的效果,但是,他好歹是避免了在宋国的陨落,后面也颇有建树。 所以,宋晚致打得是这个目的? 四个人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陛下,你怎么看?」昭华后问。 孝景帝道:「虽然她并非真正的丞相嫡女,也并非我们想像额那么厉害,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那么,她想在陈国的天合书院修行,那么,便随她吧。」 昭华后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谢珩道:「父皇,今日那个回答对所有问题的学子,你怎么看?」 孝景帝想起那个桀骜的小少年,然后笑道:「那个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呀。对了,他是什么人?」 「那个小少年是岭北唐家的人,叫做唐天一。」 「唐天一?」孝景帝笑了笑,从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岭北唐家对于这个小子的野心。 不过,有点才能的少年,或多或少都有点傲气。 孝景帝道:「不过,那小子既然是个可造之材,那么,你就得注意些,尽量,将他收归在你的手里,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谢珩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孝景帝却勐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昭华后急忙扶住他:「陛下!」 谢珩和云劲也同时开口。 孝景帝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像是陡然间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看向外面,心中暗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到这书院招生之后。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第二日,长风入境。 天合书院前的石阶下,立着一棵五人怀抱才能抱住的大松树。 而在松树下,放着一块石头,一块非常,非常普通的石头。 它很小,放在那里,却用最珍稀的玉器为托,一只手握上去,很轻松的就能包裹完。 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它身上。 然后,激动着,按耐不住。 因为,那是试金石,陈国最有名的圣物之一。 而很明显,待会儿,这将是第二关。 查探,血脉。 宋晚致来的时候,道路上早就排好了长长的队伍,宋晚致对着旁边的苏梦忱和王叔微微颔首,然后,便走了过去。 因为天合书院挑选学子特别的严格,所以,必须查探他们是否具备血脉,然后,择优录取前面的两百人,如果难以分辨,就会让那血脉差不多的进行比试,然后再次择优选取。 而王叔一般对陈国这些根本不敢兴趣的,但是今日闲着没事,也跟过来凑凑热闹。 因为,他突然有点想念小夜。 宋晚致站在了末尾。 而今天,她依然是最受瞩目的两个人之一。 马上,就要封锁前来的道路了,只要时间一过,那么,后面通过了第一轮却没有按时到达的少年少女,也同样没有机会。 而就在那边的侍卫开始将那道路封锁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等一等!请等一等!」 而那边的侍卫抬眼一看,却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少年背着一个老人,他一眼看出,这个小少年有些愚钝,而且,身份低下,所以,想都没想,根本没有管那句「等一等」,便继续自己的动作。 宋晚致回头一看,却微微一呆。 而此时,王叔已经伸出手去,一把钳住那侍卫的手:「别人叫你等一等。」 那侍卫见一个枯藁的老者,一身旧衣,当即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管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剧痛,然后,整张脸都因为这剧痛而「刷」的一下变白。 他「哎哟哎哟」的痛叫着,哪里还管其他。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少年已经飞快的奔跑过来,一双眼睛还红红的。 宋晚致认出了这个小少年。 这是那日问她要册子的那个小少年,而他背上的那个老人,却是那个卖黑竹筒饭的大娘。 宋晚致顿时知道了,这个小少年,恐怕就是那老人心心念念的孙子阿蛮了。 宋晚致迅速的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子,然后拿起老人的手腕,而那老人的手里却还拿着一根针线。 那小少年阿蛮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奶奶,奶奶……」 「怎么了?」宋晚致问道。 阿蛮道:「都是我不好。昨晚奶奶说要为我缝一件新衣,让我今早上穿来,我没有注意到她半夜爬了起来,我,我奶奶……」 宋晚致探了探脉息,然后迅速的从怀里掏出银针,插入老人的穴道,接着,又从怀里掏了一颗雪莲人参做的丸子,塞到老人的嘴里,方才道:「不要担心,你奶奶身子不过一时劳累罢了,马上就会好了。」 那个小少年这才望向宋晚致,发现是当日给她小册子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愣。 他昨天笔试在前两场,通过之后便兴奋的跑回家了,却并不知道宋晚致的身份。 而就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宋晚致的时候,在他怀里的阿婆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呢喃了一句:「阿蛮?」 阿蛮急忙低头,然后带着哭腔道:「奶奶!」 阿婆微微怒道:「你怎么在这儿?今儿不是要去天合书院吗?!」 阿蛮急忙道:「奶奶,我们在天合书院呢!」 那阿婆这才抬起头来一看,看到那么多人目光落在这里,于是三两下便站了起来,然后阿蛮又将宋晚致救了她的事说了,那阿婆抬起眼来,看见宋晚致,一呆:「哎呀,姑娘是你呀!」 宋晚致微笑的点头:「阿婆。」 她说完转头一看,然后对着那阿蛮道:「将你奶奶扶到旁边吧,我们需要过去了。」 阿蛮急忙点了点头。 那阿婆站在旁边,忍不住道:「你要好好努力呀!」 小少年使劲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微笑道:「阿婆,阿蛮是个好孩子,一定会进入天合书院的。」 说完,便带着那小少年一同前去排队。 试金石的时间很快。 每个人只要上去一握,那么,就可以立马闪现,而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很好的苗子了。 上面的人看的十分的满意,不住的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嘈杂的声音突然间淡了下去,而后,前面的少年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宋晚致也往那里瞟了一眼,才发现所有人屏息的原因了。 出来的,是昨日那个答了满分的小少年。 唐天一站了出来,他的背挺得很直,因为他知道,他在所有人的期盼中。 作为唐家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从不会让人失望。 他低头,看着那小石头。 然后,抬起了手。 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血脉,到底有多强。 当年谢珩手握「试金石」,光芒大炽,冬日枯草青芽初绽。 那么,他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他抬起了手,触摸在试金石上,然后,握住。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么多年,是否还能出一个奇蹟?! 但是过了一会儿,那试金石竟然毫无动静,众人就在心底疑惑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绚烂的光芒突然闪烁而来! 那光芒极亮。 那瞬间极致的光芒,让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光芒,人们突然爆发出「哄」的一声震惊的声音! 太厉害了! 这样的光芒,刚才所有的学子手握试金石散发出来的光芒,却哪里能够比得过?! 站在高台上的夫子和谢珩都站了起来。 但是,那试金石还在散发光芒,然后,那光芒笼罩了他头顶上的那棵大槐树。 所有人瞬间睁大了眼睛。 而后,所有人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那棵槐树像是瞬间被一种力量灌注,而后,那些嫩绿的枝桠上,突然间抽出一串串雪白的花苞。 所有人都已经震惊了! 这!太强悍了! 这样的血脉,几乎可以和宋秋心或者谢珩匹敌! 而站起来的夫子们眼底也闪烁着兴奋的光,在那个瞬间,他们心底暗暗想,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少年收归到自己手下! 因为,那是下一个宋秋心!下一个谢珩!下一个青云榜前十名的存在!也是,陈国的,下一个希望! 而谢珩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骄傲的眼底都在发光的少年,然后,拍起了手。 「啪啪啪。」 而随着谢珩的这一拍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唿声,然后,也跟着拍起手来! 「天一公子!」 「天一公子!」 「天一公子!」 人群爆发出来的声音瞬间将唐天一淹没了。 他眼底都是兴奋的光,即便他再想表现的不在意,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罢了,所以,他笑了。 骄傲的笑,藐视一切的笑。 他走到旁边,人们的欢唿声依然存在,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就会像宋秋心和谢珩一样,受到最隆重的崇拜和敬仰。 下一个风云,必将属于他的。 宋晚致站在那里,后面的阿蛮羡慕而又仰望的看着他,呆呆的道:「好厉害呀。」 对于强者,所有人都是尊敬的。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这个努力的少年,眼前不由出现当初那个名叫做岳小星的小姑娘来,她道:「你也会很厉害的。」 阿蛮点了点头,然后道:「姐姐,你也要进天合书院哦!」 宋晚致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进入的。」 那个小少年使劲点了点头。 而在唐天一之后,虽然也有小少年小少女握亮了那块试金石,但是因为前面的唐天一实在太亮眼了,所以,便是平日里足可引起轰动的血脉,也显得有些黯淡。 而渐渐的,宋晚致走到了前面。 而后,旁边的礼官便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按着规矩问道:「名字。」 「宋晚致。」宋晚致开口。 礼官在花名册上写下名字,然后嘆道:「宋晚致,请吧。」 所有人都看着宋晚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宋晚致虽然厉害,但是在当初的簪花宴上,可是为她请过试金石的。 但是,当时在众目睽睽下测试出来的,宋晚致没有半点的血脉。 是的,一个连最寻常的武者都比不过,血脉低下者。 若是没有血脉,那么,就根本没有办法修行到更高一层,也没有办法去感受更高层次的东西。 哪怕她现在再厉害,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到达顶峰。 所以,天合书院才会对血脉如此的看重,或者说,四个国家,都对血脉十分的看重。 所有人都在看着宋晚致。 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的血脉? 这,根本就是死局嘛,试金石根本就没有出过错。 宋晚致站在那里,然后,拿起了那块小小的石头。 还能有奇蹟? 时间慢慢的过去,但是,试金石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又过了一段时间,试金石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她的手中。 宋晚致看了看,最终,将手中的试金石放了下去。 那边的礼官干咳了一声,然后道:「晚致小姐,抱歉,你,不能通过。」 宋晚致又看了看那试金石,然后想了想,然后到:「可否等我再试试?」 那礼官看了她一眼,其实他想拒绝的,但是宋晚致毕竟是宋晚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便让人欺负的「乡野村女」了。 那礼官点了点头:「那么,晚致小姐便在所有人之后再来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那黄幔旁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给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微笑道:「小妹妹,可不可以帮我去那边买一本《试金石》的小册子?」 那小妹妹看着宋晚致,然后红着脸接过了铜钱,急忙去买小册子了。 而周围的人都不解的看着宋晚致。 这是要干什么呀? 《试金石》的小册子根本就是卖着玩的,这大街小巷,谁不知道,那东西其实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从小到大,哪怕是一点血脉都没有的贩夫走卒,都会在小的时候按照老祖宗的法子修炼一下,那小册子,除了骗人还能干什么? 片刻之后,那小妹妹便将小册子给买了回来,双手递给宋晚致:「姐姐,给。」 宋晚致接住:「谢谢。」 所有人都在奇怪的看着她看着那本毫无用处的小册子。 百姓在看她。 礼官在看她。 台阶上的副院长贺归尘,谢珩,祁连泽也在看她。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宋晚致轻轻的将衣服一拂,然后,盘腿坐下。 接着,她微笑着,翻开了那本《试金石》的小册子,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贺归尘,谢珩,祁连泽:……?! 礼官:……?! 百姓:……?! 这有用吗?!这怎么可能有用?! 所有人都在猜宋晚致在等什么大招,但是,谁想得到,她的大招和再准备一次,就是看这个没用的小册子?! 哎! 而这个时候,后面的阿蛮走了上来,他现在还有点处在震惊的思考中。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遇见的,竟然会是那位晚致小姐。 他走到礼官旁边。 礼官拿着笔,开口问道:「名字。」 「轩辕山。」 拿着笔的礼官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看了这个小少年一眼。 而在那边,王叔听到「轩辕」二字,也淡淡的掀开了眼皮,看了那小少年一眼。 阿蛮被他看的一着急,然后结结巴巴的开口:「轩辕,轩辕山,我,我小名,阿蛮。」 礼官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然后,在花名册上写下了「轩辕山」三个字。 轩辕者,梁山移民之皇姓。 虽然过去了近百年,但是谁都知道,当初的梁山移民给大陈带来多大的灾难,而梁山移民的皇族,血脉或许更接近的是梁国一脉,所以稍显暴戾,但是,血脉超群。曾经的大陈皇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梁山移民收服,甚至,在这百年内不断的打压,让他们在整个陈国苟延残喘,所有陈国百姓都以和梁山移民为伍为耻。 而现在,没想到还有梁山移民的人前来。 不过,来便来吧,今日的梁山移民皇族,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 阿蛮走了上前,然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传说中的试金石,然后,深吸一口气,忐忑的拿了起来。 他使劲握住。 然后,过了一会儿,一点光芒从试金石上散发出来。 接着,他继续使劲。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小少年脸涨得通红,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要将那个小小的石头在手中捏碎的力度。 亮一点! 再亮一点! 再亮一点他的机会就更多些! 但是,哪怕他用了要将试金石捏碎的力度,但是,那块小小的石头,依旧只散发出点点微光。 虽然有血脉,但是,所有人都看出,非常的低。 要想进入前两百名,非常的危险。 他沮丧着脸,然后放下,想起他这么多年背井离乡的努力,想起他奶奶的夜下缝针,想起以后要让他的奶奶好好享享清福,想起要让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再也不受到其他人的贱骂,突然间,鼻子有点酸。 仿佛那些事,都变得极为的虚无缥缈了。 他托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那阿婆站在黄幔外,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其实,入不入的了天合书院并没有那么要紧嘛,只要他孙子好好的就好了! 随着轩辕山的退下,所有人都完成了试金石,只是等着那些夫子挑选出前两百名,或者能力相近的进行比试。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女。 宋晚致一身素衣,坐地坦然,拿着那小册子,低眉之间仿佛一朵安静绽放的花。 在这个剎那,几乎所有人都不想去打扰她。 但是,不想归不想,礼官还是开口了。 他对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该你了。」 宋晚致听了,然后将小册子放下,接着,站了起来。 她再次走到那试金石旁边,看了看。 其实,大家对于宋晚致再次拿起试金石,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如果说宋晚致说还想再次试一下的时候,大家还在等待着,说不定晚致小姐在这剎那之间,突然顿悟了一些东西,然后,将体内的血脉给催吐出来了呢?但是,当所有人看着宋晚致拿了一枚铜钱买了那本烂大街的《试金石》,并且那么认真的去看,仿佛在拜读什么经典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那《试金石》上的内容,他们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还有什么用呢? 要是每个人都看着那烂大街的《试金石》之后,就能催发血脉,从没有血脉变成有血脉,那么,还要天合书院的夫子干什么?!那样,岂不是天才遍地走,通明随处有? 太可笑了。 但是,此刻的人们却都还存着一分心思,以至于谁都没有动,就等着看,宋晚致如何再一次的走入死局。 昨天的第一试因为那个补录的条例而侥倖通过,今天的试金石,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给你侥倖的了! 不远处的王叔看着垂头丧气的轩辕山。 而苏梦忱,却含着笑,渡来一寸目光。 旁边的唐天一冷笑道:「宋晚致,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这般不敬的称唿,这般骄傲的语气,这般藐视的话语,若是小夜在,肯定一脚就踹了过去。 比血脉?!你丫的比得过我的十分之一?! 而宋晚致,像是根本没有在意,她神色依旧从容,目光依旧澄澈,仿佛,旁边的,是一个跳樑小丑。 小丑的话需要回应吗? 显然不用嘛。 自降身份。 然后,宋晚致抬起了手,再次,握住了,那块小小的,试金石。 t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不服! 试金石。 如果你是金子,总会发光。 宋晚致是金子吗? 宋晚致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感受那块试金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刚开始大家是轻慢的,但是看到宋晚致闭上眼睛,也仿佛不由得随着她沉下心来、 万一,有奇蹟呢? 然而,少女眉间微微一动,握着那块小小的试金石,仿佛在探索着什么,有种别样的专注。 所有人都被这种专注吸引。 但是,过了许久,人们的专注被那小小的黯淡的石头给破坏了。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嘛! 哎! 旁边被宋晚致忽视的唐天一抱着胸道:「宋晚致!你别白费功夫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小小的年纪,因为众星捧月,于是便显得愈发的骄矜。 宋晚致依旧闭着眼睛。 唐天一冷笑道:「大家别看了!没什么看头啦!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别抱期望了!」 他说着,转过了身,高傲的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微弱的光闪过他的眼角,接着,那道光闪过大家的眼角。 唐天一停下了脚步,惊诧的转过去。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睁大。 因为,试金石亮了。 即便很微弱,但是,依然亮了。 而且,带着淡淡的黄,仿佛月色,并非像之前所有人那样的赤亮,仿佛太阳。 不是说试金石从来不会出错的吗?!不是说试金石只要有血脉的人握上去就会有变化吗?!但是为什么宋晚致在天晟宴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这算什么! 这,难道不算奇蹟? 所有人都看着宋晚致,看着那试金石上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期待着,它能耀眼,再次给所有人一个奇蹟。 但是,奇蹟从来不会发生两次。 宋晚致睁开眼,松开手,然后,微微一笑:「我尽力了。」 她的脸上笑容平淡,不因为自己在试金石上散发的光亮而欢喜,也不以自己只散发出试金石那么微弱的光芒而卑微。 尽力而已,有何遗憾?有何骄傲? 周围的人,包括石阶上的副院长贺归尘,谢珩等都是一脸莫名。 从那试金石上看,虽然光芒不太正宗甚至微弱,但是,它毕竟亮了! 这,在试金石上有这样的先例? 其实,宋晚致在试金石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实在微弱,根本布置的忌惮,甚至,若是按照规矩,能不能进入天合书院都还存在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是觉得诧异。 那边的唐天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再怎么努力也就这个样子!有什么稀罕的?」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这个刚刚以「天才」震惊所有人的唐天一。 礼官只好干咳一声,然后道:「晚致小姐,请你到旁边等着,结果一会儿就出来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一边。 而在前方,石阶上的夫子正在以刚才学子们在试金石上的表现进行讨论,而在半个时辰之后,礼官宣布了有一百五十名学子直接进入下一关,而另外的差不多的一百名学子,将进行两两抽籤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 而宋晚致和轩辕山,按照规矩,在后面的一百名内。 宋晚致随意抽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她。 她看着宋晚致,然后露出两个甜甜的笑意,然后问:「姐姐真的很想进入天合书院吗?」 宋晚致看着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想起了小夜,小夜笑得时候脸颊边也有两个深深的酒涡,她点了点头:「是,我想进。」 那小姑娘笑嘻嘻的便将手中的长剑扔在了地上:「嗯,那么姐姐去吧。因为,我还小,明年我再来就可以啦。还有啦,我打不过你。」 那小女孩有着真诚的眼。 宋晚致忍不住抬起手,然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那么,姐姐谢谢你了。」 那小姑娘眨眨眼,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姐姐,你身上有什么呀,好香呀?」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从腰畔解下了一个香袋,然后递到她的手里:「这个用各种干花瓣制成的香袋,来,小妹妹,给你。」 那小姑娘开心的笑了,然后双手接过,她看着宋晚致,眼睛里全是仰慕的光:「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才不喜欢打架,我喜欢花香,嘻嘻。」 所有人都以不断的到达武学新境界而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但是这个颇有天赋的小姑娘却偏偏不喜欢。 哪怕别人都认为制作香袋这种事情是低贱的,但是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却是毕生的梦想。 宋晚致弯下腰,道:「你若是喜欢,姐姐那里有几本书,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高兴的差点的跳起来,拼命的点头!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便拉着她的小手退到了一边。 宋晚致的两两对决大概是解决的最轻松的一场,其他人本来还准备瞧好戏,但是没想到小姑娘自己认输了,而且还被宋晚致一个小香袋就收买了。 而在那边,所有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次比试分为十组,五批次。 轩辕山是第二批次的第三组。 但是,当宋晚致的目光落到和他对打的黑衣少年的时候,顿时便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那个小黑衣少年,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既然不在那前来应试的人之中,又怎么会和轩辕山对上呢?! 宋晚致的目光一抬,便发现,上首中那些夫子的眸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到轩辕山之上。 一瞬间,宋晚致便明白了。 在轩辕山说完自己姓名的时候,恐怕不论这个少年表现得多么的出色,都会被压制。 因为,他姓轩辕。 他不仅仅是在昭都作为贱民的梁山移民,而且,还是陈国人希望永远不要出现的梁山皇族之后。 宋晚致转头看向人群中探出脑袋的阿婆。 宋晚致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安慰轩辕山,因为,阿婆,最多只能活半年了。她的年纪太大了,而且,从她的身体上看,她恐怕连饱饭都没吃过几顿,又太过劳累,身体已经被掏空了,这些年支持下来,不过靠的是,一种信念罢了。 而现在,她站在那里,瘦小的身子被人群挤着,一双眼睛只露在自己的孙子身上。 宋晚致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这个老人对孙子的期许——我们这些人无能了一辈子,总希望孩子,不要在这么被瞧不起。 其实,这便是最简单的愿望呀,但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在这样的强权下,却丝毫不会给与机会。 封死一切。 因为弱,便只能受欺负。 她看着轩辕山。 她知道,恐怕在让这个少年出手的时候,那些花名册已经被重新录过,不过加了一个名字,对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而除了宋晚致,这偌大的人群中,又有几个去注意呢? 一个低贱的平民,太过平庸,所有人的目光从来只会落在最高处,谁又低头去瞧一瞧呢? 而轩辕山还不知道,他仍然有些紧张的准备着。 两人的比试,只用拳头解决。 他站在那里,衣衫褴褛,衣服的下角的针线因为来不及已经裂开,露出里面不合身的中衣。 这件衣袍,虽然很旧,但是,是他的奶奶一针一线缝的。 他看着对面的小少年,纯善的露出一点笑意,然后,躬了一下身子:「兄弟,请赐教。」 「谁跟你这样的人是兄弟?!」黑衣小少年讥讽的开口。 然后,他一抬手,迅速的朝着轩辕山攻击而来! 轩辕山还没来得及错愕,便已经被狠狠的打了一拳,他被迫踉跄后退,然后,便睁大眼睛看向那个黑衣少年。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这样的人! 那么,我们这样的人又凭什么要喜欢你?! 少年的世界黑白分明,不懂虚与委蛇,这个少年的话语已经让他生气,生气到他根本不会计较他突然的袭击,然后,握紧了拳头,沖了上去! 「砰!」 少年的拳头是坚硬的。 为了磨鍊,他很小的时候便被带走,然后,和勐兽搏斗,和山石搏斗,和那些,比他厉害得多的人搏斗! 但是,他的拳头击上去,宛如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从没有过的实力差距! 黑衣少年轻蔑的一笑,然后握住他的拳头,问:「你服不服?」 服不服?! 少年倔强的仰起头,然后,声音如铁:「不服!」 他,不服! 他的奶奶还在等他!他的伙伴还在等他!他的族人还在等他! 他们,不会是永远的低贱的梁山移民,只能在这些人的施捨下苟延残喘! 所以,不服! 他怒吼:「我不服!」 黑衣少年抬起脚,然后勐地一踹! 「砰!」的一声,被握住了拳头的少年根本避无可避,就那样被他一脚踹在身上,然后,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那是,某处的骨头开始碎裂! 「阿蛮!」年迈的老人被割断在黄幔以外,看着被踹飞的孙子,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奋力挣扎! 但是,于事无补。 黄幔割断的,是这个老人一辈子永远跨越不过的鸿沟! 黑衣少年再次上前,一抬脚,仿佛踩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事物。 「再问一次,你服不服?」 轻蔑的语气,讥讽的话语,谁都可以看出,这个黑衣少年深深的恶意。 但是,在胜负分出的之前,没有人能插手。 你服不服呢? 轩辕山脑袋还是蒙的,微弱的视线里只看到他的奶奶着急的双眼,深深的刺在他的心底。 而他那件衣服,因为剧烈的动作,本来裂开的缝补的线条,再次裂开。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油灯下老人熬坏的眼睛为谁?! 风雨中老人蹒跚的脚步为谁?! 灯火辉煌的长安大街上,那个因为别人买了一个她的东西,便以最深重善意相赠的,又是为谁?!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他说过,要好好孝敬她!要让她再也不会被卑贱的贫穷所欺,被旁人的轻蔑所辱! 所以! 他看着踩在他胸膛上,那个骄傲的对他示以轻蔑的少年,大声吼出:「我—不—服!」 接着,在剎那之间,他突然用双臂,抱住了少年的腿,勐地一摔! 这双手臂,为了练出力量,他举过多少的石头?!穿过多少泥沙?! 猝不及防之下,黑衣少年的身子被勐地摔飞,然后,落在地上。 众人屏息。 谁都可以看出,轩辕山和这个黑衣少年的差距,但是,谁都可以看出,轩辕山那个少年口中的「我不服」,又代表了多大的决心! 你强是你的事情,哪怕你把我打死,他也,绝对不可以屈服! 输赢甚至都不是事,只是,为了心中那剎那的梦罢了。 人这一生,明晓得有些事情是错的,有些事情不太理智,但是,总要去试一试! 不过是因为——我不服。 轩辕山站了起来,他衣服褴褛,身份低下,但是,却站了起来。 这批的少年少女们,差不多都分不出了胜负,整个场地,只有他在支撑。 所有人都不由退开,然后,看向他。 他的鼻子是肿的,衣服是脏的,站起来的脚也在颤抖。 他伤了脚。 然后,这个不服输的少年,却握起了拳头,然后,对着那个黑衣少年发起进攻! 蛮横的,不服输的。 黑衣少年早就站了起来,他眼底散发出狠厉,脸上带着薄红,那是,恼羞成怒的红! 你想死?! 好,我成全你! 轩辕山沖了上去。 「砰!」 黑衣少年轻而易举的将他制住,然后,嘴角一勾:「服不服?」 「不服!」 轩辕山看着他吼。 黑衣少年眼底冷光一闪,「咔嚓」一声,胳膊已经卸了开去。 「服不服?!」 「不服!我不服!」 退缩?! 哪里来的退缩?! 他就是不服! 死也不服! 「阿蛮!」是哪个老人的声音在悽厉喊着,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来,但是却被旁边的侍卫无情的拦住。 黑衣少年抬脚。 「服不服?!」 「不!服!」 「砰」的一声,轩辕山的身体再次被踩在脚底,他微微用力,坚强的少年痛得浑身颤抖,冷汗淋漓,而他的衣服,破烂的散开。 落在胸膛上的脚带着狠意,只要他再说一句,那么,就可以碾碎。 所有人静默。 静默的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 台阶上的人如老僧入定。 台下的人看得不忍。 然而,没有办法。 在那样的静默中,只有老人那悲痛挣扎的喊声在继续。 「别伤害我的阿蛮呀!我家阿蛮是个好孩子呀!」 是好孩子,但是好孩子又怎么样呢?所有的辩护,所有的希望,都抵不过这场上的权势呀。 「阿蛮,你服输吧。奶奶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去打猎,去卖竹筒饭,也可以过得很好呀!」 过最普通的生活,哪怕贫穷,但是她所有的希望不过是你好。然而,从报出「轩辕」二字开始,便没有机会了。 轩辕山只听到他奶奶的唿喊。 奶奶…… 黑衣少年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再次开口,声音很轻,但是,却是最后通牒。 「你,服不服?」 轩辕山努力的睁开眼,努力的想看一看,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昏花,只有耳朵还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养育他一生的老人,正在以最为悲痛无措的声音喊。 「阿蛮,你要好好的呀!」 他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躺在地下,颤动了嘴唇。 所有人都知道,无力挽回。 哪怕再多的坚持,在老人的唿喊中,他,无能为力。 所有人等着他开口。 然后,他张开了嘴巴。 四周寂静,长风不来,槐叶不响。 「我不服。」 三个字。 然而,那声音却不是从轩辕山的口中发出。 那声音也不是少年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冰玉相击,灿然响起在寂静中。 这个声音在所有人的错愕中,再次开口,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她加了几个字。 「我宋晚致,不服。」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是刚刚让所有人听清楚,不够凌厉,然而,却足够坚定。 众人看去。 少女站在那里,一身素衣,目光澄澈,越过众人,然后看向高台上的那些人。 即便知道这时候出手是不理智的。 即便知道很可能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即便知道,或许,这根本改变不了轩辕一族最后的结局。 但是,她不服。 她站在那里,清清淡淡,但是,却毫无退缩的姿态,哪怕千万人,又如何呢?你不能让我退一个脚步。 在极致的错愕和沉默之后,台阶上的谢珩慢慢的开口了:「晚致小姐,在这局输赢未定之前,谁都无法插手。」 宋晚致微笑道:「我并没有说这局要完了。我只是想问,可不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打?」 谢珩皱了皱眉,然后看向那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嘴角微微一勾:「好啊,也就等你休息休息,然后,慢慢打。」 他说完,勐地将少年一贯,扔在地上,走到另外一边。 宋晚致走上前,蹲了下来,看了看他的伤。 「我,我没事。」轩辕山慢慢的开口。 宋晚致问道:「你一定没事的。」 说完,她的手依次极快的掠过少年的胳膊和腿部,然后「咔嚓」的声音依次响起,少年几声闷哼。 接好骨了。 宋晚致站到了一旁,然后道:「不服,就站起来。」 那轩辕山看了看宋晚致,只看到少女那冷静坚持的目光,仿佛一把火在燃烧。 他站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礼官咳嗽一声,道:「晚致小姐,你可以退开了。」 宋晚致道:「所以,哪怕他被打死,也可以不管?」 少女的声音很温和,然而,却很锋利。 其实,这只是比试,但是,在这种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分输赢,最多只会受点伤。 但是,轩辕山显然不在「受伤」的范围之内了。 礼官沉默。 但是上方,贺归尘却不沉默,他看着宋晚致,眼底闪现同样的坚决:「宋晚致,你若是想要开口说话,那么,就退出天合书院的招生。这是规矩。」 他不会让一个梁山移民的皇族再次出现,这些人太危险,危险到绝对不允许丝毫的差错。 所以,宋晚致也不能。 你想说话?好,出局。 你就只能站在黄幔外面,说着话,但是,改变不了结局。 宋晚致看着他。 她没有说话。 她看向高台上的谢珩,那些坐在那里的高高在上的夫子,突然一笑。 而后,她扬起了额头,开口:「好,那么,我便退……」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便从外面响了起来。 「我,也不服。」 那声音更平和,平和的甚至都听不出如宋晚致话语里的坚持,仿佛在说着今日天气颇好。 大家看去。 宋晚致也看去。 人群莽莽,那人却立在莽莽之外。 双目相对,彼此不过微微一笑。 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谢。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场上的那个姑娘,那个素衣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却是永远无法压倒的悍然无畏。 无知而无畏有时是盲。 然而有知而无畏,那么,才是真正的勇。 他的姑娘呀,到底是经过了多少的风浪,才能这样? 所有人看着那布衣男子。 容貌平凡,一介农夫,在黄幔中的任何一个人,抬起脚,都会将他碾在尘埃里。 但是谁知道,那些高台上的人,哪怕连跪下,亲吻他衣袍的资格都没有。 隔着这么多人,男子和少女互相一看,轻轻一笑,千言万语,何须他人知?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那布衣男子毫无保留的站出来而感到沉默。 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有一个人无条件站在你身后,岂非就是最大的幸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苍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也不服。」 说这话的,是一个老者。 他枯瘦着身子,站在人群中,看起来和千千万万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一样,甚至,更瘦,在人群中,让人担心被这样一挤就会断了唿吸。 但是,高台上的一些人不会认为他会断了唿吸。 尤其是谢珩。 因为,他曾亲眼目睹了,这个老人有多么的厉害。 那是,足可抵挡千军万马的,悍勇。 王叔。 他出声,宋晚致嘴角的微笑便成了完全的笑意,然后,退到一边。 站在高台上的谢珩脸色已经微微一变。 但是,谁都没有去注意他们的太子殿下。 因为,谁都看着那个老人,他们只是觉得这个老人看起来行将就木,而且,更多的人并不认识他,毕竟,一个赶马的马夫而已,谁会在意?而他站在人群中,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嘆息。 都是老头了,搀和进来干什么? 王叔看着轩辕山,声音仿佛也是微弱的:「你们轩辕家,何须怕此等宵小之辈?」 轩辕山看着他,然后咬了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个黑衣少年冷漠的看了王叔一眼:「一个老不死,也在这儿逞能?」 他说着抬起了拳头,眼底已经带了狠厉的颜色,然后,迅速的攻击而来! 既然有三个人不服! 那么,他就打死这个人,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服! 他,下死手! 在这个剎那,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个黑衣少年非凡的实力,那样的一击,简直可以比肩格物境巅峰的高手! 而轩辕山,不过是一个,连知己境都还没进入的小少年! 这简直,就是,必死无疑。 即便是轩辕山,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杀气,让人颤抖。 但是,他咬着牙! 不服!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叔的声音响了起来:「胸下三寸,击!」 在他的声音之下,轩辕山下意识的朝着袭击而来的黑衣少年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黑衣少年仿佛自动撞上去的一样,接着,身体便像是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 为什么那个老人会一眼看出他的死门!而他,甚至连应变的时间都没有! 而其他的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轩辕山和黑衣少年的差距,但是现在,仅仅因为这个老人的一句话,便轻易的将他击退! 黑衣少年站起来,一把抹了嘴角的鲜血,眼底发出狠厉的光:「我不服!」 是的,该他不服的。 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老人的一句话,他就输了呢?! 他,才不会输! 他再次沖了上来,整个人,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剑! 王叔苍老的声音响起。 「左拳,右肩!」 「咔嚓——」 「右腿,小腹!」 「砰!」 「左腿,右腿!」 「咔嚓——」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黑衣少年右肩脱臼,小腹被揍,右腿断裂,痛的脸色发白的躺在地上。 所有人再次看向王叔,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枯藁的老人了,而是在看,一个顶峰的神。 他到底有多强?! 轩辕山走上前,然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声音倔强:「你,服不服?!」 这是你说的!现在,我还给你! 你到底,服不服?! 黑衣少年看着轩辕山,眼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兇狠的光,而后,他突然反手,一道冷光从他的袖子里脱手而出! 「偏头。」 轩辕山一偏头,堪堪躲过他手中的匕首! 「运气右手。」 轩辕山运气到右手。 「左胸!」 轩辕山「砰」的一声,一拳狠狠的打在了黑衣少年胸膛上。 然后,黑衣少年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气绝。 沉默。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 偌大的场地,只有轩辕山自己的喘息声不断的响起。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年,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竟然,将人给打死了? 过了半晌,旁边的礼官才反应过来,然后急忙召集人上前查看,然而再怎么查看,黑衣少年还是死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知道,这是黑衣少年自己将自己给搞死的。 当然,离不开那个老者的帮忙。 黑衣少年的尸体被拖了下去。 轩辕山站起来,然后目光扫过,落到黄幔后面那个瘦小的老人身上,然后,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咧开嘴笑了一下。 奶奶,我赢了。 瘦小的老人眼底包含着泪花,笑着露出自己没有牙齿的嘴。 我的阿蛮,真的是个好孩子呀。 轩辕山正准备站到旁边,等待着,却没有料到,上面的贺归尘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 「我们天合书院,是不会要杀死自己同门的冷血之人的。」 退到旁边的少年顿时面若死灰! 不要! 天合书院不要他!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觉得瞬间所有的颜色都消散下去。 过去的努力! 过去的希望! 过去的梦想! 他要孝敬他的奶奶!他要让他的伙伴一起向上!他要让他的族人不再卑贱的活着! …… 但是,他似乎,没有办法了。 他的血脉不够出众,那么努力,试金石都还只能散发一点的光芒,如果不能进入天合书院,那么,他在再努力,还是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倔强的少年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狠狠的咬着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 不准哭! 因为,他不服! 王叔的声音冷冽的响起:「轩辕姬如的后人,你们天合书院不要,难道就能掩藏了吗?!愚蠢!」 所有人:……! 竟然敢骂天合书院愚蠢!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把天合书院放在眼底! 王叔看着旁边的试金石,道:「走过去,让他们看看,你们轩辕一族真正的血脉。」 轩辕山转头看着王叔,那个枯藁的老人,此刻的目光中仿佛包含着金戈铁马,那是,无双将领的话,只能听命! 他走了过去。 站在试金石两边的人看着这个少年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没有阻止。 因为,「轩辕姬如」四个字,已经将这里的人给震住了! 轩辕姬如,上一代的圣人之一!那个风云天下霸占风云榜前十的无双圣人! 这个小子,竟然是圣人之后! 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轩辕山握住试金石。 王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轩辕一族的血脉,按照陈国的修炼方法来修炼,只能越修炼越糟糕!轩辕姬如的后代,血脉再不济也不该是你这个样子!若是你的父辈之前没有按照陈国的修炼方法,说不定你现在的血脉,也和小夜差不了多少。但是那一代被摧残成这样,而你又学了这么久。真是可惜!好在你还没满十三岁,现在能恢復多少,也就看你自己了。」 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从他的口中冒出「小夜」的名字的时候,在昭都的百姓都愣了愣,因为,谁都知道,那位小夜,就是现在明珠榜榜首,昭阳公主! 他的血脉竟然这么强?! 王叔继续道:「陈国修炼方法只能压抑你的血脉,而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往里面凑。真是,愚不可及。幸好,你那股劲儿,倒是和你的祖宗有点相似。好了,将你的血气,从腰部开始扩散,慢慢的向上下两截流动。」 从来血气都是从上往下和从下往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从中间开始的。 而轩辕山心底也疑惑,但是,他还是试了试。 而随着他的血气的移动,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块试金石动了动,而后,随着他的血气流转,突然间,光芒一点点闪烁起来。 很慢。 那样的光芒,似乎很微弱,但是,那微弱的光芒越来越亮,慢慢的,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渐渐的笼罩开。 所有人屏息。 接着,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 石阶高台上的夫子,下面的百姓,还有旁边想要进入天合书院的少年少女,通通睁大了眼睛。 光芒大炽! 那样的光芒,几乎盖过了刚才那个震惊所有人的天才少年唐天一! 而在头顶之上,那棵槐树的花苞悠然绽放,而后,吐蕊。 芬芳散开,香远益清。 当血气纵横遍全身的时候,轩辕山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而后,他的心勐烈的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而发出炽热光芒的试金石。 风吹过,树上的白色槐花似雪般的落下,飞扬。 宋晚致抬手,接住一片白色的花瓣,然后,缓缓一笑。 轩辕山将试金石放下,然后退到一边。 他依旧衣衫褴褛,破线裂开,依旧面目稚嫩,依旧灰头土脸,依旧因为长期的贫困和日晒而平庸,但是他站在一边,毫无争议,就是,下一个强者! 在这个世界,平和年代,强者,是不分国界的! 这回,没有谢珩的拍手,人群中,突然此起彼伏的爆发出一阵的击掌声! 没有谁说话,只有掌声。 因为,言语都无法形容。 谁都无法忘记刚才那句「我不服」,谁都无法忘记在这个少年出现的时候,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平庸而连名字也记不住,甚至,看都没看几眼。 但是现在,他站在那里,却再也不会平庸。 轩辕山依旧在人群中寻找,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他的奶奶,那个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一张脸皱成一团,那都是风刀霜剑曾经刻下的痕迹。 我的阿蛮,真的是个好孩子。 无论你厉害还是平庸,无论你成功还是失败,在她眼底,都是,好孩子。 人们的掌声源源不断,只有石阶之上的那些人,一个个抿着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比他们更震惊。 震惊是因为试金石,因为,试金石没有出过错,但是现在,试金石已经出错两次了! 一个是宋晚致。 一个是轩辕山。 而更多的,却是他们的万万没想到。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想打压一个平庸梁山皇族后代,却没有料到,捧出来一个一代强者! 众目睽睽之下,轩辕山赢的如此漂亮,而又精彩! 即便他不能进入天合书院又如何?! 人家都说了,陈国的修行方法反而耽误了人家,所以,你们算什么! 轩辕山转身,对着台阶上的人道:「对不起,我退出,比试。」 说完,便向外面走去,走到黄幔前,看向那位老人。 「奶奶。」他有些哽咽。 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他没有哭,但是现在,看到这个老人,他却突然滚出了眼泪。 他紧紧的抱着眼前的老人。 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却已经可以将那个瘦弱的成纸片的老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了。 他还小。 但是,他终会,足够强大,实现他的所有梦想。 接下来,天合书院的比试还在进行,但是在经过了刚才那轮,无论怎样的比试都显得没有更大的惊喜了。 天合书院宣布了进入的人选,然后,便草草收场。 宋晚致在列。 这是第二轮,接下来,还有第三轮。 第三轮之后,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 夜色之下,天合书院外面毫无人声,只有一角灯笼摇摇晃晃。 而那棵本来吐蕊的槐花,却在突然之间颤抖了一下,然后,无声的,一树的树叶鲜花纷纷掉落,而那棵巨大的槐树,也在瞬间,枯萎。 一个老人站在那里,旁边跟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美丽的少女震惊的看着这突然的变化,过了好半晌,方才对着旁边的老人惊诧的开口询问。 「师傅,怎么回事?!」 ------题外话------ 这章改过很多次名字,从「我劝天公重抖擞」到「我以我血荐轩辕」,最后,改成了这句——我不服。 大概,这是这章阿吹最想表达的,哈哈 我不服你拿我咋样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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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唔,真美 今夜,无星,无月。 但是站在石阶上面的一老一少,还是将这突然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美丽少女还处在极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今日她和她的师傅前来,不过是因为来看看,毕竟,今天,有两个天才少年同时出现。 无论是唐天一还是轩辕山,都值得一看。 而从槐树上,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她的师傅,还是能够在那剩下的槐树上,一眼窥见真相。 但是她没有料到,竟然迎来了这样的画面。 槐树竟然枯萎了! 这,根本从来没有遇见过。 相比于少女的震惊,年迈的老人却还是镇定从容的,岁月赋给他的生命,不仅仅是被奉上高位,然后享受所有人的崇敬,更多的是,宠辱不惊和足够的从容。 走过不知道多少生离死别,还有什么,是值得震惊的? 他走过去,在那棵枯萎的槐树下站定,然后蹲了下来。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花和树叶,他用手指拈起一片绿叶。 叶子很小,本来绿色的叶子,依然是绿的,但是,在那片绿叶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很小的缝隙。 从来,一个人的血脉如果足够强大,那么,在试金石上,或多或少都会显示出来,而且,如果充分发挥,那么,他本身的血脉通过试金石,就会散发出来,而那些带着生命里的血脉之气,就会催动周围的生命发生些许变化。 比如枯草为春,催花吐蕊。 而今日,不论是唐天一或者轩辕山都做到了这一点。 其实,试金石是陈国的东西,必然对于陈国的血脉是最有用的,所以,能将陈国的血脉发挥到最大。而对于其他国家的人,如果对方的血脉越强,那么,可能就会受到一些变化。 但是因为从有试金石开始,就主要争对陈国人,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差异。 而轩辕山,本来便不是陈国的血脉,而且,更重要的,他是轩辕一族的血脉,轩辕一族的血脉,是和陈国最大相迳庭的血脉,所以,方式的错误,才会让他在试金石上只显露那点的光芒。 但是,这个叶子…… 少女道:「师傅,您说,是不是因为轩辕山的缘故?」 老人摇了摇头:「试金石之所以发光,是因为握着试金石的人本身,而轩辕山在握住试金石后的表现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散发,所以,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少女更疑惑了:「那么怎么会……」 而老人看着那树干,突然间,有个恍惚的念头滑过。 如果,试金石的光芒不是因为本身,而是因为外物呢? 如果因为外物,那么就是吸收外物的生命,最后,必定会造成这个结局。 但是他随即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因为,不可能。 因为,从古到今,从来没有人做到,因为,要想将外物化为试金石的光亮,那简直,就是荒谬! 如果那样,将会推翻所有修行的法门! 所以,不可能。 年迈的老人很笃定,然后,他又看了那一眼枯萎的槐树,然后道:「瑟瑟,我们走吧。」 美丽少女问道:「那么师傅,不寻找原因了吗?」 年迈的老人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该有答案的时候,答案自然会出来的。现在,心急也没用。」 少女看着那枯萎的槐树,然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还有机会知道答案吗? —— 夜色下的皇宫,却凝聚着沉重的气氛。 孝景帝疲惫的靠在那里,听着属下的报告,等到下面的人将轩辕山的事情说完之后,孝景帝拿起桌面上的镇纸,然后勐地摔了过去:「你这个蠢货!」 镇纸的玉狮子砸来,那官员也不敢躲,只能让那玉狮子砸在额头上,滚出一滴鲜血。 「父皇,你一定要注意身子。」谢珩急忙开口。 孝景帝咳嗽了几声,然后怒道:「叫你们整治梁山移民,就是这样给朕办的事?!竟然还有余孽?!现在倒好,不仅仅是梁山移民,竟然还是轩辕姬如的后代!」 那官员只能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孝景帝怒道:「现在,我告诉你,三天之内,秘密将人给我解决了,不解决的话,你们,统统去死!」 「是!陛下!是!微臣马上去办。」那官员急忙打颤。 「滚!」孝景帝一声暴喝。 那官员急忙屁滚尿流的离开。 等到那官员离开,谢珩才走上前,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孝景帝的后背:「父皇,别动怒。」 孝景帝冷笑道:「不动怒?你看看这些蠢货。如果今日那轩辕山不是自己前来,怎么知道我们陈国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隐患。」 谢珩沉吟道:「其实,儿臣觉得更大的隐患反倒是那位王叔,这个人竟然懂得轩辕家的修行方法,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只是简单几句,就将我们派的那个人给打死,这样的实力,不敢深想。」 孝景帝想起当初在幽谷的时候,他发出的声音,然后沉默了下来,接着眯了眯眼:「这个人,深不可测。」 谢珩道:「难道动不得他?」 孝景帝道:「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 谢珩虽然被他那一声吼所震慑过,但是这个人真正实力,按照他现在的水平,还是无法判断,于是,他摇了摇头。 孝景帝道:「那个人的实力,至少,在我之上。」 「什么?!」谢珩掩饰不住的惊讶。 孝景帝道:「所以,在不知道这个人的确切身份之前,千万不能动手。」 谢珩沉默的点了点头。 如果引起更大的风波,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谢珩又道:「那么父皇,宋晚致呢?」 听到「宋晚致」三个字,孝景帝皱了皱眉,这个少女来到陈国肯定有目的,但是现在,他们竟然还不知道,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进入天合书院? 他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不安,尤其是再次提到「王叔」这个名字的时候,这让他疑惑。 身边有那么厉害的人护着,而且,按照这个人的性子,肯定是心高气傲到了极点,恐怕是一国帝王他都未放在眼底,竟然甘于替一个黄毛丫头当马车夫,这个少女的身份,那就是说不出的可疑了。 这样一个身份成谜的少女,会来天合书院求学? 孝景帝是有点不相信。 王叔他现在不敢动,但是对于宋晚致,他却是有几分意思的。 他问道:「明日是不是招生考试第三关?」 谢珩点了点头。 孝景帝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本来他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翻出多大的而风浪来的,但是现在,他犹豫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而宋晚致暴露出本来的面目,想要对陈国有什么不利的话,按照谢珩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恐怕是不好。 既然如此…… 明天的天合山,恐怕不能让宋晚致这么容易的走出去。 —— 院内,碧桃花树下,苏梦忱坐在石桌前,正在翻着一本书,小白「刷」的一下跳上了石桌,然后凑到苏梦忱面前,接着捧着自己的大尾巴对着苏梦忱「嗷嗷」的叫。 主子主子,我尾巴脏了,给我洗澡呀! 苏梦忱垂眸,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小白干脆四肢摊着,然后抱住自己的尾巴嘤嘤嘤的哭。 不理我……呜呜呜…… 苏梦忱合上了书,然后提起小白,往屋内走去。 他将小白扔在桌上,小白一声叫,然后「咻」的一声,飞奔到旁边的小柜子里,用爪子打开柜子的门,从里面扒拉出自己洗澡用的小木盆,嗯,木盆里还有澡豆,洗澡巾,包括一瓶,小小的,玫瑰精油。 小白甩动自己的小短腿,然后用自己的爪子捧着自己的小木盆,飞快的奔到苏梦忱旁边,然后对着苏梦忱龇开自己的大板牙,谄媚的笑。 主子主子,我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梦忱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笑得恨不得能露出自己的八颗小牙齿。 苏梦忱看了小木盆一眼,小白立马用爪子将里面的东西通通抱在自己的怀里。 嘿嘿主子,我都清理干净了。 苏梦忱这才从旁边勾起小水壶,然后给小白到了大半桶温水,小白用双手捧着自己的澡巾澡豆和精油,然后弯下自己的小肥腰,递到苏梦忱面前。 苏梦忱接过。 小白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大尾巴,「嗷嗷」叫着,然后「咻」的一声,「啪」的落到澡盆里。 嗷嗷嗷,洗澡澡,小白最爱洗澡澡! 小白盯着苏梦忱手里的玫瑰精油,然后伸出爪子指了指。 嗷嗷嗷,小白要! 苏梦忱道:「熏人的紧。」 小白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然后在水里画圈圈。 小白喜欢嘛!小白可是准备了许久,就要玫瑰,香喷喷的。 苏梦忱倒了一滴进去。 小白「刷」的抬起头来,小眼睛亮晶晶,然后用爪子飞快的划过水面,让玫瑰精油混合入水。 苏梦忱拿起澡豆搓在小白身上。 他垂眸,搓的极其细緻,一点点的,小白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它摊开自己粉嘟嘟的小肚子,然后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 这儿也要。 因为知晓这小东西最爱洗澡,所以苏梦忱这个时候倒是放纵它的很。用澡豆在它的身上涂抹上一层。 小白享受着这个三个月才有一次的待遇,只拿着自己的小脑袋往苏梦忱的手指上蹭。 主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晚致走了进来:「孟沉……」 门没关,一身素衣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手里用嫩绿的小荷叶包裹着什么东西,却没料到遇见苏梦忱给小白洗澡。 她走上前,闻着玫瑰花香,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舒服得闭上眼睛的小白一眼,顿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小白浑身湿漉漉,原本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现在,就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了,雪白的毛大事后,连粉红色的小屁屁都露了出来。 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只狐狸,反倒,像是一只小白鼠。 而听到宋晚致笑声的小狐狸「刷」的睁开眼睛,然后,炸毛了! 啊啊啊啊!爷在洗澡!爷裸的!不准窥爷**! 然而,炸毛也没用,毛都打湿了。 「小白粉嘟嘟的。」宋晚致微笑道。 苏梦忱道:「是。它就是这样子。」 小白:嗷嗷嗷嗷!爷!你为毛要让你的女人看我的**!爷的**只给爷的男人看! 但是,对于它的控诉,苏梦忱向来不理的。 小白一下子从澡盆里跳了出来,然后一把扯住放在桌子上的澡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是粽子一样,只有两条小短腿露在外面,然后,「咻」的一声,钻进旁边自己的小窝了。 爷受到了伤害。 爷害羞。 呜呜呜,人家的**……人家只要爷的男人看的……呜呜呜,没清白了…… 宋晚致:…… 苏梦忱从容的拿起旁边搁着的小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含笑道:「别担心,它只是再闹小脾气。」 嗷嗷!爷没闹!这是爷的主权问题!嗷嗷! 苏梦忱权当没听到,只是看着宋晚致:「怎么了?」 宋晚致这才将自己手里拿着的嫩荷叶包裹的东西提了上来:「这是阿蛮的阿婆送来的东西,我见着挺好,想到你今天晚上倒是没怎么吃东西,便给你带来了。你要吃吗?」 宋晚致说着抬起了眼,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一泓清泉。 苏梦忱含笑:「好。」 宋晚致将荷叶打开,然后将准备的筷子递了过去:「我热了一下,刚好。」 苏梦忱接过,看了看宋晚致,方才低头拿起筷子优雅的吃了起来。 吃着东西,然而心神却仿佛还在她身上。 她大概是刚刚沐浴完,还带着一股属于她的气息,淡到悠长,却又仿佛清晨的第一滴露珠。 她的脸是粉的,鬓髮还有点湿,递过来的手,因为被热水刚刚蒸过,也显出那种别样的粉来。 明明不过一眼,然而垂眸吃饭之间,却依然歷歷在目,如在眼前,刻入脑海。 而就在他吃完最后一口之后,便感觉到少女靠近。 那气息又浓了起来。 苏梦忱转头,就看到少女的手落在他的肩上:「这儿怎么破了?」 苏梦忱这才发现,自己肩上的那布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 他道:「大概是被花木划得。」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道:「你等等。」 说完便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少女便带着针线前来,她微笑道:「我给你补一补,你且不忙动,否则,我大概会给你补坏的。」 苏梦忱道:「补坏,其实也没关系。」 宋晚致道:「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我可不想补坏。」 她笑着,然后挑了线来比,找了一个相似的颜色,然后便穿过针头,站到了苏梦忱面前,接着,低下了头,开始小心翼翼的轻柔缝起来。 他坐着。 她站着,弯着腰。 少女身上的气息更浓了,她的髮丝垂下来,若有若无的扫过他的衣服,他一垂眸,一抬眼,都可以看见她。 看见她纤细而不盈一握的腰肢。 看见她微微隆起的的胸前温软。 看见她从衣领露出的雪白脖颈。 这是属于少女的,最为温柔的,却致命的,美。 他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眼,将眼睛看向别处,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那张鲜嫩的荷叶。 小荷才露尖尖角。 宋晚致换了一个位置,她的发突然间「簌簌」的落下,纷纷扑在他的脸上,然后,又微微荡漾开。 三千青丝。 那一瞬,仿佛极致的酥,极致的痒,他几乎可以感受少女每一根髮丝的柔软和清新,只恨不得捉住那发尾,轻轻的,吻。 他竟然在屏息。 就在他屏息的那一刻,宋晚致一个收尾,然后低头,用牙齿去咬断针线。 这一刻,仿佛投怀。 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结结实实的抱住。 他举起了双手,几乎,在剎那之间,就快忍不住。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扶上少女的纤腰的时候,宋晚致站了开去,然后微笑:「孟沉,好了,你看看?」 苏梦忱转头,只看见那细密的针脚,仿佛和之前的衣服融为一体。 他含笑点头:「谢谢。」 宋晚致微笑道:「不用,以前帮小夜和王叔补衣服都是这样。嗯,你早点休息,我也先走了。」 苏梦忱含笑:「……好。」 宋晚致将荷叶收拾了,然后对着苏梦忱微微颔首,接着走出门外,轻轻的,扣上了门。 等到宋晚致的脚步声远去,苏梦忱这才抬起手来,然后看着自己那握紧的手。 接着,放松,张开。 差点,忍不住。 或许,不想再忍。 —— 小白因为昨晚的事情,缩了起来,连宋晚致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去送。 苏梦忱和宋晚致见吃完早饭还早,天色也不过刚刚擦亮的模样,于是两人便出了门,慢慢的朝着天合书院走去。 早上还带着水汽,他们的住处本来偏僻,于是一路走去,却都没看到几个人影,一路上碧桃花开出艷丽的花朵,层层叠叠,也不知道能够绽放多久。 走过长桥,宋晚致看着那洛河的水波,天光下一片片散开,她停了下来,然后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见她停下脚步,便问:「何事?」 宋晚致又将自己的目光,然后立在桥边去看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些日子,倒是麻烦了孟公子不少事。」 苏梦忱听到「孟公子」三个字,也将目光望向远处。 远处,水面似乎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所有的景色都笼罩在那层似有似无的雾气中,远处亭台楼阁,青瓦白墙,一切皆在一种朦胧里。而在洛河尽处,有几只小小的船正在朝着这边划过来。 周围很静,静到宋晚致的声音安静的入耳,却如此清晰。 「晚致很感谢孟公子这段时间的陪伴,想来孟公子闲云野鹤,在这昭都恐怕也困顿许久了。」 「当日孟公子曾经说过要天涯随意行,等晚致回来,若是孟公子急,便可以先离开了。后面的事,大概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过,孟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悄悄离开。晚致定要一杯淡酒,为你送别。」 她嘴角依然含着笑意,但是却没有在看他。 有些话,总是要说出来了。 分别便是这样,她很感谢他,感谢这个人曾经有过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谢他曾给与的温暖。 然而,他非红尘客,又怎能让他在红尘久留? 而她,註定是要,一个人,前行的。 在很久之前,她便知道,这个世上,她只能,一个人走。 苏梦忱转头看她。 旁边有风吹来,吹拂她的髮丝,苏梦忱又微微垂下了眼眸,然后笑了笑:「我必不会不告而别。」 说完便道:「走吧。」 宋晚致听了,于是便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便和苏梦忱一起朝着前方走去。 天合书院今天并没有那么多人,因为,今日的这两百人将会被送到另外一个地方,明天从里面出来的最早的一百人,就是天合书院的新生。 书院已经准备了马车。 宋晚致和另外几个小少女是一辆马车。 当苏梦忱将宋晚致送到那里之后,旁边那些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们。 她们自然是听说过宋晚致和苏梦忱的故事。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像宋晚致这样的少女,已经那么厉害了,而且当日求亲的人可是有当朝的太子,世子,皇子,那么多的人,竟然就选了一个农夫! 她们的目光在苏梦忱的身上落定,不禁满是失望,本来以为宋晚致嫁了个农夫,既然身份武功什么都没有,说不定相貌方面十分出众呢?但是现在这样看来,根本就是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的嘛! 哎,好失望。 宋晚致转身对着苏梦忱道:「孟沉,我上去了。嗯,回去和小白说说,我不是故意,然后,我其实,也没看见什么。」 苏梦忱含笑道:「好。」 宋晚致点了点头,也微微一笑,然而一转头,便被苏梦忱温声唤住:「等等。」 宋晚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去。 苏梦忱走了过来,然后一抬手,落在她的发上。 宋晚致微微一呆,心里突地一跳,然而苏梦忱已经含笑退开:「好了。」 他摊开掌心,是一片叶子。 大概是刚才两人走路,落在宋晚致发上的。 周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莫名的觉得脸热,甚至来不及去细看那似曾相识的掌心,低低咳了一声:「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而苏梦忱直到看着她上了马车,然后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前,方才慢慢的转身,往回走去。 宋晚致坐在车上,同行的小姑娘,大一点也才十三岁,小一点也就十岁出头,她们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宋晚致,但是当宋晚致的目光转向她们的时候,她们又迅速的将自己的目光转开,让宋晚致觉得分外的好笑。 马车摇摇晃晃,中午在路上吃了干粮,又摇摇晃晃,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到达目的地。 是昭都城外的一座山。 这座山有个名字,叫做天合山,因为已经是天合书院的专属之地,每年都会带新生前来歷练,而里面要经过重重的关卡,前一百个出来的,自然有能力通过一些考验。 送他们来的人道:「我们会在山的那边等待大家。这儿有一些东西,你们可以自己看看,需要什么。」 那人一让,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他后面的敞开的大马车上。 里面神兵丹药,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杂物。 众人正待一口气冲上去,一个少年便走了出来:「你们抢什么抢?最好的东西,自然是最优秀的人来配。」 众人一看,见是唐天一,不免也就停下了脚步,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旁边的几个人都开始附和。 「唐天一公子最厉害,自然是唐天一公子先选。」 「其实,天一公子什么没见过?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哪怕是最差的,闭闭眼睛也能拔得头筹。」 …… 这些人的吹捧让唐天一十分的受用,他走到那马车,然后转了一圈,在众人的眼红中,拿了其中最好的一把剑,然后得意洋洋的站开。 而其他人在唐天一离开之后,便疯狂的涌了上去,你推我拒,选好了自己的东西。 马车内只剩下几样没人要的东西了。 那人看着宋晚致,问道:「晚致小姐要选吗?」 其实,里面的东西,看着着实没什么用。 宋晚致微笑,然后这才走上去,里面只剩了一把小小的不大锋利的匕首,还有一本书,另外,便是火摺子。 宋晚致看了,然后拿起了火摺子。 其他人都惊奇的看到她。 竟然拿火摺子?!剩下的东西这个是最没用的吧! 然而宋晚致却退到一边,然后微笑道:「我拿好了。」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么,请诸位从这山口进入吧。」 于是,他们才排好队,然后从山口进入。 现在大家都是分秒必争,而为了一路上方便前行,大家都开始心照不宣的组队。 而毫无疑问,唐天一成为众人的首选,但是后面,还是刚才那吹捧过唐天一的人成功和他在一个队伍,而其他的人,三三俩俩,也开始前行。 宋晚致本来想和那和她在一辆马车上的小姑娘们一起走的,毕竟年纪太小,顺手照顾也并不算什么事,但是那些小姑娘知道她和唐天一不对盘,于是都你扯扯我衣角我扯扯你衣角不说话,只有年级最小的那个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是被旁边的小姑娘一瞪,便不敢再说话。 宋晚致笑了笑,也就不为难这些小姑娘了,于是转身,一个人进入山道。 大家在最开始共同走过一条铁索桥后,便分别分散在整座大山中。 宋晚致倒是一点不忙,她慢悠悠的走着,入夜就准备找个地方睡一下,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去。 这山中本来野兽众多,但是宋晚致所到之处,那些野兽都纷纷逃得远远的。 而走着走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啜泣声。 宋晚致停下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张脸还是满满的婴儿肥,她听到响声,吓得顿时一颤,等到抬起头来看清楚是宋晚致的时候,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晚致,晚致小姐。」她弱弱的喊。 这个小姑娘是刚才和她同一辆马车的年纪最小的那个,别人叫她「小玲」的。 「他们呢?」宋晚致问。 小玲低下头,吶吶的道:「她们嫌弃我拖后腿,将我扔下了。」 她羞红了脸。 刚才,对于宋晚致大加入,她没有出言表示支持,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她出手。 宋晚致将手伸了过去,道:「走吧。」 那小玲红着脸,然后拉住了宋晚致的手。 宋晚致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小姑娘的腿受伤了,怪不得被人丢下。 她四处看了看,找了点草药给她敷上,接着弯下腰,道:「来,我背你。我将你送过去再说。」 小玲立马红着脸向后面退:「不,不用。」 她更羞愧了。 宋晚致问道:「那么你怎么走完这座山?」 小玲将头埋了下去。 现在她只能勉强能走,就别提什么速度了。 宋晚致再次道:「上来。」 那小玲才感动的看着宋晚致,然后磨磨蹭蹭的走上来,趴在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于是看了看这座山的路程,想着先将这小姑娘送过去再说。 于是,她提起,突然间就沖了出去。 那是,几乎可以和风媲美的速度! 如果说最开始小姑娘在宋晚致怀里还有愧疚的话,一眨眼之后,她便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因为,太快了! 那种速度,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像过的速度! 而所到之处,根本就仿佛没有任何的阻拦,少女仿佛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一样。 小姑娘只张大了嘴巴,灌了满嘴的风。 天啊! 这两个字只在脑海里迴荡。 按照这样的速度,或许别人需要一天的路程,宋晚致,只需要,三炷香。 一炷半香,宋晚致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 但是,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小玲失神惊讶的瞬间,一阵炫目的刀光从昏暗的视野里暴起,而后,「刷」的一下,齐齐切向宋晚致的后背。 她的后背,是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已经完全吓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晚致反手揽住她的腰,接着,她的身子便被宋晚致带到了身前。 宋晚致将她往前方一送:「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那小姑娘身子被抛得远远的,然而却是轻轻落地,转瞬已经被扔出危险的地方。 宋晚致不再管她,一转身,一退。 她算的极为精确,但是即便如此,那刀锋也带着一道冷意,然后掠过她的肩膀,肩上的衣服顿时「嗤啦」一声被撕扯开。 半边肩颈露出。 但是宋晚致已经极快的出手,她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落到远处,而那些刀光紧随而至。 等到彻底远离了那个小姑娘所在的地方,宋晚致这才停下,然后,看向那些人。 十五个人,十五道光,都是武功不俗之辈。 宋晚致一挥手。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突然间,清风徐来。 整片山林,突然寂静。 那些人的刀光依然在顺势落下,但是宋晚致仿佛若有所觉,根本管都没管那些光,然后,回头。 银袍如光。 在她回头的剎那,那人的手已经轻轻的锁上她的腰,接着,银袍男子带着她,仿佛这世间最为轻快的风一般的飘荡开。 他将她锁在怀里,接着,轻轻的一弹指。 山林水露皆为这一指而折腰。 于是,那些蓄积在山野林木之间的水珠,就那样滚了下来,然后,化为千万道微光,射去。 每一滴都是力若千钧。 每一滴都是悍然无敌。 那是整片森林都为之浩荡的力量,更何况,那十五个人,十五道刀光。 唯有覆灭而已。 落地。 檀香翻卷着这个春日最为古老而华贵的气息,却又是捞起的清凉一许,晾晒在山月下。 苏梦忱低头,目光徐徐落在她的额头,澄澈意外的眼底,而后,落在她的肩颈处。 雪白细腻羊脂美玉,一线锁骨温软勾陈,带着香,触之即化。 宋晚致在他风光霁月的目光下「哄」的一下热了起来,瞬间红了脸。 她一愣之下,急忙往后一退。 但是还没来得及退开,突然之间,银袍一闪,然后,檀香包裹。 苏梦忱将银袍披在她身上,然后收拢。 宋晚致抬头看他。 而在她抬头的剎那,男子已经倾身俯下,接着,靠在她耳边,含笑,声音优雅入骨,却又勾魂摄魄。 「唔。真美。」 ------题外话------ 明天咱们的小苏苏撩妹哦~小丸子你可要顶住啊~ 然后,啊啊啊啊啊,勇者大冒险好好看啊啊啊啊啊,我神荼帅疯了! t
第一百六十章:掌中吻 真美。 那尾音明明勾的人心慌意乱,但是那人的目光,却依旧像是这世间最清明的朗月青空。 那人的气息轻轻的喷在她的耳边,然后从耳尖一路酥麻下去,到了心底,突然间炸开,热得人难以招架。 宋晚致脸色通红,然后想要退开。 然而在她退开之前,苏梦忱已经先一步放开了她,然后退开,接着朝着已经死去的那些人走去。 宋晚致还处在微微震惊中,脸上的热意还没退下去。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还能遇见这个人。 而苏梦忱目光扫了扫那些人之后,便转身,接着向她走来。 山野之间,那人深衣如雪,乌髮如墨,眼眸含笑,仿佛漫山遍野昙花灼灼。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容貌,但是宋晚致还是被那种无与伦比的风华所震慑。 苏梦忱向她走来,明明他离她还有段距离,宋晚致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苏梦忱含笑看她,不说话,却停下了脚步。 宋晚致顿时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因为,自己的戒备太明显了。 然而她心底也奇怪,这十多年来,不管遇到谁,哪怕再厉害,她从不会将那种忌惮表现在脸上,但是遇上这个人,不知道为何,总是下意识的想离开。 然而此人虽然身份不明,却是一直在帮她,而且,看起来朗如秋风,霁月无双。 更何况,刚才自己还受了他的帮忙,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想起衣服,仿佛那檀香的香气又更浓了些,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意又开始冒头,她压下心底里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感觉,然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公子,怎么在这儿?」 苏梦忱道:「恰好。」 怎么可能「恰好」?像他这样的人,深不可测,若是无缘无故,自然是不会进入这个小小的天合山的。但是也奇怪,这个人看起来不一般,到了陈国,她却从没听到有关他的半点消息。 不过,宋晚致也绝对不是追问到底的人,而是对着苏梦忱道:「多谢公子了。」 苏梦忱道:「不用。」 宋晚致耳边似乎还有他的那句莫名的「真美」,烧的人寸寸如火,她不得不以内息调理,才将那种感觉压下去,她抬起头来看着苏梦忱,然后道:「公子刚才去,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梦忱回头看了那一眼尸体,方才道:「这些人,似乎本不是天合山内的人。」 虽然天合山内是有关卡,也有人阻拦,但是,是不会对进来的学子下死手的,宋晚致一想,便也就想通了,看来,昨日王叔的出手,始终是让他们起疑了,但是,就算王叔不出手,她也会出手的,而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在进入天合书院之前,她还是有把握的。 宋晚致开口问道:「公子是来这里有事?如果有事,小女便不打扰了。」 这个人,宋晚致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声音从宋晚致的后面响了起来:「宋晚致,真是没想到,你还挺能耐呀,竟然到了这里!」 苏梦忱站在前方,恰好被那些树木给挡住,后面的人并没有瞧见还有一人,倒是只看到宋晚致。 宋晚致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唐天一。 其实对于唐天一,宋晚致并不想太多的搭理,在她眼底,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没受过挫折,又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倒是恣意妄为,攀比之心厉害,见不得别人比他厉害。 宋晚致回头,然后微微颔首,然后抬脚便走。 但是她刚刚一走,身后的唐天一便开口:「不准走!」 宋晚致停下脚步,看了苏梦忱一眼,只见那人抱胸站在那里,似笑非笑,那眼底波光暗转,一时之间,她莫名的就侧开眼睛,然后这才转头,对着身后的唐天一道:「唐少爷有什么事儿?」 唐天一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都说你厉害,我要和你打一架!今天就是好时候!若是你赢了,我便将这齣去的第一名让给你。」 宋晚致看着他意气飞扬的脸,还有身后那几个跟着他的少年,然后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我。」 宋晚致说的很认真,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语气太平和,太善意了,像是在说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那样的语气,让唐天一顿时气红了脸:「你以为你是谁?!血脉低下能有多厉害?!别认为我会像其他人一样怕你!在昭都和你比试的不过都是些废物罢了,否则你怎么会输给宋秋心?!哼!有本事来给我打一架!」 宋晚致嘆息,而就在她嘆息的剎那,身后苏梦忱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欺负小孩子。」 那声音仿佛天籁,在风中吹来,那几个小孩子哪里听过这般的声音,倒不是因为那种从未有过的魅惑,而更多的是,那声音中所带起的浩瀚星辰,辽阔到让人心生谦卑。 而后,那声音又开口:「我们走吧。」 宋晚致其实一点也不想和唐天一动手,于是,有他这句话,趁着唐天一还处在难以言喻的震惊中的时候,转身离开。 苏梦忱站在那里等她。 宋晚致只有走过去。 她刚刚走到苏梦忱身边,身后的唐天一便沖了上来:「我不是小孩子!我要和你比试?!」 他脸上带着被羞辱的怒意。 小孩子总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孩子的。 但是,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苏梦忱。 苏梦忱站在宋晚致旁边,问道:「你要比试?」 唐天一眼睛连眨一下都不敢,在他的问话中,只能下意识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是。我,我,是。」 宋晚致看着唐天一这个模样,心中想起当日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样子,心中暗想,这样看来,自己当时,还算是有几分理智的。 苏梦忱含笑道:「那么,我和你比一比?」 宋晚致:…… 真的,觉得有点,欺负小孩子。 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到现在,她都还从未探知这个人的深浅,从这点来看,便远在自己之上了。 虽然宋晚致不敢妄自尊大,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从不畏惧任何人,但是却偏偏对此人心存戒备,因为,那是本能的躲闪。 这个人,太危险。 危险到,连她都认为,他所要的东西,没有不再他的掌控之中。 他将银袍给了宋晚致,身上便只是一件雪色深衣,站在那里,却仿佛这天地间都是他的卧榻。 而对面的唐天一只能下意识的道:「好,好。」 苏梦忱眸光一展,然后一抬眼,道:「那么,来吧。」 但是,唐天一站在那里却愣是出不了手。 宋晚致心中暗想,遇见你这样的人,如何出得了手? 苏梦忱像是一点没发现自己能让他人失去言语的能力,还只是闲闲的倚在那里。 而那个唐天一也慢慢的反应过来,而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后面的疑惑,他站在那里,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本来好胜之心重,而很明显,这个人的样子便是护着宋晚致的。 唐天一拿着手中的长剑,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沖了上去。 虽然这人看起来厉害,但是,未必有那么厉害。 苏梦忱眉眼一抬,看着冲上来的少年,手一抬,轻轻一拂。 宛如分花拂柳。 但是在这瞬间,空山寂静。 宋晚致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或者气息的波动,但是正是因为感受不到,才愈发的惊讶,仿佛这天地万物都是他的手中剑,都是他的掌中刀,风也是,水也是,或许,连那当空刚刚挂起的一小轮月亮,也是。 唐天一还在往上沖。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惊恐,越来越绝望,越来越,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 那种强大到无匹的力量,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无法逾越。 那是他无论多努力,无论多疯狂的修炼,也无法触及到的高峰! 他一向自诩血脉无双,这个陈国无人能比,但是现在,那种巨大的挫败感郁积在这里,他脸若死灰,到了最后,再也沖不上去。 苏梦忱转了头,含笑看着宋晚致:「我们先离开?」 宋晚致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夜幕在刚才的时候已经落了下来,幽深的林木将天上悬挂的月色给遮住,远处不断传来野兽的低吼,但是两人行走的路,倒是分外的安静。 而到了最后,当宋晚致和他并肩而坐的时候,才有些无奈的想到,本来刚才就想和此人分道扬镳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又搅合在了一块。 但是,尽管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和此人在一起,哪怕是最平常的事情,也能多出许多难以言说的趣味来。 譬如现在。 春天的迎春花藤蔓抽出来,刚刚开着一朵小花,而那人修长的手指折着一枝嫩条,以一种说不出的优雅编叠,而片刻之后,一只小兔子模样的小动物就出现在宋晚致面前。 黄色的迎春花作了它的眼,绿色叶子因为他的编织,刚刚笼罩在藤蔓做成的骨架上,悬崖之上的风吹来,两朵红色的小花随风摆动,灵活可爱,栩栩如生。 宋晚致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小白那只小狐狸,忍不住笑道:「真可爱。」 苏梦忱转头来看她,含笑:「是吗?」 他就坐在她旁边,他身上那股檀香气息无处不在,此处开阔,月色下,那笑意像是风一般的点过,却让心湖瞬间盪开涟漪,她强忍着才不让自己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很可爱。」 苏梦忱将那只小兔子递了过来:「送给你。」 宋晚致:…… 她想拒绝,不想和这个人牵扯太多,但是在他的眼睛下,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双手接过,然后说了声:「谢谢。」 心中想着将这东西给小白,也不知道它喜不喜欢。 而这个时候,一阵料峭的风吹来,宋晚致顿时觉出些微的冷意。 山谷之间从来比他处冷,而两人所在之地,却是天合山的最高处一块突出的山崖边,虽然风景独好,一眼望去,几乎能将这山川也收归眼底,但是总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而此时苏梦忱站了起来:「你等等。」 说完转身便离去。 宋晚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想起他把外袍给了自己,他穿着那件单衣,难道不冷吗? 她将袍子拉开,看着自己的衣领,但是现在手中并没有其他东西,所以无法缝。 这般一想,耳边又不由迴响那句勾魂摄魄的话,明明说着那样的话,但是眼底却又朗月春风,又将衣服给她,倒是一点也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她心底默默嘆息一声,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小兔子,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而在这个时候,苏梦忱已经返回,他抱了一堆干柴,然后放到旁边,接着便搭起了火架。 宋晚致看着他那件雪白的深衣被干柴给染了一层脏脏的东西,又忍不住心底带着愧疚的歉意,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你的衣服脏了,擦一擦。」 苏梦忱看着她手中的帕子,然后接过:「谢谢。」 那柔软的帕子上似乎还带着少女的香气,拿在手里,却只能紧紧的握着,捨不得去做其他事情。 而宋晚致却已经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火摺子,然后去点燃那柴火。 她在之前就拿了这个火摺子,本来也是准备晚上时候用的,没想到现在也有了用处。 火苗燃起来,带起了温暖,宋晚致抬起头来,却看见身边的人拿着那帕子,却不用,于是便问道:「怎么了?」 苏梦忱将帕子递了过去:「不用。」 宋晚致顿了顿,然后便笑着接过帕子,然而接过之后她却没有放回自己的袖子里,而是侧着身子,然后直接用帕子去擦苏梦忱的衣袖。 苏梦忱的目光忍不住颤了颤。 少女低着头,光洁的额头映着火光,有种迥然的细腻和暖白,而她纤细的手指按在那帕子上,一点点小心的擦着他的衣袖,有种异样的专注。 宋晚致将他的衣袖擦完,然后将帕子收了回去,微笑道:「我这帕子,不值钱的。」 她的心思何等玲珑,不过从苏梦忱那简简单单的动作中,便感觉到了这份心思。此人大概是察觉到她冷方才去找柴火的。 一张帕子而已,比起这份心思,如何偿还?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然后从自己的腰畔取下干粮。因为按照通常的速度而言,大部分的学子都要用超过一天的时间,所以,天合书院特地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只不过干粮只有一份,不大多了。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微笑道:「上次公子赠鱼之恩,犹在小女心底。今天,若是公子不嫌弃这食物的粗鄙,我们分食如何?」 苏梦忱看着她,点了点头:「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四个字从他的舌尖吐出来,却仿佛层层叠叠纠缠在人心底,仿佛,这真的是什么求之不得好事一样。 宋晚致一顿,然后低下头,将里面的一张大饼拿了出来,然后用旁边的绿叶垫着,放在旁边热着。 宋晚致抬眼看向前方。 一勾小小的月亮勾在天边,远处山峦重叠,幽幽深深。这里风景虽然不错,但是远远比不过幽谷,只是对面的小山上,一条瀑布剖开了山峰,从上而下的倾泻而下,看起来倒是一条小小的银带。 她正在看着,却闻到一股香气,然后低头,却见苏梦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正将那块大饼切成小块,他的手指按在刀柄上,仿佛在切豆腐,纵横再纵横,那块大饼竟然就分成了大小一模一样的十多块,而垫在它下面的那张绿叶,还是完好无缺的。 苏梦忱微笑道:「这样好吃些。」 说完又从旁边拿了一片绿叶,用刀子叉了几块薄饼到那片叶子中,然后道:「可以吃了。」 宋晚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片绿叶,大部分还在自己的这里,而他的手中,却还是只有单单几块,宋晚致心下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这样的人,何苦这般委屈自己? 宋晚致也随身带着匕首,她拿着匕首将自己的饼又拨了一半过去,然后微微一笑道:「一起吃。」 火光下,亦或者是月光下,少女的笑意如暖风,吹得人叫人心底都生出无边的清爽来。 两人皆不再说话,只是用匕首插着那温热的饼在嘴边,在慢慢的嚼开。 而吃完之后,苏梦忱便问:「不知姑娘何时去取幽谷中的东西?」 宋晚致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这个上面,于是问道:「怎么了?」 苏梦忱的目光看向远方:「幽谷恐怕有变,里面的屏障仿佛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整个幽谷的布局都起了极大的变化。」 宋晚致听了,也开始慎重起来,因为,若要将那东西取到,恐怕还是要将那件事先办妥,那个时候就算和陈国的人撕破脸皮,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直接卷了那东西逃跑便是。 「那么,幽谷最多能撑几天?」宋晚致问道。 苏梦忱道:「十五天,极限。」 宋晚致沉默了下来,因为,下面的事情,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知道会耗费多久,而且,十五天,实在是太超出极限了。 但是宋晚致也只能点点头:「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然而想到幽谷中恐怕要出事,总归是带了点心事,苏梦忱看着她,看着她眉间那缕若有若无的愁绪。 这世间千迴百转,你的过去里,到底何人曾经驻足? 顿了片刻,苏梦忱方才问道:「你今晚要出山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 她不想太早出去,否则又出什么变故,明早上出去,大概也就刚刚在前一百人之中,所以,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苏梦忱又问:「那么晚上还有其他事儿?」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事。」 苏梦忱点了点头,然后又道:「这里风大,若是休息,还是要进林子里。」 宋晚致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于是便转身下了这处,苏梦忱在那处清扫一下,也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然后道:「这样,可好?」 宋晚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躺下。 不知道为何,虽然防备着和这个人接近,但是一旦相处,这个人又给人全心全意的信任感,仿佛不管有多少的危险,都能化解。 宋晚致模模煳煳的想,这份感觉叫什么呢? 安心? 这份安心,似乎呆在孟沉身边的时候,也能感受的到。 看着宋晚致睡着之后,苏梦忱又将火拨了拨,然后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宋晚致是被一阵鸟鸣叫醒的。 她睁开眼,却见天色只是微亮,她坐了起来,脑袋还是有些模煳。 而旁边传来声音:「这些鸟儿吵醒你了?」 宋晚致道:「还好。」 那些鸟儿还在鸣叫,声音婉转低吟,像是在拨一首曲子。 宋晚致站起来,一抬手,一只小鸟便落在了她的手上,那只小鸟极小,落在她手上,便张开嘴巴,「啾啾啾」清脆的唱了起来。 苏梦忱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它喜欢你。」 宋晚致微笑道:「我也喜欢它。」 说完便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将它放飞出去。 宋晚致转身,低头看着他,一时之间,一颗心勐地一跳,几乎在瞬间就想将自己的眼睛移开,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含笑,无法如墨般泼开,衣服领口微松,露出一截肌肤。 他躺在那里,优雅而又不羁,朗如明月却又魅惑如妖,含笑之间,却将这天下所有极致的话语给消耗殆尽。 苏梦忱伸手,含笑:「手给我。」 那声音低沉魅惑,宋晚致将右手伸了过去。 苏梦忱漫声笑道:「我,要你的左手。」 左手? 宋晚致将左手伸了过去。 苏梦忱修长的手一探,握住她的手,而在被他握住的剎那,宋晚致突然反应过来,但是她来不及将自己的手给收回去,突然间,苏梦忱握住她的手,然后将她一拉。 宋晚致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着,向他扑去。 突然之间,檀香盈怀,撞上男子结实的胸膛,宋晚致顿时一呆,迎面被那目光勾着,眼底的笑意渐深,叫人瞬间从头热到尾。 「对,对不起。」 宋晚致下意识的说着这句话,然后急忙撑着想站起来,但是手一撑,却突然觉出不对。 她的手撑在了男子窄劲的腰上,那种力量感觉和灼热瞬间从那一件单薄的衣服内传来,从手心一直烫到心底。 从来没有和哪一位男子这样亲近过,她的脸瞬间红成一片,连露出的一小节雪白的脖子也变成了粉。 她急忙又想撑起来,这回撑在了地上,但是刚刚一撑,便迅速的被苏梦忱给按了下去。 而就在苏梦忱将她按下去的剎那,突然「咻」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而那些箭矢,刚刚擦着她的头顶射过,「叮叮叮」的,瞬间插入地底! 宋晚致这才抬起眼,目光和苏梦忱相互接触,而在接触的瞬间,两人的身形突然同时一闪,而后,苏梦忱抱着宋晚致,瞬间平平的从地面飞了开去。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个瞬间被制止。 宋晚致身上的银袍随风展开,几乎要将两人遮住,而在他们刚刚飞出去的剎那,两边同时飞出无数的插着刀片的铁板,向两人切来! 苏梦忱身形一转,然后带着宋晚致向上一冲。 瞬间,树木在眼前滑过,两人已经出现在树顶。 而在他们出现的剎那,他们的周围已经出现了几十个手拿弯刀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苏梦忱将宋晚致身上的银袍再次拢紧,含笑道:「等我一会儿。」 其实,苏梦忱说的一会儿,实在是连「一会儿」都显多了。 他仿佛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周围的风也是他,叶也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以当他出手,那些被孝景帝派来的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剎那,便齐齐从树木上栽了下去。 宋晚致知道,只要自己还呆在这里,恐怕那些暗处隐藏的人还会前来,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想来这一路,倒是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在等着自己,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料到自己的速度会这么快,而苏梦忱带她走得地方,却意外的将那些人绕开,所以,倒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晚致落在地上,然后对着苏梦忱颔首道:「这次,又是多谢公子帮忙了。」 苏梦忱笑着摇了摇头。 宋晚致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件银袍,便道:「不知道公子现在可有住所?小女将这件衣服洗好了便给你送去。」 苏梦忱摇了摇头:「不用。」 宋晚致迟疑了一会儿,刚才自己被他拉入怀中,大概是他感知到了危险,但是偏偏自己刚才,哎。 想到此处,宋晚致的脸又热了热,她道:「那么,我走了,改日,有缘再见。」 她说完,便转身,似乎有些急。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人在一起,有些情绪把都把握不住。 有些时候,宋晚致甚至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这种熟悉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宋晚致觉得,自己若是见过这个人,是万万不会忘了他的。 但是她刚刚转身,手却突然被握住。 宋晚致的心勐地一跳。 她诧异的回头。 苏梦忱抓着她的手,安静的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渐渐的泄开波浪,然后一点点溅开,一点点荡漾开,最后,带了笑意,慢慢的加深,而随着加深的,却是里面的光华流转,还有数不清的勾魂之意。 宋晚致突然觉得心有点慌,那种慌张毫无依据。 她在她的目光下,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甚至想赶快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在他的目光下,却只能僵着身子。 天色渐亮,一线阳光穿过丛林,然后,落在两人身上。 山间鸟语欢喜,但是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 而后,她便听到那声音传来,喊的,是她的名字。 「晚致。」 一声落下,像是冰海乍破,千层浪涌,字字入骨。 而后,在宋晚致惊得屏住唿吸的剎那,那人,慢慢的低头,在宋晚致的掌心,轻轻的,烙下一个,炙热,而又温柔的吻。 晚致。 晚致。 晚致。 你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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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我宋晚致,请战! 天合山外面,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因为,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九十七个人,只要还有三个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日头已经升起。 唐天一自然是第一个出来的,旁边的人都小心的和他隔开一个距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少年进入天合书院,必定会是所有夫子的掌中宝,而他现在,脸上的表情,让人不敢靠近。 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出口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心底在想什么。 而在旁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也在眼巴巴的张望着,她脚上还有伤,但是,因为宋晚致的帮忙,她还是成功的出了山口。 但是,晚致小姐呢? 如果以前她还因为某些原因对宋晚致心存疑虑,那么现在,她对她就是盲目的自信。 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时间一眨眼便过去。 山口处出现一个人影。 所有人都将心提了起来。 旁边的侍卫接过那个人的名牌,然后念了名字,便让他出来和大家汇合。 第九十八个之后,第九十九个也紧接而来。 远看是个少女。 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口。 这会是宋晚致吗? 从宋晚致出现在整个天合书院的招生笔试中,她便紧紧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哪怕她的风头并没有唐天一那么足,但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还有她的所作所为,都让人无法不将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人人预料中她应该在第一场的比试中获得满分的,却没有料到,她差点就没通过;人人预料她该在第二关止步的,因为在天晟宴上,那块试金石已经试出了她并没有血脉,但是谁都没有料到,凭藉着那本被所有人嫌弃的小册子,她竟然让那块试金石发出了光辉,即便很微弱,但是,谁都无法辩驳,这是一个奇蹟,挑战陈国权威的奇蹟。 而现在,是第三关了。 如果三关过了,那么,她就可以如愿进入天合书院。 但是现在,已经只剩下两个名额了。 那么,第九十九个少女是不是她? 走近,再走近。 然后,所有人都暗暗嘆了一口气。 不是宋晚致。 是的,不是宋晚致。 而当那个小姑娘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疑惑了,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那么的,失望? 有种失望是看好戏的失望。 时间再次滑过。 而这回,山道上再次出现几个人影,他们都在疾驰,而这几个人影,不是男子的装束便是矮小的女子装束,和宋晚致没有半点的相似。 人们的失望终于到头了。 第一百个,不是宋晚致。 看来是没什么好戏了,大家都淡淡的转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准备后退,自己上马车,之后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小也没有动。 她还在紧紧拽住自己内心的那一点希望。 不会,晚致小姐一定能到来的。 那几个人并不知道前方已经过了多少人,但是一看,便发发现黑压压的一片,恐怕已经所剩不多了。 于是,几个同行的人,现在成了竞争对手,拼命的往前方跑去。 而眼看出口就在前方,突然间,凉风袭来。 接着,眼前的银色的袍子一闪,然后,那道风已经落在了前方。 然后,小玲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喜声:「晚致小姐!」 唐天一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然后,齐齐转头看去。 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宋晚致反超。 小玲欢喜的走上去,但是,她看着宋晚致,疑惑的问:「晚致小姐,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呀?」 宋晚致抬起手,无奈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但是最终却抬不起手来。 而旁边的唐天一向她走来,眼里却带着深深的轻蔑之意:「怪不得一路能过关斩将,侥倖进入。原来,是有高手帮忙。」 有那个人在旁边,那些关卡没有办法通过?! 他的眼底掩盖不住的高高在上和轻蔑。 但是现在,宋晚致却没有心思去和这个少年说什么,而是,直直的朝着马车走去。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復心情。 但是,直到马车启程,她脸上的热意却还是没有消散。 手心上那被柔软的唇贴过的地方,直到现在,却仍然烫得叫人恨不得用冰水泡一泡。 她坐在车帘旁边,抬起手,撑住额头。 她落荒而逃了。 在那一瞬,她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反映,只能看着他低下头,那唇就贴在那掌心,沿着那掌心的纹路一路纵横开来,热得人头脑一片空白。 所以,当那人抬起头含笑看着她的时候,她第一次手足无措的逃开。 而直到现在,宋晚致的心情方才回復一些。 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从第一次遇见他,为了避免和他扯上关系,便刻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甚至,也从未打算去询问他的名字。 直到现在,这个人叫做什么名字,她依然不知道。 但是,其实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若是这个人在昭都,想要查,肯定是查得到的。 宋晚致又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了,为什么叫自己伸手的时候,不要右手,而是左手呢?恍惚中一个念头又翻滚起来——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右肩上有伤? 但是,知道有伤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初从珈蓝塔上下来,看到的人有很多。 只是,那个掌心上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晚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那万般无措的感觉。 而在她旁边,小玲一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宋晚致,最后,忍不住开口道:「晚致小姐,别担心,你已经过了第三关,一定可以遇上一个好夫子的。」 宋晚致回过神来,看着那小姑娘,忍不住笑了笑,点了点头:「嗯,我不担心。」 宋晚致将自己心里那似有似无的疑虑全部压下去,然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向着昭都行去。 而在昭都城内,无数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今年那一百位学子的归来。 黄幔再次将百姓隔绝在外,天合书院面前,数百名天合书院的夫子全部安坐在那里,今日,皇家的人全部出席,其他的诸如祁连泽和云劲也全部都在,当然,还有宋秋心,她端坐在那里,别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这比第一日还要热闹和隆重。 接着,在人们目光的期盼中,从天合山归来的马车也渐渐的驶了过来。 马车的位置自然是按照出来的名次进行排列的。 每六个人一辆马车。 马车停下。 首先下来的,自然是唐天一。 当他走下来后,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唿声。 唐天一缓缓的勾起嘴唇,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来。 第一,从来都是他要的。 而在后面的人出来,大家也都给与了欢唿声,但是显然不足以和唐天一媲美。 而坐在上位的孝景帝谢珩等人,除了看过谢珩一眼外,便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一百人全部出来。 但是,当宋晚致最后从马车上出现的时候,年老的帝王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而谢珩也是禁不住面色一变。 宋晚致竟然出来了?! 竟然还进了前一百?! 要知道,他们派出的人马,都是为了争对宋晚致,因为知道宋晚致败在了宋秋心之下,所以,他们派出的人马是和宋秋心对等的亮,但是为什么,她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宋晚致慢慢的朝着这里走来。 一百个人,全部站定。 而剩下的,便是挑选夫子了。 整个天合书院的夫子几乎都在这里了,先由学子挑选,再由夫子决定接不接受,如果双方都同意,那么,就全部尘埃落定了。 旁边的礼官询问唐天一:「唐公子选择谁?」 唐天一的目光灼灼,然后落到高位上的贺归尘身上,道:「我唐天一,想选择贺归尘贺副院长作为我的夫子,还望成全。」 身后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贺归尘是还在收学生的夫子里面最厉害的了,宋秋心和谢珩都是他教授出来的,所以,唐天一选择贺归尘,其野心也就可见一斑了。 但是,谁都没有说他不对。 因为,他的血脉,确实是继宋秋心之后最厉害的,他的潜力无限。 贺归尘显然也很满意这个学生,然后点了点头。 他将手中的信物送给唐天一,于是,师徒结成。 而在后面,大家也陆陆续续的选择了自己的夫子,前面的人自然都将自己的有名声的夫子都选的差不多了,到了后面,大家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而宋晚致是第一百个,自然,也是最后一个。 上面的夫子,还剩下三个,一女两男。 宋晚致看向他们。 他们也在看宋晚致。 然而,宋晚致还没有开口,立在那里的女夫子便先开口了。 「我不会要你的,宋晚致。」 她看着宋晚致,冷冷的道:「一个只有五十九分的人,再厉害也只能如此。在我的手下,我收过许多的学生,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糟糕。所以,我不要你。」 黄幔外的百姓在一惊之后,便迅速嘈杂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真的没人要晚致小姐吧?」 「哎,晚致小姐好不容易过了第三关,如果进入天合书院没有人带,那么,在修炼的路上,是很容易走岔的。」 …… 人们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话语里面,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惋惜之意。 而剩下的两位夫子也慢慢的开口。 「我也不要。我不觉得在试金石上只发出那么点光的人会成什么气候,而我教导的学生,之后都为陈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不想让她加入,然后毁了我的名声。」 竟然将毁一个夫子的名声联繫起来了! 这,这是有多么看不起宋晚致呀? 「天合书院巍峨数百年,宋晚致,你现在已经是你的顶峰了,你进入天合书院,根本没有办法进步,那样,只能给天合书院抹黑!」 这话实在太重了! 竟然因为宋晚致一个人便和天合书院抹黑联繫起来! 这,显然不是收宋晚致为不为徒的问题,而是,根本不想宋晚致进入天合书院! 哪怕她过了三关,哪怕现在她已经是天合书院的学子了,但是,让这三个教导在天合书院根本不出色的三个夫子这样说,那简直就是在打脸呀!那样的藐视,那样的无视,根本,就是想逼宋晚致自己退出天合书院! 唐天一在后面发出一声讥诮的笑。 投机取巧,在别人帮助下过关的,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天合书院! 下面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强了。 大家都同情的看着宋晚致。 被拒绝不说,还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蔑视,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罢了,如何能承受?! 但是,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是宋晚致不能承受的。 因为,她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露在她身上,才发现那少女站在那里,不惊不怒,云淡风轻,像是如此恶劣的话语,根本侵染不了她一分一毫。 那是,绝对的从容,绝对的冷静,或许,还有绝对的,不放在心上。 她根本没有去看那三个夫子,而是转向旁边的礼官,声音温和平静:「礼官大人,我现在,算是天合书院的弟子了吗?」 旁边的礼官大人看到宋晚致在那般的言语下还能表现的如此安静,心下也忍不住感嘆,然后,点了点头:「算。」 宋晚致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高台上的那三个夫子,或许,不仅仅是那三个,而是,所有。 包括贺归尘。 一生只收过五个徒弟的贺归尘,所有人都嚮往至极的贺归尘,在他的手下,有过谢珩,有过宋秋心,而即将,会有唐天一。 她看向他们,慢慢的吐出一句话:「其实,晚致根本不是来要夫子的。」 众人:…… 就在大家惊讶的时候,宋晚致再次开口,然后含笑吐出一句话。 那话语中的笑意,让人们以为,这样犀利的话语,根本不会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女说出来的。 但是,她说出来。 她笑着说:「况且,晚致并不认为,在座的哪个人,配当晚致的夫子。」 ——况且,晚致并不认为,在座的哪个人,配当晚致的夫子。 那声音很轻,但是,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有人配当她的夫子! 这是何等的骄傲! 这是何等的自负! 这又是,何等的将所有人不看在眼底! 安静,安静,诡异的安静。 但是在极致的安静后,突然间,安静炸裂! 「宋晚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高台上的那些教导人的夫子再也站不住了! 宋晚致这句话,岂止是将他们蔑视了,而是,将天合书院,帝后给蔑视了! 这个小小的少女,连宋秋心都打不过的少女,竟然敢说出这句话!不要命了! 宋晚致拂了拂衣袖,面对着前面那些恨不得将她撕裂的人,缓缓笑了。 「难道,晚致说的不对吗?」 她依然站在那里,身上笼着那件银袍,阳光下,那袍子光华流转,层层叠叠。千丝万缕将宋晚致笼住,仿佛,王者之袍。 宋晚致微笑道:「天合书院歷史悠久,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七百年前,陈国危难,天合书院起报国之士三百二十七人,战死三百二十七人,护住前陈!三百年前,海外流寇入侵,功法诡异,一时之间天下四国节节败退,莫能抵挡,天合书院夫子一百七十八人,战死一百六十三人,护我四国威严!二百三十七年,前陈暴乱,民不聊生,天合书院率先揭竿而起,反对暴政,建立新陈,直到如今!威名显赫,天下莫不敬仰!」 「这便是天合书院,这便是不仅仅是陈国,还是天下四国都嚮往的天合书院。这是为什么?因为,当初,天合书院风云榜排名十三位的长孙先生曾抱起一个一个所有书院都不收的废物少年悉心教导,认为只要是人,都可教,后来,这位所有人都不收的少年,成为了一代圣人!」 「天合书院存在的原因,是因为建立他的那些院长,那些夫子,曾经用尽全力来教授!」 宋晚致声音磊落,一声声敲在所有人耳朵里,似乎,大家都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曾经天合书院的辉煌。 在安静中,宋晚致缓缓笑了,道:「而今日,竟然以我这样的人进入天合书院为耻?怎么,血脉不行就是耻辱了吗?功力不行就是耻辱了么?无法给你们带来荣耀便是耻辱了吗?」 这三个问题,问的所有人哑口无言。 顿了一会儿,宋晚致又看向高台上的那些夫子,缓缓道:「还是刚才那一句话,晚致并不认为,在座的哪个人,配当晚致的夫子。」 宋晚致站在那里,不过是一个人,髮丝松松繫着,从头到尾,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减去。 她难道不知道她得罪的是什么吗?! 高台上的大部分人瞬间恼羞成怒。 首先站起来的刚才说过她的那个女夫子,她根本失去了为人师表的平静,而是直接指着宋晚致的鼻子骂道:「宋晚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来天合书院求学的!既然来求学,还说什么没人能够教你!你根本,就是目无尊长!荣子月怎么会生出了你这样的女儿!」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旁边的唐天一,他冷笑道:「宋晚致!你以为你多厉害?你能通过三关靠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在天合山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一个武力超群的男子帮助你!你身上,还披着那个人的袍子,怎么,不肯承认吗?!」 所有人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件衣袍上。 因为这件银袍过于的宽大,所以大家最开始只是看了一眼,以为是披风,但是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分明是一个身材轩昂的男子的衣袍! 众人脸上都露出异样的神色。 唐天一冷笑道:「宋晚致,你不是成亲了吗?这样和别人勾勾搭搭,你简直,无耻!」 唐天一说完,众人这才有「哦」了一声。 在唐天一说完之后,旁边的一个夫子也站了出来,他看着宋晚致道:「宋晚致,你说这里没有一个人配当你的夫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是我们陈国的皇帝,皇后,是副院长,是云劲云将军,你目中无人到了这等地步!根本就不配进入天合书院!」 …… 后面的人,也开始紧跟着口诛笔伐,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宋晚致只是站在那里,不惊不怒,眉目平静。 就这样,站成了铜墙铁壁。 而就在这些人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白糰子「咻」的一下从长街的尽头奔来! 它很小,小到在这广阔的天地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它。 它很快,快到闪过所有人的眼前,而他们却还只是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 而后,那个小白糰子突然冲过宋晚致,接着,沖向前方的高台! 那小白糰子腾空旋转一千零八十度,在半空中将自己雪白的大尾巴一甩,屁股一撅! ——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是你们能骂得?! ——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丫的!一个个长着张人脸人眼人口特么的比爷的绝世神屁还臭! ——丫的!看爷臭不死你们! ——爷,打! 「噗——」 一声爆炸似的声音平地而起! 瞬间静默。 宋晚致:…… 百姓:…… 高台上的所有人:…… 高台上的那些人像是瞬间被冻结,张大的嘴来不及合上,睁大的眼还来不及合上,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肉,在那里,站成一个枯枝。 小白轻轻的落地,然后「咻」的一下飞奔到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低头,就看见小白龇开牙齿看着她,但是它的小鼻孔上,赫然塞着两个小纸团。 宋晚致:……果然想得很周到呀。 但是,看着这个小东西,宋晚致的心底又忍不住升起暖意,昨天还跟它闹别扭呢,今儿便冲过来了。 宋晚致看着小白,转头,就看见了黄幔后面的身影。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她。 宋晚致微微一笑,对着他颔首,接着想要弯腰将小白给抱起来。 但是却没有料到高台上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即便被小白的屁熏得生不如死,但是,作为陈国最有「面子」的人,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小畜生的屁而大惊失色,在憋了那么久之后,等到空气终于将那股奇臭无比的气味给稀释了之后,那些人,才将憋红了的脸慢慢放松,然后,缓缓的唿吸。 但是即便如此,上面的所有人,还是一脸古怪。 然而,当他们看到那只在宋晚致的脚下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 「宋晚致!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不配,进入天合书院!」 宋晚致微笑:「我不配?」 她又笑了笑,道:「不管配不配,我现在,已经是天合书院的学子了。」 贺归尘也不禁脸色发黑:「宋晚致,虽然天合书院的院规便是一旦进入天合书院,不得遣学,除非学子自己提出来。但是,现在天合书院归我管辖,你今日所作所为,将整个天合书院都不放在眼底,你一旦进入,我便在这里放话,所有人不得帮你助你!而对你,要进行,完全的打压!」 这句话说出来,长街上的百姓都齐齐失色。 完全打压! 如此放话,在天合书院上还是第一次!而现在,哪怕宋晚致进入天合书院,如果之前只是面临没有夫子进行教导,那么现在,她将会面临着更大想像不到的困难。 完全的打压的意思,便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修行!根本没有办法,朝着更强大的境界前进,而且,所有人都会轻视她,无视她,嘲笑她。 她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这样,进入天合书院还有什么意思? 宋晚致看着那贺归尘,微笑道:「副院长,您认为,晚致会在乎?」 那般的笑意,像是春风一缕。 高台之上,那些人火冒三丈,面色铁青,完全失去了夫子所有的一向风度。 高台之下,宋晚致一人,微笑而立,从始至终,却似乎,像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抬起头,看着他们,收起了笑意。 她慢慢的开口,但是,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将那些所有的嘈杂全部的压了下去。 「我宋晚致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宋晚致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想成为天合书院的学子,其实是别有目的。」 众皆譁然! 她说什么?! 她竟然说自己来到天合书院是别有目的?! 而高台上的帝后两人也目光变换。 他们从来没想到,宋晚致会在众目睽睽下,将这四个字说出来。 更不知道,她将这句话,说得如此的平静安然。 贺归尘很想怒问,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到底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 但是,在那少女的澄澈安宁的目光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宋晚致抬起眼,微微一笑。 在这个剎那,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但是这不同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还是那个宋晚致,那个安静温和的宋晚致,但是,随着她一笑,整个天地为之一广阔。 昭华后开始颤抖。 那样的笑意! 那样的笑意! 她怎么可能忘记?! 那个在幽谷外的笑意,和这个一模一样,或许,还比不过这样的笑意! 昭华后突然抓住孝景帝的手,然后挣扎着,声音低哑的开口:「陛下,不能让她说出来。快,快,制止她。」 孝景帝奇怪的看着昭华后。 昭华后握住她的那只手,冰冷的像是一块石头。 他握住昭华后的手,然后,和所有人一样看向宋晚致。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宋晚致开始往后退。 她一步步往后退。 然后,退出了天合书院石阶下面的那片台阶,而后,站到了大道中。 她最后看了一眼所有人,然后,对着整个天合书院,还有天合书院的所有人,微微弯下了腰。 谁都不知道,这个姿势,不仅仅表示的是臣服。 因为她不会臣服。 而是表示的,一个少女对尊者的敬意,还有,请战。 接着,少女如冰雪相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昭都。 「我宋晚致,请战,天合书院院首——大医王。」 场上死寂。 宋晚致低着头,微风吹来拂起她的发,阳光照下来,将少女的身影刻在这天合书院的地面上。 宋晚致闭眼,微笑。 浮光掠影间,有多少往事再次袭来,那个雪衣少年捂住她眼眸的温暖的手,那个生离死别里最为珍贵的保护,那个天地苍黄里无能为力的哭泣。 她再次开口。 「我宋晚致,请战,天合书院院首——大医王。」 还是死寂。 宋晚致依然弯着腰。 岁月里有多少的坚持在心底?这三年多来时光作刀,刀刀入骨,鲜血淋漓。 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她再次开口,声音愈发的坚定,也,愈发的清亮。 第三次开口。 无匹之力。 「我宋晚致,请战,天合书院院首——大医王。」 ------题外话------ 这章写得我呀~我家丸子~ 以前从来没有写女主到底有多厉害,但是现在,阿吹现在来告诉你,当然,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实力后面是什么样的代价,不过,今天开始,请叫我家丸子是牛肉丸子(因为很牛) 然后,啊啊啊啊,请看盗版的妹纸安安静静的看,不要出现了!阿吹真的懒得删评论!当然,跳定多的也请安安静静看文。 还是想伸手要票票~ 谢谢cherishmo小韩的月票,评价票和鲜花~谢谢傅清欢,魅影冰莹,奏之卿,花忘情的月票,谢谢又是一年初夏的鲜花和钻石,绿色环保,155**2019,花忘情的鲜花哒~
第一百六十二章:一夜观尽天合书 孝景帝太初三年,三月六日,在天合书院外面,宋晚致弯着腰,将那句话说了三遍。 然而,整个场上,只有一片死寂。 苏梦忱站在那里,将目光轻轻的笼罩在宋晚致身上。 即便你低着头。 即便你含着笑。 即便你声音清。 但是,晚致,你此刻心底,到底是何等的忧伤,才能坚持着这样的力量? 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让你将所有的荣辱都抛弃? 整个天地里,仿佛还笼罩在宋晚致的余音下。 ——我宋晚致,请战,天合书院院首——大医王。 …… 死寂终究有被打破的时候。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孝景帝暴怒的声音:「宋晚致!你在说什么!」 但是,宋晚致不会再回答,因为,她知道,刚才的三声,她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而随着孝景帝那暴怒的声音,整片冰面仿佛被炸开,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剧烈的发出声音。 「宋晚致疯了吗?!竟然敢挑战大医王!」 「她以为她是谁?!怎么能和大医王比?」 「大医王是陈国最厉害的人,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是想成功想疯了吗?!」 「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只得了五十九道题,低下的血脉,连秋心小姐都比不过,更别说,是大医王了!」 …… 所有人都陷入沸腾之中。 刚才或许对宋晚致受到天合书院还有些许的同情,但是现在,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昭都,都将站在她的对立面。 因为,对于所有昭都人而言,「大医王」三个字,象徵的是陈国的最强者,象徵的是陈国的尊严,象徵的是,陈国人最大的骄傲。 但是现在,一个小姑娘,不过才十六七岁,就想要挑战陈国的最强者,陈国的尊严,陈国最大的骄傲,岂非是在做梦?! 若是是风云榜上和大医王实力相等的人来挑战也就罢了,但是宋晚致,岂非是痴人说梦?! 哪怕她在天晟宴上显露了光辉,哪怕在珈蓝塔上她有能力和宋秋心一站,但是比起大医王,还是不知道隔了多远的距离。 大医王,风云榜排名三十二位,因为已经近乎十年没出手,谁都不知道,现在的大医王,又到了怎样的境界。 不仅仅是下面的百姓,上面的所有人也全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包括宋秋心。 她和宋晚致对战过,自然知道宋晚致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认为,宋晚致能够挑战大医王。 那实在,是太遥远的距离了。 哪怕是明珠榜排行首位的昭阳公主,或者是青云榜榜首大梁国师沉瑾,也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 宋晚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秋心自然不会认为宋晚致是为了名声,如果为了名声,早在珈蓝塔上的时候,自己就输了,况且,挑战大医王,这实在太不明智了。 可是,这便是她加入天合书院的最终目的? 大医王已经不和人动手十年,而以前对战的,也是和他境界差不多的强者,而且,几乎没有败绩。 而孝景帝眯着眼睛看着宋晚致,冷冷一笑。 怪不得要进入天合书院。 大医王对外称不会再应战,但是除了作为陈国最强者的「大医王」身份,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天合书院的院首。 即便他现在不再管天合书院的事务,但是他依然屹立在陈国的顶端,受到所有天合弟子和陈国人民的仰慕。作为天合书院的院首,天合书院的《弟子规呈》里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若为天合弟子应战,师必战。 所以,宋晚致才进入天合书院?! 孝景帝冷笑的看着宋晚致:「宋晚致,你想清楚你在干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我很清楚,陛下。」 孝景帝道:「你知不知道挑战天合书院院首的规矩?」 宋晚致道:「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孝景帝几乎是冷笑的,「挑战天合书院的院首,你知道资格是什么吗?除了成为天合书院的弟子之外,便是天合书院的其他人都没有办法作为你的对手。难道,以你的能力,还想要和整个天合书院挑战?!」 天合书院里面,有着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整个昭都,或者是整个陈国最顶尖的人,所以,宋晚致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丝毫赢的机会。 孝景帝看着宋晚致,眼底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嘲讽:「宋晚致,你想要挑战其他人?」 宋晚致沉默了一下,道:「如果这是要求,晚致会按照规矩来。」 按照规矩来! 按照规矩来! 哪怕是孝景帝此刻再镇定,也要被宋晚致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所震慑! 孝景帝看着宋晚致许久,然后彻底的冷静下来。 他看着宋晚致,慢慢的道:「你知不知道,挑战天合书院院首还有一个规矩?」 宋晚致问道:「什么规矩?」 孝景帝道:「挑战天合书院,必须用天合书院的内修,天合书院的武功。也便是,只能用陈国的功法来挑战。这个意思,便是,你重新开始修炼,从零开始,就想要去挑战最顶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晚致修行的并非陈国的法门,如果挑战大医王,就必须抛弃她以前所有的东西,那么现在,站在所有人面前的的宋晚致,只是一个普通人。 从来没有修炼过,这场上的任何一个陈国人,懂得都比她多,而天合书院的任何一名学子,几乎都可以碾压一个毫无根基,毫无武力的宋晚致。 这样的人,去挑战大医王?! 但是宋晚致依旧站在那里,水波不兴。 她知道这很困难,困难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但是,有些事情,难道因为困难就可以退缩的吗? 她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多了。 她抬起头,看着孝景帝,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无论如何,晚致,都想要挑战大医王。」 或许,打败他。 不惜一切,打败他。 或许,这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有些梦,总要做做才好。 当宋晚致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再次陷入死寂之中,所有人看着宋晚致,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死人。 哪怕大医王不下死手,但是只要比试,至高的强者所散发出来的气劲,会将她彻底的摧毁。 送死简单,何必去挑战大医王呢? 孝景帝眯着眼看着宋晚致,道:「大医王十年前是归命境,那是可以撼动超乎想像一切的归命境。而你,若要挑战,重新以陈国的心法修炼,那么,现在你的起点为零,甚至连知己境都还没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宋晚致平静的道:「我可以修炼。」 孝景帝看了她好半晌,道:「宋晚致,朕一直认为你狠冷静,很聪明,但是现在,朕发现,你是这个世上最愚不可及的人。妄想跨越巨大的鸿沟去挑战不可能,最后,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境地。朕最后问你一句,你改不改主意?」 所有人看向宋晚致。 眼前的这个少女,从几个月前来到昭都开始,从人们认为的「乡野村女」一次次挑战人们的认知,因为强大的武力而被贴上「强者」的标籤,从而受到人们的尊敬。 但是现在,这份尊敬已经被她的一句「挑战」而彻底的摧毁。 她不是在挑战一个人。 而是在,挑战一座城。 宋晚致站在那里,目光越过所有人,然后,开口,声音愈发的清亮,也愈发的,坚持。 「我宋晚致,请战,天合书院院首——大医王。」 长风颳过,四周寂静,枯萎的槐树在宋晚致旁边,地上的落叶捲起一片树叶,轻轻的扫过。 时间仿佛就在此凝固。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高台上的孝景帝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么,便按照规矩来吧。」 他看着宋晚致,问道:「朕允许你选择挑战的时间。」 所有人再次向目光看向宋晚致。 人们都在暗暗猜测宋晚致开始挑战的时间。 按照宋晚致现在的状况,肯定是越迟越好,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她,是要求是,一年后,还是十年后?! 众人低低的议论耻笑声此起彼伏。 尽管在讨论着宋晚致选择挑战的时间,但是所有人的意味都是嘲讽的。 无论她选择一个怎样的时间,不过都是跳樑小丑罢了。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道:「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吧。」 从今天开始? 从今天开始! 大家都以为自己的耳朵都听错了。 但是,那少女含笑站在那里,分明告诉所有人,她是认真的。 贺归尘站不住了。 他站了起来。 作为天合书院的副院长,管理天合书院数十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挑战天合书院的权威。 他低下眼,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宋晚致,就凭你,就想直接挑战大医王?要知道,天合书院的想要挑战院首的人,自从有天合书院一来,不过一人,当年的青云榜榜首祝风流,当时的祝风流,天纵奇才,在天合书院修行的三年时间内,将参悟陈国武学经义最厉害的夫子打败,将天合书院其他所有人打败,方才去挑战的院首大人,而且,他还是输了。所以,宋晚致,你一个刚刚进入天合书院的弟子,连我们这些都还比不过,又怎么配去挑战我们的院首大人?」 宋晚致看向他,以微笑对尖锐:「所以,副院长有什么话想说?」 贺归尘眼底有了一丝冷漠的光:「所以,按照规矩,你首先要挑战的,就是陈国的武学经义,当你对这些的理解可以超过所有人的时候,那么,你才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挑战。」 所有人沉默的看着宋晚致。 要知道,在天合书院的入学比试中,宋晚致只得了五十九分,而且是在她拼尽全力的时候得的分数。她那日所考的,不过是最陈国武学经义中最浅显的部分,便是那最浅显的部分,宋晚致都如此糟糕,更何况和整个陈国最顶尖的此方面的人对战,岂非,是毫无胜算?! 但是站在那里的少女依然平静如水,她点了点头:「那么,便按照规矩来便是。晚致第一轮,就挑战陈国的武学经义。」 她想了想,然后又道:「不过,晚致有一个要求。」 贺归尘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你有什么要求?」 宋晚致道:「晚致对陈国的武学经义一无所知,所以,请副院长让晚致看一看天合书院有关这方面的书籍,让晚致了解一下。」 所有人:这宋晚致看来是真的傻了,她竟然说自己对那些东西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还敢应战,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贺归尘这方面倒是大方的,不过这大方不过是对宋晚致极致的嘲讽:「既然如此,我们天合书院武学经义的藏书阁由你去看,你需要多少时间?」 宋晚致考虑了一下,然后认真的道:「天合书院藏书阁内的书册可能有点多,所以,晚致想,花费的时间可能要多点……」 众人听到她这样说,都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 看吧,怕了。以书太多为藉口,是想拖延时间?不过,无论她怎样拖延时间,都逃不过输的命运。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们听到宋晚致的下面一句话。 「……花费的时间可能要多点,所以,晚致,想请求副院长给晚致一夜的时间。」 …… 她说什么?! 一夜的时间?! 高台上的孝景帝,昭华后,旁边的宋秋心,谢珩,云劲,台阶上的夫子,黄幔大道两边的百姓,全部石化。 书有点多?花费的时间要多点?所以,一夜?! 所有人都默默闭了嘴。 最大惊讶的时候,人们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过了许久,贺归尘才冷冷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么,便一夜吧。」 宋晚致对着他微微躬身,态度依然谦和有礼,若非她刚才说出那般嚣张的话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看起来温和清华的少女,就是一个尊师重教的好学生。 宋晚致躬身道:「那么,现在开始吧。」 夕阳已经开始西落。 夜幕降临也不久了。 贺归尘道:「那么,你跟我来吧。」 于是,宋晚致跟在他身后。 所有人跟在她身后。 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宋晚致会止步在这里,但是所有人都还是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到底会输的多惨。 天合书院,藏书阁。 因为今日的挑战不同往日,所以,百姓也特许放行。 宋晚致这是第一次进入天合书院的武学院。 青石板踩在上面带着沙沙的声响,两边的林木高耸,春花灿烂,鸟儿归来,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但是,却没有人去注意这些景色。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的,是藏书阁。 天合书院的藏书阁,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藏书阁,它的四面是都是空的,而在那修建的古老而辉煌的屋顶下面,是一座座高达数丈的书架。 而直到现在,还有天合书院的弟子席地而坐,沐浴在夕阳中翻阅着藏书。 因为天合书院藏书阁的建造者认为,武学所追求的自然之道,便是追求破除一切的壁垒,所以,藏书阁四周,并没有遮挡物,这样,和四周的环境相互融合,更能让他们体会武学的精髓。而且,后来夫子们还发现了一些好处,那便是来巡查的时候,一眼就看清楚那些看书的学子是否在认真了。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能将宋晚致看得一清二楚。 在宋晚致的百米外,帝后坐在上首,旁边依次是当朝的官员和夫子,往后是天合书院的学子,而更远的后面,是几乎将整个天合书院给挤满的百姓。 所有人都看向宋晚致,然后惊诧的看向那累累的书册。 贺归尘的声音响了起来:「宋晚致,这便是我天合书院的藏书阁,这里共有藏书三万一千二百七十六册,而其中武学经义共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册。这一夜,你便慢慢的看吧。」 他说着,特地加重了「一万三千六百三十」的话语,那样一个天文数字,对谁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身后书册成山。 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册。 宋晚致走入藏书阁。 武学经义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册,其中初义四千,中义九千,剩下的六百三十,才是高义。 而其中,天合书院内对武学经义拥有最高天赋的夫子,用了十年读初义,三十年读中义,后面的六十年,在读高义,而现在,他每年只能翻阅一本高义,因为,太艰深。 而现在,少女想在一夜之间翻看这些书籍,和那位夫子比试,岂非,太荒谬? 然而,宋晚致走入了那仿佛丛林一般的书册里。 她拿起了放在最左边的第一本书。 第一本书,是每个国家弟子都会学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 每个国家都会将这本书作为入学之作,但是因为每个国家的修行方法不同,所以註解也有很大的差异,而这最初的差异,就决定了所有人在最开始时候的巨大差异。 夕阳的余晖穿过碧桃花树上最后一朵碧桃花,然后抖落一地的光辉,洒在少女身上。 那件银色的衣服笼在她身上,仿佛像水一般的流动,她低着头,站在那里,目光慢慢的滑过那些字迹。 时间慢慢的过去。 夕阳沉下。 只有晚霞抹开,但是,宋晚致竟然还在看那本书。 孝景帝皱眉。 贺归尘皱眉。 身后的天合书院弟子,百姓皱眉。 这宋晚致,是故意逗他们的吗?!这本书不过五千个字,而且哪个人不是从小读到大,半柱香的时间便可以读完了,但是宋晚致还站在那里。 连第一本书都要读这么久,后面的那些书,她怎么可能看得完! 人群中渐渐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她到底是在干嘛?这本书谁不是倒背如流,便是看解释也最多再加半柱香时间。」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哎,咱们还是走了算了。」 …… 宋晚致还在看。 晚霞的余光被黑暗侵蚀。 而在晚霞的余光被黑暗吞噬的剎那,宋晚致抬起了头。 接着,她目光一扫,然后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抽出来,然后往屋子外面扔去,那些书册被她扔在地面,在落地的剎那,摊开,铺在地面。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藏书阁内的书和别处不同,不是用的纸张,为了保存,用得是一种类似于纸张的东西,风雨不侵,便于保存。 而现在,那一本本书被宋晚致抽出来,然后甩在地上,依次摊开。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朝着在他脚底蜷成一团的小狐狸看了一眼,小狐狸立马穿过人群,然后「咻」的一下到了宋晚致旁边。 其他人不能帮忙,但是,小动物却没人管。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那只刚才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屁的小狐狸钻入了书架中。 宋晚致正在抽着书本,转头看见小白,那小狐狸对着她龇开牙齿,摇了摇大尾巴! 看爷的! 哼! 这些脑子不中用的废物! 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只小狐狸从沿着高达数丈的书架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滑过,而在它滑过的地方,它小小的短腿一蹬,爪子一拨。 然后,「咻」「咻」「咻」「咻」,一本本书从书架上飞出来,然后「啪啪啪啪」的洛落到地面,摊开,排好。 所有人:…… 大家呆呆的看着这只小狐狸像是一阵风一般的吹过,所到之处,书架上已经空无一物。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白就将一切都搞定了。 而在前面百米长的地面,已经全部是摊开的一本本书,将所有的空暇之地全部占满。 接着,宋晚致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秋心看着宋晚致。 这些书册,当年她进入天合书院修行,曾经一年不眠不休,也才将这些书读了十分之一,而且,也不过囫囵吞枣,即便如此,她依然是天合书院里面读得最快的那个弟子。 然而,宋晚致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少女,慢慢的走入书册中央,然后,在大家讶异的目光中,一拂衣服,然后,缓缓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夜幕降临,彻底的黑暗下来,只剩下挂在四周的灯笼闪烁着微光。 天合书院最高的高阁内,一个老人负手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还有一只白鹤。 白鹤懒洋洋的梳弄着羽毛,将自己雪白的羽翅一根根弄得光滑。 这只白鹤,已经活了两百年,在这天合书院的最高阁中,也站了两百年,它见过无数的天才,也遇见过无数次搏斗,但是,风雨中,不论怎样的天才,不论怎样的搏斗,都已经无法引起它的关心了。 它唯一关心的,就是身上那一根根雪白的羽毛。 美丽的少女皱眉道:「师傅,宋晚致在干什么?」 年迈的老者眼底闪过智慧的光:「她在看书。」 「看书?」美丽的少女冷哼了一声,「这个姑娘太目中无人,竟然敢来挑战您?她不过菜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不说别的,便是这天合书院一万三千六百三十册书本,怕是她花一辈子功夫都难看完的。」 年迈的老者没有说话。 他见过太多的奇蹟。 过了半晌,他方才道:「或许呢?」 或许,有可能呢?但是他自己开口,却连自己都不相信。 他可以一眼看出,少女在这方面毫无根基,即便她很聪明,聪明到让人猜不透。刚才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嫁宋晚致在一本最简单的书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但是他却知道,他知道当年的八圣人之一的独孤散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大道至繁,大道也至简,所有东西,都有一个源头,寻找源头,万般皆可化解。 而那本《道德经》,便是陈国所有武学经义的源头。 但是,后面的延伸万千,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夜晚轻易的破解。 「瑟瑟,我们走吧。」年迈的老者开口。 美丽的少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而就在两人想要转身的时候,年迈的老者瞬间停下了脚步。 或许,最先停下的不是他,而是,他旁边的,那只白鹤。 那只一直以来梳弄自己雪白羽毛的白鹤,突然间停下了动作,而后,伸长了脖子,接着,看向那片灯火处。 灯火下坐着少女。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突然间,仿佛辽阔的天空被掀开一角,有一道光辉从少女的眼眸里散发出来,那是,绝对的专注,还有从灵魂深处带来的摄魂之意。 在她睁开眼睛的剎那,孝景帝一愣,昭华后一愣,谢珩一愣,宋秋心一愣,贺归尘一愣。 宋晚致的目光开始从最远处开始扫射。 是的,扫射。 昏暗的灯火中,那些书册上的字迹,在目光中展开,一本本,一篇篇,一字字。 而人们在她的动作中也发现了她看书的方法。 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宋晚致哪里是在看书?分明是在翻书! 人们嘈杂的声音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看书?这样看,能看懂?」 「武学经义一字一句包含万千,她能看出什么来?」 「哼!就算能看完这些书籍,但是,也不过做无用功罢了。」 …… 然而,屏蔽。屏蔽。再屏蔽。 所有的声音在靠近她的地方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少女目光如炬,滑过。 怎样看书的? 昭国的天地里,她在大雪里静坐,她在烈阳下冥想,她在战乱中安然。 千万人有千万种方法。 突然间颳起了夜风。 书册被风带着一页页翻开,「哗哗哗」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 而后,少女的目光动了。她随着书册在动。 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的目光如电,在瞬间扫射开来。 所有人又是奇怪和愤怒的。 奇怪的是,这风吹过,那书页根本就杂乱无章,或许她之前看的是第一章,然而等风卷过,或许就是后面几章,根本就不连贯,这样看的话,这些书还有什么意义。 愤怒的是,他们天合书院珍藏的书籍,是千百年来多少前人的心血,竟然拿给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看,岂非就是糟蹋?! 书随风动。 目随书动。 然后,就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宋晚致站了起来。 然后,她捡起了旁边的树枝,站到了书外,目光一扫,开始以地面为纸,奋笔疾书。 她写的极快。 快到让人看不清楚她是如何动作的,就已经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众人的目光看去,想要看她在写什么,但是,那字迹,却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没有人懂。 宋晚致写完一排,然后放下树枝,接着又去看书。 一本本书滑过。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专注,那种专注是可以排外并且感染的。 除了苏梦忱,没有人发现,从头到尾,宋晚致的眼睛都没有眨过。 连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所有人都屏息。 宋晚致再次席地而坐,然后,看向另一边的书。 一个人从旁边走出。 如果没有宋晚致,他必定是今年最受关注的少年,但是谁能想到,偏偏出了一个宋晚致。 他走过书册外面,然后冷笑着,将自己的靴子,无声,而又狠狠的踏入宋晚致在地面写就的字上面。 擦过之地,字迹模煳,践踏心血。 这个小动作,很多人看到了,但是,谁都没有说。 而接下来,宋晚致又再次返回。 她拿着树枝,看着被踩得差不多的地面。 那地面已经被唐天一给踩得差不多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模煳的印记。 刚才那些字,或许写的是少女在剎那之间的理解和顿悟,或许过后就忘,所以要记下来,但是现在,却被那只靴子践踏一空。 众人等待着宋晚致发怒。 但是宋晚致并没有。 她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那模煳的字迹,然后,突然一笑,将自己手中的树枝一扔。 她在笑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而接下来,立在那里的少女站了起来,然后一边走,目光便开始扫过那些书籍。 她看得很快。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速度,以至于,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书籍上的字迹。 「师傅,宋晚致这样,真的能看进去?」 「或许能吧。」年迈的老者并不确定。 「不是或许呀师傅,而是,根本不可能。如果只是单纯的看字也就罢了,但是那些书籍里的每一本,拿出来都可以看三年,更何况那些更加艰难的高义,便是最具天赋的人,一年也最多能看一本,而且,还是在将前面的书籍融会贯通的基础上。」 老人沉默。 因为,他认同。 并非轻视,而是,对于武学之道的尊重。 到了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 那些雨丝仿佛蜘蛛网一般的拉扯开,然后密密的罩住整个天地。 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去拿伞。 人们开始喧闹,开始后退,开始嘈杂。 但是,整片天地里却只有两处是没有声音的。 一处,是宋晚致。 雨水落在她身上,然而她却毫无感觉。 一处,是苏梦忱。 他站在那里,从始至终目光只落在宋晚致身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他旁边搁着伞。 然而,他却不打开。 只是站在雨中,与她同在罢了。 时间执拗而缓慢的流淌着。 花木上郁积了雨珠,然后晶莹剔透的凝结在一点,在灯火下一半透明,一半黑暗,闲闲的挂着,被风一吹,便「哧熘」一声,滑下树枝。 「哒」的一声,落在书页上。 幸好此书风雨不侵。 春雨如油,春雨又如针。 宋晚致发上沾了水珠,眼睫毛上沾了水珠,手指上沾了水珠。 于是,下半夜便在那断断续续的雨声中消失。 直到,雨停下,然后,一线阳光破开云层。 天亮了。 夜晚过去。 宋晚致的目光,终于扫过最后一页,然后,她抬起了头,看着在她面前的所有人,慢慢的开口:「好了。」 好了? 这便好了?! 所有人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惊异了。 但是,谁都无法辩驳,宋晚致确实将书看完了。 不管有没有用,这个少女,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所有的书册翻阅干净。 贺归尘看着她,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 他道:「晚致小姐,请。」 宋晚致微微颔首,然后跟在他身后。 所有人也跟在他身后。 到达的地方是天合书院一片无字碑。 贺归尘道:「这是天合书院无字碑,每七块为一组,每块无字碑可以写一个字,而这些字,都是陈国武学经义之精髓。你和周先生同时在上面写,写完之后,无字碑自然会做出反映,那个时候,所有的结果都有目共睹。」 他笑了笑。 在座的无数双眼睛,都将看到,你是如何,惨败的。 旁边走出一位老者,发虚皆白,谁都知道,这就是那位参悟了上百年武学经义的夫子。 他拿着大笔,走到了一组无字碑前。 旁人给宋晚致递来一支笔。 宋晚致接过,道了声谢。 然后,两人同时在无字碑上书写。 宋晚致写得很慢,写一下,就停顿一下。 然而,那夫子写得很快,胸有成竹。 夫子的笔笔笔带过,无字碑上有点滴的金光闪烁,所有人都知道,仅仅从这方面看,这位夫子就不愧为此中高手。 宋晚致的神色微微凝重。 笔尖很滞涩。 眼前滑过昨夜所看的一本本书册,那些经义,「刷刷刷」的在眼前闪过。 她写到第六块无字碑。 她的石碑上毫无反应。 而夫子已经搁笔,七座无字碑,闪烁着粼粼光彩。 最后一块,宋晚致举不起笔。 她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样的反应,所有人都忍不住嘲笑起来。 「用那样方法看完了书又怎样?连囫囵吞枣都算不上!哈哈!」 「哎,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晚致小姐,你便认输吧。」 「还想挑战大医王,连夫子都比不过,算得了什么。」 …… 人们已经完全忘记,这个少女从未接触过陈国的武学,从没有用陈国的方法修炼过,从来没有,看过一本这样的书。 人们记起的,只有那个狂妄的想要去挑战大医王的少女,想要去抹杀他们陈国最大的骄傲。 不是因为你疯狂,而是因为你弱,所以,你做的所有事情,都会被人抹杀。 而就在此刻,宋晚致再次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往回走。 她走到第一块石碑的地方,然后划下! 错! 第二面石碑。 错! 第三面石碑,第四面石碑,第五面石碑,第六面石碑。 错!错!错!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她在干什么?! 她拿起笔,然后,决绝的将所有字迹完全的划掉! 否定自己所有! 然后,建立新生! 再次落笔,她非常快! 第一面,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 所有人惊异的看着她的字迹烙在那石碑上,凹陷下去。 为什么写得字会凹陷到石碑里?! 无字碑,便是任何的字都无法保存过半个时辰! 但是现在,她的字,为何会这样?! 七面石碑,落成。 字字犹如刀刻。 然而,石碑依旧毫无反应。 唐天一站在那里,嗤笑道:「宋晚致,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被冻结了。 因为,无字碑,起变化了。 ------题外话------ 谢谢qr19940103,lotus13888,key曦,dingxi807,lisune,韩羽褐,小栗舍,梦梦的萌仔,傅清欢的一张月票,谢谢acersoft的4张月票,谢谢我是可爱的精玲2张月票,谢谢与风飞舞5张月票,谢谢wyq182的5张月票~谢谢wangwuxuan的一张月票,谢谢独孤巷人的一张月票,谢谢13696861706一张月票~谢谢shunj0881的2张月票,谢谢伊心澜1张月票,谢谢生如三月一张月票,谢谢星之舞月之痕的一张月票,谢谢子书流玥,假面嗅青梅,酷我走你,流浪喵mm,13922137185的2张月票~ 谢谢啦亲爱滴
第一百六十三章:飞鸟在手 他要将她,打趴下。 少年站在那里,手握拳头,双目赤红,高傲的昂起了头颅。 他的眼底依然是自以为是的洞悉一切的自信,还有对宋晚致的蔑视。 在天合山的时候,他便见识过一切,若没有那个人,宋晚致算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宋晚致。 一夜之间,这个少女给了他们太多的跌宕起伏,尤其是刚才无字碑的变化。 但是现在,人们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审视唐天一的话。 他们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的那件银袍上,接着,眼底已经出现了怀疑。 是的,他们在怀疑宋晚致。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不可能的,一夜观尽天合书,一夜领悟陈国武学的精髓,这,真的不可能呀。 因为,如果那样,眼前的少女不可能是这种实力。 如果她要修炼,那么肯定比昭阳公主还厉害。 但是,为什么呢? 或许,人们还想出了一个答案,那么就是宋晚致确实天赋很高,在武学经义方面有着极高的领悟能力,但是,因为她的血脉问题,便只能止步。 但是现在,大部分的人还是比较认同唐天一的话,有一个人在背后帮她。 如果这样的话,宋晚致的成功,便就不再光彩,甚至是虚假的。 人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宋晚致依然站在那里,微微含笑,却并没有说话。 唐天一看着她这个样子,冷笑道:「宋晚致,你敢跟我比吗?」 宋晚致看了看天空,阳光已经彻底的洒满了整片天地,她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 唐天一轻蔑的道:「怎么,你怕了?心虚了?!」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的眼神都变了。 宋晚致的目光一转,然后看向一直站在暗处的男子,然后微微一笑,道:「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她说完,便朝着花树下的布衣男子走了过去。 而直到宋晚致迈开脚步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饿了?所以不打了? 大家听到这样的理由,嘴角都不由微抽。 宋晚致走过去,看着苏梦忱,微笑道:「在这儿等这么久。」 苏梦忱摇了摇头,然后道:「家里熬了东西,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 宋晚致有些疑惑:「熬了汤?」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的。走得时候,我将东西给了王叔,让他按着时辰煲汤,现在,走回去,应该味道正好。」 宋晚致的眼底已经含了笑意:「为什么你知道?」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然后一抬手,将她发上落着一朵碧桃花花瓣给捡了下来,望着她澄澈的脸:「我认识的晚致,是不会受这些影响的。」 「我认识的晚致」六个字钻入耳朵,像是要将所有的柔软层层叠叠的揉开,她一愣,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微微一笑,然后随他去了。 苏梦忱反手,将刚才从她发上拈下的花瓣握在手心,然后,与她一起慢慢的向着前方走去。 而在他们后面,本来还在唿唿大睡的小狐狸陡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瞬间便睁开眼睛,然后「咻」的一声奔了上去,然后跳到男子的肩膀上,立了起来,摆着大尾巴。 两人一狐,就在所有人面前远去。 两人回到院子,王叔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纸,隔得远远的,一边看一边嘴角露出笑意来。 年纪大了,即便是他这样的高手,眼睛还是有点不好了,所以必须将纸拿得远远的,才能看清楚字。 宋晚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个老人,不论他多厉害,被风雨雕刻,但是直到年老之后,放弃了天下大事,方才有了这般的满足的笑意。 「王叔,怎么了?」宋晚致问道。 王叔撑起身子,然后笑道:「小夜给我们寄了信过来。」 宋晚致一听,也不由高兴,王叔道:「送信的人还在呢,还给我们带了东西。」 而这个时候,旁边走出来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那是夜帝为了照顾他的女儿,给她安排在身边的,全部都是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 那小姑娘看着宋晚致,眼底散发出亮光,然后双手将手心里的盒子捧了上来:「晚致小姐,这是公主给您带来的。」 宋晚致接过,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的两个泥人,泥人上贴了纸条。 宋晚致拿起来,一瞧,忍不住一笑。 这两个小泥人是收益高超的手艺人捏的小夜,栩栩如生,一个是畅快的笑着的样子,上面贴着小夜的字「小夜在这里,姐姐要开心喽」,另一个却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上面贴着「小夜每天想姐姐一百遍,姐姐快来」。 那些柔软的情绪再次被占满,即便远别,但是那份温暖,却长长久久。 这便是这个小姑娘的表达方式。 宋晚致珍重的将盒子收起来,不由又想起了莲萱。 莲萱身边至少还有那位青年,还有她的父亲,那么,莲萱呢?这个少女即便是思念也不会像小夜一般的说出来,只会默默的舔舐伤口,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宋晚致放下思绪,然后对着那个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跟在小夜身边,她们的公主天天都在念叨着这位晚致小姐,连公主都这么记挂的人,肯定是极好极好的,她看着宋晚致,轻轻的开口道:「我姓白,叫白嫣然。」 宋晚致看着她,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那笑意仿佛春日探出枝头的第一朵小花,叫人看了便心底欢喜,怪不得叫嫣然呢。 宋晚致道:「嫣然,中午一起吃饭吧。」 那嫣然听了,似乎受宠若惊,这是公主的姐姐呀,但是在宋晚致那温和的目光下,她只能点了点头。 以前的昭阳公主骄傲冷漠,但是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还主动给夜帝煮了饭菜,把天下八圣人之一的夜帝陛下高兴得宛如突破了归墟境。 宋晚致挽了袖子,却被苏梦忱阻止:「我来,去休息一下,好吗?」 宋晚致看着他,突然一笑,点了点头,虽然昨晚一晚没睡,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是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让她还是觉得,休息一下比较好。 她对着那个叫做白嫣然的小姑娘说了一句,然后便进了屋,将身上的那件银袍换下来,又换了一件新衣,方才靠在了罗汉榻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件叠好的银袍,似乎又感觉到了掌心的滚烫,她的脑海里却不由浮起那只手,突然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 门外走过的男子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落在那件银袍上,渐渐,垂下了眼眸。 而在之后,小白走了进来,它脚步轻轻的,然后进入屋内,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咻」的跳在半空,然后将爪子里抓着的毯子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它轻轻的落地,然后看着屋外的男子,谄媚的摇了摇大尾巴。 爷!看! 苏梦忱转身便走了。 小白瞬间耷拉下了自己的耳朵。 宋晚致是被小白叫醒的,那个小东西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宋晚致露在外面的手指上舔,便将她给舔醒了。 苏梦忱已经将东西给做好了,就摆在外面的院子里,四个人加一只小狐狸,占据着五个位置。 外面阳光正好,院子里春花灿烂,宋晚致替三个人舀了一碗汤,然后苏梦忱在她坐下的时候,又帮她舀了一碗汤,放了勺子,递了过去:「老鸡汤,养了十来年,是农家送得,吃的青菜小米,到处跑,尝尝看。」 宋晚致接过,然后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点了点头:「嗯,很浓稠。」 王叔和白嫣然听了,都低头喝了起来,就在四个人同时低头的时候,就听到「当」「当」「当」的声音。 众人抬起眼来,然后齐齐看去,就看见小白用爪子拿着大勺子,然后「噹噹当」的往空碗上瞧,幽怨的看着他们! 没人理爷!爷很辛苦好不好!爷放了一个神屁耗费了多少的力气!爷扔了那么多书用了多少的体力!爷委屈!爷委屈! 众人瞧着小白那幽怨委屈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 宋晚致正想站起来替小白也舀一碗,旁边的王叔却伸手拿了大勺子,然后满满的舀了一碗到小白的碗中。 宋晚致看着王叔的动作,忍不住想到,看来王叔也越来越接受一个「家」的感觉了。 王叔舀了一碗,干硬的道:「吃。」 他不懂说什么好话,餵他的马也是这样,他刚刚想要将自己的手伸回来,小白却瞬间扑了过去,然后抱着王叔的手拼命的舔着:嗷嗷嗷,你这小子真好! 小小的舌头在他的手上舔着。 王叔的手臂一僵。 而小白也感受到他的僵硬,然后抬起小小的脑袋,然后看到了王叔微微凝重的眉头。 然后,它顿了一会儿,接着,低下头,更加使劲的舔了起来。 爷喜欢你!别给爷嘚瑟! 王叔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四个人吃了饭,苏梦忱便带着小白去收拾,白嫣然也站到旁边,一时之间只有王叔和宋晚致散座在那里,晒着懒洋洋的太阳。 王叔慎重的看着宋晚致,问道:「有把握吗?」 宋晚致抬起眼,然后看向院外的天空,太阳被遮住了一小片:「其实,我并没有把握。」 王叔知道,宋晚致非常认真的对待每一件事,所以,这件事,肯定是非常困难。 宋晚致看着王叔,微微一笑:「不过,总要试一试,不是吗?」 王叔看着她,心底嘆息一声,却是无言的心疼。 两个人坐着,宋晚致垂眸,那边苏梦忱却已经端来了几杯茶,放在石桌上。 宋晚致刚刚端起茶,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骂声:「宋晚致!你给我滚出来!」 那是,唐天一的声音。 唐天一站在外面,像是一个无赖,在他的身后,却是天合书院的一部分弟子,其他的百姓在旁边围观,看着这个血脉超群的少年站在那里,用最恶毒的话骂人。 「宋晚致!你是不是怕了呀!你怕了就滚出来呀!别说什么饿了,藉口也要想得高明点!」 「宋晚致!你不是嫁了个农夫吗?!我可是看着你和那个男人衣衫不整的!怎么了!不敢承认了!」 …… 他使劲的骂,用最为讥讽和最为尖锐的语气。 在他心底,宋晚致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在天合山内要人帮忙,恐怕那无字碑上也是别人用「传音」之类的功夫告诉她的!怪不得写错了重新来! 然而,他骂了一圈,口干舌燥,院子的门却还是紧闭。 唐天一看了,冷笑道:「宋晚致!有本事出来我们干一架呀!有本事……」 他还在骂骂咧咧,却没有看到,一个小白糰子,鼻孔里塞了两个小纸团,用帕子垫着爪子举着一个东西站在了墙头。 但是,唐天一没发现,他身后的天合书院的弟子却发现了。 「唐少爷!快离开!」 他们是惊恐的。 因为,小白的鼻子里塞着纸团,谁都没有忘记昨天那个屁是将他们逼到了怎样的地步!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臭! 唐天一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小白,顿时声音一哑,然后飞快的往后面一退。 但是,还是迟了! 「哐当——」一声,小白头顶顶着的一桶琥珀色的水渍顿时浇了出来! 然后,**的浇了他一身! 臭气冲天! 周围的人瞬间退开三尺,捏着自己的鼻子。 小白昂起头: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敢骂!叫你吃吃我隔壁马大爷的尿! 马尿! 唐天一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被马尿泼的一天! 他只觉得浑身颤抖,看着墙上那耀武扬威的小狐狸,顿时气血上涌:「我剥了你的皮!」 他勐地沖了上来,但是还没到,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而后,一个人抬起脚,瞬间就踹了上来。 那脚还没到,但是气劲便已经到了。 唐天一还没反应过来,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走出来的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唐天一差不多大,但是现在,她不再是那个语笑嫣然的小姑娘,眉目间,有一种特有的凌厉。 白嫣然。 她看着唐天一,冷冷的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公主的姐姐的这么无礼!不就是唐家吗?你们唐家靠梁国近,你若敢再骂一句,帝王的铁骑就会踏平你们唐家!」 唐天一站在那里,只感到少女眉目间那种杀气,想起梁国的名声,顿时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唐天一,道:「走吧。」 少女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仿佛丝毫没有被影响,只不过,她的目光落在唐天一身上,已经没有温和。 她对着唐天一只说了一句话:「唐少爷,去换身衣服吧,否则,输了也不好看。」 宋晚致说完,便朝着天合书院走去。 —— 天合书院内。 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轻轻的飞上高空。 一只白鹤在阁楼内伸长了脖子,不再疏离自己的羽毛,而是,用那双老眼睛,看着那个少女。 站在少女对面的,是一个小少年。 周围围着许多人。 「师傅,你说宋晚致能赢吗?」美丽的少女转头看了年迈的老者一眼。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很奇怪。」 「奇怪什么?」 「唐天一的水准,已经是知彼境。但是,我看得出,宋晚致,现在确是是抛弃了所有的所有的功法,用陈国的法门。」 美丽的少女疑惑的道:「那又如何呢师傅?」 年迈的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这样,她连知己境都没有进入。」 宋晚致,连知己境都没有进入。 这个事实不仅阁楼上的老者看出来了,孝景帝还有贺归尘都看出来了。 所以,宋晚致站在这里和唐天一对战,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出,这个少女,哪里来的底气? 因为,宋晚致不准使用别国的功法,自然也就不能使用当日在天晟宴上的那一招,自然更不能使用那把骇人听闻的雪剑,所以,她现在站在这里,面对着唐天一,哪怕唐天一现在只有十二岁,但是。他却已经进入了知彼境,陈国的许多功法都了如指掌。 唐天一有着鲜明的直觉,他可以肯定的感觉到对面的女子对他没有丝毫的威胁力。 他手里拿着的是天合书院提供的青锋剑,他站在那里,冷傲的开口。 「宋晚致,大医王也是你轻易挑战得了的?」 「你放心,现在,我就让你,跪下!」 他说完,举起青锋剑刺了过来。 少年确实很厉害,知彼境的剑法锁定,宋晚致的一切坦陈在他面前。 处处死角! 冷漠的剑风瞬间击打上去,宋晚致拿起长剑,一挑。 无法言喻的一挑。 那个角度极其的刁钻,刁钻到一时之间,没有人能看出到底是怎样的切入点。 但是,所有人都看出了,她最初的起势,是天合书院最为普通的三招之一——「横看成岭」。 宋晚致的剑触及到唐天一的剑。 接着,「叮」的一声,宋晚致连着退了三步。 众人摇头。 即便宋晚致有着再高的领悟力,但是现在,她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所以,在唐天一的一击之下,她还是承受不住。 唐天一站在那里,已经充分的感受到自己比宋晚致强太多,于是,他双眼亮了。 宋晚致——你必败! 他毫无顾忌的沖了上去! 那些杀意和必胜之意蔓延开来,宋晚致站在那里,仿佛成为浪潮中的一叶小舟。 她没有动。 宋秋心站在那里,握住了手中的剑。 因为,她看出了,唐天一併不仅仅要的是打败宋晚致,而是,要了她的命! 宋晚致举起了剑,再次又是「横看成岭」的一招。 规规矩矩的一招,并没有什么出众。 兴奋的光从唐天一的眼底冒出,他压了下去。 宋晚致手中的剑,已经在颤抖,只要再过一剎那,那么唐天一手中的剑,就会切断宋晚致的,那个时候,只能,当胸砍下! 「叮」的一声。 宋晚致的剑,断了! 宋秋心抽出了长剑,却被身边的孝景帝一把握住手。 宋秋心立马惊异的看着孝景帝——你是想要宋晚致死吗?! 孝景帝没有看她,只是,坚决的制止了宋秋心的动作! 宋晚致,必须死! 唐天一的剑还在往下。 人们都不由自主的侧开眼睛,毕竟,唐天一的手法太粗暴,这样的死,肯定难看! 然而,宋晚致的双眼依旧很冷静,冷静到了仿佛深海一般的感觉。 是的,她现在连知己境都达不到,但是,有时候,太过短暂的实力差距,并不能决定胜负。 宋晚致有过太多的对敌经验。 所以,她站在那里,却可以将唐天一的每一招算在眼底,甚至,她都可以算到,唐天一的剑,会到达她胸口的衣服。 但是,也只能到衣服而已。 断裂的剑落到宋晚致双手,然后,双手同时,一招! 倒挂银河! 又是天合书院最简单的三招之一。 但是,没有人能说它简单,因为,那种巧妙,却是完美无缺的沿着唐天一的缺口而滑进去的。 滑进了唐天一的膝盖。 唐天一只觉得手中的剑已经挨上了宋晚致的胸膛! 再使点劲! 就这样! 然后,他突然叫出了声!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膝盖上传出来,所有的力气顺着双腿消失,「砰」的一声,他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然后,哀叫。 所有人愣住了。 这,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唐天一将宋晚致碾压了吗?! 但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但是,只有一直在观战的孝景帝和宋秋心看到了,宋晚致,以她超乎寻常的对敌经验,因为唐天一的太莽撞,所以,赢了。 宋晚致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唐天一,话都没说,直接就迈过了他。 其实,若是唐天一不下死手,至少,他的腿,不会像现在这样,再也没有癒合的机会。 宋晚致走过他,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接着,她站在了贺归尘面前,问道:「请问,晚致,还需要挑战什么?」 他们都认为那位书写无字碑的夫子会赢,但是,那位夫子输了。 他们都认为这个血脉出众的唐天一会赢,但是现在,唐天一输了。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即便再不承认,大家还是有点佩服的。 但是佩服并不能说明什么事儿。 那么,谁出来挑战? 其实按道理,若是那夫子代表的是文,那么,唐天一代表的是武,只要是代表,就是被天合书院认可的,宋晚致已经赢了,可以挑战大医王。 但是,就这么让她去挑战大医王?! 而就在沉默中,一个美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你还需要打败我。」 那声音很美丽,能让人听了就感觉美丽的声音已经不多了,而这个,恰好就是一个。 众人的目光看去。 接着,贺归尘眼底闪过惊喜。 天合书院其他弟子也闪过欣喜! 少女走来,身边还跟着一只白鹤,那白鹤狠老了,但是依然很美丽,依然很骄傲,将自己的脖子高高的昂起来,便是孝景帝都没有被它看在眼底。 然而,所有人不会责怪。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医王身边的白鹤。 而那个少女,自然就是大医王的关门弟子。 今年明珠榜排行第十的少女——萧瑟瑟! 瑟瑟。 她站在宋晚致面前,然后笑道:「晚致小姐,你狠厉害,我师父说了,你天赋极高,尤其是在武学经义方面,整个陈国没有人能和你匹敌,甚至,整个天下,也不见得有人比得过你。所以,我师父说了,如果你愿意,他可以再多收一名徒弟,然后呀,你就可以再天合书院研究整个陈国的武学经义了。」 许多人都露出惊讶和羡慕的目光。 什么?!大医王竟然要收她为弟子?! 大医王是什么人?!他这一生在驰骋陈国,虚怀若谷,便是梁国的夜帝也不得不嘆一声「长者之风」,但是现在,他竟然愿意收宋晚致为徒?! 谁都知道,大医王除了受故人之命收了萧瑟瑟之外,便决定不再收徒了,哪怕是宋秋心和谢珩都没有例外,但是,他竟然为了宋晚致破例了! 这是多么大的荣誉! 宋晚致打败唐天一,是因为唐天一年轻,而且经验不足,但是,其他的人,只要有过几次真正的对敌经验,那么,都不会受了宋晚致的障眼法。所以,对于宋晚致挑战大医王一事,所有人还是认为宋晚致在痴人说梦。 所以,不管宋晚致有什么目的,但是怎样的目的可以比得上成为大医王的弟子呢?能得半圣的悉心教诲,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萧瑟瑟也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也同样相信,自己师傅抛出的这个条件足够诱人。 宋晚致看着她,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少女,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抱歉,晚致还是要挑战大医王!」 这个少女真的是疯了不成!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简直恨不得代替她答应!但是谁也没想到,宋晚致竟然是这个回答! 太疯了! 萧瑟瑟也没了笑意,但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道:「既然你还是想要挑战我师父,那么,就必须打败我。」 少女说的很平静,但是,其中的意义已经再清楚不过。 她要将她前进的道路封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宋晚致。 如果遇上天合书院的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她偏偏遇上的,是萧瑟瑟。 这个少女,虽然在明珠榜上排名并不比宋秋心高,但是,能进入前十的,差距几乎没有,因为,那个排名眨眼间就会换掉,不过是毫釐之间。 而萧瑟瑟,作为陈国的第二少女,从小跟在大医王身板,各种心得体会皆有,那么,面对萧瑟瑟,即便有再丰富的对敌经验,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你不够强! 因为,你只是一个连知己境都没有进入的人,或者,更多的人想把这些人,称之为,废物。 但是,这个少女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厉害的对手,而是点了点头:「那么,何时开始?」 萧瑟瑟没有料到宋晚致竟然如此平淡,一时之间,哪怕她涵养再好,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恼怒。 难道打败了唐天一就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了吗?! 太自信了。 哪怕你对陈国武学精髓理解深入三分,但是,理论的东西从来只是理论,所以,到现在为止,宋晚致也不过,什么境界都没有的。 萧瑟瑟道:「不如,现在?」 宋晚致微笑道:「好,就现在。」 众人再次惊住。 宋晚致,是想找死吗?! 就她那武力,根本就不可能啊! 但是,萧瑟瑟和宋晚致好像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觉得刚比试过一场耗费了精力没什么大不了。 一个认为和这样一个必败的人战斗也没什么大不了。 早点解决,早点收手。 于是,两人站定,手中的青锋剑带着寒光。 对于两人而言,用什么武器都没有差别。 但是,周围的人都在瞬间往后退了十来丈。 不敢靠近。 萧瑟瑟手中拿着剑。 旁边的树木枝头上,一只鸟儿还在欢快的鸣叫,夕阳似乎又开始沉下来了,那是血一般的红,带着诡异的色彩。 青石板下,还有许许多多的蚂蚁,正在排着队,运着从天合书院食堂内运出来的饭粒,小小的身子挥舞着钳子,仿佛永远精神抖擞。 很安静,安静到只听到那只鸟儿在欢快的鸣叫,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然后,在绝对的安静中,萧瑟瑟举起了剑。 那是一把青锋剑,很普通,但是,握在她的手中,已经不普通。 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 鸟儿停止了鸣叫,然后哆嗦了一下,缩回鸟窝。 搬饭粒的大蚂蚁,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同,然后,急忙捧着那饭粒,连滚带爬的跑,有些甚至,连饭粒都没有了。 萧瑟瑟,就在这样的绝对安静中,突然袭来。 青锋剑染了夕阳的光,反射出一片光彩,而随后,整个天地,似乎都被那样的色彩所笼罩! 半江瑟瑟半江红! 宋晚致站在那里,是完全的被碾压! 她手中的青锋剑开始颤抖,开始退却,因为,它感觉得到,握住自己的主人,并没有能力,强悍的对抗这把剑。 萧瑟瑟的剑。 带着凛冽的风格,以她为中心,开始扩散! 明心境巅峰!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树上的鸟窝儿突然间翻转,从树上滚落下来,那只小鸟扑腾着翅膀想飞,但是却被这股强悍的力量给网住,然后,朝着风暴的忠心捲去。 地上的小蚂蚁,也被这股力量所笼罩,翻滚着身子,身不由己的随着地上风飞沙通通朝向萧瑟瑟和宋晚致。 飞鸟蚂蚁尚不能免除,宋晚致,又如何能够! 剑光袭来。 飞鸟一声尖叫,随着风浪,席捲在萧瑟瑟的剑下,立马就成亡魂。 小鸟恐惧失声,但是,谁又去在乎一只鸟的性命?! 萧瑟瑟的目光,已经完全的锁定宋晚致。 她不会要宋晚致的性命,她,只要她输! 再简单不过的事! 宋晚致举起了手,她用的是没有剑的那一只,她没有迎向萧瑟瑟的剑。 而是,迎向了那只马上就要成为萧瑟瑟剑下亡魂的小鸟。 所有人忍不住惊唿出声! 这个时候,去护住鸟,那么就意味着,她彻底的放弃抵抗! 而萧瑟瑟的剑,是为了迎接宋晚致的对抗的,若是宋晚致不对抗,那么,这样的力道之下,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萧瑟瑟无法撤剑! 但是,宋晚致依然,平静,而温和的,将那只小鸟,捧在了手心。 过来,我护着你。 ------题外话------ 明天对战大医王,实在写不到了~嗯哒 谢谢月票~ 阿呆宝宝79116张月票 peng215926 投了3票 青猫—sling—slow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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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传奇之始,一人天下! 宋晚致,捧住那只小鸟。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忍不住惊唿出声! 萧瑟瑟的脸色也大变! 她不想杀死她! 但是,她收不回自己的剑! 当力量被完全的抛出,她已经完全没有控制! 或许,她的控制,是算在刚才宋晚致对唐天一的对峙下对宋晚致的预估计算,她相信自己的这一招出手,必定会让宋晚致全力一击,那个时候,她只要让宋晚致屈服便是了! 但是,她没有料到,宋晚致,竟然会出手,去护住那只小鸟! 这个少女! 她到底是怎样想的?! 一个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值一只鸟吗?! 长剑破空之声响了起来,在宋晚致前方搅合,然而,宋晚致却将那只小鸟往自己的怀中一护,而这一护之间,切割而来的剑风已经到来,然而「嗤啦」一声,少女的衣袖瞬间被切割成两半! 人们屏住唿吸。 剑在咫尺。 宋晚致抬起眼,目光迎面而来,一如平日,仿佛咫尺之间的死亡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到底要多少次与死亡擦肩,才有这样从容之态? 孝景帝没有办法,因为他不能,也不够。 他的实力,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没有能力将宋晚致从萧瑟瑟的剑下救出来。 既然他都没有能力? 那么,谁还有能力?! 而就在大家屏息的剎那,一个人出手了。 那个人恍惚间从远处行来,看似很慢,但是一眨眼,已经走到了风暴的中心。 剑光渡开夕阳的光彩,一层层蔓延上来。 而在这样绚丽而致命的剑光里,他轻而易举的来到风暴中心,然后,抬起了手,就那样,握住了萧瑟瑟的手。 无法控制的剑就那样被控制住,宋晚致的身子微微一晃,然后,护着那只小鸟,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然后,年迈慈爱的声音带着嘆息的声音响了起来:「瑟瑟。」 如果说现在,宋晚致和萧瑟瑟之间是一个鸿沟的话,那么,萧瑟瑟和这个老人之间,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鸿沟! 来的人,是,大医王。 天合书院的弟子全部都闹了起来。 「院首!」 「大医王!」 …… 场上瞬间被这两个声音所占满,人们以最崇敬的目光看向那个老人,仿佛在看,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大医王。 大医王避世许久,已经多年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年迈的老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整个陈国,又有谁有这样的武力,能够挽回宋晚致的性命呢? 除了大医王,没有谁。 而在所有人都在以兴奋的话语和目光看着那位老人的时候,布衣男子却只看到场上那个脸色微微苍白的少女,他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扶住她,嘆息的喊了一声:「晚致。」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看到他眼底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孟沉,我没事。」 宋晚致松开手,然后微笑着看了手中的那只小鸟一眼,然后一松,那只小鸟便从她手中飞走了。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这才将目光转向立在场中,那个享受着所有陈国人礼遇的老者。 而大医王也在看她。 这个智慧的老人,即便老了,但是站在那里,依然让人感到一种巍峨之风,而这个享受着陈国最高礼遇的老者,身上穿的,却是一件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衣服,上面布衣被缝了一遍又一遍。 宋晚致对着那个大医王微微躬身:「您好。」 对于老者,宋晚致向来很尊敬,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天下人尊重的老人。 大医王眼里闪烁慈善的光:「我徒鲁莽,已经输了。」 什么,输了?! 后面听到大医王说这句话的人,都大吃一惊。 刚才,要不是大医王出手,恐怕现在的宋晚致,不死也是重伤。 便是,萧瑟瑟也有些不明,她吶吶的道:「师傅!」 大医王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儿,然后摇头道:「瑟瑟,为师教给你什么,你难道忘了吗?修行者,贵在善,你明明知道周围的情况,却还是坚持使用了这一招,有时候,武学所成,不再于武力的高低,而在于这份善意。一鸟之命,也是善呀。勿以恶小而为之,唯一善小而不为呀。」 萧瑟瑟顿时脸色一变,然后羞愧的低下了头,声音也是羞愧不堪:「师傅,徒儿错了。」 大医王抬起手,慈爱的拍了拍萧瑟瑟的肩膀,然后,这才转向宋晚致,他目光留在宋晚致身上,眼底按捺不住的欣赏的光芒,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苏梦忱,苏梦忱对着他微微颔首,大医王一眼看过,便再次将目光转向宋晚致,然后道:「你要和我一战?」 所有人都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医王已经给足了宋晚致的面子,而且,刚才大医王还好心出手救了她一命,按道理,她该放手的。 然而,宋晚致站在那里,却只是继续弯腰,坚定的开口:「是的,大医王,晚致还是,想请求与您一战。」 所有人看向宋晚致,眼底已经是嘆息和对她不知好歹的恼怒。 都这个样子了真不知道这个少女还在坚持些什么,没有看到自己和大医王之间的差距吗?!这,简直是找死呀! 然而大医王听了宋晚致的话,只是道:「小姑娘,来,和我谈一谈吧。」 他对这个少女真的十分欣赏,所以,他不想她这般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宋晚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苏梦忱微微一笑,苏梦忱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宋晚致便跟在大医王后面,朝着前方的一间屋子走去。 门推开。 宋晚致和大医王分别跪坐在一张小几前,大医王伸手拿起一杯茶,方才看向宋晚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宋晚致顿了一下,然后道:「为了,您的,一件东西。」 大医王笑道:「我活了一百年,五十岁之前,我不断的收集东西。武学宝典,天下名器,奇珍异宝,渐渐的,装不下了。后来的五十年,我便开始将这些东西不断的送出去,而现在,我已经身无长物,小姑娘,你要什么东西呢?」 这是一个智慧的老者,即便在回答宋晚致问题的时候,其间也闪烁着岁月智慧的光辉。 宋晚致的目光看向大医王身上的那件旧衣,道:「旧衣虽在,人已不在,您认为呢?」 大医王眼底也出现些微的讶异之色。 宋晚致道:「见此衣服模样,想来您已经穿了许久,上面针线细密,想来瑟瑟姑娘是缝补不出来的。而刚才您走得的时候,晚致注意到,哪怕是过那石阶,你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石阶上的灰尘沾染到衣服,想来是十分爱惜的。」 大医王嘆息道:「你很聪明。」 宋晚致垂眸道:「晚致说这些,只是想对大医王您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想珍惜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护住的东西,所以,晚致为了一人而来,只想求大医王您,给我这件东西。」 大医王道:「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抛弃了。如果你要学武,行大道入世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你想学医术,我相信,现在你已经不在我之下。」 宋晚致看着大医王,道:「有一件东西,您永远都不会抛弃。」 大医王笑了:「除了人,我什么都已经……」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然后,眼底闪过一道厉光,接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看着他道:「请您见谅。」 大医王看着她,神色莫名:「我不会给你。」 宋晚致轻声道:「晚致说过,这世间,总要有些东西要护住,那人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所以,晚致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大医王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身上:「你可知,这是什么后果?」 宋晚致道:「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哪怕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试一试。万一,并不是那么糟糕呢?」 大医王道:「我已经决定将那禁忌之术随我的死一起尘封。」 宋晚致微笑道:「晚致知道大医王您不会给晚致,但是,晚致却不得不要。所以,晚致记得十五年前你曾说过,谁能打败你,你便答应他一个要求。所以,晚致要挑战你。」 大医王沉默了。 那是他归隐前的最后一句诺言,但是那个时候,因为他已经在陈国建立绝对的威信,所以,再也没有挑战他。但是谁能想到,如今被翻出来了,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他看着宋晚致,眼前的少女依然含笑,有种不符合她年纪的从容,他突然想知道,这样的少女,最后,会到达什么样的地步。 但是,现在,他唯有嘆息的看着宋晚致,道:「小姑娘,我不会给你机会的,那件东西,不是好东西。生死有命,妄想改变,最后,只能是惘然。」 宋晚致就只能微笑道:「那么,晚致只能拼尽全力和您一战了。」 大医王嘆息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远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当人们看着两人走出的时候,瞬间将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大医王最后看了一眼宋晚致,然而,只看到少女眼底的坚持,那是永远不会改变主意的坚持。 他惋惜的看着宋晚致,道:「你如果想挑战我,那么,就在明天吧。刚才你还是受了一点伤,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说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多谢。」 大医王转身,嘆了一声,然后对着萧瑟瑟招了招手,于是,师徒二人便相携离开了。 而人们看着大医王远去的身影,都呆住了。 真要打? 宋晚致站在那里,却是微微一笑。 她转头,对着苏梦忱道:「走吧。」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然后走了过来,然后握住她的衣袖,问道:「还好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别担心。」 于是,两人说完,便又再次不再理会所有人,往回走去。 —— 回到院子,一行人吃完了饭,天色也彻底的暗了下来。 宋晚致抬头看着天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钉满了星子。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宋晚致想了想,看着眼前的人,想来此次分别之后,恐怕此生再无相见机会,而且,明天结束之后,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想了想,她又回屋,拿出一坛桃花酿,微笑道:「我们走吧。」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又看了她手中的酒罈一眼,道:「走吧。」 外面都是静悄俏,两人再次走到长桥,长桥处本来便僻静,而现在,人们或者是在家里休息,或者直接去逛夜市了,这里除了隐约的星光,便再也没有人了。 苏梦忱坐在长桥的栏杆上,然后对着宋晚致伸出手:「上来。」 宋晚致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然后被他带着坐在了栏杆上。 晚风拂面,送来淡淡的桃花香,宋晚致忽然想到,碧桃花谢之后,想来外面的山桃花也正是开得极艷的时候,一瞬间,心里不由生出些微连自己都不大明白的惘然。 坐在石栏杆上,脚底腾空,桥下面的风带着水汽,细微的触摸在脚底,仿佛又像是要将脚给抬起来似的,仿佛连心也拖了起来。 宋晚致低头,看见脚底的洛河河水,被晚风带起一层层涟漪,星光也朦胧了。 她拿起放在石栏杆上的桃花酿,微笑道:「这酒不烈,倒是桃花气息更浓些,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梦忱含笑看她:「怎么会呢?」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拿起青花瓷杯倒了一杯,递了过去:「一愿郎君千岁。」 她澄澈的眼睛在夜空下熠熠生辉,藏着慢慢的期许,微笑的嘴角似乎可以荡漾开这河底的脉脉星光。 苏梦忱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满口的桃花香,然而,那香味,却远远不及眼前的人。 宋晚致又倒了一杯,递了过去:「二愿公子顺遂。」 苏梦忱再次含笑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宋晚致再次微笑着递了第三杯过去:「三愿,孟沉,长安。」 她珍重的说着,顿了两下,在舌尖微微一转,却还是含笑。 宋晚致没有想到,心底竟然会有一丝意外的疼痛,看着眼前的人,含笑的双眸,带笑的嘴角,在过去的时间里,给了她多少温暖。 莲萱,小夜,还有他。 这世间来来往往,总归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苏梦忱接过,在手心里转了转,然后,饮入口中。 宋晚致瞧见他将三杯喝完,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光,喝着小酒,道:「小时候,我的哥哥对我说,我的娘亲在上面,只要潜心去找,就会找到。我问他,是真的吗?他说,当然是真的啦,我怎么可能骗我的好妹妹呢?于是,我就天天找啊找的,期待在那无数颗星星中,和代表我母亲的星星相逢。」 宋晚致说完,突然间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长大后,依然固执的抬起头,在茫茫的星河间寻找,因为她知道,天上的星星,总有一颗,会是她的母亲,总有一颗,会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不会骗她。 即便她从来没遇见过。 长大后,那些小时候爱怀疑的东西,反倒热烈的去相信,固执的不肯转头。 苏梦忱只是轻轻的看着她,看着她抬起头,仰望星空。 苏梦忱道:「我也相信。」 宋晚致转头看他。 他眼底光辉洒落,温和的将她笼罩。 苏梦忱温声道:「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所以,我也常常抬头看天空。只是那个时候,我不是在找他们,而是在和他们相逢,星光照亮我们的眼,他们便在我们周围,从未离开,一直都在。所以,每一次我抬头,都是准备迎接着相逢之喜,星光照见的剎那,便是相逢之时。没有什么比星空更值得让我们仰望,因为,千千万万的人抬头,都可以让我们找到自己的一颗星,它从不吝啬的在黑暗给与人光辉,因为,那千千万万的人之中,总会有一个人,是她不顾一切去照亮的。」 他声音低沉温和,在星光下,仿佛空山之音,久久的拨动心弦。 苏梦忱看着宋晚致的酒杯空了,于是拿起旁边的酒罈子,轻轻的给她满上,慢慢的道:「时光永远是生命最大的馈赠,因为时光里不管有什么,但是,总会有像现在这样的生命景色,譬如,我和你。」 宋晚致看着他。 是啊,不管多么的艰辛,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坎坷,但是,在那些艰辛,痛苦,坎坷中,总会有这样的时候,静谧的流淌在时光的缝隙里,和他这样的人同在,喝着一杯桃花酿,便足可填平所有的凹凸不平。 宋晚致抬起酒杯,轻轻的笑了。 此生遇见你,便是一生之幸。 时光虽短,但是,足可永恆。 两人默默的喝着酒,酒香在舌尖上颤抖着,一丝丝的渗透如心里,长风穿过桥洞的声音,蛐蛐儿在草丛里鸣叫的声音传力,似乎,也熏熏欲睡了。 而她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歪入苏梦忱怀里。 苏梦忱早就在那儿的手将她一拥。 苏梦忱转身,看着闭着眼的少女,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然后,微微一偏,轻轻的,将他的唇,贴在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上。 晚致。 少女歪入他怀中,枕着他的间;男子拥着她,吻着她额头。 长风拂过,岁月无声,凝固永恆。 —— 皇宫内。 孝景帝和昭华后相对而坐。 「陛下,我想报仇。」 孝景帝抬起头来看她。 昭华后闭上眼,道:「她毁我武功,践踏我的尊严。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机会,在她败给大医王之后,羞辱她,践踏她,让她永远,站不起身。 以前因为害怕,所以宋晚致的话依然言犹在耳。但是现在,她竟然不要命的挑战大医王,那么,她不介意再在她满身泥泞的身子上,再狠狠的踩一脚。 孝景帝看着她,淡淡的道:「随便你吧。」 昭华后眼神一闪,然后低下了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抬起头,疑惑的问道:「陛下,您觉得大医王今天和宋晚致说了些什么?」 孝景帝冷笑道:「大概是她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看来和打赢大医王有关。所以,不存在。」 昭华后点了点头,也冷笑道:「她怎么可能打得赢大医王。」 孝景帝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内侍急匆匆的跑来,禀告天官求见。 天官? 孝景帝皱了皱眉,便将人给宣了进来。 而那天官一进来,便急急忙忙跪下,脸色仓皇的道:「陛下,幽谷出问题了!」 孝景帝勐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 同一片夜空下,大医王在灯火下,看着自己衣衫上的细密的针脚。 旧衣虽在,人已不在。 这其间又有多少说不尽的往事,还有多少,遗憾。 「师傅。」萧瑟瑟羞愧的声音传来,她走到老人的面前,然后跪了下来,然后举起手来的荆条,「瑟瑟做错了事,您打我吧,我辜负了您的教诲。」 大医王慈祥的看着她。 这个孩子,若是平日,必定不会这么鲁莽,但是她对他实在太敬爱,所以,便不能容忍别人去挑战他的权威。 「起来吧孩子,以后注意点就是了。这世上还有比你师傅厉害的多的人,你师父,不过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不!师傅您在瑟瑟心里就是最厉害的人。反正今天瑟瑟做错了事,您不教训我,我便不起来。今日若非您出手,恐怕今日我便要害了那位晚致姑娘了。」 大医王嘆息道:「瑟瑟,你知道错了便对了。其实,如果今日我不出手,受伤的人,说不定是你。」 萧瑟瑟不解的问:「为什么?宋晚致并没有反抗之力。」 大医王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角天空:「因为,现场,有更厉害的人在。那个人的力量,几乎将整片场地完全的笼住,如果你的剑真的触及到宋晚致,那么,可能,死的就是你了。」 「为,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萧瑟瑟惊讶。 以她的功力,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感觉呀,而且,笼罩整片场地,那简直,根本不可能! 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萧瑟瑟肯定不相信,但是她的师傅说出来,她却不得不相信。 大医王嘆息道:「其实,我差点也没发现,若非我握住你的手的时候感觉到了凝固的气息,恐怕,我也不会发现。」 「连您也发现不了,这样的人,岂非是圣人级别?」萧瑟瑟简直不可置信。 大医王点了点头:「是啊,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萧瑟瑟道:「那么会是谁呢?」 大医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 他最开始怀疑跟在宋晚致身边的那个男子,但是当他走来的时候他便在心底否决了,太年轻了,不可能,这世间,如果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将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超出认知,皆为颠覆。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颠覆。 —— 然而,这是一个颠覆的夜晚。 宋晚致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昨晚上她竟然喝酒喝着喝着就睡着了,想到是苏梦忱走了那么长的路将她抱回来的,宋晚致便觉得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呀,以至于她第二天心怀歉意的道:「真的对不起,你可以将我叫醒呀。」 苏梦忱只是含笑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无事。」 他费尽心思的得来那片刻相拥相抱,又怎么捨得,唤醒他的姑娘呢? 只愿时光无尽头罢了。 相约的一战,在晚上,当宋晚致和苏梦忱,小白,王叔一起朝着地点走近的时候,都有些望而却步。 全部都是人。 挤挤攘攘,分列在道路的两旁,让人以为,又是一遭天晟宴,或者书院招生。 宋晚致刚刚走到旁边,便涌上来一群老人,其中,还有一张少年的脸。 轩辕山还有他的奶奶等人。 轩辕山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道:「晚致小姐,我一直认为你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你,一定要加油呀。」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那阿婆急忙捅着轩辕山将他背上的背篓给放下来,然后,直接就将背篓递了过去:「姑娘呀,听说你要去打架。哎,好像那老头子是个很厉害的人?哎,莫关系啦!年纪大的肯定打不过年轻的,我这儿带了东西,你若是打累了,就吃点,补充力气再打。」 宋晚致:…… 低头一看,一背篓还冒着热气的竹筒饭,散发出茉莉的清香。 苏梦忱接过:「谢谢阿婆。」 而小白闻着香气,顿时一跳,然后瞬间钻进了背篓里,抱着一个竹筒便用爪子刨开,然后埋进去,却又烫得龇牙咧嘴。 老婆婆眼睛不好,瞅着背篓里的小东西,吼道:「哪里来的耗子!快快快!打出去!」 宋晚致:…… 苏梦忱:…… 小白:…… 丫的!耗子!你才是耗子!你们全家才是耗子!丫的!爷是白狐!是上古无双灵狐! 它跳起来就想扑过去,却被苏梦忱一把拎住,然后含笑对着老婆婆道:「阿婆,捉住了,不必担心。」 小白委屈:爷,您欺负我…… 蹬了几下小短腿,无果。 于是,王叔接过那一背篓的竹筒饭,苏梦忱拎着小白,继续向前。 两边还是人。 很多很多的声音,然后,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晚致小姐!」 宋晚致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一个大婶,却是当日在长安大街上因为想替宋秋心送东西,却被被赶走的大婶,当时自己还扶了她。 那大婶道:「晚致小姐!你是好人呀!打不过就不要打了!输了也没什么!咱们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呢。」 身后的人全部应声。 「是啊,晚致小姐!只有你不嫌弃我们的东西!」 「晚致小姐,千万不要受伤了呀!你后面还来吧,我们那儿的东西免费给您吃。」 …… 宋晚致看着这些人,微微一笑,接着向他们轻轻的鞠了一躬:「谢谢。」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与的关心。 没有人相信她会赢,但是这些人,这些只能仰望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和高手的平凡百姓,却依然执拗的劝慰她,用他们的方式,温暖她。 输赢也无所谓呀,无论你是怎样,我们都请你吃东西呀。 在人类最初的观点里,最为淳朴的认可,就是,你是好人。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赞美? 远胜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宋晚致继续向前。 前方,却是权贵富豪,还有那些修炼武学的人,他们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却又复杂的多了。轻蔑,可惜,嘲讽,戏嚯。 她的目光扫过,看见一双担心的眼睛,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去之后,云海间便转身走了。 这个少年,其实,心底里也有善意。 当宋晚致走过去,有人讥讽的笑出了声。 「敢挑战大医王,真是疯了。」 「还以为接受秋心小姐挑战就够胆大了,没想到还敢飞蛾扑火,连秋心小姐的三招也比不过,还想对打我们的大医王,简直就是愚蠢。」 「算了算了,我们就来看看她的笑话就是了。还真以为大家都要将她供着呢!真是辱没了荣子月将军的血脉!」 …… 宋晚致依然微笑。 有善,便有恶。只不过,相对于她,他们的善意,站到了大医王那边,那个给予他们最高希望,给予他们最大骄傲的大医王,那个代表着陈国荣誉的大医王。 如果宋晚致是顶尖人物,挑战大医王,那么,这是荣誉之战。 但是,她和大医王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恐怕她穷极这一生都跨越不过,所以,人们便认为,她在恶意的挑衅,在侮辱。 善意与非善意,有时候,咫尺天涯。 然而宋晚致微笑,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善意。 但是这个时候,一辆马车慢慢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她的道路。 七香车,陈国并没有几辆,更何况,拉着马车的,是两头狮子。 拥有白狮血脉的狮子。 昭华后的马车。 宋晚致等人停下脚步。 马车也停下。 但是马车内的人却没有下来。 「宋晚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她没等宋晚致开口,她便慢慢的开口。 「你太妄自尊大了。」 「你以为在幽谷的时候用的几招便足可震慑本宫?你算什么东西?你用陈国的功法,便是天合书院稍微有点能力都能将你踩在脚底下,现在竟然还想挑战大医王。」 「大医王是谁你知道吗?大医王此生共战斗七百二十六次,从十三岁开始战斗,除了圣人之外,几乎没有败绩。你以为你很厉害?你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对于东西,本宫向来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所以,只要这一战之后,你便给本宫,滚出去。」 她的声音高傲而骄傲,再次扬起了自己的尾巴,展示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 宋晚致没有理会她。 苏梦忱更不会理会她。 王叔直接无视她。 小白:丫的!疯婆子!爷待会儿弄不死你! 于是,三个人和一只小狐狸,根本不理会她,就那样转过她,朝着前方行去。 只不过,在经过昭华后身边的时候,宋晚致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看来,您忘记了晚致的话。」 昭华后一愣,待看到宋晚致走远,忍不住冷声道:「宋晚致!你算什么东西!你竟然敢威胁本……啊!」 前方的白狮突然发了怒,瞬间拉着马车往死角撞去! 没有武功的昭华后惊恐的叫了起来:「快!快来救我!」 然而谁又敢去阻止这两只只在昭华后手里温顺,然而实则兇悍的狮子呢?! 瞬间冲撞,然而,前面的人都没有在意。 继续前行,前面,依然是人山人海,大家看向宋晚致,几乎是一色的讥讽光芒。 孝景帝等人依然在最好的位置,他坐在那里,高高在上。 然而,宋晚致只是转身对着苏梦忱一笑,接着看了王叔一眼,摸了摸小白的小脑袋,接着,便向上走去。 那是凌空横跨在两座高大阁楼的长廊。 宋晚致站在长廊上,然后,一个老者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人群中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兴奋吶喊声:「大医王!大医王!」 那是他们对于最强者的绝对赞赏! 然而,年迈的老者却只看着宋晚致。 旁边的人奉上长剑。 这是孝景帝的要求,他自然是不会让宋晚致有机会拿出那把雪剑的。 宋晚致接过剑,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请赐教,大医王。」 今日,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我也要,打败您。 星光在上,那个鞠躬的少女的剪影,拓在人们眼底。 「哼,再鞠躬又怎么样?!想请大医王饶过她?真是不知好歹!」 「反正都输定了,再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该!」 …… 声音入耳,却又,分明,没有入耳。 人山人海,而两人,却已在人海之外。 「来吧。」大医王开口。 于是,宋晚致直起了身。 「请赐教。」 她说完这句话,然后,出手。 陈国的心法,让她甚至连知己境都没有进入,所以,对上大医王,只能靠本能。 她的本能很强大,但是,也仅仅是本能。 大医王抬起手,举起剑,这个老者,运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他只是轻轻一抬,四周便有了风。 这风只是阻挡,以一道柔和的屏障将宋晚致完全的锁在外面。 但是,宋晚致没有停,哪怕前方的巨大屏障看起来牢不可破,然而,手中的剑,却依然直直的穿透过去! 那也是本能。 本能有时候会让人们柳暗花明。 大医王没想到她如此执着,于是,微微一扣,于是,宋晚致的身子便瞬间被这强大的力量的挡了出去,踉跄的落在长廊上。 「哎,人家大医王根本出都没出手,就让这个宋晚致节节败退,真是的!」 「大医王根本不需要和她比试!天合书院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她踩下去!看着没,她用陈国的方法,竟然连知己境都没有破!」 …… 然而,不远处,被权贵挤在角落里的人们却紧紧的看着她,带着担心。 更远处,轩辕山和老人们都抬起了头,紧张的握住了拳头。 而最近的地方,布衣男子抬头,温柔相渡。 宋晚致站定,握住长剑的手依旧疼痛,但是,眼神却愈发明亮! 再来! 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握住剑,哪怕最平常的兵器,也可战无不胜! 依靠执着! 大医王拿起了剑,然后,削来! 「叮——」的一声,宋晚致在颤抖! 但是,手中的剑不可放! 执着,外加本能!再沖! 大医王意外,然而也只能嘆息,再加了三分力道,于是,宋晚致再次被击得往后一退,撞在了长廊的柱子上。 但是在撞上的瞬间,她又再来! 不过,执着,和本能之外,还有,方法! 那是她的强悍! 陈国的武学经义一夜阅尽代表的是什么?! 以前所经歷的各种筋脉的流动代表的是什么?! 还有,她一直未曾展示出来的强大灵识,代表的,又是什么?! 陈国的武学经义,陈国的修行方法,正在从她最微末的指尖汇聚! 又来! 大医王再次迎接,或许,只是抵挡,他不会攻击。 但是,在触及到少女的那一剑的时候,他突然一愣,因为,他明显发现,在短短时间内,少女的实力,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增长! 在这样的力道下,他不得不第一次攻击! 「砰」的一声,少女的被撞得再次踉跄,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然后,落在长廊上,几乎就要跌出去。 但是,她一把扶住柱子,然后又沖了过来! 大医王眼底已经出现了嘆息,他看到了少女的眼,少女眼底那种强悍无畏到令人心惊坚持,那种,即便将命奉上,也要打赢他的坚持! 大医王知道,拖延的时间越长,对她就越不利,于是,他终于狠心的拿起了剑。 第一剑——出! 忽然间整个长廊被控制,隔得那么远,但是人们依然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那是,从未见过的强悍之力。 他将宋晚致完全笼罩! 宋晚致手里的剑,依然在手,但是,却仿佛,风雨飘摇中的一点小灯。 然后,这在盏小灯,就这样被熄灭。 「砰」的一声,宋晚致重重的摔在地上,许久未站起来。 「不会死了吧?」 「死了也怪不得大医王呀!谁叫她挑战的?!」 「哎,输得这么惨。」 苏梦忱已经握紧拳头。 老婆婆已经在着急的拉着轩辕山的衣服,恨不得让他去把宋晚致背下来。 不远处瑟缩在角落里的贫民,眼底全是浓重的担心。 然而,宋晚致又站了起来,接着,再次拿起了剑! 再来! 大医王使出六分力,然后,纵横切来! 宋晚致杀过去,大医王立马便发现少女已经身受重伤,不能承受这一剑,于是,他立马将自己的功力回了三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宋晚致的剑底,却突然涌出一股大力,仿佛是鱼死网破的做法! 大医王勐地吐出十分的劲! 他一出手,便察觉出自己重了,宋晚致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接受住这一剑! 那样强悍无匹的一剑,带着周围都起了猎猎的风声,方圆百米的树木,树叶纷纷从树木上掉落,然后,席捲而来! 整片天地,一片狼藉! 宋晚致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已经飞了出去,她从长廊上坠落。 天地是一片混沌的。 宋晚致的身子在翻转,对上苏梦忱的眼,对上王叔的眼,对上更远处关切的人的眼。 她还在微笑。 心底平静如海。 她拿着剑,一抬眼,就看见了,天上的星光。 星光在指尖流淌。 相逢之喜。 树叶狂非,她身子飘摇。 「晚致小姐!」远处的人群里发出着急的吶喊。 苏梦忱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但是,这是她的努力,他,怎能阻拦? 这世间千刀万剑,刀刀在身,剑剑入肉,可又敌得过此刻疼痛? 孝景帝坐在那里,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 人群里传来讥讽得意的声音。 「看,这就是挑战大医王的下场吧。」 「哎,叫她不要挑战就不要挑战,也不拎拎自己的斤两。」 「有大医王反正死不了,反正荣子月将军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是呀,你看她……你看!」 人群里的声音突然划破! 异变——突起! 突然间,周围的风声全部静止,树叶不飞。 而在那样极致的安静中,有一道,细小的光芒慢慢的从少女的剑上发出。 温和的光芒,如一颗星子。 宋晚致停止了下落。 「怎么,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像是破镜的徵兆?!」 …… 人们睁大了眼睛。 破镜?!竟然在对打中破镜?! 「破什么境呀?这点光芒和力量,不会是知己境吧?」 「应该就是知己境,要知道她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呢!」 …… 即使破镜奇怪,但是,破了知己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但是,时间仿佛静止。 宋秋心担心的目光落下去,但是,立马又涌上疑惑。 孝景帝皱起了眉头。 无数人仰起头,看着星光下那停止下落的少女。 撑住她的,不过是她身下,那几片柔弱的叶子而已。 大医王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眼底也闪过一丝疑惑。 所有人都在疑惑。 只有苏梦忱站在那里,目光温和。 祁连明月站在那里,冷笑道:「一个知己境也这么长时间?!真是的!」 「对啊对啊!反正都输了!」 「不过才一个知己境嘛,有什么了不起!这昭都几十万人中,起码有两万人是知己境!」 「哼!还以为有什么用呢?!根本还是一个废物!」 …… 人群中瞬间被这个声音占满。 于是,到了最后,人群中竟然齐齐发出一个声音。 「宋晚致!认输!」 「宋晚致!认输!」 「宋晚致!认输!」 …… 那声音如此雄厚,雄厚到人们都只沉浸在一种诡异的胜利中。 看吧,你怎么可能打得赢大医王?你就只是一个输的命! 大医王上前一步,然后,他又仔细看了一眼。 这仔细一看,他便看到更多。 看到少女手指尖的散碎星光。 看见少女乌髮间的散碎星光。 看见少女眉眼间的散碎星光。 这些星光……竟然是从少女身体内散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 然后,他眼底出现巨大的震惊,突然间,吓得连退几步! 怎么——可能! 他露出了此生最为颤抖和不可置信的声音。 那样颤抖和不可置信近乎恐惧的声音,让整个天地,也随着,彻底的安静下来。 接着,那声音字字传遍了整个昭都。 「怎么!可能!」 「这不是破知己境,这不是破知彼境!这甚至,不是破明心境!」 「这是,破——通明境!」 所有的声音瞬间丧失。 而后,一道绚丽的光芒,遍布天地。 通明! ------题外话------ 为了写好这章,阿吹从早上六点写到晚上近一点,写五千字删除五千字,终于完成啦~好开心~wuli牛肉大丸子~ 然后,我将那只被叫做耗子的小白扔出来,诚挚的要票票~嗯,月票票,嗯,评价票也要呀~还差七个满一百个人评分,哪七个没有露过面的宝贝可以助攻一下,凑足七个让阿吹召唤神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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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死局 通明! 通明意味着什么,通明意味着你成为绝对的强者,通明意味着你会受到无数人的敬仰,通明意味着,你会成为传奇。 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天才都在朝着通明境迈进,而二十岁的时候进入通明境,几乎是每个人的梦想。 而近百年来,也只有梁国国师沉瑾在二十岁的时候迈入了这个境界。 但是,他已经是传奇。 那么,眼前的少女呢?! 从开始接触陈国武学经义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天,但是,她竟然,三日通明! 没有经歷过知己境,没有经歷过知彼境,只有通明境! 如果一夜观尽天合书可以作假,那么,这样的实力,该如何作假?! 天地因为这通明之光而豁然一亮。 星光降临。 于是,一切凝固的事物在那璀璨的星光下开始融化。 狂飞的树叶安安静静的飘落,大医王残余的力量像是瞬间化为春风消失不见,人们的唿吸,也被一种奇妙的韵律所带着,开始舒缓。 然而,心跳却似乎仍然侷促。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那个少女。 而在拿到绚丽的光芒淡化之后,几片叶子悠悠落地。 而在树叶落地的瞬间,少女动了。 星光从她手里来。 于是,宋晚致的身子轻轻一转,然后,在半空中轻轻的踩在一片落叶上。 她的唇角依然带着血,然而,她的眼底依旧澄澈,嘴角也依旧含着一丝笑意。 重新握住剑。 于是,星光散开。 她就这样拿起剑,对着大医王挥了过去! 「哄——」 光芒再次散开,从宋晚致的手里散开,从她的眉眼里散开,从她的发上散开。 星光遍野。 即使隔得那么远,他们依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匹的力量,那种力量,甚至比大医王刚才的那一剑更强大! 知己境叠加!知彼境叠加!格物境叠加!明心境叠加!明神境叠加!明通境叠加!通明境叠加! 七境叠加! 血脉牵动中,千丝万缕,突然间,沟壑成山! 大医王瞬间举起了长剑! 但是,却还是迟了! 「叮!」 长剑截过去! 「咔嚓!」 「咔嚓!」 「咔嚓!」 大医王手中的剑,在少女的剑下,节节断裂! 他连连后退,站定。 宋晚致的剑已经点在了大医王的喉咙上。 宋晚致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是有血渗透出来,然而,她开口,声音依旧温和,甚至是谦让的。 「大医王,承让了。」 ——大医王,承让了。 这句话就这样在黑暗中无尽的扩散而来。 所有人震惊。 孝景帝面若死灰,手指开始颤抖。 谢珩站在那里,只能张大了嘴巴。 宋秋心立在旁边,依然是不可置信。 而身后的贺归尘,天合书院弟子,旁边的权贵,却只能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宋晚致的剑,指在他们最尊崇的大医王脖子上。 他们的心中还是惊涛骇浪。 所有人仰望那个少女,宛如在仰望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 宋晚致看着大医王,微笑道:「大医王,两日后,晚致会再来找您,希望您能兑现承诺。」 她收起了剑,然后,对着大医王鞠了一躬,这才转身。 她转身,看着远方一眼,黑夜无边,也不知道,又要惊起多少的鸟雀。 她必须,尽快离开了。 她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长廊尽头的阁楼上,男子站在那里,看着她。 宋晚致走过去。 苏梦忱看着她,目光落到她的嘴角:「等等。」 宋晚致不明,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苏梦忱靠近,微微俯身。 宋晚致一抬头,苏梦忱轻轻抬起了手,按在她的嘴角,然后,轻柔的擦干她嘴角的血迹。 他低头,长发倾泻,铺在肩上,挡住外面的星光,目光隐在黑暗里,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他的手指微微粗糙,按在嘴角,轻柔的擦过却依然带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指尖仿佛沾了火苗,一点点的舔在那里,叫人心慌意乱,她一抬头,只看到他宛如新月的唇,微微的抿着,黑暗里却烂漫的抹开,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她屏息,想要后退,却只能呆呆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自己来。」 幸好这里已经在阁楼处,否则,稍微的光亮里,宋晚致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脸蛋红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么。 而苏梦忱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一缕烟一般的钻入耳朵里,叫人无法生出抵抗。 「马上就好了。」 他的手指微微一抹,仿佛不经意间掠过她的唇,如被风吹过,却留下了些微的燥热之意。 宋晚致莫名的庆幸,眼前的男子是不懂武功的,否则,黑暗中将自己的脸红看在眼底,终归有点尴尬。 苏梦忱收回了手,声音低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宋晚致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今晚上耗费精力太多,是要好好的调节一下,才能迎接后面的,逃离。 想到此处,她不由抬起了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和苏梦忱一起抬脚向前,走下阁楼。 所有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改变。 地上都是落叶,落到上面,有轻微的响声。 小白从王叔的旁边一下子跳了过来,然后龇开牙齿对着宋晚致笑的春风骀荡。 嗷嗷嗷!爷的男人的女人果然厉害!嗷嗷嗷! 宋晚致看了小白一眼,然后方才看着王叔。 「小姐,走吧。」王叔嘆息一声。 于是,三个人和一只狐狸便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而在宋晚致前进的方向,刚才的那些权贵富豪们纷纷后退,瞬间,给宋晚致让开了一条大道。 比长安大道还宽的道路。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说话,只能怀着最为惊异的目光,目送着她往回走。 脑袋里面,除了空白,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昭都的平民眼底,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更加深重的仰望,宋晚致想起刚才他们的话,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接着,宋晚致便走向轩辕山他们。 轩辕山看着宋晚致走来,结结巴巴的开口:「晚,晚致小姐。」 即便莫名的相信宋晚致很厉害,但是,却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厉害。 宋晚致微笑道:「多谢阿婆的东西了,打了架回去刚好可以吃。」 那阿婆乐呵呵的道:「好好好,你吃完了,我那儿还有!还给姑娘做!」 宋晚致又道了一声谢,然后方才和他们告别离开。 走远了,宋晚致却又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了轩辕山一眼。 这个少女,还是一无所觉。 宋晚致问道:「王叔,梁山移民在昭都一共有多少人?」 王叔回答道:「不多,也就两千人的样子。」 宋晚致沉默了一下,虽然看似人不多,但是要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安安全全的送出城,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但是,王叔得到的消息,从轩辕山出现开始,孝景帝已经开始准备动手了。 王叔道:「小姐,你不必担心。那皇帝现在只准备动轩辕山动手,所以,今晚上我便去处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宋晚致和他的目光相对,看到他眼底隐隐约约担心的目光,她对着王叔安慰的笑了笑,便转过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屋子里,苏梦忱便倒了一杯清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宋晚致双手接过,低头慢慢的喝了一口,方才道:「夜了,你也去休息吧。」 苏梦忱点头道:「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然后将门给带上。 苏梦忱离开后,宋晚致这才收拾了躺在床上,她闭上眼,不知为何,一会儿是他刚才低头剎那她看到的那烂漫的唇,一会儿,却浮现那个银袍男子的身影,心中不由哂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两个人,为何却总是会同时想起。 她按捺下自己的心思,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大概是,在昭都最安宁的一夜了。 —— 昭都之外,疆域无边,星光依旧。 小楼外,遣来一支笛声,裊裊娜娜的,吹得整片天地也跟着缠绵起来。 小楼内,美丽的少女穿着大红的衣服,杏眼桃腮,偏偏一双眼睛纯真的睁着,用最为痴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伏在男子的面前,用最纯真和妩媚的容色来面对他,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丁点的注意。 男子的手上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然后轻轻的托起少女的下颌,然后接过旁边美人递来的一只画笔,然后温柔的道:「乖,别动。」 男子的容色无双,嘴角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那声音落地,仿佛能让这世上最坚硬的女人软成水,在他的手底,婉转相就。 美丽的红衣少女立马动都不敢动。 男子拿着笔,然后从她的眉眼开始勾勒,然后一寸寸往下。 少女的皮肤很白,她或许不是围在他身边最美丽的女人,但是,绝对是,肤色最白的少女。 红衣裹着她,宛如一粒半剥开的荔枝肉。 男子的笔往下,朱色的笔在少女鲜白的身体上铺展开,红色的曼珠沙华一朵朵绽放,鲜艷欲滴。 男子抬起头,然后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眼,柔声道:「小蝶真乖。」 那少女被他那温柔的眼波一渡,顿时一颗心砰砰乱跳,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从他的眼落到他的唇,仿佛入了魔障。 「宗主……」少女无意识的呢喃,然后望着他的唇,只觉得又干又渴,仿佛只有含住那嘴唇,方才能解了这入骨的干燥了。 她凑上去。 男子的笔在她的肌肤上一滑,而后,曼珠沙华成为一片狼藉。 男子的眉眼冷了下去,他一下子抬起头,然后一把掐住她的下颌,然后衣袖一拂,少女的身体瞬间就飞了出去。 那个少女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瑟瑟发抖,惊恐的颤抖道:「宗主,宗主……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 然而男子已经站了起来,将硃笔一搁,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扔在了旁边,声音幽冷:「剐了。」 美丽的少女听了,一张脸顿时变成了死白。 刚才的温柔不再,刚才的缠绵不再,她一向是知道这宗主的脾气的,最讨厌别人的接触,她竟然…… 不! 「宗主!」她勐地想要扑上去,做最后的挣扎,然后两边的美丽少女却已经毫无表情的将她给拖走。 男子走出小楼外,却突然间顿住,他抬起手,掌心出现一抹红,他勐地抬头,看向星空。 接着,他缓缓的笑了起来。 ——宋晚致,你终于,还是出来了。 ——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二十八星宿心月狐正宫位,那是——陈国,昭都。 —— 皇宫内。 孝景帝坐在那里,昭华后坐在那里,谢珩站在后面。 但是,没有人说话。 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敢相信今晚所见是真的。 三日通明。 一举击败大医王,这是何等的神话? 今日之后,「宋晚致」这三个字,将会迅速的席捲四国,成为一座,只可令人仰望的巅峰。 昭华后声音干枯,像是瞬间又老了几十岁:「陛下,这,这可如何是好?」 晚上她刚刚对宋晚致说了那样的话,而宋晚致之前便告诫过她…… 一时之间,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像是杂草一般的冒起来。 而孝景帝看着她这样子,闭上眼:「我们必须想个方法……」 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厉光,然后转身对着内侍道:「去,请大医王前来,便说是朕临终有事所託。」 「陛下!」昭华后听到「临终」二字,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底疼痛。 孝景帝看着她,摇了摇头:「宋晚致已经和这里结下仇怨,现在,我们第一不能让她的目的达成,第二,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谢珩大惊:「父皇!」 他显然认为,这是极其不智的,现在已经知道宋晚致这么厉害,还去招惹她,这样,难道不会损失更大?! 孝景帝冷冷的道:「你懂什么?鼠目寸光。」 三国之间能维持微妙的平衡,就在于并没有出现一个独当一方的人物,而宋晚致不是陈国人,她的异军突起就会给陈国带来巨大的麻烦!她和梁国的那位帝女关系很好,如果再帮助梁国,那么,必然会带来天平的倾斜。 苏梦忱也就罢了,苏家在四国间的地位特殊,这样的人物,因为命运是不会再次捲入。 但是,宋晚致不一样。 趁着她还未长成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将她完全的斩杀,是他能为陈国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少女手持雪剑,一把带着诅咒的剑,是决定不会给这个世间带来太平的。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内侍传来声音:「大医王到。」 孝景帝挥手让身边的人全部退到后殿去。 年迈的老者穿过重重的宫殿走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不好,他年纪大了,而且,和宋晚致的一站,显然,也消耗了他许多的力量,即便最后宋晚致收手,但是,那七重境界的力量层层叠加,还是让他的内腑受伤,至少,一个月内,无法动武。 「陛下。」大医王慢慢的开口。 孝景帝看着眼前的大医王,然后指着对面的位置道:「您坐。」 大医王坐下,看着眼前的孝景帝,只一眼,便知道他的大限将至,恐怕只有十来天的命罢了,他向来看淡生死,也知道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命数,生死有命,即便拥有无双医术,所以他从来不曾出手干预孝景帝,或者自己的生命旅程。 他的眼前浮起宋晚致的那张脸,心底忍不住微微嘆息。 这也是,看不穿了。 孝景帝看着大医王,道:「朕年少的时候,是大医王救下了朕的一条性命,这么多年以来,朕也是时刻感激,不敢相忘于心。」 这自然是真话。大医王虽然厉害,但是在整个陈国,未必找不到和他相媲美的人,但是孝景帝因为感念当年的恩情,所以不断的在暗地推动,才有了大医王如今的位置。 大医王摇了摇头:「一切都是陛下的命数罢了。」 年轻的时候不信命,但是到老了,便也就随意了。 道法自然,未尝不是天命。 孝景帝又问:「不知道宋晚致此女,大医王怎么看?」 大医王看了看宫殿外面,道:「此女心有善意,意正,此生唯一所见,假以时日,天下无双。」 孝景帝听了,便立马明白,恐怕自己无论如何的劝说,都不会让大医王收手了,而且,眼前的老者一诺千金,肯定会践行诺言。 他心下几番思量。 他道:「大医王您也看得出,朕恐怕时日无多,只是江山太重,珩儿又太年轻,朕走后,还望你继续替朕守着这陈国疆土,引导珩儿,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大医王的目光却看向殿外,嘆息道;「陛下言重了,太子殿下是个仁君,必能给陈国带来另一番的繁荣。况且,我恐怕也是今年之数了。」 谈及自己生死,年迈的老者仿佛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孝景帝听见这句话,却沉下了目光,然后,手指在自己的几案下一按,立即,一个茶壶便露了出来,他拿起小杯,然后倒了两杯茶,递到大医王面前。 「当日朕年轻病危,朕的胞弟将朕困于龙门,还是您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朕一杯茶,我那胞弟让太医院的大夫查看了又查看,方才让您将那杯茶递给了我,但是那杯茶,却救了朕性命。如今,朕可能也是和大医王您最后相会,便让这一杯茶,来作为最后的告别吧。」 年迈的老者接过茶,然后看着那琥珀色的茶光,嘆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然后,一饮而尽。 他将茶杯放在殿内,然后道:「陛下,在下去了。」 孝景帝站了起来:「大医王,您慢走。」 年迈的老者神色未动,宛如天地间的一阵清风,然后,向着殿外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然后,他突然躬下了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去看身后的帝王,便狠狠的摔在地上。 口中鲜血溅开,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宛如红梅初绽。 孝景帝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中的茶,却是一脸冷漠。 这一杯旷世奇毒,留了数百年,传了几代,终于,在这里,用上。 他一步步走下去,看着地下的老者,冷冷的一笑。 大医王,既然你都要死了,那么,最后,再为陈国做点贡献吧。 他看向殿外。 宋晚致,你的目的,永远不会达成。 一场死局,牺牲一个大医王,等你来,送命。 ------题外话------ 那个,今天少点,熬了几天夜,等阿吹调整一下,明天继续~muma,谢谢大家的助攻,评论人数破百啦~只是,大家可不可以投五星滴,因为好像这个有影响,虽然阿吹也不知道影响啥,如果不想投五星可以将五星票给你们喜爱的书~ 谢谢大票票,你们的每一票,都将阿吹砸晕了,然后,人数太多,题外话放不下了~先放一部分吧,今天阿吹不好意思求票啦~ 白毛白毛 ~11票 甜汤笑眯眯 ~5票 漫客栈 投了5票 jenny8036 ~4票 寒夏勿语之夏 ~2票 古力朱 ~2票 她的城我为王 ~1票 183**0498 ~1票 183**3815 ~1票 小宝傻乎乎 ~1票 安阳澄一 ~1票 无事忙 ~1票 100868opzx36 ~2票dudan123 ~1票
第一百六十六章:手提长剑向玉京(二更) 宋晚致躺在床上,体内的气息在缓缓流动。 通明。 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再一次的复制,然而,也幸好是再一次,否则,她都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她闭上眼,感受着身体每分每寸的变化,每一根筋骨里都像是在渗透出来那点点的光芒,她的血脉向来不同,就如试金石永远也试不出她的血脉,因为,试金石能催动别人的血脉,让那血脉使试金石发光,但是她,只能靠汲取外来的精华来让试金石发光,外物小则光芒弱,但是即便这样,所耗费的精力,依然是不可估算的。 对于别人而言很难的事,有时候对于她而言很简单,但有时候,对于别人简单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却非常的难。 身体飘起,飘起,仿佛在云端,以一种非常缓和的感觉在徜徉。 明天过后,一切都将不同。 当然,整个夜晚,如果站在院子外,可以看到一种很奇妙的景象,在宋晚致的小屋外,碧桃花慢悠悠的抽着嫩芽,有一股气息渐渐的外泄,仿佛春来之日的漫山遍野山花绽放。 睡着的小白瞬间睁开了眼睛。 它闻着香味。 然后,它迷迷煳煳的往外面沖,或者,是朝着宋晚致的屋子里沖。 然而,当红着眼的小狐狸一跃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捉住,然后,在它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小白瞬间蹬了蹬小短腿,然后,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家的主子:咦?!爷怎么在这儿?! 然而,它抬起眼,却看到自家主子脸上少见的郑重之色,甚至,那万年不变的眉,都少见的轻轻一皱。 男子提着小狐狸,低下了眼,然后,蹲下。 一只只蚂蚁从碧桃花树下钻了出来,然后,朝着宋晚致的屋子里慢慢的踏过去。 黑暗里整个院子都在无声的骚动。 那气息蔓延到的地方,像是在甦醒一切。 亦或者,毁灭一切。 然而,睡在屋内的少女,此刻却因为身体的变化,陷入绝对的沉睡之中,即便她已经在此之前突破过通明境,这次通明境对她的影响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但是,依然有着令人难以想像的后果。 如果他不在这里。 一瞬间,苏梦忱只觉得心里狠狠的一敲,喉咙里像是千迴百转,一瞬间,哽在那里,痛。 晚致。 第一次通明的时候,你到底,经歷过什么?! 他望着屋子内的人,然后,仰头。 每一分力量的后面,都是难以想像的艰辛,三日通明是神话,那么神话的背后,又是多少让人难以想像的痛苦和代价? 晚致。 星辰漫天,他抬起手,然后,将那甦醒一切的气息,完全的封锁。 不让这儿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此夜,终究是安然的流淌了过去。 —— 宋晚致醒来,一眼就看到了外面透出来的天光,她坐起来,才发现整个人神清气爽,筋骨仿佛都跟着轻了轻,虽然这次通明对于她而言是第二次,但是陈国的心法本来便走得平和的日子,所以,倒是让她感觉颇为清爽。 其实,此次通明她并没有很大的信心,大概是当日在花灯节的时候,和苏梦忱在一起,躺在船上的那一睡,让她的灵觉有了突破,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通明,但是,毕竟不是像宋秋心那样稳扎稳打,所以,她的通明境是虚的,必须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稳固。而在瞬间通明的时候,本身的力量爆发要远远高于通明境,而她因为体质特殊,所以七个境界叠加,那个瞬间的力量,才能撼动大医王,否则,按照她本身的实力,恐怕也是非常难的。 当然,没有人知道,同时掌握两个国家的不同修行功法是多么的可怕,甚至连宋晚致自己也没有料到。因为,这样的修炼方法,之前从来没有人遇见过。 其实,宋晚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通明,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或许,这便是阴差阳错。如果是两年前或者三年前的她,性子还没沉淀到这个时候,是无法能完美的和陈国的功法相融合的,陈国的修炼法门行的是中庸,讲究是平和,和梁国宋国,更和昭国大相迳庭,而宋晚致现在,心境正是平和的时候。此是其一。其二,便是宋晚致自从上一次通明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努力的寻求突破,这样,她的灵识便不断的积累,到了花灯节那一晚之后,已经具备了绝对的强大,才有了这一次的突破,若是这些年她不断的前进,在强大的同时也在消耗所具有的灵识,那么,哪怕她现在是极情境或者更高的境界,都没有办法完成。 所以,这样的宋晚致,只有一个。 没有谁能够抵抗住本身逆天的血脉的能力的诱惑,不去修炼和突破,而在不断的磨鍊自我的心境和意志。 所以,当一切的不可能在宋晚致这里,就变成了可能。 宋晚致站起来,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气息更加的悠远绵长。 她起床,洗漱,推开窗户,然后看到了枝头一只青燕,小小的嘴里正含着一点春泥,选了一个好位置正在筑巢。 宋晚致打开窗户它也不在乎。 因为,开窗户的人本身的气息让这只小小的鸟儿感觉不到任何的侵犯。 它将春泥放在已经搭了小半边的窝上,然后用唾液开始粘合,非常非常的细心,非常非常的舒缓,在此刻,这便是它的全部。 之于它,这便是美好的生活。 生命对于每个人,就是自我本身所存在的意义。 直到小青燕扑腾着翅膀离开之后,宋晚致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那还在颤动的枝头,宋晚致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一出门,王叔便迎了上来:「小姐你醒了?孟公子将早饭给你做好了,他有事先出去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放在桌上的依然是清粥,旁边用的是清脆的小菜,而在旁边,却还放着一朵带着露水的白茶花。 宋晚致只觉得心弦被拨了拨,然后低头,端起碗喝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于这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习惯于每天早上起来便喝着他熬的粥,晚上的时候跟随他到这昭都的角落里行走,远离了繁华去瞥见另一方的人与情? 只是,马上就要离开。 一瞬间,突然就生出了不舍。 她按捺下自己心中那片刻的难言滋味,对自己说,宋晚致,孟沉那样的人,于这千千万万人之中来来去去,你不该不舍。 她低头,将那碗粥慢慢的吞入口中,然后,抬起头来。 王叔道:「昨晚上那皇帝的人马没有去动轩辕山。」 宋晚致闻言,沉默了片刻:「孝景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事情,恐怕,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想了想,突然间站了起来。 不好! 她急忙的转身,然后入了后院,将白马给牵了出来,接着,便打马朝着天合书院走去。 希望,孝景帝还不至于无耻到这种地步。 但是,当疾驰的马蹄声伴随着那巨大的钟声迴荡开来的时候,宋晚致的脸色,突然一白。 迟了。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屏障在心底里碎开,那个雪衣少年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千百遍,那个时候她在黑暗中遍体鳞伤,唯一支撑的,不过是那个人的一句话。 「他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或许这一线生机,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从来没有人做到过,你也要去?」 那个时候她是怎样回答的她已经忘了,但是,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而现在,那钟声钻入耳朵里,却仿佛利剑。 如果…… 她骑着马,眼底滑过一丝冷冷的光芒,然后,朝着皇城驰去! 白马飞驰! 踏过长桥,踏过天合书院门口,踏过朱雀大街,踏过,长安大街。 长安大道上,无数的人已经开始惶恐。 那钟声代表的是什么,整个昭都的人,没有谁不会知道! 这样国丧的钟声,只有对于国家而言至高无上的人死亡时候才能够响起,但是,死亡的,究竟是谁?! 一时之间,所有人停下了脚步,然后,整片大街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人们惊慌失措。 而在这种惊慌失措的安静里,只有宋晚致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但是,当宋晚致的马到达黄鹤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她抬眼,看向了前方。 人们也忍不住跟着看去。 然后,慢慢的,悲歌响了起来,一点点的由远及近,一点点的,开始迴荡在整个大街上。 白衣白马,黑棺材。 所有的天合弟子开道,当先的是一国丞相,扶着灵柩的,是那个美丽的少女,萧瑟瑟。 大医王——死了。 宋晚致看着那棺材,看着停下的萧瑟瑟那张美丽的脸上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看着后面上千道愤怒的目光,捏紧了缰绳。 人们看着这场景,已经震惊到失去了声音。 而宋淹骑着马,在宋晚致的面前站定,眼底,却是可笑的悲痛欲绝的愤怒。 「宋晚致!你竟然,杀了大医王!」 所有人譁然。 宋淹站在那里,以后面万千到看向宋晚致的目光为凭藉,涕泗横流。 「宋晚致!原来,整个陈国!都被你骗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贼子!你竟然假借我宋淹之女的身份!我家女儿,早就死了!」 「是你在路上杀了她!你代替她进入昭都!你好狠的心!」 「你处心积虑,竟然就是为了对一个老人下手!」 「大医王仁民爱物,你竟然敢这样做!」 「宋晚致,今日,整个陈国,必定让你付出代价!」 …… 宋淹的声音一声声敲响,而随着他的话语,整个长安街上的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愤怒! 民众是最容易煽动的。 因为简单的黑白,便能激起他们的口诛笔伐。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看着宋晚致。 这个温婉的少女,在昭都的几个月,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呀。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然而,宋晚致只是抬头,看着那灵柩,突然间,缓缓一笑。 这一笑,瞬间使整个长安大街都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么?我以为,一个帝王,哪怕再狠心,也不会对一个老人下手。更何况,这个老人当年对他有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 「可是。我错了。」 「所以,他既然敢杀了大医王,那么,我宋晚致,就敢,杀了他。」 「今日起,陈国无帝后。」 她说着,在所有人的色变中,缓缓的,抽出了长剑。 此剑为雪,亦为血。 ------题外话------ 这,算惊喜么?额(⊙o⊙)…果然更少了自己都害怕~放了这章今晚肯定又要熬夜了~ 然后,阿吹建群,有小伙伴想当管理员么?其实,管理员挺辛苦哒~ 谢谢票票~昨天没完滴~ qq2d8792f2f0c126 ~2票 wena941票 恬心欣1票 梦梦的萌仔1票 suweinuo ~1票 粟女2009 ~1票 135**1668 ~2票 红颜逝剎那芳华 ~1票假面嗅青梅 投了1票 kittyabc 投了1票 红尘一笑2 投了2票 131**3899 投了1票 linqiaoqiao 投了2票 lyfhq 投了1票 yang1314ma 投了1票 蓦檬樰蓉 投了1票 蓝色哭泣 投了1票 159**7930 投了1票 t
第一百六十七章:孟沉,是你?! 今日起,陈国无帝后。 她说什么?! 哪怕宋晚致再厉害,但是,又怎么可以和一国的帝后相叫板?! 但是,一瞬间,看着少女脸上那凌然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他们只能看着她。 看着她抽出了长剑。 宋淹不认识这把剑。 陈国的百姓不认识这把剑。 身后的天合学子不认识这把剑。 但是,萧瑟瑟认得。 那是——雪剑! 当日珈蓝塔内,她的师傅曾经给她说过的,不详之剑! 她勐地往后一退,但是,在瞬间,她的目光便更加愤怒的朝着宋晚致看来! 必定是宋晚致害了她师傅! 她勐地抽出长剑,哪怕明知道和宋晚致之间的实力天差地别,但是,她依然沖了上去! 她要报仇! 手中的长剑划开一道亮光,含着暴怒之力的长剑,瞬间切割开来。 但是,当她的剑迫往宋晚致面前的时候,宋晚致手中的剑一抖,不过微微一抖而已,萧瑟瑟的剑便跟着一歪。 她腾起的身子正想一转,却被宋晚致一把握住手,然后手指一掠,已经封住了她所有的穴道。 宋晚致将她放到马上。 萧瑟瑟反过头,狠狠的看着宋晚致:「有本事杀了我!」 宋晚致道:「萧姑娘,有时候,真正想要害你师傅的人,是最亲近的人。大医王这样一位老者,他答应我的承诺还没做到,怎么会死呢?」 她将萧瑟瑟放在马上,然后策马开奔,在奔跑的剎那,手中的长剑已经跃起,那剑光所至之处,那些人不由自主的纷纷让道,那剑光直直的噼向那棺材,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底,「咔嚓」一声,棺材裂为两半! 人们瞬间便嚷嚷开! 「干什么?!」 「大医王都已经死了,你还这么亵渎她!咱们和她拼了!」 …… 萧瑟瑟转过头来狠狠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你害我师傅!」 声音倔强里已经带了哭腔。 然而面对所有人的谩骂,宋晚致的目光,却还是落在那棺材处。 棺材被噼开,然后,「啪」的一声,落到地面。 分开。 然后,所有人愣了愣。 棺材里面,没有人。 宋晚致骑马走上去。 所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摄于眼前的少女的威力,不停的想要往后退。 宋晚致走上前,对萧瑟瑟道:「萧姑娘,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说完,转头看向宋淹。 刚才那个还嚣张跋扈的宋丞相,现在却面色惨白的瑟瑟发抖,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人能救他。 「晚,晚致……」他颤巍巍的开口。 宋晚致冷冷的道:「宋晚致,你知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吗?你还记得荣子月将军长什么样吗?你纵容赵嫣华去杀了宋明心,你欺骗荣将军的感情,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宋晚致顿了顿,看着宋淹恐惧的眼神,慢慢的道:「你认为我要杀你?不会,我不会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 后面,生不如死的活法,才是他最应该得到的。 她的目光一扫。 少女此刻骑在白马上,目光依旧平静,但是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眸光,仿佛藏在山水尽头的一缕光,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远离,或者,低头。 宋晚致带着萧瑟瑟骑马疾驰向皇城。 而皇宫,似乎早就在等待着她了,从皇城门口围着的羽林卫,到打开的城门内可以瞥见的人马,一层层的密布。 宋晚致低头看着萧瑟瑟:「萧瑟瑟,你看看这皇城铁卫,那是早就在等待着的呀。我宋晚致不会解释什么,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大医王我心存敬意,况且,我还等着大医王的允诺,那允诺对我非常的重要,所以,你平静下来,还相信是我杀的大医王吗?」 萧瑟瑟在马上,愣神许久,突然间,闭上了眼睛,眼泪「刷刷刷」的便流了下来。 是的,她冷静下来了,然而冷静下来的时候确实翻天覆地的绝望,没有谁比她更知道自己的师傅在为陈国做些什么,这些年一直默默的守护,看到陈国疆土稳固,看着陈国国泰民安,他日日夜夜的站在高处,遥望这千里的国土,那个时候,他脸上那无人知道的悲哀方才淡一些,缓缓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所以,看到这片土地,才能缅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遗憾的过去。 但是现在,他为之保护了一生土地,为之效忠了一生的帝王,却反过来这样害他! 宋晚致看着她,心底嘆了一口气,然后道:「说不定,大医王还没有死。」 萧瑟瑟勐地抬起头来看她。 宋晚致道:「我不是相信孝景帝不会下狠手,而是我相信,那位老人的智慧,早就将帝王心术看穿。」 被岁月洗礼过的老者,看着孝景帝一步步登上皇位的老者,或许,早就将一切看在眼底。 只是,万一那位老人,是选择去赴死呢? 或许,他是为了…… 宋晚致压下心中那无言的疼痛,然后解开萧瑟瑟的穴道,然后道:「我们一起去。」 她骑马走向皇城。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了剑,雪剑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雪一般的光辉,她的目光变为彻骨的冷静,宛如冰雪。 这把剑,便是昭华后费尽心血的七方煞都没能抵挡得住片刻,更何况是现在! 剑如雪! 一剑横扫,那剑光随着她的马蹄溅开这皇城的城门,所到之处,只有兵器落地,然后变成仓皇的逃窜声。 这就这样,如入无物之境。 便是萧瑟瑟,也被宋晚致这样的实力给吓住,她惊讶的看着宋晚致,然而,却看到少女眼底那一瞬的悲痛,那种彻骨的疼痛,像是一根针一样,将她狠狠的扎在那里。 那是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或者,只有在得知大医王死讯的那一刻有过剎那。 这个看起来一直谦让微笑的少女,曾经经歷过什么? 而在这一眨眼,宋晚致已经到了宫殿面前。 整个宫殿,空荡荡的,但是,却高高的坐着一人。 那是昭华后。 她坐在那里,脸色是灰败的,自从被宋晚致废了武功之后,她便以看得见的速度加速老去,现在她坐在那里,掩盖不住的灰败之意,但是,嘴角,却依旧扬起高高在上的笑意。 「宋晚致,你来了吗?」 她笑着,然后嘴角高高在意的笑意又带了几分的残忍。 「你是不是不相信大医王已经死了?」 「可是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大医王,真的已经死了。」 宋晚致还没有开口,在旁边的萧瑟瑟已经忍不住怒吼出声:「你说谎!」 昭华后冷笑道:「本宫说谎?本宫在这里,可不是来给你说谎的,你想要证据,好,那么,本宫给你证据。」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摊开,然后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瞬间,萧瑟瑟尖锐的声音悲痛万分的响了起来:「师傅!」 躺在昭华后手里的,是一小块骨头,那块小小的骨头,还带着些微的光。 那是,大医王,归命境巅峰才有的光芒。 面对这块骨头,与大医王有着深刻感情的萧瑟瑟最先做出反映,突然而来的悲伤瞬间淹没了她。 宋晚致就站在那里。 昭华后看着宋晚致的样子,高兴的大笑起来。 「宋晚致!你来陈国,什么都得不到!哈哈哈!你不是想要大医王的东西吗?!本宫告诉你!大医王已经死了!」 「宋晚致,你能把我怎么样呢?你现在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若是把我怎么样,我连大医王葬在那里,都不会告诉你!」 「宋晚致,你现在,恐怕要跪下来给我磕头,将本宫磕高兴了,那么本宫就告诉你!」 …… 她是癫狂的。 癫狂的,根本不像是平时的样子,那个一直爱惜自己命的昭华后呢? 萧瑟瑟双眼赤红,然后瞬间扑了上去:「我要杀了你!」 她扑上去,但是在扑上去的剎那,在那咫尺间,千万道暴雨梨花针齐刷刷的从四面八方射出来,这是藏在这座宫殿里机关,是当年建造这个宫殿的帝王为了将自己的对手置于死地而设计出来的绝妙机关,能在瞬间,将一个极情境的高手置之于死地! 独一无二。 但是,谁都没想到,萧瑟瑟扑了上去。 千万道光芒瞬间射来。 但是,幸好后面的宋晚致。 她手里有雪剑。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那把雪剑抛入了场中,于是,那千万根剧毒的针瞬间像是群兽见龙,纷纷坠落在地。 昭华后一看,顿时面若死灰,吓得急忙往旁边跑去,但是刚刚一跑,便被宋晚致给抓住。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宋晚致我告诉你,本宫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你想要的一切通通没有!没有!」 宋晚致道:「我并没有让你告诉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是不该当皇后的。」 少女眼底的目光冰冷入骨,她吓得瞬间就颤抖起来:「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昭华后已经完全化成了泥,她以为依靠的屏障,就像孝景帝有那样一杯毒酒一样,但是没想到,竟然都成了虚妄。 她突然觉得怕,不仅仅是因为性命,而且也因为,她没有机会再看孝景帝一眼,再看谢珩一眼! 「不不不,求求你,求求你……」她几乎要磕头。 但是,宋晚致依然冷冷的站在那里。 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宋晚致看了萧瑟瑟一眼,萧瑟瑟目光染血般的看着昭华后,然后手中的长剑一伸,然后在那皇后还在苦苦哀求宋晚致的时候,切断了她的脖子。 萧瑟瑟走过去,从昭华后的手心里拿起那块骨头,颤抖的捧在手里。 宋晚致看了萧瑟瑟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殿门,却发现外面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羽林卫,带头的,却是那位四皇子谢琉。 谢琉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你不必担心,我来不是为了阻拦你,当然,我阻拦不了。而今日,我甚至要感谢你,我并非是孝景帝真正的儿子,他杀了我父皇继承皇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着机会,而今天,也幸好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所以,昭华后的事,您不必担心,当我坐上了皇位,您会平安。」 宋晚致看着他,微微点头,然后,骑上白马便飞奔。 这世间兜兜转转,都是因果。 哪怕昭华后不说,但是,宋晚致还是猜到了,孝景帝会把大医王的尸体运到哪里去。 幽谷。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宋晚致也绝对不会放弃。 即便那位老人已经死去,但是,在最后,万一他又留下什么线索呢? 宋晚致身下的这匹白马,踏平过无数的山河,日行千里也无法形容起速度,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急,然后,朝着幽谷疾奔。 风驰电掣!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宋晚致的白马,到达了幽谷外。 马匹再也不能向前,宋晚致摸了摸白马的脑袋,然后道:「回去找王叔。」 那匹白马抬起马头,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又看了幽深的山谷一眼,感受到里面躁动的气息,然后,转身,飞快的,再次沿着原路返回。 老马识途。 宋晚致看着白马离开,然后,将手中的雪剑一握,朝着幽谷腹地行去。 一进入那腹地,她便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之前来到幽谷腹地的时候,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中心的危险区域和外面的世界完全的隔开,但是现在,即便还没有到达,她也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一瞬间,她想起当日那个银袍男子所说,也不知道,幽谷现在,如何了。 而想起那抹银袍的身影,一瞬间,宋晚致觉得有什么飞快的滑过,快的抓都抓不住。 她抬起眼,然后,向着幽谷腹地行去。 而在一路上,寂静的吓人,没有丝毫的声音,连鸟鸣都没有。 她只能一步步向前,而越往前,便发现了整个天地,沉闷的郁积在一起,有莫名的力量,从暗处涌来。 宋晚致握紧了剑。 —— 幽谷腹地内,淼淼的紫雾已经开始散开,幽暗的月色瞬间穿透,照着这片曾经神秘无比的土地。 但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些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巨兽,双目赤红,不论对方是什么,开始见着面就嘶哑,到处都是血迹。 而在一方平地里,孝景帝站在那里,濒临死亡的帝王,此刻却没有见到任何的颓败之意,反而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依稀,又回到了当初决战夜帝时候的意气风发。 而在旁边,天官看着孝景帝,道:「陛下,宋晚致已经进来了。」 孝景帝点了点头:「进来了就好。都布置好了吗?」 天官点了点头:「回禀陛下,都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宋晚致并非陈国人,没有陈国的血脉,我已经按照太上古法,将记载的有关幽谷的龙穴之位完全的归导,然后聚集到此处。只要宋晚致来到这里,那么,便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 孝景帝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宋晚致。」 无论你多么的厉害,今日你敢走入这里,他就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既然要死了,死之前,是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夜色浓墨重彩的压下来,仿佛要将一切给淹没。 而在他周围,无数的黑影散布在其间,这些人,都是陈国的绝顶高手,一个国家之所以存在,是不会将所有高手完全的摆在檯面上的,否则,那样的实力太容易被看穿,这些人,就算比不了大医王,但是,也比大医王差不了多少, 宋晚致,你能敌得过一个大医王,但是现在,你能抵挡得了这么多的高手吗?! 这个幽谷,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 幽谷之地,方圆百里。 在无边的黑暗里,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行来,他走在天地间,仿佛是这天地间最后一片雪,化为岁月里最为萧瑟的景色,慢慢的融化在人心里。 他手里拿着一只竹笛,而在旁边,跟着一只雪白的老马。 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黑暗中一头勐兽从旁边闪出,然后,看着眼前的雪衣少年,像是在看一个绝世珍宝,它双眼赤红,张开大嘴,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口水便滴了下来。 它朝着雪衣少年扑了过来! 而那个雪衣少年依然一动不动,他看着那头雄狮,目光温和。 那是包容的目光,方法面对大恶,也能保持最完美的微笑。 那头野兽扑了上来,一下子咬住他的手臂,顿时,雪衣少年的手臂便出了鲜血,獠牙深深的嵌入少年的手臂里,它咬了一下,便再也咬不下去。 然而,受了这样的疼痛,那个雪衣少年却依然含着微笑,那微笑仿佛是可以融化一切的春风,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全部带走。 干净如雪。 他抬起手,然后抚摸在巨兽的脑袋上,目光温和而怜悯。 他的声音依旧很干净。 「若能饲你如初,肉身何妨?」 那野兽赤红的双眼在少年温和怜悯的目光下慢慢的镇定下来,而后,慢慢的张开嘴,将自己的牙齿从少年的胳膊里缩了出来,然后,瑟缩在少年的脚底,哀哀的叫着,仿佛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过错。 少年温和的笑着,然后弯下腰,抚摸在它的头上,巨兽的毛并不柔软,然而此刻在他的手底都呈现一种别样的温顺。 「去吧。」少年温和的说了一声。 于是,那野兽便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深处行去。 旁边的老马探过头来,轻轻的舔舐着他伤口上的血迹。 少年温和的笑着,然后抬起头,看着更深的深处,微笑道:「我好像,感觉到我家阿晚的气息了,你说,我们是现在去找她,还是随缘?」 那头老马舔舐着少年的伤口,然后看了那一眼深山。 老马没回答。 它老了,而且骄傲伤了腿,少年连骑着它都不能,一路上要照顾它,要赶到幽谷,哪怕是这百里的距离,恐怕也需要两三天。 雪衣少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就随缘吧。我和她,不会擦肩而过的。」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相逢。 少年抬头,月照轮廓,干净如雪。 —— 而少女在疾奔。 幽冷的月色下,天地间恍恍惚惚的都是另外一种颜色。 宋晚致飞奔入林,那些野兽仿佛忘记了对宋晚致血脉的忌惮,闻着气息,便飞快的奔来,嘶吼着,像是要将一切给撕碎。 它们想要撕碎宋晚致。 宋晚致知道,现在的这些野兽,已经完全的丧失了神智,只会攻击和杀人,于是,她抽出长剑,一抹盪开,一路屠戮着野兽的尸体前行。 就这样又前行了数十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感受到了异样。 她抬头,才发现,此处,似乎乌云将天上的月亮也遮住了。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是一种完全的黑暗,不同于夜晚的黑,而是要将一切吞没的黑,仿佛,黑暗额雾气笼罩着,黑暗中本来带来花的异香,然而到了此刻,仿佛那些花香也显得诡异了。 她闭上眼,想用自己的神识去探知,然而,她强大的灵识一探,便仿佛别粘稠的粘住,再也无法深入分毫。 从一开始进入的时候,那些原本会自动进入耳朵的周围的情况也消失,但是到了此处,没想到甚至努力去感知都非常困难。 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状况。 但是,绝对的危险之中,反而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宋晚致继续往前,而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耳朵连丝毫声音都看不到了,眼前也仅仅能够摸索出方圆十米的道路来。 而到底是周围确实没有这样的声音,还是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 但无论哪种,对她而言都不算是好现象。 而就在她想要更前进一步的时候,有寒气直直逼来。 在那一瞬间,她几乎依靠的是本能,飞快的往旁边一闪! 而在她闪过的地方,那道寒气已经轻而易举的切断了旁边的树木,然后,「咔嚓」一声,倒下。 宋晚致轻轻一跃,在跃开的剎那,手中的雪剑已经纵横开去! 黑暗中没有丝毫的声音,但是,在瞬间,宋晚致便知道,自己的长剑,已经沾了血。 而宋晚致也立马知道,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对手隐藏在暗处。 而在瞬间,那些寒气瞬间层层叠叠的涌来,几乎封闭住她的所有! 宋晚致握住了雪剑,知道现在自己无论朝向哪边都是死路,一时之间,她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在平地上,孝景帝看着宋晚致,冷冷的勾起嘴唇。 这把雪剑,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这个少女,即使再聪明,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被困在他的局中,如何能出来?! 甚至,不需要那些高手动手。 甚至,不需要他动手。 而就在他冷笑的时候,突然间,黑暗中的少女闭上了眼睛,然后,握住了手中的剑,突然间,向下一插。 破! 而在瞬间,超出所有人认知的力量像是潮水一般的涌起来,然后,雪剑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一瞬间,撕破一切的黑暗! 而后,少女抬起了眼睛,看到了站在上方的孝景帝。 果然…… 这一瞬间的光亮已经能让宋晚致看清所有,而随着光亮闪现,黑暗中的雾气也在飞快的后退,宋晚致知道,这幽谷属于陈国,而有人利用,自然能让其发挥最大的作用来压制自己。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手中的雪剑划开一道光芒,然后瞬间,斩杀周围扑上来的黑衣人! 而后,宋晚致看准了空门,瞬间冲破而去! 她站到了孝景帝面前。 两人之间,不过数十米距离。 宋晚致看着孝景帝,觉得有些不对,今日的孝景帝,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种隐隐的不安让人虚无缥缈的踩不到脚底下。 而孝景帝站在那里,对着宋晚致笑:「你终于来了。」 宋晚致淡淡的道:「是,我来了,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孝景帝笑道:「是啊,是我希望的。你知道吗,宋晚致,其实,朕一直没准备杀你,一开始以为你是荣子月的女儿,心想荣子月也为陈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朕想着,她的女儿,即使是乡野村女,那么,除了太子,朕也可以给她配一个好婚事。可是后来,朕,或许是所有人认为的这个乡野村女,在天晟宴上一举惊人,那个时候,朕觉得,你的能力能在掌控之中,所以,那个时候,朕还是觉得能容下你。但是,后来的后来,随着你发出越来越大的光辉,朕便知道,已经不能容下你了。一个帝王,是绝对不允许一个不受掌握的人存在的,我相信,这点,聪明的你一定会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宋晚致依然还能微笑以待:「陛下,掌控来源于什么,掌控来源于一个帝王的野心,一个帝王的私心,一个帝王的,不自信。你那些种种藉口,能够掩盖住你那自私自利的心吗?荣子月当年一心为国,功勋卓着,但是你怕她不能掌控,便在她怀孕期间还派她出去打仗,甚至,还暗地里纵容宋淹的行为。大医王一心为国,任劳任怨,厚德载物,但是,你害怕他因为他的一诺千金而让我得了好处,甚至以他的死来诱我到了这里来置之于死地,但是呢?我问你,大医王那样的人,你又怎么对他下得了手?!我宋晚致在这里,我的性命您有本事便来取,没有本事,那么,今日,晚致便会让你的鲜血,来洗清这道屈辱!」 「用我的鲜血来洗清屈辱?」孝景帝冷冷笑了起来,「宋晚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苏梦忱还是天机老人?朕纵容了你那么久,今日,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宋晚致冷冷的道:「手下留情?!你对我手下留情过?抱歉,晚致还真的看不出来。」 她看向孝景帝,目光锋利如电:「晚致看到的,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杀了自己的兄弟,以最为卑劣的方法夺得皇位,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并非自己所生,而他一心想要扶持的太子却永远登不上帝位,在他死后,史官的笔会在史书上写下最为凌厉的一笔,让他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住嘴!宋晚致!朕的儿子是朕所生!哪一个不是!今日将你杀了,朕的珩儿自然能登上皇位!朕身前挑战夜帝,开拓疆土,哪一件不是名垂千古的大事?!你给我闭嘴!」 「你的儿子是你所生?那么晚致今日从太和殿出来遇见四皇子,他又是何人的儿子?你挑战夜帝,那不过是自不量力,若非夜帝手下留情,此刻你岂有命在?开拓疆土劳民伤财,难道你不知道边塞,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多少人每日骂着你,让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了?」 字字说来,桩桩件件,宋晚致声音如旧,仿佛冰玉相击,但是却一字字狠狠的敲在帝王的耳朵里,要将他所有的怒火激发出来。 「宋晚致,你找死!」 他朝着宋晚致勐地袭击过来! 铺天盖地的杀意密密麻麻的碾过来,宋晚致在孝景帝出手的瞬间便明白,这个帝王,在做最后一搏! 他自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运用药物将自己的潜能完全的激发,将自己剩下的生命,完全的挤压在了这一刻! 而现在的孝景帝实力,几乎可以与极情境的人相媲美! 宋晚致当日通明,七境相叠的实力才打败大医王,而那个时候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也才极情境。 而现在,她根本不可能通明,或者说,再破镜。 之前的通明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而现在,除了孝景帝,甚至黑暗中还有林立的高手,这些高手,也像孝景帝那样,给自己用了药物,让自己的实力瞬间提升到巅峰。 为了给宋晚致下一个死局,他们,几乎都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越在危险的时候,宋晚致反而越冷静,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对着孝景帝问了最后一句话。 「大医王,是否,还有生机?」 话语中已经暴露出她最在意的东西。 而孝景帝看着她,像是抓住了她的痛脚,冷笑着道:「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他既然已经为陈国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再为陈国除掉你也无所谓是不是?其实,朕倒是没想到朕扶持了他这么久居然是个老废物,连你也打不过。既然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宋晚致,你辛辛苦苦来到陈国,隐藏那么久,不就是等着进入天合书院名正言顺的战胜大医王得到那件东西吗?但是现在,朕告诉你,没有了!你的希望,你这几个月来,或者更长时间的努力,都被朕碾压的干干净净,哈哈哈哈,你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大医王已经被朕推入了熔岩中,现在,早就化成渣了!」 帝王疯狂的大笑,到了这个时候,他以践踏别人的希望为乐。 然而,宋晚致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惊不怒。 在得知大医王死亡的那一剎,她的心几乎是钝痛的,但是,已经遇见过无数次失败的她,也是在瞬间,收起了这种心思。 不过是再失败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从头再来,再找一个方法去试,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她就不信,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跨越万千鸿沟的痛苦和失败之后,不过是,永不言弃。 只要她还活着,便有希望! 宋晚致拿着雪剑,目光如雪,然后,沖了过去! 天地化为雪影! 从来不会因为失败便不去做。 从来不会因为对手强大便不去打。 既然如此,大不了,同归于尽。 而就在她冲上前的剎那,黑暗中的数十道黑影也同时跃起,然后,朝着宋晚致纵横噼了下来! 天罗地网!千丝万缕! 周围的声音都已经不见,宋晚致的眼底,只有孝景帝。 孝景帝突然一愣,因为,他从少女的眼底,看到了决心,可怕的决心。 那是一种,超乎了本身的力量。 有时候,即便你不够强,但是,这种力量也值得敬畏。 那本来就所向披靡。 但是孝景帝看着冷冷冲上来的少女,不过冷冷的勾起讽刺的笑容:决心,决心算什么东西?! 他蓄积起功力,然后,朝着宋晚致攻向,致命一击! 一招就杀死你! 少女闭眼,然后,握住了手中的剑。 雪剑。 孝景帝冷笑,他本来一直忌惮着这把剑,但是刚才看着这少女在黑暗中使用,似乎也就那个样子,这少女的境界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厉害,怪不得雪剑没有变色,大概是,她不过就是个虚架子。 他冷笑着,感受到周围那些冲上来的铺天盖地的杀意,知道在自己将这少女一掌击毙的剎那,他的手下的那些剑,也会将这个少女刺得千疮百孔! 一起来吧! 去死! 极情境的强大笼罩! 宋晚致闭目,而孝景帝越靠近,他所带来的力量和镇压就越强悍,眼前的少女,仿佛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在剑和那强大气劲相遇的剎那,那把雪剑,开始变色。 当宋晚致选择这把剑开始,便註定了,鲜血一身,那些当枪匹马的日子,那些孤独以求的日子,那些不断寻找的日子,还有,不断在死亡之间挣扎的日子! 破! 孝景帝的脸色勐地一变! 为什么,为什么宋晚致的气劲这么的厉害?!为什么,那种强大的灵识,几乎可以与他相比! 为什么,这把剑,竟然,破开了他的杀戮?! 为什么! 而直到宋晚致的雪剑穿过他的胸膛的时候,他脑海里还在问为什么! 但是在穿过的剎那,他又满足了,因为,宋晚致,便是你杀了我,你又如何能躲过后面的千万剑?! 一起死! 你註定,和我一起死! 宋晚致脸色白的像纸片一般的薄,她甚至,已经连拔出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后面的刀剑刺来! 宋晚致突然脱力,然后往下坠去。 这样,算死? 然而,当她准备迎接千万道刀剑的时候,却发现,迎来一道白檀香味。 袭来。 她落入一个怀抱。 一抬眼,便看见那双璀璨得连天星都比不过的眸子里,带着深重的担忧。 她笑笑,想要安慰,然而一张嘴,口中的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银袍男子紧紧的抱住她,声音低哑:「晚致,我在。」 他说着,急忙去掏袖子里面的帕子,然后,擦着宋晚致的嘴唇。 宋晚致抬起手,握住帕子,想要自己来,然而一握住,却突然一愣。 这帕子…… 她一低头,然后,勐地一惊,接着便迅速的从男子的怀里挣扎站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孟沉,是你?!」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票票~一部分 ?salyfu 投了1票 ?105194620 投了1票 ?林宥嘉的慢歌 投了1票 ?奕瞳t 投了1票 ?weixin8daeda09cb 投了3票 ?*彼岸繁花落* 投了5票 ?一瞬的光和永远 投了2票 ?weixinf697ba98c0 投了1票 ?136**2184 投了1票 ?很喜欢喝绿茶 投了2票
第一百六十七章:以吻封缄 他站在那里。 暗夜里月色惨澹,然而他站在那里,却将眼前的天地映衬的繁花似锦。 宋晚致的脑海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苏梦忱看着她,然后靠近。 白檀气息瞬间笼罩而来,她看着他低下头,那头绸缎似的乌髮垂落下来,细细密密的在眼前扫开,有一丝被风吹着扫过她的下颌,她只能站在那里,承受这逼仄间的他的气息。 苏梦忱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眼角,宋晚致只觉得一颗心都停止了,那些模模煳煳的影像在眼前重叠。 银袍男子在幽谷中毫无目的的帮助,布衣男子从相遇开始便无微不至的照顾。 银袍男子摊开的掌心,布衣男子在阳光下那疏落明朗的手指。 还有,银袍男子,落在她手上的炙热的,吻。 …… 苏梦忱的手落到她唇边,然后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然后轻轻的擦拭过她的唇角,声音隐忍而低沉:「晚致,我来迟了。」 她的姑娘在这里以死相拼,甚至不惜鱼死网破,然而他,却让她受了伤。 苏梦忱轻轻的擦拭过她的唇角,然后,一伸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上。 而在宋晚致还在愣神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沿着自己的筋脉向下,而在他的气流过处,自己那受损的筋脉以奇蹟般的速度恢復如初。 她的血脉特殊,一般人的力量对她没有用,而且,便是有用,也是难以想像的消耗,她一愣,然后迅速的往后一退,退开了苏梦忱的范围。 她脑海里还是钝钝的:「孟,孟沉……你,你是……」 苏梦忱走上前来,低头看她:「我是。」 只这两个字罢了,然而,这其间千迴百转,又怎能将太多的东西说出。 宋晚致看着他又要将手伸过来,急忙道:「不,不用。」 苏梦忱含笑柔声道:「晚致,大医王还在等你。」 宋晚致顿时一僵,瞬间抬起头来看他:「你说什么?」 苏梦忱伸出了手,对着她道:「过来,我带你去。」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然后将她轻轻一拢,然后,朝着山峰之上落去。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落到半山腰,然后道:「大医王便在里面,我在外面等你。」 宋晚致看着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谢谢」二字在舌尖转着,然而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她只能转身,然后进入山洞。 洞中,年迈的老人坐在那里,面色非常的不好,宋晚致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而这一握,心底便顿时一凉。 毒素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没有他强大的功力作为支撑的话,眼前的老人,恐怕,早就死了。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老人的肩胛骨上,只看到那件衣服已经被血染红,想到此处,她又不由抿紧了嘴唇。 竟然对这样一个老人下手。 而大医王睁开眼睛,倒是神态从容:「小姑娘,你来了?」 他这样的人,如何看不透帝王心思呢?不过那杯茶递上来的时候,他还是喝了,他知道,不喝,孝景帝是不会放心的,而多年情分在此,他终于还是平淡无波的饮下了茶。或许,在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宋晚致听到他的死讯,然后放弃,然而他也没想到孝景帝会做到如此地步,若非半途中冲出那个银袍男子,说不定这具身体早就连骨头都没有了。 而宋晚致听了大医王的话,点了点头:「大医王,晚致来了,您,现在,需要晚致做点什么吗?」 大医王看着她,嘆息道:「我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不过,若非那个公子,恐怕我也早就死了。」 宋晚致听他提起苏梦忱,垂下了眼眸。 早上的时候王叔说他出去了,看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大医王嘆息道:「你决定了吗?你要知道,所谓禁术,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师父将那传给我的时候,便说过,这东西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救人的同时,也在害人。而且,要想使用禁术,要收集到四国的麒麟血,这根本就不是可能的事情。」 宋晚致笑了笑:「麒麟血,晚致早就在开始准备了,陈国的麒麟血在上次进入幽谷的时候便找到,下面,晚致要去梁国,而晚致手中,还有半块麒麟血。」 大医王看着宋晚致,愣神良久,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既然想学,那么,我便传给你吧。」 他说着,站了起来,然后伸手,从山洞里捡起一根枯木枝,然后,抬了起来:「你看着吧。」 他说着,便开始挥舞起来,手中的树枝在石壁上滑过,落下一个个烙红的印记,而整个山洞,都被这种大刀阔斧的书写而颤动,即便现在,这位老人危在旦夕,但是依然拥有着巨大的力量,似乎,可以吞噬一切! 而伴随大医王的挥动,一种奇怪的语音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带着禁忌神秘的感觉,一声声,敲在宋晚致的耳朵里。 而宋晚致只能睁着眼,然后将眼前老人的话和动作牢牢的记在心底。 …… 而在山洞外面,苏梦忱却只是回头看了山洞一眼,然后,便抬起眼看向了天空。 幽冷的月色遍布整个天地,笼罩在幽谷之上的紫色雾气已经快要散开,整片天地,都在月光下晾晒,然后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但是,这片紫雾对于幽谷而言却是保护。 这幽谷,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梦忱的脚尖一点,然后落往对面的山头。 —— 洞里的时间慢慢的过去,宋晚致屏息的看着大医王的动作,然后,牢牢的记在自己的脑海里,而当年迈的老人最后挥完一招的时候,大医王的身子勐地摔在了地上,宋晚致急忙奔过去:「大医王。」 年迈的老人不停的喘息,宋晚致按在他的肩上,就想给他输入气息,然而却被制止:「不用了,于事无补,等我歇息一会儿吧。」 宋晚致看着他,只好收手,她将老人扶来坐着,然后非常深重的鞠了一躬:「谢谢您。」 大医王摇了摇头,他目光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现在我已经阻止不了你,既然你要救那个人,那么,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其间艰难险阻,你还是要深思熟虑。」 宋晚致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件事,晚致早就想好了。」 大医王看着少女澄澈的眼,心下感嘆,或许,结果会是好的也不一定。 他看着她,问道:「瑟瑟呢?她现在怎么样?」 宋晚致道:「瑟瑟姑娘以为您被昭华后杀了,所以为您报仇了。」 大医王嘆了一声:「瑟瑟就是这个性子,最终也免不了过于着眼于生死。」 宋晚致看着眼前老者那一寸寸灰败的脸色,问道:「要不要见见瑟瑟姑娘?」 大医王摇了摇头:「不用。生死在天,就让她以为我死了吧。不要让她再感受一次黑髮人送白髮人的悲哀了。」 宋晚致沉默着不说话。 有时候,有些东西,因为经歷过,便愈发知道,给与希望然后又经歷绝望是什么感觉。 大医王的身体在一寸寸枯败,刚才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量,他闭上眼,问道:「你要去梁国?」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晚致接下来就会去梁国。」 大医王的手动了动,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宋晚致一看,却是一个破旧的娃娃,用旧布缝制的,很干净,但是可以看出长久的摩挲,老人不停拿出来看着念想,但是却又害怕在漫长的岁月里将它磨破了,所以小心翼翼的珍藏。 宋晚致立马问道:「大医王,有什么是晚致能够帮你的吗?」 大医王想了想,声音破损:「这是当年,我给我女儿做的东西。」 宋晚致微微一愣。 整个陈国的人都认为他们的大医王一辈子单身。 大医王闭着眼,然后脸上却是痛苦之色:「当年我年少轻狂,为了求武学到了梁国,遇到了落日族的一个姑娘,落日族的姑娘大胆热情,我喜欢上了其中一个姑娘,我们在一起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但是,为了武学,我无法在那个小小的地方呆一辈子,所以,便离开了。我想的是,落日族的姑娘多情美丽,对男女之事向来不在意,经常和这个小伙子一起后,转身又和其他的小伙子在一起,所以,我以为,那个姑娘也一样。但是直到后来,我收到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是一个布娃娃还有一封信,我才知道,这个孤光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布娃娃,就是那小姑娘玩耍的东西。但是那个时候,我正如日中天,后来,我害怕这件事会成为我一生的污点,所以,一直没有回去,而后来我发现功成名就之后最快乐的回忆,竟然是和那姑娘在一起的简简单单的日子之后,我便更不敢回去了,于是,时间更迭,我就成了现在这样。这东西陪了我几十年。如果有机会,你帮我去看看我的那个孩子,落日族的小姑娘,肯定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活泼。」 宋晚致看着那布娃娃,然后点了点头:「好的,大医王,您放心,晚致一定尽力而为。」 得到宋晚致的承诺之后,年迈的老人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然后对着她挥了挥手:「你走吧,在最后的时间,我想单独待会儿。」 宋晚致看着大医王,知道这老人的性命就在片刻之间,像他们这样的人,都已不再执着于生死,于是便站了起来,然后再次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接着才走出山洞。 当外面的空气扑来的时候,宋晚致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天上的那轮月亮已经快要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而她出来,却并没有看到苏梦忱的身影。 一时之间,她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个人便是孟沉,那个男子,那个在她认为不染尘埃的男子,怎么会…… 宋晚致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 或许,连「孟沉」两个字都是假的。 一时之间,倒是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想了想,然后就想朝着山下走去,然而刚刚一动,一个小小的圆球就从对面的山崖的树枝上扑了过来! 嗷!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后,小白已经一个弹跳,然后嫦娥奔月般的向着宋晚致奔了过来! 眼看就要扑进宋晚致怀里,那小东西急忙一个急剎车,然后瞬间停在了前方的树枝上。 小小的树枝,因为小白的动作而勐地一摇,小白急忙稳住身形,然后停住。 宋晚致抬眼。 小白龇开牙齿「优雅」的一笑,然后,小小的短腿往宋晚致移了一步,又移了一步,然后,「刷」的展开自己的大尾巴。 宋晚致呆了一呆。 小白的尾巴展开,比平日更大,就如孔雀开屏一般,尾巴上带着点点的星光,美丽至极。 美丽至极的小白从自己将自己背着的爪子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拿出来,然后,谄媚的给宋晚致递了过去。 爪子捧着一朵花。 一朵半开的山花。 渐渐沉下去的月光下,小白站在树梢,在最近的距离,递给宋晚致一枝花。 然而,宋晚致没有接。 她只是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山崖对面,那人银袍缓带,乌髮如墨,含笑看着她,仿佛此山水尽头,全天下,他看到的,也只有她一个罢了。 苏梦忱的目光一转,伸手摺下旁边的一片叶子,然后,放在唇间。 那空山新雨的曲调在耳尖慢慢的滑过,于是这幽幽空谷,仿佛被这舒缓的曲调给完全的充满,而随着这曲子响起来,黑暗中,一只只鸟儿也跟着开始附和起来,那声音清越动人,令人像是清泉涌,令人想起冰雪融,令人像是春花绽,令人想起一切最初的东西。 而后,苏梦忱放下了叶子,而整座幽谷中的那些的鸟鸣却还在继续,仿佛整片天地里,都在那岁月尽头唱着一首歌。 苏梦忱就这样走了过来。 他跨越山崖,宛如沟堑,轻轻的,落到她的面前,带来漫山遍野的白檀初生。 苏梦忱含笑看着宋晚致,轻声问道:「不喜欢小白送的花?」 那声音勾勾绕绕,似乎,要将一颗心也完全的绕住。 但是,这又哪里是小白送的花? 然而,宋晚致只觉得整个人都在一种莫名紧张中,身边男子气息如潮,不汹涌,然而,却将她密密麻麻的笼罩着,那是一张无形的网,越挣扎,越紧。 「不,不是。」宋晚致只能看着前方,看着小白那依旧如初的谄媚的捧着花。 而后,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昏暗的月光下,那手指却仿佛一梭冷玉,泛着优雅的光,手指从小白的手里拿住那半开的山花,然后,一抬手,轻轻的别在她的发上,柔声道:「幽谷中花虽然多,这花也不是最艷丽的,但是,这花有个别称,叫做百日香,摘下之后,能百日不谢,香气依旧,却有安宁之效。」 宋晚致听着他的声音在耳边慢慢的敲,仿佛故国的梦里,那一梭梭点在春花里的雨点,带着久违的气息,却让人意乱神迷。 苏梦忱只是看着她,他能感受到少女心里那莫名的紧张,他轻轻嘆了一声:「晚致。」 晚致。 这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似乎也带了别样的滋味。 而后,男子的手,伸过来,轻轻的将她纤细的手包裹住。 宋晚致一僵。 苏梦忱暗暗嘆息一声,还是将她的姑娘吓着了怎么办,他现在,甚至都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然而,他最终只是轻轻笼住她的手,刚想开口说话,却不料,突然间,整座山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山峰的颤动瞬间令宋晚致回过神来,她立马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急忙往其中的一座山峰奔过去! 她的麒麟血! 而在宋晚致奔过去的瞬间,苏梦忱也追了上去。 两人瞬间消失在眼前,只剩下小白甩着自己的尾巴站在那里,暗搓搓的想,他家主子,这是成功了呢?还是没有成功呢? 纠结了一会儿,小白便「嗷嗷嗷」的一叫,然后,迅速的奔了过去! 天下!就没他的主子办不了的事儿! 嗷嗷嗷!主子最威武! 甩开小短腿,奔! 今日的幽谷,显然有些不对劲,即便苏梦忱对她说过,这座幽谷出了问题只能支撑十五天,但是今天,孝景帝的前来无异于加速了这种变化。 怎么回事?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苏梦忱解释道:「幽谷也有命穴,命穴相互依存,刚才我去查探过,最重要的一处命穴已经被改变了,而那处命穴所对应的山峰就是七座主峰中那放着麒麟血的一处。看来,当初麒麟血放在那里,也是促进了这座主峰的生成,但是之前,我们拿出过麒麟血,所以便引起了这座山峰的变化。」 宋晚致听了,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的手探了过来,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晚致,让我来。」 宋晚致听了,便感觉到他强大的气息涌来,而在一边涌来的剎那,他还带着她,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山峰行去。 即便宋晚致知道这个人很厉害,但是心里也不由暗暗惊异,这个人,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而此刻,他依然是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一如最初的日子,但是,到底哪个是他呢? 一瞬间,像是有万种感觉堆积在心底,让人说不出一二。 而她就这样想着,她突然感觉到旁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样一想,顿时反应过来,然而,就在这剎那之间,黑暗中赤红着双眼的勐兽已经飞奔过来,然后,张开大嘴,想要将眼前的少女撕裂! 宋晚致还没出手,苏梦忱的袖子已经一挥,而那一股气劲所到之处,安歇野兽纷纷飞了出去。 宋晚致知道,眼前的人血脉强大至极,而在她第一日入幽谷的时候便感受过,那些野兽见到他也是纷纷逃窜开的,但是现在,却仿佛一点也不受影响,直直的向他们冲过来,这是为什么? 野兽一堆一堆的冲上来,然后,又在苏梦忱的一挥下作了亡魂。 而终于到了山顶,苏梦忱带着她停下脚步。 前方,一片光亮,宋晚致微微一愣,那日他们来,这里虽然有绿光,但是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个样子,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道烛九阴从地底出来了? 苏梦忱率先走在前面。 宋晚致也急忙跟上,和他并排前行,而随着前行,散落的明珠翡翠层层叠得的出现,将眼前的幽深的丛林照得亮堂堂的。 然而两个人走到当日所见之处,只看到奇珍异宝闪亮,却并没有看见那条巨蛇。 烛九阴喜爱拥明珠翡翠而眠,但是现在,明珠翡翠这么多,却没有看到烛九阴。 苏梦忱抬起手然后扣在唇间,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宋晚致知道,这大概是召唤烛九阴的一种方式,但是,声音响了几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宋晚致不由有些担心麒麟血出了什么事。 苏梦忱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一下,然后向前,一弯腰,看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后,对着那地方,慢慢的插了过去。 那匕首随着他的力量瞬间向下,而后,一声低吼突然间响了起来。 瞬间,整座山峰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苏梦忱道:「山峰看来快塌了,你往后退一退。」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到让人觉得山峰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听了她的话,宋晚致也莫名的涌起一种感觉,那便是,有他在,无论什么样的事都不是大事。 于是宋晚致往后退了一退。 而后,苏梦忱再一使劲,立即,整个山地都动了动,接着,「哄」的一声,山顶的土壤松动,树木翻飞,明珠翡翠被带着向两边散去,宋晚致的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而就在她想要往后退开的剎那,一条巨大的黑影突然从松动的土壤里钻了出来,接着,勐地一甩! 宋晚致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罡风,她的身子一个灵活的翻转,然后在半空中一腾,而在她身子腾起的剎那,那条烛九阴的尾巴已经将她身下的树木纷纷横扫! 树木瞬间纷纷断裂。 宋晚致翻转落在另一片土地上,而她刚刚落地,突然间,一声低吼,庞然大物瞬间从地底沖了出来! 它赤红着比碗还大的双眼,然后,紧紧的缠绕着怀中的那个装着麒麟血的小盒子,然后,对着苏梦忱,勐烈的发动了攻击。 它像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具有令它敬畏的血脉,而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要将苏梦忱置之于死地! 而这个时候,整座山峰的基底已经开始动摇,宋晚致几乎能听到土地寸寸裂开的声音,她顿时掏出雪剑,朝着烛九阴刺了过去! 然而,却被苏梦忱制止:「晚致,放着我来。你先离开,要想完好的获得麒麟血,就不要杀了它。」 宋晚致的剑顿住,但是,她又如何能这样离开。 苏梦忱看着她这个样子,目光含笑看来,然后,一抬手,银色的袍子解开,瞬间就盖在烛九阴的脑袋上,像是瞬间切断了它所有的气息。 失去了方向的烛九阴瞬间就莽撞起来,然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朝着宋晚致袭击而来! 巨蛇的嘴张开,火红色的舌头瞬间探了出来,而宋晚致还没来得及出手,在她的身后,小白已经沖了过来! 丫的!敢惹爷的女主子!不想活了! 它已经成功将宋晚致升级为它的女主子了! 小白「刷」的奔过去,身子腾空,直直的冲上烛九阴的脑袋,然后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按! 按在了烛九阴的眼睛上。 烛九阴立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整片土地都在陷落,两边的树木都在随着陷落而倒下,宋晚致看向苏梦忱,竟然没有丝毫的担心。 明知道不管两人再厉害,一旦山崩地裂,也只能跟着陪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站在那里,仿佛山崩地裂也可以沧海桑田的重建。 而趁着烛九阴被小白制止的剎那,苏梦忱的身子一掠,然后落到烛九阴的身体上,轻轻一拿,那个被烛九阴紧紧缠住的盒子,便瞬间落入苏梦忱的手中。 苏梦忱拿着盒子,然后一落,对着宋晚致微微一笑:「好了。」 他说完,握住宋晚致的手腕,往山下迅速的飞驰。 小白一见自家的两位主子都走了,于是瞬间也「咻」的跟了过去。 那烛九阴还在拼命晃动,它哪里知道苏梦忱的衣服不是一般的衣服,能隔绝所有的气息,而这条烛九阴不停的帝后,身子起起伏伏,终于将苏梦忱的衣服挂在了树枝上,然后,它循着气息,便飞快的朝着他们追了过去! 土地在脚下一寸寸裂开,石头裸露,山体滑坡,两人到了半山腰,却意外的发现,那边早就坍塌的没有道路了,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再转,朝着另一边飞快的疾驰。 树木一棵棵的倒下,夜色被破开,在鱼肚白中,眼前的一切更加触目惊心。 但是,两人走到那地,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悬崖,这边悬崖几乎算是整块山石构成,所以反倒比其他地方的土层来的坚硬,但是,往下一看,却只看到一片雾气蒸腾,看不清楚什么。 而这个时候,一声低吼,咸湿的气息瞬间喷了上来! 烛九阴追到身后。 宋晚致一转身,手中的雪剑瞬间跃了过去,一下子刺穿了烛九阴赤红的双眼,烛九阴痛的大吼一声,然后不管不顾的朝着宋晚致冲来。 苏梦忱急忙握住宋晚致的手,然后带着她往下面一跃! 风声哗啦啦的响起,有石头坠落,宋晚致急忙将脚一缩,而后苏梦忱一转,就将她护在了身下,含笑道:别怕。「 而伴随在苏梦忱这温和声音下的,是上方烛九阴一声痛苦的吼叫,而后,那声音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给拖拽着远去,终于越来越淡。 飞沙走石,宋晚致不知道有多少细小的石块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将她护在身下,却仿佛毫不在乎。 一瞬间,那些隐秘的感觉又再次浮上心头,到底是欢喜或者酸楚,却已经说不清楚了。 前方的鱼肚白泛出彩霞来,宋晚致抬眼一看,就看到眼前的这座高峰在瞬间分崩离析,土石溅开,然后一寸寸的塌下去。 整个幽谷似乎都迴荡着坍塌的声音。 而两人的运气颇好,落到下面,却是一片温泉湖水,刚才他们所见的雾气便是这温泉蒸腾出来的。 苏梦忱本来将她护着,落地的瞬间便一把抄起她的细腰,然后立在了水中。 两人瞬间落地,而苏梦忱使了一个巧劲,于是,两人连水花都没砸出来多少。 苏梦忱放开自己搭在宋晚致腰上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而他刚刚一退,突然间,一个小东西砸了下来,然后,」砰「的一声,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瞬间湿了苏梦忱一身。 两人低头,就看见小白从水里面浮了出来,而后,它睁大眼睛,看着被自己砸了一身水的男子,」咕咚「一声,又把自己沉下去了。 主子,我错了。 额……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只见他从头到尾都被小白砸了一身,于是,走上前,从自己的手里拿出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这张帕子,还是苏梦忱擦拭她的唇角的鲜血的时候留下的,那当然,也是那日她为苏梦忱擦雨的时候落下的。 她本来想将帕子递给他,然而一递,才发现上面的血迹,于是不好意思的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但是她刚刚一收,男子的手便伸了过来,然后,握住她的手。 一瞬间,宋晚致只觉得他握住的地方,仿佛又带来了火的热度,而苏梦忱靠近她,然后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低低的喊了一声:」晚致。「 那声音撩拨着,轻嘆着,韵律着,仿佛这晃荡在下的温泉水波,一层层的将心底最深处荡漾开。 宋晚致忍不住一抬眼,而这一抬眼,整个眼睛便被那容色占满,那是让人忘记了唿吸的容颜。 东方的朝阳破开,那光芒撒过来,铺了男子一身,隔得这样的近,她只看到他那逼人的容颜,一粒粒水珠滚过,滚过他那长长的睫羽,滚过他挺直的鼻樑,滚过他带笑的薄唇,然后,贴着蜿蜒到他脖子的湿发继续往下。 刚才的外袍已经随着烛九阴消失,而现在,他不过一件雪白的单衣而已,而那单衣却因为动作,微微的散开,一抹精緻的锁骨勾勒出一个无法言喻的弧度,水湿了他的衣服,半透明的几乎可以看见里面隐隐约约的肌理。 阳光将眼前的一切勾勒的愈发清晰。 宋晚致紧张的想要逃离,眼前所有的光景都让人心慌意乱,在被眼前那种男色挤满眼眶的瞬间,宋晚致已经像是沾了火一样的飞快往后退,直到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的时候,才停住,接着,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敢再看,只能转开自己的目光,一张脸又红又烫,接着,像是没话找话说似的,她问道:」你,是否真的叫孟沉。「 苏梦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姑娘,听见宋晚致问他,擦了一下便停下了,他看着她,想起这姑娘以前的话,最终,还是嘆息一声,倒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晚致,我姓,苏。「 」哦。「少女的脑海里还是刚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她随口应了声,然后脑子便开始自动闪现他的名字。 姓苏? 苏——沉? 苏——孟? 苏——孟——沉? 苏孟沉?! 苏梦忱! 」哄「的一声,宋晚致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由什么瞬间炸开,她勐地看向苏梦忱,眼底惊慌失措心慌意乱不可置信,话语也结结巴巴的厉害:」苏,苏,苏……「 然而,那三个字滚在舌尖,却像是这世上最为沉重的力量,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这个姑娘,恐怕一生都没有这样不可置信到结结巴巴过。 她看向他,而男子也在看向他,接着,男子迈开脚步,向她走了过来。 他带着漫山遍野的白檀气息而来。 宋晚致几乎想要逃开,但是,双腿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都没法动。 而对面的男子锁住她的目光,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渐渐的,带了魅惑的光彩,勾的这三寸天地全都跳跃起来。 宋晚致的心也跳了起来,无法控制。 他靠近,衣领微松锁骨半露,白檀悠远却勾魂摄魄,沾染了水汽,湿漉漉的长髮,像是那梦里的最为涤盪人心的海藻,缠绕着,叫人忍不住沉迷下去。 他就站在她面前。 宋晚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而后,她看到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接着,璀璨眼眸锁着她,轻嘆一声:」晚致,我就是,苏梦忱。「 他说完,一低头,吻她。 天地沦陷。 以吻封缄。 」 ------题外话------ 宝宝们,群号来了:579063022 喜欢小丸子小苏苏小小白小夜夜and其他人的可以来哦,具体看评论区置顶~ 然后,这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告诉阿吹,下章继续!然后,求票票票~ 谢谢(题外话有限,先这些) 131**0547 投了2票 傅清欢 投了2票 王陶 投了1票 微型小说 投了1票 笑玲321的9票~ ?一个人干净利落〆゛ 投了1票 ?陌倾黎 投了1票 ?风花雪月琴棋书画 投了2票 ?冰霓m 投了1票 ?149748834 投了1票 ?炸毛兽 投了1票 ?135**1668 投了1票 ?都是说的好听 投了1票 t
第一百六十八章:此间温柔述平生 他吻她。 修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发,轻轻的扣在她的后脑,俯身低头的剎那,髮丝如墨,带着温泉水的湿润,夹杂在白檀初盛的气息里,顷刻间将她包裹。 他吻她。 唇齿相依的瞬间,仿佛是荼蘼初夏里还未散尽的芬芳,被五月的风吹着飘荡而来;仿佛毫端笔尖从青花端砚的浓墨中滚过,在如雪的宣纸上落下笔笔草字;又仿佛,月光初上的夜晚,照着那千山冰雪,反射出粼粼波光,最终缠绵成词人笔下的歷歷词行。 咫尺间有了温度。 是风,是月,是夕阳临晚,是春水初生。 他扣着她,却极尽温柔,少女的身子极尽柔软,在这样的温柔里几乎快站不住,却被男子的另一只手穿过纤腰,扣在怀里。 她颤抖,惊愕,无法唿吸,却被他勾勒的寸寸生辉,最终只能用手指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衣服,然后,陷落。 小狐狸小心翼翼的从泉水里冒出一个自己小小的脑袋,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却再次扑腾一声扎入水中。 它,它,它看到了什么?! 那是他主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的主子你太不要脸了!人家姑娘哪里是你的对手!主子你可以再不要脸点吗?! 主子,你都没有这样亲过我…… 小白从水中露出一双小眼睛,内心崩溃。 主子你还在亲…… 呜呜呜呜……主子你太不要脸太偏心啦…… 而在温泉旁边一棵巨大的花树上,上面的鸟儿齐齐伸长了脖子,然后,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山野无声,唯有两颗心在跳动。 等到男子的唇终于移开,少女已经彻底的软倒在她的怀里,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心跳如雷,轻轻喘息。 而她的手,却还紧紧的拽着男子胸前的衣服,忘了松开。 苏梦忱一偏头,将自己的唇落在少女的发上,声音低哑,轻轻缠绵:「晚致。」 两个字吐出,久久不落。 苏梦忱将她抱起,然后轻轻一跃,便落到了旁边的那棵大树上,又轻轻的道:「晚致,太阳出来了。」 宋晚致听了,迷迷煳煳的脑袋方才有了点点的回神,然后顺着他的话语看向远方,才发现,太阳破开了云雾,露出了大半张脸,此时的太阳不耀眼,又大又红,周围的云霞都被裹着,染成紫的红的蓝的黄的,堆簇在一起,无尽的散开,而幽谷也在这样的阳光下开始恢復生机,千万只雪白的鸟儿排列成行飞起来,无数的声音再次涌来。 雾气蒸腾,万物峥嵘。 在这样的景色下,宋晚致只觉得整个人再次放空,然后,慢慢的平静下来,神智也在慢慢归拢。 但是神智一归拢,便立马想到在刚才那一瞬间,「苏梦忱」三个字仿佛天崩地裂般的陷落,她顿时全身一僵,而后,几乎以为后来发生的一切是梦,但是唇齿间还瀰漫着男子的气息,让人舌尖发麻,而现在,她还靠在男子的怀里,白檀般的气息笼罩着她,他修长的手指正轻轻的落在她的腰间,贴着的胸膛隔着单衣感受着那热力和一声声心跳。 瞬间,她再次从头烧到尾,全身一僵,然后手下意识的一握,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揪着男子的衣服,而那衣服甚至被她扯开一道口子,露出男子的一点胸膛和精緻锁骨。 宋晚致顿时松开了手,然后急忙从他的怀里坐直,手紧张的抓着树枝,干巴巴的道:「对,对,对不起。」 苏梦忱轻轻的看着她,看着眼前的姑娘粉嫩雪白的脸泛着剔透的红,有着从未见过的紧张,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下面的泉水。 宋晚致脑海里有哀嘆:天啊,她到底在干什么? 苏梦忱含笑轻声问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宋晚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的转过头去看他,触及到那张容颜,还有容颜上的那红唇,顿时脑海里炸开:「孟,不,苏,苏……」 苏梦忱含笑道:「苏老先生?亦或者,苏老头子?」 宋晚致简直恨不得跳到下面的泉水里去不要出来,是谁告诉她的苏家人要到那个年龄才出来?! 宋晚致咬着自己的舌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梦忱。 谁都无法知道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是年少时期做过的最为胆大妄为的梦,而她自己竟然在之前当着他的面说要打败他? 而眼前的人容颜太盛,她又是懊恼又是紧张,脑海里却又是刚才他唇齿吻来的模样,舌尖蔓延勾勒,一寸寸包裹着她,他的喘息,他的温柔,他的髮丝,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宋晚致再次紧紧的抓住树叶,然后,闭上了眼。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闭上眼平復心底那荒谬的感觉,然而却发现,越想平息,却又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了。 他是苏梦忱,他竟然…… 而这个时候,她便感觉到一梭微冷的手指轻轻的落到她的脸颊边,然后,男子好听的声音低哑的响起:「晚致,睁开眼,看着我。」 宋晚致轻轻的咬着牙齿,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看一睁开眼,便落入对面男子深深的眼眸里。 苏梦忱深深的看着她,慢慢地道:「晚致,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叫苏梦忱,年廿二,出生不见父母,唯一狐相伴,孤独行客至今,有求而不得之苦,有力所难及之忧,有无能为力之痛,有颠肺流离之伤。这个人,不过这大千世界一凡夫俗子,遇见一人,心心念念,若有沉沦,心甘情愿。」 遇见一人,心心念念,若有沉沦,心甘情愿。 宋晚致顿时唿吸顿止,耳边,只有那十六个字在耳边迴荡。 她咬着嘴唇,低低的道:「苏,苏相。」 苏梦忱道:「他姓苏而已,叫梦忱。」 梦忱。 这两个字,全天下间,还有谁能喊出来?这两个代表着最高高在上和遥不可及的名字,就那样被她含在舌尖,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 他是,苏梦忱呀。 那个,她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办法见到的名字,但是,却就在旁边。 苏梦忱看着她这模样,只是含笑轻嘆一声,不再逼她。 小白小小的身子从温泉里面冒出来,尾巴甩了甩。 它的主子,到底是成功了呢?还是没有成功? 哦,太复杂,爷如此聪明的脑袋,搞不懂。 它说完,又将自己钻入了温泉水中,嗷嗷嗷,温泉水,真舒服。 两个人就坐在树上,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苏梦忱道:「要离开吗?」 宋晚致勉强平静下来:「嗯。」 苏梦忱一伸手,然后带着她一跃,落到旁边的土地上,然后刚刚一落地,宋晚致猝不及防之下,脚勐地一痛,然后忍不住脚底一软。 苏梦忱见了,眉头一闪,然后,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宋晚致急忙道:「我自己可以走。」 然而苏梦忱哪里会放开,她抱着她,然后沿着温泉湖走了一段路,然后将她轻轻的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 接着,他在她面前半跪下来,轻轻的握住她的脚:「晚致,我看看。」 宋晚致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看到眼前的男人半跪在地,那细小的石头磕在他的膝盖下面,就这样轻轻的握住她的脚,然后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仍凭那残留在温泉中的水滴下来。 等到宋晚致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的男子已经轻轻的脱下了她的鞋子。 她白玉一般的脚落在他的掌心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拖着她的,他低头,沾着水的髮丝一络络垂下来,水滴到旁边的地上。 仿佛以他的身份,这样半跪下来似乎并没有大不了,或者全天下的事,也不如她脚上的小伤来的要紧。 宋晚致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待低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脚上,却又忍不住脸一红,轻轻咬着嘴唇,然后脚趾头一蜷,那细嫩的指甲仿佛一朵粉嫩的小花一般一收,带着露,沾着香。 然而,苏梦忱的目光却只落到她脚尖的一点伤口上,破了皮,出了血,周围却都是一片青紫。 宋晚致急急忙忙的道:「我没事。」 苏梦忱抬起头来看她,那眼神中的东西深深浅浅看得她心里一滞。 而后,便听到苏梦忱带着自责的声音:「对不起。」 定然是刚才下来的时候被飞落下来的小石块砸的。 宋晚致听了,却忍不住眼角一热,她的目光落到他因为半跪而俯身的的背上,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他的的衣服,却早就被刮开了,而露出的肌肤,却都是被砸落刮伤的痕迹。 他护着她,根本不会受伤的一个人,却因为她而这样,但是,却因为她脚上那个小小的伤口而自责。 宋晚致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语堵在喉咙里,梗塞着。 苏梦忱扯下自己的一角衣衫,然后放下来,轻轻的将她的脚放在上面,然后,这才站起来,道:「晚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宋晚致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抬起眼,看着苏梦忱转身而去的时候那轩逸的身子,看着他背后那伤痕,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垫在自己脚下的那衣襟。 梦忱。 梦忱。 梦忱。 她将自己的下颌放在了膝盖上,轻轻的嘆了一声。 一会儿之后,苏梦忱便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许多种草药,然后来到她面前,道:「论医自然你懂些,我不过略知皮毛。你看看,哪个对你脚上的伤好些。」 宋晚致低头,这几种草药都是止血化瘀的药物,但是药用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分的细些,身体各部分都有些差别的,宋晚致目光滑过苏梦忱的背,然后捡起一种草:「这种好些。」 苏梦忱听了,点了点头,然后便将那些草放入自己的嘴里,待苦涩的药汁出来了,然后才再次撕下自己的一小片衣襟,然后包在里面,对着宋晚致道:「可能有点疼,你受着些。」 什么痛彼此没受过,然而此刻,他在意的,却是这点点的细微。 他再次半跪下,然后轻握住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那药汁顺着布料渗透出来,然后在她的脚尖滚落,那伤口处仿佛便起了一阵清清凉凉,只是在这细微中,才有了丁点的疼,却几乎可以忽略。 宋晚致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半跪的男子,想起初见时候那个风雪之夜,想起再见时的长桥之伞,想起幽谷中他的「闭上眼,跟着我」,想起后来在昭都的日日夜夜里他的陪伴,那渡过来的眼眸,那每早的一碗粥,那黑夜里在大街**同的行走。 这是,苏梦忱。 一时间,心潮起伏,却又有些疼痛的无能为力。 这世间,走来走去,总要遇见一个人,如此邂逅,避无可避。 苏梦忱待药汁慢慢的浸透,方才有从那嚼烂的草药里拿出来一点,然后放在宋晚致的伤口上,替她包扎好。 接着,他才抬起头来,对着宋晚致问道:「可以吗?」 宋晚致看着他点了点头。 而宋晚致不再躲避的眼神让男子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深深的看着她。 宋晚致在这样的目光下忍不住心跳加速,耳朵又忍不住微微发烫,然而她只能努力抑制住,然后道:「你的后背也有伤,我给你敷点草药吧。」 苏梦忱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深了,柔声道:「嗯。好。」 他说着,便背对着宋晚致坐到她前面,宋晚致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然后一伸手,撩起他的铺散在后面的发,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又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宋晚致也忍不住想问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她看着男子的单衣却微微踌躇,若是一般人,她自然能让他直接将衣服给脱下来,但是面对苏梦忱,宋晚致却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忐忑。 大概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踌躇,苏梦忱侧过脸来,问道:「怎么了?」 宋晚致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不由闪现当初那条船上他躺在自己旁边的侧脸,一般无二。 她顿了顿,道:「后背的伤,要,除掉衣服。」 苏梦忱听了,点了点头,从容将自己的衣服给褪到了腰间。 宋晚致只敢盯着他背上的伤口,然后捡起旁边的那草药,在嘴里嚼碎了,像苏梦忱刚才那样将草药包轻轻的落在他背上,却换来男人及不可查的一僵。 「怎么了?」宋晚致急忙问。 少女的唿吸轻轻的喷在他的后背上,苏梦忱心底轻轻的嘆息一声:「没事的,晚致。」 宋晚致这才拿着草药将苏梦忱的伤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再进行包扎,因为小伤口实在太多,所以,宋晚致便选择了进行最大一个伤口进行包扎,然后打了一个结,方才道:「好了。」 苏梦忱穿着衣服站了起来。 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两人却都一时间沉默下去。 宋晚致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盒子!」 那个装着麒麟血的盒子。 盒子自然不在两人的手中。 苏梦忱轻声道:「没事。」 他说完,目光一扫,而后,旁边的温泉水中便冒出来一个小脑袋,小白头上顶着那个盒子爬了上来,然后用爪子抱住盒子,大尾巴甩了甩,甩出一地的水来,然后才昂起头走过来,接着,递到苏梦忱面前。 哼!只知道亲!要不是我,主子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大意!哼! 苏梦忱弯腰拿过盒子,然后便伸手在小白的脑袋上摸了摸,小白顿时谄媚的龇开牙齿对着苏梦忱笑。 苏梦忱拿着盒子递给宋晚致,你的东西。 宋晚致接过,看了看,然后松了一口气,放入怀中。 这件东西,拿出去说不定会引起一国的争端,但是,也只有像苏梦忱这样的人物,拥有这样的能力和心境,才能做到视如无物吧。 她抬起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任何的「谢」字都表达不出。 苏梦忱看了看天,道:「饿了吗?不如吃点东西再走?」 面对他的话语,宋晚致只能点了点头。 苏梦忱一笑,然后对着小白道:「去抓几条鱼来,无刺的那种。」 小白立马低下头,扭扭捏捏的不想走。 人家想躺在这里晒太阳嘛。 宋晚致看着小白这模样,却是忍不住一笑,这小东西,能跟在苏梦忱旁边,真是可爱的紧呀。 苏梦忱又对着小白道:「待会儿烤的第一条鱼归你。」 小白一听,立马抬起头来,精神抖擞的转身屁颠屁颠跑了。 宋晚致:……果然利诱是王道。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刚才苏梦忱的话,「出生不见父母,唯一狐相伴」,却又有万般说不出来的滋味。 其间掠过的种种,又是多少人知道? 片刻之后,小白便扛着一根树枝走来,雄赳赳气昂昂,上面串了五条大活鱼。 一条鱼都比小白大得多,这模样仿佛一人扛了座塔,然而小白却丝毫没觉得异样,它看见苏梦忱了,便立马收起自己那模样,然后甩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用爪子捧着递了上来。 爷,给! 苏梦忱接过,然后便低头处理起来。 宋晚致问:「要我帮忙吗?」 苏梦忱含笑道:「可以帮我削几根树枝出来。」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小匕首。 而小白看着自家的主子,然后便迅速的跑开,十分上道的去捧来树叶和树枝,然后自己便规规矩矩的搭了一个火堆,看样子以前做的十分熟练。 之后,小白便从旁边捡起两块石头,用自己的爪子抓着,凑到火堆下面的干燥树叶上,接着,使劲的挥舞起爪子! 爷擦!爷擦!爷擦擦擦! 两块小石头髮出碰撞摩擦的声响,然而只有点点的星子溅开。 咦?爷的水平退步了?爷的水平怎么可能退步?! 小白又将自己的身子往树叶中凑了凑。 爷——擦! 「哗」的一声,火光瞬间腾飞起来,小白还来不及高兴,然后「嗷」的一声,瞬间沖飞了出去,毁了半边的火堆! 宋晚致看向它。 苏梦忱看向它。 小白「嗷嗷嗷」的叫着,悲痛欲绝的用爪子捧着自己的大尾巴。 宋晚致开口,关心的问:「小白,怎么了?」 小白立马捧着自己的大尾巴,然后蹦到宋晚致面前,扒开自己的尾巴给她看。 嗷嗷嗷,女主子你看!嗷嗷嗷!好伤心! 宋晚致左看看又看看,问:「怎么了?」 没什么呀。 小白「嗷」的一声伤心怒吼,然后,用爪子指着自己的大尾巴,使劲的嗷。 爷绝世无双的尾巴!竟然被火!烧了一根!毛! 宋晚致:…… 真的没有什么嘛。 苏梦忱在旁边,不咸不淡的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幽怨的看了看苏梦忱,然后,抱着自己的尾巴乖乖的到火堆旁边烧火了。 主子你太偏心了!主子人家的毛都掉了一根你都不关心!主子你见了女主子就将小白我忘得一干二净!主子我的内心受到了无数的伤害! 苏梦忱慢慢的开口道:「再给你半条鱼。」 小白眼睛立马「刷」的一亮,然后龇开牙齿对着苏梦忱谄媚的笑。 嗷嗷嗷!主子你最好啦!嗷!主子再烧我十根毛都可以!嗷嗷! 苏梦忱看了,眼底忍不住含了笑意,然后拿起宋晚致削好的树枝,烤起鱼来。 ------题外话------ 虽然少,但是,大家不要嫌弃,写了很久,表示丸子的小心思好难写,然后,丸子明天要离开了,本卷要完了,嗯,新地图要开始了,最后撒一把满满的糖给大家。 谢谢那些没冒泡一直默默支持阿吹的姑娘们,谢谢一直站出来支持阿吹的妹纸们~然后,再次推广一下群,要不要进来玩?哈哈哈。 谢谢大家的票票 abril86 ~3票 gabril86 ~2票 wangwuxuan ~2票 花阴簇 ~1票 摎jiu ~1票 zyt19990221 ~1票 赋君欢 ~1票 180**8522 ~2票 zhh ~1票 960394428 ~1票 xia276623407 ~1票 linqiaoqiao ~5票 liu907098 ~1票 kittyabc ~1票 t
第一百六十九章:从此别 宋晚致看着他。 这个人是苏梦忱。 宋晚致转开自己的目光,然后落到小白身上,那个小东西正在乐呵呵的抱着树叶往火堆里凑,一条大尾巴摇啊摇的。 宋晚致不由轻轻的笑了。 苏梦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缓缓的,眼底漾开深深的笑意。 待鱼烤好了,小白捧着那一条半尾鱼吃的不亦乐乎,苏梦忱将烤好的递过来:「先垫垫肚子。」 宋晚致接过,想起上次在幽谷中的时候他也是烤鱼,火光下那个男子优雅的坐在那里,一点点的将鱼刺剔干净。 宋晚致吃着鱼肉,心绪难平。 而苏梦忱,却就在那边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将她手中的树枝和鱼骨和接过来,接着,又递了过去。 小白一股脑儿将鱼肉吃完,然后便可怜兮兮的看向苏梦忱,苏梦忱看了,将自己那边剩下的半条鱼递了过去,小白「嗷」的一声接过,龇开嘴恨不得露出三十二颗小牙齿。 吃完鱼,苏梦忱便走过来,然后问道:「我抱着你还是背着你?」 宋晚致一听,顿时便红了脸:「不,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苏梦忱的手一揽,然后落入他的怀中,然后苏梦忱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背上的伤虽然大不了,但是药味还在,还是抱着你吧。」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仿佛再说任何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宋晚致却瞬间紧张起来,她想拒绝,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看着他的发在胸前,轻轻的垂落在她的放在他胸前的手上,微微的痒,然而那痒刚刚触及到了心底,忽而男子便抱着她前行而去,那些发瞬间盪开,似乎是抓不住的水。 跟在后面的小白「嗷」的一声,将爪子里的鱼骨头一扔,然后「咻」的一声追了上去。 —— 昭都。 羽林卫分成两派,已经在皇宫中对峙,整个昭都禁城,人心惶惶,一方面是谢琉蓄积已久的力量,围攻了皇宫之后策反了当朝的多位大臣,而另一方面,却是谢珩从城外带着云劲进攻而来,将整个皇城完全的围住。 孝景帝将谢珩派了出去,说是在城外布置防御,哪怕宋晚致逃了出去也要让她完全没有机会,但是哪里想到在他布置的时候,孝景帝和昭华后为宋晚致设了这么一个局,谢珩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以,还是害怕宋晚致和那位神秘的王叔对他有什么危害,所以将他支开。 但是谢珩在孝景帝安排的那处关卡等着,但是却没有料到,左等右等却丝毫消息都等不来,等他察觉到不对回来的时候,昭都,已经变天。 他目眦尽裂,却被云劲拉住,开始向谢琉反攻。 即便谢琉蓄积已久,但是在孝景帝和昭华后常年的压制下,所把持住的势力依然有限,所以在谢珩和云劲的夹击下,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而在眼看谢琉开始败退的情况下,谢珩让云劲留守继续进攻,然后带着一队人马离开。 他知道宋晚致已经离开昭都,但是,她害了他的母后,他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她所在意的!他要通通摧毁! 他冷冷的吩咐下去:「一部分跟着我,将那里的梁山移民通通杀了!剩下的一些人,去宋晚致所在的院子里,全部毁了!」 「是!」 人群纷纷的散开。 王叔在屋子里,这位老人站在那里,抬起头,看着昭都的天空,手里却拿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空白的纸,纸的下角,依然是那朵紫色的小花,但是,这朵紫色的小花现在却有了些微的变化,它变得更深一些。 枯瘦的老人站在那里,心里忍不住嘆息和酸楚,如果小姐见到这封信,恐怕又要伤心了吧。 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个生命所给予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三年,三年或许很长,但是对于要达到的目的来说,却像是天方夜谭。 他想起宋晚致小的时候,他打仗归来,又踏平了一座城池,那个小姑娘靠在公子的怀里睡觉,公子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见他过来,也只是抬起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公子是个慈悲之人,哪怕是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他抬起眼偷偷看了看睡着的小姑娘一眼,那个时候的宋晚致,眉目间便是连一丝忧愁都没有,睡着了还带着笑。那个时候他看着这个小姑娘,心中暗想,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份尊贵,血脉无双,一出生便是万人敬仰,所有人都那样宠着她,天下哪里有那样幸福的女孩儿。 见过生离死别,见过沙场无情,见过万人枯骨,那个时候他想,上天是多么的不公平,有些人註定卑微,有些人生来就成为上天的宠儿。 但是现在,他的眼前浮起那个睡着也能笑起来的小姑娘的样子,心中却是那无边的酸楚,上天你何其不公,那样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样的罪孽? 他轻轻的将空白的纸收了起来。 有些事情,太过残忍,却也没有办法。 他想完,然后又坐了下来,然后拿起搁在旁边的锤子,准备给他的白马再打一幅铁蹄。 而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马蹄声很急,带着杀气,然而那杀气,太淡了,淡到让他都快忘记了,曾经的杀戮是怎么一回事。 他依然专心致志的拿着铁锤敲。 而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撞开! 「砰」的一声,门开。 外面的羽林卫瞬间沖了进来,上百个羽林卫,一进门,却只看到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在拿着小锤子细心的锤着一块铁皮,专心致志。 「你是宋晚致的人?!」 为首的羽林卫厉喝道。 王叔连头也没抬。 「宋晚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她的那个下贱的农夫夫君在哪儿?!」 然王叔拿着锤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个又聋又瞎的马夫!」 他是刚刚随着谢珩回来的外部的禁卫军,根本不会将眼前的这个老人看在眼底,他一招手,然后道:「先将这个人宰了,然后,烧了这里!」 旁边的人听了瞬间就沖了上来,然后两个年轻的禁卫军拿着大刀瞬间就砍向了老人的脑袋,而另外的人却直接开始放火。 「当——」的一声,当王叔敲下最后一块铁皮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两把刀落在他的脖颈上。 但是,两个士兵呆了。 怎么,砍不下去?! 然后,王叔又直了直身子,而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那两把刀瞬间断裂。 「你,你怎么?!」 两个人瞬间大惊。 王叔抬起了头,接着,这位年迈的老者像是瞬间有了无上的光辉,那份光辉可以让所有人为之仰望! 他的手一挥,瞬间,周围那些正准备放火的士兵纷纷到了他的掌下,没有人想到,这样一只枯藁的手,会有这样的力量! 「咔嚓」一声,十来人的嵴樑瞬间截断! 老人将那些身体一抛,然后,走向那个带队的侍卫。 那个侍卫看着眼前的老者,才发现他很高,非常的高,因为瘦,便显得更高,而这种高如果在平常的老人身上,那么只会像是一根枯竹,但是在这位老人的身上,却像是,擎天之剑! 撼动一切! 「你!你!」 老人提着锤子,一伸手就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像是抓住一只小鸡一样,目光冷淡的看着他,那个士兵在这个老人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王叔提着他,然后走向门外。 他走得很慢,但是一瞬间,他的身子已经飘远。 接着,老人的声音便朗朗传来。 「既然要走!怎么能不给这城池留下什么!杀人者,人恆杀之!」 而在皇城外,云劲正在指挥着手下进行最后一轮的冲击,谢琉这小子虽然野心不小,但是还是太嫩,根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真正的实力若是他都能调查出来的话,那么,他就不必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将了! 渐渐的,谢琉的人马再云劲的攻击下纷纷倒下,到了最后,只剩下谢琉和几个亲兵在战斗。 云劲上前,几招将谢琉制住,然后甩给旁边的羽林卫捆了,方才拍拍手转身。 然而,他转身的剎那,却突然愣住。 皇城门口,一个老人大踏步而来,他走得不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使人想起地动山摇的纵横之感,他走来,眉目之间,却是那种朗朗的霸者气息。 即便当初在幽谷外的小屋外见过这个老者的实力,但是现在,看着他走来,他却突然产生一种肝胆欲裂的感觉! 他是陈国的战神,但是现在,面对这个老者,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腿软。 王叔走来,将手中的那个侍卫一扔,接着,手一伸,竟然直接将云劲给拎了过来。 这位陈国威武的镇南王,此刻在老人的手中,却仿佛一点反抗力都没有的小孩。 王叔开口:「我这一生,走到哪里都需要留下点东西!所以,你看,我在你们陈国留下什么的好?」 云劲只觉得被这老人逼人的气势所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恐惧的时候。 王叔提着他,然后,迈向太和殿。 殿门踹开,金玉基座上龙椅屹立,九龙浮雕层层盘旋而上,辉煌无比。 王叔大笑一声。 云劲一愣——他想要干什么?! 王叔抬起手,然后,一掌拍下! 九龙基座瞬间印下一个巨大的铁掌,坍塌半边! 上面的龙椅书案,也随着「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陈国建国以来便和太和殿相连的数百年基座,就这样,毁的一干二净! 他留下什么? 不需要别人知道他的姓名,他这一生,只是告诉别人。 ——他曾经来过。 —— 昭都的角落,贫穷的人们在一起,抬起头来看着暗沉沉的天空。 轩辕山正在收拾包裹,昭都他们是待不下去了,等今天一过,他便和他的奶奶一起离开昭都,去另外求学,既然他们更靠近的梁国的修炼法门,那么,到梁国去总不错的吧。 而阿婆在旁边,正絮絮叨叨的拿着东西,在这地方生活了的久了,哪怕贫困和有诸多不容易,但是也有依恋。 而两人正在收拾,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声,轩辕山一惊,然后,瞬间沖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轩辕山握紧了拳头。 站在一座座茅草屋外的人,正一把抓过一个老人,然后举起了刀。 「干什么?!今日,我便杀了你们这些低贱的梁山移民!」 他说着哈哈一笑,然后挥刀就砍下去,但是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就这样直直的沖了过来,然后,拎起拳头,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揍倒在地! 「滚!」轩辕山咬牙道,「我们族人,不准你欺负!」 那士兵冷不防被推到在地,恼羞成怒,但是却紧紧抿着嘴唇,然后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到旁边。 周围的梁山移民听到响声都出了门,在那里一看,却见数百个身穿铁甲的侍卫在男子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而那位男子,所有人都认得,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曾经仰望过。 谢珩。 然而,眼前的男子不再是那张温文的模样,反而散发着无穷的暴戾,他看着这些人,想起自己的母亲,顿时咬牙道:「通通杀了!杀光!」 那些人瞬间一惊! 轩辕山急忙挡在他们面前,探出脑袋的小孩子还不懂这句话的意味,睁着大眼睛站在那里。 轩辕山看着谢珩。 这个男子,是青云榜的第二名,是他曾经仰望的目标,他曾经真心诚意的将自己当成陈国的子民,但是现在,他所仰望的人,却要杀他!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是这样?!就是因为他们是败者,就是因为他们贫穷,所以,便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他不要! 他握紧拳头,然后,吼道:「不准欺负我的族人!」 谢珩冷冷的道:「卑贱的血脉,也敢来我这里猖狂!杀!」 旁边一个人瞬间沖了上去! 轩辕山一把提起拳头,挡在那人面前,一拳头打了过去:「不准!我不准!」 现在轩辕山已经不是往日的轩辕山,找到浅显修行方法的他一日千里,所以,他的拳头挥起,那个冲上去的人瞬间就被弹飞! 数百个人瞬间站到了轩辕山面前,然后,抽出了长剑。 轩辕山一人站在那里,就是不退后。 他不会退后! 身后是他的族人! 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族人! 谢珩冷笑,接着走上前来,旁边的阿婆喊了一声「阿蛮」,轩辕山已经瞬间沖了上去! 他面对的,是曾经难以仰望的对手! 谢珩一抬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他的拳头,然后,一抬脚,一踹,便将轩辕山锁着跪了下来。 轩辕山从来没觉得像这样屈辱过! 谢珩吩咐道:「给我杀!」 旁边的人立马沖了上去,扯过一人,提起刀,瞬间就刺穿一个人的胸膛。 轩辕山目眦尽裂:「我要报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陈国付出代价!」 然而谢珩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砂砾:「就凭你?你这个低贱的东西!被宋晚致护着就无法无天了?!没用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谢珩还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少年,会在多年之后,给陈国最致命的一击! 谢珩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嘴角缓缓勾起残忍的笑意:「这些卑贱的血脉,就是该——一个不留!」 淳朴贫穷的父母将孩子护在身后,然而,被吓住的孩子瑟瑟发抖,开始放声大哭! 而这个时候,一个侍卫扯住了老婆婆的手,然后,举起了刀! 「不要!」轩辕山大吼,「那是我奶奶!去求你……」 阿婆在那里,挺直了身板,对着轩辕山道:「住嘴!阿蛮,不要向这些畜生低头!永远不要!」 谢珩冷笑起来,眼底勾起残忍的快感,仿佛看着别人生离死别,就可以淡化自己母后的死,他道:「那么,就先把这个老的解决了吧!」 轩辕山拼了命想站起来,但是却无能为力,他咬着牙齿,一双眼憋得通红。 侍卫举起了刀。 眼看这把刀快要刺穿老人挺直的嵴樑的时候,一道剑光横曳而来! 「刷——」的一声,仿佛清秋雨,瞬间布满整片天空,然后,侍卫随着那把刀瞬间飞了出去,只剩下那位老人站在那里。 谢珩冷冷看去:「哪个不长眼的想帮助这些卑贱的血脉,找……」 然而,他的话语瞬间就冻住了。 一个少女缓缓走了出来,一身青衣,面目清冷,仿佛将一切都看不在眼底。 即便在暴怒之下,这个少女的脸依旧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宋秋心。 这个他爱而不得的少女。 他压抑着怒气:「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宋秋心缓缓走了过来,然后,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接着,淡淡的开口:「我自然知道。因为,我也是,你们口中,卑贱的血脉。」 少女说的很平常,很轻松,但是,谢珩只觉得一道雷直直的噼下来。 什么?! 宋秋心慢慢的抬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谢珩,如果要杀他们,先杀我。」 眼前站着的少女,是他的当初一心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现在,她竟然是! 谢珩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让他难以唿吸,到了最后,他笑了起来,声音却说不出的悲怆。 「好好好!好好好!宋秋心,你赢了,今日我不动他们,但是,你若输了,我就,杀光他们!你,也必须跟我回宫!」 宋秋心自然知道「回宫」是什么意思,她淡淡的道:「输了将我一起杀了便是。」 谢珩愣愣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咬牙:「好!」 既然如此,那么便,一起了结! 他抽出长剑,然后一把踢开轩辕山,挥了过来。 两道剑光相切,然后,爆发出一阵光亮,周围的人瞬间都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曾经认为的「天作之合」,竟然现在你死我活! 轩辕山站起来,然后到旁边扶起自己的奶奶,便和她一起站到旁边,紧张的看着两人交战! 陈国最有天赋的两个人。 亦或者,最受人关注的两个少年少女。 剑光挥斥方遒的瞬间,仿佛要将一切割裂,大家只能连连后退,以躲避这样的光! 虽然宋秋心已经突破了明神境,然而,面对比她年纪更大在明神境更久时间的谢珩,她还是处于弱势。 拖得时间越久,对于宋秋心便越不利。 然而,在这样的弱势中,少女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但是,在一个剎那,所有人都惊唿出声! 谢珩的长剑,竟然直直的穿透了宋秋心的胸膛! 谢珩的手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秋心。 她,竟然没躲?!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宋秋心突然一抬脚,反手将谢珩压在了身下,鲜血沿着她的胸膛流下来,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低着谢珩的脖子上,放着一把寒光乍亮的匕首。 「谢珩,你输了。」宋秋心依然面无表情。 谢珩看着她冷漠的表情,看着她胸膛里流淌的伤口,悲凉的笑了笑:「是,我输了。」 他站了起来,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宋秋心一眼,然后拿着剑,转身离开了。 他输了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但是,至少,陈国还在他的手中,不是吗? 等到谢珩和所有侍卫的身影远去,宋秋心的身子勐地一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秋心小姐!」 人们急忙凑了上去。 宋秋心以一战,为他们,争取了一天的机会。 —— 夜色浓稠的时候,苏梦忱抱着宋晚致轻轻的落在院子里,然而轻轻的,到处都没有声音,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苏梦忱抱着宋晚致穿过院子,才发现院子里死了人,宋晚致知道是王叔出手了,她是不为王叔担心的,王叔的武功,远在她之上,整个陈国,便是大医王也根本不是对手。 苏梦忱抱着宋晚致,然后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接着才转身去拨亮灯光,给宋晚致递来一杯水:「这么久了,喝口水再说。」 宋晚致双手接过,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直到现在却还是有不些微的做梦的感觉。 苏梦忱看着她,接着半蹲在她面前,然后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 宋晚致看着他身上那残破的单衣,脸一红,愣愣的点了点头:「嗯。」 苏梦忱笑了笑,方才转身离开。 宋晚致坐在那里,拿着手中的杯子,转了转,接着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幽谷中的药物本来便有奇效,而苏梦忱抱着她,后来又骑了白马回来,现在脚上的淤血几乎连痕迹都没有了,也并没有什么疼痛感,她站了起来,然后拿着杯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借着外面的冷风将脑袋吹的清醒一点。 看着手中的杯子,宋晚致再次想。 他是苏梦忱。 孟沉,便是苏梦忱,那个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人物,那个被所有人奉为传奇的,无所不能的男子。 而这个时候,门口有了一道阴影,宋晚致回头,就看到苏梦忱站在那里,他已经换了一件布衣,然而此刻,即便他穿着布衣,却难掩其风姿一分。 看着他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宋晚致便觉得微微的烫,她急忙低了头,然后轻声道:「天晚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听到少女那低低的声音,「好吗」二字问出,仿佛要挠动人心间最柔软的地方,苏梦忱目光温和的看着她,道了声「好」,然而,却又没有迈开脚步。 宋晚致抬起眼来看他,然后又迅速的低下眼去,然而地面却印下了男子的身影。 接着,那身影靠近,宋晚致心里一紧张,问道:「怎,怎么……」 然而一句话还没问完,却突然觉得额头一润,一暖。 她一呆,脸上瞬间如火撩开。 苏梦忱轻声道:「好梦,晚致。」 他说着,这才退开,然后走出门外,轻轻的将门扣上。 宋晚致愣愣的站在那里,只觉得额头上那块地方烫的要命,那柔软的触感让人心慌意乱,然而更让人心慌意乱的是想起早上的那一吻。 从未有过。 然而,她只是站在那里,脑海里瞬间浮现那个雪衣少年的身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梦忱。 烛火明暗,随着窗外的一缕风跳跃,少女站在那里,风吹着她身后被髮带系住的发尾,微微一盪,却最终,涟漪不起。 —— 第二日早晨天还没亮,院子的门就被使劲的推开,王叔站在那里正在收拾东西,抬起头来看了那人一眼,却是轩辕山。 轩辕山一见,只急忙的道:「快救救秋心小姐!」 宋晚致赶到那儿的时候,宋秋心躺在那里,轩辕山结结巴巴的将前因后果说了,着急的问道;「晚致小姐,还有办法吗?」 连宋晚致都没想到宋秋心竟然是梁山移民,她将手放在宋秋心手腕上,安慰道:「没事,没有伤及要害。」 她又站了起来,道:「宋秋心没事,但是,你们却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现在必须出城。人数多,如果要冲出城门的话,至少需要我和王叔两个字,只是,后面谢珩的善后便有些麻烦。」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便是。」 今日的他已经换回了孟沉的面貌,然而宋晚致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就不敢看他,然后点了点头:「好。」 王叔在旁边看着微微周围,今日怎么总觉得两人之间不对劲?而且,善后可比他们负责护送麻烦的多了。 王叔道:「这恐怕麻烦,还是我来吧。」 宋晚致看着王叔道:「王叔放心,苏,嗯,孟,嗯,他一定可以的。」 王叔几时见过宋晚致这样说话,不由眉头又是一皱,然而,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苏梦忱道:「昭都百里之外有座山,从那座山出去,昭都出来的人便不容易找到行踪。明天我去那儿找你。」 宋晚致听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吧。 宋晚致急忙回院子里收拾了东西,然后便和王叔一起带着这些梁山移民一同出城。 现在谢珩对梁山移民的屠戮还么来得及传开,所以,出去倒是一点也不麻烦,甚至一路上都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终于出了昭都范围,宋晚致给宋秋心施了针,用了药,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方才站起了身。 王叔道:「小姐不必担心,宋秋心没事。」 宋晚致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远处。 「怎么了小姐?」王叔很敏锐的问道。 宋晚致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一笑:「没事。王叔,我们就此分开吧,赶回昭国,看一看事情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我去梁国,拿下一块麒麟血。」 王叔点了点头。 宋晚致站在那里,抬眼一看,只看到那层层叠得关山阻碍,隔断了看向昭都的最后一点视线。 她闭眼,眼前浮起那张容颜千百遍。 遇见一人,心心念念,若有沉沦,心甘情愿。 她握住手心的那把半旧大伞,睁开眼。 再见。 梦忱。 ------题外话------ 本卷完,下一卷——《知我相思苦》 谢谢亲爱滴月票评价票~然后,阿吹表示,被苍白r的20张月票砸晕,真的不是扔错了吗?(⊙o⊙)… 谢谢大票票,每一票都是满满的感动,虽然和前方差距太大啦,阿吹只是个小虾米,但素,嗯,做个梦万一实现了哩,哈哈哈,那么,阿吹写完这本书就满足了~ z72034315 ~20票 偩厑 1票 爱得很累 2票 ?150**3006 1票 粟女2009 ~1票 150**9391 ~1票 137**1079 ~2票 爱得很累 ~2票 150**3006 ~1票 rosegarden ~1票 花阴簇 ~1票 生如三月 ~1票 yang1314ma ~1票 wanyinyin165 ~1票
第一章:海上客 漫天的夕阳将数日雨水所带来的阴郁冲散,在夏日给与人少有的欣喜,海天相接的地方,五色的云彩像是火舌一样舔舐着天空,不断的扩展着自己的领域。 落日族的大船迎着夕阳缓缓的向前方行去。 宋晚致穿着素衣,用一根藕色的髮带松松的将髮丝系住,盘腿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安静的看着日落。 见过日升,见过月起,却从未领略过海上的落日霞光。 在她的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很旧,旧的发黄,甚至,还有缺页。 而在她的左手边,放着一把撑开的伞,很大,但是用破布拼接而来,看起来,十分的粗糙。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淡下去。 直到黑暗一点点的笼罩下来,少女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的船上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 两个落日族的少女从楼船的上层跑了下来,胆大的坐到了大船的栏杆上,光着的脚踝上套着银铃,开心的一甩一甩的,任凭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一点也不怕掉下去被那滔滔得海水吞噬。 「小黎,你说,我们还有多久到的了华城呀?听说咱们大梁的国都特别的繁华,特别的气派!人特别的多!有好多英俊好看的公子呢!」 「我也不知道呢!阿青,你说,我们能在华城找到好看的郎君嫁吗?」 「我也不知道呀!咱们落日族的姑娘长得美,哪家的郎君不喜欢美人呀?咱们定然能找到的!」 …… 宋晚致在旁边听着,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这些话昭都或者华城的姑娘们是万万说不出口的,然而对于落日族的姑娘们来说,一切直白简单,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的念头一闪而过,然后拿起旁边的大伞,看着伞面,发现那潮湿的雨水味道已经被散淡了,她拿起帕子,又将搁在地上的那面放在面前细细的擦过。 「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呀?!哎,苏姑娘,你这把伞不好看,又那么旧,干脆扔了吧,我们落日族的伞又好看又轻巧,给你用最好啦。」 见到宋晚致在船尾的甲板上,美丽的阿青直接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宋晚致面前,坐在了她旁边。 宋晚致妥帖的将伞收好,道:「不用,用惯了。」 她说着,轻轻的将收好的伞放到怀里。 旁边的小黎也坐了下来,然后歪着头道:「苏姑娘,你做的饭菜太好吃啦!要不是你,我们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饭菜呢。」 宋晚致微笑道:「以前家中有小妹等人,所以做惯了。」 小黎这才点了点头,眼前的苏姑娘是到落日族来找人的,也不知道找没找到,不过后来族长将大小姐派往华城去参加月圆节之后的大试,便将苏姑娘给捎上了,没想到苏姑娘做饭做的极好,整条船上的饭菜都给她包了。 三个人这样坐着,迎面吹来晚风,淡淡的拂过三人的心头,小黎和阿青觉得特别的惬意,尤其是这位苏姑娘在旁边的时候,便觉得整个人都是静的。 而在这个时候,船楼上的船舱内传来异样,男女交缠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即便宋晚致已经习惯,但是仍然觉得有些脸热。 落日族的姑娘们向来大胆热情,对于男女之事更是向来随意,看对眼了便没什么在乎的,而落日族的大小姐慕容白更是胆大,凭着自己的身份在族里带了几个英俊的男子出来服侍。 小黎和阿青两个小姑娘倒比宋晚致自然的多,阿青道:「苏姑娘,你喜欢什么郎君呀?小姐说还给你找一个呢!小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边都有过三个郎君了。」 宋晚致一听,顿时一愣,接着有些哭笑不得,然而,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我不用。」 「啊?」小黎吃了一惊,「为什么呢?听说男女之事特别的美妙呢,阿妈说等我过了十五岁就可以了,可是人家才十四岁。」 宋晚致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这小姑娘谈这些事,她一没经歷过,二没看到过,面对这些小姑娘,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扶额,正想转移话题,然而手抬起来的瞬间却突然顿住。 一盏渔火慢慢的朝着这边靠近。 宋晚致将书合上,然后抱着书站了起来。 「怎么了苏姑娘?」阿青问道。 宋晚致轻嘆一声:「有人来了。」 而她说着,站到了旁边。 而后,那盏渔火越来越近,渐渐的看到一尾小船的模样,船上的人拼命的挥动着双手吶喊:「喂!有没有人呀!帮帮忙!救命呀!」 听到唿喊的舵手急忙便将船向那边靠了靠,待看清楚小船上的是一个老人的时候,便问道:「老丈人,发生了什么事?」 船上的老人嘶哑的开口,一张脸全是焦急之色:「求求你们帮帮忙呀!帮帮忙呀!」 他说着,身子抖了抖,然后顿时跌坐在小船里。 那舵手一见,急忙叫人去将那老人给救起来。 而那老人刚刚被救上来,一个爽朗的少女之声便传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走出来的少女二十一二岁,容色非凡,有种夺人的艷丽,一边走还在整理凌乱的衣衫,眉目间的春色都还没散去。 「大小姐。」舵手让了让,「这位老丈人求救。」 前来的正是落日族的大小姐,慕容白。 慕容白走上去,然后半蹲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宋晚致看着老人这模样,然后转身去船内拿了点清水出来。 那老人面色灰白,颤抖着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里的人呀!村子里被海盗给占了,我们村里的人现在都要死了。」 慕容白一听,立马道:「老丈人你村子在哪儿,带我们去!」 老丈人急忙指了指东南方向,然而声音却干枯的快要说不出来。 宋晚致在他的面前蹲下,然后对着慕容白道:「大小姐,给老人家餵点水吧。」 慕容白点了点头。 宋晚致将水送到老人家的嘴边,然后道:「您慢点喝。」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十分的讨人喜欢,虽然不是落日族人,但是做的饭菜特别的对胃口,即使不会武功,但是莫名的就惹人喜欢,就是有点不好,不喜欢男人,倒是要找机会给她寻找一个长得最好的,性子温柔的,否则这温温柔柔的小模样,还不被欺负?! 那老人喝完了水,才好过来,急忙翻过身来便要朝着慕容白磕头:「求求你救救我们呀!」 慕容白急忙扶住那老人,然后急忙吩咐人朝着东南方向行去。 这地方原本就是多海贼,哪怕梁国的国力再昌盛,但是也有力所难及的地方,而这里,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在官员处理过一次后,便不再管,几个月后捲土重来,变本加厉,一时之间,这地方的人都不敢去打渔,运送货物的商船也不敢前行,但是没想到,那些海贼,竟然直接抢到村子里来了。 慕容白皱了皱眉,冷冷的道:「我倒是想起来,以前咱们族里送往华城变卖的货物,也给这些贼子动了几船,害得有段时间族里接济不上!那么,今日,咱们便直接去报仇!」 她一说,旁边的人立马附和着,然后便使劲的乘风向前。 大船自然比小船快得多,再加上顺风而行,所以,老大爷拼死拼活的摇了一白天的船,大船小半天就到了。 远远的,便看见一个村子,没多大,十几户人家,聚集在一起。 慕容白自然不是鲁莽之辈,直接将大船上准备的小船抬了出来,然后趁着夜色让族里面的十来个汉子悄悄的去打探,然后再回来商议。 这十几个汉子全部都是这里面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慕容白倒是没担心,然而宋晚致看着村子里那隐约的灯火,眉头一闪。 船上的人等待了许久,却没有看到人回来,便是慕容白,也察觉到了不妥,她站了起来,然后道:「我去看看。」 落日族的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毫无意外,她是这里面武功最高的,大家一向以慕容白马首是瞻,也没人反驳。 宋晚致道:「大小姐,我和你同去如何?」 慕容白瞅了宋晚致一眼:「你?你去干什么?大礼,保护好苏姑娘!」 「是。」旁边的汉子立马接口。 大礼看着站在那里的宋晚致,答应着,脸色却忍不住红了红,族里的姑娘都是大胆泼辣的,这位苏姑娘柔柔弱弱的,总是让人想保护。 宋晚致看着慕容白,心底嘆息一声,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鍊,道:「大小姐,这是我求的平安锁,你戴上再去吧。」 慕容白心想老子用这玩意儿干嘛,但是看着宋晚致,想想接了过来,然后三两下套在手上,接着便跳到了小船上,一个人悄悄的熘去。 人们看着慕容白离开的身影,于是便准备着他们的大小姐乘胜归来,但是没想到,大家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慕容白。 这个时候,大家便开始惊慌了。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大小姐不会出事了吧?」 …… 黑暗中,剩下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慕容白没回来,像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最后,还是跟在慕容白身边的男子道:「现在都这样了!我们继续派人若是又没有人出来,那么岂非又着了道!这回我们直接将大船开过去!」 「好!」大家都直接点了点头。 宋晚致就站在旁边,旁边的大汉大礼道:「苏姑娘别担心!大礼保护你!」 宋晚致道:「多谢。」 少女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某种冰雪芬芳的感觉,他又不知所措的红了脸,然而脸色太黑,无论怎样的红都没人看得出来。 大船慢慢的朝着那边行驶,然后,停在了浅滩上。 这样大的动静,想来屋子里的人说不定都发现了,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直接朝着前方走了下去。 这回出来的人其实算多的,但是便是将小姑娘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个人,刚才又去了十几个顶樑柱,一时之间,便是胆大的他们,也下意识的谨慎起来。 他们慢慢的靠近屋子,然后,围住了那间点着火的屋子,然后,其中一个汉子拿着大刀就去踹开了屋子。 一踹开,大家吃了一惊。 屋子里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刚才隔得那么远,他们明明是看见他们的大小姐和其他人进的这间屋子,怎么没有人?! 而就在他们吃惊的时候,突然间,周围的火光大亮! 「刷」的一下,上百个人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后面,手里拿着大刀,然后,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在他们手中,赫然提着昏迷的慕容白和其他人。 提着慕容白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铁衣,目光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然后笑道:「早就听说落日族出美人,没想到真是这样!瞧这一个个水灵灵的,也能给兄弟们解了馋!」 男人还没说话,落日族的姑娘已经开口:「我呸!我们落日族的姑娘喜欢长得俏的郎君,就你们这样,我们瞧不上!」 铁衣男子脸色一压,但是瞬间,他便冷冷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么就先把这个大小姐给大家试试!呵呵!」 落日族的人一听,顿时怒道:「你们敢!」 铁衣男人冷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便去挑女子的衣服。 而他的手刚刚碰到女子的衣服,一道犹如冰玉相击般的声音便想了起来:「大人,请慢。」 众人看去。 一身素衣的少女站了出来。 旁边的大礼急忙道:「苏姑娘!」 铁衣男子听到宋晚致的「大人」二字,神色冷冷的压了压。 铁衣男子的目光在宋晚致身上转了转,然后便道:「你不是落日族的?」 宋晚致微笑道:「不是,但是,落日族族人对我有恩,照顾我颇久,所以,小女不能坐视不管。」 铁衣男子冷笑道:「怎么,你想代替这个女人来?」 这样的话并没有激起少女丝毫的涟漪,她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大人,我想和您交换一下,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你以为你是谁?!」铁衣男子面色冰寒。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闻到了血腥味。」 铁衣男子的脸色顿时压了下来。 宋晚致慢慢的道:「如果小女所料不差,那么,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海盗,不过,也可以算是海盗,只不过,海盗头子,不是大人您。」 铁衣男子瞬间一愣,然后怒道:「你说什么?!」 宋晚致轻轻嘆了一声,然后转向旁边:「你们真正的首领,是他。」 众人朝着宋晚致的目光看去。 然后,纷纷吃了一惊。 宋晚致的目光,对准的,是那个老人。 那个一开始,便来求救的老人。 所有人看着那个老者,然后,看向宋晚致:苏姑娘不是错了吧。 宋晚致微笑。 然后,那个枯藁的本来被人扶着的老人,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走到对面,直起了身,然后,看着宋晚致,目光不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晚致微笑道:「其实,从您一开始出现我便发现了不对劲。」 「哦?」那老人有些意外。 「是。因为,那点渔火。」宋晚致开口。 「渔火?」 宋晚致点了点头:「那渔火,太亮。」 老人奇怪:「渔火太亮有什么问题?」 宋晚致微笑道:「若是平日,那盏渔火显然没有问题,但是,您在喊救命,那么,便有问题了。这样的夜晚,一般的渔民早就回家了,这几日风雨多,今日才露了个太阳的脸,所以大家今日只是迫于几日雨才草草出来打点鱼来吃,然后便要回去做晒网等事情。」 宋晚致顿了顿,然后握住手中那把半旧的大伞,继续道:「所以,肯定是事发突然,然后仓皇之中出来求救,那么,在心慌意乱之下,怎么还有时间慢悠悠的将渔火点燃,甚至,还将渔火的油添满呢?」 少女的声音很淡,然而很从容,所有人的眼前都纷纷出现那老人慢悠悠坐上船,然后慢悠悠的拿起渔火,还添满了油,慢悠悠的点燃,这才出来的模样。 老人又问:「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何没有阻止?」 宋晚致道:「因为好奇。」 「好奇?」老人疑惑。 宋晚致微笑道:「是的,为您说的海盗好奇,所以,便想来看看了。因为,若是有海盗,肯定在海上搜寻,万不得已之下才去打劫贫穷的村子,其实在这里的村子,恐怕除了鱼也没什么了吧。而且,有海盗,我们这条大船在海上行了这么久,难道他们没发现,既然连穷村子都敢劫持了,怎么可能不来这里试试。你说,对不对?而且,这村子里面根本没人,只是夜晚看不清罢了,你们故意在屋子里点上一盏灯,就是为了吸引人进去,然而大家刚开始谨慎的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自然奇怪,要到屋子里查看一翻,但是,在屋子里呆久了,就中了迷香,你们便从后面将人拖出来,是不是呢?」 老人看着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晚致道:「苏晚。」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 老人倒是不在意,而是道:「既然你都猜到了,然而,现在这个状况,你又如何?以你一人之力想和我们对抗?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宋晚致道:「所以,小女猜想和您谈一谈交易。」 「交易?你拿什么来给我们谈交易?」老人轻嗤。 这个少女或许够冷静,或许够智慧,然而这冷静和智慧这种东西,在绝对的强弱对比下,便显得没有丝毫的用处。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闻到了血腥味。」 又是这一句。 铁衣男子和老人都同时皱眉。 宋晚致道:「这里,不仅仅是你们这些人,后面,还有上百个人,但是那上百个人,全部都是将死之人,然而到了这等情况下大人还不肯放弃,想来对诸位也是很重要的,不如,就让小女试试?」 「你会医术?」铁衣男子皱眉。 宋晚致点了点头:「大人,小女略懂。」 然而能说出这些的,显然不是略懂。 铁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和老人对视一眼,接着,便将手里的慕容白扔了过来,宋晚致急忙扶住她,然后落日族的族人围了上来。 宋晚致道:「请大人带我一看。」 铁衣男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转身待她朝着一间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道:「不准叫我大人。」 宋晚致微笑道:「难道,你们不是梁国的军队吗?」 铁衣男子瞬间停下了脚步,然后,眼底闪过一抹杀光。 宋晚致微笑道:「大人莫要生气。您看看你脚下穿的靴子,这种铁靴是大梁特制的军靴,遇水不湿,靴子下面有倒钩,在山路上或者对敌的时候都很有用处。」 铁衣男子一张脸阴晴不定。 宋晚致继续道:「而且,大人这次的目标之一便是落日族,恐怕您不过顺手帮忙,想要阻止落日族人进入华城,然而也不过顺手,对方给了你们一定的利益,但是这利益远不能让你们付出一切,至少,相对于那些人的性命来说,便不值一提了不是吗?」 铁衣男子的脸色已经找不出形容词了,这个少女如此聪明,已经聪明到了恐怖的地步,幸亏她并不会武功,否则,便是,大大的留不得了。 他冷哼一声,然后转身便走。 宋晚致跟在后面。 而后,门打开,里面摆着的身体出现在宋晚致面前,血腥味中散发出一股恶臭。 宋晚致走了进去。 不远处,落日族人的目光担心的落在她身上。 而后,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晚姑娘,你进去之后,死了一人,我们,便杀一人。」 宋晚致回头,看着老人,然后点了点头:「好。」 好?! 老人忍不住冷笑起来,这里面的这些人,可不是中的一般的毒,他们的人马就是因为这个而死了许多,那些大夫根本没有人能治,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竟然夸下海口,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门敞开,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宋晚致在干什么。 落日族人的目光都担心紧张的落到她身上。 现在,他们的生命都悬在这少女身上了,而这个苏晚姑娘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除了做饭谁都不知道这姑娘会医术,所以,大家都有些担心。 然而,宋晚致进入,却只是淡淡一看,然后便从手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你干什么?!」铁衣男子吼道。 宋晚致微笑道:「大人莫慌。血气重了些,先放放血,否则大人的兄弟,恐怕马上就要死了。」 铁衣男子冷声道:「记住,死一个人,我便杀这里一个人!」 落日族的人不怕死,但是,谁也不想死。 宋晚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用匕首在这些人的身体上割开一个口子,她割的极其有分寸,那些伤口流了一会儿血之后便自动凝固,不再流血。 宋晚致这才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针,然后细细的碾过男子们的穴位。 时间慢慢的滑过,众人都紧张的看着宋晚致,大家看着宋晚致那有条不紊的动作,渐渐的都安静下来,因为,看着她的动作,便意外的让人觉得,她是能够的。 而最后,宋晚致终于将最后一根针抽了出来。 她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来,道:「大人们的兄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明日大概就可以醒转,不过想要彻底的清除,还是要回去之后用药物,那个,一般的大夫就可以解决。」 铁衣男子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宋晚致,他提着刀走了进去,发现自家的兄弟脸色确实变好了许多,所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他出来后仍然道:「等明日醒了之后再说。」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却又要等候明天。 大家都在原地坐了下来,宋晚致也拿着伞走了下来,然后安静的闭上眼睛养神,而那老人看着宋晚致,问道:「你拿着伞干什么?」 宋晚致没有睁眼,开口道:「多风雨,随身带着罢了。」 那老人便也不再说什么。 落日族人缩在一起,又忐忑的过了一夜,结果第二天大家还迷迷煳煳的时候,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声音,人们陡然将眼睛睁开,便看见屋子里已经有人翻起了身子,顿时欣喜的站了起来。 醒了! 而这个时候,旁边受了迷药的慕容白等人也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便发现了不对,幸亏被周围的人拉住,小心的将前因后果说了。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然后点了点头。 那老人走了过来。 宋晚致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老人看着宋晚致,突然冷冷道:「他们,走得,而你,走不得!」 「你,必须留下来!」 「否则,我便将这些人,通通杀光!」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票票~鞠躬~新的一卷,新的开始,这卷牵扯到的更多,至少情感比上一卷激烈,但是,依然需要一个平常的开端~嗯,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哒~我想在这卷再次构建本书的某些的世界观,觉得好漫长~哦~ 沐恩1988 ~2票 梨落花浅 ~4票 雷纯婕雷晶晶 ~1票 shuilinwu ~1票 liu907098 ~1票 傅清欢 ~1票 秦歌i ~1票 长发三千尺 ~5票 komi纠结 ~2票 蓝色哭泣 ~1票 东联军迷 ~7票 135**1668 ~2票 芳菲雪岚 ~5票 binnshui ~1票 binnshui ~1票 binnshui ~1票 139**0386 ~1票 水墨绝舞 ~1票 放下自我 ~2票 ca433sss ~2票 ?
第二章:人间垂钓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不是落日族的人,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些落日族的人会不肯牺牲一个和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的小姑娘。 而且,落日族的这些人,血脉低下,所以,他也并不认为这些人能够有实力和他们抗衡。 至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哪怕他穷尽所有的力气去观察,也观察不出她有半点的气息外露。 气息不外露的人,不是太厉害,便是,太不厉害。 而很显然,如果这姑娘太厉害,就不会据手下回报只在那船上当个小小的厨娘了。 所以,他说完,看着这个少女,与其说在等待答案,或许,是在审视着,这个少女带回去之后能价值几何。 他是士兵,也是商人。 场上是沉默的。 他沉默。 宋晚致沉默。 身后的落日族人,也是沉默的。 这样的沉默让老人很满意,他笑了笑,然后挥手道:「将这个少女带走!」 「是!」旁边的人走了出来。 然而,一道人影却站在了宋晚致面前。 艷若玫瑰,丽若朝霞,身上的衣襟或许还没有整理好,然而,眉目间却自有一种朗阔之意。 她是女人,而且是,落日族的女人。 她扯了扯嘴皮,然后道:「你眼睛瞎了吗?糟老头儿?」 老人的脸色微微一压。 然而,慕容白却笑了,笑得光彩生辉,令人目眩神迷,红唇勾着千百般的艷丽。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把我妹妹交出去?」 「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儿,老得都快掉渣了,骨头都松了却还敢跟我们叫板,看来不仅仅是眼睛瞎了,连脑子也瞎了。」 老人的眼底爆发出怒意,仿佛刀光一样的戳过去。 慕容白依旧笑,即便她很紧张,她的手心蜷在背后,带着微微的汗湿,因为她知道,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老人相抗衡。 但是,她笑得愈发的畅快。 「我这妹妹,我们护着,你么,要多远,滚多远!」 女子站在那里。 那个老人脸色突然一变,然后怒道:「找死!」 他瞬间沖了过来! 在整个陈国,他或许籍籍无名,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大胆嚣张的女人,他完全有能力一击毙命! 落日族?落日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整个陈国最低贱的血脉之一罢了,弹丸之地,也敢到华城去参加天地大试,岂非是,找死? 如果非要找死的话,那么今天,他就要他,去死! 拳头握起,瞬间,那暴戾的血脉所带来的,是熊熊的气焰!明心境巅峰! 方圆之地,瞬间被这股强劲的力道所控制,慕容白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鲜艷的红唇也跟着白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哪怕她在现在在这些人里面最厉害,但是也不过格物境,所以,面对这样的力量,她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没有反抗之力就不反抗了吗?! 去他的! 她抬起了自己的拳头,然后挥了过去。 以卵击石。 后面的铁衣男子看得摇了摇头。 太微弱了,就这点力量,只能是,被碾碎。 身后的落日族人脸色发白,全部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大小姐,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力量! 巨大的悬殊在眼前,他们却死死的咬住牙齿,因为,不能因为要去死就放弃所有呀! 那是他们族人的本性。 慕容白小小的拳头和那老人的力量猝然相逢! 然而,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慕容白的拳头没有碎裂。 怎么回事?! 铁衣男子和老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按理说这个慕容白的手腕不应该瞬间断裂吗?!按理说这个慕容白不应该在手腕断裂后,身体便也跟着碎成渣呀?! 怎么回事?! 但是,更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个女子的拳头,就那样逼了过去,轻易的切开那老人所竖起的屏障,然后,汹涌的气劲沿着她的拳头瞬间冲击过去。 「咔嚓!」 老人的身体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 连慕容白看着自己还在半空中的拳头,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竟然就这样,将一个明心境巅峰的人打死了?! 她未免太厉害了吧! 看来落日族的功法不同寻常呀! 而在她思考的时候,铁衣男子和后面的人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以格物境对阵明心境巅峰,还将人打死了,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人们看着眼前的状况,又怎么能说不可能?! 慕容白一拳出手,根本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瞬间便昂起了脑袋,然后,看向那铁衣男子,高傲的道:「怎么,连你们的头头都被我打死了,你也要来试一试?!嗯?!」 她昂起头,眼高于顶,手心冒汗,提着拳头,轻蔑的看着他。 特拽。 铁衣男子顿时闷着一口气上不来,他不敢动手,因为,若非亲眼看到这个少女打死了他们的头头,他死也不肯相信,而且,他恨惜命。 一个有超强高手的队伍,那么,无疑是非常令人忌惮的,你强,就意味着你胜利。 铁衣男子沉默着不说话。 他看着他们,决定,回去禀告了之后再对这些人处置。 所以,在眼前女子嚣张的气焰下,他退开,然后道:「你们走。」 身后的落日族族人瞬间高兴的欢唿起来。 「大小姐厉害!」 「大小姐你简直太厉害了!」 「大小姐你这次进入昭都,肯定能耀武扬威!」 …… 慕容白大笑着,然后一挥手:「咱们走!看来,外面的这些人,真的是一点都不厉害嘛!怕什么怕!咱们落日族的武功天下无双,所以,以后本大小姐给你们罩着!」 宋晚致微微一笑。 而在她微微一笑的时候,突然便被慕容白搭住了肩膀,然后贴了过来。 「苏晚呀,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又会做饭,还会医术,怪不得别人要抢!妹妹你放心,没人抢的走你!没武功我罩着你!姐姐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落日族的男儿,到了华城,姐姐肯定给你找个天下第一大美男来给你!凭什么这世间就男人能享受女人,不能女人享受男人?咱们一起去玩!」 宋晚致想要扶额嘆息,然而到了最后,却也只能微笑。 人们返回船上,然后重新启程。 慕容白打败了人,这是她第一次出来,没想到就有这样的效果,不免又开心。 她看着宋晚致,然后想了起来,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手鍊摘了下来,递了过去:「这是你那劳什子平安啥的,来,给你!老子还要这个保平安干什么?!」 宋晚致看着那链子,然后微笑着接过,却又靠过去,系在了慕容白的手腕上:「大小姐,这东西是我诚心求的,虽说没什么用,但是也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今晚要是没有你,我便受罪了,所以,这当谢礼吧。」 宋晚致的声音让慕容白有种奇异的感觉,但是却也说不出来除了好听之外那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却也不再拒绝,她被宋晚致系上那手鍊,于是便也就随意了。 大船在海上又飘荡了几天,然后,便靠近附近的岸边去补充淡水和粮食。 宋晚致也随着小黎和阿青一同下船去挑选新鲜的菜。 走了一圈,挑选乐大豆和米,阿青和小黎抱着东西都抱不动了,宋晚致便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再选点东西上船。」 阿青和小黎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东西离开了。 这个小镇并不大,甚至,有些贫困,宋晚致从街头走到街尾,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又挑选了点青笋,还有豆角,正准备蹲下来挑选点小白菜,却没有料到,一滴雨水「啪」的落了下来,然后重重的打在她的脸颊上。 而随后,雨水噼里啪啦的瞬间浩浩荡荡的从天上砸了下来。 卖菜的老婆婆急忙塞了一把白菜在宋晚致的怀里,道:「小姑娘快回去吧,小心下雨。」 说着便捲起剩下的小白菜,转身奔跑,宋晚致抱着小白菜,低头看了一下,然后便站到了屋檐下面,将买好的东西放下,然后,拿出大伞,走了下去。 雨水在眼前浇开。 整个长街上,瞬间便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她走过一个街口,却看见一个小少女扶着老人在大雨中前行,老人头上戴着几个破旧的斗笠,在大雨中艰难的前行,小姑娘的身体已经全部湿透了。 宋晚致急忙走过去,将大伞撑了过去,问:「老爷爷小妹妹,你们家在哪儿?我送你们。」 那个小姑娘抬起头看着宋晚致,声音弱弱的:「姐姐,我们家在另外的李家镇上,很远。」 宋晚致听了,顿了一会儿,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伞柄,然后微笑道:「那么,我将我的伞给你们,好不好?」 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爷爷,有些为难。 宋晚致微笑道:「快拿着这把伞带你的爷爷回家吧。如果可以,将你爷爷的斗笠给我便可以了。」 小姑娘听了,踌躇了一下,然后便将她爷爷头上的斗笠给摘了下来,接着,双手递给宋晚致:「谢谢姐姐。」 宋晚致接过斗笠,然后将伞给了她,道:「有些重,小心些。」 「嗯。」小姑娘红着脸,然后举起大伞,遮住了自己的爷爷。 老人抬起头,道:「小姑娘,我们会将伞给你保护好的,等你来拿。」 宋晚致点了点头:「谢谢。」 小姑娘举起伞,然后遮在老人的头上,向着前方走去。 宋晚致带着斗笠,回头,半旧的伞很大,很结实,那么大的雨,却侵入不了那伞下一分。 看着伞慢慢的消失,宋晚致这才回过头。 雨水溅了起来,然后满满的落在她身上,她低头,看见那雨水落在地上,然后又溅起来,一滴滴的滚落在她的脚上。 然后,她抬起了脚,提着东西,朝着前方走去。 雨声在耳边不断的溅开。 嗒。嗒。嗒。 千万滴雨珠落下,在眨眼内,响成千万道声音,错杂的弹奏成一曲调子。 宋晚致踩着那调子慢慢的前行。 世界仿佛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小镇为空,天地为空,时间仿佛被拉长,或许,又是缩短。 心安静到了极致,确实有满世界的热闹。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 然后,她抬眼看去。 小镇的尽头,本来是岸边,停靠着大船,但是现在,雨水茫茫,却不见任何船只的影子。 天地茫茫,皆为荒城。 这是另一个域。 一个强大到,让人震撼和无法撼动的境界。 它以无边的力量为凭藉,然后,将现世和现在切割开来,只会,让它需要的人走入它。 宋晚致便是这个需要的人。 大雨茫茫中,一个人坐在岸边,身披蓑衣和斗笠,正在,钓鱼。 那老人拿起鱼竿,鱼竿上只有一条很长很长的鱼线,没有鱼钩,没有鱼饵。 然后,老人便将鱼线甩入了大海里,那柔而飘的鱼线,在大雨中,宛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扯,然后,直直的钻入海底。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站在那里,进入这个强大到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领域内,却没有丝毫的讶然,或者惊慌。 哪怕,设置这个领域的人,强大到可以将她完全的捏死。 她很厉害,是的,通明境,或者在更早之前,强大的血脉和巨大的灵识,让她甚至不必经过知己等境界,直接越居到通明境,但是,当过了通明境之后,每一个境界的鸿沟,都是天堑。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老人。 巅峰上俯视众生的强大。 宋晚致站在后面,然后走了过去,一阵风吹来,放在老人旁边的鱼篓被吹落,宋晚致弯腰,然后将鱼篓捡起来,放在旁边。 老人却没有回头。 宋晚致也没有开口,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许久之后,那个垂钓的老者开口道:「来,小姑娘,帮我将鱼拉起来,太多了,太重了。」 他拿着鱼竿,似乎真的很重,鱼竿都被压弯,似乎,快断了。 宋晚致看了一下,心中微微奇怪,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有鱼,雨这么大,怎么可能有鱼呢? 但是,即便奇怪,她还是走了上去。 她替老人拉住鱼竿。 一瞬间,下面那道力量似乎要将她也跟着拽下去。 她急忙稳住。 奇怪至极的感觉,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鱼在那端拼命挣扎的感觉。 难道,真的有鱼? 宋晚致努力,然后帮着老人将鱼线给扯了起来。 结实的鱼竿被拉弯成一道半圆,或许,成了椭圆。 就在宋晚致以为这鱼竿快断裂的时候,终于,鱼线的末端露出。 宋晚致看去,心中一讶。 没有鱼。 鱼线的末端,没有鱼。 但是,那种鱼从水面出来,然后拼命跳动的感觉太强烈了,你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鱼,因为拼命的跳动,将鱼线甩着不停的飘忽跳动,绷紧又拉松,跳上又落下。 老人急忙道:「快快快,收过来。」 宋晚致将鱼竿给带了回来,然后,老人一把扯住鱼线,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好好好,今日收穫颇丰,回去又可以吃上两顿了。」 老人一只手拉住鱼线,另一只手,开始拼命的取下鱼线上的「鱼」。 宋晚致看不到,但是,感受的到。 那鱼在老人的手中跳跃,挣脱,滑动,每当老人取下一尾鱼,宋晚致便觉得鱼线轻上一分。 老人将「鱼」一条条塞到鱼篓里。 大概取了七八条,宋晚致才觉得整个鱼竿空空荡荡了,她站在那里,拿着空空荡荡的鱼竿,突然间,像是整个人放空。 老人抬起头来看她,声音温和带笑:「孩子,要不要陪我这个老头子坐一坐?」 宋晚致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 即便地下很脏,泥泞雨水溅开,她一坐下,素衣便成了脏衣。 但是,人这一生,能有多少机会,能和八大圣人坐在一起?! 这是传说。 和苏梦忱一样的传说。 少女坐下来,手里提着白菜青笋,戴着斗笠,眉目温和。 老人道:「你看到星辰了吗?」 星辰?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后,闭上眼,想要去搜寻,但是隔着茫茫的大雨,天地间那无尽的屏障,她,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宋晚致诚实的摇了摇头。 老人静静的看着她,然后道:「孩子,你在武力上的追求是什么?」 宋晚致不明。 老人含笑道:「如果我猜的不差,孩子,你该是在十三岁那年通明吧。」 宋晚致微微一愣。 即便知道圣人很厉害,但是,却也不料,这个圣人竟然能看出自己在十三岁生辰的前一天通明。 老人道:「若是你在十三岁之后通明,那么,明珠榜上必然有你的名字的,然而,因为你太出色,出色到明珠榜上都无法容纳下你了。十三岁到二十岁的孩子,通明境以下,你却在十三岁之前就过了通明,明珠榜上,如何容得下你?」 如何容得下你? 宋晚致的心里突然被扯得生疼,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悲怆瞬间涌了出来。 十三岁那年的夜晚再次来临,她跪在那里,无望的跪下,但是,这天下之大,却容不下一个人,她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才知道,「容不下」这三个字的含义。 如果可以,她,永远,不通明。 如果可以,她,永远,平凡人。 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 她看着前方的大海碧潮,抬起了头。 大雨迎头浇下,她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我要归星。二十岁之前。」 归星境。 二十岁之前。 如果说二十岁之前通明是每个人的梦想的话,那么,二十岁之前,归星,那么,就是不可能。 一个人,如果花七年的时间通明,那么,他可能要花七十年的时间归星,这和血脉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那甚至和时间都没有关系,这是无法跨越的障碍。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然而,宋晚致的话虽然轻,但是,却很坚定,那种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但是,她却害怕过通明境之后的每一关,因为,她害怕,之后的每一个突破,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个代价,她承受不起。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伤害别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老人看着她,嘆息道:「孩子,苦了你了。」 宋晚致一呆,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晚致不苦,那是,我自己选的路,自然是心甘情愿。」 老人看向远方,道:「你刚才看见我钓鱼了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晚致没有看到鱼。」 「但是,你感受到了不是吗?」老人问。 宋晚致点了点头。 老人道:「你懂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晚致愚钝。」 老人嘆息一声:「有时候,不在于看到,而在于感受到,感受到每一步的厚实。你因为血脉足够强大,强大到,或许只有苏家的人能够媲美,所以,一跃而通明,而在通明剎那所感受到的那些境界,也是极其的微薄的,所以,你没有真正的感受过,感受过那份属于普通人每一步的艰辛,这是遗憾。」 「你身上血脉的原因我无能为力,但是,也幸亏通明之后你没有再进一步,否则,空中楼阁必将坍塌,而你的心志坚定,也让你成功的避免了陨落,但是,如果接下来你再前进一步的话,就会走入极端。」 老人站了起来,然后一伸手,接着落到她的肩上:「孩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他说完,收回了手,然后一转身,提着鱼篓,拿着鱼竿,慢悠悠的往前方走去。 宋晚致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已经忘记了反应。 她通明境的功力,被封了! 而随着那老人的离去,「哗啦」一声,漫天的雨水再次泼了下来,直直的浇了宋晚致一身,透心的凉。 身后传来慕容白的声音:「阿晚,你怎么站在那里淋雨?!见你没回来,正准备回来找你呢!」 宋晚致回头,脸色微微苍白:「没事,我这就回来。」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提着东西走了过去。 慕容白急忙拿着伞过来,然后接过她的东西,皱眉道:「出门不是带了伞吗?怎么回事?」 宋晚致微笑道:「伞,送人了。」 慕容白摸着她冰凉的手,急忙将她拉了进去,然后将她推进门去换衣服。 慕容白站在船板上,看着前方,才发现大雨中模模煳煳有一个老人的影子,扎着裤腿,披着蓑衣头戴斗笠,手里拿着鱼竿和鱼篓,走得不慌不忙。 这,是干嘛?这么大雨还在外面走得慢吞吞的,难道,身体不好? 她转头,想要叫人下去追追那个老人,然后让他在船上躲躲雨,但是刚刚叫了人,一转头,却发现,茫茫雨海,哪里还有人?! 真是奇怪。 慕容白揉揉眼睛,觉得奇怪。 难道看花了眼? 哎! 她转身,想着管他呢,这样冷的天,还是回去拥着美男睡一觉再说。 宋晚致换了衣服,又洗了一个热水澡,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刚撑起身子,便觉得整个人都是软的,然后又跌了回去,张开嘴巴,连嗓子也是沙哑的,眼前也是迷迷煳煳的一片,看也看不清。 宋晚致躺在床上,迷迷煳煳的想,这都多少年没得过风寒了? 一旦功力失去,其实也和平常人一样。 她微微一笑,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这,也算重新开始? 她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一片片撞在船上,然后船在海水里颠簸,迷迷煳煳的,渐渐的睡了过去。 —— 两日后。 李秋娘扶着自家的爷爷去药铺抓药,老人家年纪大了,即使上次没有被雨淋住,但是依然受了寒气,所以,回来后接连咳嗽了几天,眼见着雨小了些,便拿了自家的伞出门去看看。 镇子很小,只有一家药铺,李秋娘用三枚大钱给自己的爷爷捡了一副药,然后便搀扶着老人回家了。 走在路上,祖孙俩正在说着晚上吃什么东西,李秋娘抬起头来一看,突然道:「爷爷!有人拿我们家的那把伞!」 小姑娘的声音很气愤。 小镇里的东西不值钱,送人也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却万万容不下偷东西的人的! 而前方走着的人停了下来,然后回头,问道:「小姑娘,你说什么?」 小姑娘愣了愣。 眼前的男子身穿布衣,然而在雨水中也是说不出的干净,他一转头,宽大的袖袍下,一只雪白的糰子便冒了出来。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可爱的小动物,更何况这只只露出一个小小脑袋的小东西不单单是可爱,而且是,太可爱了! 她伸出手想去摸摸,然而一伸手,她便看见那小东西似乎向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嗖」的一声跳到了男子的肩上,那条雪白的大尾巴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更远了。 苏梦忱一挥手,然后,将小白给递了出去,再次问道:「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小白在苏梦忱的手里悲哀的蹬了蹬小短腿,幽怨。 啊啊啊啊!主子!我才不要别人碰!你又将我卖了! 呜呜呜,女主子你在哪儿呀? 小姑娘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在小白的脑袋上摸了几下,然后,这才看向他。 眼前的男子容貌普通,看起来也无甚特别,但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坏人呀。 小白耷拉着耳朵承受着小姑娘的抚摸。 爷受到无数的伤害。嗷!想咬人! 李秋娘道:「你的伞,是不是拿了我家的呀?」 苏梦忱的目光一闪:「姑娘你看见过这样的伞?」 李秋娘点了点头:「我家里有一把和你一模一样的,是下大雨的时候没伞,一个姐姐给我的。」 苏梦忱的声音低了:「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李秋娘犹豫了一会儿,看向自己的爷爷。 老人家点了点头:「去吧。想来,这位公子和那位姑娘可能有些关系。」 苏梦忱道:「那是我妻。」 李秋娘和老爷爷瞬间没了声音。 李秋娘带着苏梦忱进入家中,然后把伞拿了出来:「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保存的,等她回来拿。」 因为伞没丢,而这把伞又和布衣男子手中的差不多,李秋娘已经完全相信了。 「哥哥快点去找姐姐吧,我和爷爷是两天前在陈家镇上遇见姐姐的,就在海边。」 苏梦忱点了点头,接过伞,低下头,连目光也温柔了。 「多谢。」 李秋娘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摸了摸小白。 小白瞪大眼睛看她。 不准摸爷!爷是有尊严的!爷的脑袋只准爷的男人和爷的男人的女人摸! 嗷!叫你不准摸! 小白蹬蹬小短腿,再次委屈而又幽怨的看着自家主子。 苏梦忱握着伞,目光看向远方。 晚致。 吾妻。 ------题外话------ 其实,昨天准备二更的,因为被星夜wu菇凉的57章月票砸的晕头转向,但是,真的码不出来,感觉又偏差,这章写的尤其艰难~嗯,新的一卷~抬好小板凳看小苏苏继续撩妹,然后,小丸子继续吊炸天~然后,小白追求一只高冷红狐狸~然后,小夜和沉瑾的女帝压国师~(⊙o⊙)… 谢谢亲爱滴大家~ 星夜wu投了57票~ 恬心欣 投了1票 oushihudie18 投了1票 oushihudie18 投了1票 fx心心累了520 投了3票 134**8788 投了1票 雪の殇 投了4票 然后,还有大家的花花钻钻评价票~ t
第三章:风波起 「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落日族的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素衣,十六七岁的样子。」 「有没有血脉?」 「似乎有点,但是很明显的知道血脉并不大强大,因为,她走过琼华道的时候,两边的喜鹊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哼,血脉低下的少女,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落日族,竟然也赶来打扰我,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是,她拿着以前的信物。」 「信物?!信物这东西,那是给当年落日族族长的。落日族一百年,就出了那么一个有点出息的,现在这些人竟然想凭藉这信物想来攀关系,岂非是有点痴人说梦?」 「……可是,夫人,那个少女已经在那里站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是的,丫头就在旁边看着,这半个时辰里,她竟然一动不动,而且,丝毫没有难堪和怒意。」 「……是吗?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有这般定力,不是心思太淡,就是心思太深。这样一说,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 宋晚致站在那里,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雨后的天气里,带着久违的湿润,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那棵三人合抱的梨树,还有梨树叶上那爬着的一只小小的蚂蚁。 小东西正在沿着梨叶的经脉前行,然后,慢慢的爬过一颗果子,本来直接转一个弯就可以翻过的障碍,但是小蚂蚁却偏偏选择了最长的一条线路,然后向前。 抛去了灵识的探知,一步步去感觉知彼境,这实在是,另外一层感受。 风寒之后,她便开始从头开始修炼,但是,她本身所限,即使将修行的速度放到最慢,但是也仍然无法放到最慢,而且,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提升自己,否则马上而来的天地大试,她就没有机会进入天地小界中。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同时修行知己境和知彼境。 知己的同时知彼,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常常让人忘记,看到的是外物还是自己。 看着那只蚂蚁在叶脉上行走,仿佛在看着一道无形的气流路过自己的筋脉,徐徐的流动出另外一种味道,宋晚致想,以前并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过,大概就是知己的真实吧。 而那个夫人穿过九曲迴廊的时候就看到宋晚致站在那里,素衣很朴素,然而很干净,一头青丝只用一根髮带给系住,低着头,却不知怎地让人想起雪积崖松来。 而宋晚致听到环佩声响,于是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容颜美丽的夫人穿着华贵的衣服穿过九曲迴廊走了出来。 邺城秦家。 秦家是梁国的四大家族之一,虽然本家已经移居到了华城,但是在邺城这个地方,却依然有着无双的威望,直到现在,青云榜前十都还有一位秦家的公子,而在明珠榜和青云榜上,秦家也累积出了七个人,一时之间,可谓隐隐约约有压倒秋家成为第一家族的趋势。 宋晚致看向她,然后微笑道:「秦夫人,您……」 「不要叫我夫人。」秦夫人声音冰冷的开口,然后上上下下将宋晚致打量了一翻。 宋晚致干脆闭嘴了,站在那里任凭眼前的妇人打量。 秦夫人问道:「落日族的?」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 秦夫人又道:「族里的那位大小姐?」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秦夫人笑了,「过了格物境没?」 宋晚致想了想,诚实的回答道:「还在仔细感受知己境和知彼境。」 秦夫人一听,又笑了:「那么,小姑娘你现在想来干什么?」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信物,递了过去:「这是落日族前任族长留下的,说是能找您帮一个忙。今日小女前来,就是为了让这个信物请求秦夫人帮一个小忙,就是借用秦家守卫的河道赶往华城,希望秦夫人你能应允。」 秦夫人看着她,接过信物,然后看了看,不过一块小小的木牌,她握在手中,然后轻轻一捏,手中的那块木牌就成了细沙,从她的指缝中落了下来。 然后,秦夫人对着宋晚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你们的心思,难道我不知道?」 「你们不过一个小小的落日族,打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吗?恐怕借用河道是假,而想要借我们秦家的风头是真的吧。」 「毕竟,像你们这样的落日族的小族群,一旦进入华城,那么就是任人搓扁揉圆的。但是如果用我们秦家的人的河道进入华城,必然会让别人误会你们是我们秦家人的附属,便暂时安全了。」 「其实吧,我们也应付过像你们这样恬不知耻的小族群。所以,不要以为拿着以前的信物来我们秦家就会让你威胁。」 「而且,小姑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身份卑贱的落日族人,求人就派一个像你这样的来,还徘徊在知己境和知彼境,真当我们秦家是阿猫阿狗都能进啊?」 宋晚致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听着眼前的秦夫人将话语说话。 其实,这个夫人在某些程度上,代表的是梁国上层之间的态度,就像昭华后一样,站在绝高的位置,自以为是。 秦夫人慢慢的说了一通,再去按眼前的少女,却发现少女依然站在那里,容色不变,神态从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样的态度,让秦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她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然后道:「来人,将她送出去,不准走大门,从偏角门走出去,再给她一点银两,至少,我们秦家打发阿猫阿狗也是要显示身份的。」 「是。」 旁边的僕人走上前,然后道:「姑娘,走吧。」 然而,宋晚致却没有动。 她依然站在那里,然后看向眼前的秦夫人,微笑道:「秦夫人,很抱歉,我没办法从你的偏角门走出去。」 秦夫人冷笑道:「怎么?真当自己是谁呢?给你个门走出去都是不错的了!来人,将她给我轰出去!」 …… 两边的侍卫向前,然后想要一把抓住宋晚致,然而,就在他们快要抓住宋晚致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动手试试?!」 秦夫人抬眼看去,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红衣大踏步走来,容颜娇艷至极,但是眉眼间却是肃杀之气。 慕容白走来,然后站到秦夫人面前,抓住宋晚致的手,然后道:「看清楚,这是我慕容白的妹妹,至于你,哼,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秦夫人的脸色一变。 「本来嘛,以为秦家作为梁国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不至于不要脸的毁诺呀,但是我还是真的想错了,这不是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 秦夫人的脸色又一压。 「我去你奶奶的!」 秦夫人站在那里,浑身僵硬。 「你说什么?!」哪里有人敢跟她这么说过话?! 慕容白冷笑着,大声道:「我说你——不要脸!」 「不就是借个河道吗?!要不是看着海面上颠簸的老子不舒服,老子会拿这个东西来找你?!我去你奶奶的!老人婆,一张脸上的褶子比地上的老菊花还多,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落日族是小族,你们秦家就多大?狗眼看人低!」 身居高位的秦夫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她这一生,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奉承有加,但是哪里料到,这些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物,竟然敢对她这么无礼! 「你再说一遍试试?!」 慕容白捞起了袖子:「你怎么那么卑贱呢?!还想找骂是不是?!来来来,老子就骂给你听!又老又丑又恶毒的老妖婆!老子告诉你,老子看不上你们这该死的秦家?!幸亏你们将信物捏了,否则老子还嫌被你拿过脏的很!不就是出了一个青云榜前十吗?去他奶奶的,还以为出了一个沉瑾国师!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呢?老子连缸都给你装不下了!还有,你不要老子过河道是不是?老子偏偏就要过河道!」 「你,你……」秦夫人的手颤抖着,指着她的鼻子,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想将眼前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给杀了! 但是,她知道,今天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走入秦家。 秦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夫人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怎样用河道走出去!」 慕容白一挥袖子,然后抓着宋晚致的手转身就走。 和这老巫婆多说一句都嫌晦气! 慕容白抓着宋晚致的手走出大门,然后回头看了那高大的府门一眼,冷笑道:「这些华城人,狗眼看人低!」 宋晚致反手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大小姐不要气恼了。」 慕容白也是甩了甩手:「也对,跟这种人置气,简直伤身。我非得让她乖乖的将河道给我不可。」 宋晚致微笑道:「以大小姐的能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慕容白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她挥了挥手中的拳头:「我非得将这些人通通打趴下不可!」 宋晚致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手鍊,但笑不语。 这手鍊是在路途中的时候得到的,用的是一种磁石,可以暂时的保存下一部分的力量,可谓珍贵至极,而宋晚致当时试了一下,所以自己的力量便本身蓄积了一些在里面,此时送给慕容白,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现在她的境界停留在最初的境界,也看不出这条手鍊还能支持多久,但是至少,应该可以帮慕容白将眼前的这关给应付过去。 邺城是梁国除华城之外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而秦家又把控着这一带的水道,而据观察这几日海面上天气状况分外恶劣,他们的船只若是继续沿着海面前行,危险将会急剧增加,恐怕会有船毁的后果,所以才不得不半路上转道,到了邺城寻求秦家的帮忙,但是哪里料到是这个后果?! 慕容白回到船上,他们的船也暂时的停靠在了秦家的河岸上,每天都有将近一百两的租金。 落日族并不富有,五十两对他们而言,可以让他们一船的人吃上十来天了,有这十来天,恐怕都到了华城了。 慕容白站在船上,皱着眉头看着远处插着秦家招子的河道口,揉了揉眉头。 「我要打败他们。」慕容白声音坚定的开口。 宋晚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轻声道:「大小姐一定能的。」 慕容白回过头,看着宋晚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初见的时候让人觉得平常,但是现在相处下来,却越来越让人觉得,她似乎,一点也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寻常。 她看了宋晚致一会儿,才问道:「你真的不会武功吗?」 慕容白的功力,显然还不能够看出宋晚致是否真的有武功。 宋晚致点了点头:「有。」 慕容白顿时眼睛一亮:「到了哪儿了?」 宋晚致道:「现在,还在知己境和知彼境。」 慕容白的眼睛一暗,然后又抬起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不是还有三年时间吗?放心,就算你啥武功都没有,我慕容白也会罩着你。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这名字听够了!直接叫我慕容白或者小白。」 小白…… 宋晚致的脑海里闪现那只小狐狸,嘴角不由浮起淡淡的笑意,然后眼角又浮现那角布衣身影,突然间,垂下了眼眸。 「我叫你白姐姐吧。」宋晚致微笑开口。 慕容白顿时眼睛一亮:「好好好!我还没当过姐姐呢!」 她说着又道:「为什么你不出去找男人呢?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应该有许多男人喜欢吧。」 宋晚致:…… 怎么忽然就转到这里来了? 她一转头,然后就看到慕容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躲避什么人。」 宋晚致讶然,有时候,女子的直觉总是出人意料的。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在躲避一些人。」 慕容白一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宋晚致身上,然后道:「你要是早说嘛,事情就不必这么麻烦了!跟我来!」 说着捞起宋晚致便转向旁边的一间房间。 宋晚致看着慕容白拿出一把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钥匙,而后,她拖出了一个大箱子,用钥匙打开,大箱子里又放着箱子,慕容白再打开,打开之后,还是箱子。 连开锁的慕容白自己都抱怨道:「真不知道老头子脑袋里装的什么,一个小小的东西要用这么多箱子装!哎呀!」 宋晚致却看着,心里却想着这东西看来必定珍贵,这个看似只是箱子装箱子,但是箱子用的却是玄铁,除非是名剑,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而看慕容白手上拿着的钥匙,上百把,一个一个的试着去开锁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 一个个箱子打开又提出来,终于等开到第十个的时候,慕容白总算将箱子里最小的盒子给拿了出来。 她打开,然后拿起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 「哎呀,终于找出来了!」 宋晚致看着那薄如蝉翼的东西,也微微一讶:「人皮面具?」 慕容白点了点头;「是呀,老头子存了上百年了,说是前代传下来的好东西,恐怕整个世上也没有三张。」 宋晚致自然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即便现在还有人在做,但是,像她这样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差别,只有苏梦忱脸上的那东西,完美到让人看不出丝毫。 而宋晚致看到这个面具,便发现了,这个面具,几乎可苏梦忱的那个不相上下。 慕容白将这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给递了过来,然后道:「接着吧,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妹妹!哈哈哈!」 宋晚致接过那张人皮面具,道了声谢,然后抬起眼,将目光看向远处,海天相接处,碧波万顷,又是一朝。 —— 要想借用秦家的河道,还有一个方法,便是硬拼。 在这个强者便受到尊重的时代,秦家自然也是,所以,河道那里便有了个传了百年来的规矩,只要战胜了守河道的人,那么,秦家便会亲自派人保护沿路送往目的地。 这样的待遇,显然是每个人都想要有的,秦家数百年以来,接送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但是,慕容白偏就不信了! 有时候,争得,便是一口气。 凭什么你们这么看不起人?! 秦家,不就是挂了「秦」字吗?有什么了不得! 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低了头,一旦进入华城,那么,在这些权贵和家族面前,低头的时候便会更多!落日族是小族不错,但是,也不是这些人想踩就踩的! 所以,慕容白带着自己船上的人站到了河道面前。 而当慕容白带领一大堆人到了河道边上的时候,立马便吸引了旁边的百姓的注意,这个河道两边本来人流便多,而且很多年已经没出现过什么事儿,见着这么一群异服的人站在这儿,大家都好奇的停下了脚步。 守着河道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负手立在那里,轻蔑的看着下面的人。 「你想干什么?」中年男子问。 慕容白看着他,高声道:「老子想干什么,你没看出来吗?今日老子来就是打趴你的!」 人们顿时倒吸一口气,惊异的看着慕容白,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柔弱的不得了,容色艷丽,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朵娇弱的花,但是现在,竟然这样说?她真的不知道守着河道的人是谁吗?! 中年男子看都没有看她,而是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突然间弯下了腰,喊了声:「夫人。」 人们顺着看去,只听到环佩声响,一个华衣妇人走了出来,这个夫人,其实也算不得秦家的正经主子,不过是二房的一个妾罢了,但是在秦家,哪怕是二房的一个妾,那也是无数人想要的。 她走了过来,然后,立马便有旁边的人给她抬上凳子,她优雅的坐了下来,方才看着慕容白。 「你想将穆先生打趴下?」 「小姑娘,你可知道,穆先生前一次打败的人是谁?」 「前一次,是明珠榜排名第五十六的渖北张家姑娘,所以,你认为,你比得上渖北张家的人?」 她说完,又慢悠悠的笑了,但是话语里含着的讽刺笑意却更浓:「连一个明珠榜都没有上的小小落日族人,也敢来耀武扬威?如果你想打,那么随便你,不过,咱们便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这些人,穆先生一时之间力道控制不好,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可不负责。」 这些话说完,旁边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因为,谁都知道「力道控制不好」只是最简单的说辞,那意思就是,你敢上前挑战,那么,就做好被打死的准备吧。 旁边的人劝道:「姑娘呀,你们是打不过穆先生的,何必为了一个河道赔上自己的命呢?大不了就在这邺城歇息一段时间,等到这几日风浪过去了再走也不迟。」 这是好心。 慕容白却紧紧的捏紧了拳头。 身后的人都气愤之极! 再一次,他们感受到了身为小族的无奈。 慕容白冷笑道:「比就比!谁怕谁!」 秦夫人慢慢的笑了一下,道:「那好呀,来,开战吧。」 她说着拍了拍手,于是,那个被称为「穆先生」的就站到了慕容白的眼前。 「大小姐!小心!」旁边的人道。 慕容白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对战过太多的强者,他可以一眼看出这个少女并不厉害,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宋晚致只是站在旁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她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让她感觉到十分的异样。 封锁了功力的她现在只能靠单纯的直觉,然而这直觉让她心里不安。 不能抬头。 一旦抬头便会引起人的注意,即便宋晚致再不想,但是,该来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幸好慕容白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所以现在,她也可以肯定,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放轻松就好。 而在那边,那位穆先生已经抬起了拳头,然后冷笑一声,瞬间就朝着慕容白扑了过来! 慕容白感受到那种凌人的威力,不由想要后退。 太强大了! 这个人太强大了! 这种威慑力,比她当日在海上遇见的那个老头子更厉害! 穆先生的拳头再次逼近,慕容白不由得想要后退两步。 「大小姐!」 这一退,便意味着,她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服输。 穆先生冷冷的笑了笑,这样一个丫头,竟然还敢来送死?! 他想着,手上拳头的力道又不由自主的增加了三分。 九分之力! 即使隔得慕容白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旁边的人已经在忍不住后退,凌厉的拳头所带起的风,几乎要将人割伤! 旁边的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场中的人了! 秦夫人冷冷的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就想离开。 然而,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慕容白突然,举起了拳头。 没有人能想到慕容白还能举起拳头,毕竟,这样一个女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 于是,秦夫人停了下来。 旁边围观的百姓将自己的目光看去。 慕容白却陡然觉得有一股力量不受控制的从自己手上散发出来,然后,这股力量带着自己勐地向前方冲去! 打! 「砰——」的一声,那位穆先生所构建的强烈气劲被慕容白的拳头撕裂,然后,直直的击在了他凌厉的拳头上。 接着,秦夫人瞪大了眼睛。 其他的百姓也瞪大了眼睛。 连慕容白自己,也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她,她根本,没想出手呀?! 而后,「哄」的一声,穆先生的身体瞬间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慕容白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暗道:老子这只手看来不一般呀! 秦夫人抬起手,愣愣的看着她。 不可能!一个小小的落日族族长的大小姐,一看就不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了。 慕容白在当日打死那个所谓「海盗」头子已经淡定许多了,看来以前自己是没发现自己的厉害,她昂起了头,道:「怎么样?本大小姐赢了。所以,让你们的人马护送我们过河道!」 这么多人看着,秦夫人的脸都快黑了。 但是,该死的她偏偏找不出藉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绽放如花,仿佛沾着桃花水,每一句都带着勾魂摄魄的艷丽。 「护送慕容小姐你自然是可以的,还不给慕容小姐整装?」 人们回头看去。 一瞬间,慕容白便觉得自己的眼睛一跳,那种从未见过的瑰丽瞬间便挤满了自己的眼。 那种艷丽,使人想起三春的开得最为艷丽的桃花,美的让人唿吸顿止。 他走了过来,眉目流转,比这世上的所有女子还要妩媚。 慕容白只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 她这一生,还从没见过长得如此美的男人。 秦夫人看向他,然后,不由自主的捧出一丝笑意:「公子,您怎么来了?」 那位公子慢慢的道:「慕容小姐打败了穆先生,按着秦家的规矩自然是要送的,不过,身后的这些人,便是不可能了。」 慕容白顿时就从那种惊艷里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那个公子微笑道:「我说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吗?」 他微笑,然而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慕容白脸涨得通红,然后提起拳头就沖了上去:「你们无耻!」 宋晚致一惊:「白姐姐,停下来……」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男子的手已经轻而易举的落在了慕容白的脖子上,他依然姿态横生的站在那里,看着慕容白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这个刚才一拳头就打倒穆先生的少女,此刻,却毫无反抗机会。 男子的目光依然温柔的要命,他慢慢的开口:「不过,本公子今日心情好,只要本公子点出来一个,随便让她在本公子手下走上三招,便放你们过河道,如何?」 慕容白被掐着说不出来话。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连这个少女都在这个公子手下走不了三招,更何况其他人?! 接着,他的目光在落日族族人中一转,慢慢的,落到了宋晚致身上。 「你,出来。」 —— 于此同时,邺城海岸,布衣男子走下了船。 他伸手,从袖子里掏出银子,然后递到了老翁手中。 「多谢。」 那老翁摇了摇头:「不用啦不用啦!顺道而已!」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小白从苏梦忱的肩上跳了下来,然后,两人向着前方行去。 走着走着,他便感觉到旁边的人不断的朝着前方跑去。 苏梦忱停下了脚步。 旁边有人见他不走,喊道:「喂!你还愣着干什么?!河道那边有人在挑战,还不去看热闹!」 小白顿时将自己的尾巴一甩:热闹! 苏梦忱低头,看着小白,然后,目光一展:「去看看。」 t
第四章: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男子站在那里,盯着宋晚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宋晚致身上,看着她站在那里,容貌和慕容白有五分相似,但是却感觉像是两个人。 男子勾起一丝似笑非笑:「怎么,不敢站出来?」 他对宋晚致说话,手劲便松了一分,慕容白顿时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一边红着脸拼命的咳嗽一边道:「无耻小人!欺负我妹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沖我来!」 男人似笑非笑道:「我秦三有没有本事,还不需要你这个卑贱的落日族人来说。现在,我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她不应战的话,我就将你扔到船上去你信不信?」 慕容白冷笑道:「老子见过厚颜无耻的,但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 她出来的时候便被叮嘱,华城的贵族是不大看得惯他们这些外族人的,因为太弱小,但是直到今日,她才深切的体会到那种感觉。 秦三笑了笑:「慕容小姐,你信不信,你若再敢骂一句,本公子便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哄」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很想不顾一切的揍上去,但是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男子手下似乎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而且,自己出手死了,身后的这些人怎么办,难道更是受人欺压?! 这个纵情恣意的少女,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冲上去。 「秦公子。」宋晚致慢慢的开口。 秦三听到宋晚致的声音,转过头来,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宋晚致看着他,微笑道:「小女想对您说一句话。」 秦三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宋晚致没有看他,而是走到了慕容白身边,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白姐姐,何必为这样的畜生置气呢?」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还带着笑意,然而落到所有人耳朵里,都大吃一惊。 畜生?! 她竟然将大名鼎鼎的秦三公子唤为公子,这可是长房的三公子呀,便是在华城,也没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但是眼前的这个落日族少女?!她,她是脑子有毛病吗?! 便是那慕容白也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关承受着秦三公子的数落,而这个小姑娘,不过是那慕容白的妹妹,真是,好大的口气! 慕容白也诧异的看着宋晚致。 然而,宋晚致只是微笑,她轻轻的握住慕容白的手,然后将她掐在自己掌心的手指掰出来。 少女的微笑仿佛波澜不惊的海面,目光清澈,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秦三的脸色却已经变了,那张比女人还妩媚的脸蛋瞬间冻结:「你说什么?!」 宋晚致这才慢悠悠的转向秦三:「我说,你这样的人,持枪凌弱,便是,比畜生也不如。」 没有人想到眼前这个少女还真敢说出来,一时之间,全部都呆了。 秦三怒道:「找死!」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侮辱他! 他抬起手,然后,瞬间沖了出去! 慕容白大喊一声:「让开小心!」 然而,宋晚致只是微微一错身,然后挡在了慕容白面前。 她现在武力连知己境和知彼境都没到达,但是她站在那里,却似乎山间清风。 知己。 知彼。 百战不殆。 慕容白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捏住宋晚致的琵琶骨,冷笑道:「我现在,就毁了你!」 —— 苏梦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世间所有的繁华和凋零他都曾经看过,然而行到此处,见着在海上闷了好些日子的小白,也就随了它的意。 小白站了起来,甩着自己的大尾巴,然后看了看周围那些飞奔的人马,不由冷哼一声。 跑的一点也不优雅!不过就是看热闹而已,看热闹也要把自己的气势和优雅拿出来! 于是,小白慢慢的抬起自己的脚,优雅的晃动着自己的尾巴,慢慢的朝前。 苏梦忱看着小白,然后袖子一挥,便卷了小白。 小白落到苏梦忱的肩上,看到自家的主子,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画圈圈。 主子,我再也不走那么慢了,你放我下去看看吧。 苏梦忱懒懒的看了它一眼,然后便将它扔在了地上。 而后,这一人一狐正准备往前方走去的时候,一把声音从他的后面响了起来:「这位公子,等一等。」 苏梦忱停下脚步。 不为其他,只为这个声音。 仿佛冰山雪玉,那种叩击的韵律,有一种另外的空旷之意。 苏梦忱回头。 眼前,立着一人,一马。 人是白衣,马是白马。 那人站在那里,仿佛这烈日下的光彩也淡了几分,而他即便带着半张面具,也遮盖不住那容色,皑皑冬雪遍地琼瑶,拂了那满身雪色,犹如天上泓。 干净,到令人战慄的感觉。 看着那双眼睛,苏梦忱的眼前,不由浮起少女那张澄澈的眼,清凌凌的,却又有着异样的温暖和坚定。 那人走上来,然后,对着苏梦忱弯了弯腰:「你好。」 苏梦忱微微颔首:「你好。」 那人道:「在下想请公子帮个忙。」 苏梦忱道:「在下能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那人道:「我不知道公子懂不懂药理,只是,我这匹马这几日像是出了点问题,所以,想请你帮忙。」 苏梦忱看了那马一眼。 那人道:「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并没有看轻公子之意,只是,这匹马跟随我许久,而周围也只有公子我叫得住。公子若无办法,在下先道歉,再去找人。」 他说的随意,语言自有一种谦逊气息,让人听了非常的舒服,宛如清泉。 苏梦忱走了过去,看着这匹马。 这是匹老马,已经有十多年了,相处这么久,焉能没有感情? 苏梦忱走过去,只见那匹老马神色恹恹,一双眼睛都快耷拉下来,若非主人爱护清理,恐怕现在双眼已经脏的没法看,而它的四只蹄子,却已经暗暗发黑,甚至,都快脱落了。 苏梦忱道:「公子这匹马不知道吃过什么?」 对面那人摇了摇头,怜惜的在马头上摸了摸:「我也不知道,走过太多地方,按理说这马儿也是有灵性的,不会乱吃东西。」 苏梦忱道:「这匹马是中了剧毒,看起来也有数个月了。在下也只能帮你到这里,其余的,在下也无能为力。」 那人点了点头:「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公子,在下姓萧,不知道该如何称唿公子?」 苏梦忱微微颔首:「无足挂齿之名罢了。」 说完便转身,带着小白往前方走去。 身后的白衣男子站在那里,轻轻的抚摸着老马,然后伸出手,那老马便轻轻的舔着他的手心。 仿佛老友。 而这时间,孰真孰假,孰善孰恶,谁又能分得清呢? —— 河道旁边,所有人都看见秦三握住了宋晚致的肩胛骨。 那个纤细的少女站在那里,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惊唿一声! 肩胛骨废了,那么,这个人也就废了! 然后,大家的眼底又露出嘆息和可怜之色。 哎,逞一时口舌之快,明明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何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秦三看着宋晚致,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厉光,而后,冷冷一笑:「现在,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他的手使劲一捏! 慕容白大喊道:「妹妹!」 所有人都不忍心听到那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毕竟,眼前的,是个小姑娘。 而后——「咔嚓」! 慕容白立马沖了上来:「阿晚!」 但是,她勐地停下了脚步。 然而,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 因为,一个人倒下了。 倒下的,竟然是秦三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 宋晚致依然好好的站在那里,安然无恙。 旁边的那个秦夫人瞬间就沖了上来:「公子!」 这可是从华城那边过来的长房三公子啊,他若是出了点什么事那还得了?! 她奔过来,就只看到秦三面色发白的躺在那里,然后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断裂的,是秦三的膝盖! 「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秦夫人怒骂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微一笑,声音恬淡温和:「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秦公子,有时候,打败一个人,即便我没有武功,也可以。」 她说着,一转身,突然间,抽出旁边落日族族人的一把剑,然后,指在了秦三的头上。 秦夫人简直要暴起:「你不想活了吗?!」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宋晚致。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少女,竟然能够将让秦三吃亏,还大胆的将剑指在了他的头上! 她就不怕被秦家人报復吗?! 宋晚致指着秦三的头,淡淡的道:「秦公子,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你身上,不过留着秦家的血液,但是,却没有留下秦家的风骨。」 「你的身份是你的祖宗给你的,你的武功是你的血脉给你的,你现在耀武扬威,不过是因为你姓秦。」 「所以,你有什么骄傲的?」 「低下你的头颅,看看你究竟是谁。」 少女的声音很淡,像是一点都不带火气,从她冰玉相击的声音里出来,却意外带着一股威慑的力量。 宋晚致收回了剑,然后扔到一旁,接着转身,道:「如果你不想秦家就此失去信誉,那么可以不把河道让出来。不过,我看你们秦家人也没多大信誉了。」 秦三想要站起来,然而,一低头,膝盖上的针却传来勐地刺痛,他没想到,这个少女竟然下暗手! 他咬着牙,道:「我们秦家人什么时候不讲信用了?!你们什么时候走,秦家人护送便是!」 宋晚致看嚮慕容白。 慕容白回过头,道:「听说你们邺城今晚很热闹,所以,咱们想玩玩,过了半夜记得送我们哦!」 过了半夜,这不折腾人吗?! 然而,秦三却只能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好。半夜就半夜。」 然而,慕容白哪里还在乎他,只是转头,勾搭着宋晚致的肩膀,然后高兴的道:「哎呀妹妹你太厉害了!」 宋晚致微微一笑。 慕容白一边走一边问:「用的那个针是什么针?」 宋晚致微笑道:「就是一般的针,只是出其不意罢了。」 慕容白哈哈大笑道:「出其不意的好呀!」 …… 身后的秦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是的,出其不意,若非自己大意,怎么会让这个少女对自己下手,还当年侮辱了自己一翻! 他黑着脸,冷冷的看着远去的队伍。 等到了华城,看我不弄死你们这些人! 而等到人群刚刚散去,一个布衣男子才带着一只小狐狸走了过来,恰好碰上刚才一个喊他的人,那人看着苏梦忱,摇了摇头:「你怎么才来呀?好戏都完了!真是,看这种比试都不主动点,还能干嘛呀!」 语重心长的说完,那人便嘆息走了。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满地狼藉,淡淡含笑,然后,转身便走。 小白也踢踢踏踏的跟在后面。 哼!热闹有什么了不起呀!热闹爷都看了三百年了!洋气什么?! —— 夜晚的邺城很美。 邺城作为大梁最有名的城市之一,不仅仅源于它的水道,更多的在于这座城市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小族群,甚至落日族都有一些人在这里居住,而今晚,却又恰逢百家会,十分的热闹。 白天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热情。 慕容白将压箱底的衣服给拿了出来,然后给宋晚致套上,落日族的衣服本来便符合他们的大胆热情,露出胳膊和一截雪白的小腰,但是腰上系满了金玲,所以随着走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手腕上也带着一串串的手串,随着走动也有散碎的声响。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穿上这衣服,雪肤红衣,整个人都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宋晚致有些不适应,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素惯了的人,一下子鲜艷起来,觉得有些异样。 然而,她还没有反应,便被慕容白拉了出去。 整个邺城灯火通明。 来来往往的全部都是各族的姑娘和少年,相对而言,落日族的姑娘算是穿的不太出格的了,人们陷落在到处的欢声笑语中,一片挤挤攘攘的世界里,到处是花灯和爆竹声。 那种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热闹的。 慕容白刚开始还和她一起走,后来看到个帅小伙,便甩下了宋晚致去了,宋晚致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笑,而她正在笑着,一个穿着另外服饰,露出健壮胸肌的男子羞涩的站在她旁边,然后递来一朵开的红艷艷的花。 宋晚致当时便愣了,然后急忙摆手。 她知道这些民族的少年们,都太大胆热情,若不拒绝,恐怕不好走。 那少年依旧固执的举着手中的花。 宋晚致急忙转身一熘儿的混入人群中,转了好几回,等到没看到身后的人的时候,方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招架不住了。 旁边的紫薇花连片开,一朵朵的繁盛撑开,这边人比较少,宋晚致便一个人沿沿着道路前行,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紫薇花丛中人影闪动,她顿时快走几步,然而又走了几步,却见少女少女拥抱在一起细细的亲吻,宋晚致顿时红了脸,一时间倒是有些无措,然而目光瞥过少男少女的样,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几个月前幽谷的那吻,像是梦境一般漂浮着,一点也不真实。 她顿时低头,然后转身想往回头,然而一转身,便听到慕容白低低的声音:「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宋晚致顿时便僵在那里,十三岁之前那样简单的生活,而她这十六七年里仅有的旖旎,也是在苏梦忱的手中慢慢的晕染,却哪里想到还有这千百种手足无措? 一时之间,宋晚致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有闷着脑袋往前方迅速的走去。 等到终于过了这条暗道,宋晚致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而脸颊却还是微微的烫。 幸好走过这一段路,却再也没碰上,反倒别样的安静,宋晚致穿过一片紫薇花丛,突然间,一道柔亮的歌声传入她的耳朵。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 思念的曲子在少女们柔软动听的歌声里传开,在这样的节日里,这样的歌声,仿佛能将一切融化。 宋晚致站在那里,听着那歌声,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升起多少的滋味。 她一边听着曲子往前,一边念着那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然后,转向另外一边。 而当她转入黑暗的时候,旁边的河岸却停下了一只小船,布衣男子缓缓的从船上走下来,然后,看向前方。 整个世间,似乎都陷入那「悠悠我思」的尾音之中了。 宋晚致转过去,又是那种极致热闹的人群,刚刚经歷过那安静,突然又被这样的人声挤满,一时之间,仿佛心底里也开始升起欢喜的滋味来。 她刚刚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小黎,这姑娘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看见宋晚致,顿时将糖葫芦一收,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一收后又觉得这样更不好意思,然后慢腾腾的将糖葫芦拿出来,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咬了一个:「姐姐要不要吃呀?」 宋晚致忽然就想起小夜。 或许,来到陈国最大的欢喜,就是能和小夜再次相逢。 她摇了摇头,微笑:「乖,你吃吧。」 小黎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黎啃完了糖葫芦,然后抓着宋晚致的手道:「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便拽着宋晚致跑了。 等到停下的时候,宋晚致才发现,眼前有一棵巨大的树木,恐怕要有十人合抱才能抱住,上面挂满了小小的东西,旁边有许多的姑娘们正在诚心的写下嘱祝福,然后甩上去。 「姐姐,这可是咱们的神木呢!很灵的,要是在这上面写下祝福,就一定会实现。」 宋晚致抬头,看着眼前的这棵树木,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许许多多的小牌子,不知道有多少万个,牌子下面挂满了铃铛,被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些木牌,到底承载了多少的悲欢离合,又承载了多少人的温柔心愿? 这是,曾经有过的万种希望。 「姐姐姐姐,你许点吧。很灵的。」小黎拉了拉宋晚致的手。 宋晚致知道,这一定是小姑娘认为灵验,方才不断的让她写的。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在下面那一个个的木牌中,轻轻的拣起一个,然后,拿过了旁边的笔。 她看着那木牌,再抬起头看了看那棵树木。 她温柔的用笔尖在木牌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这个世间,原本最尊贵的名字,或许,已经没有人敢写。 然而,现在,她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卑微的人里,怀着最虔诚的心,用最微末的力量祈祷的一个少女罢了。 梦忱。快乐。 愿你不再有求而不得之苦,不再有力所难及之忧,不再有无能为力之痛,不再有颠肺流离之伤。 宋晚致她不过一个微末的人,你的天空远远比她来的更广阔。 梦忱。 快乐。 她在心里轻轻的唤着这名字,然后将木牌虔诚的放在合十的掌心里,轻轻的祝愿。 她睁开眼,问道:「小黎,是挂的越高就越好吗?」 小黎点了点头:「是呀姐姐。」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往后一退,接着,将手中的木牌抛了上去。 小小的木牌,带着被风吹散的铃声,然后,一个跳跃,轻轻的,挂在最高处。 最高处不过是一个少女最虔诚的祝愿罢了。 她本没有多大的心愿。 她转头,微笑,却发现小黎正呆呆的看着她。 「怎么了小黎?」 小黎小心的问道:「刚才,姐姐在想喜欢的人吗?」 宋晚致看着她,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光,宋晚致一愣,接着便笑开了,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 「是。姐姐,在想喜欢的人。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这个人,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 她说着,牵着小黎的手走向大街。 苏梦忱慢慢的往前,只是,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勐地抬头,然后四处看去,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人声。 刚才,为何听见那冰玉一般的声音在喊他? 他站在那里,然后,终究还是继续向前,风中吹来铃铛的声音,少女的声音细碎的传来。 「哇,刚才挂的真高呀!」 「哼,以后我一定会挂的更高!」 …… 小小的姑娘们,计算的得失,却也只为了一个心愿。 苏梦忱含笑,然后,走了下去。 宋晚致被小黎拉着,又去转悠着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小零食的,小黎虽然比不得小夜,但是也是边走边吃。 宋晚致心里惦念着小夜,看着那些东西,想着小夜在这里一定很喜欢,但是可惜的是又不能带走,于是找了几样,自己尝了尝,又细细的看了看,想着等遇上小夜的时候便做给她吃。 空气里都是紫薇花的花香,一点点钻入人的鼻子里,宋晚致和小黎前行的时候又遇上了送花的男子,但是这回不知道怎的心底倒平静许多,仿佛耳边还迴荡着那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她一边微笑一边拒绝,然后慢慢的向前。 小黎跟在后面不解的道:「姐姐,你为什么不接呢?」 在这个小姑娘身边,仿佛也没什么拘束:「因为,姐姐有喜欢的人啦。」 小黎不懂,疑惑的道:「为什么有了喜欢的人就不接了呀?我们那儿的姑娘都可以接好多个,大小姐也说过,人这一生,总要多接点花,多,嗯,多睡点男人,才能算快活。」 宋晚致顿了顿,轻轻的道:「因为,有些人,一辈子,或许只喜欢那一朵花。」 她闭上眼睛,却又觉出一点惘然的疼来,带着些刻意忽视掉的无能为力,但是瞬间,她便又笑了,然后拉着小黎的手,冲到了旁边的人群中。 人群正围成几个圆圈,一层层的,唱着歌跳着舞。 小黎还是小孩子,被里面那热闹的氛围一感染,然后便飞快的融入进去了。 那歌声洋溢着别样的欢喜,是这个节日里,最美的音符。 笑声伴随着歌声传来,影影绰绰,听不清楚。 苏梦忱也走在大街上,向着前方那围着跳舞的人群走去。 他穿着布衣,虽然容貌平凡,但是在这样节日里,每个人都有吸引人的魅力。 他正在走着,却不料一群穿着露肩小衣服的姑娘们唱着歌便走了过来,今日已经不管是谁了,她们看见苏梦忱,然后便往他的怀里递来花朵。 少女的身体鲜嫩如花,年轻的容颜娇俏可爱,她们递来花朵,大概只是看着这个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群中走着,一朵花都没拿,便好意的伸出手来。 看,我们都很喜欢你呀。 苏梦忱微微颔首,瞬间便退开少女的包围,她们连男子的衣服都没挨一下,便看见他转身,悠然的消失在人海。 他在人群中,却无尘埃染。 而在少女们的身后,歌声和舞蹈仍在继续。 宋晚致随着跳了一圈,夏日本来热,已经微微的出了点汗渍,她退了出去,然后走到旁边,看着这一城的灯火和欢喜,却又忍不住微微的笑了。 小黎也跟着退了出来,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宋晚致:「姐姐,开心吗?」 宋晚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很开心。」 小黎笑嘻嘻的道:「我也很开心。」 但是,她瞬间又低落了下来。 「怎么啦?」宋晚致问。 小黎道:「我又不开心了,因为,马上要离开了。」 宋晚致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小姑娘们无忧无虑,但是,他们的开心与不开心,都是这么的简单和直白。 马上就是夜半了。 宋晚致看着小黎脑袋上的汗,然后从怀中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热吗?这汗流的。」 小黎嘻嘻一笑,然后,干脆抓住帕子自己擦,宋晚致松了手。 她一转身,便看见慕容白向她走来,眉间闪亮,有种别样的艷丽,她擦了擦嘴唇,嘆息道:「怎么就夜半了呢,哎,走了走了。」 宋晚致想起这姑娘大胆不羁的行径,不由微微一笑。 这世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开心便好。 慕容白扯着嗓子道:「喂!小黎,快回来!」 小黎停下脚步,苦兮兮的回头,看着宋晚致道:「姐姐,我将你的帕子弄丢了。」 宋晚致看着挤挤的人群,还有身后吹来的夏风,微笑道:「弄丢了便弄丢了,走吧。」 「哦。」小黎走了过来。 宋晚致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和慕容白一起回去。 河道上,秦家的人早就在等着了,他们看到回来的人,然后揉了揉眼睛,便让他们上了船。 慕容白折腾了许久,也是累了,反正有秦家人守着,自己出了问题秦家人脸面可就没了,他们这些人将脸看的比什么还重要,所以不必担心。 她拉着宋晚致的手,然后道:「走走走,睡觉去。」 宋晚致回头一看,只见整座城市,还在繁盛的灯火中,想起那块高高抛起的木牌,不由微微一笑。 快乐呀,苏梦忱。 —— 苏梦忱走了一圈,目光转转荡荡,终于开始往回走。 有时候,千万道路程,却不知,擦肩而过多少次。 他穿梭在人群里,却无一人挨过他的衣服,而当他终于站定的时候,目光却突然一缩。 一缕风卷着一缕余香送来。 千万道香气,却唯有这个,深入骨髓。 这个一向泰山蹦于前而面不改其色的男子,突然回头。 人群中一个少女拿着手帕挥舞:「这是谁的帕子呀?看看看看!」 这是谁的帕子呢? 小小的遗落,辗转入手。 ------题外话------ 莫名的喜欢这章呀~嗯,码完这章两点钟,水群的后果~额,亲爱滴,不要因为这几章是过渡不够激烈就不冒泡不投票票嘛~嗯,月底了~阿吹还是想要滴~看阿吹忽闪忽闪你的小眼睛~明天小夜沉瑾登场~ 星夜wu~2票~ 秦歌i ~1票 137**8355 ~3票 渴望随风逝去的回忆 ~1票 jxchun ~2票 宜凌10 ~1票 187**3862 ~9票 cg13081939 ~1票 子书流玥 ~1票 胭脂釦 ~1票 粟女2009 ~1票 linqiaoqiao ~2票 错过爱情 ~8票 yangyiyi1215 ~5票 肆只猫 ~1票 182**3258 ~1票 159**3302 ~1票 159**1030 ~1票 1798990712 ~3票 188**3891 ~1票 ★…πην☆ ~1票
第五章:破院里的万丈春息 一座城池。一个皇宫。一片绿地。 一个小姑娘在吃东西。 七里香的藤蔓沿着千年枯木架起一片绿空,白色的小花堆簇成雪,然后垂落下来,构成一个别样小天地。 七里香本来不是夏日开,但是,有人想要,那么,自然也是能的。 想要的自然是七里香下面的那位吃东西的小姑娘。 小夜,夜非,或者,昭阳公主,梁国殿下。 少女身上的衣服很简单,简单到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有在领口别了一朵拇指大小的珠花,但是谁都知道,这小小的珠花,或许可以在陈国买下一座城池。 而这件简单的衣服,穿在少女身上,便显得不再简单。 眼前的小姑娘,美到极致,仿佛身后那数里绵延的玫瑰花朵,都在这样的颜色里显得凋零。 那种美,美至肃杀,宛如秋冬尽头白雪皑皑上独放的一朵玫瑰,因为浓烈而令人愈发的感觉不可仰望。 然而,这样的美,在少女脸上,便显出一种异样的可爱来。 眉眼间还残存着淡淡的稚气,眼里却是跳跃的,使人想起春日里的活泉来,有种强大的生机,这种生机大大沖淡了那种因为美丽而带来的肃杀感。 小夜面前的玉桌上,放着雨过青天色的小盏,在月光下隐隐约约有亮光浮动,但是这这样独一无二的瓷器里,放着的,却是一熘儿贫民百姓最常见的,腌萝蔔丝儿。 小夜抬起手,拿起筷子,然后,夹起一根萝蔔丝儿。 而在绿地外,数十名御厨紧张的盯着小夜的动作,谁都没想到,他们尊贵的公主殿下回来后,竟然喜欢吃上了这些玩意儿?而现在,已经是他们第二十次返工了,如果再不好…… 他们心里打着鼓,便是公主殿下不赐罪,他们也会羞愧到恨不得自杀的。 他们的公主殿下,怎么可以吃不够完美的食物?! 小夜放入自己的红唇里,然后,细细的嚼了。 所有人心惊胆颤,然后,勐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尊贵的公主殿下,没有一口气将这萝蔔丝儿给吐出来。 小夜吃过一口,便放了筷子,然后恹恹的趴在了桌子上。 不是那个味儿嘛!根本就不是姐姐做出来的那个味道! 不开心。 小夜抬起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星空,密密麻麻的星子像是一道光亮一般的照下来,她一伸手,仿佛便可以接住一缕星光。 姐姐,你怎么还不来,小夜等你都要等的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嗯,小夜现在也是大姑娘啦! 而旁边的人一看见小夜这个样子,立马警惕起来。 公主殿下不高兴了!是谁敢惹公主殿下不高兴的?!该怎样让公主殿下高兴起来?! 但是,还当他们一起内心疯狂的时候,眼前的小姑娘又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美丽的脸上荡漾开深深的酒涡。 反正姐姐说过她会回来的呀!我要好好的等姐姐回来! 还有三个月就是大试之日,那个时候,姐姐总该来了吧,再不来,她就连这个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大试都不放弃,直接去找姐姐去。 而她正在想着,突然间,闻到了一股香气,那香气钻入鼻孔,小夜耸了耸美丽的小鼻子,然后回头。 「二傻!」少女的脸上荡漾开深深的酒涡。 男子走过来,手里拿着烤全羊,看着少女脸上的酒涡,不由耳尖一红:「师,师傅。」 小夜拿过烤全羊仔仔细细的嗅了一遍,然后便坐在地上,在地下拍拍:「坐呀。」 「哦。」沉瑾立马过去坐着, 他坐的笔直,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他闻到了少女身上那果子香,顿时,一双手紧张的握在旁边。 小夜倒是一点没发现身边男子的异样,她从怀里掏出小刀,然后切下一片,递给沉瑾:「二傻辛苦啦!来来来,第一口你先吃。」 沉瑾的眼睛直直的往前,然而依然能感受到少女那伸过来的手仿佛牛乳一般的白,他一时莫名的僵住了。 小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呀傻子。」 被少女的眼波那么一看,那柔嫩的尾音微微的一挑,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笑意,他的手心里瞬间出了汗。 小夜见他还不拿,然后抓过他的手,将匕首放到他的掌心握住,然后道:「吃。」 沉瑾拿着匕首,然后插着那片羊肉往自己的嘴边塞。 小夜这才笑了,然后直接抬手,撕下了一大块放入嘴中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含煳的说话。 「嗯,你的肉烤的很不错呀!嘻嘻,幸亏当时我逼着你学了是不是?二傻,你真好,放心吧,以后,师傅我一定给你找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将你给嫁了的。」 「哎,我又想姐姐和莲萱姐姐了。」 「父皇已经在观星阁呆了那么久,还不出来,我都快要憋疯了。」 …… 小姑娘的声音絮絮的,又脆又甜,仿佛可以驱散夏日所有的燥热,而男子坐在那里,却丝毫不敢将目光往少女的身上看,只能紧紧的绷着身子,在少女的话语里,耳尖浮起一点点的红。 她说什么呢? 没听清。 但是,只要她再欢快的说话,那便好了。 —— 而一艘大船正破开秦家的河道,然后慢慢的停靠在岸边。 「秦」家的旗帜在阳光中招摇着,足可吸引所有华城人的目光。 作为梁国的四大家族之一,在整个昭都,它拥有极大的威望,更何况,现在的秦家,出了无数的英雄豪杰,不管是明珠榜还是青云榜,都足可傲视群雄。 宋晚致和慕容白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看着这座四国之内最为繁盛和强大的帝国都城。 一眼看去,凤凰花围绕着整个帝都,火红一片,仿佛整个城池都燃烧着熊熊烈火。 当年,夜帝因妻子喜欢凤凰花,便下令在整个帝都种下凤凰花树,但是料到,凤凰花还来不及长大开花,皇后便因为难产而亡,只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孤独的守着他们的女儿,直到今日。 而今,凤凰花开满城池,然而,为的那个人已经不见。 宋晚致站在船头,心底忍不住嘆息一声。 即便身为圣人,享受着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重,然而,最想守护的东西,却守护不了。 宋晚致和慕容白等人已经换上华城人常穿的常服,然后,一起走下大船。 慕容白对着旁边站着的秦三笑道:「多谢秦三公子护送哈!」 秦三冷淡的道:「不用。」 慕容白也懒得再看他,然后,和宋晚致等人一起向着前方走去。 秦三看着他们慢慢往前走的身影,突然慢慢的开口。 「别以为你们由我们秦家护送又如何。」 「华城这个地方,不是有些人想留就留的。」 「便是当初西南第一家族来了,也在七天之内滚回了西南。」 「所以,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落日族。本公子在这里提醒你们一句,最好收拾好包袱,小心,明天就滚出华城。」 秦三说的很慢,很从容,但是,这种慢慢的语调里,却带着无尽的自信和杀意。 你们这样进入华城,那么,必将以最狼狈的姿势滚出这座城池。 慕容白捏紧了拳头。 宋晚致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回头,微笑道:「是吗?秦公子?」 秦三看着少女嘴边漾开的笑意,想起当初被她暗算受的伤,现在膝盖上还是剧烈的疼痛,不由更是暗恨。 「你们这些卑贱的人,到现在最好的血脉就是格物境,还想要在华城长久屹立?还痴人说梦的想要进入大试,不怕人笑掉大牙吗?放心吧,你们这些愚蠢而卑贱的族群,等不到三天,你们便会自动滚出华城了。不过,慕容青是吧,你们若是将她赶出落日族群,让本公子好好教训一下,那么,本公子还是会手下留情点,不至于让你们全部的族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向宋晚致。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牺牲一个少女来保留所有人,实在是很划算的的。 然而,慕容白却勐地回头:「去你妈的!」 秦三看着女子那明艷娇嫩的容颜,再次笑出了声,带着贵族子弟所有的骄矜,但是却又是含着无边的恶意:「哦,落日族的大小姐,忘了告诉你,整个华城的贵族都知道落日族出美人,说不定,你们脱光了或许可以卖几个好价钱,然后,请人帮忙,将你们滚出华城的时间延长到七天。」 他的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意。 落日族的族人瞬间铁青了脸,他们,怎么能这么容许这个人这样侮辱他们的大小姐!侮辱他们落日族! 就在他们想要冲上去的时候,慕容白却抬起手挡住了所有人。 这个脾气有点暴躁的大小姐显得异常的镇定,她站直了身子,看向秦三道:「你放心,我们落日族的人还不至于像你们秦家人这般无耻。至于我们在华城能呆多久,那么就请拭目以待。」 秦三笑了:「我自然要拭目以待的。」 他说着,抬高了声音:「从现在开始,谁敢帮助落日族人,那么,便与秦家为敌!」 他的声音瞬间远远的传开。 慕容白的脸色顿时一变。 而周围看见的百姓都忍不住嘆息的摇了摇头,秦家公子的这句话放出,这回,这落日族人肯定在整个华城寸步难行了。 秦三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大笑着,一甩手便离开。 ——你曾经让我落下的面子,我定当十倍还给你们。 宋晚致站在那里,感受到慕容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无能为力的愤怒,她伸出手,然后握住慕容白的手,道:「白姐姐,不必担心。」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虽然这少女年纪小,但是不知道为何,话说出来,仿佛总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宋晚致道:「你们落日族,会在华城,想呆多久,就待多久的。」 慕容白知道宋晚致在安慰她,道:「没事,其他人不帮助我们,我们还有自己的人。倒是我们连累你了,如果可以,你还是恢復你自己的身份好。」 宋晚致看着她,道:「这个身份很好。」 慕容白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好!走!那些人瞧不起我们落日族人,我们就非得让那些人看看,我们是怎么站得住脚的!」 她说着,拉住宋晚致的手腕,然后带着众人往前方走去。 「阿青,不必担心,秦家人放话了又如何,早在十多年前,我们族里就有人来了,那个时候,我们凑了一大批钱,让他们在这里置办家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照应。所以,不必担心,我们去便是!」 华城比昭都更大,也更辉煌,但是此次随行的人中,有一个来过华城,才让大家不至于迷失在这凤凰花开的城池中。 「大小姐,跟我来。」汉子急忙带路。 转过无数条小道,一百多人终于在一座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儿,大小姐。」 慕容白站在外面,望着偌大的院子,却皱了皱眉,她感觉到一丝不对,作为落日族人,为什么院子外面,却没有挂着落日族的标记?! 在外面的落日族人,为了让外出的族人有个歇息的地方,通常会在门口挂上一只纸燕,但是现在,这院门外,没有。 落日族人看到自家的大小姐,也察觉到了不对,等到看到那门前没有挂着的纸燕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有些莫名。 而在这和小院外面,已经有百姓纷纷驻足,毕竟,这样一拨人,虽然穿着华城的衣服,但是容色行为和华城久居的人还是有点区别的。 而这样一拨人站在小院外面,实在是让人好奇。 旁边的汉子看了慕容白一眼,然后上前,拍这门道:「喂!大小姐来了!你们出来迎接呀!」 但是喊了一声,却再也没有什么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那个汉子也吞咽了一下口水,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那汉子慢慢的舒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舒完,突然之间,外面就「刷」的一下泼出了一盆脏水。 「你干什么?!」慕容白等人连连后退几步,才不至于被水泼到。 屋内走出来一个容色娇艷的女子,叉着腰道:「干什么?没看到吗?倒水呀?」 那汉子怒道:「你没看见大小姐吗?」 「大小姐?!」那女人笑得妩媚生春,「谁是大小姐?!我可没有大小姐!你们这些人,得罪了秦家还敢上前?是想让我们跟着你们这些蠢货送死吗?!」 那汉子气得手发抖:「你说什么?!你是落日族人!她是族里的大小姐!你语气放尊重些!」 女人笑了:「尊重?!落日族人?!老娘真是恨死了这个落日族的身份了!你知道因为这个身份我们在这里受到多少的烦恼吗?!落日族人,血脉低下,要不是落日族人,我肯定活的比现在还好!你们还好,竟然在路上就敢得罪了秦家,你知道秦家是什么吗?!除了皇帝,秦家便是在华城横着走的。你们这些不知死的,竟然还敢去招惹!快滚吧!别让其他人知道我认识你们这些找死的!」 那汉子之前被人指过一次道路,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人竟然是这样! 他怒道:「我们落日族人一颗心,兄弟姐妹谁也不捨弃谁!你竟然忘了祖宗,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给钱给你们来这里生存下来的?!」 那女人一听,不怒反笑,然后转身回了院子,片刻之后跑了回来,然后直接将包袱给扔了出来。 「哐当——」一声,里面的铜钱就一枚枚滚了出来。 那女人擦了擦眼泪,笑道:「钱!你们看看这些钱!这就是你给我们的钱!我分毫未动,当初到了华城,我和父母小心翼翼的拿着这些钱,知道是族里的,便一动都不敢动,但是你拿去问问,这些钱,在华城,买得到什么?!我不用你们的这些钱!我告诉你,这些,分毫不差的还给你们!我父亲生病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母亲被人欺凌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好不容易熬了过来,现在,你们一句『大小姐』的称唿就想打破我努力了好久的日子吗?!去你的!拿着这些钱滚吧!我不需要!一点也不需要!」 她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人们呆呆的立在那里。 女人关门的响声却还迴响在所有人耳边。 所有人默不作声。 大家低下了头,看着那女人甩出的包袱,一枚枚的铜钱还是旧时模样。 这些钱,在华城,买得到什么? 他们不知道买得到什么,但是在那个小小的山里,他们精心制作二十八伞才能换回来一枚铜钱,他们砍下一棵树木去外面的城镇来回两天才会换回来两枚铜钱,这里的每一枚铜钱,都是族里一点点存下来的。 怀抱最美好的愿望来到华城,然而,希望总是被打破。 怪她吗? 但是,有何怪? 那些轻描淡写的愤怒中,期间又滚过了多少的艰辛和无奈,当回归平淡的他们,又怎么会捨得让那些来之不易的幸福给打碎? 宋晚致看着悲哀的慕容白,然后弯下腰,一枚枚的,将那些铜钱给捡了起来。 她将散出的铜钱放入包裹,然后,包好,站了起来,递到慕容白手里:「白姐姐,我们走吧。」 慕容白绷紧了嘴唇,然后,沙哑的开口:「我们走。」 落日族人都悲哀的嘆息一声,接着,便转身而去。 而当他们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屋内的女人蹲下身子,然后,紧紧的将怀里的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一闭眼,泪水便落了下来。 「别怕,有娘亲在。我们会好好的。」 怀里的两个孩子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种爱,只能捨弃一方,当归于平淡后,家庭,那是她唯一的归宿。 而在外面,慕容白抬起头,看着这偌大的华城,远处飞阁流丹,热闹非凡,还有许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繁华,但是,那种无望的挫败感却深深的袭击在心头。 难道,真的错了? 宋晚致站在那里,低声道:「我们先找一个地方歇下好不好?」 慕容白有些迷惘:「还有地方可以住吗?」 便是落日族人自己都没有办法接纳他们了,其他人怎么可能呢? 宋晚致轻声道:「有呀,怎么没有,只要我们找,总会找到的。」 只要我们找,总会找到的。 所以,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他们站在一座破院外面,都有些怀疑,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间破院子的。 华城实在太大,大到可以装下两个昭都,便是宋晚致也只能随意而行,一群人转悠转悠,不知道转悠多久,就快要放弃的时候,发现了眼前这座破院子。 门很破,破到可以看到虫蚁留下的斑驳痕迹,虫洞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布满整个木门。 而门四周,却爬满了爬山虎,绿绿的叶子铺了一层又一层,周围竟然没有凤凰花树,只有一棵棵无名的巨树参天而立。 看样子,别说人了,说不定连只鸟都没有。 不过,所有人对于找到这间屋子都是怀抱着意外之喜的,慕容白走了上去,然后推开门想去看看,但是使劲一用力,却发现,竟然打不开门?! 要不要这样! 慕容白气得踹了门两下。 宋晚致看着她:「真的打不开吗?」 「跟个铁似的,看来又要找新的了。」慕容白挫败。 宋晚致上前,手刚刚挨着木门,还来不及一推,然后,突然之间,那扇破门就打开了。 宋晚致微微一愣。 然而慕容白却惊喜至极,急忙闯了进去。 宋晚致微微垂眸,她抬起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门,为什么,刚才在开门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似乎,旧人。 落日族人陆陆续续的进入,然而,宋晚致却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古老的树木。 最后一个进入的小黎开口道:「姐姐,快进来呀。」 宋晚致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对着她一笑,迈入了院子。 因为没有灯火,周围也并没有人家,而从屋顶到地面都铺满了爬山虎的叶子,所以,没有人看清楚这里面的建筑到底如何,也无法辨认这座破院子到底有多么破,或者,有多么大。 但是,每个人都闻到了陈旧的气息。 众人进了院子,胡乱点燃了手中的一点火摺子,然后,一打量,忍不住嘆息。 果然是破院子呀,破的,竟然连完好的凳子都没有。 小黎见到旁边有半块木凳子,然后,迅速的想去拿过来给慕容白垫着垫子坐一下,但是没想到,刚刚一触碰,那半块凳子,就直接在他的手里,碎成了木渣。 额…… 小黎很忧伤。 然而,忧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慕容白看了看破旧的院子,道:「今晚大家就将就些,天色也晚了,大家分点干粮,吃了以后就睡了吧。」 在河道上也颠簸了那么久,白天来又受到那样的风波,大家也累了,于是便将东西分了出来,大家随便嚼嚼,然后各自找了空房间去睡。 吃完东西,慕容白便走到院子外面的石阶上坐着,看着旁边站着的宋晚致,耷拉着脑袋道:「我突然觉得,我们来华城是错误的。」 宋晚致也跟着坐下,问道:「那么白姐姐你们来华城是为了什么?」 慕容白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为了,活的更好。」 她抬头看着眼前苍茫的高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华城过的那么辛苦。虽然,你知道落日山很贫困,但是,对我们而言是个好地方,因为,那是我们的家乡。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向华城这样的地方,那是梦想之地。落日族已经一代不如一代了,我爷爷辈还出了一个明通境,但是到了我这里,我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却还是停留在格物境,却也是整个族里最好的血脉和境界了。如果再也没有办法突破,那么,必然会受到其他族的攻击,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落日族了。」 她顿了顿,才道:「所以,我们才想来华城,来参加这三年一次的比试,因为,有机会可以进入天地小界,听说只要进入那地方,就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进入天地小界,自然是每个人的梦想。 但是,宋晚致知道,可能眼前的少女并不知道进入天地小界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和代价,那是残酷的拼搏和淘汰,而按照慕容白的年纪,二十岁以上,那么,便只能和二十岁以上的人进行竞争,那三十个名额,说不定,风云榜天姝榜上的传奇人物也来,对于慕容白而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代表着落日族,她便没有说不可能的机会。 宋晚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也无法做出保证,她也要进入那地方。 而且,她知道,是前所未有的危险,她必定会在这片土地上,和曾经的「故友」再次相逢。 慕容白说完这些话,拍拍宋晚致的肩膀便站了起来,然后道:「睡吧,管他呢!明儿再说!」 她伸了个懒腰,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晚致站了片刻,然后,也回到了屋子。 屋子很旧,很破,她将一件袍子展开,然后搭在地上。 这里没有床,只能这么睡。 宋晚致却没有躺,而是,盘腿做了下来。 其实,在进入这座院子的时候,她比别人闻到了更多的气息。 除了陈旧的气息,还有,书香的气息。 是的,书香。 不是一本,而是,一片海洋,那从古老的木头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几乎可以冲击人的灵魂。 天色太暗了,至于为什么会闻到这股味道,她决定,明天早上醒来再看看。 而她现在,在进行知己知彼的突破。 她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了。 必须在三个月内尽量的突破更多的境界,然而,却要无限度的放慢速度,因为,太快了,大概就失去了那位圣人封了自己血脉的意图。 她开始知己。 同时,开始知彼。 知己是对内在的探索,而知彼,却是对外在的感知,当感知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么,境界自然就突破了。 而宋晚致以前并没有真真切切的感受过知己和知彼,她的感受,都是突破通明境之后再回过头来进行感知,那样的感知,就像那位圣人所说一样,是空中楼阁。 所以,她只能按照知己境和知彼境的修行方法来修行。 但是,她也遇到了瓶颈,因为,她日日勤学,到现在,竟然连知己境都没突破。 若是别人或许会惊慌,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错,但是她,却一点也没有怀疑。 坚定的心智让她认准一个目标便不会回头,所有的困难她都不会放在眼底。 她闭上眼。 神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往内,一部分往外。 于是,细化,再细化,扩展,再扩展。 神息穿过身体,瞥见细小的筋脉,甚至可以感受到上面的起伏。 而在外面,那缕探知外界的神息却不断的延伸,延伸过房门,延伸过院子,延伸过皇城,延伸过华城,甚至,还在朝着更广阔的地域里延伸。 内在和外在交互,宋晚致似乎发现,自己的筋脉,也成了那崇山峻岭,山川沟壑。 她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是在混沌状态下,向着突破的地方迈进。 心坚。 而随着她陷入混沌,仿佛整个院子都被这气息给笼罩,然而,这座小院,爬山虎开始翻飞,一层层的草丛开始翻飞,甚至,连那屋檐下那一层层的额蜘蛛网也开始翻飞。 整片天地,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睡梦中的所有人,都还沉醉在梦境中,并不知道,明天,这里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一座小破院而已。 然而,却并非不是没有人感受到的。 感受到的人,今日恰好没睡,而恰好站在了一个恰好的地点,而恰好,有着令人震惊的实力。 这是观星阁。 天下星辰,生死交替,皆在此中。 关着天星的老人突然间一愣,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一股宁静,温和,却又,开始散发着强大力量的气息。 那气息,见所未见,而且,非常的年轻,年轻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站在高处,逡巡的目光扫过整个华城,然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异样。 但是,他知道,那道震撼的气息,将会给枯萎之地,带来,万丈春息。 撼动一切的,万丈,春天气息。 峥嵘,即将开始。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票票~ ?飘逸出尘 投了1票 ?139**0031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liu907098 投了3票 ?无事忙 投了1票 ?bsw785366927 投了2票 ?依水柔荷 投了1票 ?洛颜大人啦啦啦 投了1票 ?寒夏勿语之夏 投了1票 ?100868opzx36 投了8票 ?百合aide 投了2票 ?九尾zero 投了1票 ?]夜聆听 投了1票 ?黄姐0126 投了1票 t
第六章:雨夜里的相逢 早晨。 慕容白醒了,她睁开眼,然后便歪歪斜斜的往外走。 外面站着宋晚致。 少女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慕容白觉得有些奇怪,这院子,怎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她顿了顿,忽然想了起来,怎么,那些爬满院子的爬山虎怎么不见了?! 虽然昨天晚上这里黑得很,但是她还是能看清楚,眼前的这座院子,到处都是爬山虎,还想着今早上起来提醒大家小心蛇,但是现在,怎么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没有了?! 「这,这……」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她昨晚不会在做梦吧?! 但是宋晚致依然没动,她正对着她,然而却是看向院子的高处,似乎,在想着什么。 于是,慕容白也随着将自己的目光一转。 顿时,她差点吓得跪了下去! 天!这是什么?! 这排院子的房屋后面,竟然出现了,一条龙! 妈呀! 她抖了抖,又抖了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该,怎么,办?」 宋晚致道:「白姐姐,这是雕塑。」 嘎?!雕塑?! 慕容白这才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那条巨龙确实一动不动,但是这条巨龙却栩栩如生,目光威严,那双眼睛仿佛是穿透黑暗的冷阳,带着某种极致的杀戮和诡异,却又有着无上的尊贵和骄傲,站在那里,俯视众生。 怪不得呢! 慕容白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是龙?!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龙」这种怪物! 有了还不乱套了! 有了这世间上的人还不通通去死了?!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它金色的鳞片上,从院子后面露出的身体,每一片鳞片都有腰般粗壮,一层层的紧扣在身体上,散发着夺目的黄金色的光芒。 朝阳初升,那鳞片随着阳光折射出千万道光芒,仿佛在瞬间,要照亮整个华城。 慕容白看了会儿,却发现宋晚致还没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由心中疑惑,一个雕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呀?! 但是,她看着宋晚致依旧抬起头,眉目间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困惑,于是,她不由得后退几步,顿时,惊得直接跪下了! 她去!雕塑龙后面是什么?! 这,这哪里是一个破院子?! 这,他妈的是天上宫阙好不好! 巨龙后面,却是一望无际的高大银杏,一重重的覆盖在整个天地里,结着的硕大的果子累累垂钓,甚至,还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香味,那是外面的银杏果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而在银杏间,竟然飞出一只雪白的仙鹤,一声嘹亮的清啼,然后,往天空飞去,然而,在飞过半空的时候,仿佛又遇到了某种巨大的屏障,「砰」的一声又摔了下来,一个颤抖,急忙又展开了翅膀,稳住身形。 白鹤这种东西,对于四国人来说,非常的难得,一般都是修行极高的人才会有,而且每年四榜重开的时候,都是以白鹤来领,自然身份尊贵。 但是,这样一只白鹤竟然出现在这里,未免太奇怪了吧?! 慕容白的目光再一看,发现那层层叠叠的银杏之间,除了间或的看都没看过的树木之外,有的是华屋,而在远处,还有着一座白塔,更远处如何,却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慕容白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间破院子,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地方偏僻到极点,他们在华城东转西转了好久才摸到这里来,以为就是一间破院子,而周围毫无人声,肯定是华城最为萧索的地方,但是哪里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这样! 难道没人看到吗?! 难道没有人推门进来看一看吗?! 昨晚进来的时候可能所有的地方都被那爬山虎给覆盖住了,但是,怎么一晚上,这些爬山虎又跑去哪儿了?! 慕容白觉得匪夷所思。 而这间破院子和后面的那片地方,仅仅是一门之隔,但是,不知道为何,向来胆大的慕容白却不敢进入。 她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敬畏。 那种敬畏不分血脉和种族,只会让人心生震撼,想要跪下去亲吻脚尖。 宋晚致却收回了目光。 她在脑海里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她转头,对着慕容白微笑道:「白姐姐,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回来给大家做着吃吧。」 慕容白这回该惊异的看着宋晚致了,睡了一觉起来身后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然而眼前的少女依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被宋晚致的目光一看,顿时,觉得,是呀,这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于是,慕容白进屋去,和那些迷迷煳煳还在睡的人说了一声,便拿着钱和宋晚致一起出了门。 —— 华城广阔,方圆百里,在夜帝闭关的时间内,强大的地方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流转。 天枢阁是梁国的仅次于观星阁的地方,每日,被任命的天枢者都会站在最高处,然后拿着「千里眼」,透过那薄薄的镜片然后观望华城的每个地方。 一个强大国家总是潜藏着无数的危险,而每一个细小的枢纽都会造成难以想像的结局。 梅见雪是今日的天枢者。 她是女人,在天枢阁中,她是唯一的女人,但是,她却有着超越男人的敏锐力,早晨的阳光升起的时候,她便站在高处,然后观察。 接着,她便发现了折射的一道光。 她顿时愣了愣。 因为,按照她的直觉,她强烈的感受到,这不是普通的光。 然后,她急忙将千里眼的那薄片换了下来,转头道:「给我拿天星片来。」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静,甚至冷静到了古板的地步,但是,身后的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要用天星片?」 这是他的妻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令人已经为这片土地奉献了一生,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手中已经快速将天星片递了过去。 梅见雪迅速的换上,但是,当她再次去感受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光,不见了。 她等了许久,然而阳光徐徐照来,瞬间洒遍整个天地,凤凰花在绽放着最后一点绚烂,仿佛迸发着要将整个华城点燃。 一如往日。 她终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走下了天枢阁的望台。 「发生了什么?」男子开口询问。 梅见雪眉间少见的有褶皱,她道:「我似乎,发现了一缕光。」 「光?」男子疑惑。 光有什么好奇的? 每日的阳光,星光,水光,甚至在特定的天气里,可以观察到从柯塔雪山上反射过来的冰雪之光,哪一日最常见的不是光? 梅见雪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我看到了,黄金之光。」 「什么?」男子的手一颤抖,面前那些繁复的镜片突然一抖,「哗啦啦」的落满一地。 梅见雪皱眉道:「再等等吧,如果真的是黄金之光,那么,就不可能出现一缕,所以,等到我再次确认之后再说吧,因为,这实在影响太大了。」 黄金之光。 那是,传说之光。 —— 她还在犹豫看没看到的东西,有一个人已经看到了。 苏梦忱站在船头。 小舟破开水波一倾,迎面的风吹来,吹开男子的一角衣衫,扑面而来的凤凰花色给人以沸腾的美感,然而男子站在那里,却仿佛所有的火焰都与他无关。 六年之后,他再次踏上樑国的这片土地。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那道光,黄金色夹在在阳光里,像是根本分不清。 然而,这个世间,他已经很难找到自己分得清的东西了。 他自然知道这黄金之光意味着什么,于是,男子的眸光一闪。 而后,趴在苏梦忱肩上的小狐狸也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后,突然站了起来,抬起小小的脑袋,望天! 那是同类的光芒,或许,是更为强大的所在,在淹淹没的奇蹟里,成为一种禁忌。 苏梦忱转头看着那只小狐狸。 小白立马龇开牙齿,然后对着苏梦忱谄媚的一笑。 苏梦忱将手中的大钱给了旁边的老者,微微颔首:「多谢您老人家了。」 说完,一抬脚,落在了地面。 那道光芒,至少告诉他,这次的三年大试,将会有更多的风云。 或者,是更多的危险。 —— 而现在,在华城的大街上,宋晚致正在挑选着小菜,因为那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想要做饭做菜也不大可能,所以暂时还是选点熟菜回去,先吃着。 华城小街上豆腐很好,宋晚致便让大婶多打了一点,然后又让大婶在蘸料里面少放了点辣椒,然后,这才转身,然后,往回走去。 华城自然比昭都还热闹,穿过小街,便到了大明街。 这是华城最大的一条街,人潮如涌,宋晚致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东西,慢悠悠的走着。 耳边传来许多声音。 上午时候,旁边的酒楼里却满满的坐满了一群人,华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挤满了一堂,然后伸长了脖子看着上面拿着惊堂木的人。 「先生先生!再给我们讲讲晚致小姐的事情吧!」 「是啊!三日通明!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 「如果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她一面就好了!」 …… 人们不断的开口,瞬间,整个酒楼里全部被这样的声音给占满。 人们对于强者总是抱着极大的仰慕和兴趣,更何况,「宋晚致」这三个字。 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这三个字已经传遍了整片土地,甚至,已经超过了昭阳公主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女,将会是传奇。 一个,绝无仅有的传奇。 宋晚致就走在下面,耳中滑过这些声音,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而就在她停顿的时间内,突然间,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喂,前面站着的,不知道让道吗?没见到我家小姐的车辆?!」 这个声音很嚣张,嚣张到了一定地步,但是,旁边站着的百姓,都认为,宋晚致做的不对。 没看到身后是谁的马车吗?! 宋晚致微微侧身,才发现身后的人都自动散去,大明街的这边,便只有她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非常平和的说了一声:「抱歉。」 接着,便让开。 那个赶车的汉子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高高的扬起马鞭,赶着那马车向前。 马车不华贵,但是,在梁国,华贵的马车很多,这辆马车却是独一无二的。 秋家的马车。 现在的梁国第一家族。 所以,像这样的家族,走在大街上,自然是有骄傲和横行的理由的。 她模模煳煳的想着,突然间,一个声音,穿过重重的人群,像是旱天雷一般的降临。 那声音很温柔,但是,仿佛冰山积雪,在她的世界里突然降临。 「夫人,小心些。」 ——夫人,小心些。 突然间,像是穿过时间的洪流,那人突然站在面前。 那时候她性子跳脱,非要去爬上那百米高的千年古树,那个声音就在下面开口。 ——阿晚,小心些,别摔着了。 那时候她为哥哥庆生,便小小的一个拿着勺子在皇宫的厨房里乱捣鼓,那个声音就在旁边开口。 ——阿晚,小心些,别烫着了。 阿晚。 阿晚。 阿晚。 如今人世流转,谁还会叫她的名字?!谁还会在她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在旁边提醒,小心些。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然后,她便向发了疯一样向着前方冲去,然而,拨开重重人群,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影。 宋晚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方才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可能呢? 那个少年,现在还冰冷的躺在那雪山之中,用她的鲜血温养着最后一点生命的气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垂下眼眸,最初的时候,她常常能听见他在喊她,或者在曾经的弥留之际一次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她又在那里站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便迈开了脚步。 她回到院子的时候刚好是正午,然而,站在院子外面,她抬起头来,又愣了愣。 因为,从院子外面看,那个本来在院子后面的龙,竟然消失了! 哪怕宋晚致见过无数的东西,但是现在,她依然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 不仅仅是那条龙,便是今天早晨所见的一切,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从这里看荒芜的东西。 宋晚致推门进入。 进了门,再抬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今早上,难道是梦不成?但是,这间院子里的爬山虎,却也是切切实实的不在了。 小黎一看宋晚致便跑了过来,从宋晚致手里接过东西。 「苏姑娘,大小姐呢?」小黎还是没有办法轻易的改变称唿。 而宋晚致刚想回答,便看见慕容白走了进来,她抬起头来也愣了好半晌,很显然,今早上将她下了一大跳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了。 她看了宋晚致一眼,没从宋晚致身上看出多少,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了小黎,问道:「今天早上你们起来,有没有看到院子后面有什么东西?」 小黎犹豫的摸了摸脑袋,然后眼睛一亮:「有呀!」 慕容白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听到小黎道:「不过现在肯定没有了吧,飞都飞走了。」 飞,都飞走了?! 慕容白瞪着眼睛看向她。 小黎被唬了一跳,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迈进了院子。 「你说什么,飞走了?!」慕容白吓着。 「是,是呀,不就是几只屋子上的猫头鹰,吗?飞走了,怎么了大小姐?」小黎也吓着了。 慕容白:…… 宋晚致进去,将豆腐等东西倒出来,然后大家就着干粮,吃了一顿,接着便坐下来开始商议以后在华城该怎么办。 宋晚致听到他们开始说着一些落日族内部的事情,也不便插嘴和听,于是便转了身子,到了另一间屋子里,然后,开始小小的午睡。 睡了一觉起来,她又盘腿而坐,又开始进行知己和知彼的修炼,然而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昨晚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她刚刚收手,托着腮想着的时候,慕容白推门进来,她看着宋晚致,问道:「今晚你忙不忙?」 宋晚致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今晚我并没有事。」 「哦。」慕容白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宋晚致,眼底有着宋晚致看不透的诡异和兴奋,「我今儿上午发现一个好地方,今晚你随我一起去吧。」 看着慕容白那兴奋的样子,宋晚致不由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好。」 慕容白反而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 宋晚致微笑道:「等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慕容白被噎了一下:「对,你说的很对。」 等夜晚降临,慕容白便带着宋晚致走出了院子。 宋晚致走到半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道:「要不我们回去吧,看这个天气似乎要下雨。」 今晚的风是有点大。 但是再大的风也阻止不了慕容白现在激动的心情,她拉着宋晚致的手,然后飞快的往前走。 宋晚致今晚本来想出来熟悉熟悉一下华城的,但是没料到被慕容白拉着几转,便来到了河边。 繁华的灯火倒映在河水里,影影绰绰的暗影里,停着几艘小船,而在小河的对面,却是一排排飞阁流丹。 慕容白站快步走到桥头,然后回头看着宋晚致还站在对面,喊道:「阿晚妹妹!快来呀!」 宋晚致嘆息一声,轻声道:「我来了。」 说完也跟了上去。 谁都没有看到,旁边的小舟,突然间,微微一盪。 慕容白见宋晚致走得比较慢,干脆抓着宋晚致的身子往前面飞奔而去。 而当宋晚致被慕容白拉着手站在了那些飞阁正面,才反应过来,慕容白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 这姑娘,竟然将她带来了,青楼。 宋晚致无奈的看嚮慕容白:「白姐姐,你怎么……」 慕容白贼兮兮的道:「怕什么,我告诉你,今天我看见一个从这里面出来的,太好看了。」 宋晚致道:「要不白姐姐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慕容白顿时两只眼睛一瞪,然后拉着宋晚致的手将她拽了进去:「你怎么可以不进来,来,跟着我!」 一进去,脂粉气息顿时迎面扑来,一个美妇人走了上来,一看两人,眼里便带了笑意。 大梁不比其他的姑娘,民风向来开放,所以女儿家进青楼的也不再少数。 那美艷妇人问道:「两位姑娘要什么?」 慕容白看了看身边的这姑娘,心里一横:「将你们这里最好的男的给我找来!」 美艷妇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然后道:「两位姑娘这边请。」 慕容白拉着宋晚致的手便往里面走。 今日,一定要让她这个妹妹见见男人的好处! 而在外面,一群人围在一个男子的身边。 「三少爷。」那些人的声音压低。 秦三站在那里,冷冷的勾了勾嘴唇:「看清楚那两个女人的身影了吗?」 「看清楚了。」 秦三道:「待会儿进去,知道该怎么做吧?」 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一进入这地方,便是干净的,也让他们变得不干净!还敢和他对着干,那么今晚,便让她们付出代价! 而宋晚致被慕容白拉着进入,然后便坐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布置的十分雅致,甚至还插着一枝凤凰花,旁边点着香,但是这香,宋晚致一闻,便知道含有助兴的作用,她默不作声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粒丸子,然后轻轻的在手中捏碎,然后,便坐下了。 而片刻之后,便有两个少年被带了上来。 那美艷妇人道:「这都是清官儿,吹拉弹唱什么都会,性情温和。」 她瞅着眼前的姑娘,在风月场上做了这么久,自然能看出这些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打量眉眼,便将两个一直留在那里的清官儿给推了出来。 这两人一个叫弄月,一个叫抚琴,轻轻柔柔的模样,上来坐在那边询问了些许,便在那里弹琴,宋晚致转头看着慕容白勾了酒壶喝着酒,然后半闭着眼睛听着享受,于是站起来,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这座院子建造的也显然与别处不同,在里面,甚至还有单独的庭院,种满了花草,而在暗处,影影绰绰的仿佛有无数的人影。 宋晚致在风雨桥上走。 这架桥显然不是为了真正的遮风雨,而是为了站在高处观赏这里的景致,将两座阁楼相互连在一起。 今日无星无月,桥上并没有人。 宋晚致一个人在上面走。 站在半空的桥上,风便显得更大了,宋晚致站在那里,整个人似乎都要被风吹起来,然而迎面而来那一缕缕风,却仿佛要将一切的愁绪给吹散。 站在桥头,此处反倒有别样的宁静。 她闭上眼,不由想起今天上午听到的那个声音。 夫人,小心些。 她这一生,所求已不多,只要在有生之年再听到那个声音一次,便足够了。 风雨桥上的灯笼有细微的光,将少女孤零零的身影映在桥上,丰富也在随风飘荡。 她闭上眼,突然间,听到「哒」的一声。 而后,千万的声音顿时从天上砸了下来。 下雨了。 暗处突然间传来无数的声音,有少女嗔怪的声音,有男子劝慰的声音,还有鸳鸯被打断后骂人的声音,寂静的地方突然间热闹起来,想要将一切碾碎。 宋晚致微微的笑了。 有时候,这才是滋味不是吗? 热闹了一阵,暗处的男男女女全部飞快的往屋内走去,只剩下宋晚致一个人站在那里。 天地间是一片寂寥。 只剩下雨敲下来的声音。 风夹杂着雨声汹涌的袭来,宋晚致站在桥正中,便感觉到了那被风吹着一颗颗落在她身上的雨点。 但是,突然之间,扑在她身上的雨点没有了。 而后,她便听到有雨点落在伞面的声音。 很急。 然而,又仿佛,很温柔。 她的心突然一跳。 而后,睁开了眼。 眼前飘荡着一把伞。 伞很大,很厚,很旧。 她顿时唿吸一滞,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伞柄。 接着,她低头。 无边的雨水下,那人站在雨水中,背负着手,满身布衣湿透,却分毫不见狼狈之态,仿佛这世间最无拘无束的朗月清风。 他抬头,含笑,任凭雨水落在他身上,然后,深深凝望而来。 伞在你手中。 晚致,我在这里,可,看清了?
第七章:晚致,叫我,梦忱(二更) 他站在那里,大雨滂沱,然而眉眼却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可以他眼底深深的凝望,那样深渊似的平静下来却是席捲一切的震撼力量。 他在看她。 宋晚致突然觉得心被一股力量给握住,脑袋似乎又回到了空白。 苏梦忱负手而立。 在他的脚底,一个小小的白色糰子也同样战在大雨中,然后,负爪而立,龇开牙齿,笑。 然而,男子在雨中仿佛芝兰玉树,而小糰子在雨中,一身洁白的毛被雨水揉成团,然后湿哒哒的裹在身上,实在是,像一只老鼠。 而后,那雨中的男子迈开了脚步。 他向着她走来。 穿过绿地,踏上木梯,一步步的往上。 他走得很慢,然而,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少女的眼,他的眼眸锁住少女,然后,到了桥上。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扣在她的心上,而每走一步,都觉得心跳加快一分,她紧紧的握住伞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终于站在她面前,隔着十步的距离。 外面是滴滴答答的雨声,一时间风也急,雨也急,然而再急也急不过此刻的心跳。 浑身湿透的男子站在那里,那水渍沿着他的发落下,沿着他的长睫落下,沿着他的衣尾一层层的晕染开。 满身风雨,他于何处来? 小白也跟在后面,然后,抬起自己小小的脑袋看着他们,接着,走到宋晚致面前,「嗷嗷」叫了几声。 宋晚致干涩的挤出一句:「您,您怎么来了?」 灯火明暗,照着那人也不真实。 苏梦忱只是含笑看着她,而后,声音轻轻的叩击:「在下的妻子不见三月零七天,不知姑娘可见过?」 那是苏梦忱的声音,泼洒着,以最轻的语调和最温柔的声音来迴肠盪气,一瞬间,外面的风雨好像瞬间就淡了。 吾不见妻,三月余七,一日三秋,思之如狂。 宋晚致勐地往后退了一步,一瞬间从头热到尾,心跳的厉害:「苏,苏相,您,我……」 他,他说什么? 脑袋乱成一团,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这里的呀。 像苏梦忱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在这里。 苏梦忱含笑道:「我曾对我的妻子说过一句话,天涯随行,所以,对面的姑娘,你,将我那离开的姑娘藏在了哪儿?」 天涯随行。 那个时候的宋晚致以为是天涯随处行,闲云野鹤,却不知道,那男子千迴百转间,却将一切诉尽。 天涯随行。 天涯随君行。 宋晚致一时间愣在那里,在他的话语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将我那离开的姑娘藏在了哪儿? 他的眼眸含笑,然而,在那样的一双眼眸里,眼眸深的几乎叫人淹没。 苏梦忱心底嘆息一声,然后走了上去,一抬手,轻轻的落到她的发间,将她发上的一抹水珠轻轻的拂开,然后,低声道:「雨大,桥上亦多风雨,别受了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好吗?」 男子身上的白檀气息夹在在雨水中,瞬间将她包裹,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宋晚致方才略微反应过来,然后,急忙道:「先,先回去,您,您怎么淋雨了?」 她急忙将伞撑到男子的头顶,然而撑过去了才反应过来,这在风雨桥上,雨都被遮住。 她顿时心里不知道生出什么滋味,酸的甜的痛的暖的愧疚的,像是瞬间熬成一团。 这个人…… 她不过是一个随着世间的风浪随波逐流的人,而他,却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早就超脱了所有世事之外的苏梦忱。 而就在此时,慕容白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阿晚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那两个少年不符合你的心意,我又叫那妇人给你带来了几个!」 宋晚致顿时僵住了。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若是自己一个人来也就罢了,但是身边,却还站着苏梦忱。 她立马转向他,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少女澄澈的眼落在他眼底,看着她这般失措和慌张的解释,苏梦忱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他柔声道:「我知,晚致。」 我知,晚致。 「晚致」二字落入耳边,却仿佛再也没有人将这两个字喊得这般好听了。 而慕容白却已经快步走来,看到宋晚致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男人,于是「恍然大悟」道:「你在外面找了一个?」 宋晚致顿时一愣,急忙道:「不,他不是……」 而慕容白却哪里听他解释,而是目光一转,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哎,原来阿晚妹妹喜欢这种人调调的呀?怪不得她不喜欢屋子里的,看来以后给她介绍也要看着这样的来看喽。 她说着,特别大气的道:「今晚将我妹妹伺候好了,钱不是问题知不知道?!」 宋晚致第一次生出想让慕容白不要说话的想法来。 她竟然将苏梦忱…… 然而,对面男子依然含笑,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 那种灼热从髮丝儿到心尖上,几乎要让她招架不住,她捏着伞,甚至有一种想直接奔入雨落荒而逃的冲动。 然而,在她还来不及落荒而逃的时候,苏梦忱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向前走。 他拉着她,一瞬间便转出慕容白的视野,宋晚致只能被他拉着,却能感受到他的手将她握得很紧。 宋晚致看着他身上落下的水渍,还有他湿透了的衣服,道:「您,您身上都湿了,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说吧。」 苏梦忱停下了脚步。 宋晚致微微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停下脚步。 苏梦忱转头看她,无奈嘆息:「晚致,我二十二岁。」 宋晚致顿时一张脸又烫了。 即便已经知道,名满天下的苏相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但是从小到大,那个名字所带来的锦衣就在那里,那曾经是她年少时期最高的憧憬,但是,这个最高的憧憬和敬意,会如此平常的站在她的面前。 进入屋子,宋晚致急忙叫人送来热水,然后又吩咐备好衣服。 这些东西在这里几乎是必备,所以片刻,房间里便有干净的热水背着了。 宋晚致道:「您,您快去沖洗一下。」 「好。」苏梦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拿了衣服进入旁边。 宋晚致等到苏梦忱转入隔间,这才心慌意乱的坐下,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然而,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她拿起旁边的杯子,胡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眼前全是他**站在雨中看向自己的模样。 而他的话语也丝丝缕缕的嵌入自己的耳边,将人烧的体无完肤。 三月零七天。 这近百日的时间,到底该用什么去填补?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白糰子「刷」的跳上了桌子,耷拉着尾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嗷嗷。」小白委委屈屈的叫了几声。 宋晚致看着它这模样,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她张开嘴想说「对不起」,但是还来不及开口,只见那小白糰子用自己的爪子在怀里掏了掏,然而,等到将东西摊开在爪子里,却又瞪大了眼睛。 嗷!为什么爷的东西成了这个样子! 小白的爪子里,揉着一团纸,然而那纸因为雨水湿透,早就揉化成一团。 小白用爪子拨开那纸团,但是,再怎么拨,却还是一团。 宋晚致微笑道:「别慌,我来。」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然后轻轻的寻找纸的口子,那纸乱成一团,隐隐约约有墨色晕染开,她终于细心的将纸团打开,微微一愣。 即便墨渍已经被晕染差不多了,但是,宋晚致还是分辨的出,上面的字是四个字。 ——百年好合。 一瞬间,心被狠狠的一抽。 小白却见着那纸,急的跳了起来! 爷写得字!嗷!爷写的字!爷辛辛苦苦从一百张里面挑出来写的最风华绝代的字! 为什么要去淋雨?!耍帅个屁呀!嗷嗷嗷!爷的字! 宋晚致看着小白那急的厉害的样子,忍不住一笑,然后摊开手,让小白跳在里自己的掌心,接着,便从自己的手里掏出帕子,一点点擦干它的毛:「小白,我给你擦干。」 小白在她的手心里蹭蹭,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忍不住轻轻哼了几声。 而就在宋晚致刚刚将擦干的小白放在桌上的时候,一道人影从旁边的屋子转了进来。 宋晚致顿时一僵。 而当她抬眼看去的时候,就发现,苏梦忱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 去了面具,那人站在那里,天下黯淡。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而后,苏梦忱抬起脚步,向她走来。 宋晚致看着他湿漉漉的发,脑海里不由想起当日在幽谷的泉水里,他便是这样向她走来的。 一时间,她顿时又开始失措,苏梦忱走到她面前。 宋晚致急忙站了起来:「苏相,您……」 然而,苏梦忱的手却已经轻轻的落到她的眉眼上,而就在宋晚致心跳一顿的剎那,男子的手突然一伸,然后,紧紧的,将她拥抱入怀。 那般的紧,紧的,似乎要将她揉入骨髓。 他陷入她的肩颈,终于在此刻,将她拥入怀中。 话语深深。 「他可以是千万人口中的苏相,但是,他却独不愿,成为你口中那个称唿。」 「晚致,叫我,梦忱。」 ------题外话------ 大家么么哒~
第八章:秋家的为难 他拥抱她。 刚洗了澡的身子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热力,然而,这热却热不过他的话。 晚致,叫我,梦忱。 一字一顿,却像是网,将那样的一颗心密密麻麻的锁住。 旁边的男子埋首在她的肩颈,唿吸之间,气息轻轻的透过衣襟,在她的肌肤上,似痒似疼。 宋晚致只觉得整个人都陷落在他的话语里。 她张张嘴,然后又张张嘴,然后,微微颤抖的,轻轻的将他的名字吐出。 「梦忱。」 男子紧紧的抱着她,听到这两个字,唇角缓缓的勾起了笑意。 「晚致。」 宋晚致的心随着他的语调也跟着抖了抖。 宋晚致的目光一转头,就看见小白在桌子上望着他们,便红着脸,然后,想要从苏梦忱的怀里撑开。 苏梦忱也轻轻的松开了手。 而在桌子上的小白尾巴一扬,然后,「咻」的一声飞奔出屋。 宋晚致问道:「小白怎么了?」 苏梦忱道:「不用管它。」 「哦。」宋晚致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低着头拿着那茶杯,直到现在,她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而她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来,却又触碰上她的目光,顿时又觉得心上被那目光一烫,想要低头,然而还来不及低头,苏梦忱修长的手指便落在她的脸颊上。 「晚致,让我看看你。」 宋晚致的心勐地一跳,然后,便感觉到男子的手落到他的鬓角,然后,轻柔的将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灯火之下,容色盈盈,眉目依旧,一如那时。 苏梦忱的目光轻轻笼在她脸上,宋晚致在他的目光下仿佛觉得整个人都是热的,她的手紧了紧,然后烫着脸想要抬起头来,然而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却仿佛再也移不开了。 苏梦忱伸出手来,然后轻轻的贴在她的脸颊上,微微一触,然后就落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上:「我们走。」 宋晚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苏梦忱拉着往窗边走去,她急忙道:「还有人……」 还没和慕容白说,而且,她知道有人跟着。 苏梦忱含笑道:「有小白。」 说完,袖子一挥,窗户洞开,他带着她,瞬间沖入雨帘。 大伞瞬间撑开,一瞬间,只听到头顶的雨声,大珠小珠落玉盘。 飞阁后面是那条河,宋晚致被带着轻轻的落到小舟上,她的身子微微一晃,便被苏梦忱抬手稳住。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然后转头问道:「吓坏你了没?」 宋晚致看着他,看着他眼眸里的繁星万点,突然间,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之意中,她笑了:「没有。」 这才是苏梦忱呀,他的目光越过四国,从星辰之外看来,于沧海横流中渡过,自然也有当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双风范。 苏梦忱看着她微笑,渐渐的,唇间也溢出笑意来。 外面的雨下的瓢泼,黑夜里却已经没了人声,整个世界又变得安静起来,然而在这样的极致安静中,却意外的生出一种盎然的情绪来。 苏梦忱的手落到她手腕上,问道:「知己境和知彼境感觉如何?」 宋晚致心中微微惊异,苏梦忱竟然在一握手之间便知道自己所修炼的法门,此等境界,到底到了何等地步。 但是听到苏梦忱询问,她便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从未修行此道用过这么长时间。」 苏梦忱感觉到她内息平稳而强大,并且以一种见所未见的姿态在生长,不由看向宋晚致,或许,这个姑娘,将会成为一个奇蹟。 然而,他却只是淡淡收回了手,含笑道:「所谓欲速则不达。这样,很好。」 宋晚致一听,便也就放下心来。 她抬头看着雨帘,千家万户都在这大雨中,宋晚致道:「我来到华城,还没来得及看一看。」 苏梦忱道:「我上次来梁国,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所幸知道一些,随我来。」 他说着,上了岸,然后伸出手来,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拉着他的手上岸。 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在上面,一时之间,耳膜里却全是这种清脆的响声。 每座城池都有河流和长桥,华城以大明街,大通街,大和街,大兆街四个大道纵贯中心,明河绕过整个城池,然后蜿蜒过来,而最有名的是明河之上的释迦桥,其实,释迦桥通「四架桥」,四座长桥交错在一起,站在最高处,可以眺望到更多的风景。 宋晚致走在桥上,道:「我觉得这几座桥有些奇怪。」 苏梦忱含笑看她:「有何奇怪?」 宋晚致道:「其实,这河流交汇处,最多两座桥就可以了,却不知为何会有四座桥。」 苏梦忱的手指轻轻的落在湿润的桥上栏杆,敲了敲:「其实,这座桥除了四架桥和释迦桥之外,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锁龙桥。」 锁龙桥? 宋晚致的心里微微一凛,不知为何想起那日院子后面的那巨龙的雕塑来:「难道,真的有龙?」 陈国的烛九阴,禁地里的白狮,这些都是超脱众人想像之外的事物,但是即便如此,「龙」这样的字眼还是令人心惊。 因为,那才是上古的神物,如果一旦出现,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能压制得了它,而且,在外面的世界,它根本存活不了。 苏梦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传来:「其实,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说是千年以前,有龙现于天下,苏家人联合当时的圣人,将半醒过来的巨龙压制住,并以当日的玄铁神木为桥,锁四方之精要,所以,在我们苏家的笔录里,这四座桥,也叫作锁龙桥。」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抬眼一看。 苏梦忱道:「苏家笔录,去是很多东西都是假的,而书写那一代笔录的苏家人,形状癫狂,很多东西都是做梦而行,所以,除了这锁龙桥外,他还写了很多不靠谱的东西,每每依据实物胡编乱造,所以小时候我见这部分笔录,都是以志怪之书来解闷的。」 宋晚致听了,微微一笑:「苏氏先祖,名不虚传。」 苏梦忱含笑道:「什么名不虚传,苏家人,不过都是疯子罢了。」 只不过,为什么而疯罢了。 苏梦忱转了伞面,于是两人继续往前,夏日里风过雨急,走在路上,凤凰花被吹落了一地,像是一条湿漉漉的毯子,两人踩在上面,即便脚步很轻,然而也发出轻微的声响,被水淹透的花毯轻轻的一陷落,然后又冒出一点水来,似乎疼痛也似乎舒服。 有这人在身边,听着他那仿佛天籁般的嗓音响在耳边,整个烟雨朦胧的华城,也仿佛生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宋晚致觉得,哪怕百年之后,她依然会将此刻深深的记住。 而就在此时,宋晚致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宋晚致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人,而且,按照身形来看,这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满头青丝毫无装饰,用一根木簪子随意的挽了,而她正蹲着,双手捧着一只被风吹落下来的小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梦忱看向宋晚致:「你去帮她吧,我在这儿等你。」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他是如何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的? 于是,两人转到旁边的凉亭里,宋晚致看着苏梦忱那张脸,觉得他选择不出现是十分正确的,她转过自己的眼,苏梦忱却只是唇角微微一勾,然后,将伞递到她手中:「我在这儿等你。」 「哦。」宋晚致看着他精緻的唇角一勾,便急忙去接伞,然而一急之下却握住男子的手,她一烫,便一松,苏梦忱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晚致仿佛又回到了那阁楼内失措心乱的感觉。 然而男子却是温柔的,他轻轻的将少女的手抚开,然后带着她的手握住伞柄:「这样握住便好。」 他的手还握在她手上,她的手被他带着握在伞柄上。 宋晚致只觉得那股难以言说的热意从他的手心传来,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手上,仿佛暖玉在手。 终归只有一句。 ——这样握住便好。 到底是,如何的握住? 你在我掌心,天下万物,在你手中。 就在宋晚致几乎快承受不住的时候,苏梦忱才轻轻的将手松开,而而他一松开手,宋晚致便急急的往外走。 走出凉亭外,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然而被他的手握过的地方,却还是仿佛还是热。 宋晚致抬起眼来,就看到那黑衣少女已经站了起来,正站在旁边,眼神被雨水沖刷着,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宋晚致正想开口,却见那少女的手一松,然后,让那只小鸟跌入雨中,接着,转身而去。 宋晚致眉目一闪,看着那只在雨中跌落的小鸟,然后,走了过去。 她捧起那只小鸟,才发现小鸟的翅膀受了伤,大概是被风吹下来的时候伤了翅膀,她半蹲着,然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接着,便将药粉细细的洒在小鸟的翅膀上:「别怕疼。」 这个时候,黑衣少女停下了脚步,转身冷冷的看来:「一只会从风雨中跌落的鸟,便是救起来了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宋晚致微笑道:「跌落一次,它会站起来一次,跌落第二次,它会站起来第二次,总有一天,我会相信,她会不再跌落。况且,总要给这只小鸟一点成长的时间是不是?没有谁,是生来就能凌驾于风雨之上的。」 她说着,抬起头来,然而,一抬眼,却只看到少女那如玉的容颜上那冷漠到极致,仿佛孤月冰海一般的眼,极致的容色,然而却是极致的冰冷。 然而这些不过都是剎那,不过一眼,黑衣少女便转身,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只剩下破旧的靴子踩破这漫地的雨水。 宋晚致捧起那只小鸟,望着那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方才转身,然后,看向不远处花树掩映下的苏梦忱。 她走了过去,道:「这鸟大概要我们养几天了。」 苏梦忱含笑道:「养着吧。」 他看了看天色,问道:「夜深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宋晚致急忙道:「不,不用。」 苏梦忱道:「我也是今日才到。」 宋晚致一听,想到,今日才到,应该,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她微微垂眸,道:「我倒是有一个地方,如果你不嫌弃简陋,倒是可以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 苏梦忱从她的手里接过伞,含笑道:「走吧。」 宋晚致只能随着他一起走在伞下。 脑袋乱成一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心情,简直从未有过。 雨珠子噼里啪啦的乱成一团,像是敲响在心中的鼓点,密密麻麻的成为一片。 等到要到了那处,宋晚致才抬起头来,然后,看向苏梦忱:「您,你的脸……」 好吧,这张脸,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 苏梦忱笑了一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细细的在脸上蒙上,宋晚致看了看,然后伸手,轻轻的在他的鬓角理了理:「嗯,好了。」 苏梦忱看着她,眼底含笑。 宋晚致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转过几个巷口,苏梦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宋晚致问道。 马上就要到了。 苏梦忱却又一笑:「没事,走吧。」 于是,两个人继续向前。 等到转过偏僻的巷口,宋晚致的脚步也跟着一顿,然而,顿住的剎那,便加快步子朝着远处走去。 滂沱的大雨中,那座破院外面,却是挤满了人。 「跪下!」 慕容白站在那里,桀骜的站立,昂起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跪,我便跪下?!」 破院外面围着数百个士兵。 他们戴着遮雨的斗篷,腰上挎着大刀,一半的人将落日族人团团围住,而另一半人,却将身后的那辆马车围住。 掀开的马车车帘,坐着一个融化锦绣的女子,她戴着珍珠的黑纱,露出的下半张脸美的让人屏息。 马车内铺陈着名贵的香气,在大雨中依然透露出来,有一种极致的豪奢。 而在马车上,别无他物,只刻着一个小字。 「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马车上的字?!这是秋家的三小姐!除了昭阳公主之外,这是陈国最尊贵的小姐。」那将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慕容白。 慕容白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字。 ——秋。 大梁秋家。 梁国四大家族中的秋家。 慕容白的唇抿得更紧。 马车内的少女声音很美,也很温和,但是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高傲感。 「慕容白,我知道你的名字,落日族的大小姐。」 「我知道你们落日族想来华城干什么,一个小小的族群,想要存活下去,今年的大试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很抱歉,我不希望你们出现在我的眼前。」 「因为,你们落日族人的名声实在不好,我哥和我嫂子原本很好,却被你们落日族人勾引,结果生了嫌隙。所以,我实在无法放心,像你们这样的落日族人,会又出什么么蛾子。」 「而且,在大试中完全没有机会,但是好歹来了一趟,我会为你们准备黄金万两,希望你们现在就离开华城。」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平淡,但是谁都知道,这位眼前娇滴滴的姑娘,已经轻描淡写的将这个小小的落日族的命运决定了。 用温情的面具来说一句话——滚出华城。 得罪了秦家,现在又是秋家。 慕容白知道,他们宛然天网下的蝼蚁,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因为,力量的对峙,太巨大了。 但是,就这样认输?! 为了那所谓的黄金万两,就将自己完全的丢弃?! 慕容白抬起头,然后看向大雨中那个依然仿佛在华屋中的贵人。 「不可能!」 「我说,绝对不可能!」 「你便是将我杀了,也,绝对不可能!」 秋小姐没有说话,在她不说话的时候,那张温情的面具被拨下,然后,便只剩下冷冷的雨。 「跪下!」旁边的首领立马懂得了少女的意思,然后,一抬脚,狠狠的往慕容白的脚上一踢。 慕容白被踢得直接跌入雨中,但是,却仍然死死的不肯弯曲自己的腿。 秋小姐不再说话,仿佛,说话都嫌费力气。 那将领一抬脚,又往少女的腿上补了一脚,冷笑着道:「从现在开始,每隔三个巴掌,你不跪下磕一个头,我们就杀一个人。」 他说着,抬起了手,然后,拍响了第一个巴掌。 「啪——」 后面士兵的刀已经横了出来。 这是秋家的士兵,每一个都经过千挑万选,每一个,都是他们没有办法反抗的。 「啪——」 第二个巴掌。 秋小姐闲闲的从马车内勾出一个水壶,里面盛着的是从宋国找来的雪莲蜜,万金难求。 秋家的每个人,都看惯了杀戮。 哪怕是看起来最娇弱的小姐,手上也染满鲜血。 而且,尤其爱看蝼蚁挣扎。 「啪——」 第三个巴掌。 慕容白的腿一曲,然后,跪了下去。 就在她跪下去的时候,宋晚致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姐姐,起来。」 ------题外话------ 终于把两个家族弄出来了,完全对立的开始就是完全反抗的开始~ 嗯,说不定有二更,但是,大家不要抱太大期望~因为,阿吹害怕明天也不能准时更新~额 嗯,从明天开始,又开始一路横行啦~
第九章:跪下!磕头!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淡,然而,在簌簌的雨声中,却很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冰玉相击,一声声扣来。 众人转头看去。 很旧的伞,很大的伞,伞下两个人。 伞在男子手中,少女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澄澈坚定,容色如玉,而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容色平凡,看了第一眼便再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你是什么人?」回过头的秋小姐问了一句。 眼前的少女气质迥异,有点不像是落日族人。 宋晚致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慕容白身边,然后伸手将手里的小鸟递到苏梦忱手中,接着,一弯腰,伸手将慕容白给扶了起来,道:「白姐姐,起来,别脏了裙子。」 身后的秋小姐第一次被人忽略,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抬起手中的雪莲蜜,饮了一口。 而当她饮下一口后,旁边的将领立马冷声道嗷:「你的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小姐问你的话?!你是什么人?!」 慕容白担忧的看着她,然后,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掌。 接着,她才转头,脸上依然带着宠辱不惊的微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站在这里,想要对你说一句话。」 秋小姐看向她。 宋晚致微笑:「你们秋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 场上出现了绝对的寂静,然而,又像是什么要炸开! 哄—— 所有人几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什么?!她竟然说秋家也算不得什么?! 谁不知道,在大梁,皇权之下,便是那四大家族,甚至,那四大家族,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和皇族对抗的!而且,秋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其实力强悍,在整个华城几乎都可以横行,而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说秋家不算什么?! 秋小姐手里的杯子已经握得死紧。 但是,作为拥有良好出身和高高在上的秋家小姐,她还不至于做出当面摔杯子这样的事情来。 慕容白听到宋晚致说这句话,反应过来后急忙道:「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位妹妹不是我们落日族人,她并不大了解梁国的状况,我是看着她做东西好吃才将她带来的,你们不要牵扯到她。」 这个骄傲的少女,在知道落日族或许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的时候,在尽最后一分力,想要将宋晚致撇开。 但是,秋小姐焉能听不出这话语中的所有,即便涵养再好,在听到宋晚致这样侮辱她引以为傲的家族后,她还是露出些微讽刺的语调:「哦?做饭的?充其量不过是个厨娘罢了,看来,果真是没见识的。」 慕容白在后面扯了扯宋晚致的衣服,低声道:「阿晚妹妹,不要被我们连累。」 宋晚致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声音愈发的清晰:「我知道秋家。秋家,和秦家,柳家,薛家并称梁国的四大家族,秋家为首,秋家过去十年内,曾经出过三个天才,其中,有当初青云榜榜首秋无眠,现在青云榜第十一位的秋凤华,还有,明珠榜前十的秋意凉。但是,又能如何呢?在我眼里,一个肆意践踏人的家族,也不过是明珠上的一层灰,再多的光辉也会被那层灰给掩埋。」 「你!」秋小姐彻底的怒了,「你以为是谁?!一个给这些人煮饭的卑微厨娘,也敢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我们秋家的人为梁国做过多少事?又为梁国现在的安定付出过多少的功劳?你们这些蛮夷之地而来的卑贱小民,也敢来秋家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对于你们,不过是我手中的蝼蚁,我想捏死就捏死。」 宋晚致看着那坐在马车里已经失去了冷静的秋小姐,微笑着问:「所以,你现在想要捏死我们?」 秋小姐看着她,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少女,胸脯微微的起伏,最后,笑了:「捏死你们?不,那样岂非太不好玩?本小姐最喜欢看的就是蝼蚁挣扎的惨状,然后,一分分到死的感觉。」 「所以,我现在准备饶你们一命。」 「你们不是想要通过大试吗?那么我倒要看看,明天,有哪个书院敢要你们?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秋家的掌心!」 说完,她看都不看他们,直接拍了拍手掌,然后道:「回府。」 「是。」将领应了一声,然后,眼神凌厉的在宋晚致脸上一瞟,接着,便下命驱赶马车。 于是,身后的士兵也跟着收手,然后,朝着前方蹚蹚踏踏的行去。 大雨彻底的将他们的身影彻底的掩盖,一时之间,只剩下落日族的人在大雨中瑟瑟发抖。 宋晚致转向慕容白。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苦笑道:「你不该卷进来呀。现在这种状况,得罪了秦家又得罪了秋家,还怎么混呢?」 宋晚致看着慕容白,微笑道:「白姐姐,不试一下,怎么能认输呢?」 慕容白垂下了眼眸:「我知道。」 但是,知道又如何?其实,那位秋小姐说的不错,他们落日族的实力,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 慕容白带着大家进了破院,一时之间也没有再没有心情去理会宋晚致身边的人。 一时之间那些人纷纷进入破院,只剩下小黎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看着宋晚致道:「苏姐姐,进来呀!」 「苏」字传入宋晚致的耳朵,她不由得心底生出几分尴尬,甚至不敢去看身边的男子到底如何,便加快脚步向着屋内走去。 院子很破,而来到这里,不过一两日,而也不知道到底能在昭都呆多久,所以里面并没有置办多少东西,大家一进去,便**的坐在那里,宋晚致见了,朝着苏梦忱看了一眼,然后便到隔壁,从以前的包袱里拿出一点驱寒的草药,然后就到旁边的空房间简单的升了点火。 苏梦忱蹲了下来,然后替她生火。 以前倒是不觉得,但是自从知道这个人身份之后,宋晚致总是难以接受,她一伸手,挡住苏梦忱的手:「我来。」 苏梦忱抬起眼来看着她,然后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宋晚致蓦地一烫,然后急忙伸出手,苏梦忱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在火炉下面添加柴火。 宋晚致只能快速的将药舀好,然后挨个给大家端了出去,她首先递到慕容白的手里:「白姐姐,喝完药之后先去把湿衣服换了,不管怎样,我们总要去试试,不是吗?」 慕容白看着宋晚致的那双眼,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的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拿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道:「大家都去将药喝了,明天就是好日子,咱们出去转一转!我就不信,秋家和秦家能真的将所有都把控完,不是还有柳家和薛家吗?!快点喝!」 她鼓舞起来,便带动了大家的气势,宋晚致微微一笑。 有些事情,她不是落日族人,也无法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喝完了药,大家都各自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慕容白才回过神来,看向宋晚致身后的男子:「你怎么将他给带回来了?」 宋晚致咳了一声,道:「他,不是里面的人。」 慕容白愣了一下,然后又觉得对,这人长得平凡,但是看起来,确实不太像里面的人。 她又问道:「那么,他是谁?」 宋晚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而苏梦忱已经淡淡开口:「在下孟沉。」 「哦。」慕容白觉得这名字没什么特别的,于是便掠过不提了,转而开始担心明天的事情。 这间院子本来便破,很多人都是挤着一间屋子睡,以前宋晚致为了晚上修炼怕出现什么打扰别人,所以要的是一间屋子,宋晚致总不能将苏梦忱赶去和其他人一起,于是便让苏梦忱今晚和她暂居一处,等明日必须另外找住所才好。 铺好地方,苏梦忱在她的对面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宋晚致微微侧转眼眸,问道:「小白呢?」 苏梦忱道:「小白,应该快回来了。」 他的话音一转,便转向外面,然后,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便蹦了出来。 它一进来,便「刷」的一下跳到宋晚致的怀里,然后开始使劲的舔。 宋晚致摸摸它的脑袋,虽然不知道小白怎么搞的,但是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雨珠子都没有砸到,身上也软软的,摸在手里柔柔软软的仿佛一个球。 苏梦忱问道:「你来梁国,是为了找,麒麟血?」 宋晚致顿了一下:「是。」 她轻轻的揉着手里的小白,道:「梁国的麒麟血都被梁国歷代国师所继承,但是,据我所知,在前代国师的时候,那位名叫风渊的国师带着麒麟血进入了天地小界,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梁国一直封锁消息,直到如今都没有人知道。」 苏梦忱点了点头:「麒麟血确实在天地小界内,但是,被某股力量带入了第十三重小界,这样的实力,应该是圣人之力。」 宋晚致一听,便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陈国的幽谷算是一个小禁地的话,那么,梁国的天地小界,就是无数个幽谷,里面,是更加浩淼的天地,那是只存在于最顶级人物间的嚮往,谁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么宽广,而据传,当初身为大圣人的独孤散人进入,也不过才冲破第十四重,而后面的少年天才进去,能冲破三重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 而按照她的能力,想要冲破到十三重小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总是要试试。 宋晚致的脸上并无忧色,她微笑道:「十三便十三吧,于我而言,并无什么差别。」 她笑了笑:「现在,我想的是,明天如何进入书院,我觉得,恐怕不容易。」 她说着躺了下来。 苏梦忱道:「不必担心。」 宋晚致听到他这句话,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他。 黑暗里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窝在那里宛如水中月,他的手动了动,然而终究只是道:「睡吧,明日再说。」 宋晚致听着外面的雨声,已经渐渐的小了,细细碎碎的,仿佛一个久久难以忘怀的梦。 她闭上了眼。 苏梦忱身上有淡淡的白檀气息,就这般笼罩而来,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舒缓的感觉。 渐渐的,安心入睡。 而等到少女入眠之后,苏梦忱却睁开了眼,外面的雨几乎已经停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少女的手腕,然后,放在手心,接着,目光落到她的腰上。 即便掩藏太深,然而,那利器之气,对他而言,却如何掩藏的了? 他松开少女的手,然后坐了起来,将盖在少女身上的披风理了理,然后将她的手放入披风里面,又将自己身上原本盖着的披风搭在她身上,这才站了起来,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他站到了破院门口,然后,目光落到那破旧的门上面,他的手伸过去,然后,一抹,一片木渣被刮落,露出一个字的笔画。 他的手顿住,接着,袖子一扫,别处的木渣瞬间覆盖而上,然后,他抬起眼,看了看破院后面,接着,一跃,闯入了,那片禁地。 —— 第二日宋晚致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露了出来,转身,苏梦忱已经不在,只留下身上的两件披风,她握住披风,似乎还有男子的气息,她坐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 苏梦忱已经外出将食物买好了,而大家也早早的醒来,正在吃东西。 苏梦忱倚在树下含笑看着宋晚致,宋晚致只觉得那笑仿佛可以浸透骨髓,她也对着树下的人轻轻的笑了笑,然后便转身,向着吃饭的众人走去。 吃晚饭之后,大家便朝着华城的中心走去。 要进入天地小界就必须成为天地大试的前三十名,而想要进入天地大试,就必须先进入梁国前一百,然后再和其他三国的人一起比试。 而梁国的选取非常的特殊。 天下三大书院,天合书院为末,而梁国的大象书院为中间,但是因为梁国武学鼎盛,所以其他书院也非常厉害,所以,并未像陈国那样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而要想进行梁国的比试,就必须要受到官方书院的认可,因为在比赛中,会根据书院的比赛输赢来分配比赛的名额,比如获得首名的书院有二十人可以进入和其他国家的对战,第二名有十人,依次类推。 而在整个华城,一共有十一家书院。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靠运气和机智的事情,固然,大象书院是顶级学府,如果没有意外,那么,他肯定是首名,但是,想要进入大象书院的学子也会相对较多,而那么多的人,只有二十个名额,那么,相对来讲,若非修为非常厉害对自己有信心的人,选择大象书院的时候肯定会犹豫。 有时候,哪怕排在末尾的书院只有一两个名额,但是,一个武力值并不出众的人,却往往可以靠着运气,比过在大象书院比他实力更强劲的人进入下一轮。 而在人们挑选书院的同时,书院也在挑选他们,谁都想让更多厉害人来代表,然后冲进前面,来获得更多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等待,即使这等待十分的难熬。 离天地大试还有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之内,梁国必须将人选出来,那么便是说,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而谁都知道,今天是十一家书院开始挑选学子的第一天,也是学子们想要拿到名额的最好时机。 因为,越到后面,名额肯定就越少,而今天,整个华城街道上,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比天合书院招生还盛况空前。 慕容白在人群中艰难的蠕动身体,然后向着十三家书院走去。 苏梦忱在宋晚致旁边,轻轻的替她隔开人墙,缓步往前面走去。 而在前面,甚至有人开始骂了起来,一会儿又是你踩到我的脚,而一会儿,又是你将我的东西挤掉了,天气又热,简直看都看不到头。 后面人望人,简直是在望洋兴嘆。 而在这个时候,官家的人分道而来,然后强硬的挤出十一个通道来,然后,人们这才缓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一个冷傲的声音传来。 「秋家人到,所有人让道——」 这个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直直的戳来,没有谁没有听说过秋家的名称,所以,即便再挤,也纷纷给前来的马车让开一条小道。 而慕容白混在人群里,脸色微微的发白。 几辆马车就那样碾过人海,然后停靠在一排立着书院名字的长桌前。 然后,马车上的人走了下来。 而随着他们下来,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唿声。 「秋小姐!」 「秋公子!」 …… 对于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大家纷纷仰望,谁都知道,今年的天地大试会有很多人参加,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秋家的人会出现!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家人到——」 人群中顿时就发出「哇」的一声。 今年的好戏岂非太多了点吧。 虽然秋家现在还占据着第一家族的位置,但是随着秋无眠的死亡,秋意凉的叛变,现在秦家位置最高的是青云榜第二十二位和明珠榜第十九位,而秦家,最高位置却是青云榜第十一位,而也有多名进入青云榜和明珠榜,所以,谁都不知道如果这两家比试会是什么结局。 走下来的却是秦三秦若海和另外一个少年,那少年眉目间意气飞扬,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戾气,但是很显然,他就是青云榜上排名第十一的秦盛雪。 「那是胜雪公子吧?」 「天啊,青云榜排行十一,太厉害了!」 这样的人,不管进入哪个书院,都是强者。 所有人都在为这两个人出现而惊喜,但是只有慕容白站在那里,只觉得这两个人重重的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秋家人和秦家人同时走向两条道路,走向的都是大象书院,大象书院的那个夫子站在那里,一张脸都快笑烂了,然后,直接将名额给了他们。 是的,除了大象书院,秋家人和秦家人都各自有自己的书院支持,但是,他们不选择自己的书院,同样,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这两家人,要选,就会选择顶峰,然后去竞争。 但是,大家又未免遗憾,因为,无法看到这两个人对战了。 秋家人和秦家人一落定,那么下来,便是其他人了。 而其他人都有些担心对上这两个人。 要知道,万一真的和这两个绝顶高手对上,那么,胜算很少也就罢了,很有可能造成自己的身体受重伤,那么,也就得不偿失了。 大象书院几乎算是稳赢,有了这两位,根本就没有人能和他们抗衡。 大家都开始慎重思量起来。 人群慢慢的向前,慕容白看着身后的落日族人,然后,迈向最末尾的一个书院。 那边人很少,毕竟这样的小书院最后可能只有一个名额,大家为了一个名额争破脑袋也是一个不理智的事情。 宋晚致也跟了过去。 那个夫子问道:「名字?境界?」 慕容白开口道:「慕容白,格物境巅峰。」 「嗯,不错。」那夫子笑眯眯的,然后便在花名册上想写下她的名字,慕容白看着他在民族上顺势一划,便知道她以为自己便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于是,开口道:「夫子,我是落日族。」 夫子的手勐地一顿。 抬起头来看着慕容白,顿了一下:「落日族?」 「是。」慕容白点了点头。 夫子面色一冷,然后,将手中的花名册一页一撕,揉成一团,扔在了旁边。 「为什么?!」慕容白微微愤怒。 「没为什么,不收你们。」夫子说着,然后再也不看她一眼,挥手道,「下一个。」 慕容白被推到另外一边,宋晚致急忙将她扶住。 慕容白咬着牙齿,然后一转身,到了旁边的一个书院。 夫子抬起笔来。 「名字?」 「慕容白。」 「慕容?落日族的?」 「是!我就是落日族!」 「落日族的请离开,你们的血脉太低下,实力太渺小,只会给我们书院抹黑。」 …… 慕容白站在那里,又被推开,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她落日族不行?!就因为它小吗?!就因为她得罪了秋家和秦家吗?!为什么其他人在知彼境巅峰也入了,偏偏他格物境巅峰却被按上一个「实力太渺小」的名头! 他们也曾很努力很努力!也曾经废寝忘食!也曾经想不要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而一时之间,她便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而周围的落日族人围着她,无力的愤怒着!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 因为比不过秋家和秦家,那么,便註定要受到不公平! 可是,她不服气! 她一握拳头,又沖了上去。 慕容白挨着挨着的问,但是,到后来那些夫子都直接将他推开。 「对不起,我们不要落日族人。」 挤挤的人群开始有异常的安静,人们开始秩序井然的排队,然而在间隙却看着他们,像是在看着孤岛上的人,无望的伸出手,然而还没到达就被打落。 慕容白咬着牙,努力才能使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 她说过要带着落日族人走出眼前的困境!她答应了阿爸要让他安享晚年!她答应了弟弟妹妹以后他们来华城随时随地都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现在,仿佛一切,都是错的! 她抬起头,然后,看向了剩下的三家书院。 大象书院,秋家的玄通书院和秦家的致虚书院。 大象书院按照她的实力,没有办法。 而玄通书院和致虚书院…… 一身华衣的秋如月和秦若海站在那里,看着慕容白等人。 慕容白捏紧了拳头,然后,她一咬牙,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然而,离那里还有十来步距离的时候,玄通书院和致虚书院的夫子慢悠悠的拿出一个捲轴,然后叫身边的人挂在后面。 捲轴挂起,垂落下来。 一行字,有爆笑声,有讥讽声,有嘆息声,有无可奈何之声。 ——落日族人与狗不得靠近。 慕容白像是勐地被人锤了一拳,脸色剎白,然后,握紧了拳头。 所有落日族人脸色都白的像是一张纸。 这样的侮辱…… 整条大街上,那些声音,不管是讥讽也好,可怜也好,嘆息也好,然而,却都告诉他们。 他们的尊严被踩在了脚底下! 宋晚致脸色不变,然后,眼神已经开始变冷。 苏梦忱站在旁边,负手而立。 慕容白低吼道:「你们!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美丽的秋如月淡淡的笑了笑,带着一分看不起和讽刺。 「是吗?」 「可惜呀,昨天,我让你们走出华城你们不走,而你身后那个小小的厨娘,也竟然敢对我们秋家指手画脚,不是说秋家不算什么吗?怎么,现在,你认为还算不算什么?嗯?」 她含着笑,美丽的唇用的是最名贵的胭脂,点在唇上秀丽无双,却又像极了吐着信子的美人蛇。 而她的声音足够响亮,响亮到每个人都听得见,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容白他们,而后,落在了宋晚致身上。 竟然敢说秋家不算什么?!这姑娘脑子是有毛病吧!哎,以卵击石也要看看自己的力量! 秋如月笑道:「不是我要欺负你,而是我觉得,你们既然不相信秋家有多厉害,那么,我就给你看看了。黄金万两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要,竟然还敢这样,岂非是找死?」 「你以为你多厉害呀?小小的厨娘还敢口出狂言,若是我不惩治你一下,真的以为我们秋家没人了?!」 「你以为,你是宋晚致小姐?能够三日通明战胜大医王?!」 …… 宋晚致沉默。 慕容白站在那里,仿佛满心的悲愤无能为力,她死死的咬着牙,恨不得冲上去杀死这个看似美丽实则恶毒的少女! 但是,若她出手,身后的人,又该怎么办?! 而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再也没有丝毫的同情,因为,竟然敢对秋家人说那样的话,真当自己是谁呀?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实力,这不是自己找死?!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人影趁着这个时候沖了过来,然后勐地扑在了秋如月面前:「秋小姐!秋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所有人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大哭着:「求求您,秋小姐!求您让人给他治病,我求求您了!」 她在那里,绝望的哭泣,怀里的孩子双眼紧闭,干涸的嘴唇泛起一点点的皮,看着奄奄一息。 秋如月皱了皱眉头,旁边便立马有人过来,然后一脚就将她踹开:「我大小姐的身子,也是你想挨就挨的?」 那妇人听了,也不敢反抗,不敢靠近,只能哭求着。 而当身后的宋晚致和慕容白看清楚了那个妇人的脸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妇人竟然是当初不让他们进入的那个落日族妇人。 秋如月冷笑着看着她:「怎么,现在知道来求人了?当初生下孩子的时候怎么说的?」 「你们落日族人,便是这样的无耻,用手段下流的勾引,想要玷污我秋家的血脉。这些孽种,拿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些狠厉,落日族妇人一听,顿时脸色剎白,然后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秋小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做错了事!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求求你救他一命!我跑了好多药铺,但是秋小姐你们不松口,没有大夫敢收留我们。」 「秋小姐,你想让我去死都可以,我这条贱命不值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她无望的说着,然后将自己的脑袋使劲的往地下磕,鲜血迸溅出来,那张美丽的脸顿时满是鲜血。 所有人都感到心惊。 然而,却又悲哀。 秋家少爷和王家姑娘的婚事,本来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谁料到秋家少女被这个妇人勾引,竟然和那个落日族妇人生下了孩子,秋家的血脉何其高贵,没想到竟然被落日族的人给玷污了。 然而,现在,大家看着这个妇人,虽然不齿,然而,看着她这般诚惶诚恐的跪下,为了自己的孩子拼尽一切全力,却又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滋味。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秋如月像是看一条狗一样看着她,然后,闲闲的剥了剥指甲:「磕够一百个响头,万一本小姐心情好,就放你一条生路。」 那个妇人一听,顿时喜极而泣,然后抱着孩子,一低头,就将自己狠狠的往地下磕去。 「求求您!救救我孩子!」 「求求你!」 …… 磕头的声音结结实实的响起,像是磕在人的心上。 慕容白愤怒着,眼里含着泪。 「不要磕头了!她不会帮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傻!为了一个男人值不值得!」 「凭什么说你勾引?!咱们落日族的女儿至情至性!怎么可能去勾引人?!因为男人高高在上,就这样肆意欺负女人?!」 「站起来!不要磕头了!」 …… 慕容白再也忍不住,沖了上去,她想要拉起那个妇人,然而,武力根本比不过慕容白的妇人,却像是一头固执的老牛,跪在那里,拼命的往下磕! 孩子,孩子要救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平凡与卑微,也有自己的伟大和骄傲,或许,对于这个妇人而言,她的平凡和卑微来自于身份和武力,然而,她的伟大和骄傲来自于对孩子的爱和不屑于他人知道的感情。 爱错了便是一生。 慕容白看着那瞬间溅出来的鲜血,一瞬间,泪水模煳了双眼。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身后的落日族人沖了上来,然后,开始怒吼。 为什么他们没有办法,为什么,他们的族人便要在这里受罪?! 而看着这一切,宋晚致终于,走了出来。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然后一伸手,扶住她想要往下磕的额头,但是那力道太大,大到连宋晚致的手也被磕在了地上,然而,那疼痛太微不足道。 「夫人,我可以救你孩子。」 不过一句话,然而一句话,却让那个惊慌失措的母亲抬起了头,鲜血模煳的双眼带着炙热的光芒落到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微微一笑:「交给我,你放心。」 而旁边秦若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放心?!你以为你多大能力?不过是个最卑微的人罢了!」 他真的不介意落井下石呀。 因为,昨晚没有折磨到她们他真的有些不高兴,趁着秋家现在出手,再踩一脚,其实,也无所谓是不是?! 而宋晚致却犹如未闻,一伸手,一根银针闪现,然后飞快的封住小孩的身子,然后迅速的一掠,瞬间拂过七八个穴道,她收手,轻声安慰道:「孩子没事,不过风寒和脾胃两相交加,回去之后我给你拿点药,七日左右必定就好了。」 那妇人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身后的秋如月冷笑道:「慕容真,你真的相信这个少女?你听她的话,你的孩子死了怎么办?」 妇人顿时一抖。 秋如月冷酷的道:「一百个响头,重来。」 妇人一听,然后迅速的磕了下去! 「砰!」 一声。 「砰!」 又一声。 慕容白怒吼道:「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你听不懂她故意的?!」 然而,故意的又怎么样?身为母亲,她真的不敢冒一丝的险。 宋晚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让这个母亲信服的能力,她看向秋如月,声音微冷。 「秋家,都是你这样的人吗?」 人们莫名的看着宋晚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嘛。 秋如月冷冷的看着她:「是又如何?」 宋晚致微微笑了:「如果是的话,那么我认为,你们秋家,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说设呢?! 她疯了不成! 什么秋家没有存在的必要?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对秋家说这样的话! 秋如月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微笑道:「从今天开始,小女要让你们秋家,付出代价。」 秋如月看着她,少女澄澈坚持的眼让她有瞬间的心悸,但是瞬间,又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的笑了。 「你?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她声音渐渐暴怒。 「我告诉你,现在,给我跪下,朝着我磕头!否则,我们秋家,会让落日族消失!」 所有人脸色一变。 让落日族消失,秋家人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她的话语刚刚说完,突然间,一道微微稚气,然而,却是王者之怒的少女声音穿过匆匆的人群,瞬间响了起来。 「秋如月,你们秋家,确实算不了什么东西!」 「竟然敢对我姐姐说这句话?!」 「跪下!磕头!」 ------题外话------ 嗯,终于到了接下来要连绵不断的时候啦~ 嗯,小夜姑娘要出来了~小夜来和她的姐姐见面啦~ 嗯,可惜莲萱没来~(⊙o⊙)… 万更哟,要不要鼓励一下阿吹~哈哈
第十章:该有的威风 跪下。 磕头。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谁会用这样的字眼跟秋家的人说话,因为,谁敢这么说? 然而,那声音有着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王者之气,那种高高在上与生俱来,是秋如月这样的人学也学不会的。 于是,在惊愕和怀疑之下,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秋如月也跟着看去。 万丈人海尽头,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一件非常简单的衣服,只在领口处有一朵珠花,容色美到极致,宛如这大千世界的十里春花一起绽放,而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满头白髮的丑男人。 这是,谁? 然而此刻,那个刚才说完这句话的少女却没有刚才那种王者之气,她笑着,脸上荡漾开深深的酒涡,眼底仿佛有星星,因为激动,所以胸脯也跟着微微的起伏,脸上也泛开胭脂红。 宋晚致看着她。 然后,慢慢的笑了。 这是,她的小夜呀。 而此刻,对面的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欢喜到极致的声音:「姐姐!」 然后,少女突然飞奔而来。 而随着她的奔跑,只觉得一阵狂风也随之而来,那股欢喜的气流也随着奔涌,人们纷纷后退,几乎快站不住,还湿润的地面上沾着的凤凰花瓣,也随着这股力量而飞卷,然后,一路泛起红色的波涛。 小夜飞奔,然后,却又在靠近宋晚致面前的时候生生的停了下来,因为停的太急,所以身子微微往前倾,她那股力量硬生生剎住,轻轻的绕过宋晚致,然后,波及到后面。 身后的长条桌子上花名册顿时翻飞,十一家书院的桌子同时冰裂。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这少女究竟是谁?! 因为太过兴奋和奔跑的太急,少女的额头上透出丝丝的汗珠,然而,她只是笑着看着宋晚致,几乎天上的太阳都没有她明媚。 「姐姐!」小夜突然间一头扎入了宋晚致的怀里。 小姑娘长高了,以前只到她的肩膀,但是现在,却只比她矮半个头。 宋晚致下意识的就想要抬起头摸摸她的头,然而小姑娘长高了,才发现手习惯举起的高度已经不适合,一时之间,她微微一愣,然而怀里的小姑娘却将自己轻轻的一蹲,然后到了以前的高度,又抬起头,高兴的眼底都闪烁着泪花:「姐姐。」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的擦着她额头上的汗:「跑那么快干什么?天气又热。」 小夜闭上眼,闻着宋晚致身上的气息,笑嘻嘻的道:「等不及了嘛。小夜等不及了嘛。」 她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宋晚致擦掉她的汗水,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刚才你若是再忍不住,这里都不知道多少人受伤。」 强悍至极的血脉所带来的气流,幸好是温柔欢喜的,否则的,这些人恐怕都要通通席捲而去。 小夜低头,使劲的在宋晚致身上蹭蹭,这才抬起头,撒娇道:「小夜控制不住了嘛,以后小夜不会啦。见到姐姐,实在是太高兴啦!」 宋晚致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她将她扶正,然后道:「这么多人,注意点。」 你可是梁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这成什么样? 小夜松开宋晚致,笑嘻嘻道:「注意什么?!小夜喜欢就可以了!」 恣意的表达自己,欢喜便要笑和拥抱,悲伤就哭和反抗,就是这样。 宋晚致对小夜没办法,只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而这两个人,几乎将其他人完全忘到了脑后。 而那边,秋如月站在那里,尽管她对眼前少女的实力感到心惊,但是,这是梁国,这是她秋家的地盘,于是,她冷冷的开口:「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面前撒野!」 所有的欢喜气氛都被这句话给打破。 人们这才看着那少女,然后,又看看秋如月。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但是,她惹了秋如月,敢对秋如月说这样的话,无疑,太过莽撞。 即便是为了那个「姐姐」,也太不知道轻重了吧。 小夜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然后看向那个秋如月。 不知道为什么,秋如月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因为,在少女的眼神里,她竟然感到害怕和恐惧。 小夜走过去。 秋如月厉声道:「你想干……」 然而这句话只说了三个字,对面那艷若朝霞的少女,却突然一抬脚,一脚踹向她的膝盖。 「啊」的一声痛唿,「砰」的一声,秋如月右膝跪地。 所有人顿时一惊,吓得纷纷惊愕。 她到底在干什么?! 秋如月也愣了,然后,她娇美的脸上露出冷光:「你知道我……」 小夜什么话都没说,再次一抬脚,然后「砰」的一声,左膝跪地。 剧烈的疼痛让秋如月的脸上渗透处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在剧痛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要用眼睛将她刺穿。 「我要杀了你!」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们秋家不会这么放过你!」 她想站起来,然后却始终站不起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她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场上所有人都看着少女,一时之间,全部又惊又愣。 谁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敢对秋家小姐做这样的事! 整个天地都像是冻结了一样,人们只看到秋如月跪在那里,脸色愤恨又痛苦,而少女站在那里,却是淡淡的睥睨。 那种感觉,仿佛在像说,就你这样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的是不知好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铁甲士兵急忙赶来。 众人一看,却见他们的肩上全部镶着「秋」字,顿时紧张的看着那少女。 即便你再厉害,但是,得罪了秋家,人都来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秋家的将领一看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秋如月,那可是他们家主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顿时,他们瞬间就将那个少女围了起来。 那个将领是秋家数一数二的将领,他想要上前将秋如月扶起来,但是却发现,他们的少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着。 他在瞬间知道,这个少女的武功,不一般。 能让明珠榜第十九的他家小姐这样失败,想来也是前十的人,会是谁呢?十五六岁的样子,昭国的? 然而,他并不太在意。 他皱着眉头看向小夜。 「小姑娘,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你要看清楚,你得罪的是谁?」 「这是秋家,一个在梁国你不敢得罪的名字,来参加天地大试是不是?要想取得好名次,还要和秋家打好关系。」 「所以,放开我家小姐,然后,赔礼道歉,或许,我们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这句话说的实在仁至义尽,都这样对待秋如月了,只是赔礼道歉就考虑绕过少女一条性命,其实,也算是手下留情。 然而,小夜站在那里,挑了挑眉:「赔礼道歉?」 她想了想,笑了:「好像我从来没赔礼道歉过哎,怎么办?」 但是她的面色瞬间就压了下来:「我赔礼道歉?!你们秋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将领压着怒气,他知道在明珠榜前面的人都有些心高气傲,但是,这少女无疑太心高气傲了些,或许,已经不算心高气傲,而是,狂妄了! 他带着怒意:「你算什么人!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小夜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你想知道我是谁?」 那将领冷笑道:「我们秋家不会将你看在眼底!」 小夜没有看他,而是,转身几步,然后,开口。 所有人看着她。 「我姓夜。」 那是梁国最尊贵的姓。 「叫夜非。」 那是梁国将来最尊贵的名字。 「号昭阳。」 那是明珠榜的榜首。 ——我姓夜。 ——叫夜非。 ——号昭阳。 场上因为这三句话九个字而凝结。 站在人群里的少女宛如明月,她的每一个字砸下来都有千斤之重! 昭阳公主!夜非殿下!未来女帝! 秋如月瑟瑟发抖,眼底有着负隅顽抗的恐惧:「你怎么可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见过!」 昭阳公主是每个梁国人心中仅次于夜帝的存在,虽然公主性子乖戾,但是一年前,她还在大殿之外,隔着重重的人群见过公主殿下!那个时候,即便隔得远,但是她仍然记得,公主殿下根本不是这样!公主殿下远远没有这么高! 大多数的梁国人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公主殿下,只有每年月圆节或者祭祀盛典的时候,公主才会出现,但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公主殿下总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在华服后面,戴着华贵的头饰,如烟如雾。 而且,昭阳公主根本就没有姐姐! 他们的公主殿下为了突破闭关了一年多,怎么会突然出现?! 小夜不屑的看着她:「就凭你也看得到本公主长什么样?难道本公主消失一年去玩儿了?」 跟随宋晚致出来的时候,夜帝便将所有的消息封锁,对外称是闭关修炼,并且安排了替身,只有身边少数的亲信知道,毕竟,小夜若是以昭阳公主的身份在外行走,那么,他们的一路,会非常的不太平。而后沉瑾前去,接着小夜在陈国曝光了身份,但是,这个消息仍然没有传到国内。而小夜回来后,才真正在夜帝的告诫下开始了闭关的生活,然后身体也在这大半年内开始变化,成为一个真正的少女,容颜绝盛,直到前些日子才出关,然后在大梁的皇宫内躺着玩。 所以,现在听到小夜这样说,却仍然在震惊中带着几分怀疑。 但是,若说怀疑,可是,这个少女分明这样厉害。 而且,更让人无法辩驳的是,是谁敢假扮公主?! 而越看,那站着的少女便越发的风华无双。 秋家和秦家全部都是内心惊惧,如果,她,真的是,昭阳公主,那么,别说秋如月,便是秋家的家主在这里,也只有跪下磕头的份,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刚才对昭阳公主说了什么?! 秋如月跪在那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的低吼:「你绝对不是昭阳公主!」 …… 小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刷」的一下,从自己衣服那宽袖里抽出了一根鞭子。 那是——银河鞭! 所有人的脸色剎白。 而就在他们煞白的时候,突然间就有蹚蹚踏踏的铁骑沖了过来,为首的人器宇轩昂,那是梁国的御林军首领西门流风,没有人不认识他。 因为,每天早晨,他都会带着他的手下,绕着皇城走一圈,而他的右肩上,戴着昭示他身份的银色飞羽。 青年从马上翻了下来,然后,走到小夜身边,低头,半跪在地,以最敬仰和最恭敬的语气开口。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银河鞭在手,西门流风的下跪在那里。 人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真的是昭阳公主殿下! 在这种绝对震惊的气氛中,「砰」的一声,秋家的将领吓得跪下了,然后,秋如月更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接着,人群哗啦啦的跪下,像是一片起伏的潮水,在瞬间淹没而来。 「拜见殿下——」 他们的语气里敬仰,有崇拜,有兴奋,有激动,然后各式各样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响彻这华城的半边天空。 他们从来没想到,还能有这么近距离见到他们公主殿下的一天。 小夜回头看了宋晚致一眼,看见宋晚致温和的眉眼,眉眼一弯,然后,她又转向秋如月,然后,目光看向秦氏家族的人,即便是秦盛雪,也不敢拂了少女的威严,更何况秦三。而秦三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 是的,他得罪了宋晚致,他以为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落日族少女,但是谁想得到,她竟然和昭阳公主有关系?! 以后,他该怎么办?!他知道,若是他的父亲知道了底细,为了赔罪,恐怕会将自己扔出去,随便他们处置,一条命恐怕都要耗进去。 小夜的目光又看了一下地下抱着孩子的妇人,然后走上前,道:「大姐,你起来。」 她说着双手将她拉起来。 而周围的人看到小夜竟然伸手去扶那卑微的妇人,顿时都像是吓住了一般。 昭阳公主那样尊贵的身份…… 而那妇人显然也惊讶的不轻,她瑟缩着,颤抖着道:「您,您,您……」 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 小夜将她扶起来,然后才看向秋如月,道:「你认为你们秋家很尊贵是不是?」 秋家人哪里敢说话。 「姐姐告诉过我,每个人都一样,别以为你有多出众,血脉强大如何,身份尊贵如何,这个世上,总有比你血脉更强大的人,身份更尊贵的人。所以,你将被人当蝼蚁,那么,必然也会被当成蝼蚁,所以,你算什么?!」 「我本来对你们秋家,也对你们秦家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让我觉得非常的厌恶。」 「既然你曾经将别人踩在脚底,那么,本公主不介意,让你们试试这个滋味。」 「你们秋家的人,现在就给我跪下,当初是怎么叫人磕头的,现在就怎么来磕头!」 「一百个,磕满之后,从头再来!」 小夜这样说了之后,秋家人哪里还敢说什么,于是,从秋如月到秋家的那些士兵将领,开始拼命的磕头,一声声的磕得极响。 而小夜却也不再理他们。 她转头,看向宋晚致,然后,一双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 她现在很高兴,非常高兴,如果不是出了秋如月这点事儿,她肯定会绕着整个华城跑上一圈的。 「姐姐……」小夜的声音软软的,然后,拉着宋晚致的手捨不得放开。 她喊了宋晚致,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苏梦忱,急忙笑道:「大哥哥也来啦!大哥哥好呀!」 苏梦忱淡淡颔首,喊了一声:「嗯,小夜。」 小夜笑嘻嘻的道:「大哥哥,小夜也想死你……嗯,还有你的粥啦。」 宋晚致想扶额,这丫头最想说的是后面那一句吧。 苏梦忱嘴角也带了淡淡的笑意:「改日煮给你吃便是。」 小夜「嘿嘿」得逞的笑了起来,而她的目光一转,就看见苏梦忱袖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她惊喜的上前,一把将小白糰子捧在了手心,高兴的喊道:「小白!小白我也想死你啦!」 小白哼了一声,很想翻一个白眼给她。 哼!看在你这么想爷的份上,也就不挣扎了,让你抱抱!哼,那可是爷的男人和爷的男人的女人才有的待遇。 然而,它刚刚想完,小夜却高兴的「吧唧」一声,在它小小的粉粉的嘴上亲了一口! 太开心了!为什么这么久没见到觉得小白怎么长的这么可爱啊! 然而,她还没开心完,突然间,手中的那个小白糰子突然「嗷」的一声,炸毛了! 爷的初吻!爷的初吻!爷留给爷媳妇儿的初吻! 爷要杀了你! 嗷嗷嗷! 它飞奔,然后挥起爪子就想给小夜拍去,然而刚刚飞出去,苏梦忱的手便抓住他,然后将它带回手里。 「它见到你很高兴。」苏梦忱神色淡淡。 小夜点了点头,怪不得那么兴奋。 小夜看向宋晚致,道:「姐姐,跟我回去吧,我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讲给你听呢!」 宋晚致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转头看向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然后道:「大姐,你的孩子没事。小夜会找大夫来,然后你先将你的额头包扎一下。」 那妇人现在还处于震惊当中,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而宋晚致将目光看向了身后对着小夜跪下的慕容白等人,她走过去,蹲下,然后想要扶起她:「白姐姐。」 虽然落日族处在梁国的边缘,但是对于小夜,他们仍然将她看作是天上的明月一般的仰望。 而一瞬间,因为和小夜有关系的她,也仿佛变得有些遥不可及了。 而小夜听见宋晚致叫慕容白是「白姐姐」,然后走了过去,笑嘻嘻的喊道:「白姐姐。」 她这一喊,喊得不仅身后秦家和秋家的人的脸白了几分,也喊得慕容白的脸白了几分,还颤抖了一下。 昭阳公主竟然叫她姐姐? 她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然后,结结巴巴的道:「不,不,公主殿下,您,您,我只是,你的子民。」 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后一伸手在她的肩上一拍,笑嘻嘻的道:「嗯,你是我姐姐的白姐姐,那么自然是小夜的白姐姐啦!你可以叫我小夜。」 小夜。 慕容白如何开的了口?!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喊未来的大梁女帝。 小夜倒是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只有宋晚致一个,她对着慕容白道:「我要带姐姐回皇宫,你们要去吗?」 慕容白色使劲的摇了摇头。 她不敢。 宋晚致知道,慕容白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要给她一段时间去想想,但是,小夜今天的态度,至少可以让现在华城的每个人都不再看轻落日族人,而秋家和秦家,也不敢再对落日族人下手。 这,也算好事。 交代完这些,小夜才抓住宋晚致的手,然后开心的拉着她走。 苏梦忱站在了宋晚致靠后方,随着。 小白悲愤的看着自己的主子,然后,默默的画圈圈。 主子你又不管我,主子你又偏心,主子我的初吻本来决定不是给我媳妇儿就是给你的,主子你一点也心疼我…… 嗷嗷嗷…… 爷的初吻啊初吻! 嗷! 悲愤望天,欲哭无泪。 一狐之悲哀,没人理解的痛。 —— 华城的皇宫很大,而小夜居住的地方,占据了整片皇宫的五分之一。 夜帝对自己这个女儿显然宠爱至极,她居住的地方,都是按照小夜喜欢的来的,宋晚致上次来梁国的时候并没有进入过,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一片地方,也不得不承认夜帝在对自己的女儿上,花费的心思巨大。 小夜小的时候不过因为喜欢玫瑰,于是,便让人在这片皇宫中为她种下了成千上万株玫瑰花,而且,请来了通明境的种花高手,来为她栽种这片玫瑰花丛,冬日更是用温泉水周围晕染着,能够盛放。 而那边,高大的榕树上,七里香的香气荡漾开来,远看如雪。 小夜指着那七里香道:「姐姐姐姐,这片七里香是小夜回来之后弄得呀!小夜想着就是等姐姐你来的时候,咱们一起坐在七里香下,那该多好呀。」 宋晚致看着小夜那忽闪忽闪的眼睛,笑了笑。 沉瑾跟在小夜的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看着小夜眉眼飞扬的样子,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弯上来,那双眼眸,更是闪烁着动人的光辉,然而身边的少女依然只是紧紧的抓住宋晚致的手,然后高兴的指着那儿指着这儿。 而苏梦忱只是淡淡跟在宋晚致的身边,在她走过七里香的时候,轻轻的为她拂开那垂落下来的柔软枝蔓,继续往前。 带着宋晚致转了一圈,他们才回去坐着,小夜在那里抓着宋晚致的手道:「姐姐,你为什么没有来找小夜呢?那些什么秋家人秦家人竟然敢那样对你,若非我父皇还没出来,我惹事了没人给我收拾,我定要将那个女人给摔飞!」 宋晚致看着小夜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姐姐才到这里两三天,本来准备将这件事办了之后就来找你的。姐姐在路上学会了一道东西,想着来做给你吃呀。」 小夜顿时眼睛一亮:「姐姐你最好啦。」 宋晚致笑着嘆了一声,小夜又问道:「姐姐是要参加大试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 小夜眼睛亮晶晶的:「啊!姐姐你去肯定没问题呀!我的姐姐是最厉害的!哼,姐姐你知道你在陈国的事情传了多远吗?当初连我父皇都吓住了,哈哈!我说过我姐姐是最厉害的,看吧,肯定是最厉害的。」 认定一件事,她便只顾着前行和相信,那种盲目的相信让宋晚致有些失笑。 小夜道:「我也要去大试呀姐姐,三年前我没有满十三岁,父皇不要我参加,今年我父皇都答应啦,然后我就可以参加了。今天我本来想悄悄的去看看的,但是!幸亏我去了!」 小姑娘说着又开始气愤起来了。 宋晚致笑笑,这便是小姑娘,爱和恨都很分明,然而被保护的太好,又如何去当一个女帝呢? 她笑道:「没事的,小夜。」 小夜自然知道宋晚致不会有事,她的姐姐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决,但是想到有人想给她的姐姐委屈受,就让她很不高兴,在梁国竟然还有人想要对她的姐姐不敬,她怎么能忍受! 小夜又问:「姐姐想好去哪个书院了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 小夜道:「姐姐想好了就给小夜说,小夜来就可以啦。」 宋晚致嘆息的看着她:「小夜,不要帮我。」 小夜眨了眨眼睛。 宋晚致嘆息,这个小姑娘不明白,她喜欢的东西就会竭力的护短,如果抛却她的身份来说,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是她个人的喜好,但是,她现在在梁国,而天地大试是受到梁国所有人,甚至到后面会受到天下人的关注,那么,小夜身为梁国的尊贵的公主殿下,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外界的关注,她的每一个偏心的举动都会让梁国和她以后的女帝之位受到挑战,所以,这点是非常不可取的。 宋晚致看着她,认真的道:「小夜,哪怕姐姐输了也无所谓,但是,不论外面的书院是否肯收留我,只要是公正和符合规则的,你就不能出手帮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说。而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这是姐姐希望你做到的。」 小夜看着宋晚致坚持的眼神,虽然不大明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姐姐的话一定要听,而且,姐姐怎么可能输呢?以姐姐的实力,不论哪个身份,这些书院怎么可能不接受? 两个姐妹就在一起,小夜将回来后的经歷事无巨细的讲给宋晚致听,从自己吃的东西有多么的不好吃到发现自己长高,然后胸口有了小小的变化觉得不舒服都讲给她听,而苏梦忱也出了门,将时间完全的留给两姐妹,沉瑾被小夜说了一句「一边呆着去」之后便乖乖的出门呆着了。 苏梦忱站在七里香花树下,看了那个傻傻呆着的沉瑾一眼,转了目光,负手而立。 种种机缘,顺遂自然而已。 是劫,是解,谁又说的了呢? 小夜的话仿佛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晚上的时候拉着宋晚致和她一起睡,两人洗浴了之后,小夜便拽着宋晚致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抱着宋晚致便往她身上蹭。 「姐姐你好香。」小夜闭着眼睛哼哼。 宋晚致无奈,只能将她轻轻的圈在怀里,她对自己没感觉,但是小夜身上倒是一股果子香。 小夜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我母后在的话,一定能这样抱着我,然后小夜就可以在她的怀里蹭蹭蹭。嘿嘿。」 小姑娘很开心,然而宋晚致却听着微微心疼,从小没有母后,哪怕夜帝再怎么将她捧在手心,然而,身为男人,始终无法给与一个小姑娘母亲的感觉。 宋晚致将小夜抱得紧了些,没有说话。 窗外的风吹进来,夏日炎炎,然而,却满满的是凉爽的感觉。 小夜在宋晚致怀里微笑入眠。 第二天宋晚致还是照常醒来,然而小姑娘却睡得格外的香甜,宋晚致本来想起来,但是看着小夜将她抱得跟个八爪鱼似的,便只能躺在那里,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夜方才睁开眼睛,然后和宋晚致一起起床,洗漱了之后便转了出去。 而苏梦忱站在七里香树下,一身布衣,背对而立,渺远而不可观望。 宋晚致这个时候又恍惚的记起,他是苏梦忱。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开始接受这个名字,接受这个拥有最光辉和最传奇色彩的名字,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合二为一。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又或者,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七里香下面的玉桌上摆放着淡粥,小夜闻着香气就开始流口水了,她立马飞奔过去,然后端着还冒着淡淡热气的粥狠狠的闻了一下,然后高兴的道:「谢谢大哥哥!」 苏梦忱看着笑着看着小夜的宋晚致,然后舀了一碗过来,伸手递给她:「很久不弄,望没生疏。」 宋晚致看着他舒朗修长的手指,接过:「谢谢。」 粥满满的暖入口中,她心神有些恍惚,想起初遇的西山上的小屋,那个醒来的开始,便是出屋就看见那一碗浓粥。 而她正想着,却见眼前的男子蹲下来身子,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轻轻用手拈住她衣服上的一片落叶,然后,拿开。 「沾了东西。」他如许平淡的回答。 然而,这样一片小小的叶子,便是宋晚致自己也不会去注意,而他在她面前蹲下,自然如许。 宋晚致勐地往后一退,却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苏梦忱,站在顶峰的他,哪怕是这一国的夜帝,也绝对不敢让他蹲下身来,然而,他为了她裙角的一片落叶而弯腰。 那些密密麻麻的感觉层层叠叠波涛汹涌,勾的心间一寸寸软,也刺得心里一阵阵疼。 苏梦忱站起来,看着她:「晚致,不过一片落叶而已。」 与他而言,天下和这片落叶,不过是他愿不愿意。 他说着,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拿过空碗,然而,却换上另一只手轻轻的将她的手笼住,接着,温柔的用手指穿过她的手指。 紧紧相扣。 ------题外话------ 小白:爷的初吻都没了,可怜可怜爷,求票票抚摸~ 今天没卡情节,好忧伤~本来是准备写一个小**滴,但是发现,还有好多字~(⊙o⊙)…明天见吧~嗯 然后,谢谢亲爱滴月票票~爱大家,爱小白,爱苏苏丸子小夜小沉瑾~还有我longlong才出现的莲萱和连轩~ 炸毛兽 投了1票 rosegarden 投了1票 怡和投了2票 ulu20101102 投了1票 138**9697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海姑子 投了1票 lotus13888 投了1票 麻酱投了一票~
第十一章:一道金光破长空! 那舒朗修长的手指曾经在陈国的那小院里拂开半开的梅枝,也曾经在长安大道上迎着第一缕阳光为她递上一杯清茶,而现在,他像是极具耐心而又诱惑的,像是风一样的穿过她的手指。 宋晚致愣着,被他的目光锁着,像是完全没法反抗。 直到他彻底的将她的手扣住,宋晚致才反应过来,她刚想将自己的手伸出来,便突然发现了不对。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渡过来,宋晚致微微一顿,然后便勐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别动,晚致。」苏梦忱的声音含笑看她,「我没事,但是你体内那丝气血必须压住,否则,像是夜帝这样强大的人,就会一眼看穿你。」 宋晚致心里顿时一凛。 此次的天地大试根本不同于以前陈国的比试,三年一次的天地大试,聚集的是四国的人,而且她知道,昭国也必将有人来,所以,她更要小心,甚至对她而言,在路上所遇的那位圣人帮她封住所有的功力,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那源源不断的气息蔓延而来,然后抚平她血脉里所有断裂起伏。 苏梦忱松开手。 「谢谢。」宋晚致道。 苏梦忱目光一闪,却没有再说话,然后和宋晚致一起走向小夜。 沉瑾正捧着一盘腌好的清脆萝蔔丝儿,然后递给小夜:「师傅,吃。」 宋晚致看着沉瑾,道:「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苏梦忱淡淡的道:「或许,这样也好。」 宋晚致看向他,对上他的眼,笑了一下:「或许是吧。」 —— 秋家的大堂内,秋家家主秋末问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旁边的大夫道:「家主,小姐额头上的伤恐怕要留伤。」 秋末问站了起来,转过内堂,就看见秋如月躺在那里,额头上全是伤药。 「爹爹。」秋如月听见响动,睁开眼,悲伤而痛苦的喊了秋末问一声。 自从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死去之后,秋末问便将自己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但是却因为这样,才养的她这般无法无天的性格。 他上前,看着那张酷似亡妻的脸,然后伸手,沉下了眉头。 「女儿好疼。」秋如月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知道该怎么触动自己父亲。 秋末问道:「你太傻了。」 秋如月顿时委屈的看着他。 秋末问道:「都怪我平日将你惯坏了,若是你哥哥在,便是将落日族的那些人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哪怕是公主殿下也根本没有办法。哎。」 说说到自己那早亡的儿子,即便是他,眼底也是沉痛,若是他的儿子没有死,那今天,第一个通明的必定不是那个沉瑾,而是自己的儿子!可是,都是那个秋意凉!那个贱女!当初便不该听七君的话将她给留下来!只是那个那个女人现在找都找不到,否则,哪怕倾尽秋家所有的力量,也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如月悲伤的道:「可是哥哥已经不在了,如果哥哥在,我怎么可能这样自己出手。」 这句话像是瞬间触动了秋末问的心,他低着头,道:「那一行人的身份背景我都调查的差不多了,落日族里面境界最高的也就是格物境,而跟在身边的那个少女,调查却不知道是何人,如何和落日族的人搭上线的,男的看起来也普通至极,想来都是不出众的人物。昭阳公主我们没有办法,但是,那些人敢这么辱没我们秋家,总不能就忍下这样一口气,否则,四大家族之中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困难。」 秋如月道:「可是公主殿下……」 秋末问道:「我说过,如果你哥哥在,那么现在就不会是这种状况。我们要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去做,才会让人抓不住把柄。」 秋如月不解:「正义的立场上?」 秋末问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底嘆息,秋家的下一辈,一个也比不上七君的十分之一。 「他们不是想要进天地大试,进入书院吗?但是,这是一个实力说明一切的时代,所以,那些人,在整个梁国,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们根本不需要使绊子,只需要抓住一点,每个书院的名额有限,必须按照境界高低来进行挑选,那么,你认为,一个最高实力只有格物境的小族,难道还有机会进去?」 「如月,公主殿下因为她的身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她的行动,只要我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那么,她就没有办法,她一旦帮忙,那么,便会受到指责,而现在夜帝陛下在闭关,她的一举一动更是不可能有稍微的出错,而她若出错……」 秋末问多说,只是意味深沉的笑了笑,然后道:「我会修书给其他的三大家族,让他们也注意点,我相信,他们,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只要在明面上不得罪昭阳公主,对于有机会将所有名额把持在自己手里的事情,其他三个家族显然是想要乐见其成。 —— 宋晚致在皇宫里陪着小夜又呆了一天,然后便准备回去,小夜扯着宋晚致的袖子道:「姐姐,父皇给小夜留了一堆政务,虽然下面的人处理差不多了,但是小夜还是要看看。等小夜把这些处理完了,便来找姐姐。」 宋晚致握着她的手道:「没事。小夜,姐姐会来找你。」 小夜笑嘻嘻的道:「姐姐,等你将书院选好了,小夜便跟着你。」 宋晚致看着她美丽的脸,然后伸出手捏捏她的小鼻子,然后道:「好。」 小夜笑嘻嘻的看着宋晚致,就差跳起来了。 小夜领着沉瑾将宋晚致和苏梦忱送到皇城口,方才止步,她的目光落到苏梦忱身上,奇怪的问道:「大哥哥,小白呢?我还没给小白道别呢?」 虽然这傢伙以前经常偷自己的东西吃,但是不见了还真的挺想念的。 小白缩在苏梦忱的袖子里,心底重重的冷哼一声。 爷不想见你!爷一点也不想见你!爷绝对不见你! 然而心底的哼唧还没哼唧完,苏梦忱伸手,然后将小白给扔了出来。 小夜接住它,然后捧着它,狠狠的亲了一口! 「小白,再见啦!」 小白:嗷! 爷要杀人!爷要反抗!你不准碰爷! 嗷! 宋晚致和苏梦忱再次回到了那间破院子,然而到了的时候却发现落日族的人都不见了。 而空荡荡的院子,什么都没有,看来人都搬走了,毕竟,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一个法子。 宋晚致站在里面,突然间又闻到了那香气,陈旧的书香,像是有了彻骨的意味,她心里一愣,而后,她的腰上白裹在腰带中的雪剑,突然间像是受惊了一样震动起来,那种磅礴的力量,几乎快要承受不住的挣脱出来。 而随着它的震动,整座破院,似乎都在开始轻微的摇晃。 宋晚致按住雪剑。 而那雪剑因为主人的心意,所以慢慢的安静下来,而随着雪剑的安定,整座院子,又恢復如初。 她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破院,她知道,有股力量在召唤她,或者是她的剑。 苏梦忱道:「这座破院后面,是一个书院。」 他顿了顿,然后看向宋晚致,道:「这书院的主人,和你有些渊源。」 「书院?」宋晚致疑惑。 那日所见的隐约的景象,让她可以看见这处沉埋的宏伟,而要将这座书院封存在这里,而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苏梦忱道:「它在召唤你,等待开启。」 苏梦忱眼底有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然而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依然温柔的看向宋晚致:「晚致,将剑给我。」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从自己的腰上取下腰带,将裹在腰带里的那把雪剑给递了过去,雪剑在宋晚致的手里恢復如初。 她递给苏梦忱。 苏梦忱的手接过,然而那雪剑勐地颤动了一下,「嗤」的一下,苏梦忱的指尖便滴落一滴鲜血。 「梦忱。」宋晚致急忙抓住他的手。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因为她的「梦忱」二字,眼底像是星辰漫野,万千明珠,他轻声道:「我没事。」 宋晚致关心的看着他,以至于没有看见,她的那把雪剑,因为苏梦忱的血而有一闪而过的奇异变化。 苏梦忱拿着那把雪剑,这件只在宋晚致手里臣服的举世无双的名器,安安静静的在苏梦忱手里,不能动弹。 苏梦忱拿着剑,然后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破院后面,现在依然是被碧绿的爬山虎围绕的一片荒芜,他一抬手,然后,将雪剑插入地底。 「嗖」的一声,那把剑没入土地。 而宋晚致正在瞧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苏姐姐!」 苏梦忱和宋晚致同时回头,就看见小黎笑着站在那里,她走上来,道:「苏姐姐你终于回来啦!大小姐要我来告诉你,我们搬走啦。现在秦家人和秋家人都不敢在拦着我们,于是大小姐便让我们搬到了其他的一座小院,你的东西也被我们带到那儿去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瞧一瞧?」 她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因为,他们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竟然会是昭阳公主的姐姐,以他们的身份实在是高攀了。 宋晚致笑笑,然后道:「我自然要和你们在一起的。」 小黎顿时开心的笑了,然后走上前,抓住宋晚致的手便往外面走。 苏梦忱瞥了一眼没入地底的雪剑,然后,也慢慢的跟在了后面。 这回,慕容白们干脆在华城租下了一整间小院,他们人多,这样方便。 所有人看到宋晚致进来,都站了起来,宋晚致知道,他们眼底的那丝小心翼翼是因为小夜,她道:「曾经,我遇见过昭阳公主,在她危急的时候因为我有医术,所以帮了一下忙。于是,她便叫我一声姐姐。」 「哦。」慕容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从他们进入华城起,身份的差异让他们饱受欺凌,她心底甚至有些害怕宋晚致也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因为,在平日的相处中,即便这个姑娘表现的再平常,但是,有她在身边,便会让人有安定的感觉。 她看着宋晚致,道:「阿晚妹妹,我就等你来,现在咱们一起去书院,应该能拿到名额!」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那张人皮面具,道:「我戴上之后便和你一起去。」 宋晚致戴上面具之后,便和慕容白一起朝着大明街行去。 今日的大明街依然被挤的水泄不通。 虽然昨天有了那样的一个插曲,但是人们的兴致没有降低,反而高涨,因为,小夜小露一手已经那般的威风,真的不知道若是真的在书院交战,更或者在天地大试中出手会是怎样的震撼。 三年前的那场大试的规模还没有今日这般大,而今年天地小界传说又有许多的变化,尤其是里面埋藏了千年的东西,所以,今年必定是更为精彩的一次。 所有人都想进入看一看,哪怕只要看一看这些强者的对决,恐怕一生也无憾了。 而且,万一有机会阴差阳错靠着运气进入天地小界,那么将是多大的幸运,听说里面的世界是一个完全无法想像的世界,只有最强者能够进入,得窥天机。 十一家书院依旧排列在那里。 人们拥挤上前。 而当宋晚致他们出现的时候,一些人的目光瞬间便朝他们看了过来,毕竟,作为昨天的主角,他们竟然还和公主殿下有交集,简直不要太令人羡慕,而大部分人却是昨天没有瞧见热闹的,毕竟每一日的人都轮换着往这里挤。 今天,慕容白很放松,很有信心。 其实,她有自知之明,他们的实力是根本无法进入天地小界的,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够进入梁国的大试,那么,落日族的名声就会再起来,从自己爷爷那辈开始凋零的威望又会重升,所以,她必须,用尽全力打好这一仗! 致虚书院和玄通书院是秦家和秋家的,虽然这两家书院是仅次于大象书院的大书院,在书院笔试中将会有很好的名次,但是,她并不准备去,或者,每个落日族人都不准备去。 她拉着宋晚致的手走到旁边薛家的无名书院。 今日的夫子们全部换了一遭,而无名书院的老者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慕容白上前,道:「夫子,你看我行吗?」 那夫子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却看向身后的苏梦忱:「你也来要名额?」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 那夫子问道:「什么境界的?」 苏梦忱道:「现在,还未入知己境。」 而随着他的回答,周围的人瞬间发出嘲笑的声音。 「知己境都没有进入还想来要名额?让开让开,别挡道了!」 「就是,穿成这样,一看就是没钱的,恐怕血脉都没有,就别来丢我梁国的脸了。」 「你认为来这里是好玩的?滚开吧。」 …… 对于弱者的痴心妄想行为,所有人都在践踏。 那夫子也是好脾气,但是直接不搭理了,而是转向宋晚致:「你呢?」 宋晚致咳了一声:「正在突破知己境。」 所有人:…… 刚才大家还嘲笑一翻,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少女,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嘲笑了。 连知己境都没突破还想来这里要名额?!难道真以为梁国没人了?! 所有人都惊诧而愤怒的看着他们。 然而,这两位却丝毫没有觉得羞耻的感觉。 两人站在那里,像是青松玉竹。 夫子压着自己的愤怒:「你们不合格,让开等下面的人来。」 敢来这里要名额的,几乎都是格物境的,而且,还要看重潜力,比如血脉强大的,哪怕她的实力没有前面的人高,但是,依然会拿到名额。 宋晚致微笑着开口:「夫子,其实,现在我的实力不高,但是,我相信我会进步的很快的。」 宋晚致很真诚的看着他。 夫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你今年多少岁了?」 宋晚致道:「快十七了。」 夫子冷冷的道:「快十七了还说进步?前面几年餵狗去了?再给你三年你也没办法,让开。」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 因为,他们看得出少女话语中的真诚,然而,就像夫子所说,她的年龄对于修炼来讲,已经够大了,都十七了连知己境都没突破,根本没有办法进入书院。 苏梦忱和宋晚致让开。 慕容白拍了拍宋晚致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待会儿再去其他地方试试。」 她说完整转向那夫子:「我是格物境。」 那夫子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这还差不多,但是,他终究只是道:「你先待定。」 这样说非常好理解,慕容白虽然是格物境,但是在梁国,格物境并不罕见,所以,自然要等待。 但是,慕容白却松了一口气,如果能进入无名书院,那么,她至少有更多争取的机会。 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宋晚致微笑道:「白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们去其他书院试试。」 但是询问一通下来,却没有书院肯直接要他们,只有一个小书院愿意给他们机会,但是也要等到最后来看。 书院的名额发放时间只有三天。 慕容白在院子里忐忑不安,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甚至开始向他们的落日族神灵祈祷,而宋晚致和苏梦忱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煮茶携游,仿佛即将而来的决定他们是否能进入天地大试的第一步,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第二天慕容白盯着乌黑的眼眶在落日族人的期待中,与宋晚致,苏梦忱一起赶往地点。 今日的人显然更多,不仅如此,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出场,为自家的书院坐镇。 这些名额给的都是外来的之前没有进入书院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而每个书院的名额多的也不过三十个,大家都知道,今年昭阳公主会加入,那么,大象书院一定有一个最尊贵的名额专门留给公主殿下的。 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张的看着书院里所剩不多的名牌。 从大象书院开始,每个书院开始念名字。 慕容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名书院开始发放名牌,但是,从头到尾,没有慕容白的名字。 慕容白觉得心口一闷,仿佛被人重重的砸了一个拳头,想哭都哭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而那厢,书院也挨着念完,宋晚致的「慕容青」和苏梦忱的「孟沉」也并不在列。 慕容白失落的转身,然后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来:「我们走吧。」 人群里有人欢唿有人伤心有人惊嘆,一片片声音滚滚而来。 而就在这种异样嘈杂和庞大的声音中,一道犹如冰雪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服。」 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并不浓烈,但是,却将场上所有的声音全部压了下去。 所有人瞬间看向她。 便是落日族人也诧异的看着她。 他们不知道宋晚致想干什么。 宋晚致戴上面具,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甚至,只有那个小书院的夫子才知道,这个少女,是落日族。 但是,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落日族人,全部淘汰。 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淘汰。 而且,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只是知己境都还没突破的,怎么好意思说出「我不服」三个字?! 场上的夫子看着宋晚致,声音冷凝:「你不服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我不服的,自然是你们的结果,尤其是,无名书院的。」 所有人瞬间将目光又转向无名书院。 宋晚致道:「慕容白是格物境,身子差不多已经到了巅峰。但是刚才你念的名字中,我分明的记得,有两个人,只是知彼境。他们,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岁。」 宋晚致过目不忘,昨日的时候在旁边看了一下,便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无名书院的夫子顿时脸色有点不好。 而宋晚致再次开口:「而且,这里面二十个名额中,有十名,都姓秋。不知道秋家家主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照理说你们秋家的人,难道不该在玄通书院才多吗?」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看向那个坐在上首的老者。 秋末问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山,他看着宋晚致,眼睛深处藏着深深的轻蔑:「我们秋家有十来人?有什么不对?秋家实力强,我们愿意到无名书院,如何?」 是呀,如何呢? 他们家族随便挑选一点人出来,都可以将落日族的轻轻碾碎,哪怕就是争对你,那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秋末问看着眼前的少女,宛如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至于为何落日族的慕容白没有获得名额,那自然是因为,作为落日族的人,他们的血脉,恐怕连我秋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 场上瞬间沉默。 慕容白握紧拳头,怒吼道:「你他妈才狗都不如!」 她以为昨天之后她会受到公平的待遇,但是,今日,不过是换上一张面具,再次来将他们的尊严踩在脚底! 去他的秋家! 去他的血脉! 去他的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秋末问冷声道:「你说什么?!」 很明显,这位秋家家主,怒了。 然而,慕容白丝毫看不出这是圈套,宋晚致想拦住她,但是还没来得及,慕容白已经沖了上去,然后怒骂道:「我说你们秋家,不!不止你们秋家!还有你们秦家!你们薛家!你们柳家!通通!猪狗不如!」 她憋着泪。 就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所以,便将他们这些人踩入地底,想要怎么碾就怎么碾么?! 她才不服!她就算死了!也绝对不服! 然而,整个场上,却只有她站在那里,周围所有人看向她都像是在看疯子。 这个小小的落日族女人,竟然敢挑衅四大家族?! 疯了是吗?! 四大家族的家主坐在那里,有种异样的平静。 他们那种平静,反倒衬得眼前的女子的歇斯底里显得尤为可笑。 秋如月坐在远处的马车里,看着慕容白,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像是在看一头撞入蜘蛛网里的小虫,在无望的进行挣扎。 进行挣扎的瞬间,有种残忍的美感。 宋晚致上前握住慕容白的手,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秋末问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按照规矩,只要辱骂他们,不仅无法得到名额,甚至,还会受到重罚。 秋末问站在那里,冷静开口:「慕容白,你现在,将会被这里的十一家书院除名。不仅如此,以后,你们落日族人,都会被除名。」 「难道你们祖先没有告诉过你们,遇到强者应该低头,保持最基本的礼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丢我大梁的脸面?」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荣耀将会被彻底的掩盖,你们的未来,也不会将拥有。你们这样的血脉,如何能够在这里生存?」 「滚出华城吧,既然不能立足,那么,就带着你那可怜的族人,一起回到你那贫瘠的土地,等到卑微的凋零,彻底的消失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里。」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们。 在秋末问开口的剎那,人们已经默不作声的开始退开,仿佛生怕沾上他们的衣襟,然后,蒙羞。 他们以一种特别的关注站在那里。 人们的目光同情,可惜,嘲讽,冷漠,千万道,每一道都是最为锋利的钢刀,刺得人鲜血淋漓,噼的人骨肉相离。 那是异类。 因为卑微和弱小,得罪了强者之后被所有人下意识隔绝的,异类。 落日族人百来人,怀揣着最美好的愿望来到华城,年轻的姑娘们希望找到一个好看的郎君,健壮的汉子们希望能有更大的天地,然而,却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七天,给与他们的,却是最惨痛的一击。 现在,别谈什么梦想了,他们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话语中,他们不足上千人的小族,会被彻底的淹没在洪流中,无枝可依,垂死挣扎。 苏梦忱站在那里。 宋晚致站在那里。 而所谓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家主站在那里。 少女的目光澄澈而坚定。 宋晚致开口,很缓慢。 「秋家,秦家,薛家,柳家。这四家的祖先,都曾经单枪匹马,以一人之躯挑战万千之人而受到万人敬仰,因为,他们以弱胜强。」 「然而,小女没有想到,到了现在,他们的后辈却仗着祖先留下的基业,却违背了最初的坚持。」 「以欺凌弱者为傲!以践踏他人自尊为乐!以仗势欺人为喜!以卑鄙无耻为荣!」 「你们以为掌控着梁国的十一家书院便以为掌控着一切,以为他人都是你手中的蝼蚁可以肆意凌辱?!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办法闹到夜帝陛下面前让他来声张正义?!以为强者便可以永远高高在上,然后一伸手就可以掐灭我们所有的生机?」 少女的声音在此时优雅而迅捷,却仿佛一把利剑戳在了四大家族的背嵴上。 在他们即将暴怒的剎那,少女突然缓缓一笑,仿佛霞光破日,那是一种,超越容貌的风采。 那种风采,是她曾经让万人难以触摸的,绝对的,高傲,还有自信。 她微笑开口。 「你们,都错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的荣耀,都会被我们这些小人物,彻底翻转。」 「从现在开始,以我之名。」 她闭眼。 沉埋地底的雪剑听到主人的召唤,在无人知道的地底震动! 「哄——」的一声,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出,又或者,从天上传出。 而后,一道剧烈的金光比那太阳更浓艷,更热烈,更辉煌,更狂妄的散开! 顷刻布满整片天空! ------题外话------ 卡文卡死也要写出来~嗯,以后咱们早上九点更新~因为,阿吹总是要在十二点之后才写的好~(⊙o⊙)… 谢谢大家的鲜花钻石月票评价票~爱你们哒~ 星夜wu投了了12票(亲爱滴你怎么看文的,这么多票~) 子书流玥 投了1票 君新婷 投了1票 听雨的声音滴落 投了1票 狗尾巴草在深圳 投了1票 杂呢 投了1票 肆只猫 投了1票 所谓伊人红妆 投了1票 kriston 投了1票 182**6341 投了1票 md64442299 投了1票
第十二章:第十二家书院 偏僻之处,雪剑破土,方寸之地被那凌厉的剑光噼开,破院在顷刻倒塌,封存的故土终于现世! 金色的光芒在顷刻间君临天下! 天枢阁内,梅见雪瞬间就从高台上跌落下来,手中的镜片承受不住这样的光芒瞬间破碎,而后,那些人抬头,颤抖的望着那道顷刻间覆盖一切的光芒! 光芒掠过,明河的河面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释迦桥被照耀成一道金光,千家万户被掠过,最终散布到古老而斑驳的城墙,夏日的青苔像是突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灌溉,蓬勃生长,青青葱葱瞬间覆盖满整个城墙。 观星阁内,绝代的圣人站在那里,勐地抬头,然后眼底露出一丝震惊的光。 大明街上,无数人仰头,震惊的看着那道光芒。 伴随着那道金光的而来的,却是狂风,那风猎猎的吹来,从破院外,像是有所指引,掠过巷口,掠过街道,所到之处,带着纷纷扬扬的凤凰花,像是一股红色的龙捲风,席捲而来。 所有人在震惊之中被吹得不得不退开,然后,那风汹涌的穿过人群,然后,扑向场中的少女。 但是,那样狂烈的风,在少女的前面十米突然轻柔起来,然后,花瓣落地,那风轻柔的贴过去,宛如少女在亲吻花瓣一样,触摸少女的裙角。 素色的衣裙如莲花般的飞舞起来,然后,缓缓落地。 风止。 少女站在那里,很纤细,背很直,从头到尾,看着他们。 看着那高台上还震惊之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那金光和狂风之下没有回过神来,只有苏梦忱站在她身边,含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秋末问开始,所有人的目光才缓缓的落到少女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场上那扑面而来的汹涌怪异的风,却无法让人忽视眼前的少女。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 「从现在开始,我会按照梁国该有的规矩,来告诉你们。」 「即便你们秋家,秦家,薛家,柳家在此,哪怕这十一座书院都控制在你们手中,但是,你们,依然会输。」 众人这才从少女如冰玉相击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然后,才震惊而讶异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因为,刚才少女的声音还在耳边迴荡,她刚才竟然说什么?说什么要对抗四大家族! 而现在,她更是说要按照规矩来? 按照规矩来,他们的实力连书院都进不去,根本拿不到名额,又如何比试? 这不是痴人说梦?! 还说他们依然会输?! 所有人看向宋晚致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唯一没有的,便是相信。 没有谁会相信,眼前的少女能真的抵抗住四大家族。 即便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特殊。 然而宋晚致站在那里,却视所有人的目光与无物。 她缓缓的笑了,然后转身,声音清朗而透彻。 「梁国,还有一家书院。」 「那,将是我们的书院。」 她说着,和苏梦忱相对一看,然后,踩过凤凰花瓣铺就的道路,向前。 所有人却还在沉浸在宋晚致的话语里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还有一家书院? 四大家族的人同时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少女的身影,想起刚才那道绚烂的金光,一时之间,心里都是不安。 秋末问立马道:「派人,去跟着她!然后,去查明,刚才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挤挤的大街,不由自主的为少女和男子让开一条道路,但是,当看着少女慢慢的走远,人群中突然又莫名的想起一道声音。 「走,我们去看看!」 于是瞬间,人潮涌动,都跟在宋晚致的身后。 而秋末问皱着眉头,然后也迈开脚步:「走!跟上去!」 面对身后那跟在身后的所有人,宋晚致和苏梦忱却依然走得闲庭信步,两人没有说话,或许,已经不需要说什么。 然而,当他们转过街口,却突然一愣。 那,那是什么?!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龙!那是龙!」 然后,所有人瞬间脸色剎白,甚至有些人已经脚软的跪了下来,即便是秋末问,也震惊的连连后退,然后,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抬起手,仿佛不可置信的问:「那,那是什么?」 人们在后退,在溃散,那雄伟的身躯盘旋在那里,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之上,黑色的瞳孔望向远处,像是一道无法想像的凌厉的光! 所有人在瞬间明白,刚才的那道光,是这条巨龙身上发出来的! 人们不敢向前,只有宋晚致和苏梦忱依旧在走,然后,再次转过街道,穿过小巷。 而在他们穿过小巷的时候,蹚蹚踏踏的马蹄声瞬间捲来。 那是,天枢阁的人马! 天枢阁?!天枢阁竟然出动了?! 所有人在腿软中震惊的看着来人,要知道,天枢阁在梁国的地位,仅次于国师所在地方,受到最高执政者的直接管辖,秘密的守护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枢阁内的人都是怪物,传说中他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从那些无人注意的地方里来探寻一个国家的命途,里面是强者的聚居地,全部都是天姝榜或者风云榜上有数的高手。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出现了! 在夜帝陛下的统治时间内,天枢阁内还从未如此大规模的出动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身穿黑袍的强者,骑在马上,然后,向着小巷的尽头飞奔而去。 他们的神情肃穆而庄严,然而眼底,却透露出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瞬间,人心惶惶。 当强者的铁骑扫过,女人的声音冷静而古板的响起:「龙不是真龙。」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但是人们一听,便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看着那从一重重破旧的矮房上露出的龙首,然后,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假的?! 秋末问在女人开口的瞬间便明白,这条龙是假的,但是,虽然是假的,这条龙背后的东西显然不一般。 于是,所有人跟着走了过去。 宋晚致在巷口尽头停了下来。 苏梦忱也在巷口尽头停了下来。 然后,天枢阁那骑在马上的人也停了下来。 前两人抬起头,目光温和而沉静,仿佛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感到震惊。 然而,天枢阁内早就见惯了所有事情的强者,现在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能让他们难以置信?! 秋末问加快速度向前。 然后所有人也跟着向前。 然而,到了那巷口,当前面的画面彻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座书院。 一座宏伟的,拔地而起的书院。 一座,从来没有人想像过的书院。 一幢幢建筑拔地而起,高大的银杏绕过边界,九重塔一层层垒高,白鹤在空中飞舞,有暗香袭来。 隔的那么远,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曾经无与伦比的辉煌和神秘,仿佛历史的尘埃再次闪现。 但是,梁国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座书院?这不要说其他,便是大象书院的规模也难以比拟。 天枢阁内的人下了马,然后朝着那书院靠近,一片坍塌的尘埃显示,这里,曾经是一座破院。 但是现在,他们的目光却并不在那坍塌的破院上,甚至,不在眼前那宏伟的建筑上,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两扇木板上。 然后,梅见雪弯腰,将那两块木板给拿了起来,接着,一抹。 然而,当她一抹的时候,一股神秘的力量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哄」的一声将她给弹开。 怎么回事?! 天枢阁内的强者,几乎每一个都有媲美于四大家族的家主的能力,但是现在,两块小小的木板,就将她给弹飞了?! 而那两块木板,却落到了宋晚致的跟前,宋晚致一弯腰,然后,拿起木板。 接着,她也像是随意的一抹。 人们惊讶的发现那木板并没有任何的反抗,而随着她的一抹,一缕银光从那木板上闪现出来,接着,发出夺目的光芒。 两块木板上有两个字。 ——归星。 人们一惊。 归星?归星境?归星书院?! 是什么样的书院,直接以武道中的最高境界命名?!而这两个字,又是怎样的狂妄?! 人们在脑海里拼命搜索,但是他们所知道的书院,却只有以宋国的「上善书院」为首的大象书院和天合书院,却根本没有听过归星的名头。 但是,任凭谁都看得出,这不是一般的书院,便是看那书院里飞翔的白鹤,也能知道这书院里拥有超强的灵气。 宋晚致向前,然后,站在那里,看向秋末问等人,开口道:「这便是我们的书院,梁国的第十二家书院,归星书院。」 所有人沉默。 谁能想像,在这片刻之间,竟然真的有这样一间书院拔地而起?! 但是,秋末问在瞬间便有了思量,他脸色一压,然后冷笑道:「什么书院?谁告诉你这是书院?」 即便他知道这个少女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但是他也绝对不能,让这座看起来无双的书院落入宋晚致的手里,他们秋家,一定要把控住这家书院! 宋晚致微微一笑:「难道秋家家主想要得到这家书院?」 秋末问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僵。 任何人的心思被当面挑出来,大概都不好受。 秋末问板正了自己的脸,冷冷的道:「自然不是。」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为什么你看到旁边挂着的书院的标志,却非说这不是书院呢?」 人们这才将目光看向那破旧的木板上的「归星」二字上,在那铁画银钩的字下面,即使年代隔得有点久,人们还是发现了,国印。 那是君主认同书院建立才有的标志。 但是,人们仔细一看又呆住了,因为,那上面,竟然不止一国的国印,而是,四个?! 四个国印,代表四国?! 这,这到底是一座怎样的书院?! 这么多年它隐藏在梁国的这片区域,偏僻幽深甚至罕有人行,如果稍微露出端倪,现在都不会是这样,而哪怕是已经到了「圣人」境界的夜帝,仿佛也没有看出,那么,这间书院一定是被人封印了,那么,封印的又是什么人?!他又拥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一个个念头惊悚的冒出,人们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而梅见雪站在那里,即便他们过去曾经日夜不辍的翻看过这四国间的隐秘,但是到了现在,她竟然没法从脑海里翻出丝毫的痕迹。 于是,她朝着那书院里面走去。 要入书院,必先转过那条巨龙。 现在人们大概已经猜出,这只是一个雕塑,但是这样一个雕塑立在那里,却无端的让人产生敬畏之感,便是抬头看它都心生恐惧和害怕。 然而,还没等梅见雪绕过那条巨龙,她却再也迈不开脚步,因为她发现,前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完全的隔开。 难道,这竟然是一片小天地?! 其实,在梁国人眼中,小天地就是陈国所说的禁地,譬如幽谷腹地,它自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人们隔开,所以一般人根本难以进入。 梅见雪知道,这片小天地,在抗拒着她的进入。 但是,能用这一片小天地来建造一间书院,那么,书院的建造者,到底又该是何等的力量和身份?! 她现在连深想都不敢。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走了上去。 那道无形的屏障像是对少女一点作用都没有,她站在巨龙旁边,然后微微弯腰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带领我们的队伍来参战。」 她的目光看嚮慕容白等人,微微一笑。 即便是人们在惊诧之中,却仍然笑了出来,为这少女的大胆无知。 「你带领大家参战?你够资格吗?」 「太可笑了!最高讲解就只有格物境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 而秋末问看向宋晚致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可笑:「你?你来带领?你当院首?!」 宋晚致微笑道:「是,我当院首。」 人们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这个小姑娘当院首?哪怕是梁国十一家书院里最不起眼的那一间书院,院首也是明神境的老者!她,她不是连知己境都还没突破吗?怎么配当院首?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想要带着参加这间书院的人一起走向死亡。」 面对众人的质问和嘲讽,宋晚致微笑道:「是呀,小女现在是知己境,但是,并没有规定,知己境没有突破的人不能当院首。」 这是强词夺理! 秋末问冷冷的看着她:「你知道当院首需要什么吗?当然,你们这些人,肯定连书院比试也赢不了!但是赢了之后代表梁国去参加天地大试,那么,不管你的年纪多小,实力多小,都需要和二十岁之上的人进行比试,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晚致道:「那么,又如何?」 是呀,又如何呢?那是宋晚致自己的事,哪怕她死了,也轮不到别人来管。 秋末问站在那里,再次逼问:「那么,你又知道一间书院需要的是什么?!你这间书院连一个夫子都没有,怎么能是一间书院?!有夫子在,那是一家书院的基础!」 人们的目光看向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宋晚致。 慕容白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她现在脑海还一**的翻滚着,却想像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而就在人们即将再次发出嘲讽的笑声的时候,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 人们看向说话之人。 穿着布衣相貌平常的男人上前,然后走到宋晚致面前,含笑看她:「院首,我来,可否?」 宋晚致顿时就呆了。 「院首」二字因为他开口便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吧,这普天之下,哪间书院,会让这天下最神秘的苏相做一个普通的夫子? 然而,触及到他那含笑的目光,却又像是天空之广,那种广阔让人心里也不由生出辽阔来。 她目光感激的看向他:「好。」 然而,她一个「好」字落下,秋末问的声音便又咄咄逼人的响起。 「你是谁?!作为一个夫子,难道不该让所有人明白你的身份?!」 苏梦忱站在那里,含笑道:「在下孟沉。西山之上种田人。」 他站在那里,面对无数人的目光,平静至极的将「种田人」三个字给说了出来。 人群中突然便发出剧烈的笑声。 「种田人?!农夫?!」 「天啊,有没有搞错!一个种田的傢伙竟然也敢来当夫子?!」 「呵呵,这不是闹剧吗?难道这种田的农夫会来教大家种田?!」 …… 一间书院,院首是一个连知己境都还没突破的小姑娘,唯一的夫子竟然是一个荒山僻野的挖地的,这,岂非太可笑?! 秋末问的眼底已经全是讥讽。 那种讥讽连掩饰都不及。 刚才这姑娘还信誓旦旦的要将他们四大家族的荣耀踩在脚底,但是现在看来,被踩在脚底的,永远只会是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 太狂妄了,她必将会因为自己的狂妄而受到最为沉重的打击! 秋末问道:「姑且算你们书院有院首,有夫子,但是,如果你们加入书院竞争,那么我们的名额就会分散给你们,哪怕你们得了最后一名,我们按照规矩也会给你们一个人的名额,但是按照你们的实力,我们岂非要浪费一个名额?!」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人群中瞬间便发生了躁动,因为,这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认同那十一家书院,而宋晚致他们,无疑是一个外来客,被排挤的外来客,一个痴心妄想想要挑战四大家族的外来客,但是,就因为这些人的痴心妄想,所以要挤掉他们进入天地大试的资格,这简直让他们瞬间就火了。 「凭什么让他们有名额?难道我们立马建一个书院,就有名额了?!」 「就是!一个闹剧而已!反正我们都不同意!」 「不同意他们这家书院!不同意!」 …… 各种各样的声音瞬间袭来,秋末问的嘴角微微一扯。 触及到大家的根本利益的时候,煽动起来,更容易。 而此时,宋晚致开口:「如果输了,我们不要名额。」 人们有瞬间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瞬间又被少女接下来的声音给打破。 「我们输给任意一家书院,都不会要名额。」 什么?! 输给任意一家书院?! 人们瞬间就愣住了,这个少女莫不是疯了?!刚才那些疯言疯语还想实现?是想打败每一家书院?!就凭他们落日族,就凭他们一个知己境都没突破的院首和一个以种田为生的夫子? 太可笑了! 秋末问听到宋晚致这样说,目光一闪,然后道:「如果你们输了呢?」 众人又将目光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开口:「如果我们输了,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四个字,几乎将所有人的尊严和生命完全赔上。 秋末问对这个答案也很满意。 他觉得,刚才她既然敢说出那么多的话,想要让他们四大家族的荣耀掩埋,还想要按照规矩来打败他们,那么现在,他便按照规矩,让这些无知的,低贱的血脉完全的碾压! 他会让他们在最后,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秋末问眼底带着笑意,说了最后一段话。 「忘了告诉你,落日族的小姑娘,你们落日族的所有人加上这个种田的农夫,也不过一百九十五个人,但是,按照规矩,想要参加书院比试,书院里的人,最少需要两百人。」 「我们再给你一天时间。」 「在这一天时间内,如果你找不到五个人,五个名额,那么,很很抱歉,你们不必比试也输了。」 「那么,请记住你那狂妄的话,任凭处置。」 「奉上你们这些小族可笑的自尊,跪着,滚回去。」 t
第十三章:我是落日族人(一更) 夜色笼罩下的华城有着一种别样的静谧,而归星书院伫立在那里,卧龙盘虬,威严如许。 因为没有招够两百个名额,书院被封锁,所以,任何人不得进入。 宋晚致和苏梦忱慢慢的走在凤凰花谢的路口。 不过几日功夫,凤凰花已经谢的差不多了,刚入华城时远望如火烧城池的景象已经消失,但是翠绿中夹杂着红,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刚刚出门,停在拐角处的马车便掀开了帘子,露出少女那张美丽而又带着些微怨毒轻蔑的容貌来。 「大小姐。」守在马车中的人低头,「他们出来了。」 秋如月的眼神冷冷的落到他们身上。 从来没有人这样挑战过他们的威严! 她并没有看到小夜口中的「姐姐」,所以,哪怕现在她杀了这些落日族人,昭阳公主也不会知道。 但是她知道,现在并非动手的好时候。 如果杀了这些人,那么明日的风暴将会指向他们四大家族,秋如月还没有这么笨。 而且,她其实挺希望在比赛场上遇上他们的,那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这些知己境都还没突破的废物踩在脚底,然后,让他们也尝尝跪在那里磕头的滋味。 想起那日众目睽睽下的羞辱,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握得死紧。 她会千倍!百倍的将那些东西拿回来! 宋晚致一出门便感觉到了秋如月的目光,然而,对于她而言,这样的目光,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梦忱更是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转出路口,暗地里便潜随了十来个人,看来都是秋家人派来的。 苏梦忱声音轻轻的:「晚致,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宋晚致顿时就愣了。 什,什么? 好好的走着,怎么? 她的手指一僵,脸上带着一丝热意,却一时说不出来话。 苏梦忱轻轻一笑,却又带了莫名的嘆息,然后,隔着袖子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接着,一走。 整片天地突然间就迈入了另一种感觉。 宋晚致能够发现,那些在暗处跟随他们的人,在瞬间失去了目标,所行之处,仿佛都被苏梦忱控制,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如大雨洗净一般的清晰,晚风吹过来,轻柔的拂过她的裙角,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裙子的褶皱。 仿佛心也是褶皱,一波一波的盪开。 前方有一群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扎着总角,正在打着陀螺,一个小姑娘围在所有人中间,手中的鞭子像是一条灵活的蛇,打着陀螺哧熘哧熘的在地上飞舞,迎得周围的小孩们的欢唿和赞嘆声。 小孩们的笑声总是无忧无虑的,两人同时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在拐角处看着那群小孩,仿佛这玩意儿很有趣。 但是不一会儿,那群被围在中间的小女孩便被不远处屋子里母亲的唿喊声给叫了回去,之后大家也是神色恹恹,各自散了。 陀螺也被忘在了那里,那条鞭子被挂在旁边的树上。 而这个时候,一个怯弱的小女孩从旁边的树木后面走了出来,然后,垫着脚丫,取下了挂在树枝上的鞭子,好奇的看着那陀螺,接着,将那块陀螺摆正,然后,学着那小女孩一甩,然而,「咻」的一声,那鞭子飞速带着小女孩的身子往后一转,那陀螺「哧熘」一声,直接落到一飞,落到了宋晚致的脚底。 那小女孩「砰」的一声被鞭子带着坐到地上,然后一咕噜又抱着鞭子站了起来。 苏梦忱弯腰,将陀螺捡了起来,然后,和宋晚致一起走了出去。 小女孩呆呆的他们,显然没有回过神来。 宋晚致微笑问:「小妹妹,你想学呀?」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小女孩想了想,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说我是小杂种,不和我一起玩。」 宋晚致一愣。 太小的小孩子,显然还没有明白那样三个字里所包含的恶意,她的眼底一片纯净,像是琥珀。 宋晚致的心微微一疼,然后抬起手,摸摸她的脑袋,微笑道:「姐姐很喜欢你,姐姐来教你玩儿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顿时一亮,像是遇到了最高兴的事情一样,她拍起了手,然后转向旁边的苏梦忱,道:「大哥哥,不要握着姐姐的手了好不好,姐姐不好拿鞭子。」 宋晚致的脸微微一热,而身边的男子却从善如流松开了手,开口:「好。」 宋晚致只觉得手腕都是烫的,苏梦忱将手里的陀螺递了过来,宋晚致接过陀螺,然后拿起鞭子,站到旁边。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拿着鞭子,轻轻的开始,柔软的鞭子触及到那陀螺的边缘,小陀螺立即飞速的旋转起来,小女孩拍着手开心的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却突然「哇」的惊嘆起来,只见那陀螺在宋晚致的鞭子上飞了起来,然后越到半空,宋晚致的身子一个翻转,素色的裙摆漾开一道涟漪,陀螺落在半空中的鞭子上,然后从鞭子的末梢旋转到鞭子的末尾,而少女的身体轻盈如燕,几个翻转,将陀螺带着飞舞出一道道痕迹。 小女孩的眼底都快放光了,目瞪口呆。 宋晚致看着小姑娘高兴,唇角也荡漾开笑意,接着,又在半空中将陀螺给抛了上去。 小女孩疯狂的拍手,然后跳了起来:「姐姐好棒!姐姐好棒!」 苏梦忱站在那里,却只是将目光落到少女的脸上,这个时候,少女的脸上竟然有一种少见的光,那种光像是太阳,耀眼的让人难以移开。 那是你旧时模样么,晚致。 也曾恣意欢喜,挥斥方遒,天下高歌,将那岁月踩在脚下。 但是岁月究竟给你怎样的洗礼,才会让你,那般的赠与他人的好,却不敢接受,他人对你的好,你在惶恐什么? 少女细弱的手腕仿佛仍在手中,怕太松,会跑,怕太紧,又会化。 宋晚致此刻已经利落的收尾,小女孩只知道「哇」的惊嘆了。 宋晚致蹲到小女孩的后面,然后从后面把住小女孩的手臂,然后轻声道:「我们,要这样握住鞭子,这样,会很省力。」 「什么是省力呀?」小女孩转头扬起自己稚嫩的脸。 「嗯……」身后的少女凝神想了想,然后,那道清淡的眉少见的微蹙,却有种无法言喻的可爱,「省力的意思呢,就像可以用很少的力气抱起一个大大的,嗯,西瓜。」 小女孩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然后,比了一个大大的圆:「可以有这么大吗?」 宋晚致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可以有这么大。」 苏梦忱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低的,一不小心便是苏梦忱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在心间细细的挠,宋晚致顿时就红了脸。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小孩子打交道。 而就在她红着脸的时候,对面的男子却走了过来,然后蹲下,含笑道:「你姐姐骗你的。」 宋晚致:…… 苏梦忱含笑道:「比这个大多了。」 宋晚致:…… 小女孩的眼睛就差发光了:「那有多大?比我还大吗?」 苏梦忱摇了摇头:「不是,比房子还大。」 小女孩张大了嘴,然后合不拢。 宋晚致:…… 苏相大人,您这样骗小孩子真的好吗? 小女孩抬头看天,畅想道:「那样,我就可以教娘亲了,娘亲就可以用很少的力气去背东西,然后,就不必在每天回来腰都疼的直不起来了。」 宋晚致顿时觉得眼眶一热。 生活不易,总要怀揣最好的希望去活。 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笑道:「以后等你长大了就学会了。来,姐姐教你。」 苏梦忱站开,在旁边看着她们。 少女的话语轻轻的,认真的教着小女孩,而小女孩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问出一个让宋晚致要费好大功夫才回答的问题,但是当小女孩终于能够拿着鞭子将陀螺打得像是风一般的飞舞的时候,小女孩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 「姐姐,我以后肯定能和你一样厉害是不是?」 宋晚致点头微笑:「是,你以后一定能够很厉害,比姐姐还厉害。」 她看了看天色,道:「姐姐还有事,先离开了。」 小女孩眼底虽然有依依不捨之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她小小的手拽着宋晚致的小拇指,将宋晚致送到了苏梦忱面前。 「我知道大哥哥为什么喜欢握姐姐的手了。」 宋晚致不知道小女孩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苏梦忱蹲下,却仍然比小女孩还高,他含笑:「哦?为什么?」 小女孩道:「姐姐的手好软好暖,大哥哥一定怕冷,想要握住姐姐的手暖和,刚才姐姐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暖和。」 宋晚致:…… 苏梦忱含笑道:「是,你姐姐的手很暖和,大哥哥很怕冷,所以,想要一直握着她的手。」 想要一直握着你的手。 不论前方有多少的危险,不论命运将给与多少的洪流,只希望,一直握着你的手。 足可温暖一生的温度。 宋晚致的心口颤了颤。 小女孩微笑着道:「那么小雁将姐姐的手还给你。」 苏梦忱抬起手,然后轻轻的握住宋晚致的手,少女的手一僵,然后想要伸出来,但是下一瞬,却又被那只手紧紧的握住,不捨得再放松。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半蹲着,抬头看着少女。 而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大街上拉拉扯扯!不害臊!」 年迈的老人弯着腰,有些气愤的拿着拐杖看着他们:「教坏小孩子!」 「哄——」的一声,宋晚致的脸彻底的红了,她勐地将手从苏梦忱手里抽出来,然后干巴巴的对着那小女孩道:「快,快回去,天晚了,你娘亲在等你。」 说完,一转身,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苏梦忱看着少女那落荒而逃的样子,突然间轻轻的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回去吧,别让娘亲担心。改日大哥哥给你送一个打陀螺来。」 说着,看着小女孩转身,钻入小巷,方才转身,朝着宋晚致追去。 宋晚致有些不大敢看苏梦忱,她低着头,然后趁着药铺还没关门,进去要了几贴药,然后转身朝着当初那个落日族妇人的小院走去。 宋晚致和苏梦忱走到门口。 宋晚致抬起手,轻轻的扣响了门,然后将药放在门口,转身便走。 苏梦忱问道:「是个小孩子的药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的,除了小孩子,还有那位大姐的,虽然小夜已经安排了人给他们救治,但是那人我看的时候,小孩子体内似乎还有毒素,想来是当初胎里带来的,幸好不重,那御医未必能看的出来,所以我就想帮一下忙,那位大姐身子骨也不算好,所以,也给她捡了一帖药。」 一个人背井离乡带着孩子,又得罪了秋家的人,她最大的希望便是带着孩子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所以,哪怕她拒绝了慕容白,但是,她却是一个好母亲,一个努力活着的人。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一棵草之于十里繁花,只是喜欢不同罢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尊重。 苏梦忱听了宋晚致的话,转头看她,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转向了远处。 两人慢慢的往回走,一路上,却也不再说话,然而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昭都的大街上,两人无数次的穿过偏僻,心里洒满星辰,静海流深。 第二日天一早,宋晚致便照旧起床,然后和大家一起吃了饭,宋晚致却不忙,觉得今日肯定会等很久,于是又在大家不解和忐忑的目光中说吃饭午饭再出去。 吃完午饭之后,宋晚致这才和苏梦忱一起推开了院门。 一推开,却发现,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一起的,从宋晚致他们的院子外,分列在道路两边,一直蜿蜒到看不到的归星书院尽头。 他们等着看好戏。 其实,很多人都认为,昨日的宋晚致只是大放厥词罢了,一晚上之后,肯定心虚的连门都不敢开,今天早上他们就在这里等着了,也没有看到宋晚致开门,心中暗暗失望,大概是这个少女认怂了,但是,人们心里总是有有一个要看看结局的心理,所以,他们就这样一直等了下来,所以,当宋晚致推开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愣。 「哟,还真的出来了!」 「我还以为要一直当缩头乌龟呢!」 「哎,待会儿,说不定当缩头乌龟都还好些。」 …… 然而,人们絮絮的声音却仿佛只是一缕风,那些揣度怀疑看好戏的目光落到两人的身上,便接着退散开。 不知道为什么,当所有人看到两人站在那里宠辱不惊的脸的时候,突然间便闭了嘴。 因为,哪怕明知道这两个人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清华无尘,叫他们觉得不敢相辱。 宋晚致和苏梦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两边那成千上万看好戏的人一样,目光一触,相视一笑,却又缓缓迈出。 或许,这是王者的盛临,这一路繁花相送,将会以最为盛大的姿态,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慕容白等人跟在后面。 她的心里很忐忑,这么多人的目光,那些鄙视和不屑,怀疑和揣度,都像是一把把利刃戳在心窝。 她没有把握。 一点把握都没有。 五个名额,或许对于其他的每个书院而言,都太容易,因为,那是希望。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却难如上天。 因为,一旦加入他们,便意味着,和另外的十一家书院对立,便意味着,要和四大家族对立,而且,一旦输了,那么后果…… 他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再大的伤害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加入他们的人呢? 尽管她想反抗,但是她还是知道,他们的实力和别人间是无数个鸿沟,没有一点赢的希望。 但是,即便是输,他们,也只有背水一战。 为了,落日族的尊严而战! 她迈开步子,然后学着前方两人的样子,以最平静的姿态穿过人群。 落日族的一百多人紧随在后面。 到了归星书院外面,四大家族的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书院之间的事情在某些方面是可以不必禀告夜帝的,因为,梁国的传统,在书院之间,有一个十一阁,是书院自己成立来处理事务的,比如何时在大试前面规定书院名额发放的时间,何时进行比试。 而现在,十一阁的人都在这里。 秋末问看着宋晚致,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宋晚致微笑道:「太阳太大,该来的总会来。」 秋末问的脸色微微一僵。 这意思,是在说他们傻兮兮的在这里晒太阳? 他心底有了一丝怒意,然而看着宋晚致,面上却非常的平静,他道:「今晚子时之前,就看你能不能招够五个人了。」 「如果招够了,那么,你的手印便会印在那墙上,那是歷代院首的手印。」 他说着,指了指书院外面,金龙旁边的一面墙。 人们这才发现,那面墙上是一个若隐若现的手印,昨晚秋末问等人封锁了这间书院,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去看一看,但是邪门的是每次到旁边都像被一个无形的屏障隔开,像他这样的功力,却分毫动弹不得。 但是,意外的是,他发现了这个手印墙,还有上面的字。 人们的目光落到那手印墙上,没有名字,只有手印,而那上面,却只有一个手印,那么,意思就是说,这间书院,歷代就只有一个院首?! 人们看向宋晚致,如果她招够了名额,那么,便意味着,她将成为第二个。 归星书院的第二个院首。 这总是让人羡慕。 宋晚致向着大家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旁边,拿着名册,旁边搁着纸笔。 少女的很平静,眉眼温柔,像是被水抹开的一朵花。 宋晚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苏梦忱坐在了宋晚致的右边,慕容白坐在了宋晚致的左边。 其他的落日族人,站在了他们身后。 一百多个人,密密麻麻的站在那里,却只占着一小块地皮,那么微弱的力量,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中,显得是那么可笑。 午后的蝉鸣在耳,一声声喧嚣着夏天。 秋末问等人坐在旁边,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眼底,却全是讥讽的笑意。 时间渐渐的过去,日头经歷了最热烈的时候,开始向着西边偏转。 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 慕容白僵硬的坐着,额头上已经开始渗透出汗水。 那汗水,是冷汗。 是的,即便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但是,现在,心底却仍然生出无力和绝望。 连挣扎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有人站在寂静的人群里,嘆息道:「有什么好看的呀?大家都不去,五个人对于这几个小小的血脉低下的人而言,简直是不可能,我们何必在这里白费力气?!走吧走吧!」 大家从早上等起,等到现在,不过是为了看热闹,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和四大家族作对,又是谁那么没脑子,想要加入一支必输的队伍。 而现在过去两个时辰,除了蝉鸣,却是一个声音都没有,大家都深深的觉得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于是,不耐烦的声音次第响起,蹲着的也站了起来。 有人引动,所有人便开始跟着效仿。 慕容白紧紧的咬着牙齿,只觉得心都在割,当别人已经完全放弃你的时候,那么,才是你最可悲的时候。 但是,就在此时,一个人的声音诧异的响了起来:「有人来啦!」 有人来啦?! 所有人一愣,接着,然后,纷纷仰头看去。 来的是一个妇人。 她双手紧紧的握着,脸色因为紧张,然而,却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 她很美,那是属于落日族的明艷的美,即便这美丽已经染了岁月的风霜。 慕容白顿时就站了起来。 来的,是那个曾经将他们拒之于门外的妇人。 宋晚致也看向她。 所有人都看向她,他们这里的很多人都看过她,前些天,她曾抱着自己的孩子,在秋如月的脚底下磕头,鲜血淋漓,那样卑微的祈求着。 而现在,她竟然,敢来?! 她就不怕秋家人弄死她吗?!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多的目光,从长街尽头,她握着拳头,然后走了过来,站到了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的眼底已经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你来加入我们吗?」 女人点了点头,看着少女那温和的眼,突然间就有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是。」 而在身后,秋末问的脸已经变了。 他声音微冷:「你确定你想得够清楚?」 慕容白勐地转头看向他:「不要脸!」 这样的威胁!这是一家之主能够做的出来的?! 秋末问这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他决定,这件事之后,他要将眼前这些无知的人,折磨个千百遍。 「我只是问问,她有选择的权利。」 慕容白无法反驳。 她只能抿紧了唇,然后,看向她。 妇人的脸色有点白,神色有些晃荡,慕容白低下了头。 如果她改变主意,她也不会有怨怼,她能站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那妇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的开口。 「我加入!」 「我是落日族人,我加入!」 「我是落日族人,我来到华城已经二十三年,我知道我已经老了,我知道我进去也不可能增加他们的实力,但是,它现在需要我,所以,我加入。」 有些话一旦开始,那么,便如潮水,瞬间涌来。 「我是落日族人,我们血脉低下,在华城的二十三年里,我知道,在这个血脉和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里,我们很弱小,没有人看得起我们。」 「我没有能力,我的父母怀揣着最美好的愿望将我带来,但是,因为没有实力,而在我们落日族的打渔砍柴在这里都没法生存,所以,我们没有钱,因为没有钱,我父亲生病死亡的时候,面对巨额的药费,我和我母亲只能抱着我父亲的尸体哭。」 「我是落日族人,对你们华城的大多数权贵而言,落日族人是玩物,因为她们长得够美丽。我母亲小心翼翼的活着,为了我,她只能做着许多人做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在冬夜里为人洗衣服因为洗坏了一件绢丝衣服没钱赔,在外面跪了一天,从此一条腿都没了。她在夜晚里去给人打扫茅房,却因为腿脚不便慢了些,然后被人泼了一桶的马尿。可是这些都没有打趴下我们,那个时候我想,我要快快长大,然后让母亲过上好生活。」 「可是,我错了。」 「有些东西,还来不及等你长大,便没有了。」 「因为那张脸,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被一个权贵公子看上了,然后反抗不肯,被打死在河边。」 「我找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在寒夜里冻成了冰,我连抱着她哭都不敢。」 「天大地大,我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的声音很淡,没有哽咽,没有哭泣,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是这身后的伤痕,到底要用什么去弥补。 场上鸦雀无声。 慕容白却已经眼含泪水,她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以为华城很好,对不起我们以为给了你们最好的东西但是却没有料到最后是这个状况,对不起在你们受到这些痛苦的时候我们没有在你身边…… 对不起。 妇人顿了片刻,继续开口。 「我是落日族人,落日族人骨子里对爱情充满了热忱,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喜欢上一个秋家的少爷是多么的可悲,如果知道他是秋家的少爷,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他。」 「可是等到我有了孩子,我才知道,这位秋家的少爷,已经成亲。」 …… 「住嘴!」秋末问的脸上含着怒意! 他们秋家的事情也是你想说就说的,这个女人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诋毁秋家! 「那是你不要脸勾引我哥哥!」坐在旁边马车内的秋如月终于忍不住大声开口! 妇人挺直了胸。 「我没有勾引他。」 美丽女人的眼底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光。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是,我不会勾引人。」 「我们落日族人只会爱人,不会勾引人。」 「我坏了他的孩子,但是,我只要孩子,我再也不不会见他,这样的男人,我们落日族的女人,看不上!」 看不上! 女人的声音有种傲气。 秋如月怒道:「你看不上?!你算什么东西,竟然看不上我的哥哥!」 然而她的话音一落,突然间,「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了女人的脸上,秋如月哀叫一声,然后捂着脸,诧异的看着周围。 刚才,谁打她?! 所有人都莫名,因为,没有人看到有人出手。 秋末问也是心头一凛。 宋晚致坐在那里,伸手理了理衣袖,看向那妇人。 美丽妇人道:「我也曾怨怼命运的不公,怨怼落日族让我们一家到这里来,所以,我愤怒着。」 「但是,现在,我知道,那是错的。」 「当我为了我孩子的性命跪下磕头的时候,是我的族人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磕头。」 「当所有人都将我们忘了的时候,是我的族人在我的院子外面扔下了药物,并写好了用法。」 「甚至,当我怨恨的开端,为什么我们一家要进入华城,也是落日族人倾尽所有,想要将他们的所有给我们。」 …… 她顿了顿,然后,微笑,目光直面迎向所有人。 「我是落日族人,我叫贺素娘,我要加入你们。」 「不论生死荣辱,请允许我,和你们在一起。」 「用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捍卫,我们的尊严。」 ------题外话------ 先一更,七点再二更~不写完一万字我就不信了~哼~ 她是落日族人,我是种花人~一定要万更更更啊啊啊啊啊 谢谢大家的月票~还是想要票票哒~ 183**0498 投了1票 180**8522 投了2票 134**2853 投了1票 菜菜♀ 投了1票 鲲鹏程万里 投了1票 苏ewb013 投了1票 错过爱情 投了1票 菜菜♀ 投了1票 qquser7034805 投了1 xiaomeideai 投了1票 傅清欢 投了1 rkkumat 投了1票 sam杨倩 投了1票 [2016—08—04]错过爱情 投了1票 t
第十四章:子时的最后一人(二更) 她说完,站在那里。 第一次堂堂正正,不需要在卑躬屈膝的站着。 长街两边的人再无声音,人们的眼底不再有轻蔑,不再有讥讽,在那眼神深处,有了一丝敬佩。 除却血脉和实力,还剩什么? 慕容白站了起来,然后走出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含着泪,说了两句话。 「对不起。」 「谢谢你。」 宋晚致抬起头,微微一笑,苏梦忱在旁边,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尖在墨中滚过,然后递给宋晚致,宋晚致朝着他一笑,然后接过,轻轻的在花名册上写「贺素娘」三个字。 第一百九十六个人。 还有四个。 人们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任何嘲讽的话,也没有人离开。 他们不能加入,除却和四大家族对峙的勇气之外,他们还有很多的顾虑,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能够保持沉默。 夜幕降临。 没有人走。 宋晚致和苏梦忱依然坐在那里,苏梦忱勾起旁边的水壶,然后给宋晚致倒了一杯过去:「润润喉。」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道:「你也喝。」 苏梦忱含笑,然后又倒了一杯。 秋末问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自己手里上好的茶。 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既然那个女人胆敢做这些,他已经给过她机会,那么,都去死。 时间过了这么久,然而,才一个人。 现在已经是戌时末,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 还可能有奇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飞快的跑了过来,那人影像是一阵风,风里面含着银铃般的笑声,十分的欢快,她一边跑一边开口道:「二傻子,快点呀!慢了师傅我可就不理了。」 这个声音太过恣意,恣意到人们都可以想像那个少女张扬的样子。 宋晚致微笑着,连眼底都带了笑意。 而在那少女后面,一个男子拼命的跟上来。 到了后来,那个少女停下了脚步,然后无奈道:「算了算了。」 说完一转身,像是旋风一样的转过身,然后奔跑到男子的身边,接着手一提,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被他用什么仿佛提在了手里,轻松的像是在提一片棉花。 秋末问皱眉,这是谁?这么大胆。 他向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而旁边的礼官立马道:「不得大声喧譁!」 但是那少女却「咻」的一下站到了宋晚致面前,然后将沉瑾一放,然后笑嘻嘻的看着宋晚致。 「两个名字哦姐姐。」 「嘿嘿。」 「夜非,还有二,嗯,好像太难听了,叫阿二吧。」 小夜满不在乎的说着,似乎一点也没发现周围的异样。 当小夜的声音传出的时候,场上的人顿时吓跪了。 昭阳公主?他们的公主殿下! 秋末问手里的杯子都直接落地,然后,「砰」的一声,摔碎在地。 旁边的礼官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他刚才说了什么?! 秋末问站起来,道:「公主殿下,这,这使不得。」 她是梁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是明珠榜榜首,怎么可以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成为一个连知己境都没突破的少女的门下弟子?! 小夜抬起眼,然后直直的看着他。 她也是刚刚才听到消息,她看着秋末问:「你是我父皇?!」 秋末问急忙惶恐下跪:「您折煞老臣了。」 小夜依旧笑嘻嘻:「那么,闭嘴!」 即使在笑,但是那笑却始终带了无边的威严,秋末问一愣,然后,闭了嘴。 旁边大象书院的院首急忙道:「公主殿下,您的名额大象书院为您预留了。」 小夜看向他:「预留?!本公主说过要去你那里吗?你们的书院比得过我姐姐的?!一群笨蛋!」 所有人:…… 将大象书院为首的其他书院的夫子骂成「笨蛋」,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们尊贵的公主殿下才做的出来。 小夜肃了脸色,道:「你们将来都是我的子民,我尊重你们做的事情,但是你们,也休想干涉我的决定。」 「我愿意在哪里是我的事,我愿意做什么也是我的事。」 「我相信我的姐姐,我相信这里的所有人,我不会将人强拉入书院,因为,我知道,该进来的,总会进来。」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公主殿下,我只是小夜,不需要因为我而改变你们的决定。」 场上的人没有说话。 宋晚致看着小夜,眼底有了一丝欣慰,这才是小夜该有的。 所有人都看着小夜,眼底有了一丝异样。 这是他们将来的女帝陛下。 小夜说着转到了落日族后面,沉瑾急忙跟着站到了旁边,然后抬起手,摊开掌心,手里却是两个葡萄。 他知道小夜喜欢吃。 小夜的眼珠子一转,发现大家都看不见他们,于是手极快的一伸,将葡萄给拿了过来,然后将皮撕干净了,又低声道:「二傻子,伸手。」 沉瑾愣愣的将手伸过去。 小夜悄悄的塞了一颗葡萄在他的手里,然后将剩下的一扔,趁着人不注意塞到自己的嘴里。 沉瑾见了,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晶莹剔透的葡萄,想起这是少女的手剥好的,一瞬间,却又捨不得吃,但是看见少女那双美丽的眼睛看来,然后放入了嘴里,轻轻的抿着。 小夜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弯了起来。 像是月牙。 有了小夜在这里,谁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人们都在看着长街。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那同样是个少女,很平凡的少女,穿着一身破衣,脸上多有风霜之色,她走来。 宋晚致抬眼,微微一愣。 而人群中的小夜却突然惊喜喊了出声:「小星!是你!」 小夜的朋友不多。 但是,她认定了一个朋友,那么,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她瞬间从人群中奔了出来,欢喜的奔跑上去:「小星!小星!」 岳小星。 那个在陈国,书院勤奋苦学的少女,那个在陈国,因为一颗糖而和小夜结下缘分的少女。 小夜热情的扑上去,然后,一把将她抱住:「小星!小星!」 少女轻轻的发出一声闷哼,眼底有泪花闪烁,然而,她憋住了。 「小,小夜。」 你不是梁国的公主殿下,你只是我的朋友,小夜。 小夜惊喜之下并没有发现岳小星的异样,而是笑嘻嘻的抓着她的手:「你也是来加入我们的?」 岳小星点了点头。 小夜高高兴兴的,也有一肚子想问岳小星,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于是将岳小星拉到了宋晚致面前。 因为改变了容貌,所以岳小星并认不出宋晚致,然而宋晚致看了岳小星一眼,便道:「小夜,将小星扶到旁边休息。」 小夜不明白,但是却还是认同了宋晚致的话。 而一听到宋晚致开口,岳小星眼底便闪过一丝惊喜:「姐姐?!」 宋晚致对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熟悉的微笑让岳小星顿时心里暖了起来。 宋晚致微笑道:「小星,到旁边坐着,身子不舒服,待会儿姐姐来给你看看。」 小夜一听,急忙将岳小星扶到了旁边。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在花名册上写下了「岳小星」三个字。 第一百九十九个人。 还差一个。 然而,谁还会给他们惊喜? 时间再次悄无声息的滑过,还有一炷香时间,就要到子时,但是,人们望向长街,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秋末问心中微微的烦躁。 还有一个人。 他以为他们一个人都不会加入,但是没想到,竟然加入了四个,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蹟。 但是,再奇蹟又如何,只要最后一个不加入,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姐姐,我想加入。」 所有人微微一愣。 因为,这声音太小了,小到可以推算出这个孩子有多小。 人们朝着那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小女孩睁着眼睛,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脑袋,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微一愣。 这个小女孩,竟然是昨天晚上那个教她打陀螺的小姑娘。 这,也可以?! 人群中传来一个母亲担忧的声音:「小雁,回来!」 然而,小姑娘已经分开人群站在了宋晚致面前,她看着宋晚致,声音稚嫩。 「姐姐是好人,我喜欢姐姐,我要加入姐姐。」 所有人一愣。 远处夫人的声音愈发的急切:「小雁!回来!」 所有人看向宋晚致。 如果,宋晚致将这个小女孩写上去的话,就是五个。 但是这么小的小孩子,如果写下,那么,就彻底得罪了秋家,而以后,没人庇护,那样的生活,会很不容易。 宋晚致走了出来,然后身后摸摸她的脑袋。 所有人都看着宋晚致。 毫无疑问,这是唯一的机会。 宋晚致怎么可能放弃?! 宋晚致蹲下,然后轻轻的笑:「小雁太小啦,小雁去找妈妈吧,等小雁再长大五岁才可以哦。」 所有人:她竟然放弃了?! 小雁低着头有些失望,但是最终还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好的,小雁会快快长大的!」 小雁离开,宋晚致站了起来,秋末问露出笑意。 马上子时。 秋末问站起来,正想开口,却不料,黑暗中,一个黑衣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比黑夜更黑的颜色。 如黑夜一般的美丽。 慑人的锋芒,钢刀直来。 「我,第五个。」 「秋意凉。」 t
第十五章:书院日常(一更) 漆黑的衣服,漆黑的发,漆黑的刀。 那是从黑夜里出现的幽灵,有种诡异的绝美,眉眼如刀,却又仿佛三月的桃花,染上了血。 她的脸是苍白的。 手是苍白的。 苍白的手握着漆黑的刀,那是男子都不敢使用的利刃。 秋意凉。 当她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那种沉默仿佛让人窒息。 接着,黑暗中突然中跃起十来个黑衣人,然后向着那少女攻击而去! 他们很快,很凌厉。 但是,少女更快,更凌厉,那是冬日的里的厉风,苍白的手一挥,黑色的光一现,刀鞘一闪而过,然后,「哧熘」一声,鲜血瞬间就流淌出来,那十几个人瞬间便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齐齐沉默。 秋意凉抬脚,越过尸体,然后,再次开口:「第五个,秋意凉。」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这个少女。 秋意凉。 这个在梁国仅此于昭阳公主的名字,相比于对于小夜的尊重和仰望,梁国人对秋意凉却是复杂的多。 明珠榜上第七位。 他们唾弃她,厌恶她,却又羡慕她,敬仰她。 她是秋家最低贱的血脉,是秋家的儿子喝醉酒了睡了一个婢女所生。然而这样一个卑贱的血脉,却没有被丢弃,反而被她的哥哥秋家的少家主秋无眠带在身边,按着秋家小姐的吃穿用度,甚至到了最后,秋无眠还为她安排了一场婚事,婚事的对象是仅次于秋无眠的薛家少主。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秋家竟然餵了这样一个白眼狼。 这个当年相貌丑陋的少女,不仅容貌丑陋,连心都是丑陋的,她毒杀了秋无眠,以一种神秘的方法获得了秋无眠的功力,然而却在婚礼上败露,她一剑捅死了当时的薛家少主,然后逃跑。 秋无眠,谁都知道当初的秋无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的国师沉瑾绝对不会成为青云榜上第一个二十岁通明的人。 那样一个惊才绝艷的少年,却最终死在了自己待如珍宝的妹妹手上。 而因为这件事,秋家和薛家都将秋意凉视为必杀对象,而梁国人因为秋意凉害得她们的绝世天才而亡,所以对她充满了憎恶,而秋意凉也被逼得奔赴到千里之外的雪原,再也没回来过。 但是,在秋意凉的名声却渐渐起来,雪原上那些兇狠的悍匪,在这个少女的手中一个个的全部死去,她活的很好,在雪原里,宛如一匹孤狼。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然而,谁都没料到,现在,这个少女会再次站到所有人面前。 秋末问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他恨不得抬起手来,将这个少女千刀万剐!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的秋家,哪里还会容许秦家那样的小杂种来耀武扬威?! 离开这三四年,没想到当初那丑的连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少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大概长久在雪原上,仿佛那种冰冷浸透了骨子,若非她一抬眼,眼底那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眼神,她几乎认不出! 但是现在,他认出了。 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忍住! 他会不惜任何代价,让她和那些人,去死! 宋晚致站在那里,可以感受到人们那怪异的目光,而秋意凉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是真正的狼,明明白白的清醒着,明明白白的孤独着。 她微笑着看着秋意凉,然后在花名册上写下她的名字,道:「第五个名额,秋意凉。」 五人已满。 两百人已够。 无论这些人是什么水平,无论他在所有人心底是憎恶还是崇敬,现在,宋晚致已经达成目标了。 秋末问让开。 宋晚致走到那面墙上。 手印墙上只有一只手,尽管隔了那么多年,但是宋晚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面墙上的手印主人,到底是多么的挥洒恣意。 她抬起手,然而,手还没放到那墙上,突然间,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吸,然后,贴在了上面。 墙面凹陷。 少女纤细的手指印在上面。 掌心歷歷。 不管这个归星书院会在后代有着怎样的辉煌,但是,在它的歷史上,却只有一位女性院首。 一个名叫做宋晚致的少女。 苏梦忱站在那里,深深看向她。 长街之上,无数人也在看她。 宋晚致收手,然后转身,微笑着,走向苏梦忱。 苏梦忱一伸手。 慕容白等人立马拥了上来,祝贺和欢喜的声音还来不及说出,小夜的声音突然传来。 「小星!小星你怎么了?」 宋晚致走上去,然后立马道:「将她带回去,我看看。」 说完,一行人便这么簇拥着,不顾大街上所有的目光,朝着小院走回去。 —— 宋晚致将岳小星放在床上,然后褪下了她的外衣的时候,她的伤口顿时出现在她和宵夜的面前。 小小的身子,瘦得只剩下骨头,而在那纤细的背上,有无数层层叠叠的新旧鞭痕的影子。 瞬间,宋晚致的心一抽。 而小夜直接心疼的哭了起来:「小星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日一别之后,没想到已经辗转过了将近一年,在书院里问过,夫子说岳小星被家里人接了回去,然而,从陈国到梁国,辗转多少路途,这个小小的少女,到底又经歷过什么? 小夜想起刚才抱小星的时候,她使了那么大的劲,肯定是弄疼她了,很疼很疼。 宋晚致瞧着,道:「小夜,我们先将小星身体上的伤处理一下,等她醒了再问她,好不好?」 小夜急忙点了点头,急忙去将药端来,宋晚致用一点点轻轻的涂抹包扎,之后便将小心的身子趴在床上,然后站了起来。 「等小星休息一下,大概两个时辰后我们再来,那个时候小星大概就会醒了,我们再问其他的问题也不迟。」 小夜点了点头。 出了门,外面的沉瑾看着小夜红红的眼眶,便又开始着急,但是他嘴巴笨,只知道担心的看着小夜:「师,师傅,不哭。」 小夜擦了擦眼泪,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哭。」 书院里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因为要将小星带回来急治,所以便回到这小院来,落日族人都站在院子里,等待着下一刻的到来。 宋晚致的目光搜寻着那个黑衣少女。 直到后面,才发现她一个人站在门口,抱着胸。 这个少女也是冰冷的,但是莲萱的冰冷是为了防止别人靠近,是为了自我保护,而这个少女,她的冰冷,却是一种融入骨髓的东西。 「秋姑娘。」宋晚致开口。 秋意凉转身,染血桃花似的眼看着她,然后道:「一万五千两。」 她看着宋晚致有些不明白的眼,然后道:「我加入你们,帮你们解围,我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宋晚致顿了顿,有些想笑,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微笑道:「好。」 不必争执什么,不论她究竟是为何加入这支无人看好的队伍,但是她的加入,还是让他们的实力再次增加,并且,解了他们的围。 秋意凉听到宋晚致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迈入黑暗中。 旁边的慕容白想要开口叫住她,却被宋晚致制止:「白姐姐,不用了,这样的人,你叫不住。她不适合和大家一起生活。」 有些人,註定会是以孤独的姿态行走人间。 等岳小星醒后,宋晚致又替她换了一会药,问道:「疼吗?」 岳小星摇了摇头:「不疼。」 宋晚致轻声道:「我加了一味药,那药可以让你的背上不留伤痕,但是可能有些疼,如果疼就给我说,好吗?」 「如果疼就给我说」,这几个字突然间戳进心窝,岳小星泪水几乎要忍不住,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宋晚致轻轻的抱住她:「小星,有什么事情,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和小夜他们会一直在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有时候,有些悲伤并不需要和别人分享。 岳小星闭上眼,然后,泪水流了下来,哽咽道:「好的,姐姐。」 宋晚致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事情勉强安定下来,接着,所有人便朝着归星书院走去。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条巨龙,然而大家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生畏惧,都是远远避开的。小夜倒是好奇,她上去摸了两把,然后笑嘻嘻的道:「姐姐,它的鳞片跟真的一样哎!好有感觉!」 说完又使劲的摸了两把,甚至还凑上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鳞片,这个雕塑也做的太逼真了,甚至连鳞片上纹路也非常清楚。 「真好玩!」小夜高兴的喊。 落日族人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公主。 果然是他们梁国的公主殿下呀,竟然这么可怕的东西她还玩得津津有味。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走啦。」 「哦!」小夜这才应了一声,直起身来,然后蹦蹦跳跳的朝着宋晚致走去。 由宋晚致带着,大家轻而易举的进入书院里,而随着踏足,几乎所有人都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得呆住了,大家几乎一夜没睡,早晨天刚亮便走了进来,此刻迎着晨光,觉得脚下踩着的每一片土地都是奇蹟。 太美了。 到处鲜花盛开,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仿佛要舒缓到人的灵魂里去,而在书院大大场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沙漏,因为机关,每当沙漏漏完的时候,便会自动掉转,仿佛没有尽头的流下去。 时间本来就没有尽头,或许,时间也是一场轮迴。 那些用巨型原木修建的阁楼,每一幢都散发着古朴的味道,大家一边走一边惊嘆,而那一排屋子构成的藏书阁也让人心惊,哪怕是藏书量最大的上善书院,也不过两座房子,但是现在,却是一排。 里面究竟有多少书?! 而这里面竟然也大的出奇,大家走了一个时辰,却发现远远不到尽头,而且东转西转的,要不是宋晚致他们带着,大家早就迷失在这里面了。 宋晚致当即决定要停下脚步,这个地方,看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 宋晚致问道;「大家现在还有精力吗?」 落日族人现在正是激情昂扬的时候,当即便点了点头:「有!」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好,现在需要大家帮忙,我们现在准备,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 ……也好。 宋晚致道:「场地上的杂草也该除了,待会儿马上去买一点镰刀等东西回来,咱们将杂草除了,每天早上都可以在这里进行学习。只是这里面的杂草都不是一般的草,待会儿大家将草割了以后,便按着不同种类放在一起,我们晒好了以后就可以用。」 大家一听,迅速的点头,然后由慕容白带着去市集上採购东西,大家经歷了前几日的憋屈,突然间有了生活的希望,瞬间都高兴起来。 苏梦忱站在宋晚致身边,道:「一花一草皆是人间难寻,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宋晚致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苏梦忱:「那日你怎么知道雪剑可以破开封印?」 那一日苏梦忱拿着她的剑插入地底,若非当时小黎找来,或许当时两人就将封印给毁了。 苏梦忱道:「其实,我也只是试一试。」 宋晚致微微一笑。 当日封锁这间书院的人,以破院为阻挡,将这片神奇的地方完全的封印住,歷代的梁国君主都没发现,便知道有多么的厉害了。而宋晚致一进入就闻到读书的气息,还有雪剑躁动的感觉,都表示里面有着东西在等待着雪剑的破开,而也只有雪剑,能够破开封印,破院坍塌的瞬间,便是这书院拔地而起,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 不一会儿,慕容白便带着人回来,看样子似乎要将街上的刀具给买完了,大家拿着镰刀便开始去奋斗起来,落日族人做惯了这些事情,干起来利落得很,小夜倒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高兴的拿着镰刀沖入其中,落日族人见他们的公主竟然来做这些事,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适应他们竟然能和小夜在一起,虽然是割草,但是有昭阳公主和他们在一起割,那种感觉像是在割金子似的。 然而,小夜在很多地方是天才不错,但是,在这等事上,却实在称不上天才。 别人割的草都是一熘儿平整,这姑娘身后却剩下一熘儿的茬,也不知道大家以后还坐的下去不? 宋晚致上前,然后拍了拍正卯足了劲割的不亦乐乎的小夜肩膀:「小夜,回头看看。」 小夜本来一马当先,被宋晚致这么一拍,回头,才发现自己割草剩下的茬是如此的瞩目,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从头再来。 小夜还颇为奇怪,怎么可能呢?那么多的事情她都会,怎么割草这么简单的事情能够难倒她?! 宋晚致看着小夜,然后也从旁边拿了镰刀,然后蹲下和大家一起割草。 她蹲下,便感觉身边也随着蹲下一个人。 她转头,看见苏梦忱。 苏梦忱割草割的十分的利落干净。 宋晚致微微一愣,却又想笑,大概心情也放松了些,她含着笑:「恐怕没人能想到,苏相您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还能抢别人割草的饭碗。」 苏梦忱笑道:「毕竟种了几年地,我想,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便是种田。」 宋晚致一呆,接着便笑起来,当初在西山之上遇见,谁能想像,这位男子,会是苏梦忱呢?想起来也快要一年了,她回忆起来,才发现相遇的那日,伴随风雪闯入的身影歷歷在目。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对您甘拜下风。」 苏梦忱看着她笑,那种散淡的笑意从眼底透出来,仿佛冬夜里稀疏的的星光。 而他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宋晚致被她的目光看着,在那样的目光下,突然间脸又是一烫,急忙抱着割好的一堆草站了起来,莫名的紧张解释:「我去放草。」 ------题外话------ 等阿吹二更 t
第十六章:惹怒(二更) 时间在大家的高兴的打扫中过去,眼看要到中午,宋晚致便叫人一起去集市,买了许多的菜,然后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给大家做了一顿丰富的午饭。 书院里的饭堂是长条桌,大家都坐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振奋的感觉。 吃完饭之后,宋晚致便让大家去休息,毕竟很久都没有睡觉,所有事情都要等到明日再说。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大家找到了睡觉的地方,发现里面竟然一应俱全,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巨石,大家也感到很安心,于是裹了被子,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宋晚致和苏梦忱又在午后转了一下,宋晚致方才觉出一点不对:「小白呢?」 苏梦忱道:「它出去了,大概快回来了。」 宋晚致这才点了点头,想来跟在苏梦忱身边,小白也不普通。 和苏梦忱道别后,宋晚致便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她选了一间竹屋,躺在床上,夏日里的青竹凉凉的,渗透出一阵清香,宋晚致将雪剑解了下来,然后放在床边,休息了一下。 待到半夜子时的时候,宋晚致睁开了眼睛,竹楼开着小窗,半夜里的风吹进来,将夏日里的热气给驱散,宋晚致开始盘腿而坐,然后开始继续知己境和知彼境的突破。 又开始陷入一片混沌的境界。 内探和外探同时向外散开,穿过竹屋,穿过青草地,穿过那一朵朵繁花,夜晚的青竹上开始凝结清露,高大的银杏叶被风吹着浮起一波一波的波纹。 自己的身子仿佛也不再简单的是筋脉,内探下去,似乎也有青草地,繁花,青竹上的清露,还有渐渐起来的涟漪。 她有些疑惑,因为,她开始,越来越分不清内在和外在了。 她的灵识在进一步的探出,接着,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嚓嚓。」 「嚓嚓。」 仿佛是某种动物在咀嚼的声响,那声音分外响亮,像是敲击在她的耳边。 宋晚致勐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站了起来,只披了一件披风,然后,走出了竹屋。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投射,即便宋晚致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但是,也很清楚的明白,这正在咀嚼东西的动物,和她有密切的关系。 轻盈的滑动身子,仿佛一只青燕一般,待她落下的时候,发现到了边缘。 边缘是一片蔷薇支起的屏障,密密麻麻的叶子阻挡了视线。 然而,根据声音,她却可以想像出对面的那只动物很无聊,很老,它的牙齿差不多都已经掉光了,它无聊的咬下叶子,然而咬了几下,却觉得有点硬,然后又吐了出来。 它在等人。 宋晚致的心微微一颤,然后,迈开了步子。 突然间,像是有什么滋味涌上心头,她只觉得喉咙被堵,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抖落一粒药丸,隔着蔷薇的的花丛,挤了过去。 尖锐的刺划破她的手掌。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她的所有,只有对面花丛的那只动物。 她的手摊开,在那只动物的面前。 对面的那只动物,百无聊赖的嚼着叶子,但是似乎都不怎么合口味,接着,它便看见了那只手,那只纤细的的手,那摊开来被刺滑过,滚过血珠的手。 掌心,滴熘熘的转着一粒红色的药丸。 然后,它低下了自己的头,伸出舌头,捲起了少女掌心上的那粒药丸,接着,粗糙的舌头细细的舔着少女的掌心。 一如当初。 然后,它便听到对面的花丛里传来一个声音:「火冷,是你吗?」 那声音微微的低,甚至,还微微的颤抖。 然后,那只动物顿住了,接着,它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于呜咽的低吼,然后,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头穿过蔷薇的花丛,凑到少女的面前。 宋晚致双手抱着它的头,然后,替它隔开那蔷薇的刺丛,素衣被划破,一手的鲜血淋漓。 花丛这边,老马挣脱着,被她的双手护住,然后,年迈的老马,抬起了头,看着她,然后,那双眼,突然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久别重逢的你。 隔世再见的我。 「喂,雪意哥哥,我们选它好不好,谁说这匹马成不了千里马,让阿晚选那匹马好不好。」 「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不准再偷我药吃了,马和人不一样你懂不懂?」 「别舔了,痒呀,火冷火冷,别舔我掌心了,小心我让你去跑山哟。」 「快跑!不要回来!」 …… 所有的所有都被砸碎,万千箭矢射来的时候,那匹马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一托,然后,坠入悬崖。 深深的看着她。 宋晚致睁着眼,泪水却突然涌出,她的手颤抖的抚摸上它的眼,然后颤抖着将它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擦干。 不想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要你出现在她面前就好。 接着,她便听到一个仿佛千山冰雪一般的声音,恍如梦境一般的传来。 万千世界,突然间,真真切切的,只有那道声音。 「火冷,你在干什么?」 —— 子丑交替的时候,正是大明街上人最少的时候,这个不夜天的城池,哪怕在最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最繁华的地段,依然是嘈杂的。 苏梦忱走在大道上,人潮汹涌,但是,穿过大明街的时候,在寸步难行的街道上,苏梦忱却依然走得很从容,从人群中走过,便是一片衣衫别人也没有办法触摸到。 他走到偏僻处,走到释迦汇集的正中,远处繁华声还在,但是此时却安静至极,并没有一人。 而他站着,然后,黑暗中,小白迅速的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却拖了一个大大的包裹,然而,依然飞奔入风,它奔到苏梦忱面前,然后,一个停住,跳到栏杆上,龇开牙齿对着苏梦忱笑。 男子淡淡的转开自己的目光。 小白委屈的低下头,接着用爪子扒开包裹,用爪子捧着一本书乖乖的奉上。 苏梦忱的袖子一卷,然后那捲书就到了他的手里。 泛黄的书籍,薄薄的一卷,因为放了许久,书页都有破损,但是苏梦忱打开,目光一扫,然后,再次落到那平静的水面。 接着,他向小白递了一道眼风。 小白顿时尾巴一竖,然后用爪子去捞苏梦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勾了,摇了摇。 主子,不干,水好脏的。 苏梦忱不说话。 小白只好又摇了摇苏梦忱的袖子:那么,主子,回去给我洗澡澡…… 苏梦忱看着它,然后直接抓起它,扔入了水中。 小白内心哀嚎:主子你又不爱我了!主子你这样早晚要失去我的!主子你回去一定要记得给我洗白白呀!嗷嗷! 「砰」的一声,小狐狸砸入水中。 苏梦忱就在那里等着,天上一轮弯月,只照在男子的身上将他孤零零的身影贴在地面。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下的水。 水面突然有了奇异的变化,无声的荡漾开一层层的涟漪,不知道过了多久,「噗」的一声,小白**的从水里面钻了出来。 小白跳到栏杆上,然后,抖了抖,抬起头担忧的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抬起手,宽广的袖子在夜风中拂开一层层的涟漪,然后,他轻轻的落到小白的头上,道:「无事。」 小白用爪子抱着他的手,**的蹭了蹭。 苏梦忱又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然后等小白的身子干的差不多了,方才将它扔到自己的袖子里。 苏梦忱走下桥,经过大明街,然后停下了脚步。 深夜的角落里,总是有这样的老人,在卖着东西,和寂寞为伴。 苏梦忱走过去,看见老人面前摆着的小东西。 老人看见布衣男子,然后急忙道:「公子,买东西呀?便宜又好吃。」 苏梦忱看着那绿绿的糕点,散发着香气,然后点了点头,买了一包,然后,揣入袖子里,然后转身。 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 低调华贵的马车,旁边站着密密麻麻的侍卫,全部都是高手。 掀开帘子,露出秋如月那张美丽的脸,夜色下,那张脸自然经过精心的描画过,马车上挂着那盏小灯照下来,将她照得愈发的美丽。 她高傲的昂起自己的头。 她知道自己很美丽,这种美丽可以让人痴狂,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布衣男子,从头到尾都看不出任何的出色,若是平时,她肯定不屑不顾。 她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作为秋家的女儿,她的裙下之臣非常多,从王公贵族到他国王爷,都曾为她神魂颠倒过,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种田的男子,应该会为自己的到来而感到诚惶诚恐。 「你姓孟,叫孟沉?」 「这真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名字。」 「如果平日,你这样的人根本见不到我,但是现在,本小姐来这里和你谈点事情,是你的荣幸。」 她坐在那里,马车内的薰香有种特别的气味,熏得人也开始神魂颠倒。 她带着微笑,她知道自己这样会有多么的迷人。 「你跟在那个女人身边有什么用?不过一个知己境都没突破的少女罢了,她能带给你什么?」 「除了长得漂亮点有什么?在我眼底也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你以前是农夫,眼皮子浅,没见过美人,所以,我也不怪你。」 「如果你投靠我们,向我们提供有关他们的情报,那么,我会给你黄金千两,美人十个。」 「而且,我也容许,你可以时常来见我。」 「怎么样?嗯?」 她依然高傲的坐在那里,她知道,在自己的美丽下,很少有男子不臣服,所以,她眼神深处带着轻蔑。 而就在她等着他回答的时候,一个白糰子瞬间从苏梦忱的衣袖里奔了出来。 然后,一个旋转,「啪」的一下,已经一脚扫了过来! 丫的!你说什么?!竟然敢觊觎爷的男人! 秋如月已经生生被拍愣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甩了一巴掌,而当她看清楚甩了她一巴掌的是眼前一只小狐狸的时候,她顿时就怒了:「你这个畜……」 然而,话还没说完,小白突然又沖了上来,然后,「啪」的一声,又一爪子招唿在她脸上! 丫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长得什么样才有资格说我的女主子! 小白想想还不解气,突然间一个飞旋,然后,四条腿一齐扫在少女的脸上! 「啪!」 丫的!你太丑!脏了爷的眼睛!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一用力,秋如月只觉得嘴巴一阵剧痛,然后,「砰」的一声,往后栽倒。 周围的侍卫还处在愣神之中,谁能想到一只小狐狸竟然会突然冲出来将他们尊贵的大小姐吊打?! 而看着小白跳回那男子的肩上,那些人顿时反应过来,然后抽出长剑,直接挥了过来! 「快替我大小姐道歉!」 苏梦忱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抬,然后慢慢的走过他们。 那些长剑和攻击,像是瞬间扑向了半空。 苏梦忱离开数百步之后,秋如月的马车突然「砰」的一声碎裂,然后,在秋如月的尖叫中,「咔嚓」一声,所有的侍卫齐齐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远处的人瞬间向这里看来。 然而,只有秋如月浑身狼狈的坐在车架子上,脸色剎白。 ------题外话------ 卡文卡的标题都不想写了~莫名忧伤~三个多小时就写了这么点,我也是佩服我自己~ 第一次收到一张一星评价票,自我催眠中,这姑娘一定投错了~哈哈哈
第十七章:诬陷上门 火冷,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仿佛斧噼刀刻,瞬间剖入脑海,她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忘了动弹。 有脚步声传来,然后,靠近。 男子抬起手,落在马身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笑着,宛如多年老友般的询问。 然而,他似乎终于见到了不对,因为,从那些微的缝隙里,他瞅见了一角素衣,带着血痕,却是女子的衣衫。 他开口:「对面的姑娘,你有事吗?」 对面的姑娘,你有事吗? 宋晚致张张嘴,又张张嘴,然而所有的声音堵在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想开口,将那四个字尽情的喊出,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过于苍白,苍白到羸弱。 对面的男子似乎有些奇怪,又开口问道:「姑娘,有事吗?」 有事吗? 你是我寻找的千千万万遍,徙倚过生命里最为灿烂的时光,你带我路过无数的风景,以性命为交託让我获得生的希望。 可曾有事? 她抬起手,然后颤抖着触碰,那蔷薇的刺丛在瞬间坍塌,然后被她带着散落在地。 对面的男子站在旁边,与她,直面相逢。 「嗡——」 仿佛重临死亡的瞬间,弥留之际看到此生最大的希望。 对面的男子也直直的看着她。 宋晚致笑了,然而泪水却突然哗啦啦的落了下来,舌尖抖了抖,又抖了抖,嘶哑开口:「雪意,哥哥。」 雪意哥哥。 那少年依稀是就是模样,他抬起手,然后微笑道:「阿晚。」 阿晚。 他靠近,再靠近。 然后,一伸手,将少女抱在怀里,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少女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笼住她,又喊了一声:「阿晚。」 两字落地,突然间,异变突起! 笼在少女背后的手一伸,尖锐的刀光瞬间切割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又沉浸在缅怀中的少女,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但是,他错了。 在那电光雷石之间,少女的眼神顿时一清明。 袖子里的匕首飞快的一出,迎面的刀光让对面的人阻了一阻,而在这一阻之间,少女的身子循着空隙已经斜飞出去! 「嗤啦——」一声,刀尖带着衣服被撕裂,宋晚致已经落到远处,眼底带着一丝冷凝的光。 等到她落地,清醒,才发现,眼前哪里有着心心念念的人?! 不过一人一马,马是寻常的老马,而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然而却将那衣袍穿的妖艷至极。 对面的男子似笑非笑的拿着手中的匕首,看着匕首尖尖上那一滴血红,然后拿了起来,带着诡异的笑意放到唇边,轻轻一舔,仿佛吸食了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真是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宋晚致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宋晚致:「您说,我是应该叫您宗主殿下,还是叫您,太子妃呢?」 宋晚致看着他:「你随意。」 男子闭上眼,还在回味那滴血的滋味,他眼角飞出潋滟的光:「过了这么久,若非圣人给我的『引魂香』,恐怕您站在小的面前,小的也认不出来。只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您的血,还是那么的美味。」 宋晚致看向他:「百里闻春,你现在想要杀我?」 百里闻春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殿下,您不在昭国,我们杀了您也没有用呀。陛下还等着您去救太子呢。刚才只是小的失手,只是可惜,没能多吃点您的血,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很少了。」 宋晚致冷冷的看着他。 百里闻春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殿下,否则我会忍不住对您身边的人动手的。」 「你敢伤他们一分,我必定将你千刀万剐。」宋晚致一字字的开口。 百里闻春眉间微微一挑:「那么小的可不敢轻易动手了,只是殿下,听说您嫁给了一个农夫,那样多没有意思,那样的人,跪下来求你也不够资格呀,他是被您的外表骗了吧,若是他知道,您是怎样一个恶魔,他还会那样跟在您身边吗?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实,那些跟随你的人,还会那样跟着你吗?想当初,您就是这样骗的所有人团团转呀。」 宋晚致道:「我什么样,不需要你来管。」 百里闻春嘆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小的就离开了,放心,您的身份,我是不会暴露给他们的,您可以放心的做你的事情。只是,殿下,我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您长进了些,但是没想到,太子一出现,你便没有办法了,假如有一天殿下真的死的话,您……」 宋晚致道:「他不会死!」 少见少女这般坚硬的语气,百里闻春知道,少女怒了,即便刚才拿着匕首指着她的时候,她都是平静的,但是现在,因为一个「死」字,却直直的戳入少女的心底。 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那场覆灭,也曾经见过这个少女如何绝望而愤怒的跪着哭诉,所以,他知道,如何能把握住这个少女最致命的地方,不管这个少女再厉害,然而致命的那根线依然被圣人牢牢抓在手里,等待着将她拽回去的时候。 百里闻春笑了笑:「是的,太子不会死。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您,最近天地大试,那边会派人来,如果您不想暴露身份,最好小心些。」 说完一转身,然后摸了摸手中的那把匕首,遗憾的嘆息道:「哎,真是可惜,没能多饮一点殿下您的血,小的可念念不忘许久了呢!」 他说完,手中的匕首一扔,穿透旁边那匹白马的肚子,血顿时溅了出来,他笑了几声,然后脚尖一点,消失在眼前。 一时之间,只剩下萎顿在地的蔷薇花丛,还有那匹倒在地上的白马,宋晚致站在那里许久,然后,走上前,蹲了下来。 她伸手,落到那马头上,却再也没有半点的生机。 夜色更深,露气更重,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重来。 不知道呆了多久,伸手传来脚步声,她一转头一抬头,就对上苏梦忱的眼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了下来,然后一伸手,将少女轻轻的抱住。 寒夜里男子的气息仿佛白檀初绽,将那寒冷淡淡的驱散。 他就这样抱着她,不去问她到底遇见了谁,不去问这引魂香的后面到底你的执念是多么的深,也不去问,那个在你心上独一无二的人是谁。 你的悲伤你的痛苦你的无奈或许只为那一人,那么,晚致,就让我陪着你,你的悲伤你的痛苦你的无奈,都让我来。 你所期望的一切,我来。 我的姑娘呀,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走得那么累,可曾想过不再独身? 怀里的少女还在轻轻的颤抖。 苏梦忱没有说话,只是等到少女不再颤抖之后,才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一步步,朝着那小竹屋走去。 小白站在远处,然后抬起狐狸脑袋看了看天上的星光,接着便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摇了摇尾巴。 苏梦忱将少女轻轻的放在竹床上,然后坐在旁边。 宋晚致已经勉强平静下了心情,她轻轻的笑道:「我没事了,谢谢。」 苏梦忱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拿起她的手,看着她手上那刺出的细小的伤痕,血迹已经凝固,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个小小的痕迹,然而,却仍然残留着血的痕迹。 苏梦忱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上面,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宋晚致闭上了眼,然而刚刚闭上眼不久,却又见苏梦忱走了进来。 只不过,他手里端了一个小小的木盆,他坐在她旁边,然后从怀里掏出帕子,然后放在盆子里用水沾湿了拧干,轻轻的拖起她的手,然后轻轻的擦过她手上那淡淡的血痕。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那张帕子上。 这是,自己掉落的那条? 然而,此时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男子一点点的擦干他手上的血痕,想要收手说没事,想要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梦忱撑在床上,然后,手贴着竹床,穿过她的腰,落到她的背上,轻轻的落到她背上那点伤口上,声音微微的低,微微的哑:「晚致,这儿,疼不疼?」 宋晚致一愣,只觉得心底突然一阵暖流滑过,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疼,梦忱。」 苏梦忱看着她嘴角的微笑,想要将她紧紧的抱住,然而,却只能支起身子,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好好睡一觉。」 说完站了起来,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他就那样在竹屋外无声的站着,寒夜里的水雾一层层的渗透他的衣衫,在他的眉眼间蒙上一层重重的雾气,直到夜幕被撕裂,一线阳光破开,苏梦忱这才迈开了脚步,离开。 —— 离书院比试的日子越来越近,相比较于其他的书院,归星书院实在太不值一提,然而,因为有小夜的加入,梁国人对这家书院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他人也就罢了,包括秋意凉,若非当日情况特殊,恐怕对于尊重强者的梁国人而言,他们很可能见到那个少女就朝她吐口水,这样卑鄙无耻的少女,用卑鄙的手段才取得的力量,根本就是不要脸,所以哪怕她是明珠榜榜首,人们也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人们尊重的,只有那些,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出来的人,而很显然,所有人都认为,秋意凉不再此列。 而除了昭阳公主,归星书院里的其他人,根本不值得畏惧,而他们尊贵的昭阳公主,怎么可以和这些人在一起呢? 因为,在书院比试中,每个书院必须出十个人出来,然而进行对决,恐怕归星书院里的人,只有他们的公主殿下和那个秋意凉能赢,但是两个人能赢,恐怕也逃脱不了最后一名的成绩,那个少女夸下海口,还说不是首名便不要进入天地大试的名额,那么这样,岂非连他们的公主殿下都进不去?!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里,无数人开始对归星书院的那个少女进行口诛笔伐。 而在街头巷尾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归星书院里却是一片奇异的安宁。 早晨的阳光铺洒在草地上,两百来人盘腿坐在地上,迎着阳光看着眼前的男子和少女。 布衣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卷书背在身后,正在讲解知己境的第一层。 非常非常简单的道理,他们这里的人都听说过,但是,每个人都记得很认真,明明一模一样的话语,但是从男子的口中传出来,却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字句,都再次从自己的眼前展开,使人恍然大悟:以前我怎么没注意?! 连宋晚致都盘腿坐在那里,拿着书卷,然后翻开,对着上面细细的写下。 小夜本来想玩,她觉得再次听一遍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没有料到,越听,就被带入了一个愈发奇异的世界里。 何谓知己? 内窥自己,然后知道自己的天赋,在最大程度上来开发自己的天赋,然后,达到极致,这看似简单,但是,却极其困难。 苏梦忱放下书卷,含笑道:「内窥极限,但是,何谓极限?」 「其实,并没有极限。」 「有时候,归星境和知己境,只有一线之隔。」 所有人听了后面一句,久久不语,那是另外的一层天地,那个天地,他们从来没有触摸到。 而在远处,藏在暗处的人冷笑的开口。 「竟然真的叫一个农夫来讲课,简直可笑。」 「一通胡说八道,这些落日族人,还听得津津有味,真是些没见识的!」 「回去回报家主,说一切都没有问题。」 …… 青草地旁边繁花似锦,有水流慢慢的流淌,白鹤站在水流边,然后梳理着自己洁白的羽毛,懒懒的睁不开眼。 沙漏又更转一个轮迴。 距离书院比试,还有七天。 宋晚致将捲轴一个个打开,在这上面,是其他十一家书院的高手,包括此次招揽的人。 每个书院出十个人,而彼此进行抽籤对决,这和之后的天地大试有相似的地方,运气非常的重要。 然而,宋晚致知道,除却运气,他们这里,如果出十个人,除了小夜和秋意凉有十分的把握之外,她和苏梦忱按照规矩是不会参加比试的,如果赢了,他们会直接进入天地大试。 但是其他的八个人,是非常危险的。 苏梦忱走到她身边,道:「不必担心。」 宋晚致抬起头来,苏梦忱将手中的捲轴铺开在桌子上,道:「这会是他们会遇到的敌人。」 十个人。 十一家书院一百一十个人,但是苏梦忱却直接拿出了他们将要对战的十个人。 宋晚致看了这十个人一眼。 苏梦忱道:「便是抽籤,也能抽到这十个人。」 宋晚致一转念,便想明白,对于那些人而言,归星书院根本不值得忌惮,而在其他十一家书院的夹击下,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们输得一败涂地,然后,将他们逐出去。 明争暗斗的四大家族都会在此刻团结一心,努力对外。 所以,只能是这十个人。 这样厉害的十个人,赢的几乎简直微乎其微。 然而很奇怪的是,现在的两人,却似乎觉得没什么。 苏梦忱将另一方捲轴打开,然后道:「这是我们可以派出的对战的人,可以试试。」 宋晚致不由惊嘆,在这短短时间内,将对方人选的实力和各种各样的弱点摸透,并且有了解决的方法,恐怕也只有他才做得到了。 宋晚致接过,道了声谢。 苏梦忱含笑摇头,然后目光在她已经看不出任何瑕疵的手上一扫,然后,轻轻的盖上去,问道:「还疼么?」 宋晚致顿了顿,微笑道:「哪里还疼呢?」 苏梦忱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宋晚致收手,将捲轴卷了起来,苏梦忱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晚致,我最近要离开一次,恐怕,会有半月之期。」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后转头看他:「你要离开?」 苏梦忱点了点头:「有些事我想去看看,我将小白留在这里。」 宋晚致看着他一会儿,微微一笑,然后道:「好,那么,早去早回。」 苏梦忱含笑看她,正待开口,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发生了什么? 宋晚致和苏梦忱急忙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发生炸裂声音的是厨房,宋晚致还没走到那里,就看见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跑了出来,那两人一高一矮,从头到尾都是黑的。 浓烟滚滚从厨房里面冒了出来。 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边呛着一边撞向了宋晚致。 宋晚致伸手将她一扶,然后,看着她,讶异的道:「小夜?」 小夜睁开眼,眼泪直流,黑乎乎的脸上冲出了两道白色的痕迹。 宋晚致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发现她没有受伤,方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小夜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下。 而旁边站着的沉瑾,也有些手足无措。 小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姐姐,我看到藏书阁里竟然有《大京食谱》呢!所以想要试一试,但是没想到,嘿嘿嘿……」 宋晚致顿时哭笑不得。 但是没想到,把厨房给毁了。 这件事就小夜干的出来了吧。 宋晚致好笑又好气的抬起手,然后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呀。」 而在这个时候,慕容白急匆匆的赶来,宋晚致以为她是问小夜的事情,于是想要说话,但是却发现慕容白有些犹豫的脸色,便知道不是如此,于是问道:「白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白看了看旁边的苏梦忱一眼,顿了一下,方才开口。 「外面来了一个女人。」 「她说,昨晚,有人欺负了她。」 「那个人将她给侮辱了。」 「她说那个人,是,孟先生。」 ------题外话------ 大家抱歉抱歉抱歉~嗯,谢谢大家的月票和评价票,嗯,感觉满满都是爱~ 电脑出了问题,太久了打不开,干脆重新去买了一个~(⊙o⊙)… ?wangxj1025 投了1票 ?raphaellion 投了2票 ?137**8174 投了1票 ?白毛白毛 投了2票 ?血染胭脂泪 投了3票 ?cailina 投了1票 ?wangxj1025 投了3票 ?188**9803 投了1票 ?九尾zero 投了1票 ?小兔ytffd 投了1票
第十八章:唔,真甜 归星书院地处偏僻,位于华城最偏西的角落,若是往日根本没人前来,然而今日,似乎是有热闹可以看,窸窸窣窣的聚集了不少的人。 而现在,这些不少的人正在看着归星书院外面那个哭哭啼啼的美丽少女,窃窃私语。 「真的出了这件事?」 「难道姑娘家会拿这个开玩笑?」 「听说是归星书院里一个姓孟的夫子,可是这书院里不就是一个夫子吗?那日我隔得老远的见过,说他是种田的没人不信,太平常了。」 「哎,作孽呀。没想到归星书院里的人人品这么差。」 「出了这档子事儿,怎么还让他们去参加比试,那样岂非是在丢我们梁国的脸?」 …… 一**的声音嘈杂的响起,当宋晚致和苏梦忱站到外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那跪在地上的美丽少女突然由隐约的抽泣变为嚎啕大哭,她泪水像是雨珠子一样的落了下来,然后磕头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为奴家做主呀!」 她说着根本不让他们有任何回答的时间,捞起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一只手,然后哭着磕头道:「奴家昨晚在路上走,结果没想到被他给……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求你们,给奴家做主呀!」 人们看着那少女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忍不住一惊,然后将目光不住往上面的苏梦忱扫去。 真想不到,看起来长得虽然平凡,但是气韵却不是一般的莽夫,怎么有这方面的癖好?! 啧啧啧…… 这样的人还当夫子,怎么还有脸呀? 这归星书院也太差了吧。 在那日的五个名额中,贺素娘的一番话触动了很多人,但是现在,归星书院和落日族的名声将再次掉到地底。 本来实力便弱,没想到人品还这么差。 但是,宋晚致等人却连动都没动,大家都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那姑娘突然间又开始大哭起来,然后正准备说话,却不料宋晚致的后面「蹬蹬蹬」走下一人。 贺素娘。 贺素娘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那少女一愣,然后便道:「你们的那个……你做什么?」 贺素娘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然后,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再说一次我就相信!」 「啪」的一声,那耳光直直的将那少女和围观的百姓都打蒙了。 这…… 少女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个巴掌印。 他愣了愣,泪珠子啪啪啪的掉了下来:「你欺负人。」 贺素娘道:「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告诉你,你再将话说出来一次我就相信你。」 那少女一听,然后看向台上的苏梦忱:「你昨晚是怎么对我的你忘记了吗?」 百姓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怎么对她的?! 宋晚致莫名的想笑,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如果真的是苏梦忱,这普天之下,还有人敢这么陷害?而身边的男子的声音也带了一分无奈:「博君一笑而无谓。」 宋晚致转头含笑看着他。 苏梦忱的袖子拂了起来,宽广的袖子在一拂间遮住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手指却在这个时候轻轻的握住宋晚致的手,微微一紧,却又随着袖子的落下而松开,收回。 宋晚致不自在的转过了头,然后走了下去。 而贺素娘正对着少女落下最后一个巴掌。 「你若是有点骨气,当时怎么不反抗?」 「你若是有骨气,真的是不情愿的就该拿着刀过来将这些臭男人给捅了!」 「你若是有骨气,哭哭啼啼到这里来干什么?直接冲上来杀呀!」 …… 贺素娘的三句话瞬间就将少女给说蒙了,她哪里知道,落日族的女人对清白这件事向来不怎么在意,唯一在意的不过是男子的真心,贺素娘当初被那秋家的少爷给煳弄,最后直接拿着棍子,在那人自高自大地说着会好意给她一个「妾」的位置的时候,将那人的腿给打断了。 宋晚致走了上去,请贺素娘让开,这才看着那被甩了几巴掌的少女,微笑道:「姑娘,你是哪里人,你可以将事情给我讲一讲吗?」 那少女看着宋晚致,然后抽抽噎噎的道:「我,我叫李青桃,家里贫困,跟随家里人卖豆腐,昨晚爷爷有事,于是便剩下我一个人。我卖完了豆腐,然后便要回家,晚上的时候那段路本来便少有人,我正在走着,却没有料到一个黑影突然扑了上来,他就开始撕我衣服,我剧烈的反抗,但是,但是小女子根本没有办法呀……」 宋晚致点了点头,问:「豆腐是怎么做的?」 「啊?」那少女一呆,而围在旁边的百姓也是一呆,怎么跑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少女怯弱的道:「只要院首大人替小女子做主,你想吃豆腐,小女子的爹爹一定会给您很多。」 宋晚致微笑道:「先回答我问题。」 少女噎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哭:「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院首大人还想包庇那个人不成?!」 人们看着这个少女如此怯弱的样子,都忍不住嘆息的摇摇头,心想宋晚致也太不近人情了些,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问豆腐怎么做? 宋晚致微笑着,眉眼间有种别样的情绪,她摇了摇头:「姑娘,你说谎。」 少女一愣,然后立马道:「我没有说谎!」 宋晚致道:「那么你告诉我,豆腐怎么做的?」 周围的人都齐齐看向宋晚致,她想说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姑娘,你不说不是因为你不想说,而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 那少女正待反驳,然而宋晚致却微笑着开口阻止了她:「你要忙着辩驳,姑娘。」 「抬起你的手给大家看看吧。」 「虽然你穿的是荆钗布裙,但是你的手却未免太细嫩了些,这样的手,会出现在贫苦人家?」 「好,就算你父母溺爱你很多,不捨得让你做任何的事情,但是你再看看你的指甲,姑娘呀,你指甲上还残留着凤仙花汁的气味,而你的脸上,若是可以让胭脂铺的老闆来看,依然可以看到你鬓髮间还没卸干净的上好的胭脂气息。」 「你说你是贫苦人家的女儿,那么,贫苦人家的女儿,有钱有闲情去买凤仙花汁,和上好的胭脂?」 「还有,姑娘,你手上的掐痕,你难道不知道,这掐痕不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我们都已经在睡觉了。」 …… 那少女听了宋晚致的话,顿时一噎,然后急忙低头去看自己保养得体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发。 她这般心慌意乱的举措大家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之间,看向那少女的眼底不由得又是鄙夷。 宋晚致的目光看了一眼街道转角处的那辆隐藏的马车,道:「要比试,就光明正大的来,以这般行径做事,别辱没了名门风范。」 马车内的人微微一僵。 宋晚致转身:「我们可以接受挑战,但是,绝对不接受污衊。」 说完,迈开步子向着书院里面走去。 围观的百姓都默默的闭了嘴,只是拿着目光看着那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姑娘。 名门风范?哪个名门? 然而,却只留下一个窃窃私语罢了。 —— 这件事一过,书院里又再次恢復了平静,离书院比试不过几天的时间,而梁国的月圆节也开始在做准备,虽然离月圆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作为梁国最盛大的节日,人们早就在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而今年的月圆节又刚好碰上三年一次的天地大试,所以便格外的隆重,现在走到街上去,到处都是为月圆节做的各种准备。 小夜早就按捺不住了,听说今日大明街大通街上到处都是吃的,于是便忍不住拉了宋晚致的手到外面转。 宋晚致看着小夜亮晶晶的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干脆叫着大家一起出去感受一下华城的热闹。 傍晚刚刚来临,到处便是灯火的模样,还没到哪里,便闻到了各种各样的香气,小夜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抓住沉瑾的手,笑嘻嘻的道:「二傻子,我们走!」 即便小夜现在已经很高挑,但是却只到沉瑾的肩膀,但是小姑娘拽着他,却有种难以言明的和谐。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小夜紧紧握着的男子的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这个男子已经成为小夜心上不会放开的人了。 宋晚致转头看着身边的岳小星,宋晚致牵着她的手,道:「小星,我们一起走。」 岳小星顿时睁大了自己的眼,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 慕容白也跟着散开。 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大家都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谁都没注意。 小白「咻」的一声从苏梦忱的袖袍里钻出来,然后跟在小夜身后,吃过主子做的东西后,这些东西哪里还入得了眼! 不过,跟在小夜身边好玩些。 而小夜见到小白追上来,高高兴兴的将它一揽,然后让它趴在沉瑾的肩上,笑嘻嘻的道:「小白,这么多的东西,你想要吃什么呀?」 小白摇了摇尾巴,然后小鼻子抖了抖,接着,抬起爪子,指向了远处的巷子深处。 小夜一见,然后便拉着沉瑾的手往巷子深处走去。 一靠近巷子,小夜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那香味简直**蚀骨,但是一般人谁会进入这巷子里来。 巷子深处,有一老一少,老的有七八十岁的模样,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老人发须皆白,而那小少女身子玲珑,却是坐在旁边的矮墙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一双小脚在墙上悠悠的晃荡着,穿着一双葱绿色的小绣花鞋,随着摆动,小脚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铃铃铃…… 铃铃铃…… 小姑娘一笑,露出两个洁白的小虎牙,看起来十分可爱。 然而,最可爱的是,她的目光正落在那老人面前的锅上。 锅里,清亮亮的油将里面的东西煎成金黄色,发出细微的爆开声音,而后,香气愈发的浓郁。 而当小夜一看那金黄色的东西,顿时一张嘴张开,惊住了。 油里面煎着的,是一条条看不出什么东西的虫,一个个有拇指大小,而那些虫已经被煎炸成了金黄色,却还在扭动,小夜顿时看向小白: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小白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那坐在墙头拿着布娃娃的少女。 那小姑娘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小夜似的,然后软软的道:「阿翁,给我一个。」 她的声音很软,很甜,像是一咬下去就可以出来鲜嫩的汁水。 那阿翁听了,然后手中的铲子一铲,一条还在扭动的虫便落在了少女的手里,少女笑嘻嘻的看着那条虫,然后一口咬下去,满意的吞入口中。 小白都颤了颤。 小夜有些艰难。 而那小姑娘吃完了这条虫,这次看向他们,目光扫了扫,然后落到沉瑾身上,露出一个十分可爱迷人的笑来:「喂,大个子,要不要吃?」 明明很可爱的笑,但是当她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却又像是一只猫,带着慵懒的妩媚。 小夜突然觉得不舒服,特别的不舒服。 她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沉瑾,只见他的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墙上的那个小姑娘,顿时莫名的就想要生气,小夜抬起脚,然后狠狠的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然后拎起小白:「小白,我们走!」 沉瑾急忙转身,然后结结巴巴的着急道:「师,师傅。」 小夜生气的道:「不要叫我师傅!别人才是你师傅吧!不准跟着我!」 沉瑾听了,直愣愣的站住。 小夜气唿唿的走了一段,却发现身边没有人,又不由怒了:他竟然敢不跟上来?! 小夜又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着沉瑾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咋那里,不敢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着急而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小夜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上前,一把又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怎么,不想跟上来?不想跟上来去找那个小姑娘呀!」 沉瑾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因为生气而微微扬起的眉上,落到她小小的撅起的红唇下,只觉得一颗心跳的飞快,简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手足无措,一瞬间,竟然生了一些大胆的念头。 小夜看着他,怒道:「怎么不说话了?!」 沉瑾道:「你不要我跟着你。」 小夜:…… 你傻呀! 小夜拽着他的手,生气的道:「以后你敢不跟上来试试!」 小白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轻蔑的看了傻不楞的沉瑾一眼,然后,冷哼一声。 像你这样,一辈子都追不到女人!爷要是追女人,肯定手到擒来! 想了想小白又觉得不对,像它这样风华绝代的上古灵狐,还需要追?!笑话! 哎,可惜,没人配的上爷尊贵无双的身份和绝代的容颜呀!哎哎哎! 而在小夜走后,小巷里,小少女拿着布娃娃,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又笑了笑。 然而这笑意不再可爱。 而是完全的妩媚,根本不属于十三四岁的少女所有,绝对的勾魂摄魄,甚至到了诡异的地步。 她声音也是娇娇脆脆的。 「那个男人身上有我喜欢的东西,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真有趣,夜非竟然是这个模样,我还以为,她会不同点。」 「看来,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 宋晚致拉着岳小星,和苏梦忱一起在人群中迈过,苏梦忱一边走,一边便为两个姑娘买东西,宋晚致都将东西给了岳小星,然后道:「梁国的东西和陈国味道不同,你来吃吃看,这些应该不错。」 岳小星拿着,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头。 一行人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宋晚致见岳小星吃的差不多了,而时间也不早了,便和苏梦忱,岳小星一起往回走。 将岳小星送到她的屋子外,宋晚致嘱咐道:「吃好了也不要马上躺着,屋子里的清水喝一喝,再不看看书,待会儿再睡。」 岳小星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宋晚致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进入以后方才转身。 看着苏梦忱站在旁边,宋晚致走上去,看着他微微褶皱的衣服,然后抬起手来,为他理了理:「嗯,这里有点不平。」 苏梦忱低着头,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样子,眉眼微垂,纤细的手指轻盈的在他的衣服上掠过,隔着衣服带来些微异样的触感,不由捉住了她的手。 宋晚致微微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 苏梦忱暗暗嘆息一声,靠得近了,少女身上那气息那般的贴过来,在这夜色里,笼罩着他。 明日他要离开。 想到此处,他不由微微靠近,宋晚致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而苏梦忱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放开了宋晚致的手,然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小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准跟着我!去找你的师傅去吧!」 小姑娘气唿唿的走过来,身后的沉瑾抱着一抱的东西跟在身后。 小白趴在沉瑾的肩上睡大觉,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过一次。 小夜走入房间,然后「砰」的一声摔上了门,道:「在外面站着!不许进来!」 而沉瑾就抱着那东西站在外面。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看了一眼,然后,一笑。 而后,屋子里面的小夜又传来气唿唿的声音:「叫你抱着东西便抱着东西站呀?那么香,叫我怎么睡?!」 沉瑾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往面退了退。 屋子里面没声音了。 但是下一刻,门被小夜推开,然后小夜便大踏步走了进来,然后将他拉入了房中:「你笨死了!你个二傻子!」 宋晚致嘆息一声,然后又听到屋子里小夜吩咐他将东西挨个挨个摆出来的声音。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 苏梦忱点了点头。 宋晚致想起他们回来,今日的食物大多油腻,似乎水有些不够,然后又去烧了点水,接着才返回自己的竹屋睡觉。 宋晚致摘下面具,洗漱之后,躺在了竹床上。 她睁开眼睛,却始终不大睡得着,想起明日苏梦忱就要离开,虽然说得差不多半个月就会回来,但素心底竟然生出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替他准备些什么,但是又知道他什么都不需要。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渐渐听到落日族人回来的声音,然后那声音也就淡了,她也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然而迷迷煳煳的,像是有所感觉,她睁开了眼睛。 床边坐着一人。 宋晚致顿时起来,然后讶异:「梦忱?」 苏梦忱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他说完,又道:「要不要起来和我走走?」 宋晚致揉了揉眼睛:「你等等。」 然而苏梦忱却将旁边的披风拿过来,将她一裹,然后拦腰将她抱起:「时间来不及了。」 嗯? 越出窗外的时候,宋晚致的手忍不住勾住了男子的脖子,他的髮丝细细密密的往脸上一盖,叫人觉得心也跟着酥酥的。 夜色下,一轮月亮就要落下了,巨大的树木下,有裊裊的茶香冒了起来,苏梦忱将她放到树下的毯子下,然后道:「走之前想为你煮一壶茶。」 宋晚致心底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身边的男子穿着一件单衣,黑夜里那张真容嵌在那微弱的火光里,摄人心魄。 苏梦忱倒了一杯茶在杯盏里,道:「这个茶,要是这般时候喝才好。」 宋晚致接过,闻到茶香,但是那茶香却是别样的,混合咋这个时辰里,周围还带着浅淡的露意,似暖似凉。 闻着这茶香,却并不见得特别,但是想来苏梦忱在这个时辰将她叫起来,总是不一样的。 她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轻轻的饮了一口。 一瞬间,像是被一股别样的力道沖刷而来,天地间瞬间陷入一片宁静之中,而在宁静中,却突然间有无数的声音缓慢的绽放,她微微一愣。 这茶,感觉很特别,但是又说不出特别在哪里,只能慢慢的饮着,叫人从心底感觉到浑身清爽。 宋晚致喝了三杯才放下。 苏梦忱含笑道:「你再等等。」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便将茶具等东西搬了下去,宋晚致坐在那里,看着天上的星子,周围都是开着的奇花,传来淡淡的香气,而在那角落里,有萤火虫的光亮一闪一闪的。 宋晚致一抬手,一只萤火虫便飞到了她的手里。 苏梦忱的声音响了起来:「喜欢?」 宋晚致一松手,将那萤火虫放飞:「不是,只是,很少见这东西,我的家乡,并没有这东西。」 苏梦忱盘腿在她的面前坐下:「这世上,总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有时候,我们见万物渺小,莫不知道万物见我们如井底之蛙。」 宋晚致微笑道:「一花一世界,如何看的完全?」 她说完转向苏梦忱,道:「这是什么?」 苏梦忱的手里拿着两个红薯一样的东西。 苏梦忱道:「饿不饿?今晚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宋晚致眨了眨眼睛,想起他路上递给她的东西她都递给了小星,便有些不好意思:「有点。」 苏梦忱含了笑意,然后便开始架火,将那两个东西放入火中。 片刻之后,一股难以言说的香味便从这里面冒了出来。 宋晚致还从没闻过这样香的东西,不由问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苏梦忱含笑道:「书院里挖的。」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那些奇花瞬间往后缩了一缩。 宋晚致一瞧,笑了起来:「他们怕你呀。」 苏梦忱轻轻道:「你不怕我就行。」 宋晚致立马不自在的转了自己的目光。 香气愈来越浓,苏梦忱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这书院里的东西养得久了,也有灵性,花草皆有魂魄。」 宋晚致听了,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么多年,为何没人发现这里?」 苏梦忱道:「这家书院不是普通的书院,据我看来,这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是从梁国的天地小界里来的,但是没有人能将里面的东西在外面养活,所以,这片地方,是从天地小界里面割裂出来的。」 从天地小界里割裂出来的? 宋晚致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那么,其他的事情便说得通了。 苏梦忱将里面的果子给掏了出来,然后拿过旁边的碟子,将果子皮一点点的撕掉,接着用匕首切成小块,递到了宋晚致面前:「尝一尝」 宋晚致闻着那香气,也不由食指大动,她拿起一块,然后,放入嘴里,软糯清甜的滋味瞬间填满整个味蕾,宋晚致忍不住又吃了一块,然后拿起一块递到苏梦忱面前:「你也吃。」 苏梦忱拿着她的手放到她的嘴边:「你吃便好。」 宋晚致也不再推辞,然后将一个果子吃完,苏梦忱看着她笑,然后又开始撕下另一个果子的皮。 刚刚将果子皮撕掉,他的手一顿,然后一把带着宋晚致一下子跳到了上方的大榕树上。 千年老榕树展开巨大的枝叶,两人刚刚落坐在枝干上,接着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好香呀!肯定有人在做吃的!」 小夜拉着沉瑾的手奔跑而来,她到了树下,却只看到底下的毯子和已经熄灭的火,她使劲吞咽着口水。 「这谁呀?吃东西都不叫我!」 小夜半夜闻着香气便醒了,将隔壁的沉瑾给拉了起来,闻着香气便急急忙忙的跟了过来,但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宋晚致在上面看着小夜那懊恼的样子,想笑又不好,于是看着小夜懊恼的转了转,接着才转身离去。 等到小夜离开,宋晚致这才转向苏梦忱,看着身边的男子,见他为了防止香气外泄,竟然将东西给藏入了袖袍里。 他拿出来,袖子上也沾染了那软糯的果肉,宋晚致从没有想过苏梦忱竟然会为了一个果子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边笑着给他擦干袖子上的东西,一边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小夜来看着也没什么,一起吃便是。 苏梦忱的目光落到脸上,低低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想给你吃。」 宋晚致的手颤了颤,然后低着头,极快的将苏梦忱的袖子擦干净了,然后就想跳下树木离开,然而刚刚想动,却被苏梦忱握住了手。 宋晚致靠在树上,突然间有些紧张:「梦,梦忱,我……」 苏梦忱靠过来,轻轻的抱着她,低低嘆道:「晚致,明天我就要走了。」 宋晚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抱着她,气息那般的浓重,而后,她便感觉到耳边唿吸一热,那低沉优雅的声音压抑着一声唿吸,轻轻的问道:「晚致,可以吗?」 嗯? 宋晚致的脑袋一卡,正想开口,男子温热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耳边,她一颤,想要一缩,然而下一刻,苏梦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我想吻你,可以吗?」 宋晚致顿时一僵,结结巴巴的道:「梦,梦忱。」 「可以吗?晚致。」他的声音微微低哑。 她可以感受到他轻轻的抱着她,然而每分每寸却仿佛有着难以撼动的力量,他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像是突然有了难耐的力度。 她想退,却退无可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飞过眼前。 她微微的颤抖,接着,便感觉到唇边温软。 唇边嘴角残留的果肉被他一点点的舔过,细小的酥麻感一寸寸直透心底,温柔的想要人堕落,她脑袋一片空白,忍不住轻吟一般的开口:「梦……唔。」 他吻她,滚烫的,温柔的,火热的,果肉的滋味在唇舌间渡过,带着馥郁的香气,她轻轻的颤抖,心如鼓擂,睁开眼却只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极尽温柔和隐忍,一点点含住柔软,却滑开,然后交融。 她闷着一层汗,软软的倒在了男子的怀里。 苏梦忱良久才退开,然后抱着她,低低的含着一声笑。 「唔,真甜。」 ------题外话------ 七夕快乐快乐快乐~来来来,吃点狗粮~明天开始大战~ 谢谢大家的月票和评价票~还有鲜花钻石哒~阿吹爱你们,来,抱抱~ t
第十九章:开战之前!(一更) 「唔,真甜。」 男子的话传入耳边,引得少女轻轻的颤抖,她低着头,红着脸闭着眼,只有睫羽在微微的颤抖,一点一点的仿佛两只展翅欲飞的蝶。 苏梦忱抬起手来,然后触摸少女的脸,只觉得掌心间那细腻带着烫得人也跟着烧起来,他捧起她的脸,又低低的喊了声:「晚致。」 他的气息微微的沉,低低的声音似乎也带了沙哑,害得少女又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却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苏梦忱看着她紧闭的眼,贴上去,含住她的睫羽,轻轻的吮吸。 宋晚致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想要拒绝,然而所有的拒绝都没有办法,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疏散的发瞬间泼开,细细密密的将她笼罩住。 苏梦忱轻轻的喘息了一下,沙哑的道:「再来一次,好么?」 再,再来一次? 宋晚致顿时一呆,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被他放在了他的腿上,宋晚致抬起眼,只看到他那双眼,璀璨仿佛星辰,而后,他的手抚摸过她的发,接着,俯下身来。 温柔里终于带了失控的力度,咬着她的舌尖,一滑,一勾,再次侵占而来。 宋晚致只觉得陷入一团的温软中,忘了唿吸,忘了所有,只有彼此间的气息,她伸手,无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到头来,却只抓到男子的发,在手指尖一滑,没有一点挽留的机会。 迷迷煳煳中,她听到男子喘息的声音:「抱着我,晚致。」 她伸出手,圈住男子精瘦的腰,只觉得属于男子的身子像是有着巨大的力量,那种力度想要让她退缩,然而还来不及退缩,便又被他拉着堕入云端。 唯有将彼此抱得更紧。 宋晚致到了最后,所有的气息都被这个叫做苏梦忱的男子所占据。 而终于等到他松唇,宋晚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抱着她,平息良久,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从舌尖将那两个字千迴百转的吐出:「晚致。」 宋晚致靠在他怀里,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听到男子那仿佛古琴淙淙般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仿佛挠在心尖尖上,不由觉得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烧起来。 刚才…… 苏梦忱将她抱起来,脚尖一点,迅速的朝着前方掠去。 他将宋晚致轻轻的放到竹床上,然后将披风解下,拿了被子将她盖上。 宋晚致闭着眼不敢看他,睫羽却忍不住颤抖,苏梦忱看着她黑暗中依然滚烫红着的脸,含着笑,目光轻轻的在她的脸上落下。 宋晚致闭着眼,然而在他的目光下脸却越来越红。 他,他看着她,怎么睡得着? 苏梦忱又是一笑,然后一低头,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梦,晚致。」 「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替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门。 宋晚致只剩下一张脸滚烫,手掌间还有着圈住他腰部那迸发的力量感,手心里全是汗。 她睁开眼,看着竹屋顶,一颗心跳得飞快。 苏梦忱。 哎。 她抬起手,难耐的捂住自己的眼,触摸到自己滚烫的脸,低吟一声。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思绪良久,宋晚致辗转反侧,第一次失眠,直到快天明了才迷迷煳煳的陷入沉睡,然而却依然在平常的时间睁开了眼。 然而一睁开眼,便看见床头站着一个小东西。 小白嘴里含着一支还带着露珠的花,对着她摇了摇大尾巴。 女主子!主子说了,你每天早上的花,都被我包了! 爷的男人的女人,由爷保护! —— 书院比试伴随着凤凰花彻底的凋谢而展开,在大通街上,已经搭好了位置,百姓们早就在等着,然后等着各家书院的人入场。 各个书院都有自己的服装,晨雾中掀开一缕光,然后在那一缕光中,十二家书院的人在众人的期盼中缓缓走了过来。 两边的人伸长了脖子去看。 今日的人远远比招生时候的人多,而且因为真正的天地大试将在皇宫中举行,所以百姓们能够观战到最激烈的,就是现在的书院比试。 旁边站着的礼官拿着捲轴,然后念道:「大象书院院首带领弟子入场。」 旁边穿着黑色衣服的一群人就迈开了步子,作为四国间的三大书院之一,在梁国依然拥有无上的地位,当他们出场的时候,整个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唿声。 此次大象书院,以秋如月和秦盛雪为首的年轻弟子,还有几个年长的非凡人物,毫无疑问,今年的榜首将会是大象书院。 已经有旁边的人开始吶喊:「大象书院必胜!必胜!」 大象书院的院首带着威严的笑意,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中,带领比赛的弟子坐下,其他不比赛的人都纷纷站在他们后面。 而之后,礼官又念道:「致虚书院院首带领弟子入场。」 于是又是一片欢唿声。 而礼官的声音次第响起,一家家书院挨个进入场地,人们的欢唿声也越来越热烈。 最后,只剩下两家书院。 玄通书院和归星书院。 玄通书院院首站在归星书院后面。 宋晚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众人怪异的目光。 刚才,礼官念的出场顺序都是按照排列的队伍来的,按道理,下一个,是归星书院。 但是,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请玄通书院院首带着弟子上场。」 一瞬间,人们的欢唿声响了起来! 慕容白顿时垂下了头,是的,很明显的打压,但是又能如何呢?没有一点的办法。 小夜站在旁边,眉目间一闪而过凌厉的光,却被宋晚致一伸手握住:「小夜,静下心来。」 小夜的嘴角勾起冷笑,低声道:「姐姐,我知道。」 抛弃了公主的身份,她也要遵守规则,十二家书院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属于皇室接管的,由当朝国师来管控,但是今日,似乎国师大人并没有出现。 小夜抬起眼,就看见本来该高高坐在上首的位置是空的,而代替那个人的,是相思。 那个一直跟在国师沉瑾身边的美丽少女。 小夜无不恶毒的想着:难道那个人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果出了事永远不要出现就好了。 歷来夜家人因为血脉原因都和歷代的国师相互制约,彼此都想杀死对方然而并没有成功过,而夜帝年少的时候也曾受到当时的国师风渊的制约,但是风渊进入天地小界后,夜帝便再也没有对手,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夜帝也在受着自身的威胁。 夜家人需要歷代国师来维护他们的血脉,因为癫狂的因素,只要稍微不对劲,那么就可能出现自己爆体而亡或者疯癫状况,而两百多年前,当时的梁国帝王为了不受制约,就设计阴谋将当时的国师害死了,后来他走火入魔,以征战和杀戮为乐,到了最后,几乎毁了梁国的半壁江山,顺便将四个国家都拖入水深火热之中,最后还是苏家人出手,才算将大难平息,后来歷代的帝王再也不敢做出这样的蠢事。 但是对于小夜而言,她的性格嚮往自由,最讨厌的就是压制,而且见到沉瑾那张高高在上的脸便讨厌,像是命里生来相剋,当初倚仗自己比她更厉害的武力不止一次的冷嘲热讽过她。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将那个叫做沉瑾的傢伙踩在脚底! 小夜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而在后面,当那礼官念完名字后,便有玄通书院的人走上前,其中一个男子随手抓开一个落日族人,然后「砰」的甩在一边! 阿青被「砰」的撞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唿。 「你干什么?!」慕容白气愤的看着他! 那个玄通书院的弟子道:「没干什么呀。就是她挡道,叫了她几声,既然没听见,我就只好扔了。」 他满不在乎的说着,眼底带着笑。 阿青憋着泪:「你根本没喊过我!」 玄通书院的弟子笑了笑:「看嘛,你听都没听到!而且,好狗不挡道,难道你们没听说过?」 他的眼底带着恶意的轻蔑:「还是说,你们,连条狗都不如!」 身后的玄通书院的弟子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好狗不挡道!哈哈哈哈!」 「哪儿呀,挡道的连条狗都不如!」 「啧啧啧,落日族人!可笑!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宋晚致他们身上,少女站在那里,脸色依然平静,而慕容白他们,却全都气红了脸,捏紧了拳头,像是要发狂! 这些人!这些人! 慕容白上前一步,怒道:「你他妈的才连狗都不如!」 而慕容白才刚刚开口,后面的礼官的声音就含着一丝恼怒响了起来。 「闹什么闹?!你们归星书院的人不动规则吗?!再扰乱会场秩序,全部赶出去!」 慕容白顿时怒目看过去:「我才说一句话!为什么刚才玄通书院的你便不说?!」 「玄通书院的弟子只是要你们让开而已。」礼官淡淡的开口。 只是要你们,让,开,而,已?! 所有落日族人都死死的捏着拳头,感受到所有人落到他们身上那憋屈的目光。 而礼官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落日族院首,管好你的弟子。你们再闹,就取消比赛的资格!」 宋晚致握住旁边想要挣脱出去的小夜的手,然后微笑道:「好。」 宋晚致承受的讥讽和憋屈的目光肯定是最多的,她眉目平静,声音散开:「大家让开,让对方书院的弟子先过去,我们,要遵守规则。」 然后,她走上前,将地上的阿青扶起来,接着,让开。 玄通书院的弟子全部发出一阵阵讥讽的笑声。 你们的院首都已经认怂了,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落日族人看向宋晚致,看着她一张平静的脸,还有眼底那安静沉稳的光芒,然后一咬牙,握着拳头让开。 玄通书院的昂首挺胸的走过,走过他们身边,吐了一口水,然后嘲讽道:「怂货。」 而人们退开,走了几步,却发现,队伍的前方,一个小小的东西挡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小东西上。 一只雪白的糰子。 一小白。 小白站在那里,用爪子抱着胸。 慕容白站在前方,知道这只小狐狸对于宋晚致而言十分的重要,于是大喊道:「小白,快回来!」 小白没动。 玄通书院的弟子看到这只小狐狸,冷笑一声。 「走!踩死不负责!」 他们大摇大摆的走上去,而在行走之间,已经还不犹豫的运用了气劲。 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是一只小狐狸而已,现在,别说走,便是动都动不了了。 哼,敢挡在他们前面,既然想死,那么,就去死吧! 慕容白和周围的人顿时想要冲上去,但是,一迈开,宋晚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大家不要过去,小心受伤。」 宋晚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人以为她似乎已经接受别碾压的结果了。 慕容白转头担心着急的看着宋晚致。 而玄通书院的人已经密密麻麻的朝着小狐狸踏了过去。 碾死,它! 就像碾死那些不知好歹的落日族人一样! 小狐狸很小,一个拳头大。 而玄通书院的近百人,像是大军压境,宛如毫不在意的踩死一只小蚂蚁。 而就在此刻,小白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身,撅起了屁股。 非常温柔,非常优雅的,撅起了,小屁屁。 小夜大喝一声:「快!捂住鼻子!」 落日族人对于小夜的敬畏,下意识的就瞬间捂住了鼻子,而沉瑾的大手伸过来,一只手捂住自己,一只手,护住小夜。 而其他人还是一脸懵懂。 什,什么?! 然后,一声嘹亮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场地! 「啵——」 一声不够,再来! 「噗——」 两声嫌少,再来! 「砰——」 三声卯足,够了! 瞬间,天下寂静。 地上的烟诚也随着这气汹涌散开,然后,玄通书院的弟子有些开始踉跄的往后倒去,直接被熏晕,有些开始弯腰,忍不住呕吐。 而那气味还在无尽的散开,所到之处,宛如通明境高手无尽掠开的气劲,瞬间肆掠开来! 「砰!」 「砰!」 「砰!」 一个个没有血脉武功的普通百姓瞬间倒下,玄通书院院首已经双眼泛白,而大象书院院首拼命的捂住鼻子,致虚书院的院首开始扶住旁边椅子的扶手才能让自己不倒下。 其他的人,全部脸色苍白,恨不得马上飞奔离开! 发生了,什么?! 小白抱着爪子冷漠的看着他们,然后抬起爪子来,优雅的梳理了一下自己屁屁上的白毛,然后,抬起胸,非常优雅的往旁边慢悠悠的走去。 而首先反应过来的玄通书院弟子怒瞪着小白,捂住鼻子上前一步:「停下!」 小白停下,回头王之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次优雅的撅起了小屁屁。 「哄——」的一声,玄通书院的院首和弟子瞬间朝着后面飞退! 小白翻了一个白眼。 哼!爷的美食残留物给你们闻闻都三生有幸,还敢嫌弃?!哼!当年一国之帝都闻过爷的,你们和帝王一个待遇,还敢后退?! 爷的男人的女人你们也敢欺负?!哼! 说完对着他们扭了扭小屁屁,然后,再次迈开小步子,朝着前方非常优雅的走去。 所有人都以异乎寻常的敬畏目光看着这只拳头大小的小狐狸消失。 小夜憋了一口气,以眼睛示意沉瑾:二傻子,你闻闻,还臭么? 沉瑾有些为难,但是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一闻,然后,瞬间又捂上了嘴。 小夜心想,看来,小白今日花了大工夫呀,当初在陈国的时候这时候都已经散尽了呀。 而那边,礼官却急忙叫人去拿喷香来,在这样下去,非得被熏死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巨大的灾难」才缓过气来,小白走到宋晚致的脚边,然后抬起头,龇开牙齿。 宋晚致笑着嘆息一声,然后一伸手,小白就跳了上来,然后捧着宋晚致的手开始蹭蹭。 唔,女主子的手真暖。 而这边,玄通书院的弟子们才缓过气来,他们愤恨的回头,扫了落日族人一眼,怒道:「你们等着!竟然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果然是怂货!」 他们接着向前走去。 然而一迈开步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说什么?」 那个刚才骂过宋晚致的人回头,怒道:「本公子说你们怂货你们……」 然而,他瞬间就哑了。 小夜站在那里。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公,公主。」 玄通书院的人都面色发白,他们忘了他们的公主殿下在里面了! 「公主殿下,小的,不是,不是说您,我,我只是……」 小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公主殿下,我现在只是夜非,归星书院的弟子。如果我是公主,你知道你们现在的结局吗?」 所有弟子瞬间便冷汗淋漓:「我,我……」 那样,不仅仅是他,恐怕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小夜上前,冷声道:「我现在不是公主,只是夜非,所有,身为归星书院的弟子,你侮辱我,所以,很抱歉,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她说着,慢慢道:「所以,我要挑战你。」 挑,挑战?! 那个弟子瞬间便恨不得软倒下去。 小夜笑嘻嘻的道:「我记得,这似乎并没有违背规则,对不对?」 旁边的礼官开始擦汗:「是,是的,公主殿下。」 小夜笑嘻嘻的道:「那么,我就挑战你。」 她很开心,但是,对面的玄通书院的弟子却觉得快要死了。 如果归星书院其他人,那么,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谁能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会出手?! 所有梁国人都知道他们的公主的性子,随意而行,大家以为她加入归星书院只不过有趣罢了,因为,他们的公主,很喜欢有趣的事物。 所以,即便小夜加入了归星书院,但是在他们眼底,小夜和归星书院是分开的,她可以随意的玩玩,她的身份依然很高,而归星书院,只不过是妄想挣扎的蝼蚁罢了。 但是现在,小夜替蝼蚁出头。 这似乎,也很符合昭阳公主那肆意妄为的性子。 而且,非常的符合规则。 小夜笑嘻嘻的道:「我要挑战你了,我数三声哦。」 小小的酒涡绽放,非常的美丽,非常的可爱,宛如挂在树上的红苹果,在朝阳的照耀下有着令人悸动的光。 「一。」 「二。」 「三。」 小夜的话音一落,然后瞬间沖了上去,接着,「咔嚓」一声,那个玄通书院的弟子,便只剩下一声惨唿声,然后,「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咔擦」的,吊在了远处的凤凰花树上。 小夜皱了皱眉头,然后无奈的拍拍手:「哎,一点也不好玩。」 ------题外话------ 晚上六点二更~ ?weixine1f37ff431 投了1票 ?[2016—08—10]千万个明天 投了1票 ?[2016—08—10]183**3815 投了2票 ?[2016—08—10]月沙恋 投了1票 ?[2016—08—10]150**3006 投了1票 ?[2016—08—10]cynthia蛋蛋 投了1票 mbll5968 投了1票 ?qq1ffe5909fff9c4 投了1票 ★…πην☆ 投了1票 ?[2016—08—09]weixin8daeda09cb 投了3票 ?188**9006 投了1票 ?金晓扇 投了1票 ?噙香对月 投了1票 ?luxinxia1976 投了1票
第二十章:蚍蜉撼树!(二更) 少女站在那里,眉眼间全是恣意飞扬的光。 所有的围观百姓看着她,回想着刚才少女的光辉,但是他们回想,才发现自己除了少女那仿佛飞一般的身影外,就只有那玄通书院弟子的痛唿声,还有现在,他挂在凤凰花树上的姿势。 他挂在树枝上,那玄通书院的衣袍已经撕裂,只剩下脚在不住的颤抖,一头的冷汗。 百姓们都充满敬佩的看着他们的公主殿下。 果然不愧为公主,能被他们的昭阳公主对战,那真是好福气! 归星书院里的其他人去打这个玄通书院的弟子,那么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但是如果小夜出手,那么,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小夜的立场。 便恨不得拍手道打得好了。 而远处,秋末问脸色沉沉,闭上了眼,嘴角发出一声轻嗤。 而等到所有人都坐定,礼官才开口:「归星书院院首带着弟子上场。」 所有人都看向宋晚致。 没有欢唿。 因为,除却小夜,没有人在意这样一个连院首都是知己境没有突破的小书院,即便它有一个让所有人望而却步的名字,「归星」。但是,此时此刻,这些人,有这样这个名字,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而且狂妄。 「归星,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史上的归星境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竟然还敢叫归星书院?」 「依我看,不如叫归地好了!」 …… 絮絮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不说别人,便是落日族他们,都带着一丝疑惑,因为归星境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了。世人将境界分为两道,通明和归星,通明境是二十岁之前的最高境界,那是一个鸿沟,没有在二十岁的时候达到通明境,那么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攀上武学的顶峰,而第二层武学的顶峰,便是归星境。但是归星境并不是指单独的境界,而是泛指的后两层境界,太上境和归墟境。而现在的八大圣人,都至少是太上境,但是,谁都知道,真正的归星境是归墟境巅峰之后,但是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到达过那个传说中的归星境,而现在,所有人都将太上境和归墟境当成了归星境,但是即便如此,现在的圣人,似乎也没有人达到归墟境。 所以,大家的嘲笑只是建立在完全不相信上。 怎么可能呢?! 宋晚致也不以为意,因为,当初的她,也是这样的。 当初在自己那段不懂事的年纪里,也是嚮往强大,而蔑视弱小,但是却不知道,最为平常的人,往往拥有最为强大的力量。 她带领所有人走上去。 但是,她停下了脚步。 场上,只分割出了十一片区域。 没有他们的位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慕容白再也忍不住开口。 坐在旁边的玄通书院的院首道:「什么意思?我们这里就只有十一家书院的场地。」 慕容白指着旁边空出的地方道:「那么这是什么?!」 玄通书院的院首含着讥讽的笑意看着宋晚致:「谁叫你们最末尾呢?如果想要坐,有本事来打败我们呀!」 慕容白顿时憋着一口气,而宋晚致却微笑道:「好的,院首大人,您慢慢等着吧。」 玄通书院的院首微微一噎,然后,便果断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宋晚致站在了旁边,而其他人也跟着站到了旁边。 旁边,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椅子走了上来,点头哈腰的道:「公主殿下,您坐。」 小夜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直到看的他们冷汗淋漓,方才道:「我现在是夜非,归星书院弟子,抬下去!」 小夜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顷刻间便让那两个人给跪了下去,然后急忙点着头抬了下去。 宋晚致转头,看着小夜,微微一笑。 小夜抓着宋晚致的手,亲昵的道:「姐姐,我乖不乖呀?」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夜。」 而所有人站定区域后,便开始进行抽籤,宋晚致这方的人走出去,而每个书院派出的比试的弟子都站了出来。 人们站上台后,礼官的目光一扫,然后道:「归星书院只有九个人,还差一个。」 秋意凉没有来。 这姑娘自从那日子时出现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秋家派出了大量的人去寻找,但是,仍然毫无消息,仿佛这个踪迹成迷的少女,就这样从华城消失了。 宋晚致开口道:「我可不可以代替秋意凉来抽籤。」 那礼官笑道:「抱歉,不行,如果你们定好的十个人没有出现,那么,你们就输一轮了。」 所有人顿时着急的一扫。 因为在归星书院里面,毫无疑问有赢面的就只有小夜和秋意凉,如果秋意凉不来,输了一局,那么,归星书院就会输的很惨。 那个礼官道:「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慕容白等人都忍不住着急,他们站在高台上,拼命的搜寻那个黑衣少女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发现。 「像这样不遵守规则的人归星书院的也要,这样看来简直是必输无疑呀。」 …… 然而,他的话刚落,黑衣少女仿佛一只青燕一般的从旁边飞了出来,然后,稳稳的落在台上。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少女一身黑衣,神色淡漠,然而此时此刻,她手中的刀还没有放入刀鞘,「哒」「哒」「哒」的声音清楚的滴在高台上。 那是血。 鲜艷的血,衬着少女那淡漠到极致的脸,有着一种诡异的慑人的感觉。 所有人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看向秋意凉的眼神,都充满了隐约的厌恶。 她是明珠榜上的一个「奇蹟」,没有因为自己的强大而受到所有人的敬佩。 她是一个不受人欢迎的姑娘。 然而,她站在那里,锋利如刀,哪怕世人的目光再险恶,仿佛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 旁边拿着签筒的人经过她身边,也忍不住颤抖,因为,隔得那么近,少女身上那种令人窒息的血腥,让人恐怕。 秋意凉抽出了签。 是玄通书院的一个少年,没怎么听说过。 玄通书院,所有人看向秋意凉的目光更莫名,谁都知道,这玄通书院是秋家的书院,而秋意凉,本来是秋家的小姐,但是现在,却成为了秋家的公敌。 而小夜抽籤,抽出的却是一个志明书院的一个人,人们都在等着看小夜的出手,但是谁都没想到竟然丑的是最弱的一个人。 而在那边,慕容白竟然抽到了秋如月,而大奎也抽到了秦盛雪。 而其他的落日族弟子,抽到的,竟然都是这之中顶尖高手。 落日族人拿着抽籤的人名,已经全部白了脸色。 是的,他们的运气,不是不好,而是,太不好了。 或者,不是说运气不好,而是只能说是,十一家书院控场,为了将归星书院完全的踩在脚底,那么,他们抽到的,只能是这些人。 完全的打压。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落日族人却没有半点的办法。 人们看向宋晚致,眼底都露出几分可怜之意。 而少女依然温温淡淡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无悲无喜。 是认输了还是有大招?! 所有人都开始奇怪。 其他人遇到这样的对手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眼前的这些人呢?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秋末问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眼睛仿佛钢刀一样的滑过秋意凉,然后,看向宋晚致,问道:「敢问,你们的夫子呢?」 宋晚致道:「他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秋末问点了点头:「是的,作为一个农夫,是要去地里看看庄稼。」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瞬间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小白瞬间立了起来,然后,一眼看向秋末问。 秋末问瞬间心头一凛,只觉得那目光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但是瞬间便自嘲了,怎么可能?! 一只一巴掌就能捏死的小狐狸而已。 他忽略那道目光,然后看向宋晚致,笑着开口。 「当初,我可是记得,你是怎样在招生之上夸下海口的,慕容院首。」 「你说。不要以为我们掌控着梁国的十一家书院便以为掌控着一切,以为他人都是我们手中的蝼蚁可以肆意凌辱,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办法闹到夜帝陛下面前让他来声张正义,以为强者便可以永远高高在上,然后一伸手就可以掐灭你们所有的生机?」 「我们并不意味掌控着一切,也不会以为你们没有办法闹到陛下身边。」 「只是,你说对了一件事,那么,便是,强者是可以永远高高在上的。」 「所以,你想要以弱者来对抗我们的强大?」 「年轻的姑娘呀,鼠目寸光。如果蚍蜉可以撼树,螳臂可以当车,那么,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不存在!」 「别忘了你曾经说的话,只要输了,任凭处置!」 「我要看着你们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因为,你们太弱小!」 「今天,我们倒要看看,像你这样的蝼蚁,是如何,将我们四大家族的荣耀踩在脚下的!」 t
第二十一章:首战!我要告诉你们! 秋末问站在那里,对着宋晚致冷冷的笑了笑,然后轻蔑的转过了头,走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 他并不认为这些人能有什么威胁。 但是,那日她竟然敢挑战四大家族的权威,简直是不想活了! 既然她想要让他们的荣耀扫地,那么,他们今日,定然让这些没见识的下贱小族见识一下他们的真正实力!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 一百二十人全部抽好了签。 两两相比,输的在进行比试,比赛的场次越少便证明实力越强。 所以,这也是看运气。 如果一遇上是最弱的对手,那么,即便你很弱,你也能撑过两轮,但是,你若是遇上最强劲的对手,那么,你连一轮胜利的机会都没有。 而很不幸运的是,归星书院的人,除了小夜和秋意凉,拿到的都是最强的对手,这完全是想像不到的困难。 在这里,没有谁赢得了小夜,而即便有人赢得了,但是,也不敢真正动手。 因为,小夜的身份。 然而,小夜对上的,却是其中最弱的。 这完全就是一个废棋。 一个完全可以挑战任何人的少女,却拿来对付一个最无用的人。 小夜刚刚站出去,和小夜对战的那个少年便瞬间跪倒在地,然后道:「公主殿下,我放弃。」 小夜:……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小夜站在那里,对着宋晚致有些委屈。 为什么他们不和我打,我已经很久没打过架了好吗?! 宋晚致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小夜便从高台上蹦了下去,然后到了宋晚致身边,宋晚致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夜看着上面的人道:「姐姐,咱们赢了之后干什么呀?」 只要有宋晚致在,小夜便知道,他们一定能赢! 不需要理由。 然而,宋晚致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担忧的落在台上的人身上。 人们自动的散开,然后将位置留给上面的两个人。 台上站着的是落日族的小黎。 这个小姑娘站在那里,有些紧张,落日族人都长得十分的美丽,小黎十三四岁,正是豆蔻年华,艷丽中带着娇憨。 她现在,是年青一代中非常出众的人,但是即使再出众,也刚刚进入知己境。 知己境。 而她的对手,是致虚书院的大弟子,白若虚,刚刚突破明心境,很可能在之后的青云榜上排到前三十位。 而当他一出场,致虚书院的人便发出一阵欢唿声:「若虚师兄!若虚师兄!」 白若虚站在那里,眉目朗朗,自然而然的有着一种傲气。 小黎站在那里,紧紧的握着拳头。 白若虚高大的身子和小黎那娇小的身子相比,便衬得小姑娘愈发的娇弱,白若虚闲散的立在那里,脸色有些冷漠。 而旁边的礼官刚想开口,宋晚致便开口:「等一等。」 等一等?! 人们瞬间看向宋晚致。 「归星书院院首,你想干什么?」致虚书院的院首看着宋晚致,突然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难道,你想换人?」 人们紧跟着发出嗡嗡的声音,显然是不大认同宋晚致这样出尔反尔的做法, 宋晚致摇了摇头:「我们不换人。」 她说着,看向小黎,慢慢开口:「我们,认输。」 认输?! 人们瞬间就呆了。 之后,以致虚书院为首的人群瞬间便爆发出一阵讥诮的笑声。 「认输?!这就认输了,打什么打呀?!」 「真是没胆的怂货,早知道认输还来参加干什么?」 「哎,不是说要将所有的书院打败吗?现在就认输,后面是不是全都认输,白白浪费我们书院的师兄出场!」 人们讥讽的声音传来。 宋晚致站在那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着小黎,道:「小黎,下来。」 人们的目光瞬间将台上那个小小的姑娘包围。 小黎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站立过,以前对华城充满幻想的小姑娘,现在却站在那里,紧紧的握住拳头,有些紧张。 但是,她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宋晚致,接着,又看嚮慕容白,最后,扫过落日族人,声音很清脆的传出:「我不认输。」 人们瞬间便爆发出一阵声音! 「不认输!她没有电自知之明吗?!」 …… 小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或许我会输,但是,我不认输。」 宋晚致看着她,张开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旁边致虚书院的人吶喊道:「若虚师兄,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掌灭了!」 白若虚的冷漠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是的,以他的实力,自然能够将这个小姑娘一招给灭了。 他看向小黎,道:「你先来吧,我让你三招。」 人们纷纷敬佩的看向白若虚。 只有小夜冷哼出声,在这个时候让,真是小人行径!在打败别人的时候还不忘在别人的心口上踩上一脚! 小黎倔强的道:「我是落日族人,我们落日族人不让别人,也不需要别人让!」 她说着,握紧了拳头,然后,沖了过去,小小的姑娘,像是一头倔强的小牛,但是就在她冲出去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秋如月一抬脚,然后,「砰」的一声,小姑娘便扑向了白若虚的怀里。 白若虚勐地朝着后面一退,然后皱眉道:「请自重。」 小黎瞬间手足无措的扑在地上,一双手擦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致虚书院里瞬间便响起了声音。 「不要脸!果然是落日族的女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对我大师兄投怀送抱!」 「真以为自己长得多漂亮呢!才十三四岁,真是丢脸!」 …… 慕容白站在旁边心疼的道:「满嘴胡说!小黎只是跌倒了而已!」 「是吗?一个知己境的人也能自己跌倒,真是好笑!」 旁边的人群中突然间便爆发出一阵笑声。 慕容白涨红了脸,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人的嘴全部的堵上! 凭什么?!小黎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然而,作为落日族的大小姐,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在这个时候,小黎站了起来,对比于慕容白的气愤,这小姑娘竟然有种异样的平静,她站在那里,然后道:「我站起来了,我不会认输!」 小姑娘的眼神很明亮,单纯的明亮! 而后,她站在那里,提起了自己的拳头! 然后,她再次朝着白若虚沖了上去! 白若虚冷冷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知己境,才知己境? 真的是,一招就可以解决的了。 他不准备和这样一个小姑娘浪费时间,他得到的任务,是让这些落日族人,输的要多惨有多惨!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碾压! 小姑娘的拳头握得很紧,憋着一股气,但是,只是才知己境,身边那股小小的旋风连聚集都没聚集起来,一张脸因为用力而变红,眼底,明亮的光。 但是,她沖了上去,白若虚抬起手,然后,一把握住小黎的拳头,然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光。 宋晚致开口道:「白若虚公子,小黎已经输了,请放开她。」 然而,白若虚冷笑着反问了一声:「放开?好,我放开。」 但是他的话音一落,「咔擦」一声,却将小黎的左手,掰断! 然后,他的手一抛,「砰」的一声,小黎便落在了地上。 慕容白髮出一声惊唿:「小黎!」 小黎躺在那里,瑟瑟发抖,咬着牙齿道:「我,不认输,我们,落日族的人,不认输。」 小姑娘躺在高台上,小小的身子因为剧痛而蜷在一起,但是,却仍然紧紧的说着这句话。 站在台下的落日族人,全部微微红了眼,握紧了拳头。 旁边的礼官声音响了起来:「认不认输?不认输,那么,就必须打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高台上蜷缩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子。 「认输呀!还打什么打!打死了我若虚师兄可不负责!」 「刚才不是投怀送抱吗?落日族人最爱干的就是这种事了,现在想要博可怜吗?!」 「有本事就站起来打!」 …… 在一声声肆意的挑衅声中,那个小小的身子动了动,然后,跪了起来,接着,艰难的想要站起来。 每站立一步,那个小姑娘的头上便渗透出一丝冷汗,当她终于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剎白,而被折断的左手以扭曲的样子在那里,成为一个脆弱的姿势。 慕容白的眼底含着泪:「她认输了!小黎,认输!」 小黎笑着道:「大小姐,小黎还能打的,你看。」 她笑着,依稀还是旧时模样,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她,想起那个大胆活泼坐在栏杆上的小姑娘,那个忧伤着是否能在华城找到一个俊朗郎君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无忧少女的愁绪,但是现在,当现实的残酷打破那些美丽的忧伤的时候,她唯一做的事,不过是,站起来。 站起来,输。 也不要,退缩着缩。 所有人都认为这小姑娘站不起来了,但是,谁都没想到,她竟然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稳。 左手没用,还有,右手。 她握住了右手,然后,再次沖了上去。 周围的人再也不说话,只有风扫着一片落叶,席捲而来。 小黎根本不知道她的站起来让对面的男子多么的恼怒,以为一招就可以解决的小蝼蚁,现在竟然又站了起来!他的面子往那里搁?! 她还没冲上前,然后,白若虚的眼神一压,突然间,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某种力量灌溉,然后,出手! 周围被风捲来的树叶也纷纷被那掌风所席捲,所有人都在嘆息,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嘆息将会是怎样! 「砰」的一声,小黎的身子就这样横飞出去! 「小黎!」落日族人此起彼伏的唿喊瞬间响起! 冷风碎叶裹在一起,小姑娘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一点生机。 阿青已经哭了起来,一边用手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哭道:「你们!你们太欺负人!明明知道她打不过你,还下这样的重手!」 慕容白愤怒到极致,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牙关打颤,然后紧紧的握着拳头。 宋晚致一个起落,然后,将飞落下来的少女的身体接住。 小姑娘就在她的怀里,宋晚致瞬间摸着她得脖子,然后三根银针迅速的护住心脉,她抬起眼,看向站在高台上的白若虚。 少女的眼神直到现在也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却看得白若虚心底一憷。 这世间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平静,因为谁都无法看清,那平静下的到底是什么。 宋晚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而在她转身的剎那,那些飞落在她身上的落叶,突然间,像是遇到了某种剧烈的杀意,无声的,碎成粉末。 但是谁都不会将目光往失败的人身上多驻足的,毕竟,已经见惯了她的狼狈。 人们更羡慕的,是成功者的力量。 而白若虚现在是成功者,尽管有人认为他下手重了些,但是,他仍然赢了。 他用自己的骄傲来掩饰自己内心那一分说不出的忐忑。 「比试的场地上没有输赢,谁叫她输了!」 「输的人,是永远不会有话语权的!」 而他的话音一落,致虚书院的人便瞬间发出应和的声音。 「是的!输了就是输了!」 「你弱小还想受到别人的尊重?简直笑话!」 「比试之上本来就控制不住,你认输不就行了!」 …… 慕容白站在那里,一张嘴抿得很紧。 是的,输了就输了! 然而,他们落日族人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他们弱小所以便该这样任人践踏?! 绝对不会! 不能! 宋晚致将小黎抱在了小夜身边,看着小夜那紧紧握着的拳头,她抬起头,眼底有一星火。 「姐姐,这便是我的子民。」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开口。 「小夜,他们是你的子民,虽然有污浊,但是更多的,是清流。」 「强大本来没什么错,但是错误在于人们过于的推崇这样的强大。」 「所以,弱小的人往往没有办法进行反抗。」 她转头,看着怀里那个小小的姑娘,然后道:「不过,我们要努力。」 哪怕蚍蜉撼树,哪怕螳臂当车,哪怕以卵击石,但是有时候,我们要去试一试,不是吗? 试一试。 慕容白站在那里,目光赤红,一双眼睛里冒着熊熊的火焰,穿着落日族人的衣服,手腕上带着宋晚致送给她的那只手鍊。 礼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归星书院慕容白,对战大象书院,秋如月。」 慕容白,一个格物境巅峰的二十二岁女子。 而秋如月,却是明珠榜排行近十名的十八岁少女。 无论从境界,还是血脉的强度和纯度来讲,毫无疑问,秋如月远远领先。 一个超过了二十岁,可是才格物境巅峰的少女,无论在哪个国家,都非常的多,更何况是在梁国,现在在武学方面无人能比的国家。 秋如月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宋晚致那里扫了扫,并没有发现那个布衣男子的影子,然后才转过头来,看嚮慕容白。 尽管慕容白表现的很镇定,但是,她的眼睛和她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 「你很生气?」秋如月笑着,看似很温和的询问,但是毫无疑问,带着深深的只有慕容白才听得出来的鄙夷。 「要不要我帮帮你呀?」 她美丽温柔的开口。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你比,因为,我上次比试的对手,是宋国的乔风廊,那个少女是明珠榜排名第十四,而且,已经是明心境了。」 「要知道,哪怕是格物境巅峰,和明心境之间,也是一道巨大的鸿沟。」 「更何况,你都二十二了,这个年龄,恐怕再用十年,也不一定突破得了明心境。」 「所以,如果你认输,我可以不出手的,你也好保护一下自己的脸面。」 「毕竟,输给我一个明心境的人,真的,不算太离谱。」 她笑得温柔款款,甚至还闲暇的剥了剥自己的指甲,指甲上用各种花枝调出最为美丽的颜色,一点一点的浓重的勾在指甲上,在阳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芒。 高台下的弟子们,也情不自禁的被这少女的美丽而吸引,然后,忍不住附和。 「秋小姐最是善良大度了,人美心善,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秋小姐已经放了你一条生路了。」 「二十二岁,就算赢了又怎样,肯定进入不了天地小界,就别给咱们梁国丢脸了!」 「不想打的像刚才那个少女那样惨就乖乖认输吧!」 人们的声音一**的席捲而来,到了最后,人们看着秋如月,已经开始吶喊。 「认输!」 「认输!」 「赶快认输!」 整个场地一时间都是叫她认输的声音,小黎面对白若虚那样的人都输的那么惨,更何况他遇上秋如月呢? 这是一次完全没有胜利的战斗! 秋如月的娇笑声瞬间便响了起来。 慕容白看着那张美丽的脸,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如何冷艷高贵的叫他们拿着黄金滚的! 那样的侮辱!那样的蔑视!那样的痛苦! 慕容白一字一字,狠狠的道:「我!死也不认输!」 「死」字一说,所有人都愣了愣,这样的决心,便显得接下来那场比试显得有些不一样。 慕容白看着秋如月,握紧了拳头:「我们落日族人,不会认输!」 秋如月不再笑,眼底饱含讥诮:「如果你想死,我也不阻止你。丑话我已经说在前面了,便是你成为书院比试中第一个被打死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人们从来只会记得强者的辉煌,而不会铭记,弱者的卑微。」 「你是弱者。」 ——你是弱者。 这四个字就足够了,当出走的开始,这四个字仿佛就扣在他们的头顶,而因为这四个字,他们又承受了多少?! 慕容白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族人一眼,然后,笑了。 那是属于慕容白的笑,很灿烂,很洒脱,很豪迈。 她是落日族的天之骄女。 她只是转头看着秋如月,笑道:「你,放马过来!」 秋如月因为她的这四个字而冷冷的蹙眉,然后,她冷嗤一声,想起因为这些落日族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跪在那里便是连一口气都没喘,额头上的伤疤用了七天才好。 那么,变打死吧! 明珠榜上有数的少女,手轻轻的一握,然后,出手! 不需要兵器! 因为,是比试,但是,谁说没有兵器便打不死人?! 打死眼前的这个落日族大小姐,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就像刚才白若虚打败那个少女一样。 强大的气劲仿佛突然刮来的一阵飓风,周围的人都在这剎那唿吸不过来,只觉得那气劲带起的风仿佛一把把刀在脸上割! 好厉害!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识明心境的功力。一时之间,旁边的百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慕容白,简直是毫无机会的,被打趴! 「砰!」 强烈的气劲席捲而来,然后,一把击在慕容白的拳头上,秋如月的声音带着挑衅:「你还不认输?!」 「本姑奶奶说过!死都不认输!」 秋如月的脸一压,然后,吞吐气劲! 「砰」的一声,慕容白的身子直接被灌了出去,然后狠狠的撞在旁边的竿子上。 「咔嚓」一声,竿子也被撞断! 但是,慕容白还稳稳的站着。 秋如月再次席捲而来,她一把拎起慕容白,然后,「砰」的一声,将她摔在高台上! 高台上的架子在暗处突然发出一声喑哑的声音,看来,下面,层层叠叠的木架,一根,已经被摔碎了。 慕容白的喉咙一甜,死死的憋着,但是,仍然溢出了一点鲜血。 旁边秋末问身边的侍卫嘆了口气:「大小姐下狠手了。」 秋末问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而在高台之下,站在的人却双眼全是急切担忧的光。 「大小姐!」落日族人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小夜站在那里,微微的咬着牙关! 这便是,强弱的对比么?! 这样的强,又哪里算强?! 不过是披着一副皮囊,坐着刽子手的事!持枪凌弱!卑鄙无耻! 「认不认输!」秋如月再次厉喝。 慕容白吞下了一口鲜血,然后笑了:「去你妈的才认输!老子不认输!」 秋如月的脸色一变,然后,再次提起了慕容白,然后,看向下面站着的宋晚致。 「我是秋家人,然而,你却说要将我秋家踩在脚底。」 「你们算什么?口出狂妄的卑贱的落日族人,也敢来向我么秋家挑衅?!」 「不是踩在脚底吗?那么,我就来让你看看,踩在脚底,是什么样的!」 她将慕容白扔在高台上,然后,抬起脚,一脚踩在了慕容白的胸膛上。 她笑着,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目光轻蔑的看着宋晚致等人。 落日族人握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 她竟然敢这么对他们的大小姐! 然而,宋晚致却没有动,她只是开口,喊了一声:「慕容白。」 只是喊了一声而已。 她的目光落到少女的手腕上,那上面,应该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的力量。 那要靠她自己。 「慕容白」三个字如冰玉相击,瞬间如在场中浇下了一盆冰水。 慕容为姓,那是,落日族最尊贵的姓氏呀,他们的祖先曾经为了这个姓氏付出过多少的努力?! 谁知道他们的心酸?! 慕容白张开嘴,气血逆流,只觉得心中熊熊的怒火燃烧起来,那种力量带领着她,必须站起来! 站起来! 为了落日族站起来! 为了他们那小小的尊严站起来! 或者你们看来可以随意践踏!但是!那却是他们可以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为荣誉与尊严而战! 她抬起手,然后,趁着那个骄傲的孔雀一闪神,一把抓住她的腿,「砰」的一声,将她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瞬间大惊! 发生了什么?! 秋如月勐地被摔在地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但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底,已经带了怒意! 该死的卑贱的落日族人! 她想要站起来,然而一动,旁边的慕容白便瞬间扑了过来,秋如月眼底滑过一道冷光,然后,抬手击向了慕容白! 「砰」的一声,女子的胸膛再次受了狠狠的一击,慕容白喉咙中的血顿时喷了出来,一下子喷在了秋如月脸上。 秋如月发出一声尖叫! 这个卑贱的人!怎么可以,将她卑贱骯脏的血液吐在她脸上! 她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但是,受了这么重重一击的慕容白却硬是没往后退一步,她抓起秋如月的衣服,眼前一片头晕眼花,她举起拳头,在秋如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砸了下去! 拳头。 秋如月本来没在意一个格物境人的拳头,因为,她是明心境! 明心境的境界让她可以自动防御,这个拳头,而且还是女子重伤之下的拳头,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当慕容白的拳头落在她胸脯上的时候,她突然间,想逃! 气息从她的拳头间源源不断的涌出,衣襟在瞬间破裂,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被砸下来,然后麻了一下,接着,剧痛瞬间袭来! 周围的灰尘也在随着这气劲散开,隔着少女的身体,下面的木架发出「咔嚓」的一声闷响! 砸下去! 用尽全力的砸下去! 秋末问瞬间站了起来。 「快!快阻止!」 小夜耳听八方,看着秋末问,道:「没有分出胜负之前,秋家主不能过问哦!」 秋末问顿时僵在了那里。 秋如月发出一声痛唿,但是,她的痛唿瞬间便被慕容白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我要告诉你们,我是落日族人!我们族人一共有九百三十六个人!我们占据着深山方圆百里的土地!我们互相帮助互相爱护!」 她迷迷煳煳的将女子提了起来,然后,「啪」的一声,朝着秋如月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尊重你们强者,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忍受受欺负!」 「我们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骄傲!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的践踏!」 「我们是弱小,但是,我们不会认输!」 她发怒一般的吼着,咬着牙,然而却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赤红。 秋如月的一张脸已经肿了,精心梳理的发全部散开,那勾画美丽的指甲也在打斗中断开,她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 慕容白冷冷的问道:「秋如月,你认不认输?!」 书院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身负重伤的少女竟然还敢站起来! 还,攻击了秋如月!打伤了秋如月! 秋如月的骄傲怎么容许她输在这样一个卑贱的人手里! 她抬起手,然后,在剧痛之余凝结气劲,对着慕容白就打了过去! 打死她! 她心底这样想着。 一拳重重的打在慕容白头上,她以为慕容白会退,然而,在这样的重击之下,慕容白仍然抓着秋如月不放开。 然后,慕容白一拳头,「砰」的一下,狠狠的砸在了秋如月脸上! 慕容白眼前是黑的,她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脸上流下来,然而,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我要告诉你们!以为实力强就一定能赢?!错了!」 「你们,都错了!」 「我们落日族人永不服输!哪怕你将我们踩在脚底,我们也有再次站起来的一天!」 「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落日族的女孩子爱人爱己,黑白分明!我们才不会像你们这些傻缺一样的贵族低头!你们他妈的跪下来舔我们的脚,我们都还不稀罕!」 「不稀罕!」 她抬起拳头,再次一拳! 「认不认输!」 然而,秋如月在那样的一拳头下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围观的百姓也站了起来,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台上的慕容白。 论狼狈,慕容白显然更狼狈,但是,她还死死的站着。 落日族人眼底都包含着泪花,因为美丽,因为血脉,他们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便忍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对待!他们试图反抗和解释,但是又哪里有人听他们的解释?! 不破不立,要想有人听你说话,那么,就必须打败对方! 但是,这个打败对他们而言多么的困难。 但是现在,他们的大小姐站在上面,以一个女子的身躯站立着。 阿青笑了,其他人也笑了,他们笑着,伤心着,担心着,落着泪,然后又抬起来擦干。 他们是落日族人,他们有许多想要大声说出来的话。 慕容白又一脚将秋如月踢在旁边,怒问:「你,认不认输?!」 秋如月的嘴角泛起一丝丝的血液。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已经完全呆住了,谁能想像,一个落日族的格物境的女子,竟然能将他们的秋家大小姐打得这样的惨! 「住手!你将秋家小姐打死了怎么办?!」旁边有人厉喝着。 慕容白冷笑:「打死?!那么刚才小黎怎么没有人说打死?!她那么小的身子飞出去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制止?!」 「刚才秋如月想将我打死的时候,怎么没人干预?!」 「不是说胜负未定之前你们不得阻止吗?!嗯?!规矩呢!你们一直说的规矩呢?!」 所有人哑口无言。 而后,慕容白又提起了拳头,对着秋如月问道:「你,秋如月!认不认输!」 秋如月挣扎着,然后,终于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认输。」 声音很轻,然而,少女话语里带着惊惧的声音渐渐地瀰漫开,足够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白听了这句话,大笑,然后,站着,大吼。 「我要告诉你们,我是落日族人!」 她摇摇晃晃,然后,「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题外话------ 为了调整更新时间,写完三点钟~睡了,终于可以和大家说一声早安了~ 啊啊啊啊啊,谢谢大家的月票票,因为有时候来不及记录,所以有些不全,还望大家多多包涵~爱你们哒~ 181**2979 投了1票 151**0130 投了1票 梨若纷白 投了1票 摎jiu 投了3票 mm夕阳醉了 投了1票 weixine1f37ff431 投了1票 千万个明天 投了1票 83**3815 投了2票 月沙恋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cynthia蛋蛋 投了1票 金晓扇 投了1票 噙香对月 投了1票 luxinxia1976 投了1票 138**5933 投了2票 138**5933 投了2票
第二十二章:温和的面具人 慕容白倒下。 所有人站了起来。 在绝对的寂静中,所有人看着台上的倒下的人。 慕容白浑身是血。 在这么久的比试中,谁都没有看到一个拿自己生命去比试的人,因为,毕竟只是一个书院的比试,如果你在这个地方都需要这样的话,那么,在之后四国的比试中,你就只能等死。 天地大试,那才是风云顿起。 但是现在,所有人看着地下的那个女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赢了。 被他们藐视的人,竟然打败了明珠榜排名近十的人。 宋晚致将小黎让给其他人带着,然后走到台上,而看到宋晚致上前,其他人才纷纷反应过来,秋家的人立马上去将他们的大小姐扶了起来。 跟在宋晚致身边的大奎将慕容白给抱了起来,这个落日族的汉子看到慕容白这个样子,手都在颤抖,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将慕容白给抱了起来。 宋晚致看着那礼官,道:「按着规矩,每个书院可以在一天只比试三个人,所以,我们今天就只准备比试三人。我们告辞。」 她说完,便不再看任何人,迈着脚步带着所有人离开。 两边的百姓看着他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落日族人好样的!」 于是,次第的,人们渐渐的发出同样的一声唿喊。 「落日族人好样的!」 「落日族人好样的!」 「落日族人好样的!」 大奎抱着慕容白,旁边的罗松抱着小黎,落日族人一低头,泪水却最终落了下来。 他们唯一要的,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不是什么大杀四方,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尊重。 慕容白和小黎的战斗,为他们换回了尊重。 哪怕最后他们输了,也有的尊重。 更何况,今日的比试,慕容白还赢了? 以弱胜强的奇蹟,本来就能够让所有人敬佩。 回了书院,宋晚致替慕容白看了看,相比于小黎,她的伤势重许多,但是还好的是并未伤及根本,看着伤势重,但是姓名无恙,但是若是小黎需要七天来恢復的话,慕容白就需要一个月,即便恢復了,但是谁都知道,在天地大试中,和其他国家的高手对战,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那手鍊处。 这手鍊,从现在开始,也没有用了。 夜色降下来,小夜带着沉瑾回皇宫一趟,而落日族人尽管知道慕容白和小黎都没事,但是他们依然很担心,就守在两人的窗前不离开。 宋晚致也没有劝阻,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秋意凉抱胸站在那里。 模煳的天光里将少女细弱的身影打在地上,那般消瘦的身子,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都吹得走,然而,却又像是一根钉子一样,插入地底,带着某种令人惊惧的力量。 听到声音,那少女回头,冷艷如刀的眼落在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微微一笑,道:「夜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都没有吃,要不要我给你煮一碗面?」 秋意凉神色不动,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心思。 宋晚致微笑道:「要不要试一试?」 秋意凉看了她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食物总是能在冷漠的时候带给人异样的温暖。 一碗清水面,洒了葱花,煎了一个蛋放上,旁边再配上做的煎饺,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宋晚致微笑着将筷子递了过去:「再怎么着,总是要吃饱的,吃饱才有机会做其他的事情。」 少女的微笑平和而温暖,她看着她的眼神深处,像是突然间被针扎了一般,然后接了过来。 她拿起那筷子,然后,咬了一口蛋,接着用筷子慢慢的卷,像是小孩子一样捲成一团,然后才放入嘴中。 她低着头吃面,很缓慢,很优雅,可以看出之前少女的身份尊贵,想起那些传言,宋晚致也不由好奇。 在这样细微之处,眼前的姑娘都受到了她的哥哥的影响,那么到底是怎样的原因,才会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她亲手将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杀死呢? 但是,外人窥见,水月镜花,其中真实,几人能知? 小白跳了过来,然后迅速的跃上石桌,闻着里面面的香气,它便看向宋晚致,然后用爪子抱着宋晚致的手指咿咿呀呀的闹。 宋晚致看着它圆滚滚的肚子,道:「小白,你不能再吃了。」 小白一低头,看着自己涨涨的粉肚皮,有些委屈的哼唧一声。 明明还可以吃的嘛。 而对面,秋意凉的声音意外的响起:「它叫小白?」 小白顿时转身,然后龇牙:不准叫爷小白!爷的名字也是你想叫就叫的?! 然而,小白这般的怒目却让秋意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将剩下的半个煎蛋放到了吃完煎饺的碟子上,推了推。 宋晚致以为,这个姑娘是从头到尾冷漠的,但是没想到,却又是这样。 她的眼前浮现她在大雨中捧着的那只小鸟的样子。 小白看着那半张蛋,然后嫌弃的用爪子给推了回去:吃过的给爷吃?!哼!爷才不吃你们女人吃过的东西!哼! 而秋意凉神色淡淡,然后夹起煎蛋,吃了起来。 到了最后,她连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宋晚致微笑着道:「你喜欢吃面?」 秋意凉沉默了会儿,道:「很久没吃了。」 宋晚致看着她,道:「很久之前,我也不会做饭,后来,我发现,其实,生活里有很多美丽的事情,做饭是一种乐趣,吃饭是一种乐趣,种花是一种乐趣,甚至,安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也是一种乐趣。然而,最大的乐趣,是能将这种乐趣分享下去。」 她说着摸了摸小白的头,道:「人生易散,生死过场,笑也如此,何乐不为?」 秋意凉看着她,少女如冰雪一般的清透,低头摸着那只小狐狸的脑袋,然而透过这样的容颜,却依稀看到一种浩荡的悲喜。 她用冷漠和孤独来掩饰悲伤,而这少女,却是以温和和微笑来缅怀过去。 只有在此刻,剥下那一层,在偶然的浮光掠影间,照见彼此的悲喜。 秋意凉不由脱口问出:「你是谁?」 她说完便有些懊恼,她知道自己失礼,而且,在探知对方的真实的时候,你也必须以真实来面对。 况且,她们不过几面之缘,她只是凭藉在生死中练就的直觉来判断,眼前的这个少女,绝对不像别人说的那么简单。 然而,正待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宋晚致却微笑着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道:「面汤虽好,吃了嘴里也泛味,这是薄荷泡的水,来尝尝。」 秋意凉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眼前的少女,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接了杯子,然后喝了一杯。 宋晚致将她的杯子倒放好,方才道:「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姓慕容,我姓宋,叫宋晚致。」 …… 我姓宋,叫宋晚致。 …… 即便是秋意凉,也不由被这三个字给震的愣了愣,过了良久,她才开口:「传说中的宋晚致。」 是的,传说中。 即便几个月前她还远在塞外,在那片冰天雪地里和狼群为伍,但是,那些飞翔的青鸟还是将她的名字传了过来。 三日通明。 这是史无前例的。 但是,在见到宋晚致之前,秋意凉依然对「三日通明」产生巨大的怀疑,因为,怎么可能有人在短短三日,以一国的功法,越居通明呢? 但是现在,她坐在这里,看着她,眉目温柔,青丝如雪,在悲喜的浩荡里安静平和,却突然相信了。 唯有这般通明的少女,才能通明。 她站了起来,道:「我走了。」 宋晚致看着她,微笑道:「更深露重,且去吧。如果想吃面,就来我这里,我还在的时间,不论多久,其他的或许没办法,但是,一碗面还是可以的。」 秋意凉微微点头,然后,一抬脚,便消失而去。 宋晚致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然后才站了起来,将面碗给洗了。 洗了之后,宋晚致便沿着蜿蜒在书院里的小河前行。 河流旁边,青草萋萋,奇花盛放,一眼看去,沿着河岸蜿蜒成一片白,河里面的鱼儿都悄悄的探出来身子,一路随着宋晚致掉转,旁边的蛛网织开,有蜘蛛正在用线裹着一只入网的小虫。 腰上的雪剑微微一震动,宋晚致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这书院的鼎盛时期,一群群少年少女白衣如雪,盘腿坐在地上,一个人拿着书卷,正在娓娓而谈。 而等晃神回来,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宋晚致低头,轻轻的抚摸了雪剑一下,知道这是雪剑所带来的旧时影像。 她转过河流,然后,走向藏书阁,然后,推开。 巨大的藏书阁内,拥有着让人难以想像的藏书,直直的攀到顶峰,里面,不仅仅是梁国的书本,还有陈国的,宋国的,甚至,还有昭国的。 宋晚致走进去,然后随手拿下一本书,就地坐下,然后,借着被汇聚到这地的星光,开始看。 星光渐渐瀰漫开。 宋晚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然后,抬起头。 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宋晚致的心底突然一紧,仿佛有温暖的星光从他的身上散开,她一伸手,然后,被握住。 这样,温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宋晚致的心底开始发颤,而后,白衣少年握住她的手,开口道:「阿晚。」 宋晚致扑进了他的怀里:「雪意哥哥!」 白衣少年伸出手,摸着她的发,眼底全是痛惜:「阿晚,苦了你了。」 宋晚致摇了摇头:「雪意哥哥,我不苦,雪意哥哥你好吗?」 白衣少年开口:「我很好。阿晚,我很好。」 宋晚致拼命的闻着那久违的气息。 而后,雪衣少年道:「阿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晚致被他拉着手,转过一排书架,然而书架的后面却并非藏书阁的模样,竟然是一片青山白雪,银袍男子戴着半面面具,一个人在天地间行走。 但是随着他的行走,一层层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渗透出来,在地面留下一道逶迤的痕迹。 天地外有嘹亮的悲鸣,星辰坠落,一具具白骨在男子的身后蜿蜒。 他向前走,不曾回头。 「梦忱!」宋晚致一声惊唿,那男子停下了脚步,然而,回头的剎那,风勐地刮过,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烟雾一样的散开。 …… 宋晚致勐地睁开眼睛。 周围都是静悄俏,她依旧盘腿坐在书架前,翻开着书,星光依旧洒落,小白蜷着小小的身子在她的面前唿唿大睡,有蟋蟀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切,安宁祥和的不像话。 她低头,看着翻开的书页。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她将书合上,站了起来,将书放回书架里,然后目光转过书架,看到那里的一盘棋局,接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星光依旧,鸟雀无声。 —— 秋府。 「大小姐这伤绝对不是慕容白能够办到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家主,有人在帮他们。」 「作弊?!」 「然而我们找不出来。」 秋末问将手中的茶盏一落,道:「出去吧,自己看着办,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是。」那个人说着退了下去。 等到人离开之后,秋末问才站起来,然后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无人的小巷迈进,一簇簇的紫藤围绕着,而在那间小院外,已经停了三辆不起眼的马车,他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快速的朝着前方走去。 院门打开,里面已经立了三个人,竟然全是另外三个家族的家主,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的明争暗斗,但是现在,这些人都保持了统一的姿势。 低着头。 一个声音隐藏在面具里响了起来。 「办的事情怎么样?」 那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很好听,因为戴了面具,所以显出一点瓮声。 四个人低着头,都没有回头。 「还差一点。」秋末问的额头上已经落下冷汗。 「差一点?」男子低低的笑了起来,「还好,只是一点。」 所有人顿时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自己的背嵴往上。 男子含着笑意,仿佛一缕春风,几乎有着让所有人沉迷的音色,他转身,然后朝着远方行去,然而那字句却一声声传入他们的耳朵。 「弄死那个夜非有什么好玩的?要弄死夜帝才好玩,不是吗?」 「我相信,咱们会玩的很开心的。」 「不仅仅有夜帝,夜非,还有失踪的国师大人,还有……」 然而最后的名字,却最终随着风飘散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 第二日下了好大的一场雨,所以书院比试也就顺势延期,宋晚致在书院里呆着,替慕容白和小黎熬药,小黎已经醒了,然而慕容白却还在昏迷中。 拿着蒲扇的手微微摇晃,药香带着淡淡的苦涩之味溢满开,宋晚致用帕子垫着药炉将药给倒了出来,待凉了凉,便去给两人。 待两人喝完了药之后,宋晚致便坐下来,小夜还在皇宫里没回来,宋晚致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雨水将整片天地浇成一片朦胧。 宋晚致不由想着,也不知道苏梦忱所在的地方下雨没有,他的那把伞有没有带着。 一时之间有些愣怔,然而却最终回过神来,她刚刚转身,便听到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院首!院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所有人都不再喊她苏姑娘了。 宋晚致一听到这声音,便站了起来,然后走出门外。 大奎背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宋晚致开口。 那汉子将身后脸色剎白的人放下,然后道:「实在太过分了!我和大通一起去背粮食,刚刚走出粮食铺,背着东西,却没有想到一个人骑着马沖了出来,对着大通便使劲的打!」 宋晚致听了,急忙俯下身子一看,却发现大通的右手和左腿,已经全部被打折了。 「下那么大的雨,一晃而过,人都没见着!」 大通睁开眼,对着宋晚致道:「院,院首,我的伤没事吧,我,明天还要比试呀。」 伤筋动骨百日起,即便宋晚致再厉害,也没有办法让大通明天就好。 而大通算是明日比赛中最有希望胜出的人了,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争对他们来的。 「会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大通一边痛着一边开口。 宋晚致眼神微冷,四大家族的人竟然如此小人行径。 她微笑道:「放心,没事,明天,咱们照样参加。」 她说着,便替大通整理了手和腿。 小白在旁边看着,然后「嗖」的一声钻入大雨中。 第二日雨停,天气依旧清朗,所有人再次聚集在这里,等待着这场比试。 当人们看着宋晚致他们用轮椅推着比赛的人前来的时候,都暗暗吃了一惊,谁能想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这,这可要怎么比试呀?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往后面一瞟的时候,顿时又惊了。 竟然全部是一排排轮椅。 这,大家都摔着了? ------题外话------ 熬了一个夜,再也没办法~啊,等阿吹恢復恢復~嗯哒,面具人,传说中的男二,(⊙o⊙)…露一个小脸~ 谢谢大家的月票票~ 沐灵yhy 投了1票 肆只猫 投了1票 小魔女妈咪 投了2票 ]150**3605 投了2票 米o妙 投了1票 182**6341 投了1票 星夜wu 投了4票 梨若纷白 投了1票 ? t
第二十三章:最后一战! 以玄通书院为首的四家书院,今日参加比试的所有人,竟然全部都断了手和脚,那些院首走出来的时候一脸郁卒,然而却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书院比试也是一个比拼运气的地方,如果运气不好,在比试期间出了问题那么便是自己的事。 玄通书院的院首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派人去打断了一个归星书院弟子的腿,半夜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他的弟子就一个个摔断了腿。 而且,从头到尾,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想到这里,玄通书院的院首的脸色就有点黑,看向宋晚致的目光便有些诡异。 他们做的?! 但是这些人的能力,能够做到?难道是后面的那个人? 然而此刻,这个哑巴亏他们只能吃定了。 宋晚致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然后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礼官站在那里,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的状况,看了秋末问等人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于是便只好按着规矩开始进行比试。 按道理,今日比试大家都准备只比试三个人,但是没有料到今日比试的很多人,都有受伤的。在之前的比试中,归星书院因为小夜和慕容白而赢了两场,而慕容白对战的是此间的顶尖秋如月,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再比试,因为下面的人,没有人能赢得了秋如月。 如果宋晚致这方十人中能够赢五个人的话,那么可以说,他们已经赢定了。 因为对战的十个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之前赢了两场,但是除了后面的秋意凉,没有人对其他人抱有希望。 因为,太弱了,便是他们中最厉害的慕容白疯狂的差点死了才赢得打败秋如月的机会,更何况其他人呢? 而看着日头往上升起来,礼官只好开口宣布开始。 因为受了伤,所以比试的精彩程度远远不如昨日,而归星书院也并未在创造奇蹟,三人比试中,两人落败,而另外一个对战的人,拼尽全力才打了一个平局。 是的,平局。 当宋晚致上前替那个受伤的少年用药膏擦着伤口的时候,对着他微笑道:「你做的很好,我们为你骄傲。」 慕容白和小黎都在家躺着,而小夜还有一些奏摺要进行最后的盖印,所以也没有出现,因为她知道,不论过程如何,反正她的姐姐是会赢的。 秋意凉今日也在场,人们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充满了敌意。 因为这场比赛结束的太早,所以十一家书院的人商讨了一下,便向宋晚致发出了询问:「归星书院的院首,不如今日,就将所有的比试全部都比试完,你认为如何?」 宋晚致看向秋意凉等人,见他们并无反对之意,所以便点了点头。 天气很热,秋夏交替的时节,凤凰花树上的蝉一声声的鸣叫着。 在之前的比试中,大象书院赢了四场,玄通书院赢了三场,其他的书院各有胜负,而归星书院,赢了两场,平了一场,要想赢得话,那么,最少最少,还要赢两场,而且,是在保证大象书院没有机会赢的份上,但是很不幸的是,宋晚致这边的三个人,有一个要对战玄通书院,一个,要对战大象书院。 秋意凉,莫恆,岳小星。 何成,秋灵源,秦盛雪。 何成在玄通书院,大家并没有听说过名字,料来是赢定了,而归星书院的莫恆,对战的是秋家除了秋如月之外的第二人物,在明珠榜上排名第三十三位。而岳小星,对战的更是青云榜上的风云人物,秦盛雪,实力在秋如月之上的少年。 除了秋意凉,怎么可能还有胜利的机会? 其实,如果宋晚致在之前没有说过那样的「大话」,那么,按照归星书院现在的成绩,已经可以排进前五,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骄傲了。 人们看向宋晚致,都在想她现在后不后悔。 然而,那个少女立在那里,让人丝毫看不出情绪。 第一战。 秋意凉对战,何成。 苍白着脸色的黑衣少女站在那里,眉目间冷艷如刀。 而那个少年走上来,很平静,平静的,近乎诡异。 宋晚致的目光一闪。 秋末问坐在远处,手里托着茶盏,眼底抹开一层浓重的杀意。 即便知道秋意凉会赢,然而不远处观望的挤挤攘攘的人群却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这样的人拿出来干什么?!」 「呸!若不是她,小侯爷怎么可能会死?」 「卑鄙无耻下流!现在赢了又怎么样,不过是盗用了小侯爷十分之一的武力。」 …… 各种各样难听唾弃的声音传来,落日族的人都担心的看着那个消瘦的少女,不管她多么的厉害,在明珠榜上排名多么的高,但是,她仍然只是一个姑娘。 然而,秋意凉站在那里,古井无波。 她站在那里,看见对面的何成站定,然后,抽出了刀! 而在她拔刀的剎那,有汹涌的杀气蓬勃泻出,那是这些年来生死边缘擦肩而过的东西。 一出手,明心境巅峰的实力瞬间惊起,方圆数里,突然被这种厮杀之意给笼罩,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便知道这个少女很厉害,但是直到今日,所有人才领会到,这个少女究竟是何等地步。 嗡—— 刀尖发出长鸣,然而在这肆意的长鸣中,刀光压向何成。 何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玄通书院弟子。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刀法,何成怎么可能比得过?! 但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在那样的刀风中,依然不动如山。 太平静了!平静的,不是在等死,就在反抗。 但是,他有机会反抗吗?! 眼看秋意凉的刀尖快要送上他的脖子,这个少年的眼角突然间一勾,突然间,有了阴森的神色。 而后,他手中的那把破刀,突然间抬了起来。 「当——」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抵抗住了?!怎么可能?! 秋意凉这看似无匹的一刀,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给接住了! 难道秋意凉的实力并非他们所见的那么厉害,但是如果没有那么厉害,那么刚才大家感受到的又是什么?! 宋晚致的目光落在那何成身上, 秋意凉顿时收刀,然后,挥刀再来! 仿佛一番秋雨泠泠,夹在狂风惊雷之中,盛大开场! 秋意凉的这一剑,哪怕是小夜也不敢大意! 这比之前的,又凌厉了三分! 但是,那个少年却再次举起刀,然后,迎向她! ——又接住了。 而且,这样的接住,却更让人心惊! 少年的下盘极稳,那样强大的刀力,竟然没能让这少年后退一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秦盛雪做的到吗?! 而就在那少年挡住的时候,突然间,那个少年,出手了! 破刀如风。 「哄——」的一声,两把刀同时相击,凌厉的刀风突然间散开,而后,「咔嚓」一声,高台顿时从中间断成两半! 一瞬间,坐在前面的十一家书院的人纷纷往后一退! 断裂的高台之上,秋意凉迅速的翻转,但是她还没有翻转开,突然间,那个少年突然从滚滚的烟尘中伸出手,刀锋瞬间切向秋意凉的翻转的身子。 所有人瞬间惊唿一声! 而秋意凉此时,在半空中,柔软的身子一弯,堪堪躲过那凌厉的刀锋,但是就在她躲过的剎那,那少年的左手,突然间从袖子里伸了出来,然后,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咔」响起。 那是,暗器发动的声音! 宋晚致的身子瞬间往前掠去,但是掠去的剎那,细如牛毛的针密密麻麻的朝着那少女的身子射去! 避无可避! 宋晚致站的太远。 而最近的,是致虚书院的院首,这个人,是通明境,只有他,发动自己最极致的功力,才能在瞬间截止那针。 但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见到一样。 「咻」的一声,针瞬间没入少女的腰部,可以看出因为这瞬间的剧痛,少女脸上的肌肉而瞬间一颤,但是,在这样的平静下,少女的脸上依然是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逼向那少年。 在那少年拿着小小的机关,无法分身的剎那,出手! 那少年阴森的眼底突然出了一丝意外,他知道这针所带着的药物,会使人产生异于平常的千百倍的疼痛,那种疼痛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但是为什么,这个少女竟然能如此平静?! 而在他惊异的剎那,秋意凉的刀却以凌厉而冷酷的姿势,插入他的胸膛,狠狠的。 鲜血顿时喷了出来,那个少年顿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秋意凉瞬间踉跄退了一步。 宋晚致还没有走到上面,那个少女手中的刀一挥,然后,就那么活生生的切开自己的皮肉,接着,一伸手,将自己皮肉里的针给取了出来。 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被这少女的狠绝而震慑。 宋晚致跳上去,然后半跪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让我来。」 秋意凉看着她,然后,松开了手。 她是一匹孤狼,但是因为那一碗面,所有,她第一次,将自己的伤口坦诚出来。 有时候,其实就是一碗面的问题。 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髮如新。 宋晚致看着那分外狰狞的伤口,然后迅速的落手,在瞬间,止血,涂药,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包扎好,然后,才道:「你先不要动,就在这儿呆着。等药力渗透了些许再说。」 她说着,然后站了起来。 然后,她看向致虚书院的院首,声音微冷:「致虚书院的院首,为什么,你刚才没有出手?」 致虚书院的院首看着她,道:「为什么我要出手?凭什么我要出手?谁都没说过在比试中不能用暗器呀?归星书院的院首,比试中死个一两人并不算什么大事,况且她不是没死么?」 宋晚致站在那里,听到「况且她不是没死」这句话,眼底滑过一丝冷光。 而在她的一丝冷光中,致虚书院的院首冷冷的开口:「而且,你不知道,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我们其实是恨不得她去死了的。」 「别看她强,然而这强大到底是怎样的卑污,我们都知道。」 「弄死自己的哥哥,害死自己的未婚夫,就是为了获得力量,这样的人,拿来到底有什么用?」 「还不如死了算了。」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的人甚至也开始跟着发出嘈杂的声响:「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恶意是什么? 恶意就是可以完全的否定一个人,不管真相是什么,但是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想要探寻。 有时候,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谁知道这个少女是否是真的害死自己的哥哥和杀了自己的未婚夫,但是现在,这个名头却牢牢的扣在她的身上,她在刚才用性命相搏所换取的胜利,在所有人眼底就根本不会得到承认! 哪怕她付出再多的努力又如何,整个华城都和她背道而驰。 宋晚致看着所有人,然后一抬脚,突然间,将底下那个叫做何成的少年,勐地踢了下去。 「砰」的一声,那个少年的身体顿时落到玄通书院院首前面、 「你干什么?!你想将他踢死吗?!」玄通书院的院首大声喝道。 宋晚致微笑道:「刚才您不是说过吗?在比试中,死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玄通书院的院首顿时被他的这句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宋晚致又接着道:「院首大人,况且我不过是来向您展示一下您的卑鄙无耻。」 大家愣了愣:她在说什么? 宋晚致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也能在秋意凉的手里抵挡那么多次,而且还害得秋意凉这般的输了,你认为,这是为什么?明珠榜和青云榜难道还会是假的?这样的实力,怎么着也得在青云榜十名左右。」 玄通书院的院首道:「哦?是吗?万一是秋意凉技不如人,又或者是这个人就是个天才呢?不要为差点输了找藉口。」 「天才?」宋晚致反问。 玄通书院的院首道:「是的,天才。青云榜明珠榜是很权威,但是名震天下的宋晚致不就没在明珠榜之上吗?」 提出「宋晚致」的名字,不远处的人也开始激动。 宋晚致却微笑道:「宋晚致如何,难道你们亲眼所见?说不定也只是人云亦云。」 而她的这句话一说,却突然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质疑晚致小姐?!」 「连陈国的大医王都败在她手里,难道明珠榜上的人做得到?」 「哼,别以为落日族人赢了一场便将所有人不放在眼底,恐怕是嫉妒心作祟罢了!」 …… 一瞬间,人们的的声音几乎快将宋晚致淹没,落日族人都担心的看着她,而秋意凉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远处的百姓。 如果,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宋晚致,那该如何? 她的嘴角扯开一丝莫名的笑意,然后用刀支着站了起来:「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反正我们赢了。」 她说着,然后想要离开,却被宋晚致一把拉住了手,然后,她没有理会大家对于她的愤怒,而是看向玄通书院院首:「这个人真的是何成?」 「是的,输赢并非什么大事,但是,请光明正大的赢,或者光明正大的输。」 「这个少年在抵挡秋意凉的那一刀的时候,下盘功夫至少有二十年,二十年,这个人生出来没有?」 「年龄不同,肌骨不同,玄通书院的院首,要不要情人来看一看,你的这个弟子,到底有多少岁?!」 「假扮别人来比试,这便是你们玄通书院的手段?」 少女的一双眼睛澄澈平静,然而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别样的坚持,玄通书院的院首脸色微变,怒喝道:「你住嘴!满口胡说!」 「是吗?」宋晚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要不要请人来瞧一瞧?」 玄通书院的院首顿时脸色铁青。 而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又响了起来,不停的在猜想这是对是错。 而在这个时候,秋末问站了起来,道:「这个人是叫河城,却是河流的河,城池的城。」 河城?! 人们瞬间一呆,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两个字。 秋末问道:「河城自小练得内家功夫,容貌都停止在十九岁的时候,在风云榜上排名第七十二位。」 他冷笑着看着宋晚致:「所以,他出战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你们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年罢了。比试并没有规定年岁,只要是书院的学子都可以,而不巧的是,在几天前,这人刚刚加入玄通书院。」 他的眼睛扫过地上那身体,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为了杀死秋意凉,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虽然一般比试都是让年轻人出场,但是,请一个青云榜的人来对付,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怕在事情暴露之后,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像现在这样解释。 宋晚致看着他们,微笑道:「那么,也请你们小心些,不管你们使用怎样被逼的手段,第一名还是我们的。」 说完便和秋意凉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人们看着她,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秋意凉险胜,然而后面的人,对战的都是强者,他们至少还要赢一场才可以。 第二组的人走了上来。 秋灵源对战莫恆。 莫恆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有些手足无措,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和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差距,但是当真正对峙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一股难以言明的压力。 很紧张。 秋灵源不似秋如月那般的骄傲,甚至动手的时候还保持着一点尊重:「抱歉,我出手了。」 她说完这句话,然后提着长剑就沖了上来,在经过秋如月的事情之后,哪怕是对战这个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她的第一剑,便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功力。 作为秋家除了秋如月之外年轻女性中最厉害的一个少女,在瞬间,卷了上去。 人们看见那男子竟然动都不动。 难道,是有实力在手?! 而就在人们好奇的时候,那个男子,举起了手中的刀,然后,挡了上去。 不会又是像刚才那个河城一样吧? 然而,在秋如月的剑下,只听到「咔嚓」一声,男子举起的大刀瞬间断裂成两半。 然后,秋灵源的剑就指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么,明显的输赢,一招就解决了。 人们嘆息一口气,看来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莫恆捡起地上的断刀,然后落寞的走了下来,回到族人里,他低着头抱歉的道:「对不起。」 旁边的大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兄弟!咱们尽力了就好!」 而上面,礼官却已经开口喊道:「第三局,岳小星,对战大象书院,秦盛雪。」 岳小星? 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是什么人?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大象书院赢了四场,玄通书院赢了四场,而宋晚致他们,赢了三场,平了一场,如果要赢,那么,他们这局,就必须赢。 难道为了保险,不应该将秋意凉安排在最后吗? 难道,岳小星比秋意凉更厉害? 而且,大象书院的最后一个人,是秦盛雪。 青云榜上前十的高手。 人们看过去的目光已经非常的不同了。 因为高台在第一场比试的已经坍塌断裂,所以比试已经移到了旁边的平地上,人们退开,将比试的人包围在中间。 秦盛雪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穿着黑衣,容色非凡,有种秦家人少见的温和。 而他一出现,站在场地中,人群中便爆发出一声欢唿声:「胜雪公子!胜雪公子!」 这个青云榜上有数的高手,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少年曾经平叛乱,救水灾,在人们心中,有不少的威望。 岳小星站了出来。 她一向是个怯弱的人,她已经习惯站在了角落里,哪怕在陈国的天晟宴上,她战胜了有剎那的光芒,但是,她却靠得并非武力。 这不够长久。 她转身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着,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再一次问道:「小星,可以吗?」 可以吗? 岳小星突然想起天晟宴上的话,「你是我朋友」,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我会努力的。」 宋晚致微笑道:「输赢也无所谓的,按着姐姐说的做就可以了,不行就认输。你要记住,对于我和小夜而言,你好好的才是最好的。」 岳小星使劲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人们的目光落到这个平凡的少女身上,带着轻蔑和不解。 而现在,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毫无反击之力,血脉低下的少女,后来会成为大梁的一代女官,和她的帝王一起,成就一代盛世。 而现在,她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然后,微微挺直了身子,然而,再怎么挺直,却仿佛依然有着弯曲的弧度。 秦盛雪站在那里,目光温和:「岳小姐,你要兵器吗?如果你要,我也就要一件兵器。如果你不要,咱们就赤手比试。」 谁不知道,秦盛雪不擅长用兵器,但是仍然先让对手先考虑,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但是,他们的胜雪公子哪怕用了兵器,也一定能够碾压眼前的少女。 岳小星站在那里,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要兵器。」 秦盛雪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礼官,那礼官点了点头,便问道:「那么,岳小星,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们好替你将合适的武器拿上来。」 不同的境界必须使用适合的武器,否则便会受到反噬,所以,礼官才有此一问。 岳小星低着头,声音轻轻的:「我没有境界,你帮我拿一把木剑来就好。」 所有人:……?! 她说什么?! 礼官也呆住了:「你没有境界?」 岳小星抬头看了秦盛雪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而随着她这一点头,刚才被她的话语惊住的人们瞬间炸开。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没有境界的少女竟然敢对战我们的胜雪公子!」 「她是不想活了吧?!」 「这归星书院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拿一个没有境界的人来对战我们的胜雪公子,根本就是侮辱好不好!」 …… 除了宋晚致,场上所有人都惊诧莫名,便是落日族人,也有些想不通,因为,他们以为岳小星会很厉害,毕竟是昭阳公主的朋友,又是他们院首的朋友,所以宋晚致让她来压轴肯定是为了保险,虽然秦盛雪是很厉害,可万一,这个岳小星姑娘也不一般的,虽然相处的几天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怯弱的小姑娘有什么不一般。 但是现在,岳小星的话说出来,让所有人瞬间都愣住了。 没有境界? 没有境界还比什么比?! 连修炼的血脉都没有,更别说突破什么了,简直是…… 这可是最后一战呀! 岳小星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简直不敢抬头。 秦盛雪看着她,小小的姑娘,容貌平凡,然而却有种柔弱纤细的独特的感觉,但是又并非绝对的柔弱纤细,仿佛蒲苇韧如丝。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般没有任何武力的少女。 但是,在少女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他在一愣之后便恢復了平静,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敬意。 没有武力,却还是站出来,本身便不一般。 他转头,对着礼官道:「为这位岳小星姑娘,将木剑拿过来。」 礼官这才动。 片刻之后,便有人将旁边的木剑捧了上来。 岳小星接过,有些手足无措,她拿着剑,却没拿稳,然后「啪」的一声,手中的剑便落在了地上。 人们讥诮的声音落在她身上:「竟然连剑都拿不稳!这姑娘是没有拿过剑吧!太可笑了,竟然这样还要和咱们的胜雪公子对战!」 人群中突然就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声。 而秦盛雪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看着这少女手忙脚乱的动作,便更加确定了,这个少女,真的没有,拿过剑。 一时之间,他心底倒说不出什么感觉,想笑,但是却并非讥讽,而是,感兴趣。 而且,在人们的嘲笑中,这小姑娘在脸红,但是,却并没有因为人们的嘲讽和讥笑而有其他尴尬愤怒的表情,她只是红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因为不会拿剑而给大家造成了困扰而不好意思? 这个小姑娘,真的,太有趣了。 岳小星拿着剑,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大家鞠了一个躬:「对,对不起。」 秦盛雪看着她握住剑柄的手,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岳小姐,剑不是你这样握的。」 岳小星顿时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事儿。姐姐说了想怎么握就怎么握,只要握得舒服就可以。」 秦盛雪微微的有些诧异,这句话看似简单,仿佛纵容或者随便,但是修炼到他这样,对于武学已经有相当的敏感度,所以,竟然有些莫名的触动。 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少女,宋晚致站在那里,嘴角含笑,温暖而包容的看着岳小星。 眼底深深,似不见底。 秦盛雪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道:「岳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岳小星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说完,她又似乎疑惑的问道:「我可以出手吗?」 她这句有些痴傻的话顿时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还问这样的问题,就是只有胜雪公子才这么有礼,其他人,恐怕会直接见她踹出比赛的场地。」 「算了算了,一个血脉低下的人,你还想对她要求多高雅?」 …… 岳小星顿时又抱歉的对着秦盛雪弯腰:「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秦盛雪摇了摇头:「没关系。」 岳小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握着木剑,抬起。 人们突然间感觉到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在这个剎那,这个少女的木剑,有了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 于是,讥讽的笑声渐渐的就淡了下去,然后,大家已经开始屏住唿吸,看着岳小星。 便是对面和岳小星一样拿着木剑的秦盛雪,也不由提高了警惕。 这种感觉,像是对面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少女,而是一个深藏绝技的高手。 难道,真的会是深藏绝技?! 手中的木剑握紧。 而后,岳小星沖了上来! 然后,人们突然看到了他们想像不到的一幕。 「砰」的一声,那个小姑娘,竟然因为,用力过勐,所以,跌倒了! 她,竟然跌倒了?! 这也…… 人们在愣怔,便是秦盛雪自己也是,所以一瞬间,他看着这个跌倒在地的少女,没有向平日该有的风度一样出手去拉。 小姑娘跌在地上,地面是尘土,瞬间烟尘上来,蒙了她一脸。 她顿时咳嗽起来,烟尘却呛入她的喉咙,使她更咳的厉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瞬间,场上全是这个声音。 接着,人群中突然又爆发出史无前例的笑声。 「跑出去也会跌倒的人!天啊!第一次见!」 「算了算了,胜雪公子还比什么呀!我们的胜雪公子这样的厉害,欺负一个小姑娘根本不算什么本事!」 …… 宋晚致走上前,然后将岳小星扶起来,拍了怕她身上的灰尘,接着掏出帕子擦擦她的脸,微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有?」 「没,没有。」岳小星有些不好意思。 宋晚致微笑道:「小心些就可以了,不要在乎输赢,嗯,像姐姐教你的那样,像你以前背书那样,只要一心一意就好了。」 岳小星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这才退开。 然后,岳小星拿着木剑,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就像背书那样。 是的,姐姐说的对,一心一意。 她闭上眼,然后,再次抬起了剑。 一个很简单的姿势,和刚才一样,让人们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但是现在,人们再也不相信这个奇异的感觉了,便是秦盛雪,也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 而人们的嘲笑声却依然此起彼落。 而就在大家的笑声中,突然间,岳小星挥剑而去! 瞬间,异变突起!
第二十四章:小星胜雪 一把木剑。 一个少女。 一场风。 那风渡来。 很温和,那种温和,仿佛春风一剪。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少女没有丝毫的武力,但是那把木剑,却突然带给人难以想像的感觉。 那是可以消弭一切的一剪春风。 岳小星闭着眼,仿佛又回到了在陈国天合书院的日子,晨露夜星,严寒酷暑,那个时候,不过一切,都是一心一意…… 为了,母亲……但是现在……她又为了什么? 木剑的剑端在微微的颤抖,但是在微微的一顿之后,便稳了下来。 她还有,朋友。 那是一缕春风。 催花吐蕊,触树生芽,抚月成霜。 这缕春风,曾经在宋晚致的手下渡过昭都的天晟宴,而今,却在岳小星的手中。 那是,独孤散人的剑法! ——任平生! 第二招——一汀烟雨杏花寒。 但是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人能看出,他们只看到少女的木剑就那样抵在了秦盛雪的脖子上,他们的胜雪公子就那样,连一招都没有出就直接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剑止。 风烟俱净。 岳小星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然后「啪」的一声,将木剑掉落在地上,然后又急急忙忙捡起来,弯着腰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秦盛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然后微微一笑:「岳小星姑娘,我输了。」 ——我输了。 说得如此坦坦荡荡,仿佛他一个青云榜前十的人,输给一个连血脉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所有人,从「我输了」三个字里面给震惊了回来。 是的,他们的胜雪公子,承认认输了。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少女用一招,仿佛春风化雨一般的剑法,将剑抵在了秦盛雪的脖子上,如果这把木剑是一把真的剑,而岳小星又不停止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看到的,将会是秦盛雪的一具尸体。 谁能说她没有赢呢? 人们震惊的目光落在岳小星身上! 这,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哪怕是其他十一家书院院首,也面面相觑,这样的剑法,便是岳小星这样毫无血脉的人使出来都有这样的威力,如果他们使出来呢?! 一时之间,他们心潮起伏,恨不得将岳小星抢了,然后用尽所有办法让她交出功法。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哪怕将这把剑的剑法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办法学会。 而宋晚致这几日,拿着树枝教岳小星,不过是因为,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岳小星,能够学会这一招。 独孤散人的任平生剑法,一共十八招,而每一招都要不同心境来带入,而独孤散人每种心境的极致就会将心境化为一招剑法,这十八招剑法,一共用了五十年,几乎可以算是散人毕生的心血。 虽然宋晚致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剑法,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能使用的,也不过六招而已,但是即便是六招,天下能使出来的人,也不会超出十个。 而岳小星的至诚心境,恰恰融合在其中,心无旁骛,没有被世俗所困顿,才能使出这一招一半的感觉,但是即便是这样,依然足可让人震惊了。 岳小星看着秦盛雪,然后急急忙忙道了一声歉,接着拿着木剑走到宋晚致旁边。 秦盛雪也微微弯腰,然后退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来,比试结果。 似乎,归星书院赢了?! 远处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归星书院赢了! 归星书院赢了四场平了一场,大象书院赢了四场,玄通书院赢了三场…… 顶尖对决中便是这样,其实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还要比下去,但是,很可惜的是,为了全面的碾压归星书院,从最开始,除了小夜,其他人的对手几乎可以算是其中最强的,所以,其他人根本不会打得过他们的对手,而小夜的对手虽然弱,但是却没有人敢挑战小夜。 所以,归星书院,完胜。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想到是这个结果。 秋末问等四大家族的人脸都快绿了。 输了。 当日宋晚致的话还言犹在耳,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个笑话,但是现在,四大家族却成了一个笑话。 若论真实实力,宋晚致他们自然是在所有书院中垫底,但是却不料种种的巧合,却最终有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在这种压制的感觉中,玄通书院的人冷哼起来。 「虽然赢了,但是如何,一点也不光明正大!赢了四场中,三场都是别人打下的!」 「就是,没有昭阳公主和那个秋意凉,还有那个岳小星的奇异的剑法,他们归星书院什么都算不了!」 「哼!靠着别人,算什么本事!」 …… 然而,那两个学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彻底淹没了下去。 没有更多的人附和。 因为,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 最开始人们所嘲笑的,所讥讽的,在这里碾压别人,除了小夜,他们所对决的,都是实力高于自己的人,但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赢了。 秋末问「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而紧跟着,其他书院的人也紧跟着离开,前天他们出现时候耀武扬威,但是现在,他们走得时候,悄然无声。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归星书院的人。 宋晚致转身,微笑道:「我们也跟着离开吧。下面还有一个月就是天地大试,在这之前,大家放松放松。」 听到宋晚致的这句话,大家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们赢了! 是的!他们赢了! 他们落日族哪怕在弱小,但是从他们进入天地大试起,便有了立足的本钱,从此以后,大概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们了。 于是,在两旁还没有散去的百姓的目光注视中,归星书院的一行人,往回走去。 宋晚致走在前面,很温和,但是身后的那些落日族人,即便想学着前方的宋晚致那样风轻云淡,但是在最终忍不住在人们的目光中挺直了胸膛,裂开了嘴巴。 这是来到华城之后,他们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岳小星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但是旁边的落日族人不停的夸她,赞扬她,让她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秋意凉跟在宋晚致旁边,宋晚致也不由惊讶于这个少女那顽强的生命力,这才短短时间,她腰腹上的伤已经不再对她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宋晚致知道,这很大一部分,还是归结于少女强大的意志力。 生死里滚过不知道多少,才能有现在的模样。 宋晚致并没有去扶她,因为她深切的知道,这个少女不会愿意,她只愿意自己站起来,刚才能让她帮她治伤,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 回到归星书院,慕容白已经醒来,大家迫不及待的将消息告诉她,她顿时高兴的大笑起来,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扯的伤口头,大家又急忙劝她忍忍。 慕容白大笑道:「忍什么忍?!何必再忍?!现在都还不笑,什么时候才笑?!这点伤算什么,反正死不了!哈哈哈哈哈!」 大家无奈的看着她,脸上都露出畅快的笑意。 人生得意须尽欢! 宋晚致留他们开心,然后走出房门,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窸窸窣窣的星子,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思念之意。 苏梦忱,半月之期还没到,然而,我就在想你回来了。 而在皇宫之中,小夜早就趴在桌案上唿唿大睡,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将自己的另外半张脸放在桌案上,露出另外半张雪白的小脸,却因为放在刻着雕花的桌面,印下了一些小小的印子,那些花样从她的眉眼间散开,反倒有种别样的妩媚。 想让人,伸出手摸一下。 沉瑾手里拿着公主印,然而却忘了印下,只是转头,呆呆的看着少女的脸。 宫殿中的灯火一层层的散开,照在少女的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让人难以抵挡的美丽。 沉瑾的脸开始变红,然后伸出手,颤抖着,落到少女眉眼间的花纹上。 然而刚刚一触碰,便听到小夜的咕哝声:「二傻子!」 沉瑾的脸色剎白,然后瞬间一抖,收回了自己的手。 然而陷入沉睡的少女依然没有醒来,她呓语道:「盖哦!好好盖哦!盖完印之后咱们去找姐姐……嗯,父皇,父皇你在哪里……小夜最爱父皇了……」 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又张开嘴巴唿唿大睡。 沉瑾停止的唿吸方才慢慢的吐出来,他吞了吞口水,然后,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文书,按着小夜的吩咐,在上面戳上了一个印。 各国人前来的通行证。 —— 书院比试落幕,第二天便有榜单被放了出来,归星书院力拔头筹,大象书院次之,紧跟着是玄通书院,致虚书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年进入天地大试的人的名额分配再次转变,前六名一样多,后面的变少。 「这算什么?!欺负我们么?!不服气!」 「明明我们名额最多的,现在竟然和他们一样!」 落日族的大家显然很不满意,感到憋屈,然而对于宋晚致而言,这并不算是一个太坏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天地大试是怎样一个危险的所在,便是小夜秋意凉也要小心,更何况他们这里面的人。 宋晚致劝道:「其实,我们只要进去看一看人物便好了,因为天地大试非常的危险,一不小心就送命,所以,我们还是性命为重,大家都要好好的,才能一直走下去。」 听了宋晚致的话,他们方才好些,是的,能进入天地大试,已经足够的幸运了,若是再多,恐怕会反受其害。 大家也就平静下来了。 而书院的事情之后,宋晚致便意外的闲了下来,而小夜也将皇宫里的事情整理完,然后跟在宋晚致身后熘达。 「姐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小夜眨着自己闪亮的大眼睛。 宋晚致微笑道:「在路上看了许多食物,想来你会喜欢,我给你做。」 小夜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而沉瑾跟在旁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宋晚致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将细面粉揉好,然后切成细细的条,细细的条中间裹着有桂花,闵姜,桃仁,瓜条等混合而成的酥馅搁着。接着她又将米铺买来的泡涨之后的黄米和江米用石磨磨成粥,小夜见着好玩,赶紧自己上前转了转,然后便开心的招唿沉瑾过去,然后道:「你握住下面,我握住上面!」 沉瑾非常听话的按着小夜的吩咐握住下面,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当看着半盆粥状的东西在她的手中出现的时候,小夜也忍不住惊嘆出声,觉得自己好厉害。 宋晚致忍不住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这东西做成面皮,再将硃砂红小豆制成馅儿,最后包好。 宋晚致将做好的东西放在油中炸过,又酥又香,还没做好小夜的口水便直淌了。 而不仅仅是小夜,明明在外面睡大觉的小白也跟着跳了进来,然后直接摊在旁边,露出自己憋憋的肚子,用爪子指着可怜兮兮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不由想笑,想起那个风雪之日,她在西山遇见小白的时候,这个小傢伙便被苏梦忱搁在那里,饿得向她求救。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嘆息。 宋晚致微笑道:「好好好,给你,都给你。」 宋晚致将东西从油中捞起来,小夜的眼睛一亮,然后迅速的夹起一个最大的,小白一看,顿时「嗷」的一声沖了过去! 爪子一挥:不准抢爷的东西! 顿时,食物便从小夜的筷子里掉了下去,小白冲过去,张开嘴,「嗷」的一声便将食物给吞了下去! 但是瞬间,它便僵住了。 小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捂着肚子开心的道:「啊啊啊!小白,你也被我耍了一回吧!再让你给我抢东西!哼哼哼!」 小白「嗷」的一声将食物给吐了出来,然后张大嘴巴跳了起来! 烫死爷了!烫死爷了! 宋晚致看着小夜,然后急忙从旁边打出一点凉水,小白顿时将自己的脑袋都给探了进去! 小夜哈哈大笑,然后用大碗给自己拨了一大碗,然后招唿着沉瑾一起去旁边吃了。 小白探出自己**的头,看着小夜得意洋洋的样子,然后抬起头来委屈的看着宋晚致。 呜呜呜,女主子,她欺负我……呜呜呜…… 宋晚致看着小白的样子,然后摸了摸它湿湿的头,然后用筷子挑选了一个炸的最好的,送到小白嘴边:「这个不烫,最好吃了小白。」 小白很想包出一包眼泪来展示自己有多么的可怜,但是却憋不出来,又受不了那个令它快要流口水的香气,于是用张大嘴巴狠狠的不甘的咬了一口,顿时狐狸眼睛一亮,然后用爪子抱着就滚到了另外一边,但是瞬间它又麻利的滚回来,一伸爪子,狠狠的往自己的怀里塞了一团,「咻」的一声跳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两个大盘里剩下的东西,然后笑了起来。 这个小傢伙……真不知道苏梦忱那样的人,如何能养出这样的一只小狐狸的。 她端着盘子,然后往外面走去,拿去给大家分着吃。 而在归星书院的平静中,外面的华城,却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变化不仅仅来自于月圆节的准备,更来自于,在这短短时间内,涌入华城的三国人。 他们穿着华城的服饰,从城门外拿着文书蹚蹚踏踏的进入,意气飞扬,挥斥方遒,每个人都怀揣着最为坚定的决心。 进入天地大试,和这个世界上顶尖的人物汇聚,然后,闯入三十强,进入传说中的天地小界,获得超乎想像的力量! 他们都是各国里通过比试筛选出来的精英,所以,在这个时候,哪怕是面对四国第一强国的梁国队伍,却也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们期待着,等着自己的飞扬之剑让对方跪伏,然后站在人世的顶端笑傲。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画面。 落日族人在书院里呆的久了,也想出去转一转,于是便挑选了个清朗的夜晚,高高兴兴的外出。 小夜拿了崑崙奴面具,自己一张,沉瑾一张,宋晚致和岳小星一张,然后看着已经两天没有理过她的小白,笑着将小白一捞,然后道:「小白好,姐姐给你买东西。」 小白龇牙,毛都竖起来了! 姐姐?!爷活了三百多岁,做你祖宗都可以!嗷! 小夜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小东西的小心思,不顾小白的不情愿抱着它,然后蹦蹦跳跳的便沖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也跟了上去。 车如流水马如龙。 宋晚致行走四国,也不得不承认,梁国的繁华是四国中最鼎盛的,哪怕可以并行二十辆马车的大明道,也被那来来往往的人和马车挤的水泄不通,模煳里香味一丝丝儿的窜入鼻孔,小夜顿时便拉着沉瑾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旁边人还在嘆息为什么走不动的时候,小夜已经穿过了最拥挤的地方。 「姐姐!快过来呀!这儿好多好玩的!」她隔着重重的人群对宋晚致招手,宋晚致也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让她自己去玩。 于是宋晚致便和岳小星一起走。 其实宋晚致很想问一问岳小星离开天合书院之后发生了什么,虽然从她背上的伤口可以看出她过的一点都不好。 宋晚致握住岳小星的手,然后道:「还吃得惯梁国的食物吗?」 岳小星感觉到宋晚致的手又暖又纤细,她点了点头:「嗯。」 宋晚致微笑道:「我最近转了转,知道一个地方,陈国的小吃都有,走,去尝尝你的家乡菜。」 说完便带着岳小星往前走。 而岳小星也跟着东转西转,等到两人钻出人群的时候,岳小星都已经满头是汗,宋晚致带着她进入小楼,小楼倒是设置的分外的雅致,进入里面,甚至店主人还放了一块大冰在盆里,而随着冰化开,也勉强降了一点温。 宋晚致和小夜一起进入,要了上面最好的第三楼的一个小桌,小二看着两人脸上的崑崙面具,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捧着笑麻利的将东西给端了上来,每个碟子都不多,但是,有十几种。梁国的人口味和陈国的不同,所以大家来这里主要尝尝鲜,多了之后反倒是浪费,摆个十多样,正好让大家过过瘾。 离开陈国大半年,说不想念是假的,毕竟背井离乡,经过了那么多的苦难,还以为自己只能那样活下去,但是却没料到自己逃出来之后竟然再次遇上了小夜和她。 宋晚致正在替小星抽出筷子递过去,然而在这个时候,一串银铃声从外面传了出来,她立马站了起来,从三楼往下看去,然而人潮涌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她的目光一闪,便看见了走在人群中的一老一少。 她眼底滑过一抹暗光,然后微笑着将筷子递给岳小星,道:「小星,你在这里,吃完了我还没回来就先回去,好不好?」 岳小星看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将银子放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岳小星看着那银子,然后看了看四周,相比较于外面的炎热,这层楼上面却放满了冰块,显然价钱不菲,否则也不会人这么少了。 而她又低下头,乖乖巧巧的端过一个盘子低头吃了起来。 而正当她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楼梯上却传来脚步声,然后便是掌柜热情的声音:「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上座!」 岳小星知道来了人,有些羞怯,然后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而当她的眼睛一瞟,看到来人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 容色非凡,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是那日和自己对战的秦盛雪又是谁? 岳小星顿时心下更紧张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削了他的面子,他不会报復吧。 她想着,想要微微的背转身子,却不料那刚刚上门的男子已经微笑开口:「小星姑娘也在这里。」 岳小星觉得无望了,然后立马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道:「你好,我在这里。」 秦盛雪看着她,小姑娘之前肯定吃的欢,否则不会吃的满嘴巴都是,一双眼睛又亮又美,像是一头受了惊的小鹿,他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便坐在了岳小星的对面。 而岳小星这坐下,却觉得微微的不舒服,她只想快点吃完走了,但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又不允许让她剩下东西,所以便只能埋头苦吃。 但是虽然吃着,心底却依然怀着紧张,害怕对方发难,所以未免就精神高度紧张,将对面的一举一动听得分外的清楚。 秦盛雪在和掌柜说了之后便让掌柜退下,片刻之后便有满满一桌菜上了上来,接下来岳小星便听到对方细嚼慢咽的声音,顿时便觉得自己吃的这样猴急似乎有些丢脸。 她只能将自己的声音压低。 而吃着吃着,她突然觉得对面顿住了,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的目光也随之飘来,而后,对着她露出一个笑来。 那是一种温和的笑意,像是能镇定人心。 而他对着他一笑之后,便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东西,拿着手中的工具不知道怎么下手。 而等到他第三次尝试失败了之后,岳小星终于站了起来。 她走到秦盛雪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声音细细的:「我,嗯,我知道怎么吃。」 「抱歉,第一次吃,我不知道。」秦盛雪笑笑。 「哦。」岳小星应了声,然后看着她面前的那只海螺,「我来帮你吧,额,如果可以的话。」 秦盛雪笑着将小刀给递了过来:「谢谢。」 一听到他说谢谢,岳小星的脸又红了,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用谢。」 说着将小刀给接了过来,小刀上还有他手指的温度,小星莫名的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低着头,用小刀剔开一层,然后将里面的肉用带着钩子的一根小针勾出来。 秦盛雪觉得很有趣。 眼前的小姑娘睁大眼睛,脸色绯红,然而却紧紧的盯着那海螺,掏出海螺肉的动作非常的小心,仿佛有一点海螺肉留在里面都是极大的罪过。 想起刚才,他不由又想笑了,他接触到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在他面前吃东西都是小声而又端庄的,但是她呢,刚开始吃的很快,又大声,但是听得出来很满足,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声音小了,然而却又细又密,跟个小松鼠啃东西一样,像是怕被人发现,然而依旧啃得欢。 岳小星将肉钩了出来,然后放到他面前的那个小盘上:「可以了。」 露出一个满意的小酒窝,很小,但是,出乎意料的可爱。 这世间可爱的人已经很少了。 岳小星看着小盘子里剩下的几个小海螺,问道:「秦公子,你,你会了吗?」 秦盛雪摇了摇头:「不会。」 「啊?」岳小星有些惊讶,然后又理解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难,尤其是如果将肉挑破了的话,里面的汁水流出来就不好吃了。」 秦盛雪想笑,然而却忍住了,他道:「你帮我?」 真的很想再看看她那可爱的样子呀。 岳小星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解决,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秦盛雪就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低着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海螺里的肉钩出来,一块块轻轻的放在盘子里,错落有致。 她放下工具,然后道:「可,可以了。秦公子,您慢慢吃。」 说完便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然后将剩下的东西放入自己的嘴里。 而她却觉得对面的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抬起眼,却看到秦盛雪因为塞了一块海螺肉在嘴里,脸部微微的一紧,接着第一次失去了明日温文尔雅的样子,极快的拿起旁边的茶杯,往自己嘴里灌。 好像他不大会吃辣哎。 海螺用的是陈国最辣的一种调料,大概梁国人都不大吃辣吧。 岳小星想了想,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眼前的小东西一扫而光,抬起头来向着窗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宋晚致的身影,然后便拿了银子站起来。 一直在不远处伺候的掌柜出现,岳小星将返钱给了,然后就想离开。 秦盛雪看着岳小星想要离开的身影,然后挥了挥手:「掌柜,结帐。」 那掌柜急忙捧着笑意上前了。 而岳小星的步子却一顿,她犹豫了一会儿,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最终转过身来,走到秦盛雪的桌前。 秦盛雪看着她,只见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看了他一下,那双眼睛怯怯的。 秦盛雪只觉得心里一跳。 「小星姑娘,怎么了?」秦盛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更柔,仿佛怕吓坏了眼前的小姑娘。 岳小星看了看桌上的菜,然后双手在袖子下绞着:「秦公子,这,这样,不好。」 嗯? 秦盛雪和掌柜都愣了愣。 岳小星顿时更紧张了,但是仍然鼓足勇气开口:「秦公子,我,我娘亲说了,浪费食物,不好。」 她顿了顿,又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小时候我也没吃的,我,嗯,很多人还是没吃的。可不可以,不浪费?」 秦盛雪听了小姑娘笨拙的解释,又看着她越涨越红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小星姑娘,谢谢你的提醒。」 他说着转向旁边的掌柜:「将这些东西都给我打包好带走吧。」 掌柜急忙应了,立马派人去打包。 而岳小星听了,便赶紧离开了,秦盛雪一转眼就看到她的身影到了楼梯口,刚刚张嘴喊出一个「小」字,小姑娘已经跑的没边了。 岳小星急急忙忙下了楼,一出来,热气瞬间喷了上来,让人躁得慌,但是她却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个什么秦公子要喊她的时候,她熘得比什么都快,就是害怕他万一发怒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能再惹麻烦了。 而她在人群中挤着向前,刚刚破开最多人的缺口,转向另外一边人少的地方,却不料手突然被拽住! 她勐地回头,对上一张狰狞的满是肥肉的脸。 一瞬间,她的脸色剎白。 「你,你放开我。」岳小星拼命的想要挣脱自己的手,然而那人去将她拽得更紧。 「跑呀!还跑呀!老子的鞭子没抽死你是不是?!你是老子花钱买来的,还没被老子用过就想跑?!」 周围的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她的一张脸变得更白,她力气小,人又瘦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不要,我,我不跟你走,我,我还你钱,你放了我吧。」岳小星着急的带了哭腔。 「放开你?!」汉子冷笑一声,「别做白日梦了!放了你,老子定然要将你剥光了吊着,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我呸!」 那样的下流污浊的语言让岳小星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现过,自从在陈国因为比试赢了她的姐姐之后,家族里便派人来将她接了回去,但是谁想到得罪了主母,回去之后直接将她扔到了阴暗的地方等死,她的母亲为了给她送吃的被主母活活打死,而她也辗转被发麦到了梁国,直到前些日子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但是谁能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见这个人! 过去一个月的生活让她不寒而慄,她颤抖着想要挣脱,然而那人却早就骂骂咧咧的将她拽着往旁边拖:「回去看我不抽死你!抽死你!」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迅速的闪了过来,然后握住那汉子的手臂,「咔嚓」一声,直接卸了,接着「砰」的一下,将他给甩在了地上! 那汉子哎哟哎哟的痛叫着,回过头来就想开骂,然而一转头,顿时吓得一个机灵。 秦家人衣服上的标志让他顿时全身一颤。 而站在他面前的,以温文尔雅着称的胜雪公子,眼底却带着汹涌的杀意和寒光。 ------题外话------ 嗯,小星和盛雪是一对cp,你们简直太敏锐了~虽然是一对副cp,不会花太多笔墨,然而,却还是很有爱哒~而且,后文很重要~ 然后,谢谢亲爱滴月票票和评价票鲜花钻石~要不要扔点票票过来呀?~来,小白扔出来,你们慢慢玩~哈哈哈,好想写小白的cp呀,觉得肯定很搞笑~我家小白三百岁,遇上一个千年狐狸精,结果被嫌弃嫩,不接受「祖孙恋」。 票票没写完,额,阿吹没赶上时间录入~谢谢大家~ weixind5ab36b8cb 投了2票 古力朱 投了1票 kitty60 投了1票 光井微钢 投了1票 黑夜之子 投了1票 ctlc 投了2票
第二十五章:病公子,陷危急 「公,公子……」那个大汉颤抖着。 「滚。」秦盛雪的声音冰冷。 汉子顿时屁滚尿流的跑了。 岳小星站在那里,低着头。 秦盛雪转身看着她,走上前,岳小星一抬头,然后顿时往后退了几步。 秦盛雪低着头,看着她小小的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但是还来不及伸出去,岳小星顿时弯腰,道了声谢,然后转身便极快的穿过人群,跑了。 秦盛雪负手站在那里,想起刚才汉子一闪而过的话,看着小姑娘那瘦弱的身影,眼底浮浮沉沉。 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似乎只有那个越来越远的小小身影印在眼底。 —— 宋晚致穿过人群,但是却只留了那一串银铃声在耳边。 昭国特有的铃声,魔铃。 虽然知道昭国必定也会派人来,但是却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派来了这么厉害的人,恐怕心思一点也不简单。 然而,故土已离两万里,四年不曾见旧人,一切早就物是人非。 她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干脆一个人向着前方走去。 而走着走着,人群中突然间嘈杂起来,宋晚致对这些热闹向来没什么兴趣,于是转到了大通街上,这边的人相对于大明街还要少得多,所以缓步也不错。 而正走着,突然间,旁边的阁楼上窗户一开,然后,「咻」的一声,一个人顿时「砰」的砸在了地上。 「吃霸王餐!以后别让我逮着你!」 宋晚致的袖子一挥,然后一伸手,然后将旁边的人一带,才免得让她被砸住,那姑娘惊魂甫定的道了声谢,然后便急急的走了。 宋晚致看着那个被砸在地上的人,衣衫虽然好,但是衣袍之下,那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鞋子赫然破了一个大洞,大拇指还在一动一动。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然后弯腰,放在他的身边,道:「去把钱给了吧。」 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刚刚走了一步,楼上便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姑娘,麻烦等一等。」 宋晚致抬头,看到一个人,正站在窗前,一只手端了酒杯,然后对着她道:「要不要上来喝一点酒,交个朋友?」 那公子锦衣华服,俊逸出尘,含着笑,顿时将街上的少女们都看得呆了一呆。 若论四国中哪国的少女最热情,自然是梁国,而且小夜将会是未来的女帝,而这样使得梁国的少女们更加的活泼大胆,而这男子眉目间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反而弯弯着眼,眉目间像是有一把钩子,勾着少女们的心魂。 「啊,你是哪家的公子呀?」 「其实,我们也可以当朋友的呀!」 …… 华城的少女,早就将华城四大家族的那些公子们给看了个遍,这些家族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但是现在这个人显然不在四大家族之内,所以她们更是大胆无所拘束。 宋晚致抬头,道:「多谢,但是不用。」 说完,抬脚便走。 那公子拿着酒杯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少女,一笑,便将自己的身子收回了楼内。 「相爷。」身后的那个僕人喊了一声。 锦衣公子站在那里,目光注视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慢慢的道:「这就是那个归星书院的院首?」 「是的。」那个僕人回答道:「一来我们便查了我们要对付的对手,但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今年书院里拔得头筹的是这个归星书院。」 锦衣公子淡淡「嗯」了声。 然后,那僕人又道:「然而奇怪的是,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整个归星书院,最高境界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格物境,而那个院首,更是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但是,他们赢了。」 「而且,这归星书院是整个华城突然出现的书院,只有这个院首带领人才能走进去,您说,奇不奇怪?」 「那归星书院我们也去看了,在外面的看,非常的宏伟,远远超过我们所见过的任何一家书院,据我们的周先生说,此处灵秀无双,在里面修炼,有着超出所有人想像的效果。」 「哦?」男子转过了头,「什么效果?」 「天地灵秀。」僕人慢慢的道,「洗涤血脉。」 男子的手一紧。 洗涤血脉,这难道不是所有人,想进入天地小界的目的之一?! 如果一个人的血脉低下,在里面,是否也会跟着改变? 血脉对于所有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洗涤骨髓,是否就意味着能够更进一步?而进入天地小界的人都是整片土地的精英,那只针对的是一小片人,是让强者更强,而不能让弱者变强,差异性便会越来越大。 不过,说是能洗涤血脉,但是想来也不过是稍微一点的变换,影响不会很大,否则,梁国的这些人不会让他们在里面呆很久。 而旁边的僕人又开口:「但是,归星书院有两大强手。」 男子转头看向他。 那僕人道:「梁国的昭阳公主明珠榜的秋意凉,在他们书院。」 锦衣男子微微眯了眯眼:「昭阳公主,秋意凉。」 其实,非常的危险。 因为,哪怕是昭阳公主,恐怕也不一定能够进入得了天地小界,当然,在二十岁之下那一关,她必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她够强。但是,天地小界是个非常考验运气的。 前面是二十岁之前与二十岁之后的人进行比试,取前三十人。而之后,便是双方来进行比试,混合在一起,抽籤决定,如果明珠榜榜首对上了半圣级的人物,那么,只有输的这一条路。 所以,有些事情,倒是真的说不清。 他看向远处,一**的人流卷过来,刚才的那个少女早就不知道到了何处,他的眼前浮起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宁静平和。 然而,隐藏在其中的,是一种决绝的千里之外。 这个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少女,作为书院的院首,她能不能进入天地小界? 似乎,很有趣。 他笑了笑,抬起手,又喝了一口酒。 真的,很感兴趣 —— 而在他感兴趣的时候,小夜也对眼前的东西很感兴趣。 旁边站着一个赤足大汉,大汉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戴着一个崑崙奴面具,手腕上套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细碎的声音。 小夜看着那个少女,手里正捧了一捧玉米,然后转身递给旁边的大汉,那大汉将玉米放入旁边那封闭的小锅里,然后便开始飞快的加火摇动小锅,不一会儿,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夜将自己的耳朵靠近在那小锅边,眼睛亮晶晶的。 而之后,小锅被打开,扑鼻的香气瞬间扑来,而后,在旁边的灯火下,小锅里便出现一片金黄色白花花的小东西。 小夜吞了吞口水,然后拿一个来,两只指头间捏着那金黄色的花儿,接着便转身,看向旁边的沉瑾:「喂,张嘴,啊——」 沉瑾将自己的崑崙奴面具往上一推,露出一张嘴。 单单只看着一张嘴,薄唇如刀削,艷色无双。 小夜突然觉得有些碍眼,为什么觉得这么碍眼?哎,想不通。 沉瑾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小夜嘻嘻一笑,然后将东西扔入男子的口中。 「好吃吧!闻着可香了!」少女笑靥如花,一双眼睛弯了起来,仿佛月牙。 沉瑾点了点头。 小夜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转身便吩咐他们将这东西打包起来,那少女将东西用纸包了之后递了过来,然后嘱咐道:「这位小姐,这东西一定要热着吃才好吃。」 小夜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失望,抬头一看,却并看不到宋晚致和岳小星的影子,想来遇到他们的时候东西都凉了,看来只能自己吃了。 于是小夜接过,和沉瑾一边转悠一边吃。 两人在人群中前行,突然间,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然后迅速的往前沖。 「是谁来了?!」 「好像是宋国太子!」 「宋国太子?!青云榜上的那个宋国太子吗?」 「是呀!听说容色无双,也不知道比得过比不过咱们的国师大人!」 「肯定比不过咱们的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是什么人呀,其他人也能比的?」 …… 小夜在旁边冷哼道:「你们那国师大人,不仅人长得丑,心还黑的跟个煤球似的!」 而旁边的人一听到小姑娘竟然敢这样亵渎他们的国师大人,顿时怒了:「你说什么?!」 「你这小姑娘肯定是其他国家的,哪里知道我们国师大人的厉害!」 「国师大人昨年通明,这样的实力,天下年轻一辈中谁人能敌?!」 「等着吧,若是国师大人要参加此次的天地大试,肯定能进入天地小界!」 …… 小夜不知道为什么沉瑾那个混蛋竟然有这么多的追随者,但是也不再和他们计较,而是抬起头来,看着那大街尽头。 而前方,却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顿时热闹起来,小夜也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挤了上去,抓住的手也被人群挤散了,她回头,看着隔了一群人的沉瑾,道:「二傻子,跟着呀!」 沉瑾使劲的点了点头。 小夜便转身,然后兴趣盎然的朝着前方涌去。 而在前方,人群在不断的分散开,有些甚至都已经挤入了旁边店家的店里,为那样的一辆马车让行。 在这样拥挤的道路上,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马车,因为寸步难行,倒不如走路来得快。 但是,在这样嘈杂热闹的街道上,那匹拉着马车的马却走得意外的安静高贵,通身雪白,甚至连马蹄也是白的,一双眼睛直视众人,却仿佛根本没将众人看在眼底。 这样的一匹马,人们不由的就退开,因为马是这样,那么,车上的人呢? 这位传说中若非因为自己的未婚妻死亡而占据着青云榜榜首的男子,又该是如何的风采。 马车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而之后,马车里跳下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眉目清秀,身子笔直,沉默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平和之味。 旁边的侍卫都向他微微躬身。 人们瞬间有些失望。 这便是传说中的太子连轩?! 虽然看着不错,但是还远远达不到传说中的容色无双,甚至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而就在他们失望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虽然压抑着,但是依旧让人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而马下的那个少年躬身道:「太子,您还好吗?」 那马车内传来一个「嗯」的声音,但是即便是这样一个声音,却仍然觉得仿佛冰雪一捧,却又有让人可望而不可即之感。 那少年道:「早在三个时辰前,我们便派人来熬好了药,您现在需要喝一碗。」 他说着,上前,掀开了帘子。 大街上的所有人顿时停止了所有的说话声,所有的目光都看着那马车。 然后,一只瘦弱的手代替那少年掀开马车的帘子。 那只手极瘦,瘦得几乎看不出是一个男子的手,甚至看得出这样一只手上,那若隐若现的一股股青筋。 这样的一只手,无疑该是很丑的。 但是现在,却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那种光泽仿佛玉上的一点晕光,带着些微的古朴。 这只手,让人想起东风破来时候,在凛冽的寒风里长出第一点绿芽的枯枝,转眼又青了一个春夏。 而后,人走了出来。 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仍然裹了一身雪白的貂裘,那灯火打下来,照着眼前的男子衣服仿佛冰山之雪,隐隐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看得出身子消瘦,但是很高,仿佛冰雪下的一竿青竹。 他走了几步,抬起手来,放在唇边压抑住自己那不断想要喷薄而出的咳嗽。 人们的心底不由露出一丝复杂的感觉。 这样的男子,为什么要被病痛所折磨,他们想要寄以同情,然而却又深切的知道,眼前的男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已经站在顶峰。 然后,在人们的目光中,他淡漠的一抬脚,仿佛周围所有人都不存在,走了进去。 人们看着那男子的身影,还在微微的震惊,微微的嘆息着。 尽管他们在曾经远远瞥见过他们国师大人那高贵非凡,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但是却依然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子,和他们的国师大人,难分高下。 远远一瞥,足以倾心。 小夜站在远处,看着人们那仍然望着客栈门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有什么好看呀?不就是个人嘛,还没她家的二傻子来的顺眼。 她想着,于是回头,想要开口喊他,但是一转身,才发现,那个被她叫着跟在身后的男子,竟然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跟丢了! 小夜无可奈何的摊手,然后只有返身,逆流去寻找他。 哼!跟个人都更得丢,以后没她,看他还怎么活! 而在她返回去的时候,沉瑾正站在大街上,茫然的搜寻着,她掉到了末尾,前面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出丝毫的东西。 他心底有些着急。 他手里还拿着小夜给他的食物。 而就在他张望的时候,突然间,一道银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那银铃仿佛带着诡异的节奏,一声声的钻入他的耳朵里,而后,他又觉得有些不舒服,便抬起手来捂住了耳朵,但是却发现,那铃声一声声的蹚蹚踏踏的传来,仿佛千军万马,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他想躲,但是周围都是人,人们在欢唿着,眺望着,涌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有听见那样的铃声呢? 明明,那么恐怖的铃声! 师傅?!师傅在哪里?这铃声打扰到了师傅没有?! 他飞快的转身,开始跌跌撞撞的往黑暗中跑去,师傅在那里,有危险,他要去找她! 前面的路越来月蜿蜒,越来越深邃,而他,穿过无数个小巷,勐地停住。 铃声,戛然而止。 眼前站着一个少女,手腕上戴着铃铛。 她站在那里,拿着手中的崑崙奴面具,露出一张美丽可爱而妩媚的脸来。 很少有人将可爱和妩媚融合的这么完美,她的笑很可爱,可爱的像是早晨荷叶上的一滴露珠,和她看起来十四岁的年纪意外的符合,但是她笑得深了,那笑意便似乎到了眼底,然后,那笑里就溅出了妩媚,那是完全属于女子的妩媚,深入骨髓,诱惑人心。 「过来呀!」少女对着他招了招手。 沉瑾勐地醒悟过来,对着她道:「你不是,我师父,我,不过来。」 男子的声音依然笨拙而僵硬,磕磕巴巴的,但是,却非常的坚定。 不受你诱惑,不过来。 少女看着他,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但是,如果这笑声是小夜发出来的,那么他会觉得非常的悦耳,但是从这少女的嘴里发出来,便莫名的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少女更开心了,「能抵挡我的魔音,却叫我更感兴趣了。」 而沉瑾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然后飞快的想要转身离开,但是刚刚一动,身后的少女突然间抬起了手,然后在他的身体上一拂。 那是重要的穴道,一般人被点住了之后根本动弹不得。 但是,少女的手指落下之后,沉瑾却仿佛根本不受影响,仍然直直的往外跑去。 「师傅!师傅!」 他大喊。 少女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眼底一抹冷光,眼看男子就要跑出巷口,然后手一挥,一股香气顿时喷入了他的身体,「砰」的一声,男子沉重的身子就此倒下。 少女走过去,然后看着那个男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说着,将男子的身子一拎,像是提着一片叶子似的,飞奔入远处的屋子。 屋子里,老人正在拿着一杯水,但是这水不是清透的,而是血红的,带着血腥味。 老人拿起水杯,然后放入自己的嘴里,喝了一口,通体舒泰。 而在他眉目舒展的时候,小少女跳了进来,然后将男子沉重的身子重重的甩在了床上。 她一把拨开男子的衣服,眼睛微微一亮:「真想不到,长得这么丑的一个人,竟然有这样一副身子。」 她说着,轻轻的摸了摸,仿佛觉得十分的有趣,光滑的身体带给人一种极其美妙的触感,那种坚硬的感觉,仿佛是丝绸之下裹着的石块,真的很想让人将那层皮给剥下来,然后珍藏起来。 她转身看着那老人,道:「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人的穴位筋脉是怎么长的。」 那老人站了起来,然后走上前,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宗主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心机重,心狠手辣,诡谲难辨,和另一位宗主百里闻春齐名,年纪虽然小,但是资质奇特,恐怕这梁国的昭阳公主都要在她之下,也被圣人作为代替那个人的首选,一向放纵,为了武力夺去他人的功力和气血,用的也是一门见所未见的类似于採补的功夫,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宗主的目标。 他的手触摸上去,看了看,有些奇怪,接着又仔细看了看。 「为什么,查出来没有?」少女有些不耐烦。 「他的血脉,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完全是错位生长,所以宗主您点的穴道全部失灵了。」 少女一听,瞬间开心的笑了起来。 「呀!真的好有趣,等我将他採补了之后,定要将他的身体割开了瞧一瞧。如果是先天的,那么身体的脉络肯定不同于常人,如果是后天的,该是怎样的力量才能有这样的变化!咯咯咯……」 少女很开心,这个时候,她又像是一个女孩儿了。 「那么,小的告退。」老人看了那男人一眼,接着,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少女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看,手忍不住在他的肌骨上拂过,眼底露出满意的色彩。 她的袖子一拂,然后,跳到了旁边的高台上坐着。 而沉瑾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一双葱绿的绣花鞋在眼前不停的晃悠,裤脚有点短,露出一截脚踝,脚踝上繫着一串银铃。 但是那显然是哑铃,因为,她这样的晃动,却根本没有声音。 而后,他往上,就看到少女的外衫已经脱下,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肩颈,她的年纪看起来虽然小,但是,已经像是完全成熟的样子,每分每寸,都是属于女子的妩媚。 沉瑾瞬间往后退,但是却发现,整个身子都没有力量。 少女跳下高台,然后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你躲什么呀?」 沉瑾的眼底依然冷硬如铁,他的目光越过她,然后看向窗外。 师傅。 少女有些恼羞成怒,竟然不看她?! 好! 她向来心高气傲,多少男子拜倒在她之下,在昭国有多少人想要跪下来对着她俯首称臣,现在竟然被这样一个丑人嫌弃?! 她拿出一粒药丸,然后一把掰开男人的下颌,勐地就给他塞进去。 「你回来求我的。」她开心的笑着,然后又跳到高台上坐着。 而在片刻之后男子被剥开的身子开始变红,他忍受不住的咬着牙,细细密密的汗却从额头和身体上一滴滴的滚落。 小少女本来开心的看着他受折磨,但是等了许久,那人的嘴里已经涌出了血,却还是死死的压抑着,而她看着那玉一般的身子上渗透出汗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跳下来,然后走过去,一把将男子的衣服给撕扯下来。 ------题外话------ 欢迎咱们的连轩出场,这卷依然着墨不多,但是,非常喜欢~哈哈哈哈 小夜,你的二傻子要被人……恶趣味…… 要写到苏苏出现的,发现,卡文了~(⊙﹏⊙)b 谢谢票票~ 清清小宝贝 投了1票 shixitu3 投了1票 228969 投了1票 坏蛋婆么么哒 投了2票 qq35da8b14f7f731 投了1票 无事忙 投了1票 光井微钢 投了1票 weixin8daeda09cb 投了4票 138**0978 投了1票 eslie兔兔 投了1票 趣味小花 投了1票 吴滨如 投了1票 ]64442299 投了1票
第二十六章:归来的一笑拈花 小夜的目光四处的扫过,大声喊道:「二傻子!二傻子!」 然而,一路走一路喊,人们的目光纷纷转来,却找不到他一丝的痕迹。 小夜知道,整条街上的人恐怕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那个人若是听到了,肯定会立马跑出来的。 但是现在,他没有。 想到此处,小夜的心里便止不住的焦急。 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好好抓住他的手?!为什么自己明知道他傻还叫他跟着自己?! 「二傻!」 「二傻子!」 小夜急的都快哭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雪白的糰子瞬间飞奔过来,然后,眼底滑过一抹焦急之色,对着小夜嗷了一声,然后便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小夜急忙跟在后面。 而在房间里,少女刚刚将男子上身的衣服给扒光。 她低头,按着男子的身子,摸了摸,眼底是妩媚的笑:「嗯,真不错。我告诉你名字哦,不要害怕,我叫白骨。」 白骨。 青山白骨。 明珠榜上有其名。 而陷入诡异中的男子,口中的鲜血却一层层的涌了出来,而身体因为极致的紧绷和压抑,甚至也看得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变化。 她伸手一抹,却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开始裂开,一层鲜血顿时细细的渗透出来。 少女心底微微一惊,她还没有看见过这般压抑自己的人,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简直是傻! 一瞬间,她心底又生出些微的恼怒,征服的意愿在自己的心底冒出来,她一伸手,然后俯身而下,开始亲吻他的身体,挑逗着,带着勾魂的笑意,然后开始拉扯他的裤子。 男子发出一丝低低的呜咽。 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眼底全是满足和征服的笑意,而在她满足和征服的笑意里,突然间,窗户「砰」的一声被破开,一个小白糰子瞬间扑了过来,而后,身体一旋,小短腿顿时「啪」的甩了过来! 她勐地放开男人,然后就地一滚! 她诧异的看着落在床上的那只小狐狸! 为什么?这个小狐狸刚才会给她那样奇怪的感觉! 而紧跟着,小夜也跳了进来,她的目光瞬间就落在那床上,然后,看着床上那个耳鼻流血的人! 「二傻子!」小夜顿时就扑了过去,着急的拍着他,然而手一落,就只感觉到她好像火烧一样的身体! 怎么,怎么回事?! 小夜瞬间转头,然后,勐地看向站在那里几乎**的少女。 她,要替二傻子报仇! 腰上的红鞭子瞬间挥出,而在这喝个剎那,强大的气劲瞬间席捲整个屋子,墙壁在鞭子的力量下开始崩裂,墙灰落了下来,却沾染在少女的鞭子上,然后,「哄」的一声,朝着那少女甩过去! 那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即便是她,现在在狼狈之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她的身子瞬间一躲! 于此同时,她翻身,一把也抽出旁边的一根鞭子! 同样的,火红的鞭子! 小夜的眼底更是燃烧着熊熊烈火! 来! 手捏紧。 再次!甩出去! 红色的鞭影瞬间化为千百道暗影,整个墙面簌簌发抖,屋子里的一切,随着那千百道鞭影而化为虚无! 咔嚓—— 咔嚓—— 咔嚓—— 小夜的鞭子扫过一切,然后,和少女的鞭子,迎面相逢! 两米长的鞭子在瞬间绞在一起,然后,双方的眼底同时露出讶色! 然而在下一刻,白骨却勐地将手里的鞭子一收,然后,瞬间破窗而出! 小夜刚想冲出去,却被小白一把拉住了袖子,然后嗷嗷嗷的指着床上! 快死了你还追什么追呀!爷白忙活了!好不容易抱住了你男人的贞操,你还想要他命呀?!哼! 小夜被小白这么一拉,方才回过神来,她转身,然后再次奔向那床边。 「二傻子!二傻子!」小夜急切的唿唤着。 而在这河阳的唿唤中,男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然而有血迹却从他的七窍里慢慢的渗透出来。 「师,师傅。」 嘴里突然间喷出鲜血。 「二傻子!二傻子!」小夜的眼泪瞬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急忙一伸手按上他的身体,本来想要替他擦那渗透出来的淡淡的血迹,但是一伸手,却换来男子身子瞬间的紧绷,而后,血又更加快的渗透出来。 小夜急的眼泪直流。 怎么办?! 怎么办?! 这活了十五年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着急过! 而就在她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的时候,床上的男子突然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夜贴过去,一双眼睛看着他:「二傻子,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而在这个时候,男子突然伸手,使劲的将她一抱。 少女冷不防被他狠狠的抱入怀里。 她一惊,更加的着急:「二傻子!你到底怎么了?!」 小白在旁边急的快跳脚了! 笨蛋!真是笨蛋!依爷三百年的经歷来看,你的男人明明中了春药嘛!你还这样问不是傻呀?! 而此时,男子迷迷煳煳的眼底,一切都是模煳的,慌乱的,只有少女那带着眼泪的眼睛,和过去他悄悄凝望过千百次的眼眸重合! 那个欢喜的,灵动的眼! 为什么在流泪?! 不要流泪! 贴上去,贴上去!好热! 沉瑾突然一仰头,然后,重重的印在了少女的眼睛上! 小夜一呆。 而沉瑾却将她抱得愈发的紧。 小白在旁边,突然间甩了尾巴,「啪」的甩在了床上,然后,「咔嚓」一声,床瞬间坍塌! 小夜顿时将沉瑾一拉! 小白看着她,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外面! 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丫的气死爷了!还不快去找女主子去! 而这回,小夜总算能明白它的意思了,她抓起床上的被子将沉瑾一包,然后提着他勐地冲出窗外! 「二傻子!你给我撑着!否则我再也不要你了!」 —— 宋晚致站在远处,瞥见了连轩的身影。 看着那即使在燥热的天气里依然裹着大氅的消瘦身影,宋晚致突然想起莲萱。 莲萱。 连轩。 她闭上眼,轻轻的嘆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而在她转身而去的剎那,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华城最高的通天楼上,盘腿而坐,拿出一只玉笛,缓缓的吹了起来。 手指按动,轻灵飘远。 与此同时,陈国的队伍也浩浩荡荡的行来,宋晚致走得远了,便又听到无数的声音飘来,她回头,一眼便看见宋秋心的身影,青衣散开,孤傲美丽。 看来,人越来越多了。 然而,在这样的比试中,不管是明珠榜还是青云榜,能够让人们去看一看的不过是那几个人,真正让人仰望的,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物。 那是,绝对的高手! 青云榜或者明珠榜的人,二十岁之前都可能陨落,但是,他们不会,已经经过风云的他们,是绝对的强者。 宋晚致不由想起在路途上遇见的那位老人,这位圣人,到底又是八大圣人中的哪一位呢?宋晚致至今接触过的,也不过三个。 不过,遇上这些传奇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越走越远,所到之处的人也少了很多,宋晚致倒是喜欢人少的时候,而这种安静还没有来得及有更深的享受,突然间便被一队人马给撞散。 「让开让开!薛家的车队到来!速速让开!」 然而到了这时候,人来人往,那薛家的马车行的极快,一贯的嚣张,无法无天。 然后,陡然听到一阵惊唿,接着,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惊唿出声:「爷爷!」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了出来:「滚滚滚!死了又如何?!挡着我家小姐的路了!知不知道我家姑娘要去见宋国太子殿下?!」 接着便传来啜泣的声音。 车夫又骂骂咧咧一声,然后,驱赶着马车迅速的朝这边赶来。 人们迅速的让开,目光同情的落到那个小少女和老人的地方。 然而,远处不知道是谁惊唿了一声,而后,人们的目光也随着看去,只见天光之下,一个少女站在大街的正中,戴着崑崙面具,一身素衣,髮丝松松的在发尾系了一个藕色的髮带。 「姑娘!快让开!」 人们大喊道。 谁不知道这个薛家是四大家族里最横行无忌的。 但是现在,这样一个素衣女子,看着穿着便知道不过普通人而已,她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即使人们担心,却没有人敢上前,将那个少女给拉开。 马车在逼近,而少女走得越发的从容,晚风之中,发尾微扬,闲庭信步。 车夫看见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还敢不让开,向来嚣张惯了的他,瞬间,扬起了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背上。 「冲过去!撞死她!」 旁边的人一听,顿时全部苍白了脸。 站在远处一个老人嘶哑道:「小姑娘!命重要呀!快让开!」 声音已经掩盖不住的焦急。 马蹄声顿时越来越急! 而就在所有人忍不住别开眼睛的剎那,那少女的声音如冰玉相击般的响起。 「我们敬畏强大,是因为强大可以让人安心,是因为强大可以用来保护和守候,是因为,强大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 少女缓缓的开口,不大,但是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马夫脸上带了一丝恼怒:这个女人是疯了?! 马车内传来少女娇滴滴的声音:「快点!这些贱民,别耽误了本小姐去见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时间。」 马车扬起马鞭子,然后再次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 马儿痛嘶一声,然后,向着宋晚致奔过去! 十里长街,空荡荡的街上,那么宽敞的道路,只有少女和那辆华贵的马车在迎面直行! 宋晚致的声音依然安宁。 「我们敬畏强大,是因为它可以带给我们希望,带给我们生命。」 少女的脚步越发的沉稳,声音,也越发的清晰,清晰到,在人们的耳边不断的横行。 「所以,你们,太弱小。」 「弱小的人,只能用藉助外界来展示自己,只能以凌辱更弱小的人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少女的声音像是晨钟暮鼓,一声声的敲在更远的地方,十里长街两旁的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在更远处的地方,显然也有人发现了这里的事情,然后,伸长了脖子,开始朝这里看来。 繁星在天,明月高悬,将少女的身影印在地面那青石板上,影影绰绰。 人们竟然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移开。 马疾驰! 眨眼间,只有十米! 她怎么还在那里!走得那样平静?! 「而现在,我显然也不够强大。」 八米!快躲开呀! 「我看不惯你们枉顾他人性命,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经过生离死别之苦,那是因为你们不懂得身边人之珍贵,那是因为,在那身华丽的衣服下,包裹着你们美丽身躯的,不过是一具,丑陋的皮囊。」 五米!完了! 「所以,我也想来欺凌一下弱小。」 人们一呆:她说是什么?! 疾驰的马车内传来少女娇滴滴而又愤怒骄纵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滚!你……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变了。 长街之上,少女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 但是,她每走一步,却突然踏出了另外的一片天地,明明一模一样的步子,但是,以她为中心,空间凝固。 车夫的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了?! 而比她更先意识到女子不同,是,那匹正在疾驰的马! 那是,血脉王者显露出来的,震慑! 望而臣服! 就在人们想要闭眼的剎那,一串串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那匹马!那匹马在干什么!」 …… 那匹白马,突然间扬起了双腿,然后嘶吼一声,接着,「砰」的一声,直直的跪下! 马车和车内的少女同时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唿声! 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而那匹马在跪下之后,竟然勐地往旁边一滚! 仿佛在这个时候,它仍然不忘给眼前的少女让路! 无人敢抵挡的路。 马车和人同时狠狠的撞倒在地,然后便传来少女的惨唿声! 宋晚致连眼睛都没抬,往前走。 从头到尾,她的步子从未改变,仿佛脚下一直踩着的是绵软湿红,一地春秋。 宋晚致的声音向马车内的人传去。 「如果你想报復,可以来找我。」 「我,归星书院,慕容青。」 …… 归星书院——慕容青。 人们更是一脸惊讶,因为,这两个名字早就伴随着书院比试的落幕而席捲了整个华城,哪怕没有观战的人,也从其他人的言语里知道了这两个名字。 而其实,他们对于眼前的少女的内心是复杂的,因为,虽然他们是梁国人,但是,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族,然而现在,他们竟然站在了最高峰。 当然这最高峰的顶峰是他们的昭阳公主,但是,他们仍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不甘心。 但是现在,人们的目光落到那少女的背影上,一时之间复杂难言。 宋晚致走着,然后,在那被撞了的祖孙面前,蹲下。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人躺在那里,一只腿已经完全断了,身下的血一层层的蔓延开来,唿吸似乎都有些艰难。 宋晚致伸出手,握住老人的手腕,探了探,道:「小妹妹,别担心,你爷爷会好的,皮外伤,骨头断了还可以接回去的。」 但是,那个小姑娘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又看向马车处,带着自己的爷爷往后面缩了一缩。 她在害怕。 她在害怕宋晚致无法保护她,宋晚致现在得罪了薛家的人,她情愿不要宋晚致的帮忙。 宋晚致看着她,最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探入自己的袖子里。 「我不要你帮忙!」那少女哭着求,「你快走啊!」 宋晚致将袖子里的东西一落,然后,站了起来,不再说一句话,往前方走去。 那小姑娘低下头。 一个药瓶。 一锭金子。 她的心微微一颤,然后抬起头,就只看到少女远走的身影。 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宋晚致转过拥挤的人群,又站到了释迦桥上,桥上,却零零散散的一些纳凉的人,宋晚致站在低处,看着明河下那欢声笑语,船来船往,甚至还有船夫敞开了嗓子,然后开始嘹亮的歌唱。 一时之间,时间仿佛也化为倒影,她站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 很多东西都撞入眼底,有许多的感觉汹涌的袭来,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因为,她感到,似乎自己的灵觉又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灵觉是感知外物和自己内心的变化,而刚才闭上眼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太过汹涌,使她不得不收回来。 因为,本身的实力和灵觉之间的差异太大,才导致了一种不平衡的存在,刚才的声音和景色太过汹涌,所以一时之间几乎承受不住。 其实宋晚致也想不通,明明实力已经被封了,现在她正在一步步感知知己和知彼,但是灵觉的却意外的强大。 甚至,超过以前。 她闭上了眼,然后静下心来,像是蜗牛伸出小小的触角,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探出。 脚下踩着的释迦桥,桥上石板之间拼接的褶皱,人们的偶尔的脚步声落下时候扬起的灰尘。 每一个细小在眼前跳动。 明河上有荷叶甜甜,在晚风中微微的颤抖,莲蓬的脑袋重重的,压得那枝微微的一抖,晚风里,似乎也混合了荷叶的清香。 忘了时间。 甚至,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 本来在桥上纳凉的人也开始嘈杂,然后急忙的往回赶,四座桥上,除了宋晚致,每个桥上还剩下三个人。 宋晚致站在释迦桥交错的正中。 「咕咚——」 「咕咚——」 「滴答——」 「滴答——」 雨水落到明河里和地面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落入水中,河水吞噬,落在地面,轻轻溅起。 生命以不同的形式存在,又以不同的形式走向死亡,在死亡后,又以不同的形式诞生。 生死轮迴。 释迦桥附近,一个男人站在高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家主,这九个人全部是四大家族里选出来的顶级,便是昭阳公主在,也毫无反抗之力,所以您不要担心。」 秋末问站在那里,点了点头,目光却沉沉的裸爱宋晚致身上。 雨水浇下来,那少女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手里拿着那崑崙奴面具,雨水沿着她的发,沿着她的脸落下,但是她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一丝恬淡的笑意。 他不由皱了皱眉。 这个少女到底在干什么。 他有些猜不透。 因为猜不透,他的心底有更多的烦躁感。 但是迅速,他便将自己那莫名的烦躁感压了下去,然后看向那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其中有八人位列风云榜和天姝榜,这本身便是一种巨大的实力。 而现在,这十二个人,以特殊的阵法将少女围在中心,恐怕那少女纵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有死路一条。 雨水从天而降,将整个华城,织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烟雨朦胧中。 阁楼的窗前,瘦弱的病人正迎着晚风,低低的咳嗽着,每一丝冷风的吹来都让他仿佛刀割,然而,那张苍白无双的容颜却因为那痛楚而浮起一丝笑意。 他在思念谁? 高台之上,白衣少年盘腿而坐,玉笛声依旧清越,旁边那头正在吃草的老马也依旧在吃草,只是一边无意识嚼动着草料的时候,它一边抬起马头,看向更远处。 它在记起谁? 大街之上,少女抓着包裹着男子身体的被子,小小的脚飞快的掠过,眼泪却啪啪啪的掉落,落在男子带着血的脸上,轻轻的抹开一片痕迹。 她在担心谁? 一场雨下,多情无情,救人杀人,交错进行。 十二个人同时出手,杀人。 雨水纷纷落下。 直直坠落的雨水在释迦桥上,然后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释迦桥下的河水仿佛也跟着扭曲起来,下面的鱼儿在沉入河水深处之后不断的摆着尾巴,惊慌失措。 十二个高手的能力加起来,再加上他们的阵法,几乎可以媲美半圣的武力。 半圣。 可以掌控的力度。 秋末问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归星书院,终将以另一种形式,走向灭亡。 无声的暗力沿着桥面,无声的将少女完全的围攻,桥面的雨滴瞬间蹦蹦跳跳起来,继而,又像是突然炸开,绽放一朵又一朵的雨花。 雨花蔓延处,烟尘皆无。 马上就要蔓延到顶端。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银袍男子缓缓的走上了桥面。 他拿着伞,然而伞却没有撑开,雨水将他也淋了个干干净净,但是那件银袍,却看不出一点雨水的痕迹。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桥正中那个含笑的少女。 而在他踏入桥的那一瞬间,秋末问便发现,雨水模煳了双眼。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点都看不见?! 明明按照他的目力,虽然距离稍远,但是仍然可以透过雨帘,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现在,一切都是模煳的,模煳的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释迦桥的轮廓在眼前若隐若现,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被另外的人所统治。 银袍男子踏上桥,不过轻轻一踏而已,仿佛踏青观花,轻柔的,怕惊碎了眼前的少女的梦。 而随着他踏上桥,站在四架桥上的人瞬间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然后,停止。 扭曲的雨点瞬间恢復,快要蜿蜒上少女的雨花也在瞬间节节后退,雨水轻轻的落下,然后「滴答」一声,破开一个小花,然后又和桥顶流下的雨水汇聚,往下面流去。 他走到高处。 宋晚致仿佛被天地苍茫间那细微的浩荡而吸引,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将自己飘荡到远处的灵识收回来,她睁开眼,便听到了男子的声音,混合在雨水里,每一个话语都带着奇异的韵律,一如初次开口,那种慑人心魂的魔力。 「昔日,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宋晚致微微一愣,然后转头,一眼对上身边男子那含笑的双眼。 她微微一呆。 然后,她便看见,那本该还有几天才会出现的男子,微微抬起了手。 广袖散开,仿佛兜了一天的风月。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他的手指执着一朵花苞,而在他抬起手的剎那,那雪白的花苞慢慢的绽放,它舒展开层层叠叠的花瓣,散发出奇异的香气,露出里面金色的蕊。 谁携山花来,博君且一笑? 花盛放。 在这个剎那,花香蔓延开去,在雨水中,悄无声息,然而整片天地间,都似乎因为这花的一绽而颤抖。 释迦桥上的其他人一个个无声的倒下。 释迦桥下的河水也恢復了无声的平静。 而远处观望的那个人,突然间,被一股难以想像的力道牵引着,从高处直直的坠落! 他含笑,声音从崑崙面具下传出来。 「拈花一笑,可否?」 雨水滴落,天地间汇聚成另外的颜色,然而此刻,所有的所有,却只有眼前人罢了。 她笑了起来。 那笑意从眼底一层层的溅开,溅的风清雨明,溅的岁月如歌,溅的这时光停顿。 雨水朦胧中,天地之外,却只有两个人无声的笑开。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接住那花。 为何这么早就赶回来? 为何会在这里遇见你? 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了。 两人无声的笑,似乎要将此生的幸运都笑尽。 后来的后来,宋晚致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场雨,仿佛更迭过千山万水,宛如宿命中,久违的相逢。 苏梦忱摘下面具,然后,和她并肩立在桥头。 当初,在昭都的长桥上,两人一上一下,而现在,却以一种并肩的姿势站立。 雨水从两人厚重的衣服上落下。 苏梦忱看着前方,然后,掠过手,然后,轻轻的抓住少女的手。 两只湿漉漉的手。 宋晚致一顿,感受到那修长如玉的手拂过她的掌心,然后,将她的手,笼住。 一瞬间,她的脸上浮起薄红,然后,轻轻一笑。 接着,她慢慢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反手握住他。 男子的手突然一顿,接着,便以更深的力道将她握住。 握住你。 接着,宋晚致的身子突然被一拉,然后,别结结实实的被困在男子的胸膛里,她讶异的抬起头,就看到男子的灼热的双眸。 心突然顿止。 她屏息,然而,在她刚刚屏息的剎那,男子的吻,突然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力度,带着灼烧的感觉,重重的落在她的额头上。 然而,还来不及将那心底的狂喜辗转,黑暗中,便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急切声音。 「姐姐!姐姐快来救救我!姐姐!」 ------题外话------ 迟了点时间~今天五点的闹钟好像又迷迷煳煳的睡过去了~(⊙﹏⊙)b 谢谢票票~ xunaizi 投了2票 hkstylewu 投了1票 dana20091 投了1票 183**3815 投了1 血染胭脂泪 投了1票 138**6582 投了1票 寒夏勿语之夏 投了8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5票 东联军迷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152**8285 投了1票 kitty60chen 投了1票 38**6582 投了1票
第二十七章:鹿鸣宴 宋晚致第一次看到小夜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已经分不出雨水和泪水了。 「姐姐,呜呜,二傻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宋晚致温言道:「别担心,小夜,有我。」 她一看到沉瑾这个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幸运的是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反倒降了沉瑾身上的一部分,否则现在,宋晚致见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了。 宋晚致从衣袖里掏出针,然后迅速封住他的穴道,道:「将他带回去,回去有药。」 小夜急忙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沉瑾飞速的往前方跑去。 而她情急之下,竟然没有发现站在宋晚致身边,带着面具的银袍男子。 回到归星书院,落日族人已经回来了,看到宋晚致他们,全部一呆,还来不及问什么,人影一闪,已经到了另外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大家站了起来。 小夜将沉瑾放到床上,宋晚致一看,他身上的血已经不再渗透了,看起来很平静,只是插在他穴道上的针已经快要变成赤红,宋晚致知道,等到那针完全变红的时候,便是他全面崩溃的时候。 宋晚致看着小夜着急的样子,即便很危险,然而也只是道:「小夜,放心,先出去。」 「姐姐,他真的没事吧。」小夜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也似乎带了些微的无措。 宋晚致微笑着,然后摸了摸她的肩膀:「没事儿的,相信姐姐,不过现在需要你去帮忙,后面的弄琴园里面有种开着白色小花的草药,现在你马上去採集,採好了就拿过来。」 小夜一听,急忙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往外面沖。 宋晚致知道,现在只有让小夜做点事情,她才不会胡思乱想,她转身,却见苏梦忱站在沉瑾旁边,手指刚刚收回。 宋晚致上前一看,却见沉瑾体内那暴虐的血气在一瞬间又恢復的平静,即便知道苏梦忱非常的厉害,但是现在,以一指功力而将人的死亡时间延长,也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现在,却并不是匪夷所思的时候。 她转身,将旁边的帕子拧干了想要擦拭沉瑾的身体,苏梦忱接过,然后帮沉瑾擦干身上的痕迹。 苏梦忱道:「我来帮你控制他的血脉,你来施针。」 宋晚致点了点头。 有了苏梦忱的帮助,宋晚致便能放心,她从小生活在昭国,自然知道昭国的药物有多么的厉害,但是也因为熟知,当年她学医的时候,首先会解的,就是昭国的药物。 她凝着神,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苏梦忱一边伸手控制沉瑾的血气,然后抬起手,擦过她的额头。 而当宋晚致终于收针,也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 她抬起头,看了苏梦忱一眼,微微一笑。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 而这个时候,小夜将门推开,然后跑了进来,手里拿着那草药。 宋晚致接过,微笑道:「好了小夜,现在将草药抹在他身上,涂抹一下伤口,明天早上等他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小夜看着沉瑾,只见他已经恢復了平静,也不再流血,一瞬间便高兴的笑了起来,一边用手擦着自己的眼角一边笑嘻嘻的道:「有姐姐最好啦。」 宋晚致抱抱她,然后道:「先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别冻着了。」 小夜道:「我将伤口给沉瑾抹上就去,很快的啦!姐姐你先去吧!」 宋晚致看着沉瑾,又看着小夜,然后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 说完便看看向苏梦忱。 小夜这才注意道苏梦忱,呆了一下,然后道:「大哥哥?」 苏梦忱淡淡的点了点头。 然后,便和宋晚致一起离开。 走出来,外面还下着雨,落日族人却还在那里守着,一脸焦急,看到他们出来,然后立马涌了上来,想要问一下。 但是刚刚开口,宋晚致便安慰道:「大家不必担心,已经没事了。」 慕容白等人方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慕容白看着他们**的衣服,然后道:「后房有热水,快点去洗个热水澡。」 宋晚致点了点头。 而慕容白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苏梦忱身上,看见她疑惑的眼睛,苏梦忱开口:「孟沉。」 「原来是孟夫子。」 苏梦忱微微颔首,便和宋晚致一起离开。 分别之后宋晚致便将自己泡在了热水里,等到满身的湿意都在热水中消散的时候,她才起身,然后擦干身子换上一身衣服,她坐在镜台前,然后拿起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头髮。 过了一会儿,她便听到了敲门声。 宋晚致轻声道:「请进。」 竹门「吱呀」一身被推开,布衣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热热的姜汤,另一只手里却拿着一把伞。 「姜汤。」他将碗放在了宋晚致的面前。 宋晚致看着那碗姜汤,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她伸出手,微笑道:「谢谢。」 宋晚致捧着姜汤,然后低下头轻轻的饮了一口,立马便觉得那股热流沿着自己的喉咙一路往下。 苏梦忱看着她,细细白白的一张脸,洗了澡之后带着微微的水汽,却又因为热腾腾的雾气带着,将这张脸蒸腾得仿佛三月桃花,而她的一头青丝还散乱的噼开,未擦干的发还在慢慢的滴下水珠,在地面轻轻的溅开一道痕迹。 苏梦忱站了起来。 宋晚致正在喝着姜汤,脑袋放空,忽然感觉男子站到了自己的身后,她正想转过头,苏梦忱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别动。」 说着便用手,轻轻的拿起她的一缕髮丝,然后站在后面,拿着旁边的绵软帕子,一点点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髮丝。 宋晚致顿时一愣,然后急忙的道:「梦,梦忱,我自己来。」 苏梦忱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怎么了?」 宋晚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怎么可以帮她擦头髮呢,而且,而且,这种事情总是有种莫名的亲密感。 宋晚致反手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苏梦忱弯腰,声音低低的:「我来,可以吗?」 压低的声音微微卷着雪狼,一层层的涌过来侵蚀着心海,那话语里竟然还带着莫名的请求之意,宋晚致顿时便没有办法,她将自己的手松开,然后低下头,端着那一碗姜汤心不在焉的喝着。 然而所有的心神都在身后的男子身上。 她只能感觉到他的动作无比的轻柔,偶尔的一抬眼,从眼前的镜台上瞥见的,却是男子低着头,乌髮也是半干,如墨一般情洒在前,长长的睫羽在旁边灯火中剔开一道流光。 掌心的发微的湿,带着水,侵入纹路,即便看不到那眼底的神色,然而此刻,却仿佛有种异样的温柔,低眸之间,仿佛便是全天下。 然而,镜中两人一站一坐,宋晚致总觉得有些不对,那种亲密感让她觉得有些异样,那种异样想让人抗拒,然而,却又无法抗拒。 想起今天晚上那拈花一笑,想起自己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想起那瞬间滚烫落在额头上让人战慄的吻,她急忙低下头,然后喝着那热热的姜汤,遮住自己那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滚烫的脸。 苏梦忱低头,将她颈肩的发别到一边,握住最后一缕髮丝,然而一低头,就看见少女那又长又细的脖子,雪白粉嫩,在灯火下,仿佛从未见过的凝雪玉,一抹便可化开。 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眼眸转开,然后,用帕子一点点柔柔的擦干。 他将髮丝放下,从镜子里瞥见少女低垂着的眼眸,睫羽在最后一点的姜汤热气里轻轻的浮动,他站直了身子,问道:「喝光了吗?」 「喝,喝光了。」宋晚致急忙说着,然后将最后一点姜汤灌入喉咙里,又非常迅速的站了起来,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最终还是一伸手,然后将碗给拿了起来:「好梦。」 说完便转身离开,轻轻的带上竹门。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那镜子,最终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你也是,好梦。 好梦留人睡。 然而小夜却第一次失了眠,她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即便宋晚致说了没危险,但是她的心里依旧紧张。 是的,紧张。 她在乎的人,一只手都用不完,但是不管是夜帝还是宋晚致,从来没有像沉瑾这样陷入过危险的境地,直到此刻,她才了解到,原来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可能离开的。 她很害怕。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那些自己在乎的人真的出了事,她会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的碾过,姐姐说他天亮就会醒来,但是外面依旧是一场急雨,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点的颜色,唯有狂风扫来,发出树叶簌簌的声响。 「二傻子,你可一定要醒来呀。」小夜的声音因为之前的着急哭泣也带了一点点的沙哑。 然而泪水终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然后替他报仇! 宋晚致醒来的时候天刚刚擦亮,然而一擦亮便听到了外面小夜着急的声音:「姐姐,姐姐。」 宋晚致打开门,看见小夜那张着急的脸,还有微微红着的眼圈,问道:「怎么了,小夜?怎么一宿没睡?」 小夜急急的道:「姐姐,你不是说今天早上二傻子就会醒来的吗?怎么现在都还没醒?」 宋晚致看着她这般着急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着急,马上就醒了,去洗把脸,稍微睡一下,醒来之后姐姐还给你一个好好的人,好吗?」 小夜道:「姐姐,可是我睡不着。」 宋晚致轻轻嘆息一声,然后握住她的手:「那么,姐姐和你一起去看看。」 年少时候的无忧无虑,终会因为在乎而患得患失。 到了房间,宋晚致和小夜刚刚走进去,便听到屋内传来呢喃声:「师傅……」 小夜顿时眼睛一亮,然后迅速的上前,便看见沉瑾躺在那里睁开了眼,小夜迅速的奔上去,高兴的快哭了起来:「二傻子,你终于醒了!」 说完一上前,便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以后不准乱跑了!以后那么多人的地方一定要牢牢牵着我的手!否则在丢了我就不去找你了!否则……」 宋晚致站在门口看着小夜他们的模样,最终淡淡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小夜终于有人长陪伴了。 —— 时间慢慢的流走,而随着各国高手的出现,华城也陷入了一种史无前例沸腾之中。 万人来潮。 而天地大试的时间也瞬间逼近。 不过几天。 在华城里,随处可以见到高手的影子,但是彼此之间却只是淡淡的一看,哪怕再想出手也只能忍着,因为实力或者招式一旦被看穿,那么如果比试的时候遇上,那是极其危险的。 早在比试之前,各国的老一辈便对年轻一辈进行了提点,而且各种比试的要诀都经过整理,然后作为不传之秘来教授给他们。 谁都知道,这天地大试对于所有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而在天地大试开始的前三天,皇宫里便准备了每三年一次的「鹿鸣宴」。 宴会上是四国并举,被挑选出来的各国精英都会在这里相聚,而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因为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各国带来的,都是明珠榜或者青云榜的哪些人物。 又或者,能不能见到哪些位列风云榜或者天姝榜的高高在上的传奇们。 三年一次盛大的鹿鸣宴在万众期待中开场。 当然,华城的十二家书院也收到了请柬,并且,每个书院只能带十个人前去。 宋晚致接到请柬,然后便淡淡的笑着对着大家告诉了这个消息,对于慕容白他们而言,能够进入梁国最顶级的宴会,那无疑是无上的高荣。 小夜倒是满不在乎,她觉得,其实这些地方一点也不好玩。 宴会呀,吃点东西,看看歌舞,最多还能再见点其他人,但是那些人,又不是圣人,自己的父皇便是圣人,还有什么好见的嘛。 鹿鸣宴最为三年一次的大宴,已经形成体制,所以有专门的地方负责,小夜最多就是看一看和往年一样不一样,然后在上面盖个印。 而直到现在,夜帝也没有出关,那么小夜便只能回去。 今晚的鹿鸣宴,需要她的坐镇。 对于鹿鸣宴,落日族人都非常的兴奋和紧张,小星不害怕,只是有些微的紧张,宋晚致捏捏她的手,然后道:「不必担心,小星,咱们就在上面坐一下,很多很多人,没有人会注意我们的。」 小星听到宋晚致的安慰,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姐姐,我不会给你们丢人的。」 宋晚致看着她,轻声道:「什么丢人?小星,你要相信,你是很好的,不必担心,你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你很棒,非常的棒,我们才能和你做朋友呀。」 朋友。 岳小星羞涩的笑了起来,然而却是满满的高兴。 这两个字眼,是她现在最能感受到幸福的。 苏梦忱在远处的树上站着,含笑的看着微笑着的宋晚致。 宋晚致和岳小星说完话,便转身,走向苏梦忱:「梦忱,你去吗?」 苏梦忱看着她,道:「自然。」 宋晚致咳了一声,然后转开目光,便看见小白正躺在旁边的石头上晒肚子,四只爪子向着天,暖暖的阳光照到它身上,它舒服的眯上了眼,只有那条大尾巴在一摇一摇的。 宋晚致走上去,蹲了下来,轻轻喊了一声:「小白。」 小白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然后立马用短短的爪子捂住自己的肚子,但是发现爪子太短,于是「刷」的一下将自己的尾巴给盖了上来。 呜呜呜,不准看…… 宋晚致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将小白抱了起来,摸着它小小的脑袋:「小白乖。」 小白瞬间「嗷」了一声,然后便闻到宋晚致身上的香气,然后使劲的往宋晚致的怀里蹭。 苏梦忱一伸手,将小白给拎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小白委屈的抬起头,看着自家的主子。 嗷!蹭蹭也不行!主子你太无理取闹了!呜呜呜……你不让我到你怀里钻,现在连我到女主子怀里钻也不行! 苏梦忱却连眼风都没给它,而是对着宋晚致道:「每次的鹿鸣宴,似乎都不太平静,今晚我们也要注意。」 宋晚致看向高兴的落日族人,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说完,她又含笑看着他:「你以前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么?」 苏梦忱摇了摇头:「有过,然而,都是扮作其他人。」 宋晚致低声笑道:「真是想知道,如果你以真实身份出现,那该是何等模样。」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你同我一道,我便可以。」 宋晚致一听,顿时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和苏梦忱并肩而立,那样的位置,太高,高处不胜寒。 然而一想到此处,心底莫名的又生出些微的心疼,这么多年,在世人敬仰下,那么,又该是怎样的,高处不胜寒。 而在落日族人的兴奋中,夜色终于降临。 鹿鸣宴。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今晚的嘉宾,该是怎样的盛况? ------题外话------ 先放五千,不知道有没有二更~从后面开始,是这卷的重头戏,阿吹要慢慢写~ 祝漠上烟诚生日快乐,sj时遇安然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有生之年天天快乐! 谢谢大家的月票和评价票,谢谢你们让我感觉傍上了大款,哈哈哈 ?九尾zero 投了1票 ?180**8522 投了5票 ?花语飘香 投了1票 ?leiyang255 投了1票 ?134**1156 投了1票 ?ziwing926 投了2票 ?cattysong1970 投了1票 ?qr19940103 投了1票 ?linwen5117 投了3票 ?红尘一笑2 投了3票 ?132**7744 投了2票 ?wanyinyin165 投了1票 ?228969 投了1票 52**8285 投了1票 t
第二十八章:风云登高夜!(第一更) 陈国的宋秋心站 太恐怖了!才十五岁,便是明通境!这简直骇人听闻!这,根本不是人呀! 哪怕是其他国家的人,也纷纷饱含敬意和震惊的看着远处的少女! 一路的火光照耀着少女往上走的身影! 明通境!俗称小通明境的明通境! 第六层!竟然是第六层! 而后,所有人心跳一止,睁大眼,看着那火光,冲到了第六层! 然而,那火光还未停歇,还在继续往前沖! 第五层……明神境! 第四层……明心境。 第三层……格物境。 紧接着,第二层……知彼境。 突然之间,第一层五十个台阶旁边的灯火齐齐点燃,光耀人眼。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抬起脚,落在了第一个石阶上。 所有人看着她。 小夜站到鹿鸣台前。 尽管不止一次的听过夜帝是如何将眼前的这个少女捧在手心,她又做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当看到这个少女如此稳重的脚步的时候,他们也忍不住赞嘆。 然而,小夜却走的很从容,人们惊诧的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关乎国威。 当然,小夜自然不能和夜帝相比较,但是若是差的远了,即便身为主持者要站到最高位,但是也震慑不了其他人。 而那样的威慑,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人,无数人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传奇。 因为往年的鹿鸣宴,都是夜帝主持,而夜帝陛下的实力,一旦登位,那么便是最高,压制着所有人,那是绝代的高手。 梁国子民们不由屏息。 然后,她开始向着鹿鸣台走去。 美丽,高傲。 少女走了出来,高挑的身子,宛如一只绝代的凤凰。 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衣服,衣服领口上别着一朵珠花,很小,但是在夜晚里,却折射出千万的光华。 因为夜帝不在,所以,今天的盛典,是由他们未来的女帝陛下,夜非开启。 排山倒海,声震山野。 人们突然发发出一片巨大的欢唿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而这些侍卫护着的,是车辇上那华贵的少女身影。 而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天地被搅和成一团,然后,数百铁甲侍卫整齐划一的前来。 这是,强者之路。 这,本来便是通天的道路。 但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自动散开,让开了一条通往鹿鸣台的通天大道。 而现在,鹿鸣台下面早就水泄不通,人们已经排队到了十里开外,密密麻麻的头颅挨着,仰望着,在初秋的夜晚,比盛夏更让人觉得火热。 有时候,观看比参与更让人热血沸腾。 而每三年,不知道多少人不远万里赶来梁国,有时候并不是为了参与天地大试,而是为了看一看当代的天之骄子们,到底是怎样的实力。 而每三年的天地大试,当参加的人登上鹿鸣台的时候,旁边沿石梯而上的灯火便会迅速的闪灭,你是第几层境界便会燃烧到第几层,到十三层封顶,然而自从鹿鸣台有记录以来,便从来没有人能够让那十三层灯火全部闪亮过,也就意味着,没有人归墟。而灯火闪亮多少层,也就在下意识中安排了你的宴会席位,最低者在最下面的那个平台,最高者在最上面的一个平台,非常的公平。 鹿鸣台高一百米,一路石梯纵横,虽然没有珈蓝塔那样高,但是宏伟更甚,每五十个石梯为一节,然后纵横拉开一个平台,一直往上,一共有十三个平台,象徵着从知己境到归墟境十三个境界。 然而,事情是如何演变的已经不可明细,只不过这后来,锁龙台便成了鹿鸣台,成为每三年一次的天地小界宴会的地方。 传说中的鹿鸣台,最早的时候其实并不叫鹿鸣台,而是叫锁龙台,传说中千百年前,曾有一龙大肆危害人世,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后来还是苏家人召集当时的圣人,将那条巨龙锁在一处千人尸骨为基建造的锁龙台上。 鹿鸣台便屹立在那片白昼里。 隔的那么远,他们也看到了那处极盛的灯火,仿佛将整个华城的天空全部点燃,亮如白昼。 尽管他们比往日早了些,但是一路上行去,却并没有见到多少的人,而所有人向西行去,终于听闻到鼎沸人声,倾城以动,好不热闹。 落日族人穿着节日盛典时候才有的新衣,兴高采烈,在一路上畅想着那些以前自己只能听在耳朵里的传奇人物。 秋意凉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明明眼前的这个人再平凡不过。 苏梦忱站在宋晚致旁边,一身布衣,落叶从他的脚底下盘旋而过,秋意凉跟在后面,隔的苏梦忱有点远,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匹孤狼,她意外的觉得眼前的男子身上带着一种巨大的危险,那种危险让所有人不得不后退,而靠近他周围三尺,即可焚烧一切。这宋晚致身上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她在更多的时候,是有种巨大的热忱,但是眼前的男子,看着你明明态度温和,但是却看什么都是一片虚无。 宋晚致一行人依然慢慢的走在大明街上,夜晚的风吹来,带起地上的落叶也跟着卷过来。 明月高悬,清辉满城,鹿鸣台上,万人瞩目
第二十九章:起来吧,我挑战你(二更)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不知道,刚才所见,是寻 「鹿鸣台以三排烛火蜿蜒向上,所有人都认为,只有第一排的烛火才有用,可以测试出人的实力,认为第二排和第三排的烛火,都非常普通,普通的就像是点着的长明灯,只是为了照明而已。」 「大家只顾着那第一排的烛火,却没有人看到,第二,第三排的烛火。」 「所有人都在讥讽,都在嘲笑,然而,所有人却都看不到那个嘲笑的点。」 「是的。」 「有点奇怪。」 而在远处的高台上,两个老人相对而立。 相比于最高位,人们的目光还大多聚集在宋晚致他们身上,然后,又带着轻蔑和讥讽的转开。 …… 从鹿鸣台建造以来,便从来没有人坐在第一层,因为,那样的武力便是和他们提鞋都不配! 竟然毫无羞耻之心!输的这么惨竟然还有心思笑! 看着他们平静的笑意,眉目之间似乎一点也不为刚才的事情而困扰,大家又觉得气血上涌! 鹿鸣台的高处隔得太远,人们只能看大那辉煌的灯火中隐约的人像,然而宋晚致他们坐在第一层,离得近的人几乎将他们的面部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梦忱和宋晚致席地而坐,剩下的八个人也跟着坐在长桌前。 简直! 今日的鹿鸣宴,为什么他们要参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再也不想和这些血脉低下,只知道丢梁国人脸的人说话了! 他将他们带上第一层平台的时候,转身便离开。 怪不得就只能是这般心境! 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天下四国间将脸丢到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有心思笑着去谈论这个石阶上的劳什子花纹! 侍卫听得内心想要吐血。 …… 「据我所知,这鹿鸣台当年并非如此,锁龙台之后,皆为鲜血,血腥味太重,为了镇压这种血腥味,几个圣人中的天工圣人,便以五行入此,从天山运来崑崙石,然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然后带领上万个能工巧匠,在每个石阶上凿满了优昙婆罗之花,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鹿鸣台。」男子低沉着声音含笑开口。 「这鹿鸣台石阶上的花纹倒是典雅,想来是拥着凿子一个个细细的凿的。」女子微笑的开口。 刚才那样丢脸,现在恐怕在羞愧吧。 但是他在前面引路,却听到身后男子和少女谈话的声音,他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听。 知己境的位置上。 那侍卫左思右想之下,终究还是将宋晚致他们领到了第一层平台上。 那样的,这还算什么鹿鸣台?! 而在旁边,侍卫们有些为难,因为按照道理,宋晚致他们连第一层石阶都没有点燃,难道按照规矩,要在鹿鸣台下为他们专门设置席位?! 哼!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不知道她的姐姐才是最厉害的吗?! 这才是她的姐姐呀,其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她的姐姐! 她瞬间便笑了。 因为,她看到了她的姐姐,在所有人的讥讽的笑声里,抬起头来,眉目温和的渡过所有人,看向她。 但是只有小夜安静的坐在那里。 百里闻春的嘴角勾起一丝妖娆的笑意,而白骨,却少见的带了些许探寻的目光。 而百里闻春和白骨的目光,却落在宋晚致身上。 然而,病弱的公子神色淡淡,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梁国人低下了头,被说的满脸通红,而在高台上,四大家族的人坐在那里,我这拳头愤怒的看着宋晚致t他们,都是他们,才让他们受到了所有人的笑话!丢了这样的脸! …… 「啧啧啧!笑死人了!没想到梁国今年派出的人竟然是这样!」 「一个知己境都没有突破,或者说,是血脉低下到了极致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吧!听说这归星书院还是他们梁国所有书院中最厉害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看来梁国也不过如此吧!」 「看来果然是没有实力呀!」 「真没想到!刚才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不但一层烛火都没有越过去,还要鹿鸣台的烛火熄灭了!」 「蜡烛竟然熄灭了?!」 人们在瞬间惊讶的寂静后,接着,人群里便爆发出一声声讥讽的笑声。 从来没有人,会在鹿鸣台的烛火点燃之后还会熄灭。 没有火光,没有耀眼,只有那些冒起的青烟,宣告着鹿鸣台有史以来最让人震惊的一幕! 竟然熄灭了?! 「哄——」的一声,仿佛一把急躁的瞬间泼下,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竟然在顷刻间,熄灭的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所有人想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和男子,或许真的是隐藏真实实力的时候,那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 从来没有人能够像他们一样,在登上石阶的时候光芒犹如万丈,那瞬间的跳跃的烛光几乎要将所有人给震住,而且,那烛光并不是一层一层的往上的,竟然是一二层同时燃烧! 因为,所有人的眼前都还沉浸在刚才滑开的那一抹绚烂之中。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法置信。 怎么可以这样?!
第三十章:不过是一条狗,还想咬人(一更) 起来吧,我挑战你。喜欢网就上。 尘埃落定的剎那,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白骨望着的方向。 她,她说什么? 而小夜也在瞬间几乎忍不住想要大声喊道「不行」。 白骨没有看向第六层的连轩队伍,也没有看向第五层的梁国和陈国,而是,看向了最下面的第一层。 第一层上,只有三个男子。 苏梦忱。沉瑾。还有落日族的大奎。 这三个人,实力最强的固然是落日族的大奎,但是便是按照他的实力,也根本抵不过白骨的一根手指头。 毕竟,白骨已经到了明通境。 这是一个男女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而现在,白骨看向的,不是大奎,也不是沉瑾,而是在那里坐着的,布衣男子。 然而,听了白骨的话,眼前的男子却依然坐的风轻云淡,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个少女在说什么,他的手里还拿着茶壶,然后拂起广袖,含笑为旁边的素衣少女斟了一杯茶。 「这茶是巫山茶,虽然略苦,但是细腻,回味间香气浓郁,倒是别具一格。」 宋晚致也微笑接过:「谢谢。」 所有人都看向两人。 这两人,难道是没有听见白骨在说什么吗?! 白骨看着两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而在旁边,有梁国的百姓却开始忍不住叫起来。 「太不公平了!你这样的实力去打一个连知己境都没有的人,实在没出现过!」 「就是!这些人的实力,我们梁国人不认!你想要侮辱我们梁国?!你昭国还早着呢!」 「可笑,有本事挑战第五层的人呀!挑战第一层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 白骨却丝毫没有以一个明通境高手对战连知己境都没有通过的人的感觉,而是笑嘻嘻的道:「我站在这里,你们的夜帝陛下制定了规则,那么,便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了,在这个规则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第二么,梁国如何我不知道,我就是单纯的看上了那个男人,哎,想摸摸怎么着?」 「第五层,第五层的人我还看不上呢!」 …… 这真是,好狂妄的语气! 刚开始大家都还在默默地听着,但是到了最后,第五层的人几乎都要按捺不住。 就这样不把他们看在眼底?! 相比于其他人,宋晚致却意外平静的看向苏梦忱,有些踌躇的问道:「怎么办?」 白骨的武力固然是超群,但是她若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苏梦忱…… 嗯,可是,如果苏梦忱打败了白骨,那么,一个知己境都没到的人如何战胜这样厉害的人,那么,他的身份会不会被暴露? 小夜站在那里,却是心急的不得了。 因为,丫的!这个女人那日欺负了她的二傻子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想欺负她的大哥哥!还说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的大哥哥是她姐姐的! 她很想冲出去! 但是现在这该死的身份竟然让她动弹不得,如果冲出去,那么她便可以站在归星书院里面,然后对着那个女人一脚踹过去! 敢这样对他们说话,真的是不想活了! 而那边,苏梦忱却对着宋晚致含笑道:「不必担心。」 说着,她便轻轻的拂了拂衣袖,站了起来。 穿着布衣的身影瞬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白骨眼底勾着妩媚,从沉瑾那带着怒意的脸扫过,然后落到站起来的苏梦忱身上。 她对这个布衣男子没什么兴趣。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平凡了,平凡到即便她想要从人堆里随处拉一个人,一般也拉不到他的身上。 她感兴趣的,是宋晚致。 从两人出现时候的那种感觉,便让她隐约觉得刺目,相比较于打败宋晚致,似乎,将这个和她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好好的耍弄一翻,才比较有趣。 她的目光又落到沉瑾处,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才是她想要的呀。 ……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和想法,然后,看向苏梦忱:「我准许你到第六层来和我对打,让大家也见识见识你,哈哈哈。」 所处的位置越高,那么,方圆十里的人群所见到的便越多,便越受人瞩目。 少女的声音远远的扩散开去,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远处的梁国人顿时又想看又气愤。 想看的自然是白骨的出手,然而气愤的是,她竟然挑选了最弱的队伍。 苏梦忱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抬起脚步,从容的踏上每一个石阶。 他走得很慢,很轻松,穿着布衣,身子颀长,大风兜来,布衣也随风展开。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的前行,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一个背影而已,但是此刻他将背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这个背影却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背对众生,吾身一人。 人们全部抬起头,齐齐的看着那个背影,而高台之上的所有人,也跟着看来。 跟着看来的还有陈国人。 之前隔得太远,刚才大家都只顾着注意到两边的烛火去了,而在烛火熄灭之后,便只
第三十一章:宗师小白(上) ——我是说,我要,打狗。 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听着风轻云淡,但是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的意思。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宋晚致。 她疯了! 「一个知己境都没有的人去挑战明通境,这难道不是找死?!」 「难道还嫌自己脸丢的不够吗?!」 「梁国怎么能让她们出来呀!哎,还是打败了大象书院玄通书院的,这回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她还是归星书院院首呀!她都输了,那么是否梁国人就是技不如人呀。」 「哎,前面凭藉侥倖赢了,明知道自己实力不行,就该安安静静的呆着呀。」 …… 到处的声音纷乱的传来,大象书院以及玄通书院等人已经面色铁青,他们恨不得不让眼前的少女出现,那个布衣男子被折辱了便是被折辱了,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之后他们还可以找回来,但是现在,如果归星书院的院首出场的话,那么,输了的话那一点就不好玩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温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白小姐,我也挑战你。」 「归星书院院首来挑战你,颇有点不公平,所以,我来。」 这是男子的声音,位于第五层。 众人看去。 秦盛雪,他们的,胜雪公子。 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从刚才的担忧气愤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骨挑战苏梦忱。 宋晚致挑战白骨。 秦盛雪挑战白骨。 这,这该怎么算?! 但是无疑,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状况下,秦盛雪出手是最好的,因为,他虽然是明神境,但是或许,是明神境巅峰,那样,挑战白骨,说不定会有一丝胜算。 而且,即使输,也不会像宋晚致或者孟沉那样,输得太惨。 白骨冷笑着看着他们:「哟!一个二个都来了!你以为我怕你们吗?我不过想要扒一个人的衣服,难道,你想要我们将你们都扒光?你们这些人,还想打过我?!」 你们这些人,还想打过我?! 那是何等的自傲,也是何等的轻蔑,所有梁国人站在那里,顿时都黑了脸。 这个少女!这个昭国的少女!竟然一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底! 小夜站在那里,恨不得撕掉自己这一身的衣服,然后冲下去挑战那个女人! 白骨站在那里,却是依旧笑嘻嘻的样子。 「你们想上?!最厉害的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出来?!嗯?」 「让我见见你们梁国人的力量。」 「你们最厉害的不是归星书院的吗?但是现在,归星书院,似乎一点也不厉害哎。」 「咯咯咯咯咯……」 少女欢快的笑声一串串的响了起来。 那笑声是侮辱。 整片鹿鸣台,似乎只有少女的笑声。 但是,这笑声中,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来。 「我是归星书院弟子,我们院首我们夫子是什么人,你也配和他们比试?我秋意凉,请战。」 所有人看向那个站起来的,一直冷漠的少女。 她出声。 然后,一个文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强大,我应该,比不过你。但是,我是归星书院的学子,我,岳小星,请战。」 那声音刚开始有些弱,但是到后来,却愈发的坚定,愈发的嘹亮。 少女站起来,仿佛有些拘谨的样子,但是,却站的很直,到了最后,昂起了胸膛。 而接着,慕容白也站了起来。 「我慕容白!归星书院弟子!请战!」 「我大奎!归星书院弟子,请战!」 「我周小黎!归星书院弟子,请战!」 …… 请战!请战!请战! 荣耀是什么,荣耀有时候是为了攀登到最高处,有时候,仅仅是为了站出来。 不追求高高在上,唯一的,是为了尊严。 你可以打败我,但是,你却无法战胜我。 站在第一层的人,已经全部站了起来,这个被众人讽刺的归星书院,以一种异常强大,却不属于武力的力量,站了起来。 而在之后,大象书院的院首站了起来。 「我大象书院,请战。」 这不是为了个人恩怨,是为了,梁国。 「我玄通书院,请战。」 即便今日以归星书院为首,但是,他们最先是梁国人。 「我致虚书院,请战。」 …… 一个个书院的院首站了起来,他们看向那个站在第六层的少女,神色肃穆。 而随着那些人一个个的站起来。 突然之间,整个华城的百姓发出一阵阵的排山倒海的声音! 「请战!」 「请战!」 「请战!」 百里闻春在那里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麻烦了。 但是,白骨却愈发笑得欢畅,能有什么,比在一个国家,将这个国家的人踩在脚底,看着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来的高兴的呢?! 她声音很大:「来吧,任何一个人来,我都不介意,只要是你们那边的!」 太狂妄了! 这个少女太狂妄了!
第三十二章:宗师小白(下) 白骨站在那里,一张脸很白,一张脸却被象牙板拍的很红。 她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爆发出肆掠的杀光。 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包括那只小狐狸。 十里之外的边缘人群,也能感受到那种浓烈的杀气,仿佛要将一切完全的吞噬。 所有人都忍不住缩了缩。 即便是同在的宋秋心他们,都感觉到那种难以抵挡的杀意,更何况是其他人。 但是,宋晚致很平静。 小白也很平静。 小白摇了摇尾巴,然后,高高的昂起了头,接着,一下子跳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呆在一个足以让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地方。 小夜转身,对着旁边的礼官说了句什么,那礼官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但是还是转身,将话语传了下去,而每传一句话,那些侍卫的脸便有些抽搐,但是接着,一层层的传了下去。 白骨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摇晃着大尾巴,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小狐狸,微微捏紧了拳头,然后,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么,来吧。」 「既然他们要用你这只小畜生,那么,我不介意,将你身上的那身皮毛给扒下来,然后,切碎你的肉餵狗。」 小白「哼」了一声! 爷活了三百年了,见证过无数的比试,也见过无数的对骂,就你这水平?! 小白抬起了爪子。 那样子,赫然是说,来呀,进攻呀! 白骨现在被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狐狸给惹得火冒三丈,她的拳头握得嘎嘣作响。 她开口:「你这个……」 「白小姐,请等一等。」旁边站着的侍卫打断了她。 所有人看着这个侍卫。 他想干什么? 那个侍卫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公主殿下说,小白代表大家出战,应该给与鼓励,所以,为它准备了一样东西。」 白骨冷笑一声。 但是谁都知道这冷笑之声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殿下给这只叫做小白的狐狸准备了什么绝世的武器?! 白骨道:「随便你们准备东西,这只畜生的命,我要定了!」 那个侍卫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身边的那个侍女给喊了上来。 那侍女低着头,恭敬的端着一盘子东西,用红布盖着,显得有些神秘,而那个侍女,脸颊也在微微的泛红。 这,拿的是什么呀? 到底是什么绝世的宝器?!制胜法宝! 早就听说夜帝爱为公主殿下搜罗世间奇珍异宝,真不知道这回昭阳公主为小狐狸准备了什么。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个奇珍异宝。 而侍女在所有人期待和瞩目的目光中,拉开了红绸。 所有人:咦? 似乎,像是一个盘子,盘子上还倒扣着一个东西。 站在柱子上的小白「刷」的将自己的眼睛睁大了! 所有人本来还有疑惑,但是看着小白那似乎千里之外都闪闪发光的眼,顿时觉得,这里面,肯定是个绝世的宝贝! 侍女的脸色更红,然后,在这些高手,还有更远处的百姓的目光中,打开了盖子。 所有人:……?!这真的不是在逗他们?! 白骨的脸瞬间都黑了! 这就是那个「绝世宝贝」?!「制胜法宝」?!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那盘子里,扣着的,竟然是,一只滷鸡爪。 不,是一只,巨大的滷鸡爪。 这只鸡爪,形状非常的优美,像是刚刚弄好的,留有纯正的卤香。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滚过无数浓墨重彩的颜色。 …… 他们的公主殿下啊,您这是玩的哪出呀? 小夜站在高处,高兴的笑着,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这货就将她的鸡爪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白哼了一声,然后,再次将爪子一挥。 将凤爪给爷拿上来! 旁边的侍卫看着小白那一脸大爷的样子,顿时欲哭无泪的用双手捧着凤爪走了上来。 「您,请。」他快哭了。 如果他捧着的是一件绝世珍宝该多好,但是现在,竟然给这只小狐狸捧鸡爪。 鸡爪呀鸡爪,这么多人的目光下送鸡爪,莫名的丢脸呀。 小白一个爪子拿起凤爪,然后,「嘎嘣」一声,吃的又香又脆。 旁边的一个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而小白翻了个白眼给他,接着,一边在柱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边对着白骨勾了勾「爪子」。 ——来吧,臭婆娘。 白骨所有的精力已经崩到了极点! 在小白勾了勾爪子的剎那,她已经,完全的爆发! 那是明通境高手的实力! 一瞬间,鹿鸣台上的狂风似乎也跟着嘶哑,整个第六层,都都被白骨完全的控制在手里! 两边长条桌上的杯盏也开始纷纷碎裂,茶水泄开,而在这个时候,而实力稍微差些的,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 连轩抬起手,然后按在长条桌上,长条桌才安静下来。 而在第五层的人,宋秋心看着自己这边队伍中的人,看他们脸色铁青,便道:「到第四层去,第四层不会受到波及。」 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情了,如果强撑,最后受伤的将会是自己。 保存实力,下面的天地大试才是重点。 于是,一行人纷纷后退。 苏梦忱本来站在第六层,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阴影里的男子,将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白骨身上。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苏梦忱,然后,便也就安安静静的站着。 落日族人全部担心的看着小白。 在这个时候,真正关心小白的,其实也没有几个。 旁边的柱子开始动摇西晃,方圆十里的百姓全部惊呆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太厉害了! 简直厉害到恐怖的境界了! 哪怕作为对手,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而人们的目光接着又忍不住落到对面的小狐狸身上。 这…… 这么恐怖的时候,这只小狐狸,竟然还在慢条斯理的啃着爪子,还继续翘着二郎腿?! 白骨的气劲已经完全的将小狐狸给包围。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要将,这只小狐狸,扒皮,碾碎! 所有人屏息。 只有三米。 它还坐着?! 两米。 哎,惨了。 一米。 尽在掌握。 白骨已经开始收手,周围强大的气劲在瞬间被挤压,然后,收拢向那只拳头大的小狐狸。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小狐狸才慢悠悠的抬起眼。 碧绿色的,狐狸眼,宛如翡翠。 那是极致的美,惊心动魄的瑰丽,穿透三百年时光之门。 它的坐姿没变,吃相没变,但是,所有的一切,却又都变了。 那不是一只狐狸的气势,而是,一代宗师的气势。 白骨突然觉得不对,是的,不对。 她想要收紧自己的手,将这只小狐狸死死的握在手里,但是,前方突然有了巨大的屏障。 为什么抓不过去?! 她是无人能比的天才!她是要将宋晚致踩在脚底下的人!她是十四岁达到明通境的白骨! 怎么可能,抵不过一只,小畜生! 然而,对上小白那双眼睛,她却突然间发现,仿佛有些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错了。 小白张嘴,然后,「噗」的一声,滷鸡爪的骨头顿时喷了出来!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些骨头渣,就这样喷开了白骨所铸造的屏障,然后,喷在了白骨的脸上! 所有人愣住了。 这! 这是一只小狐狸能够办到的?! 不可能! 然而,更不可能还在出现! 小白站了起来。 站了起来,仿佛一座山峰拔地而起! 接着,所有的领域,突然反攻! 你白骨所创造出来的一切,通通!化为虚无! 那是小白的领域。 你太弱小,只有它能控制。 白骨的脸上还是那凤爪的渣滓,小白抬起爪子,然后,舔了舔,仿佛在留恋那味道。 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资格去嘲笑一只狐狸了。 他们已经完全震撼在这只狐狸那骇人听闻的力量下。 这真的只是一只狐狸?!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这只狐狸,突然间跃起! 它带着它的天地沖向白骨! 君不见,鹿鸣台,古来白骨无人收! 它来收! 挥出爪子! 「啪!」 一爪子落在她左脸上! 丫的!你这个白骨精!还敢叫爷的主子磕头,你知道爷的主子是谁吗?!眼瞎! 「啪!」 一爪子落在她的又连上! 丫的!你这个白骨精!还敢扒爷的主子的衣服!你知道爷的主子的衣服爷肖想了多久吗?!做梦! 「啪!」 两爪子左右开弓! 丫的!你这个白骨精!还敢想剥了爷的皮?!切碎爷的肉!你多少岁胎毛都还没长齐吧?!找死! 所有人全部愣在那里,没有料到,他们眼中的绝顶少女高手,竟然被这只小狐狸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小白继续挥着爪子。 脱爷的主子的衣服?!剥爷的皮?! 看招! 「嗤啦——」 「嗤啦——」 「嗤啦——」 一件件衣服被瞬间撕裂,即便是白骨,也忍不住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而在她的尖叫声刚刚发出的剎那,小白的身子在半空中一转,然后,屁股一撅! 所有人:……天啊又来了! 「噗——」 一股气味直直的喷向白骨。 小白落地,然后,一爪子甩了过去——丫的!给爷要多远滚多远! ------题外话------ 其实三更,我是拒绝的,但是……快来夸奖我~来来来,跟我一起说,小白最帅最可爱!来来来,票票交出来~ 我觉得你们太有才了。 百里闻春=百里蚊香。 白骨=白骨精。(⊙﹏⊙)b 太棒了,点赞。 t
第三十三章:人有多渣 明月在天。 清辉洒地。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然后,看着那只小小的狐狸挥起了爪子。 小狐狸太小,隔得远,以至于,最远处的人,眯着眼,才可以看得见那灯火辉煌处那个小小的芝麻似的影子。 但是,就是这么个芝麻似的影子,竟然将那个刚才嚣张的天才少女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已经忘了说话,只顾着张大嘴巴,然后呆呆的看着鹿鸣台。 今日,到底要创造多少个歷史呀? 第一次有两个明通境的少女,第一次有人让鹿鸣台的灯火熄灭,第一次,有人坐在鹿鸣台第一层。 也是第一次,有一只小狐狸,以绝对胜利的姿态,将一个明通境的少女打败! 大家纷纷目瞪口呆。 而就在目瞪口呆的时候,突然间,那个芝麻大小的黑影突然间沖向少女,接着,人们便听到了风声。 咻—— 少女的身影就这样直直的被甩了出来! 六层高台! 五十米距离。 然后,飘飞! 所有人纷纷抬头,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那道黑影便砸向了人群中。 人群迅速的在狭窄的空间内再次后退,硬生生的给这个「天外来客」让出了一片落地的区域。 毕竟,也是明通境的高手不是? 「砰!」 白骨的身子重重的砸向地面。 整片天地里,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而这回,人们看向那只小狐狸,已经不是诧异,而是,恐惧了! 这,真的只是一只小狐狸?! 而小白一爪子将白骨给掀飞之后,便轻飘飘的落在旁边的那个大柱子上,一点风声都没有溅起来。 它昂起胸,甩了甩自己美丽的大尾巴。 人们仰望着它。 接着,小夜高兴的喊了一声:「小白!」 小白高傲的抬起头,冷哼一声! 小白?!爷的名字也是你想喊就喊的?! 小夜看着小白那样子,恨不得冲过去将它抱在怀里狠狠的亲吻一翻,她又喊了一声:「小白,大人。」 小白:这名字还差不多! 而小夜的话音刚落,突然之间,所有人开始整齐开口。 「小白大人!」 「小白大人!」 「小白大人!」 排山倒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现在,不是请战,而是,唿喊着它的名字。 谁说一只狐狸便不能受到万民敬仰?! 它代表着所有人去挑战,有着让人震惊的武力值。 刚才的请战言犹在耳,而这只小狐狸,却将他们完全的守护,如何当不得这个「大人」这个名字? 小白在那铺天盖地的声音中站了起来,然后,将胸挺得愈发的直,尾巴也翘的愈发的好看,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小牙齿的微笑,接着,挥舞起了它还带着油光的爪子。 ——大家好!多叫几声小白大人来听听! …… 而到了最后,小白终于在所有人的声音中得到了无上的满足,然后,它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然后,迈开脚步走到角落里。 角落里站着布衣男子。 小白标准的八颗小牙齿瞬间扩增,然后,变成十八颗。 它伸出爪子,想要去扒男子的衣服,然而男子一低头,它便瞬间看着自己的爪子,油油的,还带着卤香。 它…… 主子,我回去洗的干干净净的,别不理我好不好…… 嗷嗷嗷。 挫败的小狐狸不敢跳上男子的衣袖,也不敢挨着男子,然后,默默的蹲在旁边,画圈圈。 都怪小夜,没事儿诱惑爷干什么?!现在还不能在胜利之后在爷的主子那里求抱抱,好忧伤……嗷嗷嗷! 苏梦忱走了出来,然后,背负着单手,再次从容的往第一层走去。 从高可往下,居下而不卑。 小白迈开脚步也跟在后面。 爷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所有人看着苏梦忱,又看看那个小狐狸。 有这样一只狐狸在,还怕什么呀?!怪不得作为一个农夫都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这只死忠心的小狐狸! 这小白,简直是护体神兽嘛。 苏梦忱走到第一层。 他和宋晚致目光交错,接着,含笑坐了下来。 长条桌已经被那白骨给砸成两半,虽然桌上的果盘杯盏也跟着倒了不少,但是好在有些东西还完好。 宋晚致用杯盏倒了一杯茶,然后递到苏梦忱面前:「润润口。」 苏梦忱含笑接过。 而慕容白等人却早就兴奋崇拜的看向小白了,小白瞬间被他们给包围。 「小白大人你好厉害!」 「小白你怎么办到的?!」 「小白从今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 小白扫了扫尾巴,将自己的小脑袋扬的愈发的高。 而在那边,小夜吩咐下去重新置办毁坏的东西,而昭国的人却悄悄下去一个,然后将白骨给带到了旁边。 等到事情处理完之后,鹿鸣宴上,再次恢復了平静。 苏梦忱拿起果盘上的一个苹果,接着从怀里掏出匕首,垂眸,削皮。 而在上首,小夜却已经在开口说话。 「还有人想要挑战吗?」 是啊,还有人想要挑战吗? 第一个挑战的人可以说是场上最顶尖最厉害的人之一,但是现在,她却被一只小狐狸给打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其实,大家的心里都知道,若是论真实的水平,归星书院亦或者是梁国的年轻弟子里,出了小夜,几乎没有人能够与那个少女匹敌,因为,谁都没有明神境巅峰那样的实力,尤其是归星书院。 鹿鸣台的烛火已经展示了那院首和那夫子的实力连知己境都没有到,与白骨对打只可能输的一败涂地,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书院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只狐狸! 怪不得有恃无恐了。 小夜的话说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大家以为没有人想要站出来继续挑战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 「我要挑战。」 所有人诧异的看过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要挑战? 说这句话的人,不在鹿鸣台上,而在,鹿鸣台下。 而当人们知道那声音在鹿鸣台下的时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终于,高手,要来了么?! 天地大试的比赛,最开始是分成两组,一组是二十岁之下,一组是二十岁之上,而不管是梁国,昭国,宋国还是陈国,书院选出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年轻弟子,而归星书院的慕容白算是意外,但是总的来说,一般而言,二十岁之上的人,实力强悍的根本不愿意附属于一个书院,他们甚至是藐视书院的存在。而在一百多年前,为了照顾这些高手,所以,每年的鹿鸣宴的最后,都会有一场极其盛大的「烽火会」。 烽火连三月。 只有那些绝顶高手们,才能爆发出宛如烽火一样的力量。 他们超越极限,可以在鹿鸣宴上任意挑战一个人,如果挑战成功了,就会获得资格。 但是挑战成功却并非那么容易,因为,需要在三招之内将别人给打败。 而且,在挑战成功之后,如果有实力比这个人低下的人来挑战你,如果成功了,你的挑战依然算是没有成功。 但是,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才是最精彩的。 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从鹿鸣台上冒出的人,会是什么人。 本来按照时间「烽火会」还要往后推迟一点,但是,谁也没料到,由这个人拉开了序幕。 鹿鸣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顺着看去。 人群散开。 然后,说话的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底下。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生的肥胖,脸上却仿佛干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和他的身子成为鲜明的对比,眯着一双眼睛,腰上挎着一个大刀,穿着一身衣服,上面全部绣满了金线。而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和一个妖娆的妇人,那妇人正给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妖娆的笑道:「老爷,接下来您一定没问题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愣。 这,这是个什么状况?! 鹿鸣台上的众人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想从他身上看出一点气息外露的样子,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个人,一点功力都没有。 难道是绝世高手?!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以完全将自己的气息掩藏? 但是,这样的高手,不是至少该是半圣吗?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随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半圣的样子,人们的目光从他五根手指上套着的玉扳指到他那把大刀上镶嵌着的密集的宝石中转过,这,根本就是一个暴发户的样子嘛! 然而敢来挑战鹿鸣台上的人,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又是什么? 礼官道:「高手请上座,选择挑战的人。」 那妖娆夫人踮起脚尖,浑身脂粉香瞬间裹了上去,在那男子枯瘦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印出一道鲜明的胭脂痕迹,媚笑道:「老爷!你一定可以将咱们岳家发扬光大的!」 众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忍不住皱眉。 接着,那个肥胖的男人便开始踏上了鹿鸣台。 大家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他身上。 这是一个绝世高手?实力究竟如何? 男人踏上石阶。 咦?没亮? 人们的脸上闪现复杂,但是紧接着,那个肥胖的男人又将自己的另一条腿给挪了上去,这下,两边的烛火才慢慢的亮起来,但是,极其的微弱。 而后,那烛火开始缓慢的往上,一根一根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而后,那些看起来快要熄灭的烛火,亮到第一层,便无论如何也攀爬不上去了。 所有人:……?! 才知己境!这个人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才是知己境! 他的血脉是多么低下!资质是多么平庸!而且,又是多么懒惰!才会让那些烛火摇摇晃晃成这个样子?! 所有人简直都快被气笑了。 这样一个脑满肠肥的暴发户,竟然还想来挑战他们?!简直是找死! 然而,所有人都在讥讽,气愤,眼睛带着轻蔑,只有第一层的人,看见,岳小星颤抖着,缩起了自己的身子,脸色惨白。 宋晚致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手上,握住她。 她认得下面站着的那个美丽少女。 岳琪。 当日在陈国的天晟宴上,那个和岳小星比试的少女。 岳小星的姐姐。 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岳小星的父亲,那个妖娆的妇人,就是岳小星的族母。 宋晚致握住岳小星的手,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能感受到少女那压制不住的颤抖。 宋晚致道:「小星,没什么。」 男人叫岳大富,他挎着他镶满宝石的宝刀,然后,站在了第一层,在人们的皱眉不屑中,他奇厚无比的脸皮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而是宛如在家里一样,看着岳小星,开口:「喂,小兔崽子,站起来,我要挑战你。」 岳小星低着头,然而,手却抖得更厉害。 岳大富见岳小星不说话,冷哼道:「不说话?!小兔崽子!你要认输?!」 所有人看向他,看向岳小星,看向第一层。 然而,他们只看到少女低着头,缩着身子。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暴发户,想要挑战归星书院的岳小星。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娇娇怯怯的少女,曾经在书院比试中,展示过一招让所有人都无法想像的剑法,打败了秦盛雪。 那么,面对这样一个知己境的人,为什么,没有站起来。 而且很显然,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没怎么尊重。 而在下面,那个妖娆的妇人见到岳小星竟然低着头装缩头乌龟,立马叉着腰尖着嗓子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怎么着!现在搭上别人就不认得你老爹族母了?养了十几年养到狗尾巴上去啦?!你爹要打败你你没看见?!长得又丑,又卖不了几个钱!现在还在这里装可怜,也不知道将你卖的那个男人嫌不嫌弃你,早就不干不净了还……」 宋晚致的目光瞬间冷冷的看向她。 那个妇人打了个哆嗦,但是想起这么个时候,只要挑战成功了还怕这个少女?她早就打听好了,这个归星书院的院首呀,是个连知己境都没有过的!还怕什么?! 她想了想,却始终不敢看向她,而是继续骂骂咧咧的道:「想要拿你那见鬼的书院院首来压我呀?!想得美?!这个岳小星就是个赔钱货!养了她十几年,还不滚出来跪在她父亲身下低头认输?!啧,真的是……」 岳小星的身子抖得愈发的厉害。 而在上面,宋晚致猜到的东西,很显然,小夜也猜到了。 岳小星,那是她的朋友! 她站在上面,冷冷的开口:「住嘴!」 帝女一怒,威严无双。 站在最高处,穿着华服的少女,本来便有着足可让人仰望的威严,那声音传下去,那个妖娆的妇人彻底的淹没。 她顿时有些怕,毕竟,她面对的,是传说中的昭阳公主。 但是,她自认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翻真功夫,铜墙铁壁都不再话下,嘴皮子那么一碰,有些东西自然就出来了。 她点头哈腰的道:「公主殿下,您呀,是不知道这个赔钱货有多么的下贱,她哪里值得您动气呀?她连您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在家里都是岁柴房吃剩饭的货,都不拿她当人看。现在不知道又攀上了哪个男人,竟然又将她弄到了这个鹿鸣宴上,您那么尊贵的身份,也就不要将这个女人当人看了吧。」 她自认为说的滴水不漏。 不就是捧高踩低吗?这功夫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反正她早就不知道踩那岳小星多少脚了,多一脚少一脚也无所谓。 反正,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捧得高高了就好! 但是,小夜在上面听着,捏紧了拳头。 这些人!这些人! 这些便是小星的家人?!过去的时日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笑起来有着小小酒涡的女孩子,那个和她坐在院子里喝酒说话的小姑娘,在那个地方,竟然遭到的是这样的对待! 不当人看! 她的声音冷冷开口:「这个女人,扰乱鹿鸣宴,口出无状,来人,掌嘴!」 「是!」旁边的侍卫立马应道。 那个女人听了小夜的话,瞬间蒙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哪里捧得不够好?县太爷什么的不就最吃她这一套吗?! 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了?! 看着旁边强壮威武的侍卫上前,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岳小星!岳小星!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快!快开口让人求求情!你难道想下次不去倒马桶,而是去吃屎吗?岳小星你……哎哟喂!」 话还没说完,侍卫便抓住了她,然后,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啪啪!」 一个个耳光往那妖娆妇人的脸上甩去,厚重的脂粉瞬间纷飞,侍卫都忍不住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而下一刻,却下手的更狠。 鹿鸣台这样的地方,这样盛大的宴会,也是他们这些下三滥的人也敢来捣乱的?!乡野贱妇,那样的污言秽语骂骂咧咧,简直是丢人现眼!接过还沾沾自喜。 妖娆妇人刚开始还在痛叫,但是到了最后,只顾着嘴巴流血,哪里又说得出半点话来。 旁边的岳琪急的都快哭了,不停的想要上前叫那些侍卫住手,但是一看到那侍卫的样子,却又只能害怕的站在旁边,低低的抽泣。 而上面的岳大富看到自己的妖娆妻子竟然被这样打,也愣了愣,接着,便对着岳小星吼道:「你这个废物!连你的族母被打也没有办法!」 宋晚致道:「岳老爷,你也想被打吗?」 岳大富看到下面侍卫那兇狠的耳光,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撇了撇嘴。 他是经商之家,前几日到了华城,结果今天意外得知了,能参加鹿鸣宴的归星书院里面,竟然有一个叫做岳小星的人,他还以为同名同姓,但是今日在下面一看,那个少女竟然真的是岳小星,于是在那妖娆妇人的撺掇下立马起了心思。只要能进入天地大试,那么,从此之后他的名声也就跟着起来,岳家的名声自然也跟着起来,他这一生不知道为多少达官贵人磕头谄媚过,他也想试试别人对他磕头谄媚的样子。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少女是多么的废物,所以,牺牲个忘都忘得差不多的赔钱女儿,踩着她上位,简直就是最好的买卖。 他看着岳小星,道:「怎么着?小兔崽子,你不想比呀?不想比就早点认输呀!」 「快快快!认输认输!老子懒得和你这个赔钱货多说话。」 岳小星站在那里,手紧紧的握住。 她抬起头,然后开口:「父亲。」 颤抖着,沙哑着,却也,灰灭着。 岳大富微微一愣,皱了皱眉:「滚出来!别妄想我放过你!喊得再好听又怎样?!快点乖乖站出来,让我打!」 宋晚致握着岳小星的手,然而依旧可以感受到少女的手在狠狠的颤抖着。 就像当初用尽全力才跨过岳琪的那关一样,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比岳琪在她心里更难跨过去的关。 岳小星想要颤抖的哭泣。 宋晚致松开她的手,然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小星,没什么了不起,输了也无所谓。我们不害怕输,但是,我们要站出去。」 站出去面对,而不是,缩起来,以这样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困于一隅之地,走出去,天地会更宽。 然而,宋晚致的话音刚落,谁都没想到,那个岳大富却不耐烦了,本来就站在岳小星旁边的他一伸手就将岳小星给拉了起来,然后,拿起自己腰上的刀便往岳小星身上打。 「你这个赔钱货!过来!谁叫你逃跑的!你知不知道又害得我赔了几百两银子?!」 「当初送你去天合书院,是脑子脑袋发晕,你竟然敢在天晟宴上落你姐姐的面子,又白花了那么多钱!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 岳小星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任凭那刀鞘落在她细弱的肩膀上。 哪怕宋晚致再怎么想要遵守规则,但是现在,却对这样的父亲再也忍受不了,她站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旁边的黑衣少女便站了起来,然后,脚一踹! 「砰」的一声,那个男人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哎哟一声痛叫,然后揉着自己的屁股,怒道:「你是什么人?!敢踹我!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秋意凉站在那里,声音冷漠:「我是秋意凉,有本事你来找我。」 「秋意凉」三个字瞬间便让岳大富闭嘴了,他捧着小脸道:「原来是秋小姐呀,失敬失敬。」 秋意凉冷冷的看着他。 落日族人早就看的气愤无比,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那是他的女儿! 秋意凉的手按在剑柄上,然而,还来不及拔出来,岳小星的声音响了起来:「秋意凉姐姐,让我来。」 秋意凉转头看向她。 宋晚致也在看她,带着笑意。 这是一个自卑,怯弱的少女。 她小心翼翼的或者,唯恐给别人惹麻烦,唯恐让别人讨厌自己。从陈国的天合书院开始,她便默默的守着自己的一寸天地,努力着,坚韧着,为了那一点微末的梦想而坚持。 现在,她准备站出来。 站出来,她将会是另外一个岳小星。 这个少女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光芒。 她挺直了瘦弱的肩背,然后,再次喊了一声:「父亲。」 岳大富刚想说话,但是下一秒,便被岳小星给堵了回去:「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岳大富脸色一变,正想瞪着眼睛骂人,然后,岳小星却再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母亲说叫我要在岳家好好的活着,她不怨你,不怨你曾经给了她多少的期许到了最后又给了她多少的失望,因为这世间世事无常;不怨你在她人老珠黄后抛弃她因为你在她年轻的时候为她买过一朵山茶花;不怨你让我们在岳家过着不好的日子因为你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地方住;她说,这都是命,无论她是生是死,都要我好好的对待你们。」 「我曾经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可是,从现在开始,我发现,我没有家人了。」 「我的家人只有我母亲,我的家人不会肆意的打骂我,我的家人不会肆意的践踏我,我的家人不会将我往火坑里推,我的家人,也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便将我卖给一个凌虐别人为乐的人。」 「你们都不是我的家人。」 「所以,我接受你的挑战。」 ------题外话------ 渣爹一家人~总要让小星将那些仇报回来~谢谢大家的月票票~嗯,今天,月票超过五百三,阿吹就二更~(⊙o⊙)…其实我觉得办不到,哈哈哈~ 然后,谢谢大家的月票票~ 太多了,放不下怎么办~先放一部分~ ?weixin8daeda09cb 投了3票 ?weixine1f37ff431 投了1票 ?qq4bb5bfdcf1119d 投了1票 ?158**0960 投了1票 ?yangyiyi1215 投了1票 ?血染胭脂泪 投了1票 ?anneshop2588 投了5票 ?151**0130 投了2票 ?海姑子 投了2票 ?138**5156 投了1票 ?芜湖八荒 投了3票 ?水渊 投了1票 edies 投了1票 ?阿妮231 投了1票 ?菁菁吾心 投了2票 t
第三十三章:萧山有雪声声慢 岳小星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沙哑,然而,那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但是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听着这个少女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的话语。 她背对着所有人,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是,只有他们能够看到,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着,尖锐的指甲,都快掐入肉里,慢慢的渗透出一滴鲜血。 隐忍么?还要忍多久? 而对面岳大富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敢反抗?! 一瞬间,他便火冒三丈! 还真是反了她了! 真是出来一次翅膀长硬了! 以前的时候哪里敢反抗呀?!叫她站着不敢蹲着,叫她倒冷水不敢倒热水,现在! 「你这个兔崽子!给我滚过来!难道以为你的娘死了我就整治不了你了?!你的老娘没本事,没想到生个你也是……」 「不准说我娘亲!」岳小星的声音顿时抬高。 岳大富被她唬得一愣。 岳小星看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个人曾经为她买过一根糖葫芦,那是自己吃的最好最好的东西。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没有这么胖,他站在那里,很高大,甚至是英俊的,那个时候,她拿着那糖葫芦,心中想着,这便是父亲呀,这便是她的父亲呀,从此以后,她也是有父亲的人了,她再也不用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活着了。 她怀揣着最好的希望,等待着最好的那一日到来,然而,当那宅门深深进去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但是,每当她的姐姐欺负她的时候,每当她缩在角落里吃着冷硬馒头的时候,她都在想着那串糖葫芦。 那个糖葫芦的名字,叫做父亲。 但是现在,这个糖葫芦的梦,终于破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人心有时候,也是偏的,最终偏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宋晚致看着她。 苏梦忱站在旁边,旁边的大风吹来,衣袖也猎猎飞舞,他的目光渡过,然而最终,却只是看向更远的地方。 生命是一条暗暗流淌的河流,总会有高山在前,巨石拦路,然而,困在一个地方,最终只能成为一潭死水。 然而有时候,高山和巨石,不是别人的手中刀刃,不是别人的践踏侮辱,而是情感。 融于骨血,但是现在,却要将这骨血剔出来。 她转身,走到慕容白身边,然后道:「慕容姐姐,将你腰上的剑给我吧。」 慕容白担心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着的脸,然后,将腰上的剑解了下来,递给她:「小星,加油。」 哪怕在书院比试中战胜了秦盛雪,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从来不在人群的中间,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坐在角落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快速的吃着饭菜,他们在说笑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站在最外面,仔仔细细的听着,即便是最开心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也只是微微的抿了抿嘴唇,眼睛微微的弯着,像是小月牙;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转悠到藏书阁,就会看见小姑娘缩在角落里,认认真真的背着一本本书。 然而,这样的小姑娘,本该享有最平常的幸福,却被亲情狠狠的划伤。 岳小星接过剑。 她抬起头来看着小夜。 小夜站在最高处,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愤怒,着急和担心,甚至,还有伤心。 这是,她的朋友。 别人没法给她一串糖葫芦,但是,她有一颗糖。 她走到宋晚致旁边。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小星,你和我们同在。你要知道,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她那般努力,不去抱怨,因为她知道抱怨并不能使你们过得更好。她认为你太柔弱,她保护不了你,哪怕知道你再委屈,也只能叫你忍着,认为你只能依靠他们才能活下去,所以,不能得罪他们。然而,小星,作为母亲有母亲的心愿,但是作为女儿,唯一不再让你母亲担心的方法,便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你的母亲再也不担心你受委屈,再也不担心,我的女儿吃饱了没有,穿好了没有,有没有被别人欺负,有没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连找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小星,站出去,告诉所有人,你会过的很好,告诉你母亲,你的女儿再也不需要隐忍,再也不需要活在过去,再也不用,你担心了。」 岳小星呆呆的听着宋晚致的话,看着宋晚致那双温和澄澈的眼,眼底似乎有星辉散落。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转身,走到岳大富面前,然后,拿起了剑。 岳大富看着她,觉得这个小兔崽子简直是活腻了,作为岳家的人,他便是餵狗也得餵个十几年吧,餵狗看家,老了之后宰来吃,他也餵了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多年了,现在让她认个输,还倔?! 他这个女儿是什么血脉他能不知道?在岳家的时候,若是稍微有点本事,还能被抽着还不说话?现在竟然还敢拿着剑?简直白给了她这么多年的粮食! 「你这个小兔崽子!待会儿非得把你给打跪下不可!」 他想着,一下子朝着小星打了下来。 岳小星站在那里,她没有躲开。 厚重的刀瞬间朝着她削弱的背部落了下来。 岳大富那是使了大力,重重的落在岳小星身上。 少女的身体顿时颤了颤,几乎,就要倒下去。 岳小星为什么不躲?! 小夜站在高处,几乎要着急的大喊出声,而旁边,慕容白已经大喊一声:「小星!」 宋晚致和苏梦忱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 岳大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拿着剑不动手,顿时高兴起来:「就这样乖乖站着才对,还敢反抗?你反抗的了我么?现在你认输了,回去之后我考虑不再将你发卖。」 岳小星倔强的比着嘴巴,却不说一句话。 岳大富顿时便怒了,然后,他拿起刀,一把狠狠的甩在岳小星的腿上。 岳小星顿时便跌倒在地,脸色剎白,冷汗淋漓。 「小兔崽子,认不认输呀?啊?」 小夜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 小星,你在干什么?!打过去呀!这些人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打过去! 而在第五层,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年轻的公子顿时站了起来,失态的看着那个跌倒在地的小姑娘。 慕容白都快气炸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 管她什么输赢! 慕容白顿时就想冲过去,却被宋晚致伸手抓住,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宋晚致看着岳小星,声音犹如冰玉相击:「相信小星,你没有办法帮助她。」 跨过高山噼开巨石,只能她自己,别人没有办法帮忙。 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容白只能恨恨的站在原地。 全场静默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女,这个少女曾在书院比试中胜过秦盛雪,但是现在,却在这个知己境的男人手中被打的跌在地上。 他们无法评判什么,因为,他们是父女。 岳大富怒道:「快点认输!我的刀鞘上镶嵌的宝石打掉了你赔得起吗?」 岳小星没有说话,而是,翻了个身子,然后,站了起来。 岳大富看着她,冷哼一声,然后,再次举起刀,狠狠的打在了小心的背上,少女痛的弯起了腰,像是一只虾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小夜捏着拳头。 小星!这个人根本就不将你当成他的女儿看,你又何必,将他当成父亲看?! 岳小星弯着腰,浑身因为痛苦而颤抖,但是,她慢慢的,慢慢的,站直了身体,然后,慢慢的开口,在身体背部那种剧痛中开口:「第三刀。」 什么,第三刀?! 岳大富愣愣的,然后恼怒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岳小星站直了身子,然后,开口:「我对自己说,你的三招,我不会反抗。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你之于我,或许还有一点养育之恩,现在,这三刀,我将所有的恩情还给你!我还给你!」 还给你曾经给我的母亲的山茶花,还给你小时候你给我的一根糖葫芦,还给你曾经给过我的希望! 她抽出了剑。 剑在手。 她这只手拿过糖,拿过花,拿过木剑,但是,却从来没有拿过剑。 剑,真正的剑。 剑光在这里,她看向他,眼底有了决绝。 岳大富冷哼:「你这个……」 然而下一刻,他便闭上了嘴巴,然后,颤抖着,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肃肃宵征,寔命不同。 月光落到她的剑上,变成了星光,这星光蔓延过山野,蔓延过岁月,蔓延过曾经的十五年,来到此刻。 唯心间此刻不能辜负。 挥出剑。 所有人再次看到这一剑。 于是,风起来,却不再是春风,便是了冬风,心间之风可化四季,凛冽的,逼人的,带着灼灼光芒的。 她会羞涩,会小心翼翼,依然心存善念,但是,她再也不会是那个拿着剑跌跌撞撞然后倒在地上的少女了。 岳大富已经完全被那股狂风占据。 怎么,怎么回事?! 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宝石刀鞘,再也顾不得刀鞘里面装着的金错刀,他只想要将这个少女完全的抵挡住,但是此刻,却唯有站在这里,等待着这把剑的降临。 他无法动弹,然而此刻,他才第一次认真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才发现,这个少女的面容,似乎有点熟悉,那个眉毛,似乎有点像自己。 然后,剑便到了他的脖子上,那种极致的冰冷让他忍不住一哆嗦,他吓得大叫起来,然后,脑袋里一片茫然的想着——完了! 他感到有**辣的鲜血滚出来,但是,那种极致的慌乱和痛苦中,他根本分不清那把刀落在了自己哪里,然后,他便像条狗一样缩在了地上,然后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小星,我是你的父亲呀!我是你的父亲!」 他缩在那里,却早就吓得失禁。 剑止住。 在最后那一刻,她的剑沿着他的脖子一偏,滑过他的肩膀。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对着她磕头的男人,有点认不清,这个到底是不是那个时候动辄就是对她和母亲打骂的男人。 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心底里闪过。 「我叫小星,我母亲生我在田野,她说那时候她躺在那里,抬头看见满天的星辰,一颗一颗的美极了,所以,我便叫小星,她说,那是她认为的,最美丽的名字。」 「从此之后,以我母之姓,冠我之名。我姓莫,叫莫小星。」 她站在那里,眼底含着泪水,然而,却还是紧紧的压着牙齿,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哭什么?答应过母亲,不哭的呀。 可是,忍不住啊。 母亲!对不起!小星,做不到! 做不到不再一直微笑不再流泪,也做不到不给你报仇,更做不到,还要好好的对待那些曾经让我们生不如此的岳家人! 她抬起头来,然后,泪水滑落,但是,一丝笑意却缓缓的露了出来。 轻松,真的,很轻松呀。 明月清辉下,那张秀丽却稍微显得有些平凡的容颜,缓缓盛放。 接着,她笑了起来。 那是,属于少女的笑声,朗朗的。 她满脸泪水,然而,笑容却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十五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她叫莫小星。 母亲,你看到了吗?我是小星呀! 她笑了,整个天地,仿佛都迴荡在她的笑声里,朗若星辰。 笑容本身便具有感染人的力量。 于是,小夜笑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咧开了嘴唇,但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去挑剔她作为一个帝女的威仪呢? 于是,秦盛雪笑了,手中捏紧的汗水在突然之间干涸,他看着她,那个对着她说「这样不好」的小姑娘,与如今那个带着灿烂笑意的小姑娘重合。 于是,慕容白笑了,她大笑着,声音豪爽,然后使劲的拍着身边同样笑着的落日族人的肩膀,恨不得跳起来。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看了一眼,接着,微笑。 有什么比微笑更重要的呢?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笑得开怀的少女,然后,忍不住,也跟着,勾起了嘴唇。 快乐是会传染的。 慕容白看着那个倒在地上,不过受了皮外伤便叫嚷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开口道:「公主殿下,这个人输了吧!」 小夜还没回答,侍卫等便齐齐开口:「输了!」 慕容白捞起袖子:「那现在可以处置了吧!」 这样的贱男人小星心地善良放过,但是,这口恶气不出难平! 「可以!」 明明实力低下还想从中获利,想要踩着自己女儿来上位,人渣! 如此人渣!不打对不起自己! 「兄弟们!上!」 慕容白顿时便走了上去,然后,一把拎起那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人。 岳大富一愣,看着慕容白那张虽然娇艷,但是说不出的凶神恶煞的脸,急忙求饶道:「女侠,女侠饶命!」 慕容白张开嘴巴,然后,一把口水便吐在了他脸上。 「饶你狗命!兄弟们,保住性命,往残了打!刚才怎么打咱们小星的!现在,咱们通通打回来!」 那个岳大富听了,顿时缩成一团,还没打便开始哎哟哎哟叫起来。 「小星!小星快来救我!」 慕容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小星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从此以后,叫你奶奶的去吧!打!」 落日族人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同伴被欺负,提起拳头就沖了上去。 一时之间,到处便都是那男人哎哟哎哟的痛苦叫声,到了最后,却连痛苦的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小星站在那里,发现,再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的目光扫向下面,看到岳琪,而她一看到她看来,顿时缩在了旁边的松树下。 小星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说话。 而这个时候,小白一下子奔到了小星面前,然后,抬起主子,递上一朵花。 来!爷给你!今天表现不错!值得鼓励! 所有人:…… 这个小狐狸是从哪里来的花?! 只有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身后,鹿鸣台角落里顽强生长出来的一朵小花,就这样被小白给弄来借花献佛了。 那朵野花从鹿鸣台台阶的缝隙里面钻出来,小心翼翼的开着,两片叶子却已经微微发黄,显然是缺少雨露的滋养。 宋晚致见了,然后,伸手,拿起旁边装着清水的杯子,然后,轻轻的倒在上面。 一花虽折,还有百花。 愿得新生而已。 苏梦忱看着她,目光相渡。 这世间,有一种温柔,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这场风波就此落下。 而现在还有半个时辰要到子时了,然而今年,却还没有那些风云榜和天姝榜上的人出现,未免,有些不大对劲。 每隔三年,而今年的天地小界,似乎又有了奇异的变化,谁都知道,今年进去,受益匪浅,恐怕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预料,今年将会是近五十年来最激烈的一年,但是谁想到到了此刻,竟然一个人都没出现?! 而若是按照规矩,在子夜时分的到来的时候,那么,所有的名额就会固定,便再也没有进入天地大试的资格。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来?! 要知道风云榜或者明珠榜的那些人,因为实力超群,一般并不会在四国内固定担任官职,往往游走天下,探寻更艰深的武学之道,而像半圣圣人这样的人物,那就更是行踪飘忽,能遇见一面,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是今年,怎么这么奇怪? 这种平静下,似乎又翻涌着让人不安的东西。 小夜站在那里,似乎,也在等待。 站到最高处,她似乎可以看见比别人更多的东西。 她看见在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阵风缓缓的吹来,刚开始很缓慢,但是到了最后,却又变成了怒海波涛,然而,那种汹涌,却并未造成肆掠,青瓦白墙依旧平静,但是,唯一能看出的,便是那些早就凋谢了,只剩下些微叶子的凤凰花树。 一**的花树被那股看不清的力量所带着,然后,翻滚。 这是何等的力量?! 小夜看向那里,渐渐的,人们的目光也跟着看去,站在鹿鸣台上的人,哪怕是第一层,也有十来米的高度,所以,一时之间,人们纷纷朝着那地方看去,而渐渐的,眼底露出诧异。 是夜风? 现在虽然风还是很大,站在高处的人,仿佛稍微不小心便会被风吹吹走,但是,他们能感知到,在这夜晚的狂风之下,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人们屏住唿吸。 看向华城的尽头。 苏梦忱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含笑。 宋晚致伸手摸了摸在她怀里懒洋洋趴着的小白,依旧,带着一丝微笑。 而鹿鸣台下的百姓,却微微的惊讶,因为,虽然他们看不到,但是,鹿鸣台上所有人遥望的方向却让他们感受到了。 他们也跟着纷纷侧目。 风吹来。 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开始随着风发出细碎的声响。 街角处女孩打着的陀螺开始偏转向另外的轨道。 明河里那清澈的河水开始泛起淡淡的涟漪。 地面上铺陈的落叶也随着开始迅速的掠往前方。 人们站在鹿鸣台下。 突然之间,一声嘹亮的鹤鸣划破长空,月空之下,飘飘乎如临风欲仙。 鹤为仙使。 而在那一声鹤鸣之后,首先感受到的,是十里之外的百姓。 街道处突然汹涌的被风卷出一团落叶,在奔涌出街口的剎那,突然间,碎裂成无数片。 人们退开。 不由自主的退开。 那种强大的力量使人心生敬畏。 瞬间,那拥挤的十里人群,瞬间自动为他们退开一道宽约五十米的道路来。 五十米。 为强者开道,难道不要这五十米? 风突然静止。 然后,人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人们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亦或者,是震惊?为前来的人而震惊? 月光遍地,刻下人影斑驳。 枝影横斜,不见鸟鸣啾啾。 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一眼看去,鹿鸣台上的人就将他们数清。 整整,七十七个人。 七十七个人?! 看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看起来最小的那个,像是孩子一样的人,恐怕比鹿鸣台上年纪最大的那个还要老得多。 气势不同。 青云榜一百人。 天姝榜一百人。 除却在那些在各国间承担着要务的人,剩下的人,在这七十七个人中,又有多少? 而如果这七十七个人都是位列榜上的高手,那么,这将是天地大试有史以来,参加大试最多的高手队伍。 而且,七十七个人,是何等力量让他们聚集在一起,抛弃我行我素,然后,来到这里,一起出现,给所有人一个震惊? 所有人都在认为今年的异样,而现在,今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异样。 七十七个人,就在万众瞩目中,沿着那五十米的大道,缓缓的行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们衣服各异,然而,行走之间,却气质迥异,混合在一起,却又像是一支完美到极点的队伍。 行军之路,开疆闢土。 他们排列成一排,几乎将整个五十米的道路占满,然后,像是一条刚直的线条,朝着前方推进。 百姓们连眼睛都不敢眨,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们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他们向前走去。 然后,站在鹿鸣台下。 鹿鸣台上原本坐着的所有人,也跟着纷纷站起。 因为,那是一种暗示,在这些人面前坐下,是十分失礼的。 如果你对长者和强者还有一点敬畏,那么,便不能这样安然的坐着。 七十七个人,人们发现如果你若仔细看每个人,那么都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再也转不开目光。 但是,如果不仔细看,目光首先落下的,便是正中的那个老者。 说是老者,只是因为发须皆白,然而容貌却和二十少许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唇红如珠,眼波流转,叫人看了心底也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一种,忽略了男女的美丽。 那老者一停,其他人也跟着停下,然后,平平的看向鹿鸣台。 不仰望前方,不垂眸低头,这便是他们该有的态度。 接着,那老者,抬起了脚,然后,落在了第一层石阶上。 崑崙之石铺就的地面,经过千年风霜依旧如新,上面的优昙婆罗花的花纹一层层舒展开,踩在上面,透过鞋底也能感受到那佛的箴言。 这锁龙台是否真的锁过龙? 这锁龙台下是否真的有那不朽的祭祀尸骨? 此刻,通通没有人在意。 人们在意的是他落下,两边的烛火会燃烧多少层。 烛火不出意外的燃烧起来。 第一层! 烛火燃烧过苏宋二人衣角,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之后,继续往前。 第二层! 第三层! …… 烛火还在平稳的继续,已经掠过第五层,第六层,开始的时候鹿鸣台上的所有人在低头,但是到了后面,人们不得不抬头。 第七层!第八层! 还在往上?! 第九层! 已经是无相境了! 但是,烛火在狂风中,依然以一种平稳的力道向前,一点也没有颤抖和闪烁。 第十层! 它停在了第十层! 归命境! 归根曰静,静曰復命。 这,是和小夜同在的位置,仅仅和圣人一线之隔。 这,是半圣境的巅峰! 哪怕是陈国的大医王,充其量也不过是刚入半圣境界,和眼前的这个人之间依然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所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半圣巅峰,还来天地大试?!闭着眼睛进吧。 便是现在的华城,恐怕除了他们的夜帝陛下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比眼前的这个人更厉害。 而半圣巅峰期,全天下,只有两个人。 碧空洗,还有,云行风。 他是谁? 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嘻嘻的开口:「前辈,敢问尊姓大名呀?」 那老者也学着小夜的样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叫我前辈?我有那么老?偏就不告诉你,看我如此年轻,换个称唿再来猜猜?」 小夜:…… 其他人:……他们去——前辈你年纪大了真的不注意点吗?!半圣就是你这样的?! 形象呢?!形象呢?! 小夜倒是觉得好玩:「哎呀,是碧空洗叔叔是不是?」 叔叔,好吧,他们的公主殿下也开的了口。 老者点了点头:「聪慧也。」 小夜哼哼:「我自然聪慧!还有呀,碧空洗叔叔,其实你可以当碧空洗哥哥的,叫个人把你头髮染黑了就可以啦。」 碧空洗冷哼道:「胡说?!那样还有前辈高人的风范?!」 所有人:……您这样便有前辈高人的风范了?! ……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股莫名的紧张也在这个「前辈高人」的话语中开始消散,大家看着时间,马上就快子时了,于是便再也不管其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宋晚致微微一笑,看着上面的碧空洗,心中暗想,这般不为盛名所累的人,也是少有了。 她端起旁边的一杯茶水,然后放入唇边,想着大概还有一刻钟就是子时。 她的茶杯刚刚放到唇边,突然顿住,然后,杯中的茶水,顿时泼了出来。 一串马铃声响了起来。 接着,大道尽头,一白衣少年,牵着老马,缓缓行来。 叮铃铃—— 叮铃铃—— 天地之外,萧山清雪,满城孤寂,唯此,声声慢。 ------题外话------ 这算重磅炸弹吧,怎么办,小苏苏~额,昨天阿吹看着的,差三票~所以,没有二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精力二更了~ 么么哒 谢谢票票哒~还有鲜花钻石~谢谢~先一部分吧~ ?光井微钢 ~1票 ?微型小说 ~1票 ?趣味小花 ~1票 ?ziwing926 ~1票 ?wanyinyin165 ~1票 ?水墨绝舞 ~2票 ?xili506 ~1票 ?shdl99 ~1票 ?sunnypiggy ?doggy ~2票 ?ziwing926 ~1票 ?158**1497 ~2票 ?158**5566 ~1票 ?夏末未伤 ~1票 ?mbll5968 ~1票 ?神羽翼88 ~2票 ?shixitu3 ~1票 ?xlbest ~1票 ?158**1497 投了2票 ?mbll5968 投了1票 ?神羽翼88 投了2票 t
第三十五章:妖物 一个少年。 一匹老马。 马很老,腿有些瘸,所以少年站在他的旁边,走得比较慢。 他走在那还未收拢的大道上,仿佛月光下的一捧雪,干净,却眼含慈悲,走着这咫尺间的路途,仿佛便是这一寸的天涯海角。 没有人注意到他,哪怕是他走在大道上,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上的那些传奇人物,谁还会注意一个穿着朴素白衣,带着一匹老马的少年呢? 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碧空洗的身上,看着这个巅峰的半圣之人,听着他嬉笑怒骂,站在风中,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 即便是慕容白等人,也抬起头,然后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的光,露出笑意看着此生唯一见过的半圣人物。 而沉瑾站在角落里,也抬起头,他的目光里并没有印下别人,印下的,只有那个灿若玫瑰的少女,她神采飞扬,眼睛灵动,宛如那春日里最艷丽的一朵花。 少年带着半边面具,嘴角带着笑意,仿佛误入红尘。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的少年,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要将一切碾碎般的行来。 碾碎的是谁?! 是高台之上,那个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少女,那个微笑从容的少女,那个早就将自己的性命祭奠出来的少女。 热热的茶水浇在她手腕上,然后,打湿了她的衣袖,灼红了她的肌肤。 她在看着他。 而身边的男子,却在看她。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化为灰烬。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但是,少女却根本没有注意,没有注意到男子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没有注意他轻轻的用内力化开她手腕上的痕迹,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的全部心神,都只落在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子时的钟声敲响。 那少年站在台阶下,声音仿佛冰川之雪,干净清透到了极致:「请问,还有我,可不可以?」 而当这个少年的声音出现,所有人才将目光转来,看着这个出现的无声无息的人。 有人疑惑,有人皱眉,有人惊讶。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向来在这个时候想要进入挑战的人,都是前辈高人,因为他们才有实力来挑战,但是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少年。 难道这个少年并非表面上那么年轻? 而当少年站在下面的时候,第六层上的百里闻春等人瞬间便站了起来,眼底带着巨大的惊愕。 怎么,可能?! 少年站在那里,依然带着某种特别的恭敬,他对着眼前的人问:「现在子时,我还可以加入吗?」 小夜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旁边的礼官似乎有些抽踌躇,因为在鹿鸣宴的歷史上,并没有先例,虽然没有规定之后能够加入的人年龄到底几何,但是,约定俗成的,至少在二十以上。 于是,礼官便问道:「敢问公子贵姓,如今年纪多少?」 那少年笑了笑:「我姓萧,今年,算是二十二岁了吧。」 我姓萧。 今年,算是二十二岁。 角落里,到底是怎样的话语掀起翻天风浪? 而其他人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尽管只露出半张脸,但是那半张脸上,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二岁的。 但是,人家这样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 那礼官又问道:「那么公子,你知道鹿鸣宴的规矩吗?」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那礼官道:「那么,按照规矩,公子是在子时之前说出那句话的,所以,请登台阶吧。」 「谢谢。」白衣少年点了点头。 …… 人们看着那白衣少年。 其实,这个白衣少年看不出丝毫的特别,相比于刚才七十七人出现的浩大声势,这个少年,也太默默无闻了些。而且,若真的按照他所说,是二十二岁,青云榜上,二十二岁的人物也不过通明境,而那青云榜上的那位天才,却生得高大威勐,和眼前白衣少年的体型大相迳庭。 大家都在皱眉,想着这个少年,是否又和那岳大富一样,想要浑水摸鱼的。 少年说了声谢谢之后,却并没有马上上前,而是转头看着身边的那匹老马。 那匹老马也在看着他。 他摸了摸马头,询问:「火冷,可以吗?」 人们都奇怪的看向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询问一匹马干什么。 而那匹老马的那双眼睛里却露出瞭然的神色,然后,点了点马头。 所有人呆了呆:这马竟然这么通灵性。 于是,那少年方才踏上石阶,然后,旁边的那匹马方才抬起马蹄,然后,踏上石阶。 而人上前一步,那马也跟着上前一步,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个少年刚才询问这些干什么,因为,这匹老马,腿瘸了,每上一层石阶,都显得异常的困难。 但是,即便是这样,那匹老马却依然紧紧跟随着主人的步伐。 一步又一步。 然而,即便这样的一匹马让人感觉到一丝难言的敬意,但是人们更多的,却是看向他的脚下的石阶。 没有烛火燃烧。 一人一马在巍峨的鹿鸣台前行走成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人们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 「走什么走,竟然连第一层石阶的烛火都没有点燃。」 「又在浪费所有人时间。」 「今年的鹿鸣宴,难道因为夜帝殿下没有出现,所以什么阿猫阿狗都前来吗?」 …… 太过平凡和没有实力的人,就不要在这种地方丢人现眼了。 但是,就在少年快要走上第一层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然后,看着眼前那一只前行的蚂蚁,然后,脚步一抬,错开了那只蚂蚁,继续向前。 前面的礼官已经忍不住开始皱眉。 但是只有百里闻春等人眼底越来越惊愕,越来越不可置信。 下面的人突然发出一道声音。 「下来!下来!下来!」 这样连一支烛火都没有点燃的人,根本毫无血脉,竟然敢上鹿鸣台! 然而,在人们的唿喊声中,少年的脚,稳稳的落在了第一层的最后一个石阶上。 而在他的脚步落下的剎那,突然之间,所有人闭嘴了。 因为,烛火燃起来了。 但是,不是从最下面,而是,从,第八层。 一根根的烛火次第点燃,然后,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少年站在第一层,转头看着身边的那匹老马,看着它抬起瘸着的腿,然后,托着迈上了石阶。 少年赞许的看着它。 现在,人们看向那个少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少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那个少年却并未因为所有人的差异而又丝毫的变色,然后,带着他,继续踏过第一层的平台。 第一层的角落里,有着十个人,但是少年从头到尾,却连眼睛都没往那处看,而是抬起了脚步,缓缓的走过第一层,然后,站在石阶前。 然而,就在他想要迈开脚步的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颤抖的响了起来。 「火冷。」 火冷。 苏梦忱的手颤了颤。 他抓着她的手,抓着那双他一直想要抓着的手,但是,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力道。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仿佛,要将这只手烫成灰烬。 少女向前走去。 苏梦忱想要紧紧抓住,但是,最终,却只抓了满手空。 当初再遇时那长桥上思念的是谁?!当初小屋内彻夜未眠悲伤的是谁?!当初幽谷内隔眼相望的又是谁?! 这天下,除了那样一个人外,还有谁能令她如此失态?! 苏梦忱的手落在那里,然后,默默的收了回来。 还有机会抓住那只手么? 然而,他却只能负手站在那里,看着她。 除了看着她还能干什么? ——火冷。 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少年停下了脚步。 马也停下了脚步。 然后,人们便看着那少女一步步走了出来。 当明亮的烛火照出宋晚致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夜在上面忍不住着急的出声:「姐姐!」 姐姐! 我的姐姐! 少女张开嘴,然后,看着眼前的少年,接着,一滴一滴的落下眼泪。 她走到少年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堵塞着所有,要将过去的一切化为灰烬。 这次,终于再也不是幻影。 她抬起手,然后,摘下了他脸上的半张面具。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是隔世的相逢。 在很小的时候,她便在赵国的皇宫内,然后看着那个伏案而坐少年,小小的身子一钻,就钻进小少年的怀里,然后被他抱在怀里,无奈的道:「阿晚,等雪意哥哥将这这些奏摺抄写完了再和你玩好吗?」 那个时候她便抬起手,然后落到小少年的额头上,鼻子上,眼睛上。 「今天师傅交给阿晚认人的功夫,你看,雪意哥哥,这是你的额头,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脸颊,现在雪意哥哥你九岁,等到你十九岁,二十九岁,九十九岁的时候,阿晚只要摸着你的额头,你的鼻子你的眼睛还有脸颊,都会将你认出来,哪怕我们几十年没有见。」 少年闭上眼睛,知道这小丫头又在使坏,那小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涂抹了墨汁,现在自己这个时候,肯定是被她抹的到处都是,但是,只要想起这小丫头笑着的样子来,便又笑了:「那么,阿晚,你可要仔细的看着。」 …… 宋晚致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 然而,还没有落到少年的脸颊上,少年却突然伸出了手,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姑娘,你是谁?」 姑娘,你是谁? 这五个字,像是一把重锤。 那少年微笑道:「姑娘,我姓萧,叫萧雪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样的微笑,她记得他眉角在笑得时候会淡淡的舒展开,像是一笔未干的草书,她记得,在对陌生人说话的时候,也会带着这样的笑意,所有人都认为萧雪意很好相处,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常常以微笑来将人推远。 那是昭国最后一片雪,带着萧瑟,悠悠荡荡的飘落下,化水无痕。 这个人,和记忆里的人是这样的相似。 宋晚致沙哑的开口:「我是阿晚。」 那少年微微一愣,微笑道:「阿晚?姑娘,我的阿晚不如你这般大,她还是个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会吃酸酸甜甜的梅子,却只喜欢五月五那日採摘的。我的阿晚会在夜半的时候跑到山道上,然后和山中的小鸟说话。她会是千千万万种模样,却并非,你这个样子。」 「我认得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记得她。」 「所以,你不是。」 …… 所以,你不是。 十三岁那年的经歷早就将她雕刻成另外的一种模样,那些飞扬热血纵横肆意,都被时光掩埋成沉默,回头望去,她都已经认不出自己。 而少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姑娘,认错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想要寻找,总会找到的。」 「抱歉,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他说着,便连她手里拿着的那块面具也没有要回,而是转身,然后,继续向前。 而那匹老马,也在淡淡的看了宋晚致一眼后,转身而去。 火冷,连你,也认不出我了吗? 萧雪声。 萧雪意。 她站在那里,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而那个少年,却还在一步步向前。 站在高台上的小夜却早就忍不住,然后不顾礼官的阻拦,飞快的往宋晚致奔跑过来! 少年向前。 整个天地间,却只留下那个少女孤零零的身影,她拿着那半张面具,却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白衣少年越来越远的身影。 大家都知道,这个少女,认错人了。 然而,大多数人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却也忍不住带了些许的同情。 而那少年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少女的模样,然后,转身,又转了回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了过去:「不要哭,擦干眼泪吧。」 而他的手刚刚递出去,却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淡淡的拂开。 「不用。」 苏梦忱轻轻的将宋晚致带入怀里,然后道:「抱歉,公子长得甚似故友,所以,拙荆认错了。」 宋晚致已经在瞬间强压下心中的所有的情感,然后,将手中的面具递了过去:「抱歉。」 那少年笑了笑:「无事。」 干净澄澈的笑意,仿佛这石阶上雕刻着的优昙婆罗花。 他又再次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继续向前。 宋晚致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站直了身子,然后,对着苏梦忱微笑道:「我没事。」 然而,晚致,你眼底的悲伤是为谁? 小夜一下子从上面奔了下来,然后,飞快的落到宋晚致面前:「姐姐!」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姐姐没事,你先上去。」 小夜担心的看着宋晚致:「小夜不去,小夜要陪着姐姐。」 苏梦忱开口道:「小夜,你先上去,不要让你的姐姐担心。」 小夜听见苏梦忱开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握了握宋晚致的手:「姐姐,不要担心找不到人!等我父皇出来了,我就让父皇发动所有的力量,便是姐姐要找的那个人变成一只飞蛾,我也会将他扒出来的!」 宋晚致看着看着少女的那张脸,眼底的深沉之色终于消散了一点,她抬高了手,摸了摸小夜的头:「放心,姐姐没事。」 小夜点了点头,然后,这才飞快的追上去。 而就在小夜飞奔上前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沉闷的钟声响了起来! 「当——」 「当——」 「当——」 一个个沉闷的钟声依次响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子时的钟声已经响过,现在这钟声响起又是因为什么? 「当——」 「当——」 「当——」 钟声响起,落下。 八下。 而第一声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奇怪,但是到了后面,这奇异的钟声突然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仿佛带了些许的慌乱。 当——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带了些许的慌张。 人们抬头! 黑暗处,整个华城栖息的鸟儿突然间振翅飞起,像是惊慌失措般,然后四散开去。 人们的惊讶声还来不及响起,然后,一道铁骑突然间卷尘而来。 天枢阁的人。 上次他们出现,还是归星书院拔地而起的时候,当初那道光芒震惊世人,那么,现在出现又是因为什么?为了那八道钟声么? 天枢阁的人在梁国有着不凡的地位,在某些方面,即便是四大家族的人也不得不退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们身上,发现此次天枢阁的人后面,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一支军队。 一旦发生大事,天枢阁内的阁首可以下令调动一支军队,这支数千人的队伍,除了听命于他们和夜帝,将不受任何人的制约! 而现在,天枢阁竟然将这支军队给调动了?! 而且,今天是鹿鸣宴! 就在所有人看着天枢阁的人出现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蜡烛!蜡烛熄灭了!」 蜡烛熄灭? 人们的目光从天枢阁身上收回,然后转向这边,一看之下,顿时一惊。 刚才因为那少年,鹿鸣台八层的烛火次第点燃,但是现在,随着少年的走动,在他的身后,一只只蜡烛竟然又次第熄灭。 如果刚才宋晚致和苏梦忱两人是因为血脉低下和境界未到而令烛火熄灭,那么,现在这些蜡烛熄灭又是因为什么? 然而,少年已经迈过众人,站到了第八层。 第八层,归命境。 他站在那里,一身白衣,两边的烛火次第熄灭,只有月光淡淡,洒在他的衣服上,像是天山之雪。 天枢阁的人卷骑而来。 他们站在下面,然后,抬头,锋利如刀的眼神像是在瞬间切割而来。 碧空洗站在那里,身边全是青云榜和天姝榜榜上的人,他们的目光垂下,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也站在第八层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萧雪声微微弯腰,开口道:「前辈。」 碧空洗微微眯了眯眼,却笑道:「你这个小儿挺有意思。」 他的目光一过,又看向第一层上面端端正正坐着的少女,那个少女依然抬起头,从头到尾,都看着这个少年。 真的认错了? 萧雪声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身边的老马,目光有些悲凉,仿佛在通过老马,追忆着什么人。 而在下面,天枢阁的人已经下了马,然后道:「公主殿下,请允许我们带走一人!」 小夜其实并不知道天枢阁的人来是干什么,但是今日是鹿鸣宴,这般打乱一个宴会显然是不太好的,于是她问道:「你们想要带走谁?」 天枢阁的人道:「带走,一个妖物。」 妖物?! 所有人都看向天枢阁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天枢阁的人道:「公主殿下,八声危钟预警,其中原因,不为外人所道,公主殿下若是有疑问,可以前去询问陛下。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将这个人带走。」 他们的目光落在第八层的少年身上:「他,便是那妖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惊愕的看向那少年! 这个干净剔透的仿佛天山之雪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是妖物?! 然而,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少年依然站在那里,眼神澄澈而温和,他微笑,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身边的老马。 火冷拿着马头轻轻的在少年的手上蹭着。 大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温馨而又美丽,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将妖物和他联繫起来! 最后一盏烛火熄灭。 顿时,本来亮如白昼的鹿鸣台,八层以下,瞬间黯淡,只有那上面灯火依旧璀璨,仿佛悬浮在空中的,不真实。 但是,更不真实的一幕出现了! 只听到一声「咔嚓——」的巨响,然后,似乎连带着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接着,烟诚纷飞。 「发生了什么?!」 「是,是鹿鸣台上的声音!」 …… 鹿鸣台上的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然后低头,即便是他们,也被眼前的异变震惊住了! 一道细细的裂缝从鹿鸣台的正中出现,看似仿佛只有一条线的裂口,却仿佛有着一种撕碎所有的力道。 崑崙之石在拼命的跳动,优昙婆罗花也跟着散碎成一片! 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白脸色剎白,然后带着人不断的往后退,四大家族的人站在第五层,那种高度,使得那种震动像是要将他们摇晃的要跌倒下去。 「家主!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不管是秋家的人也好,还是四大家族的其他人也好,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百里闻春抬起头来,依然惊愕的看着上面的少年,然后低头,吩咐着如果再有变动,那么,便赶紧离开。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萧雪意?!如果不是,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的血脉是这样的?! 下面的百姓早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鹿鸣台对于他们而言,有着难以想像的地位,这千百年来一直屹立在那里,仿佛梁国。 但是现在…… 那道细小的裂缝蔓延到白衣少年的脚底便不再动。 接着,鹿鸣台安静下来。 人们顿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舒展开,突然之间,慕容白等人便发出一声惊唿声! 「啊!」 黑暗中,人们瞬间被这声惊唿声给炸住了! 鹿鸣台的第一层左边,突然间发出「哄」的一声,然后,慕容白身边的鹿鸣台,竟然在瞬间坍塌! 宋晚致一伸手,急忙将慕容白一拉,慕容白也急忙伸手将旁边的人一拉! 宋晚致往后一退,然后才将众人拉开,免于掉下去的危险。 鹿鸣台的第一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所有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接着,除了那白衣少年,鹿鸣台上的其他人,顿时涌了过来。 小夜急忙抓住宋晚致和沉瑾的手,心里还有后怕。 而天枢阁的人也跟着踏上石阶,然后,来到这边。 一片黑暗。 天枢阁的梅见雪站在那里,然后一伸手,对着旁边的人道:「拿一盏灯来。」 其实,按照大家的目力,即便烛火熄灭了,也是能将下面的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天上的那轮月亮被乌云遮住,而鹿鸣台下,却是漆黑一片,让人看不见丝毫的东西。 宋晚致却根本没有在意,她转过头,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那高台上面的少年身上。 他侧头看向那匹马的眼神…… 苏梦忱的目光扫过那片黑暗的鹿鸣台,然后,便转头看着她。 风淡淡的吹来,少女的髮丝轻轻的拂过来,扫在他的脸上,他伸手,然后轻轻的替她将那缕乱发拂顺。 而在那边,梅见雪已经接过旁边的烛火,然后,扔了下去。 「哄」的一声,浓烈的火焰瞬间沖了上来,人们瞬间勐地往后一退,然后,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冰山一角。 那是,人的尸骨,一个个交叠成特殊的形状,梅见雪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上古祭祀的祭品。 而在那些尸骨旁边,令人更惊讶的是一串黄金锁链,只露出一点点,然而人们看着那巨大的黄金锁链,全部面面相觑,眼底露出震惊之意。 在这个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顿时回想起那个传说。 鹿鸣台,锁龙台! 难道,这下面,曾经真的锁过一条龙?! 沉埋的尸油被烧光,下面再次恢復一片黑暗,天上的月亮再次露出一个小脸,清辉重新降临人间。 但是,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那月光照在下面,也是隐约的后背发凉。 如果,真的有龙…… 大家都不敢再想。 梅见雪等人将目光看向那个白衣少年。 「是你。」 「你身上带着禁忌的血脉,那是你让鹿鸣台发生了变化。」 「今日,为了梁国,你不得不献上你的性命。」 「我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片土地。」 天枢阁的人抬起手。 鹿鸣台下的那支军队,在瞬间将鹿鸣台给围住,然后,这支拥有着超强战斗力的队伍,抬起了手。 弓箭搭在身上。 那是,黄金之箭。 这样的武力,是半圣。 相当于碧空洗的战斗力。 然而此刻,他们举起了弓箭,然后,对准了,第八层高台上,那个站着的,雪衣少年。 ------题外话------ 卡文,卡死了~抱歉,鞠躬~烟诚又在评论区污了一把~我的小苏苏,我的小雪意~ 谢谢大家的月票鲜花钻石~ t
第三十六章:我也是妖物 危台之上,少年高立,一身白衣迎风,眼含悲悯。 旁边的老马也跟着站在他的旁边,它看着这些人,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带着茫然。 少数千支黄金之箭发出森冷的光,在月光下,杀意凛然。 所有人惊讶住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黄金之箭?! 传说中的黄金之箭,即便在夜帝在位的时候,也只出现过一次,而且,那个时候,天枢阁根本没有出动这么多的人。 萧雪声站在高处,然后,对着所有人弯下了腰,然后道:「雪声于世,一共二十二年,这二十二年间,虽然未行什么大善,但是却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雪声若是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间,行过又任何不德之事,便是被剔肉削骨,其身也不足为惜。」 那少年声音清透,弯腰于此,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或者恳求之态。 一瞬间,鹿鸣台下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因为,这个少年,那般的稚弱,那般的干净,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会手拿凶刃的人,而「妖物」这样的词语,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似乎,太重了。 天枢阁下的人站在那里,却微微凝眉,梅见雪冷声道:「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难道仅仅凭你的那张脸,自古以来大奸大恶之人,难道就长了一张坏人的脸?」 萧雪声直起身子,道:「那么不知道我需要做什么呢?虽然区区性命微浅,但是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却不敢有太多的损坏,所以,如果仅仅凭藉诸位三两句话就要了我的性命,怕是不能。」 萧雪声的声音落下,下面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个孩童的声音。 「哥哥,你救过我!那天是哥哥你将我从马车上救下来的,哥哥是好人!」 孩童稚弱的声音在安静的鹿鸣台下无尽的扩散开来。 那一声声稚嫩的话语,反倒有着一种别样的力量。 而在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落下之后,过了半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日在我滑到了,也是这个公子将我扶起来的。」 …… 而顿了顿,旁边又传来声音:「是啊!当初我家那口子病了,还是这位公子出的钱。」 「这个公子是好人吧,怎么可能是妖物呢?!」 「就是!妖物这么可能帮人!」 「大概是弄错了吧!」 …… 人群中嘈嘈杂杂的声音顿时一**的响了起来,天枢阁,几乎在瞬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梅见雪眯着眼睛看着那站在高台上的少年! 不会错! 绝对不会错! 那八声危钟之声,又怎么会错?! 她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个人的真实面目!」 她说着,手一招,然后,只见一个东西被抬了上来。 四个天枢阁的人将一个黄金盆端了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那黄金盆上。 黄金盆里,盛着一盆清水,水上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梅见雪带着众人走上台阶,然后到了萧雪声面前,道:「这是我梁国传下来的忘川莲,同时,也叫作妖莲,若你用你的血滴在上面,莲花若是盛放,那么,你就是一个妖物,你敢不敢?」 萧雪声站在那里,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刀,然后,捞起袖子,接着,一把切开了自己的胳膊。 几滴鲜血顿时就顺着他的胳膊溅入黄金盆里。 未癒合的伤口还有点点的血痕,旁边的老马凑了过来,然后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他伤口的血痕。 所有人的目光从他和老马的身上掠过,然后,紧紧的盯着那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这是妖莲,据说越妖异的血脉对着妖莲越有影响,血脉越是诡异,对人的危害越大,那么,它便绽放的额越耀眼夺目。 没有人敢怀疑这一朵莲花的力量。 那几滴血在月光下慢慢的化为一丝丝的痕迹,然后,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向着那莲花根部游荡开去。 时间慢慢的过去,然而,那朵莲花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怎么,怎么回事?! 梅见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八声危钟绝地不会出错,这个少年站在第八层上,那么,必然是因为他…… 萧雪声微笑道:「不知道,在下,算不算妖物?」 梅见雪沉默了。 她刚才信誓旦旦的开口,然而现在,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不成真的不是这个少年?! 而旁边天枢阁热人突然道:「不对!」 什么,什么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上,只见那本来雪白的莲花花瓣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红色的血痕,月光之下,妖异的可怕。 而当那朵莲花被这些细小如丝的红色血痕所布满的时候,只见,那朵莲花微微的一颤,然后,伸展开第一片花瓣。 没有谁能想像出一朵莲花竟然能开的如此诡异。 那种妖异的感觉,让人看得后背发凉。 四周寂静无声,人们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那莲花上,只觉得心口仿佛都被拧紧。 莲花盛放。 血色莲花。 所有人都看着那美极艷极的血莲,过了好半晌,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站在那里干净剔透,仿佛并未因为莲花的盛放而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所有人都变了。 刚才还为这少年说话的人都开始忍不住沉默,看着那朵妖异的莲花,突然感到后怕。 而在瞬间,梅见雪旁边跟着的天枢阁内的人蓦地出手! 八个人,八道方向! 黄金之箭在瞬间绷紧,只等着他们围攻之后,便紧随着射出! 哪怕是死,也要让眼前的少年再也走不出梁国! 而八个天枢阁的人用尽全部的力气! 手中的刀刃瞬间脱手而出! 即便如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天枢阁的人并不擅长于武力,而这白衣少年站在第八层,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无相境。 这是怎样的力量?! 然而在他们出手的剎那,少女瞬间便沖了出来! 但是,依然迟了! 八个人已经在瞬间封住了男子所有的方向!, 八道力量欺过去。 其实,没有人会担心,因为,这少年都已经是无相境了,难道还怕区区八个人?! 但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那,少年,没有躲! 八个人在瞬间逼近,旁边的老马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像是有些仓皇,有些急促,然后,它以它苍老的身躯,勐地撞向了旁边的几个人! 旁边四个人的掌力顿时拍向了那匹老马,老马的身子顿时一颤抖,然后,顿时翻倒在地。 而在旁边,另外四个人却早就惊住了! 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直到其中一个人的尖刀刺入白衣少年的身体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的掌力落在他身上! 竟然!没有武力! 怎么,可能?! 这个站在第八层本应该是无相境的少年,身体里竟然没有丝毫的力量! 尖刀刺入,血色在瞬间瀰漫开来,那少年本来白皙的脸色更是白的没有一点的血色,接着,变成一片尘埃似的灰烬。 所有人都呆住了。 怎么,怎么回事?! 不是,妖物么…… 八层高台,那些人顿时收手,然后,只剩下那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少年,站在那里,捂住自己的伤口,然而,他却依旧眼含悲悯,接着,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老马,低低的喊了一声:「火冷。」 话音刚落,突然间,少年的身子,突然间沉沉的,「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鹿鸣台下,鹿鸣台上,挤挤攘攘的人群,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 碧空洗站在那里,眼底闪现出一道疑问,整个场中,只有苏梦忱淡淡的负手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疾奔的少女身上。 而就在大家惊讶的剎那,黑暗中的少女已经掠过八层高台! 「让开!」少女的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颤抖! 长剑瞬间拔出,雪一般的痕迹瞬间切割而去,高台之上的所有人在瞬间不由自主的让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便扑到了白衣少年的身上。 她颤抖的按住他的手腕,接着,掏出针的手都在颤抖。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指尖的针仿佛都失去了力道,那些本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筋脉,在这个少年身上,似乎都成为一片错乱。 她闭上了眼,然后手指掠过,将一根根的针插入他的身体。 她封锁住少年所有的筋脉,然后,方才睁开眼,看着旁边倒下的老马,那匹老马疲惫的睁开眼,一双眼睛扫过她,看向躺在旁边的少年,然后,一双眼里便滚出泪水。 宋晚致轻轻的抚摸上它的马头,低哑的道:「没有事,放心,没事。」 这匹老马如何敌得过四个人的掌力,现在,几乎奄奄一息。 宋晚致将手放在它身上,但是,不行,一点办法都没有。 它若死了…… 而就在她的手颤抖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然后,稳稳的握住她的手:「晚致。」 他用仅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来喊着她。 苏梦忱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旁边,蹲在她旁边。 宋晚致转头看向他。 苏梦忱看着她的眼,痛惜的伸出手,然后拂过她脸颊上的一缕髮丝,然后道:「不要担心,有我在,它不会死。」 他说着,伸手,按在老马的身上,然后,袖子里抖落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接着,放入那老马的嘴边,老马似乎嗅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努力的伸出舌头,开始舔舐他的血液。 他依然含着笑意,目光温和的落在她身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晚致。」 那样温和空旷的眼神,仿佛要将一切沉淀,宋晚致的一颗心瞬间就静下来了,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却只是站了起来,然后,站到了少年的身边。 然后,扶起少年。 她刚刚一走,旁边的人便瞬间围了上来。 梅见雪冷声道:「你不能将他带走!」 这个黑袍裹着的女人,站在那里,冷漠锋利。 宋晚致看向她,没有说话。 梅见雪直视着她:「他是妖物,不管他有没有武力,现在,他必须死。」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道:「抱歉,想要杀死他,必须先杀死我。」 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眼神如刀,却是慑人的锋利。 所有人都看着高台上的少女。 小夜站在那里,着急的喊道:「姐姐。」 慕容白也跟着站起来,眼神里含着深切的担忧。 这个少女,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平静的,相处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梅见雪冷冷的道:「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宋晚致还没有开口,小夜的身影便瞬间飞奔而来,她一下子站在宋晚致旁边:「本公主绝对不允许,你动我姐姐一根汗毛!」 梅见雪却直起身子,然后道:「公主殿下,天枢阁只受陛下一人之命。所以,现在,不可能!如果殿下想要责罚,那么,等到公主殿下登基之后,要我的性命,我梅见雪定然二话不说就奉上我的头颅!」 宋晚致道:「小夜,让开。」 小夜转过头急切的看着她:「姐姐!」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你该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什么事。」 她该做什么?!她该做的不是应该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她的姐姐吗?! 但是,在宋晚致的目光下,那里面的意味却不容置疑。 让开,小夜。 你将会是大梁的女帝,梁国的子民现在正看着你,眼前的天枢阁是为了大梁好,你不能这样做。 宋晚致转开目光,然后,看向梅见雪。 「妖物?或许,对你们而言,他是妖物。」 多少浮光掠影在眼前飘过。 仓皇的人世,所有人看着她,那样异样的目光,那个时候,她在他们面前,又岂止是妖物?那是比妖物更加让人忌惮的东西,只有那个少年,站在她旁边,声音清透如雪,一如既往。 ——我们的阿晚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相信雪意哥哥,你不是。 「但是对我而言,他不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或许千千万万的人都这样认为,可是,只要我相信就够了。」 她的目光望向那片黑暗,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一场惨烈的生离死别里,她无力的挣扎着,看着那少年在她面前倒下去。 谁都不知道,当她站在那里,看着那把刀插入少年的身体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最后只能抱着那一寸寸变凉的身体,迴荡着最后一刻他捂住她眼睛说的那句话。 ——阿晚,不要看。 然而,即使用尽一切的保护,却仍然免不了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屠戮。 「我相信,现在,不论他是好是坏,我都不能,让所有人,再伤他一分。」 或许,她认错了,但是,她怎么能够容忍,有着和那个雪衣少年一样容颜的人在自己的脚底下倒下?她倾尽所有的保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对他,有任何的伤害! 所有人抬起头来,看着高台上的少女。 小夜站在旁边,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白等人站在那里,着急无言。 而鹿鸣台下千千万万的人,却也齐齐沉默。 以一人之力来对阵天枢阁的人,这,根本不可能! 而且,这个少年,是个妖物呀!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旁边跟着的黄金盆上,然后,微微一笑,接着,带着少年也跟着走到那黄金盆旁边。 她拿起了手中的剑。 雪剑。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少女手里,拿着这样一把剑,一把看起来,仿佛雪水一般在流动的剑。 但是,人们都只是掠过了那把剑。 然而,有人看到了。 碧空洗看到了。 即便是他,在这一刻,脸上也不由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这,这是…… 而在远处,两个老人也扬起了带着诧异的声音。 「这,这不是雪剑吗?!」 「竟然是,传说中的,雪剑。」 「这个少女,到底是谁?!」 …… 然而此刻,更多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手里的剑,而是,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这是要干什么?! 即便是梅见雪,也有些不解。 「你想干什么?」她不由脱口问道。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少女的剑,已经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然后,血瞬间滴入那黄金盆里。 而在她的血冒出来的剎那,苏梦忱已经收手,然后迅速的站到她旁边,按住了她的伤口,他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似沉似浮的看不清楚。 宋晚致却对他微微一笑。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梦忱?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我所在乎的不过那几个,别人的目光对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 苏梦忱只能握住她的手。 梅见雪根本不知道这个少女滴血干什么,她对着旁边的天枢阁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旁边的天枢阁人便急忙伸手,想要将那黄金盆带走。 但是,他们刚刚接触到黄金盆,突然间,便被烫的勐地一收手! 怎么回事?! 而后,一道耀眼的金光从那黄金盆里面发出! 那是怎样的光芒! 一瞬间,仿佛可以直直的穿透云霄。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梅见雪更是觉得在颤抖,她知道,有什么东西,终于,彻底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 然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了起来。 那朵本来已经半收拢的血色莲花,突然间,盛放! 绝对的盛放! 花瓣舒展的更加的修长,淡色的光芒从它的花瓣间缓缓的散开,然后,展开,展开,不断的展开。 整个黄金盆,几乎,都被这朵美丽到极致的莲花所占满。 绝无仅有的,黄金莲。 那是比刚才血色莲花更让人不可置信的——传说中的,黄金莲! 然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朵怒放到让人难以置信的莲花,突然间,凋零。 一瓣一瓣,枯萎。 艷到十分便成灰。 在人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个传承了千百年的莲花,就这样,彻底的,消失。 人们的目光看向宋晚致,惊愕,不解,恐惧,害怕。 苏梦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宋晚致只觉得那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的扣来,几乎,要将所有的唿吸扣住。 她微笑,开口:「我也是妖物。」 …… 天地之间,少女一袭素衣,站在高处,微笑凌风,轻若无物的吐出这句话。 ——我也是妖物。 你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吗? ------题外话------ 有没有月票票~卡文,我卡着,试试能不能二更~ 谢谢大家的月票票~昨天我将自己锁小黑屋了,然后没有及时记录下来大家送的月票~抱歉,这是已经记录到的 ··谢谢哒 ?riko_舒 投了1票 ?九尾zero 投了1票 ?lotus13888 投了2票 ?yangyiyi1215 投了1票 ?**byjuan 投了1票 ?**byjuan 投了1票 ?**byjuan 投了1票 ?dosopiao 投了2票 ?132**9432 投了1票 ?138**6582 投了1票 ?qqdf2cd1766a08ff 投了1票 ?qqdf2cd1766a08ff 投了1票 ?136**4596 投了1票 ?宫千羽 投了1票 ?ziwing926 投了1票 t( 就爱网)
第三十七章:一手招天下 我也是妖物。 少女微微笑着,声音浅淡温和,这句话说出来,仿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有人惊愕的看向她。 没有谁,能够如此毫不在乎的吐出这句话。 便是梅见雪他们,也不由愣住了。 他们还没有说话,这个少女竟然…… 周围都是极致的寂静,人们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不知道是谁开口,接着,嘈嘈杂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她,不会真的是妖物吧?」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妖物的?」 「天啊,黄金莲,这可不能作假吧,但是,妖物不是难得一见么?今天怎么会出现两个?」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以防万一的,为了大家,不管是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百呀。」 …… 那些声音极小,然而却是慢慢的汇聚着,细细碎碎的捲来。 然而,在这样猜测的声音和转过来的诡异的目光里,一个声音稳稳的响了起来。 「我不管她是谁,她是我姐姐。」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样一句朗朗而坚定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人们在瞬间安静,然后,看向高台之上的少女。 那是他们的公主殿下。 小夜站在那里,背对着所有人,看着宋晚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 酒涡深深,笑容深深。 那眼神明亮而坚定,闪烁着迫人的光。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深深一笑。 你在我身边呀,我的小夜。 小夜的酒涡更深,然后,她转过身,声音朗朗。 「何谓妖物?!梁国建国数百年,所出妖物者,藉由天枢阁动手。」 「但是,歷数梁国之难,三百年前靖王埋民十万,一百年前贺将举城犯难,最近的,六十年前的襄王之乱,哪一个乱者,为祸百姓,涂炭天下,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妖物?!」 「更有甚者,那襄王未曾出手之前,还是万千人口中的仁德之王,那么,这些该作何解释?!」 「站在我身后的这个人,是我姐姐,而今天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你们的公主殿下,而仅仅是身后人的妹妹。」 「作为她的妹妹,我想告诉你们。」 「这世间,她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姑娘。她告诉我,善者行善,必受天下以善待之;她教会我武力的强大固然值得敬佩,但是一个人心灵的强大更值得敬佩;她教会我,天下万民皆平等,没有谁比谁更尊贵;她教会我,强者的武力不是用来欺压,而是为了,保护。」 「她是我姐姐,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感受到的。所以,黄金盆,这算什么东西?!」 「一个死物,难道比得过一个活人?!」 「现在,她是我的姐姐,我要告诉你们,如果想要伤害她,那么,过我这关。」 现在,她不是一国公主,而仅仅是,一个妹妹。 长姐如母。 小夜的声音落下,然后,黑暗中,黑衣少女站了起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 「你杀她,我杀你。」 冷漠的少女站在那里,眼神如锋利的钢刀,带着璀璨的艷色,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份璀璨的艷色里曾经带着多少的生离死别和婉转无奈。 不过是一碗面的情谊。 但是又有谁知道,这样一碗面,曾经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多少的痕迹?! 你杀她,我杀你。 她曾经被践踏,被污衊,被讥讽,也曾想过去践踏,去污衊,去讥讽。 但是生命雕刻千万种模样,却因为心间那一抹绝对的光明,即使深陷污浊,她依旧是,那个,秋意凉。 即使现在万人唾弃,但是,她还是,站了出来。 在人们复杂的目光里站了出来。 她是继小夜之后站出来的第二人。 然后,慕容白也站了出来。 「我不知道那个黄金盆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是我们归星书院的院首!要想杀她!先杀了我们!」 身后的落日族人瞬间就大声喊了出来! 「我们是归星书院的人!我们要保护我们的院首!」 「保护院首!保护归星书院!」 …… 十来个人的声音,真的不算多,这满城之人,只要轻轻的说一句话,恐怕都要将这十来个人完全的淹没。 但是现在,这十来个人的声音,却彻底占据人们的耳膜。 我们站在你面前。 即使弱小,即使微弱,即使拼尽全力恐怕也不能与那强悍的力量相抗衡,但是,又能怎样呢? 我们,至少,站了出来。 然后,一个孤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也是。」 很简单的三个字,但是,这三个字的意思还用解释?! 但是现在,人们不能够明白的是,站出来的,是陈国的,宋秋心。 那个青衣少女站在那里,很冷淡,然而,很坚韧。 陈国的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这一路上连话都不和他们说几句的秋心小姐,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实力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少女而站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时之间,场上成为三方之势。 宋晚致,苏梦忱,小夜等人。 天枢阁等人。 还有,其他人。 梅见雪裹在黑袍里,她隔着他们,不过五米的距离。 这同样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人,一个,哪怕面对小夜,也不会改变自己任何想法的人。 她看着宋晚致,看着苏梦忱,看着小夜。 然后,这个黑袍女人,便开始,往后退。 她退到了十米开外。 她对着小夜低头,然后道:「公主殿下,您的决定,我们尊重。现在,您可以抛弃您作为一个公主的身份,但是我,却不能抛弃我作为一个天枢阁人的身份。」 「不论我们会承受怎样的责难,但是现在,很抱歉,我要履行我的职责。」 「守护梁国,不让它有一丝一毫危险的,职责。」 她说完,然后,抬起了手。 「咔嚓——」 黄金之箭再次搭上铁弓,数千人抬起了自己的肩膀,然后,对准高台之上的所有人。 秋意凉站了出来。 慕容白站了出来。 宋秋心站了出来。 他们自动站开,从第一层到第八层,挡在宋晚致面前。 多么微笑的力量。 即便他们有小夜,有宋秋心,有秋意凉,但是,依然很弱小。 因为,在黄金之箭外,又有人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是一个老者,穿着天枢阁的黑袍,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出现的,但是,当他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谁会不认得他。 因为,他的黑袍里面露出一只手,那苍老的手指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戒指。 天枢阁的戒指。 梅见雪顿时喊道:「阁老!」 天枢阁阁老——闻人语。 夜半无人时,长桥闻人语。 天姝榜排行第六位,半圣排行榜上第四名,天枢阁史上唯一一个超脱通明境的绝世高手。 近三十年来未曾出现的隐秘人物。 她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带着淡紫色瞳孔的眼眸,很美丽,同样,也很妖异。 她的目光拨开所有人,然后,落到,宋晚致身上。 那双紫色的眼眸,沉沉落在宋晚致的身上。 但是,在她的前方,秋意凉不由自主的避开那双眼。 慕容白不由自主的避开那双眼。 宋秋心不由自主的避开那双眼。 甚至连小夜,也不由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避开。 仿佛勾魂摄魄的那双眼。 然而,宋晚致没有避开,即使不舒服,但是,那双澄澈的眼,却依旧澄澈而坚定。 闻人语的目光落到旁边的苏梦忱身上,她不过随意的一滑,但是却瞬间发现,这个看似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男子,竟然……让她畏惧! 她又看了一眼,但是现在,那男子却转开了目光,仿佛害怕与她相对一样,看向了远处。 一个年轻男子,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让她感受到畏惧?! 她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然后,紫色的眼眸微微一眯,接着,突然暴起! 那是,风一样的速度! 秋意凉抽刀! 慕容白抬手! 宋秋心拔剑! 但是,太快了!即便他们最高已经是明神境,但是通明境和半圣之间都是无数个鸿沟,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些少女呢?! 黑色的袍子仿佛席捲着黑色的旋风,然后,疯狂的拍打而去,少女们的身体被旋风带着,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唿吸困难,秋意凉和宋秋心勉强挥出刀剑,但是,仍然,迟了! 在挥出兵器的剎那他们的身体便开始被旋风席捲着往旁边倒下,刀剑以完全不受控制的力度转向虚空! 这是,半圣之力呀! 惶惶者犹如蝼蚁! 小夜握紧拳头,然后,以自己无畏的姿势,朝着她,奔来! 不准伤害我姐姐! 不准! 她是强大的少女,猎猎的风在她小小的拳头上凝结,然后,仿佛破开一切的冲撞而来! 但是,闻人语什么都没做。 只有突破通明境,才有和她较量的一点资格,而现在,小夜十五岁,她已经,九十多岁。 小夜不能。 闻人语就这样抬起手,然后,一下子收紧,小夜的拳头,就这样撞入她的手里。 半圣之力就这样将小夜擒住,然后,反手剪住小夜的拳头,接着,看向梅见雪。 梅见雪一看,顿时瞭然,然后,一挥手! 蓄势待发的数千人就这样,松开了自己的手! 「刷——」 数千支黄金之箭同时射出,破开猎猎的风声,然后,以破开一切的力量奔赴而来! 这不是当初陈国幽谷外的那些箭矢,不是那些无用的人无用的力量,而是,汇聚了千百年天枢阁智慧,集齐天地光华而出现的,弓箭! 黄金之箭! 在射出的剎那,月光仿佛被吸引,那灼热的光顺着那黄金的箭矢裹来! 收拢! 再收拢! 整个鹿鸣台瞬间被一片金色所覆盖! 鹿鸣台上的人抬起头,只感觉到那片金色密密麻麻的穿过头顶,带着令人敬畏的光华。 黄金之箭的目的地,第八层。 第八层上,现在,只有三个人。 握着宋晚致手的苏梦忱。 扶住萧雪声的宋晚致。 还有,奄奄一息的白衣少年。 天枢阁的人已经退开。 黄金之箭锁定目标! 半圣之力!爆发! 人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黄金之箭,只有覆灭。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夜的怒吼声传来:「姐姐!大哥哥!」 人们想要闭上眼睛,但是,却被眼前那种壮观的力量所震撼。 苏梦忱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 两人微微一笑。 苏梦忱的声音传来:「晚致,有人来了。」 晚致,有人来了。 所以,人来了。 强悍的黄金之箭在三个人两米之外停住! 怎么回事?! 闻人语有些难以置信,梅见雪有些难以置信,梁国的百姓,更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而后,风云翻卷,一人,从鹿鸣台后面的观星阁落下! 挥手!拂袖! 黄金之箭,沉沉坠落! 一袖而解这半圣之力乎! 明月之下,一人仿佛,踏月而来,遍地黄金皆为尘土。 小夜顿时高兴的大喊起来! 「父皇!」 ------题外话------ 二更求票票~啊啊啊啊,热死了,成都这天气,带把孜然粉出去洒在自己身上就是一份美味的烤肉~ 么么哒,放心吧,我家丸子还要酷帅狂狂拽叼呢~下面会有的~嗯 ?chenxiaobian 投了2票 ?weixinee213cda20 投了1票 ?156**0874 投了1票 ?凤灵凰 投了4票 ?雷纯婕雷晶晶 投了1票 ?138**9697 投了1票 ?shunj0881 投了2票 ?wangxj1025 投了2票 ?海情心 投了2票 ?luxinxia1976 投了3票 ?**g尘封枫辰 投了1票 ?anny2689 投了1票 ? t( 就爱网)
第三十八章:飞蛾扑火 他落在鹿鸣台上。 十三层的高台。 两边烛火繁盛,璀璨如昼,他站在那里,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常服,然而,却是君临天下之态。 所有人屏息看着高台上的人,然而,却不敢真正看去,只是稍微看了那么一眼,却已经是满眼风华,那人一身宽袍,随意至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站在高台上的高大身影只有一个,那就是,夜帝。 于是,千千万万人便只能那么心甘情愿的俯下身去,百姓在鹿鸣台下跪下,接着,所有的声音汇聚成那样一句话。 ——「拜见吾皇。」 这是他们的帝王,是梁国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圣人境界的帝王,带领他们将梁国迈入史无前例的繁华之中,一直高高站在四国的顶端。 夜帝站在那里,抬起手,然后,便从十三层高台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木屐,很显然,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但是现在,他出现了。 他从十三层一直走到第八层,一路烛光照耀,落在他那件黑色而厚重的宽袍上。 「父皇!」小夜趁着那闻人语的手一松,然后飞快的朝着他扑了过去! 她扑入他怀里,开始呢喃撒娇:「父皇你怎么不出来,再不出来以后我就天天拔你头髮,不让你睡觉,让你以后再也吃不到我做的菜!父皇你幸好出来了,你知道小夜刚才有多么害怕吗?!」 风华无双的帝王抬起手,宠溺的摸着小夜的脑袋,这位纵横天下的帝王,只在这个时候露出些许温柔神色。 这是他的小公主,他一生捧在手里捨不得让她有丝毫伤害的小公主。 夜帝声音温和:「小夜,起来,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小夜吐了吐舌头:「反正您来了我要什么体统?我才不要呢!」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小夜还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自动站在夜帝的旁边,握住他那双大手。 粗糙的,厚实的,强大无比的手。 有他的父皇在,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黄金之箭的箭矢落了一地,在地上铺陈一道扇形,月光下依旧散发乎灼目的光华。 宋晚致微微俯身:「夜帝您好。」 苏梦忱也随着微微俯了俯身。 夜帝微微点头。 而那边,天枢阁的闻人语走了上来,然后恭敬的俯身,声音微微粗噶:「陛下。」 夜帝颔首:「闻人前辈。」 因为习武,虽然生小夜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但是现在也不过五十多许的人,然后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人许,即便现在,依旧是令人倾倒的容色风采。 闻人语抬起头来,看着宋晚致:「陛下,这二人,不除不行,尤其是那个少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夜便忍不住:「休想!」 闻人语不咸不淡,去丝毫不看小夜一眼。 夜帝微笑道:「何谓善者,何谓恶者?众人看清楚的是一方面,忘记的,也是一方面。小夜刚才说的非常对,古来行大恶者,多少借正义善身而行?闻人前辈,不必多说。」 闻人语一听,本来想开口,但是,却说不了话。 天枢阁的人只接受一国帝王的命令,现在夜帝都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话能说? 天枢阁的人恭敬的往后退,不敢离这位伟大的帝王太近,仿佛太近了也是冒犯了他。 夜帝对着宋晚致微微一笑,道:「这大半年来,还要多谢你对小夜的诸般照料和教诲,有些话有些事,总归要让她亲眼看看才能明白。」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于我而言,不是亲妹,然而胜于亲妹。所以,作为姐姐,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且,我也同样非常感谢小夜。」 夜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颔首,然后,便看向了旁边的那个黄金盆。 黄金盆里的莲花已经枯萎。 盛极而败。 所有人看着那黄金盆,然后又看看夜帝,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宋晚致。 夜帝看着那黄金盆,盆里面那种黄金色也微微的晃动。 夜帝道:「这个东西,早在二十年前便不准了。」 所有人听了顿时一惊。 不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夜帝都这样说了,难道,这东西真的出了错?!怪不得两个人滴的血都在里面! 夜帝目光里滚过太多东西,到了最后,他也只是淡淡的挥手,然后,拂袖。 「不过一死物而,何以定一人之生,一人之死乎!」 话音一落,那被供奉在旁边的的黄金盆,突然被他的袖风一掀,然后,滚落! 「哐当哐当——」 传承千百年的黄金盆就这样滚落在地,金黄色的液体从盆子里浇起来,接着,哗啦啦滚了一地。 那黄金盆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路跌跌荡荡,最后「砰」的一声盖在第一层。 金黄色的液体一路溅开,在那黑暗徙倚的道路上,留下一道赤色的光芒,仿佛被撕裂的地皮。 所有人都沉默。 也只有这位帝王,才有悍然拂袖,将这天枢阁引以为傲的神物给摧毁的力量和决心。 并且,使人信服。 月色罩下,夜帝抬手:「一日之后,皇宫内将为进入天地大试的人诸位来场洗尘宴!天下英雄,皆为尔等!」 所有人瞬间欢欣鼓舞起来! 这样说来,本来还要比试的人都可以不用比试不用挑战,那七十七个人都可以进入! 还有比这一个机会更让人羡慕的么?! 在夜帝的话语间,谁人还去注意那个黄金盆,和那似乎被谣传的妖物?!大家都在为接下来的天地大试而激动起来! 「夜帝!夜帝!夜帝!」 「吾皇!吾皇!吾皇!」 人群中汇聚出这样的声潮,天地间,又沉入一片欢欣鼓舞之中! 宋晚致的目光穿过人海,最后转回来,落到身边的少年身上。 这张,多少次在午夜梦回时候出现的容颜呀。 她扶住他,看向身边的老马,老马已经勉强能够站起来,然而,看向宋晚致的目光依旧陌生,而它的目光,却紧紧的落在那白衣少年身上。 —— 一天明月终于挂在了西边,仿佛随时随地都要被淹没下去,宋晚致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却要使劲压制住,为眼前的少年处理伤口。 三个人的掌落在他的身上,一把刀插着他的要害而过,她看着那伤口,却觉得满目狰狞,一遍遍的用帕子擦拭过那染血的伤口。 血色,还是血色。 那样鲜艷的血,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完全的覆盖。 一双手从旁边探出来,然后,轻轻的覆上她的眼,苏梦忱笼着她,轻声道:「我来,晚致。」 身边男子的白檀气息再次涌来,他从后面笼着她,手放在她的眼睛上,一低头,在她的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接着,便从她的手里接过帕子。 宋晚致的嘴巴动了动:「谢谢。」 苏梦忱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便开始清洗少年的伤口,直到清理完了,看见没有血液涌出来,接着才站了起来。 宋晚致这才拿起旁边的草药,然后敷上少年的伤口,接着又替他包扎好。 宋晚致摸着他的手腕,微微凝眉,虽然大难不死,但是,内腑受伤极重,看样子,恐怕这样调养,也要睡个一两个月。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发上。 这样,依稀如故的容颜呀。 宋晚致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苏梦忱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宋晚致才转头看向苏梦忱:「马上就要天亮了,你去睡吧。」 苏梦忱最终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好。」 他从旁边拿下拿起披风,然后走到她身边,替她披在身上:「夜深,有些冷了。」 说完又走到桌边:「这桌上放着一壶茶,还是热的,如果渴了,便喝一喝。」 他最终只能转身,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他转身替她扣上门的时候,看见少女伸出手,手指轻轻的落在那少年的脸上,微微的颤抖。 他垂眸,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屋外面的月亮已经沉沉落下。 苏梦忱转身,接着,朝着归星书院外面走去。 夜色还在漫无边际的游荡着,夜深人静的偏僻处,只偶尔带着一点狗吠的声音。 整座城池因为上半夜的沸腾,所以,下半夜的时候陷入了奇异的安静之中,鹿鸣台外面已经悄无声息的派了一群人守卫在暗处,并且,拉起了一条防护。 坍塌的鹿鸣台,那显露出来的东西,毕竟,太过震撼人心。 天枢阁等人用长明灯挂在绳索上,然后一点点的往下垂落,垂着数百盏的灯火,方才勉强看清楚下面的情景。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但是,眼前的一切,透过时光的围墙,却依旧震撼着所有人。』 黄金锁链,奇异尸骨,还有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的东西,即便是天枢阁的人,也不由害怕,尤其是,那黄金锁链。 传说中的龙武力之强悍,甚至还要高于圣人,如果传说中真的有归星境这样的说法,那么,一定是这条龙,传说中为了锁住这条龙,是苏家出手,但是即便如此,当时的九个圣人,到了最后,也不过只剩下了一两个,其他的,都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死亡。 难道这下面真的锁着一条龙?! 天枢阁的人想着便觉得一头的冷汗。 那样,将会给整个梁国,或者说是整个天下,带来多大的灾难?!而且现在,传说中的苏相已经没有了消息,万一如同每代的苏家人一样,在平定天下之后便远游海外,不入中土,消失在天地之间,那样,还有救?! 梅见雪等人朝着身边的侍卫一招手,然后,侍卫便拿来了绳索,这绳索用的的天山蚕丝,所以异常的坚韧,甚至,即便在一些非常的力量,比如半圣之力下,都还有一些抵挡作用。 十来个天枢阁的人纷纷落下去。 年纪小的,刚入天枢阁不久的人还是觉得莫名的害怕,梅见雪找了个位置蹲下,然后,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接着,触摸上那黄金锁链,那锁链太巨大了,巨大到每一个锁扣都比他们的腰还粗,可以想像,如果真的锁着东西,那么,该是多么的巨大。 即便是梅见雪,看到心里都有些发寒,她的手落在那黄金锁链上,顿了顿,然后道:「冷,安静,没有生命迹象。是黄金铁链。」 大家在听到前面的时候,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因为,那至少说明,没有那个传说中的东西。 但是听到后面,却又莫名的背嵴发凉。 因为,只有天枢阁的人才会彼此明白「黄金」的真正含义,他们口中的黄金自然不是普通的黄金,而是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的黄金。而那黄金盆中的一点黄金,都被他们如此辛苦的传承这数百年,而眼前这么大的黄金铁链,要拥有多少传说中的那种黄金?! 不敢想像。 梅见雪和众人都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尖叫起来:「啊!」 所有人都被这声尖叫声吓得一抖。 过了一会儿,梅见雪方才转头,对着她道:「发什么神经?!」 即便是她,也不由因为心脏那瞬间的一停而有些许的恼怒。 那个人很是羞愧:「我,我看到一只飞虫。」 旁边的人顿时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给她,然后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只看到一只虫子,长着两个翅膀,正在长明灯前飞舞,像是蛾子。 飞蛾扑火而已。 「不就是一只虫子,也把你吓成这样!」 那个人也微微的羞愧,低下了头。 梅见雪直起身子,然后道:「走吧走吧,没什么事,回过头叫人将这个地方填了,再禀告陛下,让匠人再进行修补即可。」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然后,便对着上面的侍卫挥了挥手,然后,将他们给带了上去。 而其中最后一个人被拉上去的时候,突然间,绳索一断,她一声惊唿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旁边的梅见雪一把拉住,然后,提了上来。 梅见雪皱眉看着身边的侍卫:「你将天蚕丝绳索给拿错了,如果再有下次,就革职查办。」 那侍卫吓得急忙点了点头。 说着便带领天枢阁的人齐齐离开。 而那侍卫这才抬起头来,然后看着那绳索。 这,确实是天蚕丝绳索呀! 可是,天蚕丝绳索是可以抵抗半圣之力的存在,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断了?! 难道自己真的拿错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最后自己也煳涂了,然后摇了摇头,接着,挥挥手,让大家退后。 灯盏也开始被提了上来。 一只小小的飞虫绕着长明灯飞了几圈,然后又落了下去,落在那黄金锁链上,谁都没有注意一只虫子。 不过一只扑火的飞蛾而已,难道不是吗?! 黑暗降临坍塌之地,那只小小的飞蛾,跳到黄金锁链上,然后,张开了獠牙。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很细微,很弱小,没有任何人在意。 —— 然而,此刻,当小夜陷入沉睡的时候,夜帝正站在外面,抬起头来看着东方。 即将破晓的东方。 黑暗仍然在。 闻人语低下头,年迈的女子垂下了自己的紫色眼眸,声音沙哑:「陛下,那个少女不得不除呀。」 夜帝没有说话。 闻人语道:「您知道,黄金盆不是假的,即便是假的,但是,您没有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剑吗?那是,雪剑呀,这个不祥之剑,带着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而且到了最后,剑主人都会被反噬,没了心智,将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还有,陛下,我知道您知道,那座尘封千年的归星书院是为了什么。因为,这是歷史上雪剑的最初持有者建造的一座书院,那是远远高于四大书院的存在,当时的国君以国印盖之,但是到了最后,这位举世无双的人又落得什么下场呢,甚至,为了掩盖那场过去,所有的记载被悄无声息的焚烧,即便是天枢阁内,这些日子以来梅见雪他们日夜不辍的翻阅,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被销毁了。谁都不知道,归星书院的拔地而起,远比一个黄金盆来的更加的令人恐惧。」 「因为,谁都不知道将会开启什么。」 …… 那些秘闻,那些掩盖,那些曾经让所有人惧怕的东西,如今即便是从她沙哑的口中说出,却依旧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掩盖的毛骨悚然。 归星书院,曾经有多么的辉煌,而那辉煌之后,便是多么的让所有人恐惧和害怕。 闻人语说完这些话,便不再多言,只是垂眸看着他们帝王的衣角。 这一代帝王却神色淡淡,他开口,眼界和天空一样广阔。 「那又如何?」 「日月常在,何必禁锢?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禁锢得了。」 「人世会永存,所以,又有何惧?」 又有何惧? 大道无情也。 —— 大道无情。 大明大道上,却是少见的安静,上半夜消耗了大家所有的热情,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去补眠去了。 苏梦忱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小白挂在苏梦忱的衣袖上,然后,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主子。 它突然有些伤心,然后,爬到它主子的手里,然后,轻轻的舔了舔苏梦忱的手指。 苏梦忱轻轻的摸了摸它的额头。 小白又钻进苏梦忱的袖子里,然后,用爪子捧起那朵花。 白色的花瓣,一层层的绽放开来,这是苦寒之地悬崖上开着的三月菩提花,一旦盛放,可三个月清香如故,不谢不败。 这本来是那日给它的女主子的,但是女主子最后,却还是将这朵花插在了苏梦忱的房间里。 哎…… 小白用爪子捧着那朵花,又向苏梦忱递来。 苏梦忱看着它,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然后,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接过了花朵。 夜色下芬芳绽放。 苏梦忱慢慢的走,再次来到那释迦桥上,他垂眸,看见整个明河,水位已经下降了半尺。 这么微弱的变化,谁又会注意呢? 而这个时候,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他的旁边,他的眼底都是轻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梦忱,从他平凡的容貌到他那一身布衣,甚至在肩口,还有针线缝合的的痕迹。 真的是,说不出的落魄和底下呀。 这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竟然和宋晚致相配?! 他轻蔑的笑着,冷冷的道:「孟沉?农夫?!呵呵呵。」 苏梦忱含笑看他:「在下是。」 他轻嗤一声。 「你算什么人,不过是一个最下贱的农夫而已。你以为你护得了她?你以为你看到的她就是真正的她吗?她早就嫁了人,还为了一个人,灭了一座城,绝非表面那样温雅柔和,而是杀伐果断,狠辣无双,被无数人敬仰的天下凤凰。这样的女子,你配得?」 ------题外话------ 早上大姨妈来了,感觉整个人的不好了~ 谢谢大家的月票票~ ?vicky1279 投了2票 ?[2016—08—23]xxxxx。mi 投了2 ?小妖宇 投了1票 ?wangxj1025 投了2票 ?133**1678 投了1票 ?weixin31f8be2667 投了1票 ?138**8502 投了1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2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3票 ?安阳澄一 投了1票 ?weixin6b1b07dc14 投了4票 ?peng215926 投了3票 ?jessica899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qquser7884323 投了2票 ?熬傲鰲嗷獒遨 投了2票 花阴簇 投了1票
第三十九章:水光潋滟情方好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一波明河。 他淡淡负手站在那里,手里转着那朵三月菩提花,雪白的花朵,一瓣一瓣的在手中绽放,带着馥郁的花香。 百里闻春站在那里,看着他,然后,悄无声息的抬起了手。 黑暗中,十多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百里闻春看着那个布衣男子,淡淡的勾起了唇角,这样一个人呆在那个女子身边,怎么看怎么都让人不舒服,他尊敬强者,所以强者必将有强者来匹配,宋晚致再怎么不济,或者再怎么被人暗算,也是他们的事,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了平庸的地步,这样的人,站在他曾经仰望过的强者身边,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他要将这个平庸的男人,彻底的剷除! 苏梦忱闭上眼,抬起头,拿起花朵,然后轻轻的放在自己的鼻子上,轻轻的嗅了了一下。 黑暗之中,男子广袖衣袍,乌髮如墨,身材颀长,拈花而嗅。 他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初见时候那个微笑擦花的少女,想起木屋之中那个安然入眠的少女,想起那个低头替他缝补上衣服的少女,想起,那个高台之上,伤心的少女。 那是,他的姑娘。 黑暗中的人飞快朝着他疾奔而去,百里闻春站在那里,淡淡的笑着,他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看着自己的手下出手便是。 男子没有动。 他闭着眼,负手而立,眼前浮起那张容颜,含笑开口。 「在下不管她曾经是谁,曾经是谁的妻子,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便让她百岁安康。她灭一座城,我救一座城。她覆一个国,我便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她的双手若有鲜血,我给她悉数洗清。」 男子的声音是宽广的。 夜色瀰漫下,那声音却宛如一座城池。 百里闻春只觉得耳朵出了问题,他正想开口冷漠嘲笑,却突然间,愣住了。 怎么!回事?! 天地间所有一切都开始消散,他心里生出强烈的敬畏感,面对那个站在释迦桥上的男人,他的双腿突然一软,然后,「砰」的一声,就那样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 那些扑上去的人,便觉得整天天地凝固成一片,只有那男子站在高处,遥不可及。 百里闻春想要站起来,下跪?!他怎么可能给这样一个人下跪?! 然而,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宛如天地间一抹最平淡的风。 他缓缓的睁开眼,然后,放下那花,接着,淡淡转身,从桥上走下。 每走一步,都仿佛在踏碎一片天地。 百里闻春咬着牙,头上的冷汗却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沙哑的开口:「你,究竟是谁?!」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便是那些圣人的高手!也绝对不可能! 他,究竟是谁! 是谁! 但是,苏梦忱只是淡淡的迈开步子,然后,向着前方走去,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掠过百里闻春的身上。 小白在后面跟着,也从头到尾看都没看过这个红衣男子一眼。 只是,在经过那红衣男子身边的时候,一挥爪子,「啪」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又昂首挺胸的走了。 待男子的身影彻底的消失,那声音才慢慢的响起。 「在下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人,你不能动。」 「吾心吾血,吾骨吾肉,吾之生也。」 百里闻春跪在那里,额头上全是冷汗,只是在那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几乎要恐惧的瘫软下去。 他脑海里全是空白一片! 怎么!可能! 还没动手,还没施威,仅仅是因为撕开那一份伪装,那本身强悍的血脉便足可让所有人跪伏!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便是以前宋晚致让他有这样感觉的时候,都是完全爆发的时候,但是现在,这个人…… 太恐怖了! 他的内心翻起滔天巨浪,但是,一双腿却死死的扣在地底,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夜色渐渐的撕开,东方破晓。 苏梦忱沿着小道前行。 人烟都已经寂寥,秋色也随着席捲整个城池,他走在路上,旁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坐在路边,然后,拿起绣花针,抬起头,眯着眼睛,对着一线微光穿针引线。 但是因为她的目光实在不好,所以颤抖着手,那根被她抿过的线,就这样一次次和针孔穿插而过。 苏梦忱站在那里。 那老婆婆抬起头来,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年轻人,过来,帮帮老人家。」 苏梦忱走过去,然后接过:「老婆婆,我来帮你。」 他抬起那针线,然后,对着绣花针孔一穿而过,接着,双手奉上。 那老婆婆笑道:「哟,小伙子眼睛好,来来来,阿婆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这是阿婆穿的花,来来来,选一串,送给心上人,保准心上人高兴。」 苏梦忱含笑,然后看着那被针线穿成一串的无名小花,带着馥郁的香气,然后也不推辞,顺手拿起一串,道了声谢,接着转身离去。 今日没有太阳,只有浅淡的薄云,苏梦忱在梁国到处转悠了一日,等停下的时候,却已经又转回了刚才的小道上,老人家早就不在了。 旁边,一条河流在眼前流淌开,两边都是偏僻之处,唯有树木摇曳,飞起一只只的鸟雀,一只破船被扔在河边,苏梦忱抬起眼,只看到天空漆黑一片,然后将袖中的那朵三月菩提花插在旁边的树枝上,接着踏上破船,随意的躺在了破船上,然后将手中那还带着淡淡芬芳的鲜花手串挂在船头,接着便微微曲起腿,然后以手枕着自己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小白咕噜噜的从男子的袖子里钻出来,然后,在男子的旁边找了一个空位,也学着它的主子,但是无奈爪子太短,怎么也没有办法,只能四肢摊在那里。 破船在黑夜里慢无声息的开始滑动,然后顺着河流朝着前方流动开去。 河流的尽头,却是一片荷塘,然而这个季节,却只剩下一片枯萎色,干枯的插在水池里,成为一种独立的姿势,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船破入那片荷花中,船便半泊在岸边,顿住了。 夜里起了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下了雨。 一声声的敲下来,落在荷叶上,只发出某种清脆的响声,渐次的由远及近,可以感受到雨来临的方向。 小白急忙翻身而起,然后用爪子折下一片荷叶,想要盖在自家的主子身上,但是经过几日太阳,那荷叶脆生生的,一个雨点敲下来便破了半边,到了最后,小白看着自己那安然自若的主子,干脆将那破了一大半的荷叶顶在了自己脑袋上,一盖拳头大小的身子便没有了。 雨点还在哗啦啦的往下。 破船浮浮沉沉,男子的衣服早就已经打湿,然而,却仿佛陷入了一种亘古的沉睡中。 仿佛出生。 雨点还在往下砸。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梦忱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白刷的就跳到了船只外面,顶着荷叶坐在那湖面上摊开的荷叶上。 初秋里还有几只青瓦,从水里咕咚冒出来,然后和小白大眼对小眼。 小白看着那鼓鼓的大眼睛。 丫的!身体比爷小眼睛竟然比爷大!滚! 一挥爪子,几只青蛙顿时往旁边一躲,然后,继续趴在旁边的荷叶上,对着小白鼓起眼睛,然后,「哌哌」几声。 而瞬间,这几声哌哌渐渐的扩散,整个湖里面,此起彼伏的传来青蛙的声响,小白昂起头,将荷叶一掀开,但是瞬间,便被那雨珠子给砸的缩了回去。 远远近近到处都是风声,雨声,青蛙声。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却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苏梦忱睁开眼。 半旧的大伞盈盈撑开,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模煳的光影在不断的散开,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伞柄,站在那里,素衣乌髮,容颜如玉。 她的一只手握住伞柄,另一只手,却拿着那朵三月菩提花。 雨珠子顺着那大伞滑落,堆积在一起,滚落入河流之中。 啪嗒。 啪嗒。 啪嗒。 滚落的水花溅起来,发出轻轻的咕咚一声。 苏梦忱看着他,几乎是半躺在水里,然而,却只是那样看着她。 山川外雨落如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伸出手,递给她。 摊开的掌心,修长的手指,雨水模煳的滑过。 宋晚致笑了笑,然后,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轻轻的握住。 宋晚致轻轻道:「我……」 然而话还没说话,却突然被狠狠的一拽。 她跌入他的怀里,接着,便被狠狠的一扣,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手中的伞被他的袖子拂过,就这样落入水中,木质的伞柄轻轻的戳开水面,然后半浮在水中。 宋晚致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被他勒着,他**的衣服也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她张开嘴,只来得及颤巍巍的喊了声「梦忱」,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吻仿佛狂风暴雨似的袭来。 身体被他锁着,雨水浇下来,然而却再也不及他的吻来的更急,他带着某种失控的力道,一寸寸的席捲而来,滚烫的的深入,她艰难的喘息,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只能感受他,他的唇滑过她的唇角,滚烫的落到她的脖子山,微微用力的一咬。 少女的身子比这湖水更软,颤抖着,恰似这一望无际的荷塘里那被雨敲了的芙蕖,但是苏梦忱却将她抱得更紧。 再紧些。 还不够。 小船儿微微一盪。 小白顶着大荷叶直接瞪大了自己的狐狸眼! 这不是他主子!这绝对不是他主子! 太!太!太毁形象了! 啊啊啊啊啊!爷的主子怎么可以这样!啃肉都没有这样啃得! 主子,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我要去跳湖!你怎么忍心让我看到这个…… 小白甩了一眼上面,却只能看到少女本来推据的手,到了最后也无力的松开,最后颤抖着,抓住男子的衣服。 顶着的荷叶已经完全的被雨砸的七零八落,小白郁闷的被雨砸了一下,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船上的两个人,接着一探爪子,拿起伞的边缘。 太重了! 重死爷了! 小白艰难的站在荷叶上,扛起了大伞,然后,继续苦哈哈的看着两人。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几只青蛙也跳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到了伞下。 小白龇牙:爷这么辛苦!不是给你们这些小东西撑的!滚开! 青蛙们急忙又将自己的身子浮到了伞外,但是不一会儿,又悄悄的探进了身子,然后,缩在伞下。 小白龇牙! 小青蛙鼓着眼睛——哌哌!哌哌! 小白:…… 你大爷的! 雨水落下,似乎,也变得温柔。 苏梦忱撑在她的身上,一只手仍然牢牢的穿过她的髮丝,被雨水打湿的发仿佛也带了荷花的香气,彼此间心跳如雷,宋晚致轻轻的喘息,却只能由着苏梦忱低下头,然后,轻轻的舔着她的嘴角。 这样的温柔和侵蚀,几乎让她受不住,春色愈发的红艷。 苏梦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轻笑道:「抱歉,晚致,咬破了。」 宋晚致一听,顿时觉得全身都是滚烫,他,他…… 她下意识的就想咬住自己的嘴唇,然而一张嘴,唇齿间咬住的却是另外的一张唇,她顿时一松,却换得男子的闷笑。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角,柔声道:「别咬自己,咬我。」 宋晚致半嗔半怒的看向他,然而一触及到男子的眼眸,却所有的情绪都消弭。 苏梦忱抱着她一翻身,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唇热热的放在她细嫩的脖子上。 两人的衣服就胶着在一起,宋晚致本来松散的发也散开了,苏梦忱轻轻的用手穿过她的发,拥着少女柔软的身子。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宋晚致闭上眼睛,却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感觉,她一抬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的落在苏梦忱的腰上。 苏梦忱一把就将她狠狠的扣在了怀里。 宋晚致顿了顿,方才道;「我找了你很久。」 苏梦忱笑了,他「嗯」了声,却不再说什么。 外面还是小小的雨,细细碎碎的敲在荷叶上。 也不过是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雨未停,苏梦忱拦腰将宋晚致给抱了起来,宋晚致本来迷迷煳煳的都快睡着了,此时也睁开眼睛。 苏梦忱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轻声道:「受凉了怎么办?」 宋晚致不由想笑,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受凉的,然而,苏梦忱却再也顾不得许多,抱着她往雨中掠去。 小白一看,顿时「嗷」了一声,但是它的主子哪里会理它? 于是它悲愤的看着自己的主子,然后扛起大伞,一个不稳被带着噗通一声砸入水中,雪白的毛瞬间湿了个透顶,旁边的小青蛙们急忙游过来,然后将小白给顶出水面。 小白看着它们,它们对着小白「哌哌」两声。 小白扛起大伞爬上岸,然后回头,看着那几只青蛙,挥了挥爪子。 即便你们眼睛比爷大,爷也不和你们计较了! 说完甩开小短腿,飞快的追了过去。 主子!等等我! 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前方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屋内还有隐约的烛火,从雨中溢出一丝豆花香气,苏梦忱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干啥?」 苏梦忱道:「我的妻子在路上淋了雨,不知道大婶有没有热水,让我妻子洗浴一翻,并借一套干净的衣物,改日还回来。」 那大婶看着被苏梦忱拥在怀里的少女,然后微微带着怒气的打开了门。 进了屋,大婶微微怒道:「就这么不爱惜人!女儿家!淋得雨么?!你们这些臭男人!干坏事只想着自己!去去去,柴火就在后面,自己去烧水!」 被大姐这样一说,宋晚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急急忙忙道:「大姐,不是……」 那大姐看着她破了的唇角,还有脖子上露出来的一点红痕,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这些姑娘家也是,男人的话就嘴上说的好听!想要干什么事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的出口!听得什么?!在这个时候,就别将他们当人看!」 宋晚致:…… 苏梦忱倒是微微笑了,然后对着大姐道了声谢,接着便走向后面。 那大姐将宋晚致领到了屋子里,急忙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豆浆来:「喝点驱寒,这么大的雨。」 宋晚致想起在雨中发生的事情,顿时低下了头,忍不住抱着豆浆喝,然而一挨,便觉得异样的烫,大姐看着她的嘴唇,又怒:「你瞧瞧你!妹子呀,你看看你,长得多好,就合着该抬高自己的身份,作一作,男人嘛,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太珍惜!像你这样的,在咱们村子,肯定是供着都来不及哟。」 宋晚致:…… 她还是喝豆浆吧。 大姐看着她这个样子,然后转身,对着外面吼道:「仔细烧着呀!别偷懒!偷懒的话看老娘不拿着棍子打断你的狗腿!」 宋晚致:…… 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对苏相说出这样的话。 温热豆浆喝下去,宋晚致双手递过来,然后道了声谢。 接着,那边苏梦忱便敲门说水烧好了。 大姐愣了愣:「你看这人,真是一把烧火的好手!」 宋晚致:…… 看在苏梦忱如此勤快的份上,大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急忙去给宋晚致拿衣服和洗澡桶了。 宋晚致洗了澡,穿了一身布衣,擦干了头髮,便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苏梦忱正在帮着大姐烧火,大姐正在磨豆浆,旁边已经磨好了一袋的豆子,还剩下半袋。 宋晚致看见大姐磨得吃力,便想要上前帮忙,大姐却挥了挥手:「让开让开!看着娇娇嫩嫩的姑娘就在旁边呆着!你大姐我这手上功夫好得很呢!其他人比不过!磨豆浆也磨了二十多年了,打小起便跟着我娘学,咱家这功夫都是童子功,你做不来!让开让开,待会儿豆浆好了我给你们尝尝!」 宋晚致就只有站在旁边看着大姐做事情,一边问:「大姐一个人住?」 「不,不是一个人住!还有我家崽崽呢!」 而她的话音一落,一只灰不拉几的小土狗便从旁边蹦了出来,对着自家的主子摇尾巴,然后对着宋晚致和苏梦忱看了看,接着,又「汪汪」两声。 「别闹!好人坏人分不清呀!白餵你这么多豆渣了!」 那小土狗一听,立马便耷拉起耳朵,然后趴在地上委屈哼唧。 宋晚致和苏梦忱看着那只小土狗,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平凡人家有平凡人家的快乐。 宋晚致问道:「大姐这么早就起来了?」 大姐道:「是的哎!起得早!习惯了!要赶每天的早市!我的这个豆腐卖的可好了!」 那边的锅里,豆腐香气让地上的狗忍不住开始张开嘴巴吐舌头。 宋晚致微笑道:「闻着便香。」 「那是!咱家传的手艺,一点也不骗人!」 说话间,半袋豆子已经打完,而大姐也开始继续忙活着,苏梦忱依旧在烧火,而宋晚致便在旁边打下手,帮帮忙,递点东西。 而天色还未亮的时候,豆腐便滚烫的两锅。 大姐这才洗干净了手,然后看着苏梦忱,道:「你呀!烧火还行!但是,记得要好好对待你的娘子!这般好的姑娘,难得找了,再让她受苦,我便叫小妹子来找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别以为我骗你!想当初,我那口子口子的腿便是被我给打折的!」 宋晚致:…… 苏梦忱含笑恭敬的应道:「是。」 宋晚致:…… 低下头。 那大姐点了点头,大概是苏梦忱的烧火技艺让她得了些许的好感,没有刚才那么的有敌意,于是便拿起旁边的小木桶,接着舀了一木桶豆花在里面,然后往屋外瞅了一眼,递给苏梦忱:「来!接着!拿回去吃!别人想吃都还没机会!」 苏梦忱双手接过:「谢谢大姐了。」 那大姐点了点头,然后道:「好了,雨停了,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做生意了!」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看了一眼,然后方才对着大姐道谢,然后点了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雨果然停了,但是这一下,却早就不知道转到梁国哪个偏僻的角落里了,两人干脆慢慢的走着。 而走了没多久,小白便扛着大伞飞快的奔来! 待看见苏梦忱和宋晚致,便勐地停下了小短腿。 宋晚致看着小白小小的身子扛着那把大伞,若不仔细看,恐怕奔跑的时候还以为是伞在奔跑。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弯下腰拿起伞,替小白承担了这个负担,小白甩了甩大尾巴,「嗷」了一声,接着便将自己的小脑袋往前一凑。 宋晚致仔细一瞧,才发现小白的脑袋上,竟然还套着一串鲜花手串,不过已经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了。 然而,宋晚致还是珍而重之的取了下来,接着,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谢谢你,小白。」她说着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然后,看了苏梦忱一眼。 小白昂起了头。 哼!要不是为了这串花,爷才不会又跑回去和那些大眼丑青蛙见面呢! 小白昂首完,然后,立马便精神抖擞的扑向苏梦忱手里提着的小木桶! 香死爷了! 饿死爷了! 嗷嗷嗷! 它捞起一爪子便塞入自己的嘴里。 宋晚致无奈的看着它。 两人也由着小白吃,然后,并肩沿着小道往回走。 宋晚致看着前面的山水,雨后一片**的,但是,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她顿了顿,然后开口:「梦忱,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题外话------ 小白:虐死单身狐了!嗷嗷嗷! 我家丸子,嗯,其实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即便萧雪意对她影响非常的大,但是,她还是很清楚一些东西~不要担心呀,看吧,给小苏苏缝合上了~发糖发糖发糖,要不要也给阿吹发发糖~来来来,票票~ 月紫萤~1票~ ?豆沙包0912cri ~1票 ?138**5156 ~1票 ?yaumm ~2票 ?趣味小花 ~1票 ?105194620 ~2票 ?137**7110 ~5票 ?爱雨123 ~2票 ?恰s1风流 ~9票 ?摎jiu ~1票 ?158**9697 ~1票 ?183**1296 ~4票 ?100868opzx36 ~1票 ?silvermango ~1票 ?158**2778 ~1票 ?158**7360 ~1票 ?血染胭脂泪 ~2票 jsntzjj 投了1票 星星梦话 1票
第四十章:洗尘宴上撩一撩 梦忱,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苏梦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晨光之下,那张脸微微的泛白,她的眼底沉沉,苏梦忱一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晚致……」 宋晚致闭上眼,顿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开口。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我欠他很多,以命相换,也在所不惜。」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要麒麟血是干什么的了。我想要进入天地小界也是因为要取得那个东西。」 「梦忱,我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的危险,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去。」 「当初要不是他,我活不下来,所以,梦忱,我的这条命是他救的。」 …… 苏梦忱的手微微一紧,将少女抱得更紧:「晚致,一切都会好的。」 宋晚致闻着他身上的白檀气息,闭上眼眸道:「是,一切都会好的。」 最痛苦的时候都已经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将梁国的这块麒麟血拿到了,便只剩下宋国的了。 只要凑齐四块麒麟血,那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候。 阳光穿过云层,然后慢慢的洒下来,小白站在那里,看看两个人,接着走了过去,将自己窝在了苏梦忱旁边。 好吧,主子你们想温存多久都可以,我当没看见。 —— 两人转转悠悠回到归星书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看见两人回来,便问了声好。 慕容白盯着宋晚致嘴唇,然后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平静的男子一眼,嘿嘿一笑。 宋晚致被慕容白的目光和笑弄得不好意思,咳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着苏梦忱道:「我去看看萧雪声。」 苏梦忱的眉毛一闪,然后点了点头。 苏梦忱看着宋晚致离开,这才转过了自己的头。 慕容白心底莫名的不敢和眼前的这个男子站在一起,于是急忙找了个藉口便灰熘熘的走了。 苏梦忱看见她走了,然后才转身进入厨房。 宋晚致看着床上的白衣少年,替他将伤口清理了,然后,又替他盖上被子,从旁边拿出沉水香,但是刚刚想点燃,才想起来,这是雪意哥哥喜欢的,但却并非,这个人喜欢的。 她放下沉水香,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萧雪声。 她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到门口「咚咚」敲了两声,然后,便看见苏梦忱端着一碗粥站在了门口。 他走进来,然后道:「银耳莲子粥。」 宋晚致走了过来,然后坐在桌前,苏梦忱也坐在桌前,然后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接着放到嘴边吹了吹,待温凉之后,方才递到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有些愣愣,她伸出手,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来。」 苏梦忱含笑看她:「大姐会打断我的腿的。」 想起那位大姐,宋晚致便忍不住一笑,然后垂着眼眸,轻轻的张开了嘴。 清甜的粥滚入舌尖,然而口中却仍然带着男子那时失控的力道,现在陷在此间,却觉得心间也不由自主的升起淡淡的酥麻。 苏梦忱一勺一勺的餵过去,避开她唇角的伤口,看着少女将一碗粥吞了下去,然后放下空碗,拿起旁边放着的干净的棉帕轻轻的将她的嘴巴擦拭干净。 宋晚致根本来不及拒绝,已经又被他递来了一杯温水:「漱漱口。」 宋晚致只有接过。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站了起来,然后,扫了一眼床上的人,问道:「长得很相似?」 宋晚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她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床上躺着的白衣少年,点了点头:「是的,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年少的时候曾经学过那摸骨的功夫,恐怕现在依然会固执的认为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他。 但是,细微之处的差别告诉她,这个人,不是萧雪意。 可是…… 宋晚致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他清楚的记得一些东西,一些本该属于我和他才有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都是混乱的,但是,却又是真实的。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完全确认他的身份,所有的所有,还要等王叔信函带来后再说。」 「那匹马的名字是火冷,但是,火冷按理早就应该死了,他早就掉入那万丈深渊死不见尸了,但是,它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我竟然控制不住。」 …… 少女微微闭着眼睛。 苏梦忱抬起手,握住她的手。 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哪怕明知道那匹马是假的,却仍然无法忍受它再次在你面前消失,哪怕明知道那个少年是另外一个人,但是却仍然无法忍受他在你面前受到半点的伤害? 晚致…… 苏梦忱看着那床上的少年,目光一闪,却最终没有说话。 —— 晚上的时候便是夜帝为大家准备的洗尘宴。 宋晚致和苏梦忱他们照旧在天色将暗的时候前去,马车走过大通街的时候,宋晚致遥遥的瞥见那个鹿鸣台,却见坍塌的地方已经被埋好,天枢阁的人正在带领弓箭用运来的崑崙玉重新进行缝补。 直到此刻宋晚致才想起那黑暗中骇人听闻的黄金锁链,想着过去的人们是怎样将那条巨龙制服的。 一路灯火辉煌,两边人声鼎沸。 皇城外的道路两边都再次被百姓给占满,大家伸长脖子,想要更近距离的看一看传说中的高手一眼,而宋晚致他们自然算是里面声名最微弱的,下车的时候排在末尾,人们根本便连目光都不捨得给他们一眼。 天地大试这样的时候,每一天都有令人兴奋的大事发生,鹿鸣宴的事情不过才过去了一两天,但是发生的事情便瞬间被昨晚上在摘星楼的那一剑舞给掩盖过去。 因为,谁都没料到,鹿鸣台上除了碧空洗这个半生巅峰的人,还有一位半圣! 这位半圣的排名在陈国大医王之上,实力强悍,昨天在摘星楼上的那一段剑舞,只挥舞的天地寥落,即便在大雨中,但是人们竟然捨不得走,觉得那雨也在她的剑下有了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宋晚致站在后方,听到前面的百姓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唿喊,不由又微笑着摇了摇头。 人们对于强者的崇拜,仍然是对武力。 皇宫里灯火通明,那边早就有侍女沿路引着,向着前方走去。 数百人被接引到那处,才发现是一个后花园,隐约闻到玫瑰香气,一道蜿蜒的清泉活水曲折向前,而在清泉活水的两边,设置着座位并新鲜水果,别样用心。 夜帝还没来,那边的礼官笑着开口道:「诸位随意坐便是。」 人们的目光便立马看向了左边,左边那处位置稍高,按照大梁以左为尊的习惯,那处必然是夜帝陛下所在,能和这位传说中的夜帝靠得近些,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反正是不拘,天地大试还没开始,自然要捡一个要紧的位置坐坐! 而人们还没有动,一个女子已经飞快的上前,然后,占据了右边的一个位置。 那女子绝色,看起来年纪大约三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止这个数,料来是天姝榜上的高手,坐在那里,风情万种,身形婀娜,比十八岁女子还勾人。 后面一个男人出现,对着那女子道:「就你这模样,也配坐在这儿,碧空洗前辈都还没坐呢!」 那女子横了他一眼:「明明人家都说这是随意坐了,碧空洗前辈才不会在意的!是吧!前辈!」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妇人看去,这一看,顿时噎了噎,只见这位半圣巅峰的人物,竟然在不远处,坐在一个石头上,脱下靴子抠脚板心。 所有人:…… 前辈你这样不注意形象真的是半生么?! 而碧空洗却一点也没有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很丢脸的样子,反倒是脸上显出几分难耐,好像这脚板心痒得狠了,让他意外的烦躁。 他甩了甩手:「别喊我别喊我!谁想和夜帝老儿挨紧就挨紧些!」 所有人:…… 恐怕在这个地方,也只有这位半圣巅峰的人物才敢这样喊夜帝为夜帝老儿吧。 而那女人千娇百媚的横了那人一眼,接着坐的愈发的娇媚。 那男人心中暗骂,这女人打得什么心思真的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夜帝之妻死亡十多年,梁国皇后之位至今空缺,这个女人的名声极其不好,竟然还想打夜帝的主意,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晚致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的目光落在碧空洗身上,然互走了过去,微笑道:「前辈。」 那碧空洗正在挠着脚板心,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前辈个奶奶的!话都不会说!看上我竟然还叫前辈,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旁边的人:……?! 宋晚致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唿:「碧大哥。」 碧空洗顿时眼睛一亮:「这好!这名字好!就这样叫!」 即便是心中对于强者有着打心底的敬畏,但是人们看向碧空洗却忍不住嘴角抽搐。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了,让人家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叫你大哥,你还真好意思。 这位前辈,你的脸皮还真的有些不同寻常呀。 宋晚致看着碧空洗那挠心挠肺的样子,便道:「碧大哥,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叫人去人马上去准备点藿香,大黄,将东西泡在米醋里后来擦一擦,或许就好了。」 碧空洗正在挠脚板心的手一顿:「别想用这点小计俩来吸引我注意力,不过,快点给我弄点来!」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对着旁边的侍女说了一下,接着便和苏梦忱一起往回走。 两人随意捡了个位置,刚刚坐下,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别以为对着前辈讨好卖乖,你们这些低贱的落日族人就会获得什么好处!天地大试上,我会将一切夺回来!」 宋晚致转头,就看见秋如月目光兇狠的看着她,看来经过这段时间,她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然而眉宇间那种自持骄傲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戾气。 一场比试便可令人心性大变。 苏梦忱在旁边用水杯舀了一杯清泉,然后将葡萄放入清泉中,接着拿起一颗颗紫色饱满的葡萄,剥下皮之后,再一颗颗的放在宋晚致面前的小盘里。 「这温泉水是从北邙山那边引流过来的活水,倒是可以去一去葡萄的微涩之味,尝一尝。」 「哼!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果然不愧为农夫!只会给女人做这些事的人,一看就没什么出息!」秋如月见宋晚致根本不理会她,自然将枪头转向苏梦忱。 反正就是一个下贱的农夫罢了!踩踩又怎么着?! 宋晚致还来不及说话,突然间,小白糰子已经瞬间沖了出去! 秋如月在鹿鸣宴的时候还在养伤,今日才勉强见光出来,鹿鸣宴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倒是还来不及听说这个小白糰子的事情,而陡然间看到毛茸茸的小白糰子飞奔出来,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小白勐地冲上去,然后抬起爪子便是一挥! 丫的!又来糟蹋爷的力气!滚! 「砰」的一声,人们便看到秋如月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发生了什么?! 而当他们的目光看到雄赳赳气昂昂,插着爪子的小白的时候,瞬间默默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此狐狸有毒,需远离之。 连白骨都被它吊打,那个秋家小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小白哼了一声,转身,然后走到苏梦忱和宋晚致旁边龇开牙齿。 主子!快来表扬我又捍卫了你伟大的贞操! 苏梦忱神色淡淡,宋晚致看着小白谄媚邀功的样子,然后拿起一颗葡萄,递到它嘴边。 小白嗷的一声张开嘴,一口吞了下去。 而后小白便用嘴巴叼起一个水杯,然后舀了一杯水,将自己的爪子放在里面洗干净。 秋如月刚刚被人扶起来,就看到小白嫌弃的洗自己爪子的样子,顿时一口血闷在那里,旁边的人急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地大试那狐狸又不会参加,那个时候再报仇也不迟。」 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秋如月方才忍了下来,只狠狠的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 清泉两边位置众多,大家随意坐着,也不拥挤。 小星站在旁边,微微垂着眼眸,慕容白等人都找了一个好位置坐下,她一个人转悠转悠,自然又转悠到了尾巴尖上,然后坐了下来。 她肚子有些饿了,抬起头来看了看左右,发现并没有人在意她,于是拿起一个大苹果,擦了擦,接着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咔嚓——」 脆脆的一声,甜甜的。 小星三下两下的吃光,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她,然后又拿起一串葡萄,接着也三两下吃光,但是摸摸肚子,似乎还没怎么饱。 她的目光在面前的小桌前扫了一眼,看家一个东西被盖子盖的严丝合缝,心下好奇,于是打开一看,却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疙瘩刺的像是球一样的果子。 她东看看,西看看,又觉得好奇,于是伸手拿了起来,接着,又看到旁边拿着的小刀。 切开看一看? 小星想着,左右看看,反正一人一桌,谁也不会注意她,于是拿起了小刀,然后,切了下去。 当她的小刀切进去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对。 这气味…… 而在瞬间,这股味道飘散开来,练武之人想来鼻子便灵,练到半圣级别,比小星站在这里还闻得通透,而当那气味瞬间冲出去的时候,人们瞬间便炸开! 「什么东西这么臭?!」 「在干什么?!」 「谁做的?」 …… 小星顿时愣在了那里,手忙脚乱的下意识想要将盖子盖上,一张脸涨得通红。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坐下,一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小刀。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看来,接着,狠狠的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 身边的华服男子将盖子盖上,对着大家道歉:「对不起,在下并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难闻,那是在下的过错。」 人们盯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开自己的眼睛。 小星低着头,一双手在桌下紧紧的绞着,一张脸红的像是个虾子,身边男子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就是意外的好闻。 但是越这样,她便越紧张,想起刚才,只能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谢秦公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帮她,但是让别人背了黑锅,她心里真的是很过意不去。 秦盛雪站在旁边,看着小姑娘小小的脸蛋,小小的耳朵,小小的鼻子,想起刚才这小姑娘东瞧瞧西看看,小心翼翼却大口的吃东西,生怕别人看见,却不知道自己就站在她后面,又不由好笑。 他问道:「你喜欢吃榴槤?」 「不,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小星急忙摇了摇头。 秦盛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东西闻着虽然不好闻,但是喜欢吃的人吃起来却是很好吃的。这是海外供奉来的,大家都没有见过,要不要吃吃看?」 其实,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小姑娘是如何吃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小星立马着急的摇了摇头:「不用!我不吃!」 秦盛雪看着她乌熘熘的眼睛,笑了起来:「好好好,不吃就不吃。」 小星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大家看来,她吓得几乎忘记动弹了,她低着头,然后道:「谢谢秦公子。」 秦盛雪看着她的模样,脸蛋还是红红的,纤细的小手在桌子下拧着,不由起了一分逗弄的心思:「怎么谢?」 小星一愣之下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我,我没有钱。」 秦盛雪:…… 他瞬间便笑了起来,看着她瞪大的双眼,然后道:「如果没有钱,其他方法也可以。」 小星问道:「什么方法?」 秦盛雪道:「将手伸出来。」 小星微微一愣,不会是想要她的手吧?以前在那个家里的时候,一个嬷嬷的儿子便因为没钱付赌债,结果被人给砍掉了手。 小星颤巍巍的:「你,你要我的手?」 秦盛雪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有些疑惑,但是,看着她的眼睫毛因为害怕而微微的颤动,不由心底一动,声音更加柔和了几分:「是的,小星姑娘。」 小星一听都快哭了,但是想起刚才他帮了自己好大的忙,当初又救了自己,于是一咬牙,将手伸了过去。 接着小星的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小刀递了过去,闭着眼睛道害怕的道:「轻点可不可以?」 秦盛雪:…… 她以为他要砍她的手?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底的某块柔软之地却又更加的柔软,他拿过刀,接着,托住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吓得闭着眼睛,然而却倔强的闭着眼睛,做出不怕的样子来。 他,他的功夫很好,应该,应该会很快很快的吧。 而这样想着,突然便觉得一丝冰冷圈过手腕,她的手微微一颤,但是紧接着,那剧痛却没有到来。 而且,那丝冰冷的感觉怎么有点奇怪?似乎,并不像是刀的冰冷。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然后,低头一看。 看到的,却是手腕上那一个晶莹剔透,美的让人屏息的手镯。 咦? 她微微吃了一惊,然后,便觉得自己的小手被握住。 秦盛雪握住她,看着她笑:「这样可不可以?」 ------题外话------ 发现秦盛雪这货也是一个撩妹高手~相比之下便觉得国师好弱~不怕,咱们小夜会修炼成撩哥高手~然后,不确定有没有二更,阿吹尽量~ 谢谢大家的月票,钻石,评价票~么么哒、 名单可能不完整,放一部分吧 ?卡罗莱 投了3票 ?岚珟羽 投了1票 ?qq4bb5bfdcf1119d 投了1票 ?ire77 投了4票 ?九尾zero 投了2票 ?isabel930 投了2票 ?182**3258 投了1票 ?天边彩虹lh 投了1票 ?qqa9d921fec2d2f1 投了1票 ?光井微钢 投了1票 ?qq4bb5bfdcf1119d 投了1票 ?ziwing926 投了1票
第四十一章:暗中布置 小星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秦盛雪看着那双懵懂的眼睛,最终挫败的松开了手,然后将小刀放在桌上,嘆了一口气:「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秦盛雪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能多呆,于是站了起来,小星急忙道:「秦公子,你,你等等。」 秦盛雪回过头来,就看见小星低着头,正在使劲的将手腕上的那个镯子拔下来,但是却怎么也没办法。 「怎,怎么办?」小星着急的看着他。 秦盛雪笑了一下:「取不下来,就别取了。先放在你这里,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星坐在那里,看着那手镯,又看了看秦盛雪,最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将自己的袖子努力往下扯,然后遮住那过分美丽的手镯。 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座,而在这个时候,人们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转去。 两个女人。 一老一少。 小姑娘大家都认识,是白骨,站在那里,铃铛清脆,眉眼依旧,人们微微惊讶,因为眼前的少女,前天才在鹿鸣台上被那只叫做小白的狐狸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且看当时那个红衣男子对待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受了极重的伤,但是现在竟然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而且,眉眼愈发的飞扬,叫人心惊。 而她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更加的让人心惊了,她和一样的高瘦,眉毛斜飞入鬓,若非她的耳朵上戴着一串红色的玛瑙耳环,恐怕谁都可能将她认作一个男人。 但是,这个很像男人的女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认得,她便是昨晚在摘星楼前剑舞的那个半圣,一舞而惊华城的谢云生。 而所有人看了看这两个人,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宋晚致他们看来。 一瞬间,看着他们,所有人都忍不住摇头嘆息。 而谢云生的目光一扫,然后,便向宋晚致走来。 人们都不由随着将目光转过来,然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谢云生走到宋晚致面前,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 「知己境都没到?这样也是一个书院的院首?你这书院到底都是怎样破落户?」 苏梦忱拿起旁边的水杯,然后,缓缓的饮了一口。 「别以为靠一只小动物又成的了什么大气候,若是那小动物一不小心死了,你们还有什么自保能力?」 苏梦忱放下水杯,然后又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果肉,然后放到少女面前。 「所以,现在,你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到我们,就让开,别让梁国丢脸。」 …… 谢云生的声音很冷,很硬,但是谁都无法反驳。 因为,在座的人,哪怕是梁国人,对于眼前的少女,不仅没有丝毫的信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看不起的。 因为谁都知道,不论以前她是以怎样的运气到了今天这步的,但是明日的天地大试开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显露出来。 她不够强。 这便是最大的原罪。 不管是小夜还是秋意凉,其实没有人真正将他们归属到归星书院下,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已经成名的高手,加入归星书院,那是归星书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除了小夜和秋意凉之外,他们这些人还剩什么? 什么都不剩。 而且,书院里唯一的夫子,竟然还是一个种田的农夫,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而现在,又惹上了这样的人物,别说走天地大试之后,他们能轻而易举将他们给捏死,便是在天地大试上,只要和他们对上,像他们这样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人,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机会的。 但是,按照他们的实力,恐怕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还想去比试,岂非,痴人说梦? 而现在,谢云生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 苏梦忱坐在那里,没有动。 宋晚致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甚至,宋晚致还低着头,将苏梦忱给她剥开的葡萄放入嘴里。 所有人顿时呆住了,这,这是……不把眼前的半圣放在眼底的状态?! 这,难道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 旁边一个宋国的人冷笑着开口。 「你这个小姑娘,见了前辈出来竟然连一个招唿都不打?!你知道这位前辈是谁吗?」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谢云生前辈,天姝榜上排名第七位,按照你的实力,那是你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你竟然还敢忽视前辈?我劝你呀,现在还是求求前辈,说不定前辈能够放你一马。」 「就是!就是!」 「快跪下给前辈求求饶!」 …… 此起彼伏的声音顿时就响了起来,含着讥讽和愤慨。 而就在大家的声音里,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落到前面的谢云生身上。 「抱歉」宋晚致开口,「我并不认为我不站起来有什么错。」 「如果谢前辈想要出手,那么,请等到天地大试。」 「而在这个地方,希望你保存一点高手的尊严,夜帝陛下都还没出场,你说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 「如果你想要用你的武力来宣扬你有多么的厉害,那么,我等着。」 「但是现在,请你不要打扰我。」 …… 少女的话说完,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她说什么? 便是谢云生和白骨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下一刻,谢云生的脸便黑了下来。 所有人感受到谢云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顿时一惊,而苏梦忱站了起来,然后抬手,替少女拂了一下散开在肩上的髮丝。 一时之间,双方对峙,谢云生身上那强烈的气劲铺天盖地的散发出来! 而就在谢云生准备出手的时候,一个内侍的声音传来。 「陛下到——」 「公主到——」 这两个声音传来,谢云生的全身的气劲顿时一收,烟消云散,然后,整个场上又恢復了安静之中。 人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到这位传说中的帝王身上。 风采卓然的夜帝依然一袭长袍,穿着木屐,然而缓步行来,却说不尽的风流之姿。 真不知道,年轻时候的夜帝,是如何的风华无双。 小夜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整个人都像是一朵花儿似的笑开,而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轩昂的男人,一头白髮,分外丑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小夜走过来,然后一眼看见宋晚致,直接便扑了过来,然后拽着她的手道:「姐姐姐姐!」 宋晚致刚想说话,然而小夜的眼睛一眯,低头一看,宋晚致旁边,却是青草流动,一看便是有强烈气劲冲击过的模样,她眉眼一弯,笑嘻嘻的道:「姐姐,小夜告诉你,我有那个苏老……苏相的消息了。」 小夜的话音刚落,宋晚致还来不及反应,周围突然便譁然大惊。 「苏,苏相?」 「天啊,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此生能够见到苏相一面,虽死无悔了。」 …… 小夜撇撇嘴,低声道:「不就是个老头子么?值得他们这样!姐姐你肯定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掀飞了。是不是呀大哥哥?」 宋晚致简直想要扶额。 苏梦忱含笑道:「自然。」 宋晚致:…… 小夜笑嘻嘻的对着苏梦忱道:「你看吧姐姐,大哥哥都这样说了!那个苏老头子别说姐姐你,便是小夜我,也能一拳头揍扁了!你看看这些人对他推崇的模样,不就是一个人么?说不定长得又老又丑!哼!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宋晚致简直不敢看身边的人。 苏梦忱含笑道:「是。」 宋晚致:…… 而四周的人听到有苏梦忱的消息,便是远处正在擦脚的碧空洗也竖起了耳朵,但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小夜说的话。 但是他们不敢争对小夜,所以即便是夜帝在场,那些人也忍不住气愤开口,然后对着坐在那里的布衣男子开始口诛笔伐。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评论苏相?!」 「你知道苏家人是什么人吗?!更何况是苏相?那是万万人之上的翻云覆雨手!」 「苏相操着的是天下的棋局,你这个种田的农夫懂什么?!」 …… 人们的长枪短炮瞬间袭来,苏梦忱拿起那水杯,摩挲着那杯盏道:「他也不过一凡人罢了。」 他说着,抬起眼,璀璨眸光轻轻的勾了宋晚致一下。 宋晚致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剎那欲说还休的眼神给狠狠的抓了一把,急忙咳了一声低下了头。 而周围的人听到苏梦忱这样说,更是火冒三丈! 「苏相都是凡人,我们又算什么?!」 「无知小儿!竟然敢对苏相口出不敬!」 「若非今夜是在洗尘宴上,我非得将你揍的开不了口!」 …… 小夜一听,顿时大声喝道:「不许说我大哥哥!你们又没有见过那苏老……相爷!凭什么说他说的不对!」 苏梦忱含笑拿了水杯,缓缓饮了一口,然后伸出手,悄悄的从桌案下,握住少女的手。 小夜就在旁边,这么多人…… 宋晚致脸微微一热,想要伸出来,然而却被苏梦忱握得更紧。 苏梦忱含笑的声音只以她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晚致,我是凡人,心愿不大,能应允否?」 握住你的手,应允否? 这一句话,却最终让宋晚致软了手,只安安静静的让他握着。 而在那边,夜帝的目光却落在苏梦忱的身上,淡淡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接着,便移开了。 他声音温和威严:「小夜,不得对苏相无礼。当初若非苏相,梁国大难恐怕难以将息。」 小夜一听,这才不说话,然后看了看自家的父皇一眼,走到旁边坐下。 沉瑾坐在旁边,然后,将削好的水果递了过来:「师傅,吃。」 小夜抓起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对着沉瑾道:「以后我打那个苏梦忱你帮不帮我?」 沉瑾狠狠的点了点头:「帮。」 小夜立马就高兴的笑了:「好样的!不过呀,那个苏老头子都是次要的,以后你要是看见了那个叫做沉瑾的傢伙,才不要心慈手软,给我狠狠的揍他!」 「好。」沉瑾看着少女灿若玫瑰的脸,心勐烈的跳了起来。 小夜拿起苹果,然后塞了一口在他的嘴边:「吃。」 沉瑾咬下去,只觉得清甜的汁水瞬间溢出来。 而在那边,所有人还沉浸在小夜一不小心说出口的消息中,然后小声的议论着。 夜帝道:「此次洗尘宴让大家来,其实,主要是想要告诉大家,天地小界里面有异变。我在昨夜接到了一封有苏相印文的白鹤传信,也和我在观星阁看到的东西差不多,虽然每三年,天地小界就会打开,大家进去歷练洗髓。而今年,大家肯定也得到消息,所以才会吸引来诸位。但是,天地小界的异变一方面意味着会有强有力的突破,但是另外一方面,也意味着,天地小界里面将会有更多无法预料的危险。」 「到里面,到达的越深,很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便越大,更很有可能,将性命丢在里面。」 「所以,便想要告诉一下诸位,现在,还有后悔的时间,一旦进入天地小界后,那么,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夜帝的话一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会儿,但是瞬间,一个声音便打破了沉默。 「夜帝陛下,此次前来,我们固然是已经做好了绝对的准备。」 「修行本来便是时刻和死亡相伴的事情,对于我们而言,如果不能突破,恐怕和死亡也没有什么差别。」 「所以,再多的危险,我们也不怕。」 这话一说,瞬间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夜帝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接着,便按着往日的规矩,开始布菜,大家吃完,然后,便被安排在皇宫里住下,等着明天的天地大试的正式开始。 人们开始四处散去。 旁边的那个汉子看着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冷笑道:「将自己拧成麻花一样又怎么样?夜帝陛下还是看都不看你一眼!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从昭阳公主身上便可看到先皇后风风姿了,你算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气得脸色铁青,而那大汉却手一甩,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小夜走到宋晚致旁边,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突然有些伤感的道:「要是莲萱姐姐在就好了。」 想起当初三个人在昭都的时候,然而将近一年便这么过去,到现在却都没有聚齐。 而小夜的话中刚刚冒出「莲萱」二字,宋晚致便感觉到一道锋利的目光切来,她抬眼,就看到披着大氅的男子朝这边看来,一双眼睛又黑又沉,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拼命的压抑着咳嗽。 宋晚致的心里生出淡淡的疑惑。 刚才,这男子的异样,是为了「连轩」二字?还是因为「莲萱」二字? 然而,对面的连轩已经直起了身子,然后拉紧了身上的大氅,接着,在众人的簇拥着转身离开。 这是一个冷漠到骨子里面的男子。 这是一个看似和莲萱相似但是却是极大不同的男子。 等到人群散去,小夜才蹦蹦跳跳的和大家一起往安排的地方走去,小夜道:「姐姐,这个地方是小夜给你挑的喽!今晚我们一起睡觉觉!」 宋晚致忍不住敲了敲小夜的额头。 而后,宋晚致和苏梦忱便分开,然后朝着不同的地方走去。 苏梦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方才走了出来,看着已经熄灭了灯火的远处,才迈开脚步,朝着归星书院掠去。 归星书院里面,白衣少年躺在床上,银袍男子仿佛一朵清云一般的落地,而后,走到了那床边。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子,银色的广袖一挥,然后,将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插入他的头颅,接着,方才转身,缓缓的迈开步子,朝着更深的黑暗处行去。 走出书院,他站在那巨龙雕塑面前,然后,手掌轻轻的落在那龙鳞上。 那龙鳞泛起幽幽的光华。 苏梦忱抬起头,看着天上星空,闭上了眼眸。 过了好半晌,他的嘴角才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接着摇了摇头,朝着黑夜里走去。 而在他身后,一路星辰归于黯淡,生命无常,註定走向,另一个开端。 夜帝站在观星阁上。 他的目光还落在苏梦忱那封信上,接着,背负双手,嘆息一声。 小夜……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然而那人的容颜却依旧历歷在目,初见时候那个坐在梨花树上对着他扔瓜子的小姑娘,仿佛这世上最灵动最美丽的百灵鸟,那是他一生握不住的美丽。 阿菲,小夜,长得实在太像你了。 他拿起一块半透明的石头,然后摊手放在掌心。 现在,石块已经成为红了大半边。 他握紧了石头,然后负手站在那里,想起那个对着自己笑着叫「父皇」的少女,突然间,即便是身为圣人的他,也生出一丝无能为力的感觉来。 小夜……她的女儿…… 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抬起头。 对面的飞阁上,银色的衣袍在眼前散开,戴着面具的男子负手站在那里,是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风华无双。 夜帝突然一愣,多年前那个隔空落子的身影瞬间和眼前的人重合,只不过现在的人看起来更加的不可预测,那双眼眸看来,少了当初那一眼望穿天下所有的锋芒,而是宛如月光下流动的碧海澄空,将所有包裹。 苏梦忱的手一抬,突然,一粒白色的棋子滑过半空,然后稳稳的落在他面前那铺展开的星盘上。 「咄——」 一声轻响,棋子落下。 苏梦忱道:「夜帝陛下,观星如棋,勿忘也。」 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夜帝走到窗口,开口道:「苏相可是要出手?」 苏梦忱停下了脚步,然后含笑回头:「陛下,国家之事已经无需在下出手,天地行之有常,何惧也?」 「苏梦忱」这三个字虽然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传奇,但是在每一个无上的荣耀和传奇后面,都是血流成河,举国为之大难,所以,苏相,能不出现,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因为他代表的已经不只是一个人。 而是星辰变幻。 夜帝目中露出一丝悲哀之色,谁又知道,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背后,所要承受的,多大的责任呢? 而他现在,只能提醒,否则他的名字捲入,那么,便是一场更大的风波。 苏家人,苏家人,这三个字,未尝不是在固定他的命运。 生为天下,可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离开观星阁,苏梦忱一翻身,却是落到了皇宫里和观星阁并称的望月阁内,和观星阁一样,这处地方,一般只有半生及其以上的人才能登上,然后,从日月星辰里望见一些武学的真谛。 苏梦忱走到桌子边,小白顿时从他的银袍里滚了出来,接着,眼睛一亮。 它自然记得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几年前它的主子在梁国,替梁国处理事务时候的住的地方,那个时候它就趴在这里睡大觉,而每一天,都有白鹤衔着纷繁杂乱的事情上来,然后写好了决策才让白鹤送下去。 小白滚落下来,然后,咕噜噜的,便滚到了角落里,然后,两只爪子捧起一个酒罈子。 这可是百年老酒! 一想到那浓而不烈的滋味,小白立马用爪子揭开酒罈子,那香气瞬间又冒了出来,小白口水直流,然后顶着酒罈子跳到桌子上,拿起那盖着的碗,身子一偏,酒水便「哗啦啦」的倒了一大碗。 然后,小白捧着酒杯过去! 主子主子!给给给! 苏梦忱接过酒杯,淡淡一笑,那容色震得小白几乎又晕了,「砰」的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下。 头好痛……额…… 苏梦忱却不再看它,然后推开窗户,站在了窗前。 黑暗里,鹿鸣台,归星书院,释迦桥,三处地方齐齐落入眼底,他垂下眼眸,顿起酒杯喝了一口。 依稀酒中滋味。 小白杵在那里,看着眼前负手站立的男子,然后趴在那桌子上,抱着酒罈子,舔了舔酒罈子里流出来的酒。 从它有记忆起,就不断的跟着苏家人,它知道,它的祖祖辈辈都是跟着苏家人的,而它,是在自己的狐狸老爹死后才爬回苏家的,而那个时候,苏家就只有苏梦忱一个人,他还是个婴儿。 每日,都有山里面的动物不停的给他送来东西,它就看着它未来的珠子睁着眼睛,以一种迥然的平静艰难吞咽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血液。 即便是它也被熏得半死不活,曾经很想一挥爪子跑了,但是他却仿佛早就受惯了此等滋味,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承受痛苦的能力。 于是它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个人呆在那里,直到九岁前,这个孩子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埋在那些书里面,各种各样的书,抬头星辰低头山岳,他绘制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遍遍的写下天地之间难以穷尽的生死奥秘。 这是它从未见过的,也从未想像过的绝顶聪明的孩子。 然而,它却知道,这些绝顶聪明后面是怎样的残忍,而它的主子每年都会进入一个地方,一呆便是半年,第一次进去出来的时候,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醒来后便又进入里面,而每次出来,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少,但是,眼底却也愈发的孤寂和无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无望和孤独逐渐被掩盖,成为一种难以想像的东西。 十五岁那年,他走出了山门,迈向人世,开启了一段绝无仅有的传奇,没有人想得到,开启这段传奇的少年只有十五岁,也没有人想到,那个少年从九岁开始每年便开始承受无数的生离死别和残忍无奈。 岁月将他打磨成另外的样子,将那种决然的忍受和孤寂掩盖,以一种更为浩荡的姿态重新出现。 直到,那个少女的出现…… 苏梦忱站在窗前,等寒风吹透,方才转身回来。 而在对面,望月阁的一扇窗户也被风吹开,苏梦忱端着酒杯走过去,正想将窗户关上,然而目光一抬,在那温泉裊裊中瞥见一道光景,手一紧,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而后,一道薄红沿着他的耳朵开始蔓延。 目光所触,想要移开,却无任何办法。 ------题外话------ 嘿嘿,看到了什么~ 抱歉,阿吹本来想爆发一下的,但是爆发不出来了~今天滚去学校了,码字这件事,突然变得好艰难~阿吹努力哒~哈哈,下个月估计阿吹没脸要月票票了~其实,从下章开始,是天地大试开始,也是,重中之重的开始~其实,我已经准备躺着接收你们的刀片了~但是,所谓成长和牺牲,亲情和爱情,就在那里~最近可能没法回復留言~但素,大家不要不冒泡呀~阿吹累得时候刷刷评论然后半夜抓起手机说不定又打了鸡血码了一千字呢?一千字也是字呀~ 谢谢大家月票票~写不下了,但是,昨天五十一票~一票票都记录在那里,谢谢大家~ t
第四十二章:风云初起! 水雾在眼前不断的晃荡开。 无星无月的夜色里,桂花树上插着一只小小的琉璃灯,淡淡的光晕染开,在含苞待放的花朵上抹开一层艷色。 桂花花枝横斜如水,点在温泉上,细碎的花骨朵儿也捲入里面,然后被荡漾的水波卷着向前。 少女的身体在水中,光洁的背部仿佛是一匹如月华练,又似那日暖生烟的蓝田美玉,剔透无双。 青丝被少女拂到胸前,略微的几根被水湿透了蜿蜒在背部,勾魂摄魄,水波荡漾,恰恰掐入少女腰下,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弧度来。 苏梦忱站在那里,手中的酒杯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热度。 而在这个时候,背对着他的少女突然转身。 华艷流光撇撇滑过,晶莹如雪雪上映梅。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黯淡又光辉,消失又重来。 男子站在那里,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小白在后面蹲着,抬起头来,眼睛盯着男子头髮间露出的耳,红的仿佛滴血,而后目光又转向他握住杯子的手,修长如玉的手指骨分明,因为微微的用力,便显得愈发的分明了。 小白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然后,尾巴一扫,接着跳了起来! 主子看到了什么?我也要看! 然而,可怜的小东西刚刚一跳,还没跳到窗户一半的高度,便被男子的袖子一拂,然后,「咻」的一声,落到了桌子上。 接着,男子转过身来,广袖无风而动,然后「啪」的一声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小白。 小白趴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爪子,有什么嘛,竟然看一眼都不干…… 苏梦忱走了过来,然后将酒杯放下,接着拎起小白,走了。 小白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然后奇怪的看着那放在桌上的酒杯。 为什么觉得,主子的血气有点旺?怎么可能,他的主子血气怎么可能这么旺?对战绝代高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旺过,一定是错觉呀错觉! 错觉的小白回到屋子里便卷了尾巴睡大觉去了,却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灌了自己好几杯凉茶方才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 第二日天一早,天刚刚蒙蒙亮,宋晚致便醒来了,走出小屋,便发现小夜抱着被子将自己捲成了一个球,然而半截雪白的胳膊还是露在外面,宋晚致嘆气,这丫头以前睡觉的习惯看来是改不了了,以前到了秋冬便闹膀子疼,这样睡觉膀子不疼才怪。 她走上前,想要将被子拉上来,但是整个被子都被她给团住了,扯也扯不动,宋晚致只好拿过旁边的一张薄被,然后盖在她身上,看着小姑娘依旧睡得沉沉的模样,摇了摇头,以后肯定得找个人细细的养着,否则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走了出去,外面天还没亮,桂花香却已经蔓延过来,宋晚致闭上眼睛嗅了嗅,觉得身心通泰。小夜给她安排的这个地方确实用心,单独之地,地势又高,最重要的是屋后面有一眼温泉,昨晚被小夜叫嚷着下去试了试,觉得整个筋骨都散开了,想来这处温泉还和别处的温泉不一样,下面沉积了许多的草药,对身体很有好处。 她推开门,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苏梦忱,宋晚致微笑着走过去,问道:「怎么这么早?」 苏梦忱的目光落在她的衣领口,接着转开,含笑道:「想着你大概这时候也起来了,便过来瞧瞧。」 宋晚致听了他的话,问道:「怎么,今天醒的这么早么?」 苏梦忱顿了顿:「……是。醒的比较早。」 宋晚致微笑道:「古人言时有时,所以,睡得虽然早些,但是也不能起的太早呀。」 苏梦忱看着她微微笑着的脸,然后一伸手,抓住她的手:「好。」 宋晚致愣了一下,而后,苏梦忱便道:「我在厨房做了点东西,我们去看看好了没有。」 这处僻静的院子又独立的小厨房,两人过去的时候,便闻到了那粥的香气,但是却又有一点不同,两人又走了几步,目光一转,然后就看到沉瑾蹲在那熬粥的小锅前,然后正在笨拙的对比着自己和苏梦忱所做的清粥。 他的脸上满是疑惑,因为,可以看出,明明一样的火候,一样的水和米,但是,怎么就熬不出来师傅所喜欢的呢? 差的太多了。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看,然后走了过去,沉瑾一看两人前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宋晚致微笑问道:「是为小夜做的吗?」 沉瑾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我们来教你。」 小夜一醒来便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随便裹了件衣服到旁边洗漱好便飞快的奔出去。宋晚致,苏梦忱和沉瑾三个人都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吃东西。 小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蹦了过去,宋晚致替她舀了一碗粥。 小夜抓着便往自己的嘴里灌。 「好吃吗?」宋晚致微笑着问。 沉瑾紧张兮兮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小夜使劲的点了点头:「好吃!嗯!好好吃!嘿嘿!」 宋晚致微笑道:「是你那徒弟做的。」 小夜顿时眼睛一亮,然后直接扑了过去,一抱大大的住沉瑾:「啊!二傻子,你真厉害!」 沉瑾立马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低下了头,吃着小粥。 东方泛白,阳光终于懒洋洋的探出一个头,照着四人,安静祥和。 而在外面,整个华城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沸腾之中。 天地大试是在一片专门的地方,俗称「天地道」,入了天地道,闯过天地道,自然就能进入另一片天地。而人们望去,却能看到远处那通天路,这几乎是四国间最高的建筑,插入云端,玉刻的石阶连绵往上,两边长明灯哪怕是白日也能看得见辉煌的跳动,那才是天地大试的最终点。 华城的百姓自然不能完全的观望,但是,在天地道的外面,早就有天枢阁和祁连阁的人坐镇,然后将天地道里面的比试状况及时放出来。 这样的大事,梅见雪和祁连阁的温如玉也不得不慎重对待,而旁边,几只白鹤站在那里,等待着时间一到就进入天地道。 而在旁边,此次参加天地大试的所有人都在里面,四国派来的,还有四国之外的,按着明珠榜,青云榜,风云榜,天姝榜的位置来进行排位,而毫无意外,风云榜上以碧空洗为伍,而天姝榜上是谢云生,梁国的小夜,陈国宋秋心,昭国白骨,宋国连轩。 而这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梁国最下面,是的,最后两个名字。 慕容青。 孟沉。 这,真的是太糟糕了,归星书院的院首和唯一的夫子,竟然连知己境都没过,哪一次的天地大试有过这样的人出现? 梁国的人看着,也默不作声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丢人了。 其他国家最弱的都是排列在明珠榜和青云榜上的,但是他们梁国,后面吊着的尾巴却没有一个进入榜单里面,所有人恨不得都没看到过眼前的一幕。 人们忽视掉那末尾的人名,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外面早就在猜测此次能进入天地大试的会有哪三十个人了,今年竞争愈发的激烈,但是毫无疑问,像碧空洗和谢云生这样的人,是根本不会在意的。谁对上他们,都有可能死路一条,即便是明珠榜榜首的小夜,因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只能祈祷他们的高手不要在最后一轮和这些人碰上,否则,毫无办法。 然而,让梁国人感到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没有看到他们尊贵的国师的影子,三年前虽然国师大人只出现一面,但是好歹也露个面,但是今年,他们的国师大人连出现都不出现了,只有跟着他身边的那个相思姑娘出现过几次,但是他们没发现,小夜冷冷瞥着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相思姑娘,可是瘦了好大一圈。 呵呵,真不知道那个国师现在怎么了,让他的红颜知己愁成这个样子。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整个华城的百姓几乎都挤在了天地道外面,而这个时候,外面的白鹤突然发出一声清悠的鹤鸣,然后,所有人瞬间精神一变! 天地大试,终于要开始了! 天而地道内,此刻却是异样的安静,数百人站在那里,分割成几片。 各国派来的人中自然有不止一次参加过天地大试的人,他们前来固然是想要冲击一下能否进入天地小界,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现场给新一代能够冲击天地小界的人来传授经验。 不管是宋秋心还是小夜,甚至是连轩,都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前来的人都在各自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对方听了去。 小夜站在宋晚致旁边,旁边的一个人跟着,然后低着声音对小夜解释。 「第一关便是这九曲之局。」 「所谓九曲,其实借的是天地黄道。里面一共有三百七十二条小道,每条小道都能进入,但是,想要出来却困难的很。」 「而只给大家三炷香的时间,一旦进入,能在三炷香之内走出来的,就算通过了此关。以前,能够通过此关的人大概只有一半,但是今年看来,肯定不止这个数。」 「所以,第一关公主殿下您不用担心。」 岂止是不用担心,甚至是,除了最后一战,按照小夜的实力,根本就不用担心。 一共三百七十二条小道,想要选择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外面是一个统一的入口,而一旦进入,因为每个人进入的不同,就会自动面临一个小道,而这是完全靠运气的事情,因为有些小道的关卡十分的困难,而有些小道的关卡,却是十分简单,这完全靠得是运气。 数百人一起站在那个道路口,小夜挤到了宋晚致的旁边,然后拉着宋晚致的手,笑嘻嘻的道:「我要和姐姐一起走!」 宋晚致微笑道:「待会儿不一定你跟着我就和我在一起的。」 小夜笑嘻嘻的抬起自己的手,然后道:「抓的紧点就没事啦!」 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来,看到小夜牵着宋晚致的手的时候,都露出轻蔑的眼神来。 而沉瑾,却紧紧跟在小夜的身边。 而在旁边,站着的礼官点燃了第一炷香。 当第一炷香点燃的时候,所有人齐齐开始向着前方走去。 而宋晚致一踏入,便看见了眼前的那个小道,但是一转眼,身边跟着的小夜已经不见了。 而站在她旁边的,却是含笑看来的苏梦忱。 宋晚致微微惊讶,刚想开口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身边的男子却将她的手一拉:「我们走。」 而小夜转头,却发现宋晚致已经不见,她有些挫败,然后甩甩手,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最先冲出去,去等她的姐姐! 而当她正准备走得时候,身后弱弱的传来一个声音:「师傅。」 小夜回头,就看见沉瑾,不知怎的竟然摔在了地上,她看着他,然后一回头,接着,拎起他,然后飞快的朝着前方冲去。 她一定要到前面等姐姐! 而在九曲道路前面,早就有许多梁国的官员在那里等着了。 人们纷纷看着出口,猜测第一个出来的人。 「是碧空洗老前辈?」 「若是碧空洗前辈,自然是没有疑问的,但是,万一碧空洗前辈并没有求胜之心,所以,我猜,可能是那位谢云生前辈。」 「是的,看来这两个人最厉害,自然是从他们之中产生。」 「……有,有人出来了!」 旁边的一个官员顿时惊唿出声,怎么这么快?! 而当他们看见那冲出来的身影时候都吃了一惊。 「公,公主殿下?」 小夜提着沉瑾,然后将他放下,拍了拍手,然后看了看,接着,皱了皱眉:「怎么用了这么久?一炷香都快烧完了。」 所有人:…… 公主殿下你知道你有多块吗?!他干这些事情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快的! 小夜坐在旁边,然后拍拍手。 等姐姐! 而此时,天地道外面,梅见雪已经迅速的从白鹤口中得到消息,然后,将九曲之局的榜首之名写上。 ——夜非。 这两个字一出现,外面的百姓顿时就炸了! 「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简直太厉害了!」 「殿下竟然比碧空洗前辈和谢云生前辈还快!这,真是不可思议!」 …… 人们絮絮的说着,因为小夜这个而大大长了梁国人的威风,顿时高兴的几乎要叫起来。 而在天地道旁边的制高点,夜帝看到的比别人更多。 旁边的天枢阁阁老低着头,道:「公主厉害,陛下您不必担心。」 夜帝摇了摇头:「不是,是小夜运气好。」 「她有好胜之意,而且,她走得那条道,恰恰是这其中最为简单的一条,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 「陛下,就算别人走这条道路,也不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公主不过十五岁,却因为在外面遭遇奇缘,现在已经到了明通境,可谓天下无双了。」 「其实,天地轮迴,小夜如此年轻便到了明通境,对她而言,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夜帝目光沉沉。 闻人语一听,便不再言语,而是看向那无数个小道,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上方飞起的青燕,这些燕子所飞行的地方便是众人所在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百三十二个小道上,皱眉道。 「在前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卡,但是这小道里的人却这么慢,远远落后于其他的人,这样差的水平,恐怕也是天晟宴上绝无仅有了。」 …… 三炷香慢慢的燃烧殆尽。 声音一个个传出来。 谢云生第二位。 碧空洗第三位。 连轩第四位。 …… 后面的名次几乎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但是,就在第三柱香快要燃烧完的时候,人们竟然看见,两个少女相携而出,他们出来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有些惊魂未定,但是毫无疑问,他们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竟然都通过了。」 「这是走了狗屎运吧?」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其中一个才格物境,一个连境界都没有,这条道路肯定很简单。」 …… 而在外面,梅见雪将第二百名和二百零一名给贴了上去。 岳小星。 慕容白。 外面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都能进入?这运气…… 但是紧接着,便有人嘲笑了起来。 「归星书院的那个院首不是大放厥词吗?现在你看,他们手底下的人踩了狗屎运进了这一局,而他们却连人影子都没有见。」 「不过,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后面还有那么多的高手,看来,归星书院的那个院首和农夫是出不来了。」 …… 而在九曲之局前面,人们也以同样的口吻嘲笑着。 小夜站在那里,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她的眼睛依旧明亮,而她现在,依然充满了信心。 眼看着,第三柱香只剩下一点点,瞬间涌出了许多人。 涌出来的人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香菸,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梁国排名第一的归星书院,竟然就只通过了两个人?」 「他们的书院院首呢?他们的书院夫子呢?真的是笑话呀!」 「走吧走吧走吧!」 …… 梅见雪坐在那里,然后看了看同时燃烧的三炷香,然后,正准备收笔。 「时间已经到了。」 「这个一个实力和运气同样重要的场合,如果你没有实力,那么,只能祈祷自己运气好一点。」 「而现在,这些人都是实力和运气同时具备的。」 「此次九曲之局,便只有这二百九十三人通过,其他人,都没有通过。」 「好了。收笔。」 她话音一落,然后,将笔搁下。 然后,第三柱香,燃烧殆尽。 此次,只有二百九十三人通过,其余人,淘汰。 九曲之局缓缓的关闭。 第三柱香的香灰裊裊的散落一地,预示着,这一局已经完全的落幕。 但是,小夜依旧站在那里,握紧拳头,看着那已经封闭的道路。 不可能! 她说过!要等她的姐姐的! 她的姐姐!怎么可能不出现! 小夜固执的站在那里,依旧看向那里。 沉瑾跟在后面,站在那里。 慕容白站在旁边,不曾离开。 小星同样站在那里,等着。 旁边传来人讥讽的笑声。 「还在这里等那个知己境都还没通过的归星书院院首和那个种田夫子?」 「梁国的公主殿下,您还是快点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按照他们的实力,能够进入这九曲之局都是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还想通过,岂非痴人说梦?」 「三炷香已经燃烧完了,他们走出来,又能怎么样?」 「呵呵,不过是两个废物罢了!」 …… 小夜握住拳头,一眼看去,怒喝:「闭嘴!」 白骨走了过来,笑着:「怎么,是废物还不让人说了?昭阳公主,这是梁国,难道,你还要以你的权势堵住悠悠众口吗?」 「他们就是废物!怎么着!」 小夜的拳头握得死紧。 一瞬间,她再也顾不了许多,勐地沖了过去! 而就在她冲过去的剎那,突然间,一声惊唿声响了起来。 「怎么!发生了什么!」 而后,突然间,数百只青燕顿时齐齐啼叫起来! 接着,梅见雪的声音突然间穿透重重的人群,然后,响彻这片天地! 「怎么!可能是这样!」 ------题外话------ 嘿嘿,猜猜发生了神马~嗯哒,咱家小苏苏和小丸子向来不走寻常路。 然后,我是阿吹,我想求票票~虽然无法更更多,但素,咱们明天依旧让小苏苏耍耍无赖,哈哈哈~ 然后,说不定有二更,机率很小~要不要用月票砸砸?万一砸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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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榜首!(二更) 怎么,可能这样。 即便是站在高处的夜帝,也为眼前的结果而感到微微的讶然,但是瞬间,这位圣人便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智慧,还有包容的微笑。 当你站在顶端,还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呢? 而在天地道之外,伴随着梅见雪那不可置信的声音的是,所有人惊愕的眼神。 因为,那页写完了所有名字的扉页微微一震动,而后,梅见雪搁在桌上的笔再次立了起来。 那狼毫的弊端滚着浓墨,然后,落到了梅见雪的手里。 这笔,竟然,自动回到了梅见雪的手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 而没有谁比梅见雪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支笔用的是供奉过的千年老檀木,已经有了灵性,这么多年来一直作为书写天地大试的结果,是具有绝对的威信。 而它的再次竖起,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么便是,比试的结果,不正确! 怎么可能不正确呢? 如果不正确,那么从一开始,便根本无法写下所有的名字,但是现在写完了,三炷香都已经燃烧完,根本不可能有纰漏? 但是,梅见雪最终还是拿起了笔。 而在她拿起笔的时候,一只白鹤便飞来,接着,她便看到了结果。 人们看向她,然后看着她抬起了手,接着,将笔拿了起来,接着,笔墨往上,落在了那个他们所有人兴奋的名字上。 夜非之上。 所有人顿时「啊」了出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竟然是超越他们的公主殿下成为了第一名?!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人们扫了一眼所有人,不管是秋意凉还是其他人,都早就在这里面了,还有谁会以这种莫名的姿态登上最高位呢? 梅见雪笔下的浓墨转出两个名字。 慕容青。 孟沉。 所有人:……慕容青?!孟沉?! 怎么可能是他们?!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更是让全场沸腾。 因为,慕容青走到了第二局,然后,抬起手来,在第二局的榜首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慕容青。 ——孟沉。 同样的并列第一。 「梅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差错?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两个人第一?」 「而且,第二局大家不是都还没开始吗?他们怎么就成了第一名?」 「这根本不公平!那两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 人们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依然是梁国人站在了首位,但是,第一,他们本来便看不起这些个外来的人员,他们打败了大象书院成为榜首,代表梁国,在一方面对梁国人而言是耻辱;而另外一方面,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人能进入天地大试,完全靠得是小夜他们,根本没有实力,没有实力的人,难道不应该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吗?! 但是现在,这最应该被淘汰的人,竟然到了所有人面前。 梅见雪捞起袖子,自然知道大家的愤怒和疑问,但是,她却依然非常的平静,最开始的震惊到看到结果后,她反倒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她只是面对所有惹,然后淡淡的开口。 「他们,是第一名,没有错。」 是的,是第一名,尽管这个第一名是因为运气太好的缘故,但是,谁又能说他们不是第一名呢? 而现在,进入第二关的人,正在看着对面的人,一脸的抽搐。 第二关名为「锁蛇潭」。 其实,非常的简单,但是,也非常的困难。 在所有人面前,有一个小湖,浮着薄薄的雾气,湖面上横跨着一条小道,用的是非常坚硬的木头,可以想像到,哪怕最肥胖的人走在上面,也不会有半点的晃荡,只是,这小道下面,却悬挂着一连串的铃铛,铃铛的末尾,刚好垂钓在水面。 而现在,在锁蛇潭的那三百米长的铃铛小道对面,却正站着两人。 不是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在意的苏梦忱和宋晚致还有谁?! 一瞬间,大家除了面面相觑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的动作来做。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在上方,一点白云悠悠,夜帝伸出手,旁边的一只白鹤便伸出了修长的脖颈,然后在夜帝的大手下轻轻的蹭着。 旁边的闻人语闪烁着紫色的眼眸。 「他们运气实在太好了。」 「竟然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庄周道。」 「这条道路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出现的,只存在于百年前的歷史中,当初也是这样的一个状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最后竟然误打误撞的进入这条道路,然后,直接到了最后一关,最后又误打误撞进入了天地小界,后再在天地小界里遇到无数的奇蹟,最后成为圣人的。」 「但是,他们的运气太好也太差,遇见了庄周道,但是到了最后,竟然也才越过了第二关。」 闻人语的声音沙哑,即便是她,也是有些羡慕,同时,也有点可惜。 夜帝手摸了摸白鹤的羽翅,突然间问道:「但是如果,这本来便没有庄周道呢?」 闻人语笑了一下:「陛下您说什么……」 但是瞬间,她的脸色便瞬间僵硬。 如果,没有庄周道,那么就是说,他们,创造出了庄周道,但是…… 闻人语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 「因为,陛下,您认为,这普天之下,除了传说中那位苏相而外,还有谁有能力,能够探知天地间的那些规则,然后,创造出一个庄周道呢?」 创造,本来便是这世上最无法想像的一个词,人们接受固有的规则,讲究天地有常,所有,哪怕是这天地大试的比试方法,都是一代代按照习惯传承下来的,没有人想要打破,因为,打破便意味着不可预知,不可预知的结果,那本来便是不可预知的。 夜帝也沉默了下去。 看着那站在锁蛇潭对面两个身影,衣襟翩飞,淡淡的雾气绕开,仿佛神仙中人。 夜帝摇了摇头。 终究太过年轻了些,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而自古便有一个说法,苏家人年老方可出山,眼前的男子,即便可以改变声音和相貌,但是,是绝对改变不了,是他的年龄。 二十出头,终究是,太过年轻了吧。 而现在,人们看着他们,却如何也想不通,而就在大家想不通的时候,那裹在大氅中的男子微微咳嗽了一下,然后吐出三个字。 「庄周道。」 这样一说,所有人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 但是,接着,他们的目光便又显得羡慕而嫉妒! ——他去!这两个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呀?!竟然连庄周道也给他们遇上!遇上了竟然也不好好利用,竟然才通过第二关!简直,暴殄天物! 人们悲愤的看着他们。 而在他们悲愤的时候,突然间,身后席捲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姐姐!大哥哥!」 人们回头一看,只见小夜拽着沉瑾,身后跟着小星等人一起奔了过来。 小夜显然太高兴了,所以,兴奋到,那声唿喊,不由自主的便用了气劲! 然而,突然之间,整座湖面瞬间晃荡了一下! 人们勐地回头,接着,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天! 整片湖面,突然间剧烈的震盪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难以想像中,一条巨大的尾巴顿时扫了起来! 「哗啦啦——」 整片湖面似乎都被那条巨大的尾巴给扫空了一半,蛇身上已经长出了鳞片,带着勐烈的阴寒之气,突然间,汹涌的袭来! 人们被那股阴寒之气逼得不得不倒退数十步! 接着,在场的大部分人,瞬间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这,这是锁蛇潭?!怎么不是锁龙潭呀! 露出一点尾巴就拥有这么大的力量,若是真的走上去,惊醒了这个庞然大物,这里面能够逃出生天的有几个人?! 而旁边,站着的礼官慢慢的开口解释。 「这是锁蛇潭,其实,三年前这条蛇并没有这么大。」 「但是,三年之后,这条蛇已经占据了半个湖,这个湖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大。」 「之所以依然让大家过这个锁龙潭,其实就是想要告诉大家,天地小界里的东西,这只是最为寻常的一个,你们若是想要进去,就必须做好准备。」 「机遇和危险同时都在,你们可以准备放弃,然后回头,没有谁会拦着你们。」 「因为,夜帝陛下说过,今年的天地小界,非常的危险。」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通过。」 「因为,这并不是想要大家的性命,而是,想要考验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 「看到那座桥了吗,那是锁蛇桥,桥其实很坚固,但是,桥上有无数的小铃铛。」 「因为你们都是高手,高手在危险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释放出自己的气劲,而只要走到这座桥上,那么,巨蛇所带来的压力就会铺天盖地的袭来,所以,你们一旦有稍微的颤抖和害怕,身体的本能便会显现出来,那个时候,这个桥下面的铃铛便会响,接着,你们会承受到难以想像的一幕。」 「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即便梁国旁边有人在时刻准备着,但是,还是有丧命的危险。」 「所以,你们谁先来?」 ……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而后,一个人道:「这不是梁国的主场吗?让梁国人先来!」 「可以!梁国的英雄好汉,他们先!」 ……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一推,然后道:「这个女的是归星书院的,让她先来!」 人们转头,便看见那个名叫小星的小姑娘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然后,被人狠狠的推了出来。 推到了桥边。 ------题外话------ 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二更君~ 二更君打个滚要票票~ 然后,谢谢大家的票票~
第四十四章:一手拂春来 小星站在那里。 即便是站在桥边,还没有走上桥,但是,那泻出的阴风,也使得眼前的少女微微的发抖。 旁边的慕容白立马怒道:「你们还是人吗?!将一个小姑娘推出来!」 那两个人讥诮的开口。 「都到这里了难道不是靠实力说话?这里可没有年纪大年纪小的,你要退出也没有人管你。」 「就是就是!」 这个时候,秦盛雪走了出来,手中的扇子微微一转:「既然要梁国人先,那么,我来也是可以的。」 所有人都看向眼前的男子。 小星转头看向他,一双乌熘熘的眼睛不含丝毫的杂质,带着微微的怯意,但是那双眼里,却是满含感激。 而在旁边,一个汉子走了出来:「一个小姑娘打头阵,害不害臊?!我来!」 那汉子是陈国人,说着便想上前,但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用。」 「我来就好了。」 人们看向她。 小星站在那里,消瘦的身子仿佛被风一吹就倒,那细细白白的脸,细细白白的脖子,因为弱小便显得愈发的可怜。 但是,那个细细弱弱的小姑娘站在那里,眼神清澈流量,有种异样的坚定。 「我是归星书院的,既然要来,那么,我来就是。」 细细弱弱的声音,但是在此刻,却不再细弱。 秦盛雪脸色微微一变,他急忙快步一走,但是还来不及伸手,那个小姑娘却已经万千一步,然后,站在了桥上。 但是她刚刚到了桥上,突然间,瘦弱的小姑娘的身子勐地就被整个湖面上那种铺天盖地的阴风一卷! 然后,急急的往桥外面翻滚下去! 「小星!」 小夜,慕容白和秦盛雪同时开口! 小夜奋不顾身的就扑过去,但是刚刚到了那桥口,却被阻挡在了外面,根本进也进不去! 宋晚致的目光微沉,却被苏梦忱一把抓住。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小星的身子从桥上翻滚,人们惊唿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看见那个小姑娘在掉落的剎那,突然一伸手,一把抓在了桥的栏杆上。 少女的身体被风吹着几个晃荡,人们死死的盯着她,又看着下面的铃铛,然后,屏息。 只要少女掉下水,或者,铃铛响了,那么,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湖底的那条巨蛇肯定会将眼前的小姑娘给吞没。 然而,桥底下那细细密密的铃铛没有响。 这桥下面的铃铛没有响。 没有真气的外溢,哪怕是这世上最勐烈的风,也无法催动那桥底的铃铛。 人们只能看着那挂在桥面上的小星。 水底,一层浅浅的波浪荡漾开,波涛浩淼的水面,逐渐荡漾开一道巨大的黑影。 巨蛇来了! 「小星!小心!快起来!快到桥上去!」 小夜大声唿喊! 所有人看着那涌动的黑色阴影,只能紧紧的压抑住唿吸,即便是刚才将小星推出来的人,也不由紧紧的屏住了唿吸!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看起来怯弱的小姑娘会因为恐惧而跌落入水,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姑娘即便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但是,她小小的手依然紧紧的抓住栏杆。 巨大的黑影在不断的靠近。 然后,少女努力的向上,接着,在拿到阴影席捲过来的剎那,翻上了桥,然后,滚落在桥面上。 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如果再迟半分,恐怕,眼前的少女便再也没有生的希望了。 秦盛雪抬起头,然后,抹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看着那个躺在桥面上微微喘息的少女,然而,一颗心还是紧紧的提着。 小夜和慕容白也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小星睁开眼,便看见天空,即便她躺在桥上,但是,依然能感受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风。 风很大,是外人无法想像的大。 但是现在,她的心底却出奇的平静。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书,然后,默默念了起来,接着,便站了起来。 她紧紧的抓住栏杆,防止再次被风吹走,然后,靠着栏杆,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很平静的走去。 那种平静,使得别人心里肃然起敬,因为,即便是他们,也不能办得到。 小夜的嘴角咧开微笑。 她知道小星一定能行的!就像当初在天晟宴上,在书院比试上,在鹿鸣台上,这个不被所有人看起的平凡的小姑娘,总会给人以最大的惊喜。 所以,这次依然是这样。 一步又一步,慢慢的向前,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脚,然后,一步步向前。 那个巨大的黑影在半边的湖上滑过让人恐惧的影子,即便是他们站在湖外面,依然觉得恐惧,然而这小姑娘,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 三百米的距离,她走过去,踏上最后一步,没有任何一串铃铛响起。 宋晚致伸出手,递过去,微笑:「小星,你做的很好。」 小星将手递到了宋晚致的手里,然后,羞涩的笑了一下:「嗯。」 小姑娘的眼底闪闪发光。 有时候,不过是一句小小的鼓励的话语,但是,已经会让眼前的这些小姑娘而言,那便是最开心的事情了,即便跨越了生死,为了这一句,也什么都值得了。 他们有时候的心愿很小,小的,付出生死,不过是为了多一句赞美。 当小星踏上对面的时候,对面的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拍起了手掌。 因为,谁都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三百米下,是能触发无数生死的危险。 刚才那说话和推小星出来的人已经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然而,他刚刚一退,便被人拎住了衣领。 「哪个混蛋敢……」 他的眼睛一瞟,顿时吓得一抖:「碧,碧前辈。」 抓住他的人,是碧空洗。 碧空洗拎着他:「老子最讨厌别人将我叫老了!前辈你个奶奶的!滚!」 说完将他一甩! 然后,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看到那个人直接「砰」的一声砸在了桥面上。 小夜笑嘻嘻的走过去,眨了眨眼睛:「年轻的碧叔叔,你简直太厉害了!你会越长越年轻!越长越帅!」 碧空洗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丫头会说话。」 而那个桥上的人颤抖着,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这个人,也是风云榜上的,虽然排在末尾,但是,好歹也是让人尊称一声前辈。 但是现在,他坐到这桥上,才发现这东西有多么的恐怖。 小星没有让铃铛响起来,除了那一分平凡的心境之外,更重要的,是小星并没有丝毫的武力和内力,所以,即便她害怕,但是铃铛要靠内力来催发,小星是无论如何,也催发不了铃铛的。 也就是,你的力量越大,在桥面上承受的压力越大。 但是,这个人并不知道,他在初初的恐惧之后,便想着连那个少女都能通过,为什么他不能通过?! 于是站了起来,但是,在他站起来的剎那,水面上那庞然大物的影子滑过,他微微一惊,然后心底下意识的催动内力! 然而,在一放出的剎那,他便知道,糟糕了! 「叮叮叮——」 「叮叮叮——」 一串串的铃铛突然飞快的响了起来,迅速的,从桥的这面横曳到桥的那面。 人们瞬间震惊,尤其是那些第一次参加天地大试的年轻一代。 人们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人也吓得一声大叫,然后瘫软在了桥面上。 但是,没有巨蛇翻滚的身影。 整片湖面上,只有那银铃的声音一**的传来。 人们在初始的恐惧后,渐渐的疑惑起来。 旁边,一个小姑娘问道:「这,巨蛇怎么没有出现……」 人们也同样大惑不解。 那个瘫软在桥面上的男人突然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着,他便站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 「怕什么怕什么?」 「看到没有,这便是爷的实力!」 「什么巨蛇?连烛九阴都比不过,现在看来,不过如此罢了!哈哈哈哈,你们瞧瞧,爷马上走给你看……」 他狂妄的说着,然而一转头,人群中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哄——」的一声,那条巨蛇顿时从水面上卷了出来,然后,勐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在瞬间,湖面上已经有梁国将近半圣之体的人出手,但是,即使是这样,当两人合体将那个人救出来的时候,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血粼粼了。 巨蛇顿时潜入水底。 人们看着水中那一股渐渐淡开的血水,然后,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即便知道危险,但是看着这样一个高手就这样毁去,依然觉得心惊。 数十载辛苦都作废了。 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向前。 小夜四处一看,然后笑嘻嘻的跳了出来:「我来我来!我要去!谁也不能和我抢!」 旁边的人还来不及说话,然后便看着那美丽的少女,像是一阵风一样沖了过去! 她一边冲着,一边还开心的对着对面的人道:「姐姐,大哥哥!小夜来啦!」 唿啦啦的,像是一阵风般吹过,一眨眼,三百米的距离跟个摆设一样,而那铃铛,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 所有人:……真不愧是昭阳公主呀!这胆儿! 大家甚至连惊慌的情绪都来不及酝酿,就看着她沖了过去,这也实在是,太快了点吧。 刚刚被那个男人所带来的阴影,在小夜之下,瞬间便被磨灭的一干二净,这,就是强者的力量。 站在远处,帝王俯视众生,然而看着自己的女儿,却最终失笑着摇了摇头。 无知而无畏这个小姑娘,真的没有一点畏惧的姿态呀。 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有所畏惧,畏惧那生和死,畏惧那离和别,畏惧那些即便是她穷尽一生,也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东西。 那是命运,也叫做,因果。 而现在,无所畏惧的小姑娘站在那里,抓住宋晚致的手摇了摇,然后得到了宋晚致微笑的嘉奖之后,方才嘻嘻一笑,然后抬起手,对着对面的人招了招手:「二傻子!快点过来!好好玩的,过来才好玩!」 所有人:……这叫好玩?!真的不是在逗他们?! 然而,人们的目光就看到身后站着的那个丑陋的男子,实在想不通,美丽而尊贵的昭阳公主,怎么会和眼前的这个丑人打上交道?甚至,还对他的态度这么好? 沉瑾站了出来。 然后,它便踏上了桥,人们都怀疑的看着他。 他;能通过?! 然而,那个男子只是走上了桥面,然后,一双眼睛只看着对面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 接着,他抬起了脚步。 他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毫无风波的走了过去,小夜的手讲他一拉,然后,便开心的笑了。 而男子也傻傻的看着他,接着笑了。 人们讶异:这么简单?!刚才那个人怎么没过?! 但是其实,就这么简单。 只要无所畏惧,不害怕,那么,还有什么书不可以的? 小星的不害怕来自于她的专注当专注着不要让辜负别人的事情的时候,那么便自然不会在意其他的事情,她有一颗透明的心。 而小夜能通过,是因为她本身的无所畏惧,所有的危险在她的眼底,其实,便成为了另外一种模样,刺激,兴奋,挑战。 她的血液里,本来涌动的,便是昂扬的因子。 而沉瑾;能过去,是在于他对小夜完全的相信,这个时候,心里唯有那一句过去,到她身边,便已经足够。 一颗无所畏惧的心,便是通过的奥秘。 而现在,人们看着对面通过的人,才发现,似乎,都算是归星书院的,一时之间,所有都默默的诽谤,这些人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人们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一个人开口道:「我先过去,你们跟着。」 虽然刚才过去的大部分的人都通过了,但是说实话,每个人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虽然不知道像小星沉瑾这样的人是怎么过去的,但是刚才那位风云榜的人,可就是眼睁睁的在所有人面前失去了膀子。 人们看向说着话的人,声音淡漠,容色无双但是灰白,裹在大氅里,却是那位宋国太子连轩。 「太子!」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惊唿出声。 即便在外面,也能感受到那阴风阵阵,而连轩的身子,便是在大热天也是经受不得一点的风,现在这个状况,又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那个裹在大氅中的容色苍白的男子却抬起了脚步,然后,走上了桥面。 作为曾经霸占青云榜榜首的人物,虽然险些陨落,但是,他的实力,依然是强悍的。 他踏上桥,迎面而来的风吹的那件厚厚的大氅也似乎要飞了出去,他的口中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那张苍白的脸上又不由自主的涌起了淡淡的潮红。 呈现一种病态而妖异的美, 但是,他瘦弱的身子仿佛悬崖上的青松,傲然的,脚步未停的踏过长桥。 人们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宋国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排在后面,接着慢慢向前。 而宋国共三十个人中,一共过去了十七个人,剩下的十三个人虽然引动了铃铛,但是幸运的是,旁边的守护的梁国人已经迅速的飞奔,然后将他们提到了安全的区域,所以,免于流血。 人们陆陆续续的过去,白骨,秋意凉,谢云生,碧空洗,秦盛雪,这些人全部挨着挨着的过去。 而果然实力是决定一切的。 三百米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而后,夜幕便降了下来,而对面,也只剩下十来个人。 慕容白还在那里。 她是剩下的唯一一个归星书院的人。 她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并不害怕,因为,她所有的小伙伴都在那里。 她看了看周围犹豫的人,然后,慢慢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踏上了桥。 她依然走得很平稳,她知道,只要不害怕,不催动真气,那么,铃铛不会响,桥上的那种恐怖的风再大,也奈何不了她。 不害怕,她慕容白有什么害怕的呢?! 将身子挺得愈发的笔直。 人们就这样看着她笔直的挺着身子向前,然后,要走向终点。 铃铛没有丝毫的异动。 慕容白看着不远处的伙伴,然后,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来。 而在她露出笑意的剎那,突然间,异变突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眼前的一幕! 「哗啦啦——」 汹涌的水声突然间晃荡起来,然后,「哄——」的一声,巨蛇从水面突然间探出脑袋,眼底爆发出兇狠的光,暴虐的盯着桥上的慕容白,然后,一下子跃起! 它扑了过去! 怎么,怎么回事?!明明铃铛没有响! 「啊!」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恐惧的唿喊! 而旁边的梁国人瞬间便飞了过来,但是,以前的这条巨蛇曾经在水里,也算是为温顺,但是现在,那周身的暴虐气息,却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当他暴虐的时候,它的武力,可以是半圣! 所以,即便是梁国那两个武力值接近半圣的人,在眼前这条发疯的巨蛇下,也根本来不及将那个女子救下来! 慕容白回头,便看见那双蛇眼,阴森恐怖,含着嗜血的力量,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得脑袋,张开! 谁都可以预料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可能瞬间被摘掉脑袋! 慕容白站在那里,生理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完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无法阻止眼前悲剧发生的时候,素衣少女掠了出去! 离慕容白最近的,是她! 小夜一声大喊:「姐姐!」 她跟着便想冲过去,但是还没冲过去,便被那桥上的屏障给挡住! 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去关注为什么这个桥上的屏障对宋晚致不起作用,所有人脑袋里想的,都是一句话——为什么要去送死?! 巨大的身躯暴露在水面,巨蛇身上的鳞片在夜色下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光,眼看那巨大的头颅一口咬掉慕容白脖子的时候,宋晚致沖了过去,然后,一把将慕容白给扑倒! 咬了个空。 巨蛇身上带起的水瞬间将半个桥面全部的打湿,整座木桥,坚固的不能再坚固的木桥,竟然也开始摇摇晃晃,而瞬间,「咔嚓」一声,那桥面突然拦腰折断,然后,从中间开始,散架! 木桥以惊异的速度开始垮掉,铃铛开始发出剧烈的声音! 巨蛇支起身子,鳞片也跟着一片片张开,它发出一声震怒的狂吼,然后,俯视着宋晚致。 宋晚致一把将慕容白扔到了桥的那面,然后,站了起来。 三百米的长桥只在瞬间便要垮塌。 大家看着那个素衣少女,然后不由自主的想要转过头。 慕容白被小夜接住,然后大喝一声:「不要!」 然而,只有苏梦忱站在那里,目光柔和而平静。 巨蛇张开鳞片,翕动着,向着那少女奔来! 阴风卷着湖水,整个湖水似乎都被席捲着,凝聚着十米水波,夹杂在巨蛇的震吼里,向着少女奔来。 桥面坍塌,离宋晚致处,不过五米。 咔嚓—— 咔嚓—— 每一个声音都让人屏息。 而那巨蛇,张开了嘴巴,离宋晚致,不过一米。 少女笔直的站在那里,纤细的身子仿佛也被风吹得猎猎飞舞。 素衣乌髮,明眸澄澈,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宋晚致,微微一笑。 她在笑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笑! 然而,除了微笑之外,少女,抬起了手。 纤细的手,手如兰花。 庞大和纤弱。 暴虐和温和。 狂风暴雨和风平浪静。 在那夜色下,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魔力。 接着,让所有人难以想像的一幕出现了。 那条巨蛇,顿住。 兇悍的勇勐的血腥的杀戮气息,突然间,化为虚无。 断裂的桥在少女的脚边停止了断裂,十米的湖面浪花突然间无声的砸入水中,然后在湖底汇聚,铃铛在水面发出声音,但是却异常的清脆和温柔,仿佛细碎的春风的卷着松涛,一**的蔓延过漫山遍野,成为骑马的少女口中那悠扬的竹叶声。 巨蛇顿住。 它的鳞片一片片的收拢,然后,慢慢的,那支起的身子一寸寸的低下,然后,没入水中,只剩下一个巨蛇的脑袋,还探出水面。 然而,那双阴森恐怖的眼睛,退却了血腥和杀戮的气息,变得温和。 然后,它在少女的手下,低下了头。 低下了那曾经俯视所有人的强悍头颅。 这是,臣服的姿态。 所有人:……臣服!竟然臣服! 而后,那条巨蛇突然在嘴里发出嘤嘤的声响,仿佛撒娇。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它的头颅上,摸了摸。 接着,那条巨蛇突然间发出雀跃的声音,然后,一头扎入水中,片刻之后,又探出了脑袋。 黑暗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光亮所照耀。 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宛如一个球一般大小的,举世无双的夜明珠,被这条巨蛇给顶了起来。 它的脑袋半露出水面,找了一个让宋晚致的手最合适的高度。 这,这是,献宝?! 宋晚致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是那巨蛇却似乎委屈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一头扎了下去,接着,又顶上一个巨大的夜明珠…… 这个夜明珠,显然比刚才那个还大了一点。 它小小的摇了摇尾巴,但是,半个湖都震盪起来! 宋晚致无奈,只有伸出手,双手捧起那夜明珠。 这么大,拿来干什么呀…… 而看到宋晚致捧起夜明珠,那条蛇高兴的在水里翻了个滚,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所有人:……这是那条蛇?!刚才那个吞噬一切的巨蛇哪儿去了?! 宋晚致对着巨蛇微微一笑,然后,捧着夜明珠,踏上了桥。 然后,几乎是所有人,在宋晚致上桥的时候,瞬间「哗啦啦」的后退! 然后,他们眼底恐惧惊愕震撼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题外话------ 果然,我写的这些动物,似乎都是个财奴~明珠控~其实小白也控,但是,小白控的显然比较高级~哈哈哈 谢谢大家的票票,很多学生党已经开学,加油呀亲爱滴~其他工作党也要好好休息~ 谢谢大家的月票票~然后,丸子震撼之路第一天开始~(づ ̄3 ̄)づ
第四十五章:这样也可以?! 宋晚致上了桥,捧着个大夜明珠,身后那条巨蛇还在依依不捨。 水面上一片狼藉,铃铛在水中飘荡开,发出那阵阵清脆的响声,若非眼前的一切还是桥毁的模样,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激烈,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眼前的一切,还是一个梦境。 刚才那眨眼间的风浪侵袭,少女含笑抬手的悠扬,巨蛇伏低做小的臣服…… 似乎,都是假的。 宋晚致走了过来,人们惊异的看着她。便是碧空洗,眼底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眉头。 这个少女,为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便使眼前的巨蛇臣服?! 似乎,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少女的血脉,可以让眼前的巨蛇毫无反抗之力,那是让它难以企及的! 但是,若是眼前的这个少女血脉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到现在,也才知己境不到? 夜明珠的光辉在眼前淡淡的散开,晕染出一片模煳的视野。 小夜笑嘻嘻的上前,目光闪亮而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姐姐,然后接过那**的夜明珠,好奇的瞅瞅,其实她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夜明珠,但是她就是想看看,那个巨蛇的夜明珠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除了大点亮点湿漉漉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嘛。 而就在她东看看西看看的时候,小白从苏梦忱的袖子里翻了出来,然后,一个爪子挥了出来。 「啪」的一下,直接将小夜手里的夜明珠给掀飞了。 哼!一个小小的夜明珠而已,那是爷两百多年前玩剩下的! 那颗夜明珠「咕咚」一声,又被带着落到了水里。 而后,那条巨蛇支起身子瞪着小白,结果小白一个白眼翻过去,那条巨蛇便沉了下去,然后游到那边,团着那个夜明珠往下沉去。 所有人看着那小白,眼底也止不住的惊异,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血脉,武力强悍到吊打白骨,便是连这条巨蛇竟然也畏惧的不敢说话? 苏梦忱站在宋晚致旁边,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拿起衣袖开始一点点的擦过她的手指。 宋晚致急忙一缩,这么多人看着…… 苏梦忱身子一侧,挡住所有人目光,然后,含笑看了她一眼。 而在这个时候,谢云生的目光转来,微微眯了眯眼:「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才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苏梦忱将宋晚致擦干的手松开。 宋晚致这才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朵花。 花开的极美,层层叠叠,从袖子里被掏出来,仿佛被春风带来漫山遍野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谢云生的脸色微微一变:「三月菩提花。」 三月菩提花?! 有人没有听过,脸上都是疑惑,但是有人却是深深的听过这花的名字,传说中供奉在佛龛上的神花,三月不败,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毒也无法侵扰到她半分。 而在旁边,白骨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怪不得能够让巨蛇低头呢?原来是因为这三悦菩提花,若非谢云生前辈提出来,恐怕所有都要认为你是因为自己才将那巨蛇制服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吧。」 人们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奇花。 怪不得怪不得!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哪里来的那般的好运,竟然让她得到了三月菩提花,啧,知己境都没有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的厉害! 原来是这样! 众人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又在那只小狐狸和那朵三月菩提花上一转,然后,眼底又带了一丝羡慕和嫉妒。 这真是……什么运气!这样两件绝世珍宝都被她给遇上了! 高处,帝王的广袖随风招展,闻人语看着那少女,道:「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不仅遇到了庄周道,还有三月菩提花。」 夜帝负手站在那里,眼神复杂的摇了摇头:「未必如此。」 闻人语的目光看过来,然而这位帝王却已经沉默了下来,然后转身,走了开去。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人们便在旁边侍卫的带领下往前走去,因为每次两关之后都会天黑,却来不及返回,所以在这锁蛇潭之后,却是修建了小屋。 只不过以前也没有这么多人,过了第二关,最多就是一百多人,但是现在,竟然有两百多人。 所以,可以一人一间屋子的,现在不得不两三个人挤作一堆了。 那里却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然而小夜的嘴早就养刁了,宋晚致也粗略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大家这一路也算比较累,然后大多数人便开始裹着被子唿唿大睡,然而在隔着屋子比较远的空旷之地,四个人分别两两一对坐在一起,然后守着眼前的那一处火苗。 沉瑾正在按着烤肉的方法给小夜烤着一只兔子肉,苏梦忱将地底的东西挖了出来。 宋晚致坐在苏梦忱旁边,披了一件披风,转头看着苏梦忱。 其实,想像不出来这个人是怎样生活的,本来该是所有人心里高高在上的人,然而,却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他低着头,乌墨般的髮丝垂落下来,旁边的星火溅起来,宋晚致急忙探过来,然后见他的发往后拂去。 掀开他的发,却对上他渡来的眼光,不由心下一跳,急忙的想要收回来,但是却一把被苏梦忱握住,然后,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加深。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小夜看见苏梦忱面前滚着一个东西,急急忙忙的便跑了过来:「啊!大哥哥,你的那个是什么?!」 宋晚致急忙想要将手收回来,无声的开口:「小夜来了。」 苏梦忱看着她睁着那双澄澈的眼,微微的有些慌乱,睫羽也是微微一颤,他笑了笑,然后低着头,在少女的掌心落下一吻,接着,才松开手。 宋晚致烫着将自己的手缩回了袖子,然后小夜的手便搭在了宋晚致的肩上:「姐姐,你和大哥哥在说什么呀?」 宋晚致急忙道:「没,没什么。」 小夜只是随口一问,注意力却全在苏梦忱脚底下,然后跳了过去,看着那个黑黑的一团,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呀?像是一个球似的。」 苏梦忱拿过旁边的木棍,然后将眼前的那个烤黑的泥团敲碎,接着,露出一阵清香,却是一层密密的青竹叶,而后,苏梦忱一拨,青竹叶散开,一只黄灿灿的鸡肉香气伴随着竹叶的清香瞬间占据满所有的鼻孔,苏梦忱掏出小刀,然后将鸡肚子挑开,更是混合了调料的香气。 小夜的口水瞬间就想要流出来了,而在那边,小白也「刷」的睁开眼,然后跳了过来,对着苏梦忱和宋晚致谄媚的摇着尾巴。 苏梦忱切了两大块,然后递给小夜,小夜笑嘻嘻的捧着跑了:「二傻子!二傻子!来来来!大哥哥做的!」 苏梦忱又拿过旁边干净的绿叶,接着给小白切了一小块,小白「嗷呜」一声接了,用爪子捧着,打了个滚便跑到旁边去了。 苏梦忱这才拿过另一片叶子,然后用刀,一片片的将野鸡肉切成薄薄的一片,几乎要透明,然后,在叶子上铺展开,然后,又将鸡肚子里的东西挑出来,落到叶子上,然后,拿出另外一把小刀递了过去:「吃吃看,味道不够可以蘸点。」 宋晚致接过,然后用小刀叉起肉片吃着,软糯一层层的,含入口中几乎都快化了,苏梦忱指了指旁边的鲜白的藕片:「这也挺清爽的。」 说着,拿过莲蓬,将莲子一颗颗的挑出来剥了,然后将苦涩的莲心给剔除了,再放到宋晚致旁边,一颗颗滚落在她旁边的绿叶里。 宋晚致吃一口肉,吃一个莲子,接着便将藕片细细的咬得脆脆的。 苏梦忱看着她,仿佛只是这么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吃着他做的东西,便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然而宋晚致转头,却只看到男子垂眸剥着莲子的模样,髮丝在细碎的风中微微一盪,仿佛连一颗心也随着细细碎碎的**开。 而在旁边,小夜和沉瑾却还在打闹。 「师,师傅。」 「哈哈哈哈!别动别动!二傻子我告诉你不准动哟!你若动,我就不给你画鬍子了!哈哈哈哈!」 她抬起头,看着秋夜的天空里那点点繁星,内心安宁温和,一时之间,却只有今夕何夕之感。 然而,她闭上眼睛,想起那个雪衣少年,一瞬间,疼痛再次刺来。 璀璨良辰,今夕何夕,远方故人,何日归来兮? 然而,瞬间,这微微的刺痛感便再次被小夜的笑声所占满,接着,白檀的气息涌过来,然后,将她轻轻的一裹。 裹住她。 宋晚致睁开眼,便看见苏梦忱,苏梦忱手里拿着一片竹叶,然后放在嘴边,徐徐的吹了起来。 山间若闻百物生。 仿佛一颗心也随着舒缓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这些小娃娃,竟然偷吃东西,也不给我这个老人家留点!」 四个人抬眼一看,便看见碧空洗站在那里,一脸悲愤的看着他们吃剩的东西:「竟然连骨头渣都不留给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宋晚致一笑,那边的小夜啃着沉瑾留下的最后一块兔肉,然后哼哼道:「老人家?碧叔叔呀,你那么年轻,怎么和我们这些小孩子争东西吃呢?!」 碧空洗被小夜这么一噎,顿时气得鬍子都吹了起来,宋晚致看了,倒是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自己旁边,却还剩了十来片野鸡肉,于是看了苏梦忱一眼,接着便捧着那叶子站了起来:「碧大哥,若是你不嫌弃,这里倒是还有一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叶子便被碧空洗给抢了,然后,他拿起一片塞入嘴里,两眼一瞪,接着,迫不及待的拿起一片肉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不舍的咬了一口。 他咬了半片,舌头一卷,回味了许久,然后眼睛便往地下看去,然后,一伸手,竟然将苏梦忱剔干净的野鸡给夺了过来,然后掰下一块往自己的嘴里塞去:「暴殄天物呀暴殄天物!哎哎哎!气死我了!」 说完,将那骨头和剩下的几片肉片一包,接着,一熘烟儿的便跑了,像是怕是谁和他抢了一样。 宋晚致微微一愣,便笑道:「这位前辈,真是有趣。」 苏梦忱笑了一下:「是,挺有趣。」 小夜哼了一声:「抢东西的老人家!一点也都没有趣,幸好我将东西吃光光了。」 沉瑾默默的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只兔腿递了过去:「师傅,给。」 小夜:…… 宋晚致:…… 苏梦忱笑笑,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站了起来,接着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去吧。」 宋晚致看着小夜手里拿着的兔腿道:「晚上少吃点,油腻了小心明天闹肚子。」 小夜嘻嘻一笑道:「姐姐放心吧,我肚子,嗯,吃的再多也没事啦!你听听,它还想吃呢!」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吐了吐舌头。 宋晚致顿时便笑了,这个丫头呀! 她又嘱咐了一句,然后才转身,然后和苏梦忱往回走去。 星光之下,两个人的背影在地上交叠成双。 —— 第二天一早,人们便聚集在了第三关,只有过了第三关,那么,这一阶段的才告罄,然后等着后面真正的比试。 苏梦忱将披风给宋晚致搭在肩上,紧了紧:「崖上风凉。」 宋晚致收拢,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还好。」 而人们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顿时都有些震惊。 眼前是一条近百米的悬崖,一眼看去,深不见底,只有淡淡的雾气浮上来,看着让人心里陡生寒意。 旁边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现在,在各位面前是凌波崖,而你们需要的,就是渡过这个凌波崖。」 礼官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有些懵,旁边的一个人冷笑道:「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这什么都没有,我们飞过去吗?恐怕只有圣人才能办到吧!」 「就是!这样,难道我们长得出翅膀吗?!」 ……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便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礼官道:「大家莫慌,还是先看看眼前的这一切再说。」 「这两边悬崖之间,有数百根绳索,大家可以凭藉这绳索向前。」 「当然,若是你不用绳索都可以,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过去便是。」 「即使长翅膀也可以。」 看到大家愁云满脸的样子,礼官忍不住开口安慰。 但是礼官的话说出来,大家都没有说话,一个人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里果然有礼官所说的数百根「绳索」。 而所谓的绳索,不过是跟蛛丝一般的粗细罢了,隐藏在若有若无的云雾中,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而人们看着那蛛丝一般的绳索,顿时都呆了呆。 这样踏过去,稍有不慎,便是落入悬崖的结局,武力值必定要极高,才能过去,这样,恐怕现在的两百来号人,能够有一百多人过去就非常的好了。 那样,后面对战的人数就会急剧的减少。 那才是,高手之间的对战,拥有绝对的冷静和武力值。 人们看着那根细细的蛛丝绳索,然后面面相觑。 碧空洗笑道:「好好好!我先来我先来!」 说完身子一拂,接着,踏上了蛛丝绳索,然后如履平地的走了过去。 一般人为了减少危险,通常会快速的掠过,但是他竟然如此平静仿佛踩在实地上一样,也不由得让人不赞嘆一声,果然是半圣巅峰了! 而接着,谢云生站了出来,然后,她的身子飞速的跃下,然后落在那蛛丝般的绳索上。 这样大的冲击力!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 谢云生的身子坠落下去! 那条蛛丝一样的绳索突然间往下一坠,然后,绷直成一道流利的弧线,眼看那绳索快要断了,但是,谢云生的身子却突然间一弹,然后,瞬间越了过去! 当谢云生的身子落到对面的悬崖边上的时候,人们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真的是,太厉害了! 谁都知道谢云生这一招有多么的危险,一旦控制稍微有差错,那么,便可能坠入悬崖,但是,在蛛丝拉直到极致的时候一松,这样的灵敏感知度,简直让人惊讶! 果然,对于他们而言难如上青天的事情,对于这些能力超卓的人而言,简直就只是弹指的功夫。 而看到两个前辈陆陆续续的离开之后,大家也跟着向前,连轩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踩在蛛丝绳索上咳嗽了一下,接着才走了过去,而白骨也非常的轻松,一熘烟的便跑了过去,这些都是年轻一辈中名列前茅的人物,能过去自然不算稀罕。 人们各使奇招,然后,有一半多的人都险险的过去,剩下的人不是自动弃权便是在半空中踩碎踏空,但是被那蛛丝一样的东西给缠住,刚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到了最后,悬崖的对面,就只剩下了宋晚致,苏梦忱,小夜,沉瑾,小星和慕容白,秋意凉七个人。 全是属于归星书院的人。 而秋意凉目光一扫,然后,也点在了蛛丝上轻盈的跃了过来。 人们看向小夜。 按照小夜的实力,肯定能够过来,但是,除了小夜之外,其他人恐怕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后笑嘻嘻的对着宋晚致道:「姐姐,我和你一起过去。」 小夜的这句话一说,顿时梁国的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公主殿下!您怎么能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剩下的人,前面靠的是运气,但是现在,可没有什么好运气给他们!」 「就是呀公主殿下,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是我们梁国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和他们一起,他们只会连累你的!」 …… 他们是出于好心,心里对她的尊崇和对归星书院的人的漠视相互的对抗,所以,他们认为,他们的公主殿下,会在这天地大试中大放光彩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够被这些小人物给拖累呢?! 那样,不值得。 要越过这蛛丝绳索,不是每个人想像的那么简单。 而这些人,怎么可能靠这些实力来到这面。 小星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小夜和沉瑾也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小夜很相信,眼睛亮晶晶,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她的姐姐办不到的事情嘛。 宋晚致看着那绳索,有些犹豫。 其实,想要度过这条绳索,靠着宋晚致和苏梦忱原来的实力,其实,很简单。 但是,问题是,现在,宋晚致的功力被封锁。 而苏梦忱,现在也是一个知己境都没突破的农夫,这,要怎么过去?! 而对面的人却忍不住嘲笑起来。 「两个知己境都没通过的人竟然妄想通过这条蛛丝绳索?!笑话!」 「就是笑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运气能够跟着你们一辈子!」 「还是乖乖放弃走人吧。」 …… 人们莫名的有些愤怒和幸灾乐祸,因为,刚才他们的运气太好了,好到让人嫉妒,所以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想将他们踩出去。 这是实力者打扰天堂,你们这些废物来干什么! 面前云雾裊绕。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接着,苏梦忱含笑,道:「很简单。」 很,很简单?! 这个人莫非是在做白日梦吧 苏梦忱悠然的抬起了手,接着,拍了拍。 接着,人们睁大了眼睛。 然后,慕容白脸上微微的红了,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 小星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宋晚致咳了一声,然后看向苏梦忱。 而后,所有人看向苏梦忱,眼底震惊讥讽嘲笑冷漠一一滑过。 他们看向苏梦忱,只有一个问题。 竟然可以这样?! 人们鄙视震惊讥讽的目光齐齐落在眼前的布衣男子身上。 然而,那个被所有人认为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男子,却依然负手站在那里,山间的风吹起来,那件布衣猎猎飞舞,暗中卷着云雾缥缈,白檀初绽。 慕容白抬起手来遮住脸。 真的,好丢脸。 小星低着头,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上的那布鞋。 确实,有些丢脸。 宋晚致看着一脸坦然的苏梦忱,然后,也是一脸坦然的站在那里。 咳,苏相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人们听到一声嘹亮的鹰鸣。 从那男子拍手的时候,不远处的那座山峰上,一只雪白的苍鹰挥动着翅膀,然后,朝着这边飞来。 其实,大家都猜出了一点,但是,大家还是有点不相信。 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但是,当那只巨大的雪鹰落下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人家,就是这么不要脸。 雪鹰很大,张开的翅膀便有一丈,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落在那里,仿佛便是一座小山。 苏梦忱看了看,然后道:「我们可以坐上去。」 这句话一说,顿时证明了所有人的猜想! 对面的人顿时再也忍不住的开口! 「你们这么能这样?!别人靠的是实力,你们竟然用这个?!」 「不公平不公平!」 「就是,大家都是用实力说话,不就是有那个三月菩提花吗?用这个来让这些动物为你所用,你真的好意思?!」 苏梦忱站在那里,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旁边那一脸嘴角抽搐的礼官,微微颔首,神态从容:「请问,这样,可不可以?」 礼官擦了擦汗,眼前的男子虽然平凡,但是现在这姿态太过风光霁月,太过从容不迫,仿佛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的人,根本不是他。 但是,他最终还是艰难的开口。 「可以。」 「因为,规则上便是,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过去,就可以了。」 「而他……并没有违反规则。」 说到了最后,连那礼官自己都汗颜,但是,按照规则,只要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当然,有人用凌云步,有人用内力,但是大家默认的都是凭的自己的本事,哪里有这样的?! 雪鹰落在地上,张开了翅膀。 小夜双眼亮晶晶,然后勐地就扑了上去,落在那厚重软软的羽毛里,然后高兴的坐起来,看着苏梦忱道:「大哥哥,你太聪明了!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 所有人:…… 公主殿下您的思考方式果然和我们不一样。 苏梦忱坐上,然后对着宋晚致伸出手:「要不要上来?」 宋晚致咳了一下,然后,也坐了上去。 小白从苏梦忱的袖子里钻出来,跳上了雪鹰的头部,昂首挺胸的,吹风。 接着,沉瑾,慕容白,岳小星,全部坐上了那只巨大的雪鹰。 雪鹰挥动翅膀,然后,不过几眨眼,便落到了对面。 六个人从雪鹰上走下来。 雪鹰拍拍翅膀,然后便飞走了,小夜恋恋不捨的看着那雪鹰,嘆息道:「这么才一会儿,要是在上面多待一会儿该多好,哎。」 所有人:…… 而旁边的礼官道:「三关已经过了,接下来,还需要诸位返回,将在鹿鸣台上进行抽籤比试。」 人们看了宋晚致和苏梦忱他们一眼,然后便从另外一条小道返回。 而在天地道外面,华城的百姓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而当他们出现的时候,一阵欢唿声齐刷刷的响了起来! 第三关的结果并没有被梅见雪贴出来,而没走出一个,人们的高唿声便响起来,对成功者报以最热烈的欢唿! 强者在这个时候不分国家,人们都对他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一个个人走出来,很显然,尽管第三关非常的困难,但是,通过的人数却已经是少见的了。 但是,这么多的人,最后却只有三十个人进入天地小界,想想都知道之后的比试该有多么的惨烈。 人一个个的走出来,到了后面,已经是最后的了。 人们的欢唿声越来越热烈! 但是,突然间,人们的欢唿声顿时一哑。 宋晚致和苏梦忱并肩走了出来。 他,他们竟然也通过了? 对于所有人而言,除了那些几乎逼近传说的人,就眼前的这两个人最引人注意了,但是,他们的引人注意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他们实在太过弱小。 但是这么弱小的人竟然通过了第三关?! 这不是在逗他们?! 前面两关已经足够让人吃惊,现在,他们竟然连第三关都过了,这也…… 然而,在宋晚致之后,跟着小星和慕容白。 人们顿时又噎住了。 而后,是单独的秋意凉。 最后,是小夜和沉瑾。 看着他们一脸笑容灿烂的公主殿下,所有人都呆了呆,不知道该不该欢唿鼓掌。 这,怎么都是归星书院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些归星书院的人,不过都是些投机取巧的人。」 「明明没有任何的实力,却通过作弊通过三关!」 「有本事!你们堂堂正正打过我们!」 ------题外话------ 已经增加字数~~如果月票再次超过,阿吹明天补起来~~爱你们哒 无赖厚脸皮苏上线~!手机码字吹上线~~哈哈,猜猜小苏苏干了什么o(n_n)o 其实本来想要说月票超过前一名加更的,但是发现好睏难~~(⊙o⊙)…要不月票每增加五十加一千字,三千不够就直接加在这章,然后,买过的小伙伴就可以不用再多给钱了~ 然后,再次鞠躬谢谢大家票票~ t( 就爱网)
第四十六章:细雨绿青山 说这话的人,是昭国的一个少女,她站在白骨后面,眼神轻蔑。 宋晚致的目光看着她,突然间想起来,这个小姑娘叫做白悦,多年前,曾经拜倒在她的面前,谄媚着。 而现在,她以另外的一种方式,来对白骨谄媚。 宋晚致看着她,微笑开口。 「投机取巧?何谓投机取巧?难道我们不是正正经经的过的三关?」 「还有,作弊?这是在对规则进行挑战?连评判的礼官都没有任何的话所说,你在这里说什么?」 「抱歉,至于打过你们,抽籤之后,若是会和你们遇上,我们,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 白悦正待冷嗤,但是对上宋晚致的眼睛,顿时一惊,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高高在上,宛如这世上最明亮的明月,那样的光华,曾经是昭国所有少年少女的梦想,那个时候,白骨还是瑟缩在角落里,只为看到那个少女光华的衣角的小女孩。 那是他们,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愣愣的看着那个少女,待仔细一瞧,然而那眼底澄澈安宁,风雨不惊,却并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少女的样子,于是,她不由自主的缓缓松了一口气。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但是那个少女依旧是昭国人心里永远无法的触摸的传奇,甚至,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去。 但是宋晚致的这句话说出来,旁边的人便立马冷笑了起来。 「好大的口气!竟然还说不会手下留情,难道,不是该你们求着别人手下留情的吗?」 小夜瞬间站了出来,眼底发出一阵慑人的光芒。 那个人看到小夜站出来,顿时一句话都不说,而后,小白「嗖」的一下跳到了小夜的肩膀上,而那个人看到小夜肩膀上的小狐狸,顿时飞快的转身跑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吧。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礼官也带着大家,一起往鹿鸣台走去。 鹿鸣台依然宏伟的伫立在那里,断裂和坍塌的地方都已经修补好,用的全是崑崙山上运来的玉,于是,这个鹿鸣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在台上,夜帝站在那里,依旧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但是那目光却是广阔而悠远的,这个帝王,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抬起手。 于是,全场都瞬间安静下来。 而旁边,却早就有礼官准备着了,梅见雪早就在人一个个走出来的时候便写下了姓名,然后扔入签筒中。 这次人太多了,按照往年的规矩,分成二十岁之上和二十岁之下的,一般二十岁之上大概也就三十人左右,只需要按着风云榜和天姝榜的榜单进行排名,然后后面的几名抽籤,抽到谁就对战谁,这样就可以。 而同样的,二十岁之下也是按着这样的方法,但是很显然,今年的这个方法并不适用于二十岁之下的人。 因为,人太多了。 二十岁以上的人今年有一百多人,要比试两轮才能完成,于是只能先抽取一人,比试之后在进行抽籤。 梅见雪让人拿着签筒上前。 于是,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期盼着自己抽到一个比自己弱的,尤其是不要抽到像小夜,白骨,秦盛雪这样的高手。 但是,好运气和坏运气总是相伴而行,当一个宋国的少年抽到小夜的名字的时候,顿时便一声颓然的惨叫。 而其中一个小姑娘抽到了连轩,顿时便沉下了脸,几乎都快哭了起来。 和连轩对上,和小夜几乎是没有区别。 他们,几乎是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了。 小夜和谁对上都没意见,只要不和自己的姐姐对上。 而在二十岁以上,只需要后面的十个人抽籤就可以,而其中一个人抽到之后,顿时便倒抽一口气。 因为,他抽到了谢云生。 真的是生不如死。 而之后,陈国的一个小姑娘欢唿雀跃起来,她看向苏梦忱,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真的只是一个农夫而已!她并没有像宋秋心等人一样推测到宋晚致的身份,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实力。 而宋晚致也被一个梁国的小少年给抽走了。 而抽籤结束,夜帝便挥手让大家休息一天,明日再来进行比试。 宋晚致和苏梦忱只是淡淡的将签投回去,然后便转身向着下面走去,小夜也抓了沉瑾的手,然后对着夜帝挥了挥手,接着笑嘻嘻的便蹦蹦跳跳跟在了宋晚致和苏梦忱的后面。 而后,归星书院的其他人也跟着融入人流。 再过两天便是月圆节,看来这次比试之后,大家便可以过月圆节了。 一眼看去,整座华城都像是在火海之中,此次月圆节,又恰逢天地大试,所以格外的隆重,现在他们抽籤一过,便跟着融入人海,笙歌在耳,火树银花,桂花香气飘荡开来,让人几乎要醉了去。 宋晚致和苏梦忱等人穿过人海,然后便回到了归星书院。 回到归星书院,宋晚致便急忙去看了看萧雪声,而在外面,有归星书院的小姑娘正端了参汤出来,看着宋晚致,急忙道:「院首大人,刚刚给那位萧公子餵了参汤。」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便站在门口,看着那安然躺在床上的男子。 整个房间只剩下一只蜡烛裊裊的燃烧着,微弱的灯火照着眼前的人,依稀的容貌,干净剔透的仿佛昭国圣山行那最后一片雪。 她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开步子。 最后,只是淡淡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接着,轻轻的掩盖了房门,退了出去。 有时候,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影子罢了。 而她一转身,便看到站在那里的苏梦忱。 他依旧含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或许,当她站在这里看着萧雪声开始,他便一直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白站在苏梦忱的肩上,然后对着宋晚致摇了摇大尾巴,接着,龇开牙齿。 旁边的一棵古老的桂花树开得极其的灿烂,有些谢了的落在地上,被风一卷,便轻轻的扑了过来。 结果,那香气太过浓郁,小白龇开牙齿不久,便勐地打了几个打喷嚏,小身子在苏梦忱的肩上一摇一摇,看着着实可爱。 宋晚致走了下去,然后抬起手来摸了摸小白的小脑袋,接着道:「小白,呛鼻子了。」 小白蹭着宋晚致的手掌,然后,伸出舌头,刚想舔舔宋晚致的手指,便被苏梦忱一转手拎了起来,然后扔到旁边的石桌上。 宋晚致于是和苏梦忱一起坐下。 宋晚致道:「昨日,白姐姐的事,并非意外。有人在她的身上下了某种药物,可以激起巨蛇的血脉。」 「那个人是趁着白姐姐单独在那边的时候下的药物。」 「我回忆过那几个人,都是昭国的人。」 苏梦忱淡淡道:「只要性命无恙,便也就无事了。」 宋晚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道:「明天的比试,大概白姐姐是没有办法了,但是对她而言,这也是好事,天地小界肯定危险非常,所以,能留在外面还是留在外面好些。」 她说着,然后低头,看着石桌上散碎的桂花花瓣,轻轻的用手指一粒粒的捡起来。 苏梦忱看着她,微笑道:「福祸相依,谁都不知道下来该是什么模样,无须担心。」 宋晚致将桂花花瓣轻轻的蜷在掌心里,微笑着点了点头。 活在当下,尽力而为便是。 —— 第二日一大早,比试的场地外便早早的拥挤成了一团。 比试的人在内圈,而华城的百姓,都拥挤在外圈。 而在前面,却是一座小楼,看起来很老旧,只是在外面,种了一棵千年老榕树,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便不是凡物。 而很多人看着这座小楼,都面带嚮往憧憬之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楼,却并非普通的小楼,是曾经偶然间,两大圣人从天地小界取回的一个小空间,里面内有干坤,无法想像。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礼官开始念。 「第一局,梁国慕容白对战宋国**容。」 慕容白走了出来,宋晚致拍了拍她的肩膀:「白姐姐,只要尽力就好。」 慕容白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是多少,所以,从来不曾奢望。 旁边站出来一个娇俏的少女,穿着一身青衣,她看了慕容白一眼,然后,提着剑便走入小楼。 慕容白也走了进去。 小楼外依旧阳光灿烂。 然而,进去不久,人们便看到小楼外,起了莽莽的风沙,那是一种幻象,但是这个幻象却是昭示着小楼内的战况,而后,人们便看到一个红火的影子,刚刚舒展开一个羽翅,接着,便倏地收拢! 所有人都知道,羽翅的多少代表着这个人血脉的高贵与否,而显然,那个小姑娘一根凤凰之羽,已经是极其厉害了,但是另一个呢,却什么都没看清楚。 人们正在疑惑的时候,门「刷」的一下被打开,然后,**容挺直着胸膛走了出来。 而后,满脸是沙尘的慕容白低着头走了出来。 而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宋国,**容胜。」 人们欢唿声和嘘声齐齐发出。 「看吧,这就是归星书院人的真正实力,看样子人家一招就将她给打趴下了。」 「前面不是嘚瑟吗?嘚瑟个什么劲。」 …… 慕容白忍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和话语,然后走到宋晚致面前,宋晚致微笑着递过擦脸的帕子:「输了便输了,啧有什么了不起?」 慕容白接过帕子,然后擦擦脸,方才道:「小楼里面,真是怪异。」 她的话音刚落,接着,礼官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第二局,和丰对战碧空洗。」 碧空洗走了出来,然后走进小楼,而和丰也耷拉着耳朵跟着走了进去。 但是刚刚走了进去,刚刚将门关上,然后,小楼的门就开了。 接着,碧空洗走了出来。 所有人:……要不要这么快呀?! 旁边的礼官道:「和丰弃权,碧空洗胜。」 所有人方才恍然大悟,但是想想,这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选择,和碧空洗实力差距太大,恐怕他的一掌下来,他的身体一年也好不了,明知道是输,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聪明的做法呢? 人们看着那和丰,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觉得,他的运气也忒不好了些,按照实力,他是在这些人的前二十的,但是奈何遇上了碧空洗,只能看着那鸿沟再也越不过去了。 「第三局,梁国莫小星对战陈国文州。」 小星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宋晚致和小夜看了一眼,接着,便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门关上。 宋晚致嘆息道:「和她对战的人不是秦盛雪,她会输。」 「文州早就对小心摸好了底,这个时候他进去,肯定不会让小星先出手,他会直接攻击上去。」 「小星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她的那一招必须酝酿一段时间,并且不太熟练。」 「她输了。」 宋晚致话音说完,接着,门便开了,小星走了出来,对着大家羞涩而歉意的一笑。 小夜摸着她的脸,笑嘻嘻的道:「小星,你的脸花了,哈哈哈,下次我也要这么花。」 小星不好意思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看着小夜那温暖的目光,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哎,归星书院的人,进去一个出来一个,一招就败了。」 人们窃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然后,便是一个个人走进去,二十岁以上的人少,而且,似乎抽籤的顺序不大好,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战谢云生的。 那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谢云生,然后,走了进去。 接着,小楼之上,突然捲起狂风,而后,在漫天的狂风里,人们看到一只巨大的八羽凤凰张开了翅膀! 人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谢云生的原身! 而后,人们便听到小楼内传来一声惨唿声,接着,小楼开,「砰」的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便被甩了出来! 那浑身是血的人蜷缩在地上,眼看便活不成了。 人们顿时大惊,看向谢云生,只看到那女人暴戾的眼睛,一刃血色在眼角滑过,看起来尤为可怖。 这个谢云生,简直太狠了。 而那地上的那个人,是风云榜排名第五十三的哥舒白,这个人在四国之间都有良善之名,但是这样的人,谁都没想到谢云生会下这样的狠手! 旁边守着的太医瞬间就奔了过来,但是,他拿着药箱,看着男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肉,手都在颤抖,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对眼前的这个男子造成这样这样的伤害,这是怎样的实力,这,又是怎样的残忍?! 但是,他看着这么多的伤痕,急忙道:「快!快去找个人来,给我打打下手!来不及了!」 但是这个时候,又有谁去找得到人? 宋晚致走了出来,然后走到他旁边蹲下:「我来帮忙。」 她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针,那太医刚想问她懂不懂,然而看她的姿势和手法,立马就闭了嘴。 而在宋晚致的帮助下,那个老太医急忙将他的伤口处理好,这才叫人将眼前的这个人给抬下去。 他站了起来,对着宋晚致道:「孺子可教也,以后必成大器,不如跟着我学医吧。」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还有事,若是以后有问题,定然要向前辈讨教便是。」 那太医点了点头。 而在那边,谢云生冷笑道:「救他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死了也好。」 人们看着她还带着血痕的脸,顿时都不敢出声。 宋晚致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谢云生一眼,道:「能这般随意杀人的,难道,不也是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谢云生顿时扬起了眉毛。 人们在她那阴鸷的目光下都打了个寒颤,然而,宋晚致却微微拂了拂衣袖:「无事杀人者,必被人所杀,难道,这个简单的道理,前辈你都不懂?」 谢云生的眉眼顿时一扬,然后,挥起手便对着宋晚致抓来,然而,一道人影瞬间挥过来,然后,挡开了谢云生的手。 能在这个时候挡住谢云生手的人,除了碧空洗,还会有谁?! 碧空洗道:「和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不嫌弃丢脸?」 谢云生愤怒的退开,然后,看着宋晚致道:「我告诉你,你若落到我手里,我保证,你会比这痛苦百倍。」 所有人都激灵的后背一凉,然后,同情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却微微一笑,拂了拂袖子:「您随意。」 说完,走到苏梦忱身边,苏梦忱将她后面的髮丝轻轻的拂顺,然后,淡淡的站在那里。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礼官开口。 「梁国夜非对战宋国付岩。」 小夜笑嘻嘻的就走了进去,宋国的付岩垂头丧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而果不其然,在小楼之上甚至都还没显现出凤凰的影子,小夜便笑嘻嘻的沖了出来。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这位明珠榜的榜首只用了一招,便将眼前的少年给解决了。 之后,便是沉瑾对战梁国的一个人。 沉瑾站了出来,人们看着他,有些疑惑。 因为,这个丑人谁都没见过他出手,看样子也不是一个高手,但是他又跟在小夜的身边,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拿不准。 但是,他最终还是和梁国的一个致虚书院的弟子走了进去。 但是进去之后,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小楼之上,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疑惑:发生了什么? 小夜摸着下巴,嘻嘻的笑了起来。 宋晚致一眼便知道这小姑娘之前使了什么手脚,忍不住嘆息着抬起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呀,若是你的徒弟真的进入天地小界,那么危险该怎么办?」 小夜笑嘻嘻的道:「这有什么嘛?我保护他!我是师傅,自然要保护徒儿的!」 小夜说着,拍了拍胸脯做了保证。 宋晚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而之后,大门打开,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国魏书也弃权!」 大门打开,魏书也走了出来,然后,看了小夜一眼,接着走了出去。 小夜笑嘻嘻的看着宋晚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给他黄金万两,他愿意放弃,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宋晚致看着沉瑾对着小夜走来的身影,那双眼睛只落在小夜身上,而两人目光相对间,却只有那种简单的欣喜。 她微微的笑了,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而在这个时候,礼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梁国孟沉,对战陈国,温玲玲。」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 然后,笑了笑,这眼底,却微微带了促狭的味道。 苏梦忱呀,竟然让苏梦忱去对战一个明珠榜垫底的小姑娘,想想,其实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舒畅感。 苏梦忱走过她身边,低声笑道:「若得你常开颜,贩夫走卒又如何?」 宋晚致一愣,顿时「哄」的一下,脸便红了。 而苏梦忱却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向前走去。 小楼的门在男子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敞开了门,这是这座小楼有史以来,迎接的,最为尊贵的人物。 门外看门内,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而隔着老远,夜帝的目光却隔着所有人,落到那座小楼上。 闻人语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因为,她和所有人都一样认为,眼前的男子,必输无疑。 苏梦忱走进去。 那个陈国的小姑娘也走了进去。 一瞬间,暖风拂面,接着,小姑娘便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哪里是一座小楼,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一眼看去,十里梅花火红似霞,万里江山全部淡去,唯有那布衣男子站在那里。 那个小姑娘站在那里,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是一个普通农夫而已,但是,她看着他,却突然觉得,这万千世界的灼灼艷色,都比不过眼前的人。 她闭上眼,又睁开眼,然后,抬起了手,然而,手中的长剑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咔擦一声,断裂成碎片。 怎么,怎么回事?! 小姑娘抬起一双眼睛,不知为何心底有了委屈之意。 一个农夫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会害怕一个农夫?! 但是心里越这样想,那种外界所带来的威逼感便愈发的浓烈! 而她看着苏梦忱,忍不住道:「你不过是一个农夫而已,妄想娶晚致小姐,娶了又怎么样,现在晚致小姐也不知道在哪里,人家又看不上你!你倒,你倒不如,直接认输,我们陈国那么多大好女儿家,我帮你找找,一定能够找个漂亮的。」 苏梦忱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转身而去。 小楼打开。 而随着苏梦忱踏出去,眼前的万里江山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眼前,却只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小楼而已。 天地万物化为虚无。 那个小姑娘顿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后,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国,孟沉胜。」 而在小楼外,人们正抬起头看着那小楼之上,但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难道,又是弃权? 弃权的话,这回,肯定是那个叫做孟沉的农夫弃权吧。 但是,当那布衣男子伴随着礼官的声音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赢了?! 没有骗他们?! 苏梦忱走出来后一会儿,那个小姑娘才才出来,但是那小姑娘红着眼睛,一边走还一边抹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微笑着道:「你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苏梦忱含笑,还来不及说任何的话语,身后那个小姑娘便哭了起来:「你欺负我!」 「你一个小小的农夫怎么可能打败的了我?!明明打都没有打?我怎么就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被晚致小姐抛弃了!现在又在攀附上这个归星书院的女院首!」 「一个吃软饭的农夫!长得又不怎么样!我不服!」 …… 那个小姑娘越说越气愤,到了最后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些话到底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 宋秋心一声厉喝:「温玲玲,闭嘴!」 那个温玲玲被宋秋心的眼神一震,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但是,即便她闭嘴了,人群中各式各样的目光早就落在了苏梦忱的身上。 「晚致小姐?!这个人怎么和晚致小姐扯上关系了?!」 「天啊,我听说晚致小姐在陈国的时候确实和一个农夫有过婚姻,难道是真的?而且,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算什么东西?竟然和晚致小姐在一起过!」 「吃软饭!哼!恐怕这个人在晚致小姐身上得了什么好处再离开,现在竟然又妄想攀附上这个归星书院的慕容青!简直太不要脸了!」 …… 人们的声音一层层的涌来,有耻笑,有嘲讽,有羡慕,有嫉妒,各种各样的眼神和声音传过来。 然而,苏梦忱依然安然的站在那里,然后,看着宋晚致笑。 宋晚致咳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这件事,真的是,一言难尽。 人们看着苏梦忱含笑站立,仿佛被人们讥讽吃软饭也是心安理得,一时之间,更是鄙夷。 宋晚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了苏梦忱一眼,苏梦忱含着笑意,然后广袖下探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勾了勾宋晚致的手指。 而这个时候,礼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梁国宋晚致,对战,梁国,肖枫。」 又是本国对本国,人们看着宋晚致,又看看小夜,觉得,很有可能,这个少年,又有可能弃权,然后让宋晚致赢。 还没有比试,人们都已经能看到宋晚致是怎么赢的了,一时之间,那种鄙视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了宋晚致的身上。 宋晚致向苏梦忱看了一眼,然后,便拂了拂衣袖,接着,走了进去。 肖枫也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桀骜的少年,他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的这张脸,和很多落日族人一样,是艷丽的。 然而,那张艷丽的脸上有那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形成一种特别的美丽。 雪山红梅似的美。 那少年站在那里,挺直了胸膛,他只对宋晚致说了一句话。 「你会赢得了我?」 这是反问,同样,也是肯定。 尽管在一路上,他看到这个少女有了太多的奇蹟,但是这种奇蹟对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他知道,前面的比试,宋晚致靠的,不过是运气。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运气可言,需要的,是实力。 一个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人,难道还想打败他?他是玄通书院的人,当日在书院比试上,若非有公主殿下等人帮忙,难道,归星书院还想胜利? 接着,他拿出了剑。 今日,只要将归星书院的院首踩在脚底,那么,当日一切的屈辱都可以洗清! 他的剑很亮,而这个少年,眼睛比他的剑还亮。 他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已经是青云榜排行二十位了,以后肯定能有所成。 这样的他,难道还比不过她?! 宋晚致微笑道:「你先请。」 太过有礼。 而在外面,夜帝也站在那里,望着这座小楼,这个世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了,但是,那个布衣男子,却让他感到好奇。 因为,他看到的,更多一点。 天地万物,应运而生,然而,当小夜出场的时候,隐藏在云层之后,有点点的星光闪烁,当白骨进入,秋意凉,碧空洗进入的时候,都有。 但是,那个布衣男子进入的时候,却没有。 如果不是太平凡,那么,便只能说,这个男子,已经超脱在万物之外,但是超脱于万物之外的人,怎么会被规则所允许呢? 这样的结果,即便是他,也是很难去想像的。 然后,他便看到宋晚致进入。 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他便毫无顾忌的将小夜交给了她,但是那个时候,她看见她危险的星辰,在轨道的边缘游离,即便是他,甚至都无法在那漫天的繁星中,找到她,只能从她那温柔的面容下,看见那似乎可以焚烧一切的火焰。 而现在,他甚至连那把熊熊燃烧的火焰都看不清。 到底是火焰被完全的熄灭,还是因为那火焰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让他都看不清,亦或者被另外的更为强悍的力量所包容? 但是,那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即便是看尽一切风云的他,也是难以想像的。 而他的目光又落到苏梦忱身上,太平凡了,平凡到不是故意去注意,根本不会丝毫的在意。 所有人都不会再将多余的目光落到苏梦忱身上,他们现在,看向的是小楼内。 没有弃权?! 那个少年,竟然没有弃权?! 好! 这回,肯定能让那个慕容青再也抬不起头! 然而,小夜站在外面,依旧是笑嘻嘻的,她很轻松,她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确实不到知己境,而且,就算没到知己境又如何,反正她的姐姐最厉害! 苏梦忱含笑,看着那小屋,仿佛,他可以看见。 一阵狂风瞬间从从小楼的楼顶上卷了起来,周围的那棵大榕树发出簌簌的声音,而后,天上出现了龙鳞!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 总共八片! 八片龙鳞! 女子以凤凰的翅膀为先,九羽为最而相对的,男子以龙鳞为志,九鳞为首 当然,不管是九羽还是九鳞,都是非常罕见的。 但是现在,那小屋内的少年,竟然是八个鳞片!这样下去,他只要不受意外而陨落,那么最后即使登不上圣人的位置,但是半圣却是没问题的。 但是现在,以这样血脉这样天才的人物去对战一个血脉低下,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人,实在是非常的大材小用了。 当然,不仅仅是他们这样认为,便是屋内的肖枫同样这样认为。 所以,他直接挥出了长剑。 每个人在小楼内看到的景色都是自己或者对方形成的域,而一个人,因为实力,性格,此刻的心境不同,都会显示出不同的域。 而现在,这个少年抬起剑的时候,他的域,也在形成。 那是火焰,很浓烈的火焰,在他的后面,是一座熊熊燃烧的小山。 火焰代表愤怒,激情,还有杀意。 是在小楼内最常遇见的景象,山之怒火,已经足够让人心惊了。 而就在此刻,长剑似乎也变成了火焰,朝着那素衣少女疯狂的袭来。 火焰在小楼外腾飞,八片鳞片在火焰更加的疯狂。 这一剑,已经是少年的巅峰之剑。 前面的对战大多数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即使有比眼前的少年更加厉害的,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激烈。 而且,谁都看得出,这个少年这一剑下去,宋晚致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受重伤 人们的心弦拉紧。 就看,这一剑了! 就看这一剑。 少年也看着这一剑。 少女依然风雨不动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目光温和。 少年飞奔上去,烈火烧山,对着宋晚致,刺过去! 那是宋晚致的领域,然而,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当他刺入少女的周围的时候,却突然间像是闯入了另外一片天地,那是连绵的青山,被细细的春雨一撒,然后,那绿中,便开始一点点的被绚烂的颜色所占满。 那是少女此刻的心境。 春雨绿江山。 这书,何等美丽而又波澜壮阔的景色?! 这个知己境都没有的少女!为何灵识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是知己境都没到,然而,血脉还在,然而,灵识还在,当灵识足够碾压的时候,哪怕不用剑,不出手,就足够让人低头。 春风吹过来,那把剑节节断裂,他身后的怒火之山也被这样的景色所笼罩。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血脉的威严。 那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下跪的血脉。 天地间有春风起。 人们在小楼外,突然感受到了那抹绿,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绿,一点点浸透骨子的绿。 而后,风平浪静。 鳞片消失。 火焰消失。 榕树安静。 一切,都是温和的模样。 完了?! 人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从头到尾,人们都没有看到有关女子的羽翅出现,别说凤凰之羽,便是孔雀,青雀也没有。 看样子,这个少女果然是什么血脉也没有啊。 看样子,一定是那个少年肖枫赢了。 是啊,这样都不赢,还有谁能赢呢?! 而在人们说不清什么感觉的时候,门,被推开。 宋晚致走了出来。 她依旧素衣,从头到尾,连衣服的褶皱也没有。 而后,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赢。」 ------题外话------ 阿吹去眯一会儿了,谢谢大家票票⊙﹏⊙前面的章节补了将近两千字,大家可以看看哦,如果app的话,似乎要先清楚这章的缓存重新下载就可以看了。 八月最后一天,谢谢大家,谢谢哒。 记得明天来看,嗯,后面几章,才是**哒,么么哒 t
第四十七章:我叫,宋晚致(上) 宋晚致走了出来。 一袭素衣,未染风雨,宛如青山常在,冷雨敲窗,仿佛整片天地都被因为这个少女的一笑而温和起来。 而所有人,还沉浸在礼官那浑厚的声音里。 但是人们看着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少女,却忽然觉得,这,本该就是胜利者。 宋晚致走下来,然后,小夜便飞奔上去,然后笑嘻嘻的道:「姐姐姐姐!好玩么?我听说小楼里面很好玩,但是我进去,根本一点都不好玩嘛。」 宋晚致抬起手摸了摸小夜的头,现在她已经习惯小夜的高度了。 「好玩。」 她笑了笑。 而之后,肖枫走了出来,他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但是,眼前散落的那把断剑,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已经输了。 人们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看着他从头到尾都是完好无缺的模样,有些疑惑。 在小楼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洞开的小楼门却不能告诉他们任何的答案。 宋晚致走到苏梦忱面前,然后,和他站在一起。 而之后,梅见雪又在旁边拿出了旁边准备好的签筒,走了上来:「请再次抽籤。」 这回一对一过后,就可以留下三十个人了。 而毫无疑问,留下的所有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除了宋晚致,苏梦忱,和沉瑾。 这其实,真的有点特殊呀。 人们面面相觑。 而后,又开始抽籤。 从左往右三十个人。 一个个的抽起来。 一个梁国的少年抽中了沉瑾,他看了看小夜,顿时都快哭了。 小夜依旧没心没肺的笑。 而这回,宋秋心,抽中了苏梦忱,她看了看那签名,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梦忱,眼神里看不出什么。 然而所有人看向苏梦忱,眼底都呆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他刚才是怎样赢的,但是,遇上宋秋心,还有什么胜利的机会,即便这个男子刚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赢了那个温玲玲,想来靠着那位名震天下的宋晚致也得了些好处,但是即便有好处,现在对阵的是宋秋心,又怎么会赢? 接下来,签筒到了白骨那边,白骨嘴角微微一勾,然后便迅速的抽出了签,她看了看名字,眼底微微一挑。 礼官念出:「慕容青。」 慕容青。 人们顿时都同情的看向宋晚致。 白骨直接冷冷的看向宋晚致,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微笑。 「慕容青,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过节吗?」 你辱我太多,让我被一只小狐狸弄的颜面尽失!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是白骨,待会儿,你可要注意了。」 不将你弄得半生不死,那么,她便不是昭国想要打败那个少女的新一人! 「若是一不小心手重了点,恐怕,你的性命,那我可不负责。」 …… 她的话说完,人们看向宋晚致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带了几分嘆息,即便这个少女实力低下,各种意外才进入这一局,但是,有了白骨这句话,毫无意外的说,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宋晚致却看向她,微微一笑,不语。 抽完签之后,人们这才散开,准备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小憩半个时辰后在继续。 宋晚致他们吃完东西,便闭目坐在桂花树下小憩,小夜招唿着沉瑾去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茶来,然后他们便喝着小茶,闻着桂花香。 小白对着桂花香有些过敏,但是却捨不得离开,用爪子在鼻子上塞了两个纸团,跳到苏梦忱的肩上去傲视群雄。 「待会儿,可有困难?」苏梦忱轻轻的开口。 宋晚致闭上眼睛道:「应该不会,我尽力而为。」 但是…… 如果一旦尽力,必然就会暴露身份,但是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苏梦忱「嗯」了声,然后又轻轻的勾住她长长的青丝,笑了一下:「在下倒是还要靠姑娘接济的。」 宋晚致顿时一呆,接着转向他,但是看着他含笑的双眸,只能淡淡侧开自己目光。 刚才那些人的话,哎,真的是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呀。 小小的休息了半刻,接着,人们便陆陆续续的再次聚拢在小楼前,二十岁之上的人已经不需要再进行比试,只有他们。 依然是按照抽籤的顺序。 这回可就激烈多了,第一轮便是梁国的秦盛雪对战宋国的连轩。 连轩站在那里,一脸苍白,消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但是谁都曾见识过这个男子的强悍,而秦盛雪依旧一身华衣的站在那里,轻松写意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将所有人看在眼底。 人们不由暗暗的嘆息,若是论真正的实力,这两人显然都是在前列,但是奈何抽籤抽到了,便只能留下一个,这个运气,也未免太衰了点。 当然,人们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期待的。 因为,谁都知道,青云榜前十名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大,而连轩虽然之前占据着榜首,但是现在却差点陨落,现在精气神看着便有些不济,而秦盛雪现在正是精气神顶峰阶段,这样两个人的对决,倒是真的说不清谁强谁弱。 而后,小楼的门洞开。 连轩站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接着,便走了进去。 秦盛雪的目光一转,然后看向站在小夜和宋晚致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一双眼睛也正直愣愣的看着他,看见他看来,似乎愣了愣,然后便将自己往前面探的脖子给缩了回来,低下了头。 秦盛雪蓦地一笑,然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连轩站在那里,微微抬起眼看向他,秦盛雪这才觉得,这个传说中的宋国太子有着一双美丽到雌雄莫辩的眼睛,勾着一丝妖异的艷丽,而在那妖异的艷丽下,竟然是一种诡异的纯真。 他拿起了剑,对着连轩道:「太子,开始吧。」 连轩淡漠的「嗯」了声,抬起了剑,这个时候秦盛雪才注意到,这个男子手中握着的剑,似乎有些女气?尤其是剑柄上那朵萱草花,似乎,更像是女子所用? 然而,更多的想法戛然而止,小楼内一只虚晃的飞燕的影子瞬间冲来,然后,被两人对峙的气劲所绞杀,之后,只听到「叮」的一声,两人同时出手! 而当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小楼内的影像突然被映出来! 虽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亲眼看到对战,所有人都显得异常的兴奋。 他们的周围,似乎有黄沙莽莽,兵器相交间,狂杀捲来,接着,于是,天地间,似乎又绞杀成茫茫的一团! 人们瞬间屏息。 而后,只看到两人的剑划破苍空,所有的一切,裹得越来越紧,而此时,小楼之上,出现了两道影子! 九片带血的龙鳞! 还有八片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龙鳞! 太恐怖了! 天边突然喑哑起来,而后,一声龙吟一般的剑鸣突然刺破高空,接着,风平浪静,一把剑已经抵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然而,最终没有刺下去。 黄沙渐渐的消退,但是人们还没看清楚黄沙包裹着的他们到底谁输谁赢的时候,小楼轻轻的打开,而后,秦盛雪面带微笑的站了出来。 他赢了? 而后,连轩也走了出来,只不过他一出来,整张脸在极致的苍白后涌起极致的红,然后,他突然低下头,勐烈的咳嗽起来,一直站在人群中的那个少年再也忍不住,然后飞奔上前。 「太子,太子!」那个少年急忙紧张的喊了起来。 而那苍白病弱的男子却微微摆了摆手,接着掏出帕子按住嘴唇,等到终于将那咳嗽声给压了下去,方才站了起来,将那带血的帕子卷着放入自己的袖子里。 人们看向连轩,眼底都涌起层层叠叠的感觉。 人们甚至连欢唿声都欢唿不出来,毕竟,看着强者这般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心底的嘆息仍然占据了大半。 这个男子,本该是占据在青云榜榜首的。 而在这个时候,礼官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国,连轩胜。」 啊?! 人们看着连轩,又看了看态度轻松的秦盛雪,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男子以病弱之躯战胜秦盛雪,这是何等的厉害? 人们看向连轩,所有的嘆息和同情都掩去,只有崇敬,对于绝对强者的崇敬。 这个强悍的男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 两人都退到后面,接着,又开始。 一局又一局的开始,这回大多数是高手之间的对决,所以,时间反倒过的非常慢。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而后,礼官抬起眼,看了宋晚致这边一眼,接着开口。 「第二十七局,孟沉,对战,宋秋心。」 苏梦忱和宋秋心都走了出来。 「终于到了这里了!」 「是呀!这回看这个男人还怎么办?之前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诡计,现在倒要看看,以他的实力,怎么比得过秋心小姐!」 「我若是他,就乖乖的弃权!」 「就是,万一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以后还怎么吃软饭?!」 …… 人们向来是不惧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弱者的。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着。 苏梦忱和宋秋心进入小楼。 小楼内一片安静。 小楼外也是一片安静。 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一片安静?! 怎么回事? 之前的人,不论实力高低,但是一进去,在开始比试的时候,都会有影像显示出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甚至,连礼官的眼底都带了一丝疑惑。 这,干什么?到现在都不出手? 而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礼官听到一丝弱弱的响声,他的脸色瞬间便平静了,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人弃权了。」 小楼内放着一面小鼓,只要敲响,也表示弃权。 听到礼官说弃权,大部分人都瞬间叫了起来。 「果然弃权!我就说嘛!这样的吃软饭的人,怎么可能出手?」 「哼!这样的人,早该在第一轮的时候便被弄下来。」 …… 即便是宋晚致,站在那里,听到「弃权」也有一丝疑惑? 谁弃权? 而在这个时候,小楼打开,接着,宋秋心一身青衣,慢慢的走了出来。 所有人看着她,然后突然间便欢唿起来。 「秋心小姐!秋心小姐!秋心小姐!」 这才是众望所归的胜利! 人们将目光看向那礼官,只见那礼官的脸色似乎有些青白,脸色有些惊诧,不可置信的看了宋秋心一眼。 这,这怎么回事?! 而礼官的神色也让所有人顿时都惊住了,大家的心底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可能。 不会吧…… 而后,礼官不解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国,孟沉胜。」 ——梁国,孟沉胜。 所有人顿时一脸被雷噼了的神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宋秋心弃权了! 宋秋心怎么可能弃权! 无数的目光落到那青衣少女身上,但是那青衣少女却面色不改,神色孤傲的走回自己的阵营。 连陈国的人也是满脸惊诧。 这,这是怎么回事?! 秋心小姐你在干什么?!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宋秋心身上,宋秋心看来,那冰冷的眼底,却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宋晚致微微一愣,而后,便看着那个少女垂下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那个竹筒,然后隐藏到了黑暗中,打开那竹筒,拈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塞入嘴里。 宋晚致微微笑了。 苏梦忱走过来,看着她的微笑,问道:「笑什么?」 宋晚致轻轻的笑道:「我在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柔软部分,那份柔软,有着巨大的温暖之力。」 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 人们的目光落到苏梦忱身上,眼底更是疑惑。 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宋秋心弃权呢?这,实在是让人不解呀。 而在这个时候,礼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最后的几局,都可以算是归星书院的人出战。 这回,是沉瑾,对战,梁国的何应风。 那个少年站起来,看了小夜一眼,看着他的公主殿下笑嘻嘻的样子,然后,咬着牙走了进去。 宋晚致微笑道:「小夜,你这样利诱和威胁真的好吗?」 小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按照他的实力,就算此次能比得过沉瑾,但是在之后的最终比试中,肯定会被其他人给比下去,这是大象书院的弟子,你知道,他该怎么办,他还很年轻,才十七岁,也就是说,在三年后,还可以参加一次。而这三年间,他会得到一次机会。」 「姐姐,你知道,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而言,取捨的东西太多,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宋晚致道:「那么之后你的徒弟该怎么办?」 接下来按照二傻子那实力,肯定连别人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小夜也皱了皱眉,但是那两道小小的眉毛一皱,便立马松开了:「到那个时候再说嘛!万一又抽到梁国的人呢?嘿嘿,那我又有办法了!」 看着小夜那笑嘻嘻的模样,宋晚致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 而果不其然,沉瑾和那何应风刚刚进入片刻,不一会儿,小楼便打开。 接着,礼官面无表情的开口。 「梁国何应风弃权。」 所有人:…… 瞬间,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沉瑾,真不知道他是走了多大的运道,竟然入了公主殿下的眼! 这么帮他! 沉瑾走出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也微微红了脸。 宋晚致看着摇了摇头。 而接下来,便只剩下小夜和宋晚致没有比试了。 天地已经瞬间暗了下来。 远处的灯火繁盛,而小楼周围,也次第燃起了火光,将所有的景色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中。 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窥见这座小楼。 接着,倒数第二局,小夜站了出来。 她依然开心的笑着,两个酒窝在灯火中像是缓缓盛开的最美花朵。 而在旁边,梁国少年站出来,紧张的看着小夜,结结巴巴的道:「公,公主。」 他真的不想跟他们的公主殿下比试呀。 小夜笑嘻嘻的道:「放心吧,我不会将你打死的。」 一听到这句话,看着那粉妆玉琢的少女,那个少年简直都想要哭了。 很想哭。 小夜看着他瞬间都快垮下来的脸,然后笑嘻嘻的道:「不准弃权!」 那少年:…… 所有人:…… 大家默默的对着那少年送去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之后,小夜便到了小楼内,少年也跟了上去。 小楼内,少年哆哆嗦嗦的抽出了剑。 小夜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那条银河鞭。 所有人站在外面,看着,而在两人进去不久,之后,一道火红的鞭影瞬间划破长空,那个巨大的影子仿佛要挣破出来,火红的鞭子似乎也带了猎猎的火焰! 一瞬间,百姓们被这巨大的影像吓得倒退几步! 而那影子还没从人们的眼底彻底的消散,小楼的门便打开了,接着,小夜唿啦啦的跑了出来! 「姐姐!我只用了一招!」 所有人:……您那一招比得上其他人十招! 礼官咳了一声:「梁国,夜非胜。」 那个梁国的少年低着头走了出来,幸好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小夜的身上,其他人倒是没觉得什么。 礼官抬起眼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缓缓的开口。 「最后一局,梁国,慕容青,对战,昭国,白骨。」 ------题外话------ 抱歉~迟了好多~昨天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昨天晚上码了三千字觉得太少没好意思发,今早上只能补两千字凑齐五千字给大家送上~ t
第四十七章:我叫,宋晚致(中) ——最后一局,梁国,慕容青,对战,昭国,白骨。 这句话说出来,整个场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白骨的话还言犹在耳。 她站了出来。 她依旧笑着,可爱而美丽,如果不是眼底还含着那一丝妩媚和杀意,那么现在的她,和小夜之前同样的可爱。 但是在她剥下那张犹然带着稚气的脸皮,谁都知道,这个少女,并不如表面那么可爱。 她走了出来,依然挺得很直。 她看着宋晚致,笑道:「还记得我的话吗?小小的知己境都没突破的你,拿什么来和我比?」 「我白骨这一生,还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而且,还是一个畜生。」 「所以,我觉得,慕容青,你要做好准备。」 她说着,恶劣的一笑。 「我要将你踩在脚底下。」 …… 她是白骨,她是一出现,就位于明珠榜前十的超级天才,在某些方面,她是和小夜比肩的!谁都无法预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在之后是否会超越小夜! 但是,即便她之前在鹿鸣台上被一只小狐狸给吊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必然会在马上来临的四榜上名列前三,那依然是一个,让所有人仰望的所在。 而现在,这个被所有人仰望的所在要去碾压另外一个连知己境都没有的少女。 这,光明正大的,让人害怕。 人们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只是微微一笑:「那么,如你所愿。」 人们惊讶于眼前少女的镇定,那双眸子安静而温和,仿佛此刻不是面临侮辱,也不是面对一个让所有人胆寒的对手。 宋晚致走了进去。 小楼打开。 宋晚致的裙角微微拂开一道潋滟,然后,踏了进去。 黑暗中,站在暗处的人皱了皱眉。 「宗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白骨宗主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个世间,除了圣人之外,在昭国,谁敢对她出手?」 「百里宗主也不见了踪迹。」 「百里宗主自从那日鹿鸣宴后,就退出了比试,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反正我们只要在暗处守着便行了。」 「哎,自从上一任的那位宗主消失之后,这个昭国最显赫的位置,便被分为三个,但是即便如此,便是这三个,又怎么比得过当初那位宗主?」 「说什么说?不知道那位宗主是禁忌?」 「哦,是是是。」 一切又恢復了安静,十里桂花的香气无尽的散开,一切,都恢復了寂静。 小白立在苏梦忱的肩上,抱着爪子,双目炯炯:爷的爪子很痒!里面那个女人敢伤我女主子一根汗毛!爷代替爷的主子,将你撕了! 哼!爷的主子! 尔等渣渣! 当然,爷的男人的女人那可是绝对的厉害,爷的男人会让爷的男人的女人受伤害?!爷的男人的女人漂亮美丽又…… 小白抱着拳头,昂起头颅,一眼傲视群雄,结果刚刚抬起眼来,便被苏梦忱两根手指给拎了出来,然后,那双敛去了华光的眼眸,不咸不淡的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完了,又被主子听见了。 它立马耷拉起耳朵,苏梦忱看看它,然后将它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小白:……主子我错了,主子我再也不敢议论女主子了,主子……呜呜呜……让我出去见见月光…… 苏梦忱依然淡淡的站在那里,看着小楼。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小楼。 大榕树在外撑开巨大的伞。 宋晚致走进去。 白骨也走了进去。 而当她们走进去的时候,她们的影像,竟然奇蹟的投射出来,所有人都微微惊讶。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之前不是动手了才会显现的吗?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站在高处的闻人语看着,也是大惑不解。 夜帝背负着双手:「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他淡淡的笑,眼角划开一抹皱纹。 闻人语又疑惑的道:「那位,慕容青,真的不到知己境?」 知己境不到都如此的镇定,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位帝王看着眼前的繁盛灯火,道:「是。」 「一个知己境都不到的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个叫做白骨的少女呢?」闻人语喃喃着。 但是,也只是喃喃自语。 没有人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本身无解。 这个世间,无解的事情本来就很多。 白骨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 「你站在我这里,和我对战,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所以,我准备,三招,将你踩在脚底下,让你跪在我面前。」 「求饶。」 人们看着那小姑娘眼底的杀意,只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自己的背嵴冒上来。 而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少女缓缓的抬起眼,然后,看向白骨。 「白骨,你叫白骨?」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骨累累,这两字岂是你叫的?」 「其实我不想对你动手,毕竟……二则你年纪小,人一生下来谁没犯过错呢?总要给点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我发现,小姑娘,你似乎并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少女的声音很轻,看向白骨,似乎在教训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所有人听了宋晚致这句话之后,顿时心里一惊,这个少女,怎么敢,这样说话? 而白骨的眉毛陡然间便立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 「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这世上,除了圣人,谁敢这么教训她?! 在一瞬间,所有的杀意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 从来没有,这样想要杀死一个人! 她发誓! 她要杀死他! 「哄——」的一下,眼前的少女突然跃起! 天边有暗云卷过,小楼之上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在对付小白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爆发出自己实力的十分之一,但是现在,这个拥有超卓能力的少女,终于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绽放出她的光芒! 即便是这座小楼,楼上的琉璃瓦也在瞬间被掀飞! 哗啦啦的,迅速四处散开飞来! 一瞬间,人们纷纷四处散开,只看到那飞落的瓦片「啪」的落在地面,然后,瓦片碎开的剎那,仿佛有巨大的力量也在随着散开,地面也迅速的裂开! 所有人顿时呆住! 太强悍了! 实在,是,太强悍了! 仅仅是外力!竟然就有这样大的力量! 那么,宋晚致呢?! 她现在,还能承受吗?! 少女站在那里,身体被那铺天盖地的狂风所席捲,那身素衣,也仿佛要被撕裂,然而,那衣服,却愈发的显示眼前的少女纤细而明净。 她的眼睛,最明净。 白骨的双刀起! 「咔嚓——」 双刀相交,往下压! 泰山压顶! 熊熊的怒火和杀意透过那双眼睛,燃烧着一切!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少女才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剑! 那是一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剑,除了颜色看起来特别点,从头到尾,既没有其他的神兵利器闪闪发光,也没有散发出任何冲击的力道。 看起来,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况且,这把普通的剑,还在一个连知己境都没有突破的少女手里。 岂堪一击? 白骨的身后是血色漂浮,她在瞬间,已经完全侵入了宋晚致的领地,而后,探知! 确实,不到知己境呀! 哈! 可笑的血脉低下的女人! 竟然就这样的血脉,还想来和她比拼?!疯了! 少女抬起了手,手中那把普通的剑,像是以卵击石一样,迎了上去。 不是攻击的姿势。 而,只是抵挡。 双刀碰上剑! 人们瞬间都闭上了眼睛,因为谁都知道,这双刀会将那把普通的剑给震碎,然后,凌厉的刀锋会瞬间划开少女的身子! 那是,无法阻挡的力量! 碧空洗站在外面,眉头担心的皱了起来。 小夜握着拳头,紧紧的咬着牙。 她只要敢伤她姐姐!她便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千刀万剐! 然而,站在那里的少女,只是轻轻的抬起了剑。 剑弯下去。 白骨的眼底已经是胜利者的光芒,血腥让她的毛孔里涌动振奋的血液,她的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诉说着——杀戮! 杀戮! 她被生下来,就是为了杀戮! 杀戮那些背叛她的人! 杀戮那些藐视她的人! 杀戮那些!弱小的人! 眼前的少女,岂非就是弱小?! 她一说完,终于,压了下去! 人们在震撼中依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唿声! 这个,知己境不到的少女呀! 然而,双刀压下,眼看,就要折断少女的剑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下! 停下! 突然间,人们发现,白骨的眼底出现了错愕。 是的,那错愕迅速席捲,瞬间掩盖住了所有人。 人们同样错愕。 白骨一颤,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受到了一种让她无法抵抗的力量?!无法抗拒的力量?!便是面对夜帝,也绝对不会出现的恐惧?! 她想要吞噬少女的血液,但是瞬间,便又被那血液给席捲。 到处都是疯狂的声音。 接着,她错愕的眼神里,便映下了少女的微笑。 接着,她攻击的力量瞬间反弹过来! 她还在错愕间,身子勐的便飞了出去! 「砰——」 巨大的声音发出,少女的身子直直的撞在了木楼的楼顶上,整个小楼似乎都在瞬间瑟瑟发抖起来! 「啪」的一声,少女的身子落到地上。 烟尘溅起来。 黄沙溅起来。 一切溅起来。 然后,少女的裙角拂过,然后,一切,又落下去 宋晚致的脚落在她面前,那把普通的剑以最随意的姿势落在她头顶。 所有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这个少女!她!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而在所有人的错愕中,少女犹如冰雪相击的声音响起来。 她在微笑。 很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却是真正的藐视。 「你看看,你多么的弱小。」 悉数返还的话语。 「妄想用武力压倒人,但是你不知道自己的武力不过如此?」 「既然你想用三招将我踩在脚底下,那么,我给你三次机会。」 「我允许你,有三次打败我的机会。」 少女收剑,淡淡的睥睨,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此刻风雨滑过,却唯有眼前的人呈现一种绝无仅有的美丽姿态。 ——我允许你,有三次打败我的机会。 这是何等狂妄,这,又是何等自信?! 但是,当那把剑刚才放在她的头顶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任何敢去质疑! 人们看着这个少女,已经完全忘记了说话。 这,这少女,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人们的眼底全是震惊,远在暗处的人也满是震惊,站在高处的闻人语也同样震惊。 但是没有人比白骨更震惊! 她落在地上,那九尾凤羽已经收了起来,只有她知道,这是他们昭国人遇见比自己血脉更强大才会有的反应,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知己境不到!竟然会有那么强大的灵识!那么强大的内息! 她!不到知己境! 她,不信! 在瞬间,她已经跃起,而后,再来! 双刀凌厉! 整个小楼,似乎都在摇晃,在她的身后,是刀山火海,是一片汹涌,席捲起巨大的风浪,铺天盖地的向着那少女撞去! 那疯狂的力量再次切入宋晚致的领域,宛如在切豆腐,一般而言,领域是一个人的保护障,一个人的领域被破坏,她就再也没有保护! 那么,她就只能等死! 但是为什么这点对眼前的少女不适用?! 少女没有反攻,因为她只是不到知己境的力量,但是,天知道她的内息是多么的强大! 白骨的双刃再次搅进去,但是,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滔天的漩涡中,然后,只能被吞噬! 怎么回事?! 为什么又是这样! 巨大的九尾翅膀覆盖小楼,但是在瞬间,却突然微微颤抖,然后,宋晚致一拂袖,而后,剑微微一拨! 姿态轻盈美丽,连那衣袖,也仿佛晕了一天的轻雾,剑尖淡淡挑开一朵花。 拨开一朵花的力量。 「砰!」 白骨那个小小的身子再次狠狠的朝着小楼的墙面倒去! 那刀山火海在瞬间消失殆尽,索所到之处,却是一脸狼藉,仿佛那残火落在白骨的身边,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躺在地上那一脸狼狈的小少女。 白骨脸色已经发白。 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发白。 然而宋晚致却依然是沉静的,她走到她面前,微笑。 「一个知己境都没到的我,就是拿着这样的实力来和你比试的。」 「白骨姑娘,你看清楚了吗?」 「心有不甘的你,还要不要试一试最后一次机会?」 她声音叩击,一声声扣在所有人的心底。 少女那仿佛青竹玉松的身影在黑暗中站立,小楼外,千千万万的人,全部微微抬起头颅,看着那个身影,连心跳都完全忘记!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强悍的少女! 之前白骨被那只小狐狸所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小白实力估计的失误,甚至连自己真正的实力还没有发出,便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现在,这个少女站在那里,竟然允许白骨在完全释放实力下对她进行一次次巨大的攻击,而仍然风雨不动! 这,已经不能用可怕来说话了! 他们穷尽一生的想像,也无法想像,眼前的少女,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这,完全就是在颠覆所有人的想像! 她的存在!便是为了颠覆! 宋晚致收剑,负手站在那里,嘴角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 对面狼狈的白骨,手都在发软。 然而,在这样的安静中,那个狼狈的少女,突然间抬起眼,然后,握紧了拳头! 她不信! 她不信这天下除了那个人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她要打败她!将她踩在脚底!那么,她就一定要打败眼前的少女! 打败她! 她才是最年轻最强悍的那一个! 她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然后,缓缓的站起来,接着,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透着彻骨的寒凉。 她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平静。 人们面面相觑:她到底要干什么?! 而接着,白骨站在那里,捏紧了拳头,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杀!」 杀!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得脑袋一蒙! 站在远处的昭国人瞬间脸色一变,而后,更远处的人物瞬间惊慌! 而夜帝也站了起来! 但是迅速的往那边掠去! 但是,仍然迟了! 突然间,巨大的凤羽再次一根根的闪现! 赤目的红光让所有人悚然一惊,那是,带血的凤羽! 带血的凤羽不断的展开,已经在瞬间,覆盖这片区域! 所有人在瞬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慌失措感瞬间袭击上他们的心里,有些,在这带血的凤羽下,已经在瑟瑟发抖! 那是,血脉之威啊! 绝对的威力!完全释放到极致的血脉!而在这样的凤羽之下,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免不了,被屠戮! 为了杀死眼前的这个少女,她不会,顾惜周围所有人的性命! 唯有,杀! 第三招! 出! 而在她一根根放出羽翅的时候,宋晚致的眼神便冷了下去。 宋晚致往后退了三步。 白骨看着她后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而后,「哄」的一下,跃起! 跃起! 小楼的顶端,在她跃起的剎那,突然间四分五裂! 接着,她破出长空! 巨大的榕树叶瞬间碎裂! 所有人开始尖叫! 黑暗中,巨大的九尾血色凤羽张开到极致,那个少女,以一种绝无仅有的光芒,杀下去! 狂风捲来! 天地间,唯有那片厮杀之声! 宋晚致抬起眼,看着她。 接着,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血色的屠戮瞬间席捲而来,两把尖刀,却又幻化成无数的尖刀,而后,割碎整个天地! 在她的凤羽屠之下,毫无武力的百姓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杀死眼前的这个少女,她甚至不惜拿如此多的百姓陪葬! 天地瞬间被笼罩在一片屠戮中。 碧空洗想要跃起,谢云生也想要跃起,远处,一代帝王的身影也在飞掠! 为了眼前疯狂的少女而疾奔! 这样的血脉一旦激发,不达目的不会停止!连白骨自己都无法控制! 但是,他们都知道,迟了。 白骨的双刀已经彻底的压了下去! 疯狂,而执拗的压了下去! 四处都会仓皇百姓的尖叫哭泣声,他们的皮肤,他们的心灵,都被那灼灼的杀意和疯狂笼罩! 他们似乎,能感受到那刀片落下的剎那自己骨肉碎裂的声音! 强者一怒!伏尸千百! 小夜也在瞬间掠起,手中的鞭影狂放而炙热,将那双刀短暂的阻挡在外。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完全的机会让小夜释放血脉!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比试之地,会成为一个屠宰场! 白骨的眼底出现血腥和疯狂!她看着下面的宋晚致,宛如,在看一个卑微的蝼蚁! 若要復仇!必以血洗! 就在所有人仓皇惊慌,等待着那强大的血脉之疯将所有人给杀尽的时候,突然间,一切停止了。 是的,停止了。 双刀的影子定格在他们的头顶,再也无法往下。 而人们在喘息一口气的剎那,不由自主的抬起眼去看白骨。 却见她,也停下了。 她的姿势,依然还是那血腥而疯狂的时刻,双刀举起,手掌间的青筋一根根泛起,呈现一种扭曲而狰狞的样子。 但是,她没有动。 怎么,怎么回事?! 在短暂的安宁之后,所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帝停下了脚步。 碧空洗停下了跃起。 谢云生同样无法控制。 为什么?!连白骨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杀戮,竟然停止了?! 而在这个剎那,人们清晰的看到,那个停顿的少女脸上突然出现了恐惧! 她的瞳孔蓦地放大,然后,眼底错愕震惊恐惧害怕纷纷袭来! 然后,人们便看见一道素衣身影掠起。 她手中拿着长剑,那把雪一般的长剑,纤细的手指在剑柄上,松松的青丝在风中轻轻的散开。 而在她跃起的时候,突然间,天地之间,突然间,发出无数的声音。 那是,所有人都没有听过的,宛如来自天上的声音。 凤鸣。 真正的,凤鸣。 而后,一根巨大到难以想像的金色的羽翅出现在半空。 金色的羽翅?! 像白骨这样,血脉激发之后最疯狂的,便是血色,哪里来的金色的羽翅?! 但是,更令人无法想像的是,又一根金色的羽翅出现了。 接着,三根,四根,五根,六根,七根,八根,九根。 …… 九根金色的凤羽?! 这…… 但是,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发生! 第十根! 天地间都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之静里! 然而,还没停止。 第十一根,十二根,十三根…… 九十九根! 九十九根金色凤羽! 无数的凤羽层层叠叠。 终于,那巨大的凤羽收拢着,终于不再增加。 但是,人们还来不及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那模模煳煳的影像便瞬间凝结,接着,哪怕是一代的帝王,眼底也出现了无法掩盖的错愕。 半空之中,凝结出了一只凤凰的影子。 它昂起头颅,闭着眼眸,然而,那种奇异的瑰丽,即便闭着眼眸,也是所有人无法想像的天下无双! 接着,少女挥剑! 而在少女挥剑的剎那,凤凰睁目! 金色的光芒瞬间散开! 那是,上古绝对的血脉传下来的无上高贵! 一根根巨大的羽翅瞬间舒展开,而后,遮天蔽月! 天地寂静。 然后,一声凤鸣清越而起! 凤凰睁目,金翅舒展,耀世而来! 这是,君临天下! 尔等,不过屠戮之臣。 ------题外话------ 本来今天直接写完的,写不完了~/(ㄒoㄒ)/~ 谢谢大家的月票票~月初谢谢哒~然后,没有二更~和群里烟诚打赌,她写多少小清新阿吹写多少污污的,但是,好像,某人写不出来,o(n_n)o哈哈哈~ ?琴飞歌 投了1票 ?qq4bb5bfdcf1119d 1票 ?weixin5e1bc2f036 9票 ?jxlbest 投了1票 ?138**5156 1票 ?leekisz 1票 ?135**1668 1票 ?sun蔚蓝 投了1票 ?九尾zero 投了1票 ?qq0052e63263fe15 1票 ?weixinaa9fa1af84 1票 ?185**7966 投了1票 ?潇湘啊123 1票 ?157**7737 1票 ?138**5156 1票 t
第四十九章:我叫,宋晚致(下) 黑暗里,灯火繁盛,亮如白昼,但是此刻,那繁盛的灯火在瞬间黯淡。 所有人,抬头,仰望。 金色的凤凰展翅于高空。 以恢弘为名。 以浩荡为名。 以盛大为名。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只金色的凤凰下变得黯然失色,那个巨大的幻影覆盖整个苍空,点亮,整个天地。 睁开眼,金黄色的瞳孔倒映整个华城,穿过时光的长河,于此,俯视众生。 人们屏息,看到那美到让人屏息的凤凰,看到那翩然跃起的少女。 凤兮凤兮。 然而,此刻,只有布衣男子站在那里,平静的抬起眼来,看她。 看她,看见那雕琢的命运。 看她,看见那岁月的留声。 看她,看见那过去和未来。 白骨抬起头,仰望,脑袋一片空白。 多年前,她瑟缩在角落里,曾经像是卑微的蝼蚁一样看到过相似的凤凰! 那只凤凰!那只凤凰! 那只曾经让所有人仰望!又让所有人恐惧的凤凰!那只泣血的凤凰! 还有,那个,抱着雪衣少年杀戮的少女! 天地苍黄间,一路鲜血屠戮,那样疯狂而无奈的影子! 但是现在!怎么还有这样一只凤凰?! 甚至,比记忆中的那只凤凰更加的安然强大! 这个世间!怎么还可能有这样的人?! 宋晚致低头,看她,然后,剑尖掠起! 无数的双刃开始消失,整个天地间,只有少女手中的长剑滑过。 依然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剑,但是,谁又能说这是一把普通的剑呢?! 所到之处,仿佛金色的光辉在眼前散开,然后,徐徐来的,是天地间的,万物生。 万物生。 光秃秃的榕树抽出嫩芽,然后在夜色中,一片片的舒展开,瞬间,重新恢復光泽。 桂花的香气凝结成一团,无尽的散开,周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瞬间怒放。 杀戮的气息也在少女的剑下缓缓的消散,成为另外的一种模样。 在那遮天闭月的凤影下,那原本巨大的九根凤羽,显得那么的渺小。 不过,微末之臣。 她挥剑而来。 看着眼前的白骨,看着她不由控制的苍白的脸,声音淡淡的响起。 「想要将我踩在脚底?」 「你拿什么来将我踩在脚底?」 「难道,血脉所赋予你的力量,就是为了在此刻,将别人踩在脚底?」 「我不介意你有好胜之意,求胜在这里如同求生,但是,你若连败都受不了,该拿什么去求胜?」 「而且,是谁告诉你,为了求胜,就可以牺牲周围的人?!」 「作为昭国人,你,太令人我失望了。」 「杀戮是强者手中的武器,伤人必然伤己,作为宗主,难道,你忘了?!」 「你,不配。」 …… 少女的声音一声声淡淡的响起来,然后,剑刺下! 九根凤羽瑟瑟发抖,然后,消失。 而半空中的凤凰的幻影,也在夜空中淡淡的抹去,金色的羽翅一根根收拢,而后,九十九根金色的羽翅消失的剎那,少女抬起了眼。 凤凰不见。 九羽不见。 只有少女掠在半空,然后拿着剑,指着对面的少女。 晚风习习,月在半空,少女眉目如画,不见丝毫的火气。 白骨在那里,面对宋晚致的剑,有些瑟瑟发抖。 但是此时此刻,任何的瑟瑟发抖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 怎么!可能! 这个少女!怎么可能!拥有这样强大的血脉! 宋晚致落到小楼墙上。 她微笑道:「三次过了,你杀的了我吗?」 白骨看着她,咬着牙关。 宋晚致摇了摇头,冷冷的道:「你杀不了我。」 「所以,从此以后,你若再敢起乱杀无辜之心,抱歉,我会对你动手。」 她说着收起了那把剑,然后,拂了拂衣袖,接着,落在地上,朝着前方走去。 白骨看着她的身影,看着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女的身影重叠。 一瞬间,心底发狂! 她明明是最强的! 她明明是除了那宋晚致外最强的!她好不容易等到那少女消失!等到她可以爬上那位置傲视群雄!怎么可能,又有人比她更强?! 什么见鬼的明珠榜榜首!什么见鬼的未来圣人之位! 那都是她的!她的! 她眼底越来越红!然后,她再也顾不得,勐地扑了上去! 杀了她! 她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沖了上去! 抓在手中的双刀依然有着巨大的力量,残余的力量,勐地杀向宋晚致! 收敛了血脉的少女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确实是知己境都没到的少女。 而眼看那霸道的双刀就要朝着少女插去的时候,宋晚致,停下了脚步。 然后,她徐徐回头。 眼底一抹冷光滑过。 她一扬手,「啪」的一声,白骨的身子瞬间掀飞,接着「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哇」的一声,白骨勐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在她吐出鲜血的剎那,暗处的人仿佛才从那凤凰的幻影下反应过来! 「宗主!」 那是他们昭国未来的希望,他们被派遣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眼前的少女,怎么可能,让她被这样欺负! 一瞬间,暗处的百来个影子瞬间掠起,朝着宋晚致落下去!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眼睛里仍然带着浓重血色的少女,然后,走了过去。 她冷冷的看着她。 白骨本来血色的眼眸,在少女的眼神下也开始瑟瑟发抖,她震惊着,无望着,她嘴巴开始哆嗦,竟然在这少女的目光下开始哆嗦。 「你,你要干什么?!」 白骨捂着胸口,嘴角留着血,然后,飞快的往后退。 然而,她刚刚一动,宋晚致,便抬起了脚。 接着,「砰」的一生,白骨的身子就这样直直飞了起来,而后,「咚」的一下,摔在了所有百姓的前面。 宋晚致转过身,然后,穿过人群,向着她,慢慢的走去。 小夜跟在她身后。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 白骨脑袋一片乱,看着眼前那跌跌撞撞的人影,瞬间,脑袋有些空白。 这些!这些下贱的百姓!血脉低下的贱人!怎么能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她?! 她要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她艰难的,站了起来。 然而,刚刚一站起来,接着,便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跪下。」 跪下?! 她?呵!她是未来四国间的最强者,怎么可能给这些人跪下?! 她要站在顶峰! 这些人,通通都要给她下跪! 她动也未动。 站在那里,眼底散发出血腥的光! 但是这个时候,男子的袖袍里,小白探出了脑袋,然后「咻」的一声就弹射过去! 一爪子一挥! 白骨的双腿只听到「咔擦」的一声巨响,然后「砰」的就跪在了地上。 人们抬眼,看着那只跳到旁边的桂花树上的小白,眼神充满了崇拜。 那么细的枝桠,也不知道小白是怎样跳在上面去的,那根小拇指粗细的小枝桠上,小白翘着二郎腿坐着,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个跪着的白骨。 丫的!一个白骨精!竟然连我女主子的话都不听,不死往哪儿去! 但是接着,十分风骚的小白大人突然间感受到了不好,小小的鼻子微微一耸,接着用爪子捂住鼻子。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 丫的!隔得桂花太近!忘记带防毒塞鼻团了! 「噗——」的一声,高高在上的小白大人突然间十分不雅的打了个打喷嚏! 接着,桂花树花枝乱颤,簌簌的全部落了下来,连带着叶子也纷纷坠落,小白站在的桂花树,瞬间便成为一树秃顶。 所有人:…… 这个喷嚏也太厉害了吧。 小白:爷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出了对爷敬仰!很好!继续! 人们默默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将注意力落到了白骨身上。 小白:……来看爷呀! 而此刻,白骨却跪在那里,双腿再也使不上劲,双手握成拳头,在地下支撑着,星辰另外一种跪伏的姿势。 心有不甘! 宋晚致走到她后面,沉沉的看着她。 白骨勐地转过头,一双带血的目光怨毒的看着她。 「都是你!要不是你!这次的天地大试,我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最耀眼!横空出世的少女,不过十四岁,便已经到了明通境!这个世上,谁还能比她更耀眼! 小夜也只是能和她比肩而已! 「我是强者!我就是强者!你竟然让我给这些人下跪!他们那么低贱的血脉,那么弱小的身躯,难道不就是因为让我们来屠戮的?!」 她是强者!谁强那么权利的生杀的把柄就在谁的手上!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她恨不得像是踩蚂蚁一样将她踩在脚底,现在她竟然给这些蝼蚁跪下?!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等我强大了!我会将你们这些人,全部的踩在脚底!」 你们这些人!即便是她当上了梦寐以求,在昭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宗主之位,但是所有人在暗地里都会讨论以前的那个少女,即便被那些人封杀和放逐,但是在所有人眼底,那个少女依旧是神话! 她——心有不甘! 她越说越愤怒,越说越怨毒,内心狂躁! 而宋晚致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心下冰冷。 「都是我,那又如何?」 「你是强者?你算什么强者?有这样跪在地上的强者?这些人是蝼蚁,我问你,你现在又是什么?不要把别人当蝼蚁,因为,你连蝼蚁都不如!」 「还有,白骨,我本来看在同门之谊上想要放你一马,但是,我发现,你不值得。」 …… 白骨的脑袋一片混沌,只有少女那冰玉一般的声音敲击着,而在那敲击的声音中,她只听到四个字。 同门之谊?什么同门之谊? 她现在已经被摔得脑袋发晕,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但是,她听到了长剑抽出的声音。 一瞬间,一种巨大的恐惧再次席捲而来,她瑟瑟发抖,又想起刚才那恢弘的血脉下那种让人变成沧海一粟的感觉,她看着少女的剑尖,忍不住后退,再后退。 她,她不会…… 宋晚致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 「我要废了你。」 「让你再不能将别人当成蝼蚁,再也不能拿起手中的屠戮之刀,随心所欲的杀人。」 「让你,也尝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对于白骨而言,却是炸响的惊雷! 不! 不能这样! 废了她!废了她将比杀死她更让人她痛苦!昭国是绝对不会再花费大力气将她救起来的!他们会再次挑选人!那样,那样,宗主之位就不是她的了!什么都不是她的了! 不! 她还要做强者,还要超过宋晚致!还有超过眼前这个不知名的慕容青! 一瞬间,强大的念头和巨大的恐惧让她神思颠倒,死了都比这好,死了回去之后还会有盛大的荣誉,但是这样回去,他们一定会将她像是扔破烂一样的仍在昭国那最骯脏的角落,等待着她死去,身体被那些乞丐无情的践踏,等待着那些虫蚁爬上她的身体! 这些她都见过! 当初昭国对待那个少女比这更残忍! 她才不要当废物! 一瞬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宋晚致跪下去,然后,那小小的头颅死死的往地下磕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废了我!求求你!我才十四岁!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她磕头,鲜血勐烈的溅开,人们全部都呆在那里。 刚才还那么狂妄的少女,到了现在,竟然是如此卑微姿态,一时之间,人们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而在这个时候,隐藏在赵国的人迅速奔了上前,然后,站在了白骨后面。 这里面有老人,有少年,看起来都很普通,直到现在,仍然像是混入人群变再也找不到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最危险。 其中的一个老者道:「还请慕容姑娘手下留情,」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圣人花费了大工夫挑选出来的,挑选这样一个继承者并不容易,而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这个少女。 宋晚致没有说话。 那个老者看着她,道:「姑娘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的白骨宗主。黄金万两,奇珍异宝,更或者,落日族人想要的帮助,我们都可以施捨。」 他虽然在求人,但是语气似乎一点也不像是求人的样子。 他看着眼前那个纤细高挑的少女,突然间,心里生出不安,但是,他仍然开口。 「当然,你若废了她,那么,以后,我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对你们落日族人,进行封杀。」 …… 所有人再次看了看那个少女。 这个少女很厉害,厉害到颠覆人们的想像,刚才那恢弘的血脉直到现在还留在人们的脑海里,但是,在那恢弘之后,所有人又不由的生出疑问。 为什么,眼前的少女才知己境。 血脉的强大只是成为绝代强者的基础,但是更多外在的原因会影响个人,刚才白骨的失败,是因为年幼的她想要以绝对的血脉的威力来压制宋晚致,所以,在更强大的血脉前,那些所有人的攻击都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如果不用血脉,只是单纯的攻击力,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女,其实也才真的是知己境而已。 这本身便是一件令人难以想像的事情。 所以,这个老人的话,无疑具有非常大的威慑力,她就算能够保护自己,但是又怎么去保护自己的族人?!而眼前的白骨一看便不是昭国的普通人,昭国太过神秘,即便这么多年来除了昭国的皇室姓萧之外,人们所能了解到的昭国的所有就是每年的四榜,但是所有人在心底里,都对这个国家充满了莫名的敬畏。 想要灭一个小族,按照一个国家的实力而言,应该是非常简单的。 人们看向宋晚致,大概,都觉得,她应该妥协了。 妥协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那个少女站在那里,突然间,微微一笑。 接着,递出了长剑。 「抱歉,我不喜欢受人威胁,所以,你们威胁不了我。」 她说着,将长剑,刺入了白骨的肩胛骨。 白骨想要动弹!想要逃跑!但是,根本无法动弹,无法逃跑! 她只能看着那把剑,以一种绝对的力量,刺入自己的肩胛。 她突然间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但是,这哭声却是尖锐的! 完了,什么都完了! 而对面的昭国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顿时都睁大了眼。 「她是我们的宗主!你知道宗主是什么人吗?!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将受到我们的报復!」 旁边的少年冷冷的开口。 宋晚致看着他,突然间,微微一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那双澄澈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少年突然间在这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阵熟悉感?! 「宗主,我自然知道。」 「不过,我不知道,以前那个为昭国为百姓的位置,怎么会给这样的人来当?」 「还有,傅彦生,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傅彦生」三个字一冒出来,少年顿时脸色一白。 她,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一瞬间,一个巨大的不可能的猜想从自己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不! 宋晚致微笑着抽出长剑。 「我不是落日族人,要报仇?记住我,来,记住我的名字,还有,看清楚我的相貌。」 她抬手,脸上的面具脱落下来。 如玉的容颜露出。 少女微笑,看着一瞬间昭国人颤抖的眼神,微微一笑。 「看清楚了么?」 「我不姓慕容。」 「我叫,宋晚致。」 一滴鲜血从雪剑的剑尖脱落,「哒」的一声滴落在地,无痕。 ------题外话------ 谢谢大家票票~ ?hppj8888 投了1票 ?180**8522 投了1票 ?138**9697 投了1票 ?key曦 投了1票 ?杂呢 投了1票 ?183**3815 投了3票 ?shuilinwu 投了1票 ?凤灵凰 投了1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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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我们都一样 ——我不姓慕容。 ——我叫,宋晚致。 长剑在手,雪色化开,地上,一点鲜红如梅绽放。 少女站在那里,言笑晏晏,容颜如玉,明眸看来,三千世界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耳朵里,只是那三个字。 宋晚致。 宋晚致! 传说中的宋晚致! 那个在陈国创造了三日通明奇蹟的少女! 那个在人世间,颠覆了明珠榜的少女! 而现在,她站在那里。 仿佛刚才那恢弘的影像还在所有人的眼前,但是现在,繁花谢尽之后,只有那少女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一瞬间,千千万万的人的耳朵,都被这个名字炸开! 这个时候,人们的心底却齐齐的震响一句话: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眼前的少女,才有可能是,宋晚致! 想过她千千万万种模样,但是现在,她站在那里,却才知道。 她独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天地间寂静无声。 而此刻,最震惊的不是身后那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是对面,那些昭国人。 傅彦生站在那里,几乎连身子都在颤抖,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言笑晏晏的少女,哆嗦着嘴唇,然而,那厚重的「宗主」二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少女,似乎能从相貌上依稀看出旧时的模样,但是,却又再也没有丝毫的相似。 当初笑得恣意烂漫的小姑娘,那个捧着装着水的酒罈子非要和他们这些微末的人一醉方休的小姑娘,当初那个夜半爬墙却因为慌乱遗落一只小靴子的小姑娘…… 似乎,再也不见了。 眼前的这儿少女,是一块温润的玉,无论如何的无双,却再也不曾那般的张扬。 他的心里割开一阵剧痛,然后「砰」的一声,无声的跪在了地上。 而昭国的其他人,也跟着齐刷刷的跪下来。 无声的跪下。 曾经,但是,哪里又来的那么多曾经? 岁月将彼此都刻画成另外一种模样,再回首,记忆从血海中剥落,也不过,百年身。 白骨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看着宋晚致,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还是她…… 那个她,穷尽一生,也无法追逐的人。 人们看着她。 不管是梁国的人也罢,陈国人也罢,宋国人也罢,昭国人也罢,都齐齐的看着她。 那些曾经的鄙夷,曾经的辱没,曾经的话语,都在眼前少女那「宋晚致」三个字下,以最为强悍的实力覆盖。 颠覆所有。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慕容白。 慕容白现在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她只是站在那里,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对着她微微一笑,接着,对着她微微一弯腰。 「谢谢你,白姐姐,晚致多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慕容白早就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后,宋晚致站直身子,看着所有人,微笑开口。 「我叫宋晚致,但是,我也只是宋晚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说着,目光轻轻的看了苏梦忱一眼。 苏梦忱含笑,与她目光交错。 「有个人告诉我,他是普通人,那个时候,我想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但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不论别人的目光一个人是什么模样,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只是普通人。」 「我们的特殊,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些上天的厚待,但是剥去这些,我们并不比别人努力,并不比别人拼命,也并不比别人厉害。」 「如你们所见,晚致现在,只是不到知己境,但是就因为不到知己境,我跟随慕容白姑娘来到此地,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 「晚致微不足道,但是也希望帮助身边的朋友。」 「其实,我们都一样,一样的有双亲挚爱,有兄弟姐妹,有在意的和不在意的,有怨恨的和厌恶的,也有想得到的和得不到的,也一样,在百年之后,化身黄土白骨。」 「所以,晚致,和我的朋友,也期望得到大家一样的对待。」 一样的对待。 初入华城的少女,被四大家族围攻的落日族人,因为异族而被看不起的他们,因为弱小在大家的嘲讽中一步步向前的归星书院。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然而,华城百姓的脸,却渐渐的红了起来,然后,低下去。 曾经,那些嘲讽的话语里,是否,有他们的一句? 小夜站在那里,笑得很开心,但是不知道,笑着笑着,她想哭。 想哭便哭吧。 为慕容白,为小星,为她的朋友曾经的艰辛。 她一转头,然后抓过沉瑾的衣袖,接着,便把自己的眼泪和鼻涕抹在了上面。 沉瑾愣愣的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着急道:「师傅,别,别哭。」 别哭。 我,害怕你哭。 小夜抬起头,一双带着眼泪的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着急和无措的脸,看着他脸上那关切的眼睛,突然间,她又想笑了,她伸出手,像是抱住大熊一样抱住眼前男子,然后,将最后一点鼻涕和眼泪抹在他身上,笑嘻嘻的道:「二傻子,你师父我,不哭啦。」 小姑娘的身子软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果子香曾飘荡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他瞬间僵硬,整个人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然而,所有的心神,都只是在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有些事情,不可说,说不得。 遇上是缘,遇上,也是劫。 兜兜转转,千山万水,有些人,恰逢。 宋晚致转身,看着苏梦忱,苏梦忱的目光落到她的耳边,然后转开。 男子宽大的袖袍展开,然后,伸手握住少女的手,柔声问道:「走么?」 宋晚致微微一笑:「自然是走的。」 他静悄俏的笼住少女的手,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潮水一般的人群退开,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少女,然后,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个男人很普通。 布衣缓带,容貌平凡。 这个少女很非凡。 素衣青丝,容颜如玉。 但是此刻,两人携手,却似乎,独一无二,如是眷侣。 轻轻的脚步浅浅的踏在大街上,身后的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纸团,然后,塞入自己的鼻孔里,接着,张开小嘴巴吐出小小的粉红色舌头,接着,追向前面的一对男女。 小夜松开沉瑾,然后转头看着身边呆愣愣的站着的沉瑾,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走吧!你这个二傻子!我们去追姐姐们!哈哈哈!」 然后,拽着男子的手,然后,飞快的往前方奔跑而去。 一切,都是飞奔的模样。 金黄色的桂花花瓣在地上,在少女带起的温和的风里,轻轻一卷,无尽的散开,一盪,又浮起令人心醉的香气来。 万人如潮涌,然而,却只有少女畅快的笑声在大道上荡漾开。 那声音如银铃,那是他们的昭阳公主发出的。 而后,所有人,都慢慢的浮上一丝笑意。 无声的笑,嘴角忍不住往上一勾。 微笑,这本来便是这世上最动人的事情。 夜帝站在偏僻处,高大的身影被天上的明月拓在地上,成为一种永恆的模样。 他抬头,看着那一天明月,然后,抬起脚,木屐无声的落地,沾起桂花的花瓣,接着,又落下。 他也在笑。 狂笑。 那笑声是爽朗的,如这高空一般的开阔,瞬间,涤盪开这一座城池。 「此中痴儿女!痴儿女!」 此中痴儿女,宁知痛,仍无悔。 闻人语低下头,看着这个帝王,眼底有着深深的嘆息。 作为见证者,在这个伟大的帝王身上,又曾留下多少痕迹? 痴儿女,自古同。 —— 天地间有慢慢的恢復了平静,宋晚致苏梦忱他们离开后,归星书院的人也转身,然后沿着人群中让开的路往前走去,人们看着他们,他们看着美丽的容颜,想起宋晚致的话,接着,微微低头。 小星落在后面,刚刚走几步,便被秦盛雪喊住:「小星姑娘。」 小星停下脚步,然后,看着他。 秦盛雪走上前,小星急忙为难的道:「秦公子,我,我回去试了试,我好像摘不下你的镯子,干脆,干脆你告诉我,你这镯子多少钱,以后我赔给你。」 秦盛雪看着她着急为难的样子,笑笑:「不慌,不值几个钱的。」 一听「不值几个钱」,眼前小姑娘便立马松了一口气。 而在前方,小黎也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小星!」 小星应了声,然后便急急的道:「秦公子,我先走了。」 说完便不理会秦盛雪,急忙的跟了上去。 秦盛雪站在那里,看着她奔跑起来的小小身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姑娘。 而之后,裹着大氅站在那里的连轩这才站了出来,然后,目光冷漠的看向前方,接着道:「走。」 说完,便率领一众宋国的人离开。 而之后,陈国的人和梁国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散去。 繁华之后,到底也是离席。 到了最后,只剩下小楼屹立,榕树撑开枝桠,昭国的一众人跪在那里。 石板透心的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彦生才站了起来,然后,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旁边的老人犹豫道:「傅少将,要不要将这件事马上回报回去?」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指的是什么事。 傅彦生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不用我们报告,他们也会知道的。」 老者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低着头应了声。 而后,傅彦生便带着所有人往前走去,但是刚刚一走,身后的白骨便发出一声呜咽。 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俨然,是一个废人了。 所有人看向傅彦生,傅彦生道:「不能将她扔在这里,抓起来。」 「是。」 一个人伸出手,拎起白骨的身子。 小小的身子,软成一团,已经,无用了。 无用的人,便再也不是他们的宗主。 一行人穿过大街小巷。 傅彦生停下了脚步,他冷声道:「将她扔在这里吧。」 「是。」无情的声音响起来。 白骨的眼睛勐地睁大,她张开嘴巴想要唿喊,但是刚刚一开口,便被那个人塞住了嘴巴。 接着,她的身子便被「砰」的一声扔入了垃圾堆中。 骯脏瞬间裹满了白骨的身子,恶臭传来,她死死的睁大眼睛,但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傅彦生闭上眼,又睁开眼,嘴角在黑暗中裂开一道惨澹的笑意。 四年,一切,早就已经改变。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 两个老人站在高处,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消失的身影。 「怪不得。」一人嘆息。 「怪不得。」一人微笑。 「宋晚致呀,这个小姑娘,可真是不得了。凤凰真身,这样的血脉,歷数古今,也只有一个。」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凤凰真身的血脉,竟然用雪剑?雪剑是至恶之物,这样的邪物在少女的手中,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知道,拿着雪剑的从来没有好下场,血脉越强大,到了最后,就会被反噬的越厉害,心神俱毁之际,那个场景,谁都不知道会是怎样。但是,不管血脉再强大,但是却没有凤凰真身的先例,所以,说不定后面是这个小姑娘将雪剑给驯服呢?」 「也对。就像所有人都认为凤凰九尾便是人世间最无法想像的血脉,但是你看昭阳公主,昭国的那个白骨,竟然都是凤凰九尾,而宋晚致,竟然是凤凰。所以,奇蹟这件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是啊,凤凰真身,但是,我瞧着那凤凰总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不知道,感觉,总觉得,奇怪。罢了,或许,从来没见过所以奇怪罢了。这样恢弘的血脉,也不知道人世间谁能匹敌?」 「倒是不知道苏家人是什么血脉?」 「苏家人……」老人停顿了一下,声音也不由充满了崇敬,「那是一代代延续下来的传奇呀,更何况,今日的苏相……听说苏家人不在五行之内,想来那血脉,必然也是不拘于我们的认知的。」 「苏相,也不知,这样的人物,有生之年,可否一见。」 —— 到处还是静悄俏的。 因为整个华城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小楼外了,所以一路走来,没有遇见人,两边的风卷着,将这一路的桂花花瓣给铺展开,踩在上面还发出轻微的「沙沙沙」的声响。 眼前灯火繁盛,后面传来小夜的笑声,亭台楼阁,沿街小店都没有人,旁边的一个饼子铺,大饼被放放在热的石头上,想来现在还是热的。石头容易保温,想来这位店主人去了小楼外,先将石头给烧热,然后在将饼给放在上面。 苏梦忱看了一眼宋晚致,道:「你等等。」 说完便走到那小摊上,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三枚大钱放在小摊旁边,接着用旁边的纸将热饼包好,这才返身。 小夜也跟了上来。 苏梦忱将热饼递给三人:「晚上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 小夜倒是不客气的接了,一大口便咬了下去,大概饿了,吃什么东西都好吃。 沉瑾见到小夜拿了东西,于是也也拿了大口吃起来。 宋晚致也接了过去。 苏梦忱一低头,看见塞着两个纸团的小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伸出两个爪子显然是在讨吃的,而看到自家主子的目光后,委屈的将自己的小脑袋低了下去,然后两只爪子却仍然弱弱的伸着。 苏梦忱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饼给扔到小白手里。 小白瞬间抬起了头,眼睛闪闪发光,但是一看到自家主子那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其他三人一人捧着的饼,接着,左看看又看看,又将抱在怀里的大饼给递了上来。 呜呜呜,主子,您吃…… 宋晚致瞬间便笑了起来,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饼撕成两片,然后递了一半给苏梦忱。 小白看着苏梦忱接过,然后便龇开牙齿跳到旁边去,狼吞虎咽起来。 一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归星书院,却还是静悄俏的,四个人正准备进去,却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弱弱的怯怯的,像是十分可怜的模样。 宋晚致的目光一转,就看到旁边的一株树下窝着一只黄色的小猫。 秋日来临,天气已经转凉了,那小猫也刚刚睁眼,在乱爬,却也找不到方向,宋晚致刚刚凑过去,伸出手想要将它抱起来,这小猫便伸出小爪子将她的手指团团的团注,弱弱而可怜的叫了一声,显然是害怕被抛弃。 宋晚致轻声道:「小猫乖,和我们在一起。乖。」 说完将她给捧了起来。 小小的一团,和小白一般大小,小夜走过来,觉得很好玩,摸了摸,这小东西便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半眯着眼睛舔着小夜的手指。 小夜惊喜的笑了起来:「啊!好可爱呀!姐姐我要养它!」 宋晚致微笑道:「好,那么该你养,记住得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夜高高兴兴的从宋晚致的手里接过那只小猫,然后便往书院里奔去,一回到书院,便到处开始找轻软的棉花给小猫垫了一个小窝,又打发沉瑾去找点小猫爱吃的东西。 「鱼!二傻子,去找。小猫这样小,大概喜欢吃的小鱼,你就去找小鱼。」 「哦。」沉瑾听了,急忙转身去找小鱼了。 但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小鱼,连大鱼也没找到,后来捧着一盘山楂走了出来,对着小夜道:「师,师傅,没找到鱼,找到山楂,山楂开胃,可不可以?」 小夜:……小猫需要开胃?!太傻了! 宋晚致笑道:「没有小鱼也无所谓,小猫这样小,看来还是需要吃点流食,奶大概是来不及了,去后面看看有没有迷煳。」 「哦。」沉瑾应着便急忙往后房跑去。 苏梦忱道:「我去先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便朝着后房走去,宋晚致也跟了过去。 到了的时候正见沉瑾端着迷煳往回跑,急切的模样。 宋晚致笑笑,然后便进入后房,捞起了衣袖。 晚上,倒依旧清淡点好,宋晚致正将小米给洗出来,却不料苏梦忱站在后面,一伸手,轻轻的搂住她的腰。 宋晚致顿时便僵在那里,一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映在水面,倒是说不出的亲密,一时之间却又开始莫名的脸红。 「梦,梦忱,怎么了?」 苏梦忱的声音轻轻的传来:「你的耳朵怎么了?」 耳朵怎么了? 宋晚致低头,照着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才发现耳朵上不知道何时浸透出了一滴鲜血,红红的一颗,仿佛是戴在耳垂上的红宝石。 想来之前耳朵上便破开了一个小口,但是伤口太小,到了现在那血丝方才透出来。 她一边抬起手来准备将自己耳朵上的血擦掉,一边微笑道:「大概是刚才和白骨……」 然而手还没抬起来便被苏梦忱一把抓住。 而后,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膜传来:「以后,别受伤了好么?」 宋晚致微微一愣,想要转头,但是身后的男子却一转头,轻轻的,含住了她的耳垂。 ------题外话------ 南山牌山楂打酱油出场~啦啦啦~小小过渡一下,明天开始谢云生以及,再创奇蹟~哈哈哈~然后,发现沉瑾要恢復记忆了,先为这个闷骚高冷的国师大人点一根小小的蜡烛~ 啊,星期天,本来想二更的,但素阿吹悲催的还要去听讲座~(⊙﹏⊙)b不知道下午有没有,如果下午没有,阿吹回来二更哈 有票票么?亲爱滴让阿吹在月票榜上多呆一段时间? 一部分月票~ 152**8285 ~1票 188**9006 ~1票 182**5464 ~1票 yhtlyh ~1票 weixin6f44d2a0c3 ~2票 138**6582 ~1票 luxinxia1976 ~1票 qquser8452605 ~1票 xia276623407 ~1票 qq27f28320fbb9e8 ~1票 傅清欢 ~1票
第五十一章:晚致,吻我 含住她的耳垂。 他的唿吸轻轻的拂在她的脸颊上,所到之处,仿佛飞光一般传过身子。 水面模煳,只映照男子的侧脸,微微闭眼。 他未动,然而温热的唇却包裹着她,待那一丝丝血在他的唇舌间徐徐的化开。 宋晚致脸热的厉害,一垂眸,却见水中的那贴来的身影,交缠着让她飞快的掠开自己的目光,然而一转开,又看到扣在她腰上的手,修长如玉,指骨分明,一瞬间,只觉得说话都不利索:「梦忱,我们,我们还要做饭,待会儿,待会儿好不好?」 「待会儿?」男子移开他的唇,然后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笑出了声。 宋晚致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她刚才说了什么? 「不是,我不是……」宋晚致着急的解释着。 苏梦忱却笑了起来:「晚致,抱歉,我等不到待会儿了。」 嗯? 宋晚致还在一愣间,苏梦忱却扣住她的腰,然后将她抱着,宋晚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苏梦忱放在了旁边的高台上坐着。 宋晚致的手依然拿着,刚刚洗了米,袖子被挽起来,手上还是**的。 苏梦忱单手撑在高台上,贴近她。 他低头,乌墨似的发瞬间垂落下来,遮挡那一盏炽热的灯光。 他轻轻的咬了少女的鼻尖一下,接着抬起少女的下颌,便吻了过来。 如蝶遇花,蜂沾蜜,轻轻的颤,轻轻的抖,抖落那一地的落红,然后漂浮在水面上。 细细腻腻的吻过,他退开。 对面的少女早就脸红的不成样子,她低垂着眼眸,睫羽却细细密密的颤抖着,仿佛一只落雨的蝶。 苏梦忱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晚致。」 宋晚致轻轻的抬起头来。 一瞬间,那双眼睛深深的看来。 宋晚致顿时便坠入那眼眸中。 苏梦忱低下头,看着她。 「晚致,吻我。」 晚致,吻我。 四周仿佛都没有声音了,她的耳朵里却仿佛只有这样一句话炸开,热流沿着耳膜瞬间滑过全身,她想要躲开,然后,在那双眼眸下,却似乎,再也移不开。 苏梦忱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她。 宋晚致目光一滑,便落到他的唇上。 薄唇如月,泛着三月的红。 她的脸烫的厉害,忍不住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想起曾经这双唇是如何一次次的掠过,一颗心便跳的厉害。 她低下头。 苏梦忱看着她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嘆息版的笑了起来:「罢了,我……」 然而一句话终于没说完,便被少女伸手勾住的脖子,还带着些微水渍的手落到他的肌肤上,然后,她的唇便颤抖着,轻轻的落到他的唇上。 苏梦忱瞬间身子一紧。 少女身上的香气无比清晰的传来。 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少女的身子微微的颤抖,闭着眼的睫羽颤抖,髮丝颤抖,甚至连唇也在颤抖。 唇齿相依。 到处都是火热的,火热的让人受不了,火热的,叫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唇分。 听见彼此喘息的声音。 宋晚致正待说话,然而一抬眼,却看见门口探出两个脑袋。 小夜和沉瑾睁着眼睛盯着他们。 小夜眼底的全是好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 而沉瑾站在旁边,一张脸涨得通红。 苏梦忱也跟着转过头去。 小夜急忙站直身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那,嗯,啥,姐姐,大哥哥,我们才来,嘿嘿,才来。我们,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嗯,没看到。我要去看我的小猫,我们先走啦先走啦!」 说完转身拽着沉瑾便跑了。 两个人在那里,宋晚致第一次懊恼的嘆息一声,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入了苏梦忱的肩上,滚烫着脸。 「我们……」 他们两个武功绝顶的人,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苏梦忱伸手轻轻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低低的笑。 宋晚致恨不得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小夜…… 似乎,有些丢人。 两人耗费了大半的时间,终于将粥煮好了,又热了点小菜,出去的时候,落日族人都已经回来,本来坐在那里,一看到宋晚致出来,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齐刷刷的看着宋晚致。 眼前的少女,自从在说出「宋晚致」三个字开始,便已经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和他们生活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宋晚致?!而那个传奇的少女,竟然还给他们当厨娘当了那么久? 慕容白也有些手足无措。 宋晚致无奈,然后走上前,微笑道:「白姐姐。」 慕容白急忙应道:「啊。」 宋晚致微笑道:「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慕容白急忙道:「不不不,抱歉什么,抱歉,抱歉……」 宋晚致伸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白姐姐,饿了吧,我们煮了点东西,来,吃吃看。」 说完便转身拿着勺子给大家舀着清粥,然后挨个送到大家的面前。 之后,便走开,她现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 天上的月儿已经圆了大半,算算时间,竟然还有三日就是月圆节。 宋晚致端着空碗,犹豫的看着小夜屋子的方向。 苏梦忱含笑道:「先吃吧。小夜如果想吃,闻着香味便出来了。」 宋晚致想想,也就点了点头。 苏梦忱伸出手,轻轻的落到她的发上,然后道:「夜深了,先去休息,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试。」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接过那空碗,又道:「我送你回屋?」 宋晚致一听,立马摇了摇头:「不用,我,我自己去。」 她一抬眼,看见男子的唇,便立马想起刚才那一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来的,她甚至连身边的男子都不敢再看,只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便匆匆的离开了。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直到那素衣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方才抬起手来,手指落在自己的唇上。 笑意加深。 此中透骨香,唇齿留人醉。 —— 而在小夜的小院内,小夜正拖着腮皱着小小的眉头想着事情,沉瑾站在旁边,端着茶水。 小夜仿佛遇到了什么大难题,她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然后抬起眼看了沉瑾一眼。 她的目光落到沉瑾的嘴唇上。 有那么好啃吗?比啃鸡腿还好啃?大哥哥和姐姐,似乎都非常的喜欢呀。 沉瑾感受到小夜炙热的目光,顿时僵在那里。 小夜想了想,然后皱了皱眉,接着对沉瑾招了招手。 「过来。」 沉瑾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走到了小夜的对面。 小夜一伸手,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下来,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二傻子,我们试试?」 沉瑾一时之间便呆在了那里。 接着,整张脸瞬间涨红。 「不,不,师傅……」 「不许说不!说不我就不要你了!」小夜威胁道。 沉瑾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夜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他的的嘴唇,额,软软的。 接着她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接着便开心的笑了。 哼!还是她的更软! 她看着沉瑾的嘴巴,然后想,说不定,这嘴巴,比啃鸡腿更有趣…… 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然后一抬头,啃上了沉瑾的嘴巴。 啃啃啃……就当啃鸡腿…… 但是啃了一会儿,小夜便放开了,她站了起来,疑惑的想,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嘛,根本比不上啃鸡腿…… 她拍了拍沉瑾的肩膀:「好了,没事了,去睡吧,为师也要去睡觉了。」 说完转身,便奔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将门给关上了。 睡觉! 睡醒之后又是开开心心的一天! 而被小夜啃得嘴唇红肿的男子,却还愣愣的站在那里,连唿吸都忘了。 他屏息。 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眼前都是小夜的那张脸,小扇子一样挥着的眼睫毛。 外面的风吹进来,然而,整个人,却越来越热。 热的,无法自拔。 —— 黑夜里带着些令人呕吐的气味。 偏僻的角落里,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脏乱,果皮,破衣,剩饭,疏通河道时候挖上来的泥沙,每日天还没亮便有官员带领着一些人前来收拾,将这些垃圾一起裹卷在特制的大车里,拉出城门外。 但是现在,距离卯时末,还有两个时辰。 野狗已经出现了,它们在周围寻觅食物。 血腥味在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喜欢的味道。 白骨躺在垃圾堆里,听到了狗撕咬的声音,为了争夺不知道哪家哪户留下来的半块鸡,彼此之间仿佛仇人一般的对决。 白骨躺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害怕,无比的害怕。 她知道,这些畜生如果找到了她,一定会将她撕裂! 她不想那样的死去! 到处都是脏的,臭的,她想起以前自己躺着的地方,那是千年狐皮剥下来一层一层的缝合的,旁边都是夜明珠,那些人在地下供她差遣,她说的任何话语他们都不敢反抗! 但是现在…… 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仍然剧痛,宋晚致废了她,但是昭国人抛弃了她! 这都该死…… 该死! 她又打了个哆嗦,她听到了狗的爪子在刨开她上面一层层垃圾的声音。 不! 她恨不得将自己彻底的陷入垃圾之中! 不要刨了!不要! 但是,所有内心的恐惧唿喊都在瞬间停止。 黑暗里,几双绿色的眼睛贪婪的盯着她。 她不是死人!她是活的! 虽然曾经她也无数次对付过那些背叛自己和辱骂自己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她想发出怒吼,但是,哑穴被点,连浓重的呜咽之声都成为困难! 狗扑了上来! 尽管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但是,她仍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传来剧痛! 她被扯了出去! 不!她几乎能看到张开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着她的身体撕扯而来!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知道,完了。 但是,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发生。 她的身子被甩在旁边的地面,而周围的那些野狗,竟然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便死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仍然瑟瑟发抖。 刚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梦魇! 而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这是故意让她听到的脚步声。 那个人站在了她的旁边,她努力的动了动她的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很轻,很淡,却仿佛九幽里盛放的婆罗花,一色色让人心惊。 「我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活着,但是被我控制,要么去死,在这骯脏之地等待着下一批野狗的前来。」 她张开嘴巴发出呜咽——她要活下去! 然而,男子的声音却愈加凉薄而妖娆的响了起来。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可以给你功成名就,高高在上,足够和你以前相媲美的武力,但是,你的这一生,再也没有自由的机会,你只能成为我手中的剑,并且,不受自己的控制。你会经歷很多痛苦,或者,这远比死亡更痛苦。」 「死亡的痛苦不过一时,而有些痛苦,却是一生,那才是,生不如死。」 黑暗里,只有男子的声音飘散开来,有着一种嘆息,却仿佛,又带着无边的怜悯。 —— 第二天的时候,宋晚致还是一早就醒了,她去萧雪声窗前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甚至还有那相似的气质,即便是现在,在冷静下来之后,她依然还是模煳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 那些只属于她和萧雪意之间的记忆,太过斑驳,在心里,像是一把钢刀,每一寸的温暖都在回忆着那场无能为力。 这个人如何知道? 她不知道。 她站在那里,最终只是淡淡转身,不敢踏入一步。 她又转到后院,然后看着那匹老马。 她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匹马,但是那匹马却往旁边一躲。 这是,完全不认识呀…… 当初的火冷从万丈深渊前落下,怎么可能还活着?当时已经有人告诉过她,已经将马的尸体给埋了。 可是,这么像,这么像…… 宋晚致抬起眼,看了看天空,然后从旁边拿起新鲜的草料,放在它面前,接着,这才转身离去。 大家都才醒,今日按着规矩是新一轮的抽籤比试,是进入天地小界的最后一次比试。 吃完早饭之后,归星书院的人这才站起来,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刚刚踏出归星书院,所有人都呆了呆,只见书院外面竟然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看到宋晚致等人出来,然后齐齐看向她。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愕然。 其中一个少年站了起来,摸了摸头髮,然后道:「那个,晚致小姐,我们都想要加入归星书院。」 而他一开口,人群中便立马响起了一阵应和声。 「是的!晚致小姐,我们来,是为了加入归星书院!」 「加入归星书院!」 …… 人群瞬间潮涌起来。 宋晚致看着他们,微笑道:「晚致多谢大家的厚爱,但是修行本身,便不只是为了武力。」 「想要加入书院,我们自然欢迎,但是,晚致还是有几点想要告诉大家。」 「首先,加入归星书院,不论你血脉,但是自然有挑选的规则,这是后话。」 「第二,晚致不会在归星书院呆多久,之后,会有人另外接替这个院首的位置。」 「如果,大家仅仅是为了晚致一个人而来,而并非为了修行本身,那么,这也没有更多的意义。」 「修行,是修心,心正方正,所以,晚致恳请大家想清楚。」 「现在晚致要去鹿鸣台,所以,大家可以先想想。」 说完便对着所有人微微点头,接着,和苏梦忱一起穿过人群向着前方走去。 走远了,宋晚致回过头来看了那些人一眼,嘆息了一声。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道:「人们永远最先看到最高的那座山,最艷丽的那朵花,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宋晚致也摇了摇头笑了:「你是在夸我?」 苏梦忱握紧她的手,含笑道:「吾心如此,何有夸谈?」 宋晚致顿时微微低下了头。 这个人…… 鹿鸣台下已经挤满了人。 台上已经站满了一个个的人。 人们看到宋晚致前来,然后都纷纷让开。 一个时代对于强者的印记,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说一样,但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宋晚致,苏梦忱,小夜和沉瑾一起走上了鹿鸣台。 这个时候,人们的目光反倒不是落在宋晚致和小夜身上的,都是落在苏梦忱和沉瑾身上的,这两个普天之下最非凡的少女,身边站着的,竟然不是普天之上最非凡的少年。 一个是种田的农夫。 一个是毫无能力的丑八怪。 这样的人,凭什么站在这两个少女身边?!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站的心安理得? 尤其是那个农夫,从陈国跟到了梁国,晚致小姐竟然也还让他跟着一直吃软饭? 前面肯定是晚致小姐帮忙,所以他才能够通过前面的关卡,现在在这个地方,留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凭他一个农夫的能力,还能怎么样? 上次是秋心小姐弃权,这回,难道还有人给他弃权不成? 而沉瑾便更不用说了,长得那样丑,若非小夜让人一路弃权下来,恐怕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鹿鸣台上,梅见雪已经将签筒给准备好了。 混签。 二十岁以上和二十岁以下的人同时进行抽籤比试。 这是一次运气和实力的对抗。 不管是年轻一辈,还是年老一辈,似乎,大部分的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梅见雪让人挨着挨着的抽籤,从年轻一辈开始。 一个个抽过,有人脸上露出狂喜,也有人脸上,露出颓然之色,大家听到他们抽中的人的名字,也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嘆息了。 小夜和秋意凉显然运气很好,抽中的都是同辈中武力不如他们的。 秋意凉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但是小夜却有些不高兴,仿佛有些惋惜,自己怎么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呢?那样打起来才有趣呀! 而接着,签筒到了沉瑾旁边。 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他,接着,旁边的礼官念出了声音:「连轩。」 连轩?! 这下,底下的人都发出嗤笑来。 「竟然抽中了连轩太子!」 「这回,不是梁国人了,看你还怎么进入。」 「就是嘛!一个人是什么实力就是什么实力,投机取巧的行为要不得。」 …… 然而,下面低低的声音并没有传入沉瑾的耳朵里,他只是拿着那签,放到了梅见雪的手里,然后,便走到了小夜身边。 只要呆在小夜身边就好。 小夜也觉得,输了就输了,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会尽快从天地小界中回来的! 签筒继续下移。 苏梦忱站在那里。 他随意的伸出手,然后,将人抽了起来。 梅见雪看着那任命都愣了一下。 「碧空洗前辈。」 对于强者,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加点尊称。 而这三个字念出来,即便是想嘲讽的都嘲讽不出来了,因为,碧空洗!在这些人中最强大的便是碧空洗!即便他们对苏梦忱不满,但是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人能比得过碧空洗,所以,一个种田农夫的下场,简直是无法想像。 说不定这里最弱的就是这个叫做孟沉的人,而现在他竟然抽中了全场最厉害的人,这运气,简直衰到了极点。 然后签筒递往宋晚致前面。 这个时候,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眼底的神色已经不同了。 不再鄙视或者看好戏。 宋晚致抽出了人名。 梅见雪接过,心底微微嘆息,接着,还是念了出来:「谢云生。」 谢云生?! 人们看向宋晚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除了碧空洗和谢云生之外,所有人都认为,宋晚致几乎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曾经三日通明,那么也就是说,少女的武力,至少是通明境。 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何显示出来的少女武力不到知己境,但是在知晓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后,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有着强悍的实力。 但是,再强悍的实力,却偏偏对上了碧空洗和谢云生。 即便两个人在这里并没有显示出真正的力量,但是谁都知道,他们的实力,和小辈们之间,不知道相差多少。 即便宋晚致打败了大医王,但是,碧空洗不用说,便是谢云生,半圣的排名还比大医王还高,一点点的高度,都是穷尽一生难以达到的。 人们看看宋晚致,又看看苏梦忱,突然间觉得,说不定就是这个农夫的衰运气,带坏了宋晚致的签运。 否则,按照宋晚致的实力,怎么能入不了天地小界呢?! 而宋晚致自己也知道,上次打败大医王,完全是因为自己在机遇之下,连破七境之后累积的力量瞬间爆发才侥倖打败了大医王,而且,大医王本身便是良善之辈,下手处处留情,但是谢云生呢,恐怕和大医王是两个极端的人。 似乎,真的,赢不了眼前的这个半圣级人物。 而谢云生看着宋晚致站在那里,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宋晚致,我不管你是通明境还是知己境,我不管你有多么的天才,我也不管,你的血脉到底恢弘到了怎样的地步。」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下一场的比试中,我们将要身登青云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血脉都会被禁锢,只能用实力说话。」 「所以,对付白骨那一套并不适合我。」 「而且,我也想告诉你,我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一颗星辰的陨落。」 「而你,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题外话------ 好甜~啊啊啊,虐死单身狗了~苏梦忱这个老妖孽,又在诱惑我家丸子~这个心机boy,腹黑男,厚脸皮,不要脸……我诅咒他每次和丸子亲热都被打断~ 谢谢大家月票,依然只能先放一部分~ wj781001 ~1票 阿妮231 ~1票 138**6582 ~1票 璇舞恋稀 ~2票 wangxj1025 ~1票 ziwing926 ~1票 clemclem ~1票 weixin2635eab987 ~1票 一个人干净利落〆゛ ~1票 飘飘恋雪 ~1票 海情心 ~1票 曦子与阿蓝 ~1票 lulu20101102 ~1票 wht ~1票 ?舞柠檬 ~1票 183**3815 ~1票 ?qq9eaf02d9a7ecf3 ~1票 weixin5e1bc2f036 ~5票
第五十二章:父女之情,对战开始! 而你,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了愣。 大家都认为,尽管碧空洗性格暴虐,但是在知晓了宋晚致的身份之后,她会改变注意,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 很有可能,她会在比试那天毫不留情。 一般而言,输了便输了,分出胜负点到为止即可,不会有过多的伤亡,但是谢云生这样说,很显然,便不是分出胜负这么简单。 人们担心的看着那个素衣少女。 宋晚致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晚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人们看着她平静的眼眸,一时之间,倒是分不出她是胜券在握还是毫不在意。 而谢云生却只是冷冷的一笑:「明天见。」 她的话音一落,一瞬间便从鹿鸣台上跃下,然后,「嗖」的一声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狂风一卷,眼前的人已经瞬间成为一个黑点,所有人都为这个谢云生强大的实力而震撼。 这样快的速度,恐怕能和碧空洗媲美了。 而站在高处的夜帝看着,眼神也一闪而过深沉。 但是,那鹿鸣台上的少女和男子,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小夜在旁边哼道:「真以为自己是谁呀?!遇到苏老头儿我也不怕,姐姐自然是更不怕的,不就是一个半圣嘛!肯定打不过姐姐!」 宋晚致一瞬间想要抬起手来扶额,身边的男子却轻轻笑了一声。 小夜眨了眨眼睛,看着苏梦忱:「大哥哥,你笑什么呀?」 苏梦忱道:「我在笑,那位苏老头儿,听见你这样说,大概也是会笑的。」 小夜疑惑的道:「为什么会笑呀?」 苏梦忱含笑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执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走下这鹿鸣台。 「我想,他是很怕你姐姐的。」 怕她痛,怕她伤,怕她眉间的轻轻一皱,也怕她,于无人处默默的忧伤。 懂否? —— 月圆节依然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这是远比陈国的花灯节更加隆重的节日,凤凰花木早就凋谢,在这个季节里,比其他的树木更早的抖落满身的叶子,但是穿插在大街小道上的桂花树却齐齐的盛放,在为后天的月圆节呈现最美的一场盛宴。 而人们在凤凰花树上挂满了花灯,然后扎上无数的纸花,五颜六色的,在花灯的映照下,宛如春天来临。 小夜看见苏梦忱和宋晚致离开,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转头,看见自己站在高处的父亲,然后跳了上去,接着,抓住自己父亲厚厚的大手,笑嘻嘻的道:「父皇,今晚,小夜要回家。」 夜帝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深深沉沉的看不清楚,然而,这位纵横一生的帝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便握紧了自己女儿手,然后,朝着下面走去。 回家。 这座皇宫,因为有你,所以才是家。 小夜回到皇宫,然后不许沉瑾和任何人帮忙,自己站在厨房里,然后煮了一碗面,接着,又煮了一个红鸡蛋,撒上葱花,闻着香气,自己也觉得满意,然后便端着往夜帝的屋子走去。 夜帝正坐在桌案前,批改着奏摺,刚刚闻到香气,却被一双小手从后面捂住了眼角。 「父皇,猜猜小夜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清面,鸡蛋,葱花。 「猜不到呀我的小公主。」 「父皇你又骗我。」 「父皇没骗你,父皇老了,鼻子不灵了。」 小夜一下子松开了捂住夜帝眼睛的手,然后抱住夜帝的脖子,使劲的蹭蹭:「父皇不老,父皇年年二十。父皇是天底下最帅最厉害的人!是小夜心里的大英雄!」 夜帝听了,大笑起来:「你这个丫头!」 小夜松了手,然后转身,从后面的桌子上将东西端了上来,然后将奏摺捡到另外一边,然后跪趴在案上,道:「父皇,明后天小夜就要进入天地小界了,而父皇的寿辰却是在后面,小夜应该出不来了,昨年小夜便没有陪父皇过了,今年只有提前给我的父皇过了。」 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睛,饱含孺慕之情的看着他,她伸手将面递了过来:「这是长寿面,以前小夜都不知道,这是小夜和姐姐一起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一个女儿给母亲过寿的时候煮的,那个女儿年年给她母亲煮,现在都活到一百零七岁了!当然,父皇你肯定不会一百零七岁!父皇你会活到两百岁!万万岁!会和小夜一起长长久久的下去!」 长长久久。 「还有,这是红鸡蛋啦。听说这个红鸡蛋吃了,新的一年就会万事如意,所以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父皇你吃吃看!肯定很好吃!」 小夜知道,只要我做的,父皇你一定都喜欢吃! 夜帝看着她,看着自己这个捧在掌心的小女儿。 很小很小,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缩在那里,那么小,小的可怜,他伸手抱起来,仿佛怕一用力,眼前这个小东西就会碎了。 那个时候,生离死别,然而,看着她,却仿佛一切又可以重新来过。 长得多么像你呀,你看到了么? 小夜道:「父皇!快吃快吃!冷了便不好吃了!」 夜帝笑道:「好,父皇吃,父皇吃。」 他说着,埋下头颅,然后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不过一碗清面,但是却盛却人间所有的东西,孤独了这么多年,因为有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所以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 小夜见自己的父皇吃着饭,然后便在旁边替夜帝将红鸡蛋给剥了出来,白嫩嫩的递了过去:「父皇,要一口吃了才好哟!」 夜帝见了,笑着接过,然后,果然一大口咬了吞了下去。 「好吃吧?父皇?嘻嘻嘻。」小姑娘歪着脑袋,眼睛亮闪闪,显然是在等着夸奖。 「好吃。」夜帝吃完之后,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小夜走了过去,然后走到他旁边,正想说话,但是一抬眼,却看见自己的父皇鬓间竟然有了一根白头髮,一瞬间,她的心底涌上一股刺痛。 在她不知岁的日子里,她总是睡不着,而她的父皇总是将她哄睡之后才站起来,怕她醒来见不到人,又要批改奏摺,便悄悄的抱着奏摺到那墙角的小灯那里,坐在地上,一边借着那灯火批改,一边将时不时抬起眼来看她,一旦她醒了之后开始哇哇的哭叫,便急忙过来抱着她哄。 她记得,小的时候,除了餵奶,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为她洗衣服,为她擦身子,餵她吃饭,上朝的时候坐在他的怀里,却恶作剧般的撒尿……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看到那根白头髮的时候,那些东西齐齐的涌上来,以前她总将这一切看做理所当然,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一根白髮里面,包含了一个父亲多少的心思。 作为一个圣人,他的头上,本来不该有一根白髮,而眼角,也不该有一点皱纹。 父皇,我知道你很想我的母亲,母亲一定和我长得很相似吧,否则你怎么有时候看着我发呆呢? 父皇…… 小夜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意给压了下去,然后便又勾着夜帝的脖子撒娇:「父皇,你最年轻最帅啦!全天下的男人都比不过我父皇的一根头髮丝儿!」 小丫头说起甜言蜜语来让人欢喜。 小夜将头放在他的大腿上,道:「父皇,你给我讲讲母亲的事情吧。」 夜帝的手微微一僵,但是瞬间,这个帝王看着这个和亡妻相似的容貌,便抬起手来,怜爱的摸着她的小脑袋。 「你的母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娶到你母亲,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嗯,小夜的父皇那么帅,小夜的母亲肯定也非常的美!否则怎么生的出我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儿呢?」小夜嘻嘻的笑着。 夜帝微笑道:「是呀。非常的美丽,非常的聪明。她喜欢女儿,你小时候穿的那些衣服,都是她在孕期的时候一针一线给你缝制的。」 他的眼神有些愣愣。 那个时候,她就坐在皇宫里的那棵凤凰花树下,精心的挑选着料子,娇俏的小姑娘,做了母亲之后便开始有了母性,为了让女儿穿上自己缝制的衣服,第一次学着做衣服,将手指头都不知道扎了多少针,后来好不容易的做好了一件衣服,却又不满意。但是,她无疑是很聪明的,所以,后来,她已经能够给他们未来的宝贝女儿缝制衣服了,从出生到三岁,做了许许多多的样式,那个时候她坐在他怀里畅想,先做到这儿吧,等到孩子长大了再说,万一她长得胖了,长得太高了,岂非很难,咱们就等她出生,再看看她喜欢什么颜色…… 然而到了最后,她却最终没能和他一起看着她长大。 小夜看着自己的父皇,眼底又出现那种是喜是忧的眼神,一时之间,她抓住夜帝的袖子,喃喃的道:「我的衣服要留着,以后要有了孩子,我也给她穿,小夜要将这衣服像是宝贝一样传下去,嗯,传下去……」 她将头埋进夜帝的胸膛。 这是父亲的味道呀。 这个世上,最为安心的味道。 嗯,以后每年的寿辰,她一定要陪着自己的父皇一起过。 夜帝看向窗外,然后低头,却见自己的小公主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他伸出手,然后轻轻的落在她的额角。 少女的额头突然闪现一抹血光,最终,被她的父皇轻轻的掩去。 他眼底沉沉,眼底却露出一丝笑意,皱纹无声的堆在眼角。 小夜。 我的女儿。 好好,活着。 好好的,成为,新一代的女帝。 —— 夜晚和白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整个城池都在燃烧,便是明河之上,也飘满了花灯,月亮已经差不多圆了,仿佛银色的玉盘。 月已经马上就要西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宋晚致抬起眼,就看到那银色的光辉,心底不由浮现那银色的衣袍,宛如日月。 她正在想着,苏梦忱已经走了出来,然后将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别冻着了。」 宋晚致转头,微笑着道:「冻不着的。」 苏梦忱含笑道:「还是暖些好。」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一看,伸手落在他的布衣上,看着衣领上微微的一处褶皱,然后伸出手替他理了理。 她收回手,然而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苏梦忱握住了指尖。 「怎么了?」宋晚致睁着澄澈的眼睛。 苏梦忱捉住她的手,然后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若是能帮在下理一辈子,夫復何求?」 宋晚致一颗心顿时便跳了起来,手指尖被他吻得又酥又痒,连带着心尖尖都跟着颤抖起来:「你,你松开……快,有人来了。」 苏梦忱听到脚步声,方才不舍的在她的指尖轻轻的一咬,接着放开了。 慕容白走了过来:「要走了么?」 宋晚致点了点头:「要走了。」 今日是比试的最后一场,大家都前行到那天地道里面,所以就必须早点出动。 慕容白听了,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宋晚致的脸颊,却见少女脸颊上还有未退的飞霞,而旁边的男子却神色淡淡,不由有些疑惑。 月亮终于落下,东方泛起鱼肚白,所有人踩着花灯的影子,然后来到了天地道外。 天地道外早就挤满了人,作为最后一战,这一战,毫无意外的,万众期待。 有些人几乎是彻夜站在这里守候,只为了占据最好的位置。 每个人出现的时候,排山倒海的欢唿声就响了起来,今夜,没有失败者。 当然,除了苏梦忱和沉瑾。 六十个人,沿着另外的道路进入。 梅见雪守在旁边,然后,再次拿起了那支笔。 这只,评判输赢的笔。 而在梅见雪的旁边,裹着黑袍带着戒指的老妇也站在旁边,即使她站在黑暗里,但是仍然有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也是一个半圣,而她超脱在半圣之外的,是在天枢阁内探知到的更多的,无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老妇后面,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是他们心心念念的。 东方渐渐的亮堂起来。 一轮新日捧出,几只白鹤挥舞着翅膀排列成行,穿破云霞落在那通天路两边,他们舒展身子,以一种极为美丽的姿势迎着朝阳,隔得那么的远,人们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仙气飘飘的剪影。 玉石铺就的通天路,据说是进入天地小界的唯一一条道路,而在明夜的子时,伴随着月至中天,那条被无数人嚮往的天地小界之路将会闪现,而那一刻,遁入虚空的瞬间,又是别样的盛景。 而在直插云端的通天路下面,却是一块平台,人们的目光勉强能落在上面。 小星和慕容白伸长了脖子,但是也只看到一个隐约的景象,小星的手紧张的握着,踮起脚尖,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一定,不能输。 六十个座位,大家相对而坐,敌手对敌手。 梅见雪抬起眼,看着一缕光芒闪烁开来,然后,冷静的将两块玉牌放上。 「第一局,夜非,对战,端木允。」 端木允,宋国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小夜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然后便高高兴兴的站了起来,接着,站到了对面。 阳光下,地面微微的反光,旁边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藤蔓沿着树根往上,一根根扭曲着,仿佛带着巨大的力量。 端木允和紧张。 是的,即便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如此的无害,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美的仿佛一朵艷丽的玫瑰,对着他还带着笑意,但是,他恨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明珠榜榜首。 这本来便是一个令人害怕的位置。 但是,绝对,不能不战而败。 那样,他不甘心! 能和这样强大的少女比试,那是多么好的机会! 少女看似随意的站着,但是不管他在如何的探知,她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丁点的缺口!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只白鹤飞了下来,然后,拿着脑袋,脖子一歪,便轻轻的撞在旁边的锣鼓上。 当—— 比赛,正式开始。 小夜没有出手,端木允也没有出手,但是,他看着小夜,明明天气并不那么热,但是一滴滴的汗水却从他的额头上滚落。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 拔剑! 「咻——」的一声,那长剑仿佛沾着那初升的阳光,像是一条火龙一样,朝着眼前的少女刺了下去! 小夜仍然笑着,但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大意,因为,比试到这里,每个人,都不是很差。 微笑凝固。 然后,一瞬间,少女的身子瞬间跃了起来! 谁都没法想像,竟然有人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而在跳跃的剎那,银河鞭在瞬间飞了出去! 一瞬间,毫无阻碍的缠上了男子的剑。 两股力量一触碰,电光之间,明通境巅峰的少女,就轻而易举的将男子手中的剑给捲走! 剑在鞭子挥舞的瞬间化为粉末! 男子踉跄后退,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而小夜却仿佛一缕清风一般的落地,然后,笑嘻嘻的坐在了旁边。 只一招,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招,是多么大的差距。 才十五六岁,眼前的少女,才十五六岁! 但是一招之间,就可以看出她的遥遥领先,甚至到现在,所有人都还没见过眼前的少女真正动手的样子。 在外面,梅见雪已经拿起笔,然后写下了结果,珍重的封印起来,然后存档。 这些东西,将会和千百年的天地大试一样,被保存在天枢阁内,然后供后人查探。 而在旁边,一个侍卫将写着端木允名字的玉牌取了下来。 只留下小夜的。 百姓们看着小夜的玉牌,然后发出震天的欢唿声。 而坐在那里的人,也能感受到那欢喜来,「昭阳公主」这四个字随着空气不断的传入人的耳朵。 又一轮比赛开始,这次是秋意凉对战昭国的白悦。 这个小姑娘自从白骨被废了之后,一直是昭国剩下的希望,她年纪比白骨稍微的大一点,看起来很柔弱。 她手中拿着的是刀。 秋意凉手中的也是刀。 这个昭国的小姑娘,是明珠榜的第十五位。 第十五,这本来便是非常厉害的,但是奈何,她遇上了秋意凉。 秋意凉在白鹤髮出号令之后,便瞬间攻击了上来。 这是一个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懂得进攻的少女。 冷冷的眼角划开,人们看着那少女,都有些惊诧。 因为,这个少女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以腰上切入一刀的代价,用最快的时间结束了战斗。 谁都知道,秋意凉如果将战线拉长一点,那么,她就会完好无缺的赢。 宋晚致看着她淡漠的脸,心底微微嘆息,这个少女,仿佛在用疼痛来惩罚自己。 梅见雪再次在纸上写下结果,白悦的玉牌被拿下。 新一轮的欢唿声响了起来 而接着,人们便发出另外的的一种声音。 因为,第三轮开始了。 连轩对战沉瑾。 这似乎,是必输的一局。 没和宋晚致苏梦忱一样,没有丝毫,赢的机会。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月票评价票~~现在没有办法及时记录下大家投的月票了,但是,每一位投的月票评价票送到鲜花钻石阿吹都知道的呀,没法万更的阿吹不敢求票票了〒_〒 啊,感觉去实习了眼睛都睁不开,每天早上五点半睁眼简直是一个噩梦…。 抱歉没办法及时给大家回復了,阿吹抽出时间便悄悄的回覆~~ 谢谢月票~~新的一个星期,工作快乐,学习快乐,当然,也要玩的快乐呀亲爱滴~~ 别说话,我吻你你们~
第五十三章:破镜!大音希声!(上) 高台上的风很大。 连轩站了起来。 他伸出瘦弱的手,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大氅,消瘦的手指落在那衣领上,因为用力而泛出一层层的白,青筋也跟着一股股的泛起来。 宋晚致几乎想要站起来,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正在忍受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医治的。 太过骄傲的人,连伤痛都会独自舔舐。 他站在那里,抬起眼,看向站起来的沉瑾。 而沉瑾此时的目光,却是落在小夜身上的,小夜对着他微笑。 没事啦!就算天地小界你不能和我同去,但是,我还是会很快回来的! 少女的微笑瞬间在眼前灼灼绽放,很久之后,当红尘颠倒,这个少女君临天下的时候,只有他会站在那里,将这份笑意小心的珍藏。 那是你给我的微笑。 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给与第二次的笑。 而现在,他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小夜的脸上,仿佛处于某种无法可知的念想,然后,深深凝视。 小夜一时之间愣住了。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仙鹤将脑袋撞向了锣鼓,伴随着那一个声音,所有人顿时提起心神来。 而在钟声响起的剎那,沉瑾勐地转身,然后,撞向连轩! 人们微微一惊。 这一惊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冲撞的爆发力而惊讶,而是因为,眼前的男子的笨拙! 实在是太笨拙了! 在座的人都是高手,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连一丁点的功夫都没有! 这…… 而当他撞上连轩的时候,那个瘦弱的青年,竟然连身子都没有偏,然后,强者本身的反弹,让眼前的男子「砰」的摔在地上! 「二傻子!」小夜瞬间就站了起来。 地上的人痛的全身微微一颤抖,但是瞬间,他便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再次对着连轩撞了过去! 太笨拙。 他根本不懂,如何去攻击一个人,像是凭藉本能,蛮横的想要冲出一条道路。 他,要和师傅,一起进入天地小界! 「砰——」的一声,沉瑾的身子再次被连轩给甩了出来,「咔嚓」一声,传来什么骨头碎裂的声音。 小夜刷的脸色一变,想要冲过去,但是整个人都被抵挡在外,中间的比武之地她根本进不去! 「认输呀!二傻子!你这个笨蛋!」小夜看着他衣袖上渗透出来的鲜血,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不就是认输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连轩站在那里,嘴唇发白,然而眼神依旧冷漠的看向沉瑾。 躺在地上的男子却只是看着他。 连轩微微眯了眯眼,这样的眼神,似乎,曾经来梁国的时候见过。 那样锋利,决绝,在那沉静下包含着炽热的火焰! 身后少女的着急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死死的支撑着,然后,一咬牙,又站了起来! 师傅! 我不要让你被所有人称赞的身影上有我这样的一个污点! 我不要让你在因为担心能不能进入天地小界而想尽办法! 师傅!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他撞过去,但是瞬间,身体便被掀飞! 「咔嚓」一声,传来肋骨断裂的声响。 小夜眼泪瞬间便出来了,她奋力的想要闯过那无形的屏障,但是狠狠的踢过去,却被一道无心的屏障给消融。 没有武器,唯一判定输赢的方法就是认输。 如果,无法认输,那么,就只能认命。 小夜看着他渗透出来的一层层鲜血,哭着怒道:「你这个混蛋!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认输,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徒弟!再也不会了!你给我要多远滚多远!」 那么多血,那么多血,肯定很痛…… 宋晚致走过去,轻轻握住小夜的手,小夜转头看了宋晚致一眼,哭道:「姐姐,这个二傻子……」 他怎么能这样! 而沉瑾转过头来,看着小夜,笨拙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眼底荡漾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温柔,他低哑的开口:「师傅……不痛的……」 一点也不痛。 所以,不要流泪了,好吗? 你看……不痛…… 他的手肘微微颤抖着,顿了顿,渗透开来的鲜血瞬间在高台上,然后,他便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而明亮,然后,看向连轩,然后,再次,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撞了上去! 连轩依然淡漠的站了那里,然后,终于出手! 那血肉之躯撞上去,用尽一切的力量,但是,却仍然被连轩的手轻而易举的挡住。 一个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过的人,拿什么,和连轩比呢? 他抓住沉瑾的肩膀,然后,眼神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你连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拿什么,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嗯?又拿什么,来实现你的想法,不过,是一个懦夫。」 连轩说完,突然间勐烈的咳嗽起来,而后,咳嗽得越来越厉害,高台上的风猎猎的吹来,几乎将他的大氅给吹散,这个消瘦的男子站在那里,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剧烈的沉痛。 人满看向两人。 一个仿佛病入膏肓的男子,他站在那里,握住沉瑾,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他失去性命,然而,他却迟迟未动手。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站在天地道外的人依然紧紧的看着高台上僵持的两人。 小夜紧紧的看着沉瑾,一双眼睛全是担心。 沉瑾拼命的想要挣脱出来,但是,却只是蚍蜉撼树,他看向小夜,对着小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小夜的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 「傻子。」 小夜沙哑的骂了一句。 而连轩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然后,手指用力。 而就在沉瑾的身子快要被他捏碎的剎那,突然间,大风瞬间停止,然而,在风消失的剎那,一串银铃声却响了起来。 莫失莫忘。 那串铃声,来自于他的腰上。 刚才狂风,也未使得他腰上的银铃有半点的响声,但是这下风停了,那龄神却突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是清越的,仿佛裹着满山的海棠红,是他记忆里那个从满地湿红里走出来的美丽少女,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雪玉一般的赤足上而泛起微微的羞恼。 而后,那站在高台上披着大氅的男子勐地松开了沉瑾,接着,那淡漠若一潭死水的眼睛瞬间被狂喜的浪潮所席捲,他一边咳嗽,一边朝着四处看去,山谷间四处游荡的风哗啦啦的绕着他消瘦的身躯滑过。 他咳嗽着,如此大声的咳嗽着,没有压抑,甚至,来不及压抑。 然而,那剧烈的咳嗽声中却带着那狂喜的笑声,鲜血从他的嘴角溅开,笑声伴随在这样的触目惊心里,像是瞬间,将这个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仿佛冰人一样的男子重新灌上了血肉。 而后,那个男子颤抖而紧紧地握住手上的银铃,之后,竟然什么也不顾,朝着山下走去。 「我认输。」 他再简单不过的抛下这一句,然后,瘦弱的身子便瞬间消失在人们的眼底。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山间云雾缥缈,人们看着那独自站在高台中心的沉瑾,一时之间,心底有些愣怔。 那个叫做连轩的男子已经不在,但是,所有人耳边,却还有那串清越的银铃声,还有男子咳嗽声,笑声。 宋晚致却看着那缥缈的山雾,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样的笑声,那样的狂喜,人生能得几回? 苏梦忱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女,看着飘荡在她鬓间的髮丝,忍住了想要去抚摸的意愿,然后,也是微微一笑。 而那边,伴随着连轩的一句「我认输」,然后,「砰」的一下,沉瑾的身子沉重的砸在了地上。 小夜瞬间就奔了过去。 宋晚致和苏梦忱也跟着走了上去。 人们看着高台下那幽深的树木,在看看那倒在地上的沉瑾,哪怕再过一刻,连轩都是完胜,但是就是这么点的时间,那个男子,都没有办法再等片刻…… 而在远处,梅见雪看着那个玉牌,最终还是拿起了笔,然后在纸上写下了名字。 连轩的玉牌被拿了下来。 小夜奔过去,看着沉瑾那满身的鲜血,眼泪啪啪啪的就掉了下来,她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但是看着他满身的血迹,却又害怕的不知所措。 沉瑾闭着眼,看着小夜,傻傻的笑了起来。 小夜看着他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一时之间,只能用手抹着自己眼角的泪。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道:「注意将他移开,我们到旁边去医治。」 小夜方才点了点头。 沉瑾这场和连轩实力悬殊的比较以连轩的认输而落幕,人们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子,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接下来的比试继续。 一个个比试下来。 等到宋晚致终于将沉瑾的伤口收拾规矩之后,已经到了正午,而之前,一共比试了十个人。 这十个人中,五个二十岁之上的人,五个二十岁之下的人。 除了秋意凉,小夜和沉瑾,还有宋国的一个少年叫做魏朝升的,另外一个,却是昭国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宋晚致没见过,只是在刚才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韩子时。 而现在,日上中天,几只白鹤用爪子抓着篮子飞了上来。 饭菜的香气溢了出来。 一时之间,人们看着那饭菜,不知道是吃还是继续比试的好,而宋晚致已经站了出来,然后伸出双手接过篮子。 对于他们而言,架虽然要打,但是,饭也要吃。 于是,宋晚致便将篮子的饭菜给端了出来,接着,便摆上了饭菜,将筷子递给苏梦忱,秋意凉和小夜。 尽管小夜很担心,但是她还是端着碗,然后坐到沉瑾旁边,一边扒饭一边看着他。 二傻子……呜呜…… 人们看着他们吃的那么香,于是,吞了吞口水,也站了起来,去拿篮子。 管他呢,先吃饭再说。 而在天地道外守着的人,看着高台上的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肚子,也非常的饿了,大家一大早都没有吃饭,于是,大家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干粮给拿了出来,然后,坐了下来,接着,开始吃。 于是,一眼看去,所有人都在吃。 民以食为天。 东西吃完,宋晚致将碗筷收拾在空篮子里,然后递到了旁边的白鹤爪子旁边,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过他们的羽毛:「谢谢。」 那只白鹤歪着脖子在宋晚致的身上蹭了蹭,低低的哼了一声,接着,用爪子拿起空篮子,挥舞着翅膀,飞向远处。 而最后,收拾规矩之后,便又开始了一轮比拼。 仿佛吃饱了有力气,接下来的比试,显得尤为的惊险。 但是今日,大家都在等待着最后的两个人。 碧空洗。 谢云生。 而当太阳落下来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倒数第二场比试。 之前的比试因为实力,并未出现像沉瑾和连轩那样的事情,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但是因为结果大家都猜出来了,所以除了见识到那些人高超的武力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惊喜。 而现在,终于再次到了这一局。 孟沉,对战,碧空洗。 苏梦忱站了出来。 人们看着这个布衣男子。 直到此刻,这个男子却依旧衣衫平整,从头到尾,连神色都没有改变。 很平静。 碧空洗也站了出来。 他负手站在那里,东瞅瞅西瞅瞅,看着眼前的男子。 苏梦忱道:「前辈。」 碧空洗正想说话,听到眼前的男子喊出这两个字,愣了愣,因为,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他竟然觉得腿莫名的软。 这感觉,这感觉简直太奇怪了。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然后,绕着他,转了一个圈。 人们看着碧空洗,不知道这个半圣巅峰的人想要干什么。 而苏梦忱却坦然站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人看的自觉。 而碧空洗就这样绕着苏梦忱转了七圈,转到人们都晕乎乎了之后,他才停下。 接着,他看向苏梦忱,摇了摇头:「你很奇怪。」 「便是那丫头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些力量,但是我左看右看,为什么你身上,就什么都没看到?」 「按理说这样的状况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奇怪的是,我偏偏无法对你下手。」 …… 这句话一说出来,剩下的人全部一呆,这,这是什么意思?无法对他下手? 而苏梦忱却微微躬身,然后道:「前辈,你还要比么?」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又愣了愣,怎么这句话,越听越不对劲呢? 而碧空洗却干脆坐在了地上,对他道:「其实我这一生,也只进入天地小界一次,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只是听说今年天地小界发生了点变化,所以,我想进去看看。」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对天地小界似乎,不怎么感兴趣了。」 「我对你,更感兴趣。」 「你若肯告诉我你的身份,那么,我便退出。」 …… 所有人:……?! 他在干什么?! 一个半圣巅峰的人,竟然为了知晓这个男子的身份,竟然就可以自动认输?! 这,这是不是太随意了。 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不是知道了吗?一个小小的农夫。 难道,不是?! 人们悚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布衣男子。 但是,这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容貌平凡到了极致,若非站在那少女身边,肯定没有人愿意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而如今碧空洗这么一问,瞬间让所有人的心底再次起了波澜。 可是,青云榜上也并没有二十多岁特别出众的人物呀。 人们低低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而后,男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前辈,晚辈的身份,的确和大家都不一样。」 人们瞬间将目光看向苏梦忱。 便是碧空洗也微微凝神。 宋晚致看着他,未眨眼睛。 而苏梦忱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宋晚致,道:「在下,西山种田人,身无分文,双亲不在,所伴不过一狐,所有不过一亩薄田而已。幸遇一人,走出方圆天地,得见海阔天空。」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碧空洗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 而男子站在那里,坦坦荡荡,碧空洗最终嘆息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哎,我认输了。」 「哎,不好玩啊!竟然看不出你这话是真是假……哎,走了走了,三年后的天地小界,老子还来!」 说完,挥了挥手,也转身慢慢的朝着山下走去。 而所有人顿时又愣在了那里。 就这样?! 这样一句话,还是大家都差不多知道的事情,就让眼前的半圣之人走了?!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恐怕,是史上,赢的最轻松的人吧。 而在天地道外,却瞬间鼎沸。 「碧空洗前辈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把这个机会让给这个人!」 「这是强者的战斗,这个人凭什么?!」 「呵,我就不信,在后面的通天路上,他会走上哪儿去!恐怕一个石阶都踏步上去!」 「种田农夫!老子一拳头都会将他打趴下……」 人们所有不忿的声音都改变不了结果。 碧空洗认输了。 「孟沉」赢了。 但是这回,没有人发出惊嘆声,也没有掌声,只有一片愤愤不平的声音。 像碧空洗这样实力的人,只有圣人才能比得过,眼前的男子凭什么?! 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嘆气声响了起来。 苏梦忱在一片嘆气声中走了回去。 宋晚致瞧着他,一时之间,也是心绪难平。 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从来不会有人将他和那位世人仰望的苏梦忱联繫在一起,也不会有人,会认为,在那个挥手断天下,弹指却风云的苏梦忱眼底,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狐狸相伴的种田人。 这天下所有的所有,都不是他的。 苏梦忱走到宋晚致身边,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坐在了旁边。 而这个时候,人们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宋晚致身上。 接下来,将是最后一场。 宋晚致站了起来。 谢云生也站了起来。 人们站在高台的中央。 夕阳的余晖从天边洒下来,通天路上的玉阶反射出泠泠的光,傍晚降临,站在高处的他们举目一看,便看到远处千家万户的灯火。 明晃晃的。 宋晚致突然想起曾经在陈国的花灯节上,站在那珈蓝塔的时候和宋秋心一起站着的时候,万家灯火。 心境亦如是。 她微微一笑,内心平静。 「谢前辈,很久之前,有人告诉我,人总说,闭上眼会听见一些声音,其实,不是,睁开眼,也可以听到。」 「不要为了做某些事情而刻意忽略某些东西。」 「有时候,不可以,或许能感受到不同的东西。」 「虽然这次比试进入天地小界对我很重要,虽然我知道在你面前我微不足道。」 「但是,我想试试。」 「试试,能不能,侥倖胜你。」 ------题外话------ 谢谢大家月票~嗯~记着星期六和星期天催更~阿吹会爬起来给大家加更~或者,万更~ 若有不完整,还请见谅~么么 150**3006 ~1票 amy72614 ~1票 君新婷 ~2票 血染胭脂泪 ~1票 183**3815 ~1票 ?138**7864 ~1票 amy72614 ~1票 qq42b9c567117386 ~1票 渴望随风逝去的回忆 ~1票 ?wanyinyin165 ~1票 ?葡萄藤上的狐狸 ~1票 ?weixin5e1bc2f036 ~3票 zhxl2009 ~1票 yaumm ~1票 狗尾巴草在深圳 ~1票 神羽翼88 ~1票 九尾zero ~1票 weixin2635eab987 ~1票 白毛白毛 ~3票 ?150**3006 ~1票 ?138**5156 ~1票 t
第五十四章:破境!大音希声!(中) 宋晚致平静的说着。 她站在那里,晚风吹来,吹起她的素衣,身后的夕阳烂漫,云霞一撇撇的在眼前滑过,所有的一切都是艷丽而温柔的模样。 少女微笑,仿佛从那云霞中走来。 所有人看着她,也看着谢云生。 谁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不过才十六七岁,一个十六岁便三日通明的少女,如果给与她足够多的时间,她一定能成为一代传奇,即便现在,她已经在传奇的路上前行。 但是现在,她毕竟才十六七岁。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在大医王之上的半圣,谢云生。 谢云生在听到宋晚致的话后,却只是轻轻的嗤笑一声。 「就凭你?试一试?」 她拔出了刀。 那是一道璀璨的刀。 刀用的是千年的檀香木,檀香本来是佛手下的安神物,但是现在,却用来做杀气的刀柄,而那檀香木上,却雕刻着一朵非常美丽的昙花,而如果单单看着这昙花,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的杀意。 但是,当那刀身露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血色的刀。 钝了的刀上,有一点缺口,而在那刀上,却泛起一丝丝的血痕,仅仅看着这把刀,就不难想像这把刀曾经屠戮过多少的人。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把刀的名字。 戮刀。 杀戮之刀。 在兵器谱上还要高于银河鞭的杀戮之刀。 和那把传说中的雪剑不同,这把刀不会吞噬人的心力,也不会选择自己的主人,得到它的人,在攻击的时候,能够有双倍之力! 而现在,人们没有想到,这把刀竟然落在了谢云生的手上。 这,完全是,不给宋晚致留后路。 但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把刀上的时候,只有苏梦忱的目光落到那少女的身上,谁都没有看到,在那把剑拔出来的时候,那个刚才平静且面带微笑的少女,像是被割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她的手指微微的泛白,用力,再用力。 这个微小的变化,自然落在了谢云生的眼底。 她的眼底带着戾气,然而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来。 血色的剑在她的手里,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气息,天边云霞漫捲,但是最鲜艷的红,也红不过她手中的剑。 她的浑身上下,只散发着一个气息。 必胜。 必胜,将眼前的这个少女,碾压的必胜之意。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那把刀上,拿着雪剑的手,勉强镇定下来。 夕阳残照,高台之上,两人默默相对。 屏息。 当—— 锣鼓终于敲响。 两人依旧站着,没有动,也没有人催促。 但是,站在那里的少女,眼神却一直落在那把血色的刀上。 而后,谢云生——挥刀而起! 一刀绝尘! 高台上的视线,像是瞬间被抽干,高台周围,那些千百年的树木,突然间震颤起来,一片树叶摇摇晃晃,然后随着捲起来,因为无声,因为没有任何的「境界」,所以,它侵入了两人对战的屏障,然后,贴在那刀尖,然后,「嗤——」的一声,化为无数的细碎颗粒! 万千叶中,只取一叶碾碎。 万千人中,只取一人碾压。 刀压下! 宋晚致依然站在那里,她依然紧紧的看着那把刀。 夕阳的暗影映照如少女的身上,然而,那样的光辉却照不进少女的眼底! 风卷着潇潇的杀意捲来,少女的身子仿佛一叶浮萍,她握紧手中的那把剑,但是,却没有动手! 大风迎面,少女的衣服和髮丝瞬间往后极致的飘荡起来! 少女纤细的身子被极致的勾勒! 刀近在咫尺,已经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而少女站在那里,看着那把血色的剑,眼底滑过一丝恍惚,接着,便被铺天盖地的悔意给吞没! 吞没她! 谢云生的眼底已经充斥戏嚯的杀意! 宋晚致!看到这把刀了没?!你看到了没?!面对这把刀,你还举得起手中的武器么?! 你!举不起! 苏梦忱站了起来。 小夜也早在瞬间感受到了宋晚致的不对劲! 「姐姐!」小夜惊唿出声! 而周围的人,也在瞬间站了起来,她怎么回事?!难道在谢云生的刀下,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苏梦忱的脚已经踏了上去! 但是,就在这个千钧一刻的时候,宋晚致手中的剑微微一颤,然后,强制带着宋晚致往后一退! 她这一退,苏梦忱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然后,轻轻的扶住她。 「晚致……」 这声唿喊里,又包含了多少的嘆息和痛惜。 而这微微一退,那把刀已经破开虚空,高台之上,刀风刻在地面,然后,发出一声反弹出来的光! 天地道外的人,只看到那毫釐之差,宋晚致便要成为谢云生的刀下亡魂,而那刀在高台上溅起的光,一下子腾飞数十米,看得人胆战心惊! 宋晚致在苏梦忱的手下微微站直了身子,转头看着男子的担心,然后微微一笑:「我没事。」 但是,如何才能真正的没事?! 苏梦忱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凉意。 而在那边,碧空洗已经收回了刀,看着苏梦忱冷笑道:「一个种田的农夫,你算什么东西?!若非你半点修为也没有,你以为你安慰的了你的心上人?宋晚致,怎么,便懦夫了?没分出胜负前,你想要认输?」 宋晚致微笑道:「……我继续。」 她转头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看着她,眼睛深深的看着她,手微微的一紧,然后看向对面那个眼神闪烁着嗜杀之意的妇女,最终,缓缓的松开手,含笑柔声道:「好好的。」 便是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到了最后,发现,却只有这样的一句。 好好的。 他松开了宋晚致,然后,彻底的退到一旁。 退到一旁,他唯一做的,只能站在这里。 没有人在意他的闯入,他能穿入这屏障,只能说是,他没有任何的武力。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已经站直了身子。 天边流云依旧。 戮刀红胜残血。 宋晚致不去看那把剑,然后,拿起来剑,却未拔出。 而在瞬间,谢云生一声冷笑,然后,再次挥了下来。 随意的一挥,但是,已经是足够的力量,看起来,她非常的漫不经心,但是,半圣之力,却足够让人惊嘆! 仿佛天边的晚霞红都在她的刀下! 捲起一团红色的旋风! 宋晚致看着谢云生的脚步,然后,静下心来,然后,抬起了剑。 知己境。 知彼境。 而眼前的少女,两个境界都没有到。 和小楼不同,小楼里那令所有人震惊的血脉,让白骨强大的反攻通通反噬到自己的身上!即便白骨拥有九尾凤羽的血脉又怎样?!之前这被所有人认知为现存的最高血脉,因为宋晚致的出现而彻底的打破!而一般人,面对强大的血脉,因为刻镂在骨子里的东西,所以被一种强大的禁忌所压下! 只有臣服! 而非臣服的结果,便是被千百倍的反噬! 但是现在,这个血脉在这里,行不通! 天地道内的一切,已经在和天地小界里面的一切连接!在天地小界里,血脉的影响将会淡化,所以,本身的实力将会显得愈发的重要,而现在,拼的,就是实力! 人们看着少女抬起剑,都睁大了眼睛! 三日通明的少女! 能够三日通明,那么,说不定眼前的少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创造另一个奇蹟也说不定? 通明境在面对这个半圣的归命境巅峰的时候,境界相差越大,那么外面的人们从远处看到的高台十几层高台上的石阶,就会有不同的变化。 十几层台阶,代表的是不同的实力差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鹿鸣台上显示的少女的实力是知己境不到,但是,即便如此,在陈国就三日通明的少女,怎么可能还是知己境不到,太荒谬了! 而当少女抵挡的时候,肯定会是她所有境界完全爆发的时候,那个时候,少女的实力怎么还会有保留? 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抬起头来,仰望那个少女。 是否,已经在突破通明境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突破?! 但是人们所想的极致也不过大象境,因为,从二十岁通明开始算,歷史上这两个境界过渡时间最短的,也用了十年,而且,那个人最后因为根基不稳,没有充分感知到大象境的含义,所以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若后面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是无法想像的鸿沟!如果不是鸿沟,也不会歷史上这么百年,就只出了十个圣人,而其中的两个,也在数年前仙逝了。 所以,如果眼前的少女能够突破大象境,就已经不愧三日通明的传说了。 所以,大家看她! 能不能突破! 而眼前的少女,能够做的,竟然就只能抵挡! 刀尖宛如勾着晚霞,就这样,向着宋晚致烧了上去! 刀剑相接! 一瞬间,高台石阶,九层! 九层?! 这……难道你不是归命境的境界?! 而谢云生,就是归命境! 那么,也只能说,眼前的少女,真的只是一个知己境不到的少女?!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人们在瞬间的惊愕之后,便抬起了头,然后,向着宋晚致看去! 这一看之下,所有人顿时一惊! 少女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她在知己,也在知彼,但是,她现在,算什么境界?! 她十三岁那年通明,代价惨烈,之后数年不敢迈出修行之路,一直停滞不前,直到到了梁国,然后再次通明,因为已经通明,所以不过是再次开闢了另外的道路,但是,在她积极寻求新的突破的时候,却又被封住了实力,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寻求突破知己境,但是,那开阔的视野探知到更遥远的地方,那是以前都没有想过的,可是,偏偏,无法突破! 知己,没有尽头。 知彼,也没有。 所以,她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境界都无法确定! 而知彼呢? 她内的内力是广阔的,探知到眼前女子的力量,但是,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所有的实力被封存她在那里,仿佛没有生机。 ——叮! 刀与剑。 少女的身子几乎在瞬间就被甩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在硬拼的情况下,眼前的少女,没有任何的生机。 唯有逃。 少女的身子踉跄落地,脸色微微的发白。 谢云生的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宋晚致,这不过是我使出来的最简单的一剑,连我功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你便毫无招架之力,你不是三日通明么?不是一代传奇么?现在,怎么成了这一副样子?」 「哎,真可惜,我将要你这个传奇少女踩在脚底下。」 「毁灭你,让你苟延残喘。」 她说着,放肆的大笑,看着那个少女,眼底的讥讽也愈发的浓烈。 宋晚致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雪剑,依然没有拔出来。 在座的都是高手,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可以看出,眼前的少女,所使用的境界,真的只是不到知己境,因而在那使出知己境的瞬间,她还有知彼的方法去探知谢云生的力量,但是,人们都在摇头,像她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探知得了谢云生的实力?!知彼境可以探知对方,细化到她的每一个血脉的控制,由此可以推算出该如何找到缺点,但是,那是建立在同等境界之下的,而现在,宋晚致和谢云生,相差了,整整九个境界! 而现在,人们看着那个拿着剑站在那里的少女,瞬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真的是不到知己境?!不是,不是应该至少是通明境吗?!」 「刚才谢云生前辈真的只使用了平常武力的十分之一?!」 …… 远处杂乱的时间不断的传来,而后,一道清晰而带着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就是,你们眼底那厉害而又非凡的少女,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废物。」 「陈国传说中的三日通明我们又没有真的看见,万一,她只是使用某种方法,用卑鄙手段赢了大医王,那三日通明,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即便拥有再恢弘的血脉,但是这血脉的强大,也不过是说明,她,有多么的无能罢了。」 「她在创造一个神话,但是,却并非是她有多么的厉害,而是,拥有史无前例的血脉,却是最无能的一个。」 …… 声音混合在人群中,不知道出现在哪里,但是,这声音却异样清晰的让所有人挺感受到一句话,那么,就是摧毁这个少女的传说! 她不过,一个无能的人。 宋晚致握着剑。 谢云生抬起了手,那把血色的剑饥渴的跳动着。 「宋晚致!我说过,我让你生不如死!」 挥刀,再起! 刀光掠影!血色的残阳在瞬间被刮破,漫天的影子瞬间围绕在宋晚致的身旁! 宋晚致看到了周围那些血色的光影! 她后退!再后退! 她不敢,去触碰那片血色的影子!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她低垂着眼眸,却仍然躲不过那漫天的血色! 「姐姐!」 小夜急得恨不得冲上去! 谢云生放肆的大笑着! 「跪下来认输呀!宋晚致!为什么不认输!你连认输也不敢了吗!」 「这把刀,你不认得了吗?你还敢不敢握住这把刀!」 「你忘了你用这把刀曾经干过的事情了吗!」 …… 认输也不敢?! 认不得?! 忘得了?! 昭国的那片土地,那个绝望之下的爆发,少年费尽心血的掩护,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局! 握着刀!通明!疯狂的杀戮! 那个曾经被封存起来的记忆! 你还敢不敢忘记! 苏梦忱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仓皇的身影,看着她努力躲避着眼前血影的一切! 到底,他的姑娘呀,曾经的曾经,那里留下了你多少的过去。 谢整个高台就这么大,少女不断的后退,已经,到了边缘。 从这上面坠落? 「姐姐,后面是悬崖!」 小夜的声音急切的响起来! 悬崖?什么悬崖? 当初火冷坠落的悬崖?那匹瘦弱平凡的马,为了能让他们逃脱,纵身跳跃的那个悬崖? 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 还是,最后那片希冀? 血色的光影,血色的刀,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对不起雪意哥哥,阿晚说过不会随意杀人的,对不起雪意哥哥,阿晚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她看到人的逃窜,整个城池陷入死亡的沸腾中,千军万马就在外面,炽热的火焰舔舐着城墙,她背着他,提着刀,杀过去! 杀过去才有生机! 不,不能动手! 不!不能,杀过去! 可是,为什么控制不住! 「哄——」 刀光如通天之火,在夕阳的余晖里,燃烧着,席捲着眼前的少女! 「姐姐!」小夜唿喊! 然而,苏梦忱没有唿喊。 他只是看着她。 温柔,而痛惜。 有一道坎,跨不过去。 那是她的过去呀,他的姑娘,那万水千山,你曾经最重要的过去,为何我却缺席,不能陪你走过? 刀光压下来! 宋晚致下意识的举起了剑。 雪剑。 然而,「咔嚓」一声,夕阳的余光里,那把剑,断成两半!
第五十五章:破境!大音希声!(二更) 「咔嚓——」 这声音很小,天地道外,没有人听到,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夕阳在迸发出最后的一轮光亮,而宋晚致手中的那把剑,断成两截的残影被刻镂,然后,从旁边的悬崖上落了下去! 滚落! 那把所有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剑,却令整个高台都发出轰隆的声响! 而那少女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把断剑。 断剑。 残念。 而在百里之外,同样密切注意着战斗的两个老者却发出惊讶的唿声。 「怎么回事?!」 「这,这难道不是雪剑么?怎么,怎么就断了?!」 他们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的眼底,却还是惊愕! 这把传说中的雪剑,虽然从开始到结束,在这个少女的手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光彩,但是,这毕竟是雪剑!而且,他们知道,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雪剑! 传说中那把毁天灭地,哪怕这戮刀,也根本比不上百分之一的杀戮之剑!但是现在,这传说中那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雪剑,竟然,断了?! 夕阳的余晖瞬间被吞没。 夜幕几乎以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力量降临,然后,覆盖下来。 狂风吹来,少女孤零零的半跪在那里,手中,只拿着一把断剑。 你在哪里? 我们,又在哪里? 而同样惊愕的是谢云生,因为,就算她没有用全力,但是也用了五分力,但是,按理说这少女应该会被她这一刀碾压,在悬崖边的她也会就此跌落悬崖! 但是现在,竟然只断了一把剑?! 她并没有看出这把剑有多么的厉害。 但是人们不会这样认为,人们所看到的,只是宋晚致被打得连连后退,溃不成军,若非谢云生手下留情,恐怕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夜色在瞬间吞噬所有。 天边托起的明月被乌云遮蔽,几颗疏星钉在高空,通天路上,直直的插入云霄的长明灯在风中闪闪烁烁,但是依旧不顾一切的照耀着。 然而,宋晚致的身影却寥落的刻在那里。 血色的光影已经消散,然而,遍地所及,似乎都是那场过去,毫无生机的过去。 不惧生死,不惧痛苦,但是害怕的,是双手的鲜血,变成一个自己都无法认识的人。 无法控制…… 如果自己,如果自己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等他们看到另一面的自己,是否,就会抛弃她? 就像那些人抛弃自己一样。 雪意哥哥没看到…… 如果雪意哥哥看到了……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闭着眼睛,甚至拿着长剑的手,都在颤抖。 为谁颤抖?! 所有人看着她。 看着闭着眼,微微颤抖的少女。 谢云生看着她这模样,放声狂笑。 「宋晚致!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以为变成这个样子便没有人认得?以为自己手中的鲜血能够被洗清?哪怕你救再多的人,但你身上的罪恶能够洗清吗?!」 「哈哈!洗不清了!随便你怎样,都洗不清了!」 「行善积德?!你拿什么来行善积德?!你以后,也会成为那个样子!你还活着干什么?!」 「去死吧!去死吧!你还活着干什么?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杀戮的呀!」 「你的手,还拿来干什么?!」 …… 女人的声音一层层的涌来,将站在高台上的少女团团的围住,她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挣扎的表情,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像是得了什么巨大的乐趣! 就是这样!为什么杀死一个人才是让她痛苦,这样,才是最好的法子! 通天路上的长明灯的光辉,将少女的影子孤零零的照在地上。 远处,人们齐齐抬头,看着那个少女。 「杀人?!什么杀人?」 「听谢云生前辈的话,似乎,宋晚致有一段过去?」 「有什么过去?她欺骗了所有人,明明是弱的不得了,却偏偏让所有人以为她很厉害!享受所有人的赞扬罢了!这样的人,哼!活该被谢前辈撕下那张伪善的面容!」 …… 慕容白站在那里,紧紧的捏着拳头。 「她不是!宋晚致是最好的人!你们胡说八道!」 但是她怒吼的声音瞬间就被更多的讽刺给侵蚀,给掩盖! 「你是宋晚致的走狗,自然为她说话!」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和宋晚致一样站在那里,让人们看看她的真实面目!」 …… 慕容白怒吼:「宋晚致很厉害!她是三日通明!」 「厉害?三日通明?你让她厉害给我们看看呀?你让她在三日通明看看呀?为什么现在还是一个知己境不到的少女?如果她真的三日通明,现在,不至于这样连连后退,不是吗?」 …… 无法反驳?!为什么无法反驳?! 小星站在人群里,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睛也若有若无的扫在她的身上,她想要低头,但是瞬间,她便抬起头来,然后,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不!不要低头!她相信!晚致姐姐! 她,才是最厉害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低头?! 就是要挺直身板给这些人看看,宋晚致绝对优秀,站在她身边她,也不会给她抹黑! 挺直身子,告诉你们,你们的言语和杀意,改变不了我! 改变不了! 人们中还有更多的声音。 而现在,谢云生的声音最大。 「宋晚致!你要不要去死?你又救不了别人,留在世上,不过是留了一个祸害而已!怎么?你杀了别人一刀,要不要再往自己的身子里捅十刀?」 「啊?哈哈哈!哈哈哈!」 半圣的胸腔发出震盪的笑声,仿佛在天地道的十里山峦起伏,然后一**的向四周扩散。 只有笑声。 起伏的,恶劣而讥讽的笑声。 宋晚致的手在颤抖,她低垂着眼眸,眼前只看到一片阴影,在那一片阴影中,无数的杀戮仿佛要从中挣脱出来,然后,席捲向她。 无能为力的席捲。 救不了别人?还不清的罪孽? 她几乎要倒下去,倒入那深渊,脚尖就在此处,只要往后一退。 时间慢慢的滑过,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少女,等待着。 心有魔。 宋晚致闭上眼,手中的断剑抬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层层叠叠的涌入宋晚致的耳朵。 「你为什么要活着?」 「你还有活着的需要?」 「你这样的人,谁和你在一起,都只有死路一条……」 …… 人们看着那少女举起断剑,一瞬间,全部都呆了呆,然后,情不自禁的屏住唿吸。 真的?自杀? 然而,在这样绝对的寂静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仿佛破晓的东风翻飞春雪,催开枝头的花骨朵儿,又像是所有的梦境里,最令人沉溺的梦,响起在山水之外。 「晚致。」 极致的声音,真正的属于,苏梦忱的声音。 他抬起脚步,然后,就那样走入那片对战的中央。 布衣身影在高台上轻轻的踩过,乌墨一般的发在风中荡漾开来,他走到她面前,然后,同样的,半跪在地。 「晚致。」 他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然后,他伸出手,低头,轻轻的拿起少女的裙角,看着那素色的裙角上溅起的灰尘,然后,温柔的,将灰尘拂开。 接着,他又抓起少女落在旁边的手,温柔的,轻轻的,将她手指给舒展开,看着手心上那指尖戳破的痕迹,然后,轻轻的覆盖住。 你的手在我手中。 「晚致。」 第三次的唿唤。 他抬起一只手,然后,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脸颊边,然后,捧住那张脸,接着,双目注视着他。 含笑,轻语。 「我也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的人。」 「无数的人在我的手中覆灭,无数人因为我一句话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曾经站在那里,看着滔天的洪水席捲过一座座城池,看着那些善良的人站在那里等待着死亡。」 「但是,无法。」 「我明知道结局,有时候,却只能袖手旁观。」 「可是,那又如何呢?」 「你害怕吗?我的姑娘?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曾经让万人枯骨,他踏足的每一片地方,都血流成河,他的一生,在所有的鲜亮的话语之下,满身鲜血,从无救赎。」 「你害怕吗?」 「你害怕有一天他会将无情的人伸向你么?你害怕有一天他不再是你所想的样子么?你害怕有一天他走向死亡,却还是想要紧紧的抓着你的手吗?」 紧紧,抓住你的手。 然而此刻,他却握得那么温柔。 温柔的,害怕,一用力,他的姑娘,就会在手中碎去。 但是,他怎么捨得,让她在受一点的伤? 只能,这样,轻轻的握住,给你足够宽广的地方,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放任,只要在他的视线之内,他都可以伸手,为你,将那所谓的刀山火海完全的遮挡。 他希望,你踏足的每一片土地,不再有刀刃使你头破血流,哪怕暗地里他早就遍体鳞伤。 「晚致,你怕吗?」 他的手指,轻轻的擦过她的眼角。 半跪在你面前,你看,被你跪下的这片地方,也曾,留下我的影子。 苏梦忱的声音很轻。 轻的哪怕是高台上的其他人,都只听到模模煳煳的只言片语。 他只想说给他的姑娘听。 这满身容华下的无能为力之痛,满身鲜血之苦,也只愿,与你共享。 能分享快乐的是最亲近的人,而和你分享身后不为人知的苦痛的,则是,最爱的人。 别人见我满身风华,岂知我生来腐朽? 所有人看着他们。 谢云生在旁边看着他们,本来讥诮的话语都在口中打转,但是现在,她看着两人席地相对的声音,却莫名的觉得厌恶! 她看着那布衣男子,然后,冷笑:「无耻小儿!滚!别再这里丢人现眼!」 他说着,直接挥起一掌,然后,对着那个捧着少女的男子,拍打下去! 一个种田农夫而已!杀了便杀了!谁让他闯入这里的?!死了活该! 她的掌力兇悍而勇勐! 一瞬间,人们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那个农夫只是一个卑贱的普通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半生之力! 小夜站在外面,脸色煞白一声大吼:「大哥哥!」 而在天地道外,慕容白等人的声音齐齐响起! 「孟夫子!」 雄浑的掌力铺天盖地压下来!乌云遮月!星辰无光!只有那掌风伴随着黑暗,席捲向他! 此起彼伏的惊唿声响了起来! 宋晚致勐地抬起眼睛! 她看向他! 然而,苏梦忱却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然后,毫不闪避。 他的手轻轻的落下,然后,倾身而上,将眼前的少女轻轻的拥抱。 他转头,声音含笑渡来。 「晚致,我和你一起。」 「浮生鲜血,皆在我身,不要害怕。」 他一转头,轻轻的在少女的额间落下一吻,轻轻一笑。 「砰——」 悉数掌力全部落下! ------题外话------ 二更~打滚求票票~转圈求票票~昨晚码字码字睡着了~(⊙o⊙)…,阿吹有罪~雪剑断了是有原因的,别怕~ 二更求原谅~明天吊打呀别慌~ 谢谢大家票票~不全,见谅~ ?135**1668 投了1票 ?1798990712 投了1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3票 ?wangxj1025 投了2票 ?weixin6b1b07dc14 投了1票 ?137**8174 投了1票 魅影冰莹投了5票 weixine1f37ff431 投了1票 [2016—09—08]clemclem 投了1票 [2016—09—08]幸福图 投了2票 [2016—09—08]jiaoyang5173 投了2票 [2016—09—08]liu322 投了1票 [2016—09—07]奏卿 投了1票
第五十六章:破境!大音希声!(四) 谢云生的掌力落在他身上。 人们瞬间都没有声音,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想像,眼前的男子会在谢云生的掌力下筋骨断裂。 但是,那样恢弘的掌力在靠近他的时候,却像是无边的烟雾在瞬间化去,然后轻轻的落下来。 悄无声息,连男子衣襟都没有扬起。 怎么回事?! 人们看着谢云生?!在最后,谢云生将自己的掌力给收了回去?! 而谢云生站在那里,却仿佛被人敲了重重的一击! 怎么,怎么可能?! 但是,没有人给她解释。 他拥抱她,用最轻,最温柔的力道。 高台上灯火明灭,乌云遮月,两人小小的身子在高台的角落里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这方寸天地,却最终留给他们一个小小的角落。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是温柔的笑意。 怀里的少女也看向他,璀璨明眸仿佛有了另外的天地,将她的心,安抚。 所有的过去,都在这双眼里,完全的消融,似乎,再生, 苏梦忱看着她,轻轻地问:「晚致,你怕我吗?」 宋晚致的眼眶一湿,然而嘴角却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来。 她伸出双手,紧紧的将他反抱:「梦忱。」 梦忱。 到现在,却只能喊出这两个字罢了。 害怕么? 怎么会害怕?! 这世间人事更迭,你满身寂静走到我身边,从你从漫天大雪中推开那扇门走来,宛如这世上最盛大的光亮,迎面照来,无法阻挡。 苏梦忱微微一笑,然后一偏头,在她的发上轻轻的一吻,然后,便站了起来。 他带着她的手站起来。 「姐姐!」小夜高兴的喊了起来,眼带泪花。 宋晚致看过去,看到那双眼,灿若星辰。 如光。 她的目光转过去,她看到沉瑾眼底那欢喜的时候,当她看见秋意凉脸上还未消逝的担心的时候,当她的目光看向更远处。 天地道外,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里面,应该有小星,有慕容白…… 至少,这些人都不会害怕过去的她,不是吗? 苏梦忱含笑道:「晚致,听一听,或许,你能听到更多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睁开眼,也能听见,不要刻意去忽略,也不要,刻意去寻找。」 听。 听见了声音。 听到了什么? 「宋晚致肯定在拖延时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之前有三日通明?」 「谢云生前辈怎么没一掌拍下去?」 「真是的,好生没趣!看起来,他们也不过如此嘛。」 …… 然而,更多的呢? 「晚致姐姐最厉害,她教我打过陀螺,她的陀螺打得非常厉害!我喜欢晚致姐姐!」 当初那个凤凰花树下抱着鞭子看着陀螺的小女孩,谁曾无意间温暖过一个小女孩小小的心愿? 「哎,晚致小姐是好人啊,当初四大家族的车驾前来,要不是她为我丢下了银子,恐怕我孙女也没有办法将我救活,我现在早就埋进土里了。」 那辆横冲直撞的车下,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那个求着她不要再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少女。 你曾路过,留下踪迹。 …… 这些,不是声音吗? 这世间,有讨厌你的人,也有喜欢你的人,人的爱恨很简单,人的爱恨也很复杂。 但是,何必呢? 苏梦忱松开了宋晚致的手。 「晚致,有我们。」 我们在你身后。 他退开,然后,站到外面。 隐藏在暗处,如同他千万次那样,永远站在这少女的身后。 宋晚致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 怎么就断了。 但是现在,看着手中这把断剑,一时之间,她的嘴角却只露出一丝微笑。 旧物已断,何必作嘆息? 她轻轻的,拿起了这把剑,这把传说中,在兵器谱上,千百年来,莅临皇位的剑。 她在微笑。 任何的事物都可以断去,但是,有些东西,却永远都在。 她看向谢云生,微笑开口:「来吧,谢前辈,或许,现在,应该叫你傅六生前辈。」 傅六生。 傅彦生之祖父。 那个见证她一切过去的人。 那个在暗处,默默注视她的半圣。 而随着宋晚致的话音落下,人们瞬间大惊! 傅六生!这个半圣之躯,排位还在谢云生之上!那个传说中因为一言不喜,便杀尽三百人的暴虐之徒! 他,他不是已经被四国全部的禁止了吗?! 虽然大家对宋晚致现在的实力感到讶异,但是现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并不希望傅六生出现在这个地方! 人们瞬间站了起来。 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里面的战斗。 而傅六生在听到宋晚致的话之后,愣了愣,但是瞬间,便哈哈大笑起来,这,完全是属于年迈老人的声音! 雄浑!而暴虐! 「好好好!宗主果然好眼力!好眼力!」 他说着,然后一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一张完全属于男人的脸显现出来,即便年纪已经老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那分明的轮廓! 阴鸷而狂妄。 宋晚致轻轻的弹了弹手里的断剑,然后,微笑道:「来吧!」 那眼底笑意轻松而自在,仿佛山间的风滑过,然后流畅的朝着更远的地方吹去。 傅六生冷笑道:「真是想不到呀!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冷静!」 他再次,将手中的那把血刀拿了出来! 杀戮之刀! 然后,漫天的刀影,与黑暗中嚼碎一切,终于,朝着宋晚致围攻而来! 血影! 宋晚致握紧手中的剑,终于,抬起眼,看去! 黑暗中那漫天的血色光影。 不论过去和未来,不论生与死,总要有一些东西,无法忘记! 看去! 不会忘。 不会退避。 有些光亮依旧存在,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双担心的眼神。 血色的光影围绕她,然而,少女的眼底,深深。 一切的一切,既然无法后悔,那么,便只能向前! 向前! 这万里之行,一生之道,让她去,偿还。 举起剑。 断剑。 迎上去! 多么巨大的差异,不到知己境对战归命境,而这个归命境,还在谢云生之上。 断剑和血影相互交错,少女的身子瞬间被那力道所撞飞,然后,落在地上,连退几步。 还是知己境不到,所以,甚至任何的招式都没有力道。 但是,人们又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因为,按理说,这样巨大的差异,在傅六生的攻击下,根本,就只能变成一具尸体,但是现在,少女仍然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容色恬静。 而傅六生,眼底也出现些许的惊异。 因为他想不到,眼前的少女,竟然在短短的四年间,竟然有了这样雄厚的内息,这样的内息,几乎,可以和他媲美,所以,才在他的攻击下能够安然活下来。 一瞬间,他便变了脸色。 他知道,若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将眼前的少女给打压下去,或许,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然后,退开。 人们看向他,不知道,他要退开干什么,但是,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六生看着宋晚致,然后,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冷笑。 一丝,残酷到极点的冷笑。 杀戮! 血刀! 天边的乌云轻轻的退开,然后露出小半张脸,但是在傅六生举起手中的刀的时候,仿佛天上月亮的光辉,也黯淡了。 黯淡了,黯淡成另外一种模样。 变成了暗色的血。 苏梦忱依旧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天地间所有都静止。 静止的一切。 无风,无月,无音。 从高台周围往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悄无声息。 百年古树被风吹动的簌簌的落叶声不见,树林里的青雀挥动翅膀的声音不见,树林下流动的小溪的声音也不见。 所有的一切,都不见。 一切,寂静若死。 他控制了一切。 在这样的天地里,所有人都觉得压抑。 天地道外的人,看着高台,傅六生举起了刀,很平常的姿势,但是所有人看着,都生出一种恐惧的意思。 这便是,半圣之力完全散发的威力! 天地间,唯有他一人掌控! 「宋晚致,什么声音?在我的领域内,你没有声音!」 「你现在,不过是我领域内的阶下囚而已,你想要逃出去,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既然你冷血无情,无法让你生不如死,那么,你就,直接去死吧!」 挥刀! 挥刀,然而,这巨大的力量,却以最无声的力道压下来。 黑暗从他的刀尖开始席捲而来,那黑暗开始不过是从他的刀尖蔓延,而后,一缕扩散,扩散到高台,再扩散,扩散到通天路,再扩散,扩散到这天地道! 顷刻间,仿佛半边的天地都被他刀尖的黑暗给蔓延。 黑云压城城欲摧! 所有人都感受到那强悍的力量! 人们不由自主的将担心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女,竟然平静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做了最寻常的一个姿势。 ——按住自己的心口。 所有人顿时大惊。 这个姿势,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最初的最初,十岁开始修炼的小孩,被教授的第一个姿势。 知己。 探寻本心。 探寻本身的力道。 但是,随着后面的实力,没有谁,再想用这个姿势。 而现在,眼前的少女竟然再用这样的姿势?! 她这是在知己? 她竟然在自己?! 都到这个时候,这个少女,竟然还在进行最为简单的一步? 疯了! 黑暗依旧席捲,仿佛接入苍穹,压倒一切。 但是,少女依旧闭目。 她脸上平静之极。 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究竟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傅六生的刀锋仍然疯狂的席捲。 天地一片灰暗,周围的人想要发出声音,想要提醒,但是,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封锁在喉咙。 没有声音。 而这个时候,人们注目的少女,突然间,又变了一个动作。 她微微侧头,然后,凝神。 一道微弱的气息慢慢的蔓延过去。 这,是在知彼?! 太疯狂了,知彼?!难道她不知道她根本没哟办法去探知眼前的人的力量吗! 即便是大家在为眼前的少女担心,但是,仍然为眼前少女的动作而感到惊讶。 她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去突破知己境和知彼境?! 这,太疯狂了…… 黑云漫捲,天地沉默,仿佛上天伸出来的大手,以无可匹敌的姿势压向她。 少女如蝼蚁。 那片黑暗来临。 人们张开嘴,然后,发不出惊唿声! 找死! 少女的纤细的身子,被那黑暗包围,然后,覆灭! 少女被裹着,压制着,仿佛一只蚕,然后,被带着,撕裂在半空。 傅六生的大笑着。 「我要将你!撕裂!」 巨大的力量像是瞬间化为钢刀,朝着宋晚致切过去! 而就在那无匹的力量汹涌奔向少女的剎那,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少女必死无疑的剎那,在黑暗吞噬掉那个少女再无生机的剎那! 少女,睁开了眼! 惊碎客梦的一双眼! 再次!颠覆! ------题外话------ 谢谢大家票票,指不定会有二更,如果有,晚上〒_〒手机码字,不快,就写了这么多,不要介意 我知道,有很多人妹纸再说前面两章有点虐,你们心疼他们,其实,没有人比我更心疼。 阿吹知道,你们爱看什么,你们喜欢看感情戏喜欢看丸子大胜。但是,我最终还是没办法满足大家心愿,在定下人物性格的时候我开始想这样的性格形成的原因,写苏梦忱这个人物的时候开始想他满身风华下所潜藏的无可奈何,人物一定,有时候,写着写着便开始无法控制~按着潇湘的规矩,阿吹便该写宠宠宠爽爽爽,但是,写不出来毫无缘由的这些。 还有,盗版勿扰,不要订阅几张就出现,阿吹不喜欢。其实,如果大家不嫌麻烦,阿吹还想将后面二更直接补在这张后面,盗版的心塞。 t
第五十六章:破境!大音希声!(下) 少女睁开眼。 血色的光影在眼前拉开,黑暗从刀尖上卷下来,将她的身子紧紧地包裹。 黑暗在绞杀着一切。 但是,宋晚致却睁开了眼睛! 睁开了眼! 她看向黑暗中那片刀光! 血色的光影在眼前不断的散开,然而这个时候,她并没有躲避。而是,直直的迎上去! 迎上去看着那片刀光血影! 曾经的束缚么?束缚在这里? 那似乎,再也踏不出的方圆三丈地,曾经那无法控制的挥刀,到底有多少的人曾在她的刀下化为亡魂? 那一双双的眼睛,一直是这么多年来封存在内心深处的伤痕,即便后来被封锁在那片黑暗中整整三年,可是那样的罪过,却埋藏在最深处,便是自己也不敢去揭开。 但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用最为冷酷的方法将她腐烂的伤口挑开。 让你看看! 看看你到底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那样的事情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允许的吗? 生不如死!就是这样让你生不如死! 但是,少女睁开了眼。 那样的眼神里,似乎还有哀嘆,似乎还有痛苦,但是,慢慢的,那层巨大的痛苦渐渐的隐藏起来,然后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澄澈而期许。 温和而遥远。 或许杀人之刃曾经举起,如果三年不够,那么,就三十年! 她抽出了手中的断剑。 黑暗在顷刻间压下来,「嗤啦——」一声,少女的素色裙角在瞬间撕碎,而后,少女的身体被那黑暗席捲着,落向高台! 所有人顿时站了起来! 少女的一只手,放在了高台上,黑色的漩涡里,那只手,白的像是一块玉,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往下拖拽下去! 而后,少女的少女一松,接着,坠落! 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小夜一声疾唿!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惊唿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哎!知己境的实力,怎么比得过归命境呢?」 「看来,晚致小姐是在劫难逃了!」 …… 在劫难逃。 高台之下,是深渊,是那黑暗的森林,郁郁葱葱的,看不清楚分毫,而那血色刀尖裹着黑暗,将少女包围拖拽下去! 一瞬间,消失不见! 高台之上的人分分站起来,往下撇去,但是,又如何看得见分毫? 秋意凉的脸色一变,想要从附近的悬崖处去查看,但是发现,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小夜急的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一下子,便解下了腰上的银河鞭,想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但是,她刚刚想跳下去的时候,突然间愣住了。 而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在惊唿的声音也通通消失不见,然后,在极致的安静里,突然间想起千丝万缕齐齐割裂的声音! 撕裂! 那是怎样强大的气劲,又在割裂着什么?!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色微微一白。 而傅六生站在那里,却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她在我的手下!被撕裂了!」 人们看向他,只看到他癫狂的状态! 他发疯似的笑着,像是终于了却了心里的一件大事,但是人们看着,却只是沉默。 大家的眼底都生出惋惜之意。 就这样了么? 那个传说中三日通明的少女,就这样陨落了吗? 就算那三日通明是假的,但是眼前的少女,在之前,确实创造过奇蹟。 但是现在……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一时之间,天地陷入了绝对的安静里。 小夜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接着,银河鞭突然一挥! 银河鞭在半空中滑过一道绚烂的影子,然后,铺天盖地的朝着傅六生席捲而去! 「我要杀了你!」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道银河鞭影,就这样破入! 小夜看到自己的银河鞭甩了进去,一时之间,像是被凉水兜头罩下! 中间那奇异的屏障,如果不是胜负已分了,是根本不会破开的,但是现在…… 小夜只觉得脑袋轰然炸开,而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散发出熊熊的烈火,像是要将一切焚烧! 「我要!杀了你!」 小姑娘咬着牙,尽管她才明通境,和归命境之间是巨大的鸿沟,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沖了过去! 傅六生冷笑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女,但是,他却不敢动手,因为,他知道,若他动了手,恐怕,夜帝就要对他出手,他可是玩玩不想得罪那个圣人的。 至于宋晚致…… 这世间,她死了,谁会在意?谁会报仇? 凭藉眼前这个和他差距几十年的小姑娘吗? 笑话! 「昭阳公主,你杀不了我?你那姐姐,是死的活该。」 「你现在有心思在这里做无用功的想要杀我,还不如立马派人到下面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宋晚致被割碎的尸骨,说不定,还能拼接起来,否则,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吧。」 「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宋晚致就是被我杀了!你看看,她就是被我杀了!」 …… 男人放肆的声音伴随着大笑在黑暗中汹涌的散开。 小夜的鞭子拼命的甩过去,整个高台都被围困在那银河鞭里,但是,却毫无办法。 一片乱影在黑暗中挥舞! 而在这个时候,人们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那个布衣男子,他站在那里,却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这浩淼的苍穹。 这个时候,他最平静。 不,还有和他一样平静的。 那是,抬头看去的星辰云月。 星辰之下,一缕风吹来。 很轻很轻的风。 被黑暗席捲的天地,仿佛被这缕风给轻轻的吹开。 很微弱,微弱到,在场的,除了苏梦忱,谁也没有发现。 而后,站在那里的布衣男子,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接着,他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能够盖过他平和的声音。 即便是小夜和傅六生的打斗也不能。 而傅六生站在那里,看着负手站在那里的平凡男子,眼底滑过一抹狠厉! 杀了他! 刚才为什么没能结果了他?! 现在,杀了他! 一时之间,他的身子突然跃起,然后,纵横掠过小夜,然后,使出十分的力道朝着苏梦忱盖下去! 十分之力! 他这十年,只有刚才在对付宋晚致的时候出过这十分的力道! 现在,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对着那个负手而立的平凡男子压下去! 天地再次被席捲,高台之上,没有了屏障,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即便隔得他那么的远,但是,人们还是觉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扼住喉咙的痛苦! 「你去!陪葬吧!」 「大哥哥!」 …… 然而,男子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高台旁边,抬起眼,看着苍穹,然后,含笑。 没有人敢出手!碧空洗已经远去,这里,傅六生最强! 掌力一压! 傅六生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仿佛被掐住,因为,他看到了前方! 所有人一愣,然后,也跟着,看向前方。 在黑暗中,一把刀倒飞出来! 那把,戮刀! 傅六生的眼角一挑,心中惊愕! 作为曾经戮刀的刀手,若是戮刀噬主,那么,这把戮刀就成了废铁! 可是,为什么这把戮刀还会出现?! 刀在上。 接着,乌云被撕开,月亮出现。 月亮下,那高台旁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那是——宋晚致! 她,她还活着?! 容颜如玉的少女,看着他,接着,闭上眼。 知己。 知彼。 她竟然在开始知己?还在知彼? 人们看到她出现的惊愕还未来得及平息,便被她再一次的知己知彼给弄得呆住了。 傅六生嗤笑一声:「你……」 但是,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少女知彼的气息蔓延而来。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那道气息没有人看到,但是,所有人感受到了。 人们以为她是将知彼的气息探向傅六生,但是,那道气息却却平和的绕过傅六生,接着,以一种看似缓慢,却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蔓延而去。 千里快哉风! 人们悚然一惊! 她,竟然是这样知彼?! 在所有的修行里,知彼指的是探寻对手的气息,而眼前的少女,知彼的对象,竟然是整个天地?! 这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 但是,还有不可能的事情还在发生。 那是,另外的声音呀! 知彼的气息蔓延过高台。 天地道里幽深的树木开始轻轻的颤抖,树叶被那缕风带着,开始如松涛一般的捲起来,飘荡成一首曲子。 鸟雀挥动翅膀的声音,小鸟在睡梦里啾啾的声音,月光下泉水叮咚的声音…… 知彼的气息蔓延过天地道。 人们不安的脚步声,小女孩的抽噎声,花灯里灯芯爆开的声音,桂花落下的声音…… 知彼的气息蔓延过华城。 高山峻岭险象环生,大江奔涌星垂天地,万马齐奔草木凋零…… 所有所有的声音,所有所有的景色。 千万里凝结于一刻。 一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行走在天地道锁蛇桥的碧空洗变了脸色。 站在高楼上的夜帝微微变了脸色。 隐藏在暗处的两个老者变了脸色。 …… 这,怎么可能?! 这是,何等的强大的探知能力?! 但是,这不过是开始。 知己。 你的血脉是什么模样?你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有时候,知己和知彼本来便是一体。 你看对面是如何,你自己便是如何,一道镜像,照见你我,本来一体。 所以,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她的血脉里。 知彼恢弘,必将恢弘于自身。 而后,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本来无境界之分,所有的境界不过是一个轮迴,知己知彼,可是通明归星,本心如何?」 知己知彼,通明归星,本心如何? 如何? 天地间的声音一丝丝的传入,这是,这位细小,也是,最为恢弘的声音,最为寻常的事物,往往能够带给我们最无与伦比的震撼。 天地有声音。 而后,少女睁开眼,她抬起头,然后微笑的看着天上的星辰朗月。 现在,本心? 这天地间的声音呀…… 那些曾经痛苦萦绕在耳畔的声音,那些曾经欢喜萦绕在耳边的声音…… 为何要执着于一个声音? 所有的声音,刻镂一个我。 少女的眼神映下整个明月。 而后,她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 「大音希声。」 而后,她抬起了手中的断剑,而后,她的身子突然间轻轻跃起,挥剑。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无相境! 破! 断剑起,整片天地,突然间,奔涌起来! ------题外话------ 谢谢大家月票票~明天肯定迟更新了~说好的星期六~万更的话提阿吹准备好月票票~啊,终于不再五点半起床了~万更,阿吹慢慢的爬吧,至少咱们苏苏在最后还是要露一手,让每个人知道——我去,这人是谁…… 阿吹只能用电脑录入月票名单,但是在书页上的投票人数是轮流的,所以,不完整呀,但是,星夜,wangxijia1025,红颜,小喵,海妖,sasa……谢谢你们的月票 飞鸟不找鱼 投了2票 非染诺言 投了1票 白毛白毛 投了2票 叶清落 投了2票 傅清欢 投了3票 jsntzjj 投了1票 37032104 投了1票 kriston 投了1票 157**9212 投了2票 神羽翼88 投了2票 星夜wu投了4票 137**7110 投了1票
第五十七章:星辰与共 奔涌。 奔涌的是天地道里那千年古木,不谢的绿叶一**的舒展和震颤,放眼看去,仿佛绿色的波浪席捲而来,一层层的在眼前展开。 奔涌的是整个华城的灯火辉煌,所有的花灯仿佛被某种力量给牵引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随着那晚风而飘荡开来。 奔涌的是这天地的音律里的河水夜雀,从天地道理的小河到那条明河,水波一层层的荡漾开,水底的鱼儿摆动着鱼尾,飞鸟震动着翅膀,然后从黑暗中腾飞,在天地间化为一道寥落的影子。 还有…… 锁蛇桥湖水里的巨蛇从湖水里支起身子看着高台,天地道间的白鹤齐齐的发出一声青鸣,通天路上的长明灯齐齐的跳跃明亮的火光…… …… 所有人站在那里,惊愕,震撼,无语。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在催生这样的一道绚烂? 到底是怎样的探知,在感受这样的一种澎湃? 天地间,万物更新。 宋晚致抬头,明月照着那样的一张脸。 平静。 永恆的平静。 傅六生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惶恐之意,他节节后退! 大象境! 这样的大象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缓缓跃起的少女,素色的衣服在明月下仿佛沾着奇异的光辉,纤细的手指按在那断剑的剑柄上,雪色的断剑也仿佛截取了月亮的光辉。 少女看着傅六生,眼神宛如星辰坠入。 「我要,动手了。」 很简单的一个陈述。 她要动手了。 何时开始顶出胜负的?从小夜的银河鞭甩入屏障,在那个时候,便已经确定了胜负。 天地苍茫。 风卷树叶如浪涌,群鸟高飞行渐远,千里声音凝于一刻。 所有的所有,都不及眼前的少女。 月光下面,挥舞的雪剑划破一道天地,人们看着那把徐徐挥起的断剑,一时之间,全部愣住了! 仿佛有无数的光华凝结,月光成雪,星光成雪,那些成雪的光辉,竟然落在那断剑上,然后,那把断了大半的断剑,竟然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的原因,竟然开始慢慢的生长! 然而,在半空中幻化为一道剑影! 雪剑的影子! 于是,那剑影无尽的展开,仿佛,有月光的地方,就有眼前的剑影! 恢弘!而壮丽! 人们已经震颤的说不出话来。 傅六生恐惧的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那雪影,不锋利的剑光,却比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光还要渗人! 逃跑!快跑! 他在心里拼命的给自己这样说,但是脚底下却开始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迈不开步子。 而后,少女欺近。 剑来。 剑轻而易举的刺入他的肩胛,很轻的一剑,但是,随着这一剑,高台上的人听到一声声细碎的声响,那是,一寸寸的骨头开始拼命碰撞的声音,然后,咔擦,咔擦,咔擦…… 每一个细小的骨头碎裂,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雪剑仿佛有意识一样,拼命的吸取着眼前男人的鲜血和骨髓,他的身子一寸寸软下去,骨头似乎也没有支撑他的力量,巨大的力量被吸食,然后,化为虚无。 …… 所有人就这样看着这样一个半圣瘫软在地上,睁着恐惧的眼睛。 他没有死,但是,这样的他,岂非比死还难受? 没有武力,没有身体,他曾经屠戮过的人,将会在四国间寻找他的身影。 站在高处的人,将别人踩在脚底下的人,如今,哪怕是街上的一个乞丐,都可以一脚,将他踩碎。 但是,人们的眼底,没有同情,只有嘆息。 嘆息这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样一步。 嘆息刚才的狂妄就这样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这才是,生不如死吧。 而少女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 她慢慢的将手中的剑,抽了出来。 抽了出来,力量归于平静。 而后,天地间的一切回归,天地道里的百年古木不再颤动,鸟雀早就挥舞着翅膀飞到了看不见的地方,花灯也被风一吹,打着转,轻轻的落下,明河的水再次缓慢的无声的流淌,锁蛇桥的巨蛇慢慢的缩回自己的身子,然后潜入水底。 一切如初。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只有高台上的少女站在那里,素衣如雪,容颜如玉。 人们仿佛才回过神来,看着高台,才发现,少女的身边,不知道何时站着那个布衣男子。 他是什么出现的?亦或者,从开始和结束,一直都站在旁边? 没有人注意。 宋晚致看着那地上瘫软的傅六生,然后抬起眼,看了天边的明月和星辰,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身旁。 身旁,他在身旁。 两人没有说话,然而目光一转之间,却只是深深一笑。 需要说什么吗? 而那边的小夜刚刚从呆愣中反应过来,接着,她高兴的将手中的银河鞭都落到了地上,然后便飞快的朝着宋晚致奔跑过来,一个勐扑,将宋晚致紧紧的抱住,然后,高兴的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姐姐!」 她喊着她,仿佛只有这样唿喊着,才能平息刚才心底的那一种害怕,害怕失去,真的,害怕失去。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轻轻的擦掉她的眼泪,然后,将眼前的少女抱在怀里。 「小夜,姐姐没事,你看,好好的呆在这里。」 「姐姐,我害怕,刚才我害怕死了。」 宋晚致轻轻的嘆息一声:「对不起,小夜,姐姐让你担心了。」 小夜从她的怀里站起来,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是小夜,是小夜没保护好姐姐,是小夜的错……」 宋晚致看着小姑娘红红的眼眶,然后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我们的小夜已经非常厉害,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小姑娘了。你要高高兴兴的,咱们也都要高高兴兴的。」 高高兴兴的,这原本便是最简单,也是最奢侈的愿望。 小夜看着宋晚致的微笑,方才安定下来,然后又笑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到宋晚致手里的剑上:「姐姐,剑断了,怎么办?」 想到此处,她又转头,看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傅六生,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伤痕,但是整个人却似乎,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小夜走过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将他的身子一直踹到高台的边缘! 宋晚致拉住小夜的手:「小夜,别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了。」 「嗯!」小夜狠狠的点了点头。 而宋晚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断剑,刚才的那一幕,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眼前的这把断剑,似乎,长了点? 但是,还是一把断剑。 天下第一名器,竟然是一柄断剑。 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将剑给收了起来。 宋晚致看向秋意凉,对着她微微一笑,接着,便开口:「夜深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仿佛刚才不是经过了一场大战,而只是外出走了一遭,毫无波澜。 于是,苏梦忱站在她身边,小夜拽着沉瑾,秋意凉也站了起来。 他们五人,缓缓的走下高台。 只剩下那个在高台上奄奄一息的傅六生还有一众还沉浸在刚才震撼中的人。 大象境。 十七岁的大象境,这,还有谁能比拟? 最极致的天才从十三岁开始,用七年来突破通明境,但是过了通明境之后,每一个境界,可能都要花费比以前七年更长的时间来突破,但是现在,眼前的少女在三日通明之后,再次突破! 虽然不知道为何之前竟然连知己境都不到,但是现在,她再次颠覆所有人的想像! 谁还敢说她之前的三日通明是假的? 天地道外,苏梦忱携着宋晚致的手缓缓的走出来。 梅见雪看着眼前的少女,心底的惊愕都还没有完全的压下去,而其他的百姓,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在少女和男子出现的剎那,人群如潮水般的让开。 他们看着眼前的少女,已经在看一个传奇。 刚才质疑的声音,嘲讽的声音,此刻,通通无声,但是谁的心间,不是在涌起巨大的震撼? 那是无声的汹涌。 然而,两人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宋晚致看着人群中饱含泪花的小星和慕容白,轻声唤道:「小星,白姐姐,我们走吧。」 说着便向前走去。 脚下踩着青石板,暗夜里的桂花送来醉人的香气,而在人群散开的尽头,小白甩着小短腿便拼命的追了上来! 嗷!竟然不让爷进入天地道!爷进入了,还有那个见鬼的事?! 小白甩着大尾巴,一下子便沿着苏梦忱的手跳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对着身边的两人龇开大板牙。 而在遥远的地方,又是哪串铃铛在清脆作响? 月光遍地,清辉在眼,照着两人的身影,如初。 但得多年之后,依旧此般模样。 —— 宋晚致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故国的雪夜,一户户人家慢慢的打开了门,小小的她站在那里,裹得像是一个雪球,走几步,便摇摇晃晃。 萧雪意和宋浮卿跟在后面,低声说着笑,那个时候两个少年都还是年少,团了个雪球就开始互相揍起来,她蹦蹦跳跳,但是脚底一滑,便滚落在地上,然后摔倒了她却咯咯咯的笑起来,旁边人家的妇人走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为她揉着膝盖,打着雪,一边对着那两个昭国最尊贵的少年开骂。 「你们这些当哥哥的怎么回事?!妹妹摔倒了还在玩!是我家的孩子老娘非得将你们揍得站不起来!」 小小的她抬起眼,然后看着那两个少年,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起来。 梦境一转,却又是她一个人,那是昭国的荒城,草生长出来,遮蔽人的视线,她在荒草中乱行,然后拨开,却见荒草之后,却是裊裊炊烟,有妇人扯着嗓子喊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有男人拎着自家捣蛋的小兔崽子往回走,也有老人牵着自己孙子的手,蹒跚的向前面跑去。 一个小姑娘在旁边梨树上站着,摘下一个便扔了下来:「这位姐姐!接着!」 梨子落下来,她接着,抬起眼,却看见小姑娘对着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起来。 …… 宋晚致睁开眼,眼前,却依然有一双含笑的眼。 温柔如昨夜的明月静影。 她一呆,看着身边躺着的男子,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而苏梦忱已经从善如流的坐了起来,却又倾身过来看她:「梦见什么了?」 他的发微微的凌乱,但是一丝温凉的扫来,落到肌肤上却让人觉得酥酥麻麻的,微痒。 「做了个好梦,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她在被子里轻轻的笑了起来。 苏梦忱看着她笑着的样子,仿佛一个小女孩,小小的梨涡荡漾在嘴角,一头青丝在软枕上无尽的铺开,一瞬间,只觉得心软的不得了,仿佛春水中飘零的花朵,仿佛太阳下初堆的暖雪,仿佛,心间三寸,寸寸成灰。 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姑娘揉入身体里。 然而,他却害怕打扰了她,只是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桌子旁边,看着那碗粥,道:「见你没出来,便想来看看你,却见你还在睡。」 宋晚致看了看天色,然后抬起手来揉揉眼眶,又打了个呵欠,嘟囔道:「不想起来。」 但是话一说出来,她便瞬间一醒。 刚刚睡醒的迷迷煳煳的大脑才回归,刚才,她说了什么。 可能是梦里面的事情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觉醒来却仍然认为自己在小时候。 「我,我马上起来。」 宋晚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但是对面却传来男子浅浅的笑声,接着,他走了过来,然后拿起旁边放着的外裳,走到宋晚致的旁边。 宋晚致抬起眼来。 苏梦忱弯腰,闻到少女身上的香气,被子里掀开还有暖暖的气息,那件深衣的领口微微的松开,他以垂眸,便看见抬起头的她那一抹春光初雪。 他的眼沉了沉,手紧了紧,然而,还是含笑退开:「如果想睡觉,就好好睡吧。」 他说着,端着冷了的碗,走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那衣服,顿了顿,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今日史无前例的睡迟了,但是,却意外的舒坦。 她将被子掀开,然后,还是穿好了衣服出来。 八月十五,月圆节,又是明亮的一天。 小夜坐在旁边盪着鞦韆,沉瑾在旁边推着,不断传来小夜的笑声还有「再高些」的唿喊。 有落日族人在旁边念着书,而旁边,却也有人在桂花树下,然后採摘着新鲜的桂花,准备做桂花糕。 用新鲜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不知道又是什么滋味,而宋晚致也加入了里面,帮着大家挑选桂花。 十里桂花飘香,小白即使躲得远远的,但是还是忍不住一个喷嚏一个喷嚏的打过来,连纸团都拯救不了了。 秋意凉站在那里,看着那围墙,还有围墙上探出的金色的桂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梦忱端着热好的粥走出来,看见宋晚致轻轻的踮起脚尖,然后伸手去勾住一枝花,金黄色的花朵映照着那张脸,仿佛雨后一抹清朗的蓝天,他站在那里,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人生几何当如此? 做了热热的桂花糕,大家坐在青草地上吃,淡淡的阳光伴随着清朗的阳光照下来,令人沉醉。 —— 天还没黑,便是晚上举办的宴会,今晚子时的时候,天地小界便要开启,那个时候,三十人便会进入天地小界。 大家在夜帝的面前就只略微的吃了点东西,酒过三巡,天色开始暗下来,一群人便开始走出去,接着混迹入这个灯火辉煌的人世。 月圆节,整个华城每年最热闹的节日,而又恰逢每三年一次的大会,更是喧闹到了天上。 一眼看去,整个城池,都在燃烧,桂花的香气从角落里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灯照花色,凤箫声动,鱼龙舞,游街的队伍有数千人,前面的是带着大头面具的小孩子,穿着红色的肚兜,拿着锣鼓,一遍遍的跳着大戏,一路走去,人们从楼上抛下铜钱,掌声雷动,欢声震天。 宋晚致本来和苏梦忱悄悄的走,但是没想到站在高处的不知道谁眼尖,从挤挤攘攘的人群中认了出来。 「晚致小姐!」 不知道谁一声唿喊,然后,整个楼上的人瞬间炸开,接着,噼里啪啦的,无数个铜板就落了下来! 小小的铜板,代表的是每个人的期望和祝福,宋晚致还一愣,肩上挨了一个铜板,然后便被苏梦忱揽入了怀中。 无数的铜板从男子的身上掉落,铜锣欢喜声便响了起来。 而小夜那边,却传来少女开心的声音,人群中传来铺天盖地的唿喊声。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欢唿声伴随着铜钱一枚枚的摔下来,沉瑾安静的站在旁边,任凭一个个铜钱落在他身上,小夜却显得极其的欢喜,跳起来,一把抓了一大把铜钱。 小白站在高阁上,翘着二郎腿,鼻孔里塞了两个纸团蔑视的看着小夜。 ——哼!有那么高兴么?!一点见识都没有! 千里灯火如昼。 宋晚致和苏梦忱从人群中转出来,苏梦忱从自己的肩上摸出两块大铜钱,笑道:「倒是可以去买两个饼来吃。」 宋晚致笑道:「这么多铜钱,后面怎么办?」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一边往僻静的地方走一边笑道:「梁国的月圆节里,扔的铜钱越多,就代表送出的祝福越多,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使劲的扔,谁也不会去捡,捡起来明年一年都不顺。等到第二日,便有官员派人来数钱,最后将这些钱收归,去接济其他地方的百姓。」 宋晚致想像着面前扑了一条满是大钱的街道,笑道:「怕是见不到了。」 苏梦忱含笑道:「以后你若是相见,我们年年都到这里来。」 「我们」二字落到宋晚致的耳朵里,仿佛也听出一点天长地久来,她「哦」了一声,接着便低下了头。 而在后面,又有万千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陛下!」 「陛下!」 「陛下!」 歌舞昇平的盛世。 宋晚致抬起眼来,看向远处。 凤凰花树的枝桠上扎满了五颜六色的纸花,灯火照上去,胜似春朝。 这些纸扎的花里面全部写满了平民百姓的愿望,用心的扎起来,戴上去,或是祈祷家人平安,或是祈祷婚姻美满,朵朵盛满了人的心愿。 这个城池是欢喜的。 两人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灯火,闻着那花香,只觉得时光都安静了。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夜找了过来:「姐姐,姐姐!我们去看烟花!」 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起转身走了过去。 小夜带着两人东转西转,来到天地道之外的一座后山,后山上都是桂花香,除了桂花,山崖上还有秋海棠,不知道是谁在这悬崖边的海棠花树上也挂了一盏花灯,看去别样浓艷,真可谓只恐夜深花睡去了。 旁边是平整的山石,自然形成,仿佛石桌,放了鲜果小菜和酒。 苏梦忱和宋晚致走上去,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坐在那里。 「陛下。」 宋晚致和苏梦忱开口,然后对着眼前的老者微微弯了弯腰。 夜帝拿着酒壶,然后一边将石桌上的酒杯斟满:「过来,坐坐。」 小夜顿时就扑了过去:「父皇!」 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他的身边挂着,夜帝伸出手拍了拍她:「坐好。」 小夜立马吐了吐舌头,然后坐到石桌旁边的蒲团上坐着,苏梦忱和宋晚致也跟着坐下。 夜帝看着宋晚致道:「这不是酒,我也不喝酒,清水而已。」 宋晚致微笑道:「多谢陛下。」 小夜端着喝了一口,觉得什么滋味也没有:「父皇,这不好喝,为什么你不爱喝酒?小夜就喜欢喝酒。」 说完便站了起来,到另外一边玩去了。 宋晚致端着清水喝了一口。 苏梦忱端着水杯,也饮了一口。 夜帝的目光看着这繁华的城池,眼里露出忧思。 宋晚致转头看去,道:「现在,没有一个国家比梁国更昌盛。」 夜帝摇了摇头:「天下大势,又岂是一个国家能够长久保持的?这繁华之下,却仍然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毕竟,所谓权势和治国,本来便是在不断的妥协和争斗中前行。」 他说完,站了起来,指了指远方:「在我少时,我看着宋国的铁骑踏破山关,我看到我的同伴一个个战死沙场,我看见无数人的尸骨累成白骨,我看见我的父辈争权夺利,血染沙海……这便是一个国,而我所见,不过九牛一毛,那个时候,梁国还不强大,那个时候,我也不强大,所以,我想,终究有一天,我要让整个我的山关稳固,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我的同伴不再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奋不顾身的前仆后继,但是我终究也如我父辈一样,政见不同而杀戮争端。所以,一个国,若要守住,是鲜血,是牺牲,是挣扎,是蜕变,是妥协。」 他说着,目光落在小夜的身上,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正歪着头,对着旁边的男子开心的笑。 「小夜太稚嫩,要负担一个国家,需要付出太多。」 就像他曾经付出的那样,甚至,连最爱的人也保不住。 「但是她生在皇家,就要承担。」 「她总要长大,总要经歷每一个人所经歷的一切,但是我希望,有你们在她身边,她不会像我这样,孤独一生。」 这天下似乎是他的,但是这天下,从来都是整个天下的,他有的,不过是自己捧在掌心里的那个小姑娘罢了。 宋晚致道:「陛下,小夜是晚致的妹妹,是亲人。」 夜帝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小姑娘:「好。」 好,那么,我便放心了。 苏梦忱站在旁边,转了转手中的水杯,抬起眼,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道光亮直直的冲上云霄。 「哄——」 炸开! 小夜跳了起来:「烟花!姐姐!快看,是烟花!」 宋晚致对着小夜点了点头。 夜帝走到小夜旁边,然后替她理了理衣服,然后,双眼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小夜,去了天地小界,一定要好好歷练。」 「好的,父皇!」小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夜帝摸了摸她:「记得,好好吃饭,不许挑食,不要和国师置气……」 小夜立马撅了噘嘴:「父皇!我讨厌死那个人了!父皇,小夜知道啦!」 夜帝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夜立马又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夜帝:「父皇,等小夜回来吧!小夜一定要通过通明境!小夜会变成非常非常厉害的姑娘!小夜再也不会离开父皇了!要和父皇永永远远在一起。」 夜帝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夜,父皇,永远和你在一起。」 「哄——」 烟花炸开,五颜六色瞬间布满整个天空,整个华城瞬间陷入沸腾之中,小夜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然后抓着沉瑾的手:「二傻子,我们也去放!」 说完拽着他便往山上跑去,她一边奔跑一边开心的道:「放烟花啦!小夜要父皇和姐姐,大哥哥都好好的!」 夜帝站在那里,听到她的声音,然后拂了拂衣袖,看向苏梦忱,然后对着他微微躬身。 「苏相。」 苏梦忱也欠了欠身:「陛下。」 夜帝直起身来,然后招了招手,哈哈大笑着朝着山下行去。 这是一个帝王的背影,在尘埃深处,渐渐的勾勒的,苍劲的轮廓。 天下风雨,万千广厦。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夜帝认出他了,苏梦忱却淡淡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明月。 山后面响起小夜的笑声,然后,哄的一声,艷丽的烟花在头顶绽放。 小夜坐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小脚盪呀盪的,身边的沉瑾也跟着坐在那里,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又看着远处并肩站着的苏梦忱和宋晚致,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好开心呀!真的好开心!」 她笑嘻嘻的道:「二傻子,我们所有人,以后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沉瑾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烟火的明灭中,映照那张脸,像是用刀刻镂在心底一样。 「好。」 永远在一起。 明月在天,繁华在前,桂花飘香。 不过是一句,但愿人长久。 然而,当世事轮转几回,等到再回首,才发现,人的这一生,註定是告别的旅程。 经歷残酷,走过苦痛,感受离别。 小白站在旁边高高的石头上,然后扯着嗓子,「嗷」的吼了一声。 而随着它的这一声吼,暗夜里,裹在喧闹声和眼花爆炸声中的,竟然是一阵阵的狗叫声。 小白:……爷的狐狸吼,你们这些狗辈叫什么! 小夜抬头看去,对着小白做了做鬼脸:「哈哈哈哈!小白!狗叫了!」 小白「哼」的将自己的小脑袋仰了起来,不理她。 …… 渐渐的,月上中天,立马便是子时了,而天地小界之门,立马就要打开了。 月圆节所有的热闹都在此刻凝固。 苏梦忱,宋晚致,小夜,沉瑾也跟着走到了天地道的通天路下。 通天路,此路可通天。 长明灯在那耸入云端的通天路两旁跳跃闪烁,玉阶也仿佛在星光和灯火下反射出泠泠的波光,人们抬眼看去,一路淡淡的雾气围绕,越往上越深重,竟然是看不见顶端。 没有人知道天地小界到底有多么的宽广,而此前的记载,是三百年前一位圣人的七百多层玉阶,而那位圣人,是通天路走得最远的人,但是,依然没有走到顶端。 虽然天地小界道路的门被打开,但是你踏上的石阶阶数,意味着你最终在天地小界中能进入多远。 人们现在都在想着,不知道宋晚致能走多远。 千万人的目光聚集在这里。 今日,三年一次的通天之夜。 人们看着天上那轮巨大的圆月,仿佛在通天路的顶端照耀着,月色流淌,美的让人心惊。 而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月至中天,整个华城的每一处,都被烟火所笼罩。 而后,一道光芒仿佛撕开夜空,宏伟的天地隐约露出冰山一角,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人们只看到无尽的山峦伴随着日与月,苍茫的原野和奔涌的大江,有巨大的飞鹤一闪而过,一朵巨大的花朵俏生生的从云雾里探出来,美得令人窒息。 不过一闪而过的影子,到了最后,只剩下那夺目的光芒,照着通天之路。 然后,一个个的人接着慢慢的走上去。 最先踏上去的是一个大象境的老者,他迫不及待的往前,一踏上那石阶,而后,奇异的景象便出现在他的身边,鸟鸣一声声的想起,冰冷的寒意笼罩在他的身边,刚开始走得时候,他走得十分的轻松,但是走了数十个台阶,便显得愈发的困难了。 他又勉强上了十几个台阶,然后,便满头大汗的站住,接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抬起脚步,往前一踏。 消失在那道光芒里。 而后,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向前,最远的,有将近四百个台阶,人们已经忍不住惊嘆出声。 真的,非常的厉害! 到了最后,只剩下,宋晚致,苏梦忱,小夜,沉瑾,还有秋意凉五个人了。 小夜笑嘻嘻的,拉着沉瑾的手:「为师带着你走。」 所有人:…… 要不要这样?!公主殿下你醒醒呀,带着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你的累赘,你上通天路的实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但是,小夜却满不在乎,抓着沉瑾的手便往前方跑去。 所有人:……其他人走的都这么艰难,她竟然用跑?! 哪怕是通天路,都阻止不了眼前的小姑娘爆发了。 而小夜抓着沉瑾的手,一直跑到第四百七十九块石阶的时候才停下来,刚好比刚才那个第一多了一块。 小夜站好,笑嘻嘻的道:「就在这儿,挺好。」 她说着,对着华城的观星阁使劲的挥了挥手:「父皇!等小夜回来呀!」 远处的帝王深深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 小夜接着转身,然后一踏步,迈入。 秋意凉看了看身边的男女,然后,来到了通天路上。 这个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这个姑娘,身上竟然背着一个很大很大箱子,比她还大的箱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是,她背着,还反手轻轻的托着,仿佛生怕它会掉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去问她。 她轻轻的踏上了玉阶,两边的长明灯灼灼燃烧,接着,少女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谁知道她每走一步所带着的重量? 她到了和小夜同等的高度,然后,深深的唿吸一口气,接着,又努力往上走。 这个时候,她的双脚已经渗透出鲜血,显然,她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她依然咬着牙,奋力的,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迈上去。 鲜血凝结,她瑟瑟发抖,每一步对她而言都异常的艰难,其实,她这几步,或许和小夜,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她却仍然要,试一试。 她最终停下,在第五百个石阶。 然后,一笑,接着,跨了进去。 跨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时之间,整个高台上,只剩下苏梦忱和宋晚致的身影。 人们看着两人,想起他们的公主殿下刚才干过的事情,看向苏梦忱的眼底,都起了一丝丝的蔑视。 眼前的这个男子,毫无武力,平凡到了极点,还是一个下贱的种田农夫,怎么配得上晚致小姐?! 像她那样的人,身边,又岂是你一个农夫站的? 现在,这人肯定又想抱晚致小姐的大腿!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问道:「你先还是我先?还是,我们一起?」 好吧,其实就算一起,那也是宋晚致抱着他的大腿。 苏梦忱呀,这个早就缔造了无数个传奇的人物。 苏梦忱轻轻握着她的手,含笑道:「我先罢了。」 有些道路,总要他先为她踩平。 他说着,松开宋晚致的手。 他站在玉阶前。 天地道外的人早就只剩下错愕。 「他?他要独自一个人走?难道终于有点脸了?」 「凭他的实力,恐怕走到第一层玉阶,就是极限了吧。」 「哪里,依我看,他连第一层玉阶都迈不过去。」 …… 而在人们絮絮的声音中,布衣男子,轻轻的,再寻常不过的踏上了第一层玉阶。 第一层石阶。 而后,所有的景象瞬间翻转! 通天路上的长明灯,突然间腾跃起灼人的火焰,而蹲在两边的白鹤,在瞬间,齐齐的发出一声鹤鸣! 云雾开始散开。 那围绕通天路的云雾,竟然在为眼前的男子让道?! 而后,那些高傲的白鹤,也看着男子,垂下了脑袋。 那是,恭迎的姿势。 怎么,怎么回事?! 小白瞬间从苏梦忱的袖袍里钻了出来,接着,站到男子的肩上,抱着爪子,昂首挺胸,目中无人。 苏梦忱抬起脚,慢慢的向上走去。 星光在瞬间坠落。 每走一步,那缕巨大的光芒就在他的前面,仿佛为眼前的男子开道,而在他踏过的地方,星辰的光辉慢慢的凝结,月亮的光芒落在那布衣上,仿佛在亲吻他的衣角。 天地间有风吹来。 吹起他的衣衫。 吹起他的乌髮。 吹起这天地间的皓月清辉凝结在他的脚下。 这天地,都曾是为他匍匐的道路。 所有人完全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走得太过轻松,走得太过随意,却走得,山川变了色,天地成混沌。 第五百层。 第六百层。 第七百层。 第八百层。 第九百层。 九百九十九层玉阶。 顶端。 哪怕是曾经的圣人也没有走过的道路。 但是,他却轻而易举的走了上去,他站定,回头,星月黯淡,不见容色,却只见布衣成了银挥,万物皆为尘埃。 天地长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袍,他伸出手,含笑,看着下面的少女。 「晚致,上来。」 ------题外话------ 跪谢票票~久等了~我去躺一会儿~起来码明天的~ rol0915 投了2票 空灵依 投了1票 暖化他 投了1票 182**3258 投了1票 qquser8452605 投了1票 37032104 投了1票 qq595e255845e3c0 投了5票 dana20091 投了2票 错过爱情 投了2票 weixina0a9277006 投了1票 李潇湘 投了1票 canqueling0 投了1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3票 蕾0201 投了1票 夏末未伤 投了1票 ziwing926 投了1票 183**3815 投了1票 城市新贵雯雯 投了1票 qq7560bdda3990b5 投了1票
第五十九章:沉瑾,你将他怎么样了?!(上 男子站在那里。 这朗朗的苍穹,却似乎,只有那一件布衣的光辉,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似乎在月下萦绕着淡淡的光辉。 将天地都踏碎在脚底。 然而,他只是伸手,含笑看着下面的少女。 宋晚致抬起眼,看见站在天地间的他。 这样一个男子。 她也走了上去。 一层层的玉阶被她的脚底踩过。 凝结的星辉在少女的脚下化为烟尘,化为春水,化为这秋夜里一缕温柔长风,吹得这天地璀璨生波。 每走一步,都没有阻碍。 一步步的,往上。 到了九百九十八层。 她看着那只手,修长如玉的手,疏朗仿佛剪下的一缕月光,但是这月光有这般的苍苍如玉色? 分明的掌纹,摊向一个她。 宋晚致抬眼看他,男子也在垂眸含笑看他。 少女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将手落在他的掌心。 他握住,然后,将少女一拉,和她并肩站着,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往更深处走去。 星月相送。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深处。 而后,所有的一切都渐渐的消失,光芒不再,玉阶上凝结的星辉不在,只剩下孤零零的通天路,伫立在那里,等着三年之后下一拨人。 但是,三年之后,谁又能比得过今夜的人的光辉呢? 月亮依旧在天。 但是,照着所有人,却是内心无法抑制的震颤! 那样的风华,那样的光芒,那样让日月也黯淡的姿态,那样傲然在天地之外的无双…… 那样,一个人。 那样一个少女。 当史书累牍,却又是怎样一支笔,记下今日的种种?汗青铁史寥寥几笔,却又将引得多少人遥望当年风采? 是幸也。 也是不幸。 今夜,註定,成为传说。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桂花香气飘散,仿佛如初。 —— 天地小界。 外面是黑夜,然而,踏进去,却是朝阳。 小夜拽着沉瑾的手踏进去。 金色的光芒在身后隐退,迎面渡过来的,却是一道温暖的光芒,小夜的手一挥,眼前的云雾便散开,然后,无边的景色在眼前展开。 巨大的圆日挂在天边,大概是夕阳,山峦秀色层层叠叠,美丽的大鸟在天边排列成行,自由自在的飞舞,一重重的花朵绽放,异香扑鼻,美轮美奂。 即便是小夜,也情不自禁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之后,她便听到「哌哌」的青蛙叫声,她一低头,才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一片水里,湖面映着朝阳闪烁着粼粼波光,一片片大大的荷叶在水面上撑开,有青蛙趴在荷叶上,正鼓着眼睛对着他们叫起来。 小夜看着它们的眼睛,哈哈大笑了起来:「呀!你瞧瞧,他们的眼睛,比小白的还大!」 沉瑾看着少女这般的高兴,眼底也跟着露出笑意。 两人站着的地方却是散落在湖面的石块,一块块散乱的蔓延向湖水的尽头,湖水清澈至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水中的游鱼,小夜低着头看了一眼,便疑惑起来:「大家不都是一起进来的吗?怎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她正说着,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 小夜和沉瑾回过头,只看到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蓝衣男子,容色翩翩,眉眼间,仿佛沾着一股魅色,看着人的时候,不说话却又带了三分的笑意。 除了自己在意的,小夜并不会对其他的人多做记忆,她挠了挠脑袋:「你是谁?」 那男子微笑道:「公主殿下,我是你的臣民,大象书院的凤归。」 「哦。」小夜隐约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在青云榜第十几位的,但是更多,便再也记不清楚了。 她对这个人没怎么在意,继续刚才的那个问题:「刚才你说什么?」 凤归道:「这天地小界,以进入的石阶来决定你所能达到的地方,但是,其实和当初的九曲之局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么便是,每个人踏的方向不同,那么,所到的地方也不同。所以,这方圆千里之地,谁也不会清楚各自到了什么地方。而我能和公主殿下同时在一个地方碰见,实在不胜之喜。」 「哦。」小夜有些失望,「我该怎么去找到姐姐和大哥哥呢?没有姐姐在身边,一点也不好玩。」 她想了想,又道:「反正继续往前就是了,姐姐和大哥哥他们肯定在前方。」 她说着,拽着沉瑾的手便往前方走去。 而过了湖面,前面却又是层层叠叠的景色,那凤归不慌不忙的跟在小夜的身后,看着小夜一会儿摘下果子吃,一会儿盯着巨大的蝴蝶瞧,觉得,那个众人话语中高傲暴戾的公主,似乎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点也对不上号,反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可爱。 他的目光落到少女抓着那个丑陋男子的手上,微微一闪。 而一路前行,一路繁花盛景,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一点也没有看到,三人走着走着,也觉得奇怪。 不是说天地小界里都是歷练的吗?里面危机重重,而且可以激发血脉,但是现在,他们一路前行,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危机,反倒心里充满了宁静祥和之气。 难道是因为,他们踏入的地方,就是无数个天地小界里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但是对他们而言,现在的安全却并非什么好事,小夜觉得不满意,于是一路上只顾着往前走。 而在一路上,身边的凤归显然十分上道,替小夜探路摘果子,而且还在小夜摸摸肚子的时候自告奋勇去弄了只袍子来烤来吃,而凤归的烤东西的手艺显然也不错,小夜看着他递过来的金黄色的烤肉,然后撕下一块递给沉瑾:「来,吃。」 但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男子却少见的撇开了脸:「我,不饿。」 不饿?他们在宴会上只随意的吃了点东西,而现在估摸着时间,都快到外面的正午了,怎么会不饿呢? 小夜虽然疑惑,但是也拿了那东西,然后塞入自己的嘴里,大口的嚼了起来。 而旁边的凤归问道:「公主殿下,慢点吃。」 小夜笑道:「烤的不错,以后你给我烤肉吧!回去我会让父皇好好的嘉奖你!」 沉瑾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却紧紧的闭着嘴唇。 小夜将肉完全的吞入自己的肚子里,凤归已经递上了准备好的水,然后递了过来,小夜抓住那竹筒喝起水来,然后满足的嘆息一声。 而沉瑾却转开了自己的目光,接着,站了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小夜愣了一下,然后喝道:「喂!你去哪儿!」 沉瑾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也不停,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小夜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似乎,在闹脾气? 这,和自己小时候被父皇训斥了之后的反应何其的相似呀。 她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凤归道:「你将这儿收拾干净,我马上过来!」 她说着便跟了过去。 跟了一段路程,循着气息找过去,果然看见沉瑾那傻小子呆在那里,小夜喊他:「二傻子!」 沉瑾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提起脚步就想往前面走去。 小夜立马道:「你再走,以后就不要再回来见我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男子迈开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整个人崩得紧紧的。 小夜看着他这个样子,然后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个……怎么办呢?以前自己耍脾气的时候,父皇是怎么安慰她的?嗯,最小的时候,是拿着糖哄,后来,便带着她到草原上转一圈,嗯,现在哄他需要干什么? 小夜东瞅瞅西瞅瞅,然后看到旁边树上挂着的一串黄橙橙的果子,然后,摘了三个走过去。 沉瑾感觉到小夜靠近,身子顿时绷紧,少女身上的果子香传入鼻息,让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小夜拿着果子,问道:「饿了没?」 沉瑾紧紧地闭着嘴不说话。 「不说话以后都不要和我说话了。」小夜开口,「为师要听老实话!」 沉瑾顿了一下,脸上显出几分伤心之色:「……饿了。」 小夜恨不得拿起一个棒槌敲在他的脑袋上:「饿了就饿了,刚才为什么说不饿?!饿死了怎么办?」 沉瑾低着头,过来片刻,方才倔强的道:「我,不吃他的。」 小夜:…… 沉瑾捏紧拳头,声音小的跟个蚊子似的:「而您,吃的很高兴。」 小夜:……我吃的高兴怎么了? 「你说他,做的,好吃。你以前,只说过,我做的,好吃的。」 小夜:…… 「你还要他,以后,做给你吃。」 小夜:…… 「你,不要我了。」 小夜:…… 沉瑾说完,绷紧身子站在那里,转过头不去看小夜。 小夜:……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 小夜看着眼前的人,张张嘴,挠挠头,不就吃个东西么?怎么还争上了?不要他?二傻子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然而她看着他站在那里,却是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她伸出手,抓住沉瑾的手,然后开口:「我没有不要你。」 抓住男子的手的时候,男子的手微微一僵。 小夜道:「我说过,我和你,还有父皇,姐姐和大哥哥,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人总要吃东西呀,那个叫做凤归的,我,就把他当成一个臣子,反正以后都要用的。你和他不一样,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吃。」 「我不吃。」男子的态度有些松动,但是仍然开口。 小夜:……不吃饿死你! 小夜拿起手里的果子,然后塞到他的手里:「你要怎样才吃东西?在这里,吃水果可填不了肚子!」 沉瑾看着那黄橙橙的果子,顿了一会儿,然后方才道:「以后,您只吃我做的东西。」 小夜:……啊!这个二傻子! 小夜吸了一口气:「……好。以后,师傅就只吃你的东西。」 沉瑾听了,立马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使劲的看着小夜,接着,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 小夜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这二傻子在别扭什么,若是有人肯给她做饭,只要做的好吃,不吃白不吃呢!下次得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他不这么傻。 但是看着他的笑,又觉得心底里十分的开心,她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然后抓着沉瑾的手便往回走去。 沉瑾只觉得握住他的手软软的,似乎,还带着让人迷醉的香气,他的心神微微一晃,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女,只看到她的髮丝微微的扬起来,仿佛要扑过来,让人亲吻。 夕阳已经慢慢的下落,一瞬间,他小心翼翼的反握住少女的手,但是等到将那软暖的小手握在手里的时候,却又紧张的松开。 小夜停下了脚步,然后歪着头看着他:「想握住我就握住我呀?来来来,握住我。」 双眼亮晶晶,仿佛在反射灼热的光彩,一双红唇粉嫩嫩的半张着,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瞬间,恍恍惚惚,他握住了少女的手。 就这般握住她的手。 小夜脸颊上的酒涡深深,然后牵着他的手,走了回去。 而凤归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正站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那隐隐没入天边的夕阳。 听见两个人回来的声音,他的目光在小夜和沉瑾相握的手上微微一转,然后便错了开去,接着道:「公主殿下,属下,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小夜问道。 「时间。」他脸上带了微微的疑惑。 「属下以前爱站在大象书院那里看夕阳,然后修炼心境,而在这个时候,我通常一番明心凝神下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夕阳就会下落。」 「然而奇怪的是,我今日开始修行的时候,夕阳都快下山了,但是,当我凝神完,这夕阳竟然才落下。」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 小夜听了,看了看那还留有点点与会的夕阳光华,也点了点头:「不只是被拉长一点,而是,无限拉长。从我们进入开始,夕阳便在那里挂着了,但是我们走了一路,若是按照时间,恐怕现在午时都已经过了,可是,在这里,却只是一个落日的时间。」 「不过,不就是时间被拉长么?大家想睡了就睡啊,睡醒了就再站起来就是,白天和黑夜对我们并没有区别。」 「公主殿下您说的对。」凤归点了点头。 时间在这里果然过的十分缓慢,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三个人便准备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下,凤归找了个好地方,然后燃烧了一堆篝火,晚上肯定会降温。 小夜看了看,虽然白天这地方看起来安全,但是晚上说不定会奔进来野兽,于是在周围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阵法,人从外面走出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旦有东西闯入,他们便会知道。 做完这些之后,小夜翻个身睡着了。 而凤归也找了个稍微远点的地方睡觉,沉瑾隔的小夜不远,因为被小夜握着手,到了最后,小夜自己翻了几个身,松开了沉瑾。 沉瑾睁开眼,然后看着小夜的背影,忍不住往那边靠了靠,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落在了小夜的手上。 小夜的手动了动,沉瑾立马屏住唿吸,但是小姑娘却只是动了动,于是他轻轻的握住那只暖暖的软软的小手,接着,开心的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夜里的寒意一层层的涌过来,还带着诡异的雾气,但是那雾气却在小夜围绕的阵法外面飘荡,始终进不来。 沉瑾却只是轻轻的抓住小姑娘的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站了起来,接着,便往外面走去。 师傅说过只吃他做的东西,他要先把肉烤出来。 他这样想着,走了出去。 他抓了一只肥兔子,然后到了僻静处点燃了一堆火,接着,细细的烤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火堆的光跳跃着,刚开始的时候能够照耀到方圆十米,但是过了一会儿,那光团不断的缩小,慢慢的,缩到了周围两米。 然而男子仍然一丝不苟的看着眼前的烤肉。 天地间似乎只有沉瑾所在的那方圆天地是光亮的。 光团仍在缩小。 而后,一丝黑暗贴到男子后背的一片衣角,而那片衣角立马冻成了冰块。 烤肉兹兹兹的冒着香气,慢慢烤成最诱人的金黄色,沉瑾满意的将烤肉给拿了起来,想着待会儿可以去叫师傅起来了。 他站了起来,而后,那团光亮刚刚将他的身子包裹。 但是瞬间,一阵狂风吹来,「嗤——」的一声,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上来! 火瞬间熄灭! 天地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而后,在黑暗中,他抬头,看到天上挂着一轮血色的月亮。 而后,黑暗中传来恐惧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妖异的,却又是,嗜血的。 黑暗中传来咀嚼的声音。 怎么,怎么回事?! 他勐地倒退两步,退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然后,撑在树上,但是手一落到树上,便摸到了粘稠的液体,一阵阵扑鼻的腥甜传入! 这是!血! 师傅! 眼前的男子什么都没想,抓着手中的烤肉便飞快的想要奔向小夜! 这里,很危险! 「师傅!」他大喊出声! 接着,此起彼伏的山峦,也跟着迴荡起男子焦灼的声音! 然而,他这句话一说完,突然间,后面传来一个低哑苍老的声音:「你,叫谁,师傅?」 不知道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还是其他的原因,他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显得十分的僵硬。 沉瑾勐地回头。 明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却突然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容华无双,一双眼睛呈现半透明,但是也愈发的晶莹剔透。 额间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而瑰丽而微弱的光芒。 一瞬间,他只觉得喉咙被扼住。 然后,他便听到那个老人低哑的开口。 「小徒孙,你怎么,搞成,这么个鬼样子?」 什么,什么小徒孙? 沉瑾使劲的挣扎着,然后拼命的甩动着手臂。 「放开我!我要去找师傅!我要去找我的师傅!」 他拼命的挣扎起来,但是他的挣扎在男人的手里,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然而,听了男子的话,老者却抬起手来,掐指一算:「白祁那小子已经死了,你这小子哪来的师傅?」 沉瑾却完全不懂眼前的这个老者在说什么。 他现在,唯一想的便是想去找小夜。 他的心里莫名的生出恐惧,如果他见不到小夜,那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说好的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父!你放开!」 「师父!师父!」 沉瑾扯着嗓子吼着。 那男人却轻嗤的一笑:「就你这样子,走出去便是送死的命!」 说完,他一把点住了男子的哑穴,接着,提着他往远处飞奔而去。 沉瑾只觉得一路上都是颠簸的,老者带着他在无尽的黑夜里穿梭,身体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仿佛是树枝,仿佛是石头,又仿佛,是那些令人噁心的粘稠的液体,黑暗中他感受到有无数的野兽攻击上来,但是都在老者的掌下完全的击毙。 他现在其实就是个平常人,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者终于将他放下的时候,他已经被颠簸的快晕了过去。 「砰——」的一声,老者将他甩到了石床上。 沉瑾的身子一盪,然后便从石床上滚了下来,他口中喃喃:「我要去找师傅。」 站在那里的老者看着他这个样子,端起石桌上的一杯水,然后直接就给他浇了下去。 「师傅?」 「作为国师的继承人,每一代只有你的师傅死,你才能活着,你哪里来的师傅?」 「竟然被夜家的人吸食了所有的功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当初选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将会创造一个奇蹟,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是最没用的那一个!」 …… 然而,男子却只是躺在那里,然后挣扎着爬起来,眼前全部都是小夜那开心笑着的样子。 师傅…… 他刚刚站起来,便被旁边的老者一脚踢了上去! 「你走的出这个门?」 沉瑾瞬间便撞到地上,石壁上那些影影绰绰的灯火罩下来,却都是陌生的模样。 他的手里直到现在都还紧紧的抓着那烤肉。 师傅说过,只吃他一个人做的东西…… 师傅见不到他,要着急的。 他再次倔强的爬起来,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老者看着他这个样子,似乎都快气笑了,他一把将沉瑾抓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按到了桌上。 「你师父是谁?」 沉瑾眼前出现小夜的影子,那个时候一睁开眼,便是她的模样,她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仿佛天上的星辰,那是他一生都没见过的光芒。 那就是他师傅。 然而,混沌的记忆被撕开,到了此处,之前的记忆呢? 不记得,不记得,成为一片混沌的血色,太过黑暗,所以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的奔上去! 不要抛弃我…… 他紧紧的拿着那烤肉,一瞬间,心里涌起巨大的慌乱之意。 师傅还在等着他! 那个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小姑娘还在等着他! 他勐地挣脱老者的双手,然后飞快的跌跌撞撞的便往前方冲去! 但是刚刚冲出去,便被老者抓住了肩膀,然后,他被使劲的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他看着他,接着,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你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作为被选中的人,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 「你的师父?我倒要看看,乖徒孙,你醒来后,还会这般傻?」 「你没有师父,你的师父,已经被你杀死。」 他说着,手指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题外话------ 谢谢月票~不知道还有没有二更~额~如果有会在七点更新哒~ weixin8fdb31747e 投了1票 ]jenny8036 投了1票 小莫狸 投了1票 183**3815 投了1票 kxy0479 投了2票 jions 投了1票 weixin8fdb31747e 投了1票 wj781001 投了1票 150**9676 投了1票 key曦 投了1票 silvermango 投了1票 wangxj1025 投了1票 shdl99 投了1票 趣味小花 投了2票 猫纹身的女孩 投了1票 安阳澄一 投了2票 ly62782210 投了1票 叮叮噹噹豆 投了1票 weixin45609df884 投了1票 t
第六十章:沉瑾,你将他怎么样了?!(下) ——师父! 山峦迴响。 小夜勐地睁开眼睛,然后伸手一摸,却不见沉瑾的身子。 「二傻子!」 小夜顿时一个翻身起来。 转头一看,身边空空如也,而这个时候,凤归也跟着跑来,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看着身边空落落的地方,小夜的心里仿佛重重的缺失了一块,一阵惊惶顿时在心间累积,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大街上,她看到沉瑾浑身是血的样子,但是现在,心里却更加的害怕。 而凤归看着小夜这般着急的样子,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那位公子应该走不远的。」 小夜却是急的快要哭起来了:「不!我听到他在喊我!」 她急忙便向着前方奔跑过去! 凤归急忙道:「公主殿下!小心!现在的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地方了!」 但是他的话音落下,却早就不见了小夜的身影,他的实力和小夜仍然有着巨大的差异,追上去一会儿,转眼就不见人了。 一闯出去,迎面而来的寒冷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动碎,天上挂着一轮血月,但是却像是纸片一样,没有光辉,她在黑暗中凝神,却只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黑色无边的蔓延上来,愈发的让人心慌意乱,小夜朝着一个地方走了几步,然后便看到了熄灭的火堆,她的心一跳,急忙开口大声喊道:「二傻子!二傻子!」 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在黑暗中被吞噬。 小夜又走了几步,突然间,一道紫色的光芒划过她的眼角,她心里顿时一惊,急忙上前,一低头,捡了起来。 那是一块紫色的宝石,但是,却并不是普通的宝石。 这个宝石,她认得! 这是!梁国国师的佩戴戒指! 一瞬间,小夜的心顿时砰砰砰的慌乱的跳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周围,却分明看到两对脚印的模样。 一瞬间,她的拳头握紧! 沉瑾! 而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夜的身影,已经瞬间沖了出去! 如果,如果他出了一点事,她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黑暗在眼前不断的奔涌,有无数的野兽闻到生人的气息向着小夜奔过来,但是小夜目中带火,一边疾奔,手中的银河鞭甩出去! 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暴虐的气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红色,让她,几乎疯狂! —— 一灯如豆。 老者的手指按在男子的额头上。 同源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那白色的发在一根根的恢復黑色,那双黑色的眼眸,也在瞬间因为变化而渐渐的剔透起来,成为一种特别的半透明。 老者的脸上已经渗出一滴滴的汗水,即便是他这样的高手,但是,要想恢復这个人的实力,也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那样的代价,这个世间,能够付出的,不超过十个人。 而他,恰恰就是这十个人之一。 光辉在眼前一点点的绽放,老者抬起手,然后指尖一捻,便出了血,接着,有狠狠的按在男子的眉间。 红色的血液蔓延处男子的额间,而后,慢慢的凝结出一颗红色的珠子,接着,又渗透出男子的额间,而随着这粒血色珠子的渗透,那张丑陋的脸也开始恢復,微微错开的骨骼开始慢慢的移过来,成为最初的模样。 男子张开嘴,喃喃的喊着:「师傅……」 老者眉眼间一抹冷色,然后手狠狠的一按,强劲的气力灌入,而伴随着这巨大的气劲涌入的,是剧烈的痛苦。 他的功力之前被小夜完全的吞噬,但是修炼的身体和血脉依然是整个梁国找不出第二个,而现在他所做的,就是再次将沉瑾的身子所灌满,让他,恢復如初。 沉瑾被抵在那里,脸上呈现出剧烈的挣扎,期盼,痛苦,挣扎,冷汗伴随着他的脸色滚过来,一层层撕开,然后烙下。 老者看着他的脸色,眼里露出嘆息和不忍,但是到了最后,却最终再次狠狠的按上去。 孩子,这就是你的命呀,也是整个梁国国师世世代代的命,我曾经想过逃脱,但是却发现只能桎梏在这里,这付重担,最终还是要落到你的身上! 强大的内力兇狠的涌出来,男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着牙关,甚至因为用力,嘴角也跟着渗透出鲜血,那鲜血沿着他的唇角流淌出来。 到了最后,所有的痛苦挣扎都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变成绝对的冷静和淡漠,眉眼间,渐渐凝结冰霜,成为遥远而冷漠的姿态。 等到将最后一丝气息给渡了进去的时候,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的打湿,晕了过去。 老者收回手,然后将他放在了石床上,看着他的模样,嘆息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的宝石,接着,落到他的额头上。 镶嵌,完美。 然而刚刚镶嵌下去,那颗红宝石便突然闪现一抹异光。 这是,夜家人血脉暴动的象徵! 老者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昏迷过去的男子,接着,往外面走去。 —— 数百里之外。 一队人在慢慢的行走。 他们行走在天地小界的另一端。 一个男人抬起了头,然后看了看手中拿着的罗盘,声音低沉:「我们要找的人,在我们的东南方,四百里左右。」 他们裹着一身紫衣,眉目间,闪烁着迫人的光芒,然而,却带了隐隐约约的杀戮之气。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天地小界只有梁国通天路这一个地方,但是这些人,显然不是从那通天路上跨越进来的,他们来自另外一个入口,那个隐藏了数千年的入口。 「主子说东西就在这里面,我们要去寻找。」 「算了,我们还是等待主人进一步的示下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向着东南方前进。」 「是。」 …… 无边的草野在眼前扩展开,天上的月亮在每晚的时候都显出那种诡异的红,早在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便被告知,这里面昼夜温差极大,而且,以外界三日为白日,三日为黑夜,正午处千里成火海,而半夜处却又成为冰原,而在夜晚,这里的每个地方,每到夜晚,都会变成炼狱,无数的野兽会冷不防出来攻击人,而现在,他们得到的这条道路,是最安全的,可以完美的躲避那些野兽的进攻。 天地小界,危险和机遇并存的时候,听说这里,藏着巨大的秘密,而每闯过一重小界,自身的血脉就会更精纯一些,那是所有人的梦想。 而且,更重要的是,据说,兵器谱上的东西,包括那把被誉为不详之剑的雪剑,似乎,也埋藏在这里,因为,人们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那把剑,只可能藏在这些地方,而天地小界,无疑成为最终的怀疑对象。而且,就算没有雪剑,兵器谱上前十的兵器,至少有三个都被证实被丢弃在这里,能够得到其中的一个,那么,毫无疑问,在攻击的时候,会占据巨大的优势。 但是现在,他们来,为的却是那个隐秘,比兵器更重要。 夜,还很漫长。 —— 于此同时,小夜还在狂奔,脑海里全部是沉瑾的那句「师傅」。 旁边的一头勐虎扑了上来,小夜暴虐的气息吸引着她,兽类总是拥有最灵的鼻子,它们能够充分的感受到眼前少女身上的血脉,这样血脉的人,吞下去,它也依然会强大。 但是很显然,它错误的估计了眼前少女的杀伤力,它疯狂的奔上去,然而,那银河鞭划出一道疯狂的影子,然后,捲住它的脖子,接着,它甚至还发不出一声怒吼,便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骨骼碎裂! 小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只知道,杀。 以杀止杀,以暴虐止暴虐,内心的躁乱,似乎,只有通过鲜血才能洗清。 而在她的气息发出的剎那,周围的一切树木和菸草,也在瞬间灰飞烟灭。然后,汹涌的向着外面涌去! 小夜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的危险! 然而在这样汹涌的气劲里,一个人轻而易举的踏入了她的屏障。 他站在他面前,人影模煳,然而,额间的那颗红色宝石却分外的耀眼! 这是——梁国国师! 小夜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却只有眼前男子额间的红色宝石。 她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你!」 她一个鞭子便甩了出去! 但是,一个轻嗤声响了起来,老人一伸手,便按在了她的额头上,暴虐的少女仿佛瞬间被点住,接着,手中的鞭子无力的垂下。 老人的手按在少女的额间,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接着,便冷冷的笑了起来。 「呵!夜帝真是将你宝贝的紧呀,你都到这份上了,却还是希望保住你。」 「真是,孽债。」 他说着,一指点在少女的额头上,然后,提起晕了过去的少女,便往回飞奔而去。 —— 黑暗在慢慢的流淌,小夜睁开眼睛,却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有细微的光亮在眼前拨开,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石床。 她偏转头,然后便看到了透过石洞投射进来的一抹亮光,看来,已经天亮了。 而山洞内,仍然还亮着一盏烛火。 小夜迷迷煳煳的,天亮了? 而瞬间,所有的记忆也跟着奔涌出来,她勐的坐了起来。 二傻子! 她瞬间沖了出去! 日头是温暖的,但是周围仍然带着寒意,小夜只是快步朝前走去,山洞之外是艷丽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泉水叮咚作响,蜿蜒的小路在眼前转开。 昨晚的景象一直在眼前闪过,虽然视野模煳,但是隐约间,她还是记得那个人站在她面前,额间的宝石璀璨生辉! 那一定就是沉瑾! 她捏紧拳头,然后,沿着小路飞快的往前面冲去! 「沉瑾!你个混蛋!我知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 她一边急奔,一边吼着。 「你若是敢伤害他一根汗毛!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会宰了你!」 穿过小路,眼前是一座高山,一个瀑布从高山之奔涌而下,而在瀑布两旁,开着繁盛的花朵,层层叠叠,仿佛是花瀑,几只白鹤站在瀑布下面的湖水谭里舒展着翅膀。 小夜的身子勐的顿住。 花海流水之间,天水之蓝的衣服在眼前流淌开来,那是只属于他的衣服,华贵,而冷漠。 小夜捏紧拳头,声音沙哑。 「沉瑾,你将他怎么样了?!」 现在那里的男子转过身来,容华无双,半透明的眼眸深沉如海,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淡漠。 「死了。」 ------题外话------ 换了一个新场景,就卡文,卡的痛不欲生,还感冒了,成都这个变幻莫测的天气,从五点坐到晚上十二点就卡出了这么点,抱歉,说好的二更也没了,今天阿吹会二更但是要等阿吹实习回来,嗯,估计七八点更新〒_〒 谢谢大家,追文辛苦。 谢谢月票票,手机不方便贴上来,二更再说~五点半起来,感觉睡眠严重不足,今天看能不能中午偷偷眯一会儿 爱你们哒,新的一周,天天开心
第六十一章:如此威胁(二更) 死了。 他的唇齿间再平常不过的吐出这两个字,半透明的瞳孔隐隐约约流光闪动,紧紧到了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而小夜站在那里,耳膜轰然作响,眼前像是炸开一道惊雷。 死了。 那个从第一次睁开眼便紧紧抱住她求着让她不抛弃她的男子,那个忍受着勐虎的进攻却依然紧紧的将那送给她的红果护在身下的男子,那个因为她随口一句话就在冬日跑到店铺外面守着第一份食物的男子,那个这么久陪伴着她走过的男子…… 那是她的徒弟,她的朋友,她的二傻子! 而男子却看着她看着少女美丽的小脸僵硬,然后渐渐的涌起一层白,而在那白色后面,开始微微的扭曲,明亮的大眼睛陡然生出一抹浓重的杀意,接着,看向他。 「我要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 她一字一句咬牙说出,拳头捏紧,然后,瞬间朝着男子沖了过来! 银河鞭卷,一道冷漠而疯狂的银色光影,伴随着少女的怒意,瞬间,吞噬而来! 瀑布的水流因为你强劲的气息而分开,两旁的鲜花似锦瞬间破碎,水声轰隆作响,然后,倒卷着,袭击向他! 然而,站在那里的男子却只是后退,再后退!他没有出手,只是任凭着眼前的少女尽情的宣洩着她的怒意! 一时之间,水花飞溅,整个瀑布被拉扯成无数块,那狠厉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包裹住他,然后无数次的擦过他的衣角。 沉瑾的身影在鞭影里节节败退! 他是通明,而小夜,只是明通,虽然是同样的两个字,但是却显示出巨大的差异。 然而少女一路勐攻,最后突然间嘴里一甜,然后「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而在小夜凝涩的瞬间,沉瑾瞬间沖了上去,然后一手按在了少女的肩上。 小夜咬着牙:「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去,倒了下去。 沉瑾伸出手,扶住她。 而后,另外一个身影从旁边转了出来,额间红色的宝石愈发的深沉浓艷。 「任凭她这样把体内的暴虐之气宣洩出来,却太是麻烦,倒不如一掌拍过去,断了她一分经脉。」 沉瑾低垂着眼眸,睫毛微微一动:「请师祖放心。」 那老者道:「这小丫头就交给你处置,若是要杀了她也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若是被夜帝发现了,恐怕就麻烦。当初他和那妖女坚持成亲,结果生下这么一个孽障,也不知道因果如何。」 沉瑾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老者道:「我在这地方十多年,然而穷尽一生之力,却还是没有探寻到这天地小界的秘密,而最近天地小界仿佛出了大事,我要去看看,你就在这里。」 「是。」沉瑾应着。 那老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老者离开之后,沉瑾方才低垂眼眸,在少女的脸上看了一眼,接着,抱起少女,慢慢的朝着里面走去。 而等到小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白天,但是天气热的很,她脑袋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然后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然后有淡淡的清凉的香气蔓延而来。 她瞬间一惊。 二傻子! 她立马翻身而起,就看到在前面,穿着蓝袍的男子坐在石桌前,背部挺得笔直,黑髮沿着背部流淌下来。 她眼底杀意一闪,然后迅速沖了上去,抬起一掌,然后狠狠的拍在了男子的后背。 但是,那结实的一掌却连男子的衣襟都没有压住,她迅速抬起手,然后又一巴掌狠狠的拍了上去。 但是这回她的手还没拍下去,男子已经伸出手,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小夜一咬牙,一抬脚,然后对着他就死死的踹了过去。 然而,本来坐着的男子身子一转,另一只手一抬,然后一把按住她的膝盖,制住她。 小夜气得恨不得踢死眼前的这个人:「你封住了我功力!卑鄙无耻下流!」 沉瑾看着她,不说话。 小夜愤恨的看着她,冷笑道:「沉瑾,我告诉你,有种你封我一辈子,否则我戴着机会必定弄死你!」 少女站在那里,即便愤怒,然而因为这愤怒,那脸上却显示出非一般的艷丽出来,他淡淡侧过自己的眼睛,还是不说话。 小夜看着他,继续双目赤红的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杀人不眨眼!有本事你杀了我呀!等我出去,本公主管你是谁?你将他杀了,我就要将你千刀万剐!你怎么不说话,有本事说一句呀?以前的国师大人不是最爱教训我么?怎么,现在哑巴了?还有,放开本公主!本公主被你挨着都噁心!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吗?你现在抓着我算什么?!放开!」 沉瑾初始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侧开目光等着小夜开骂,但是听到最后,手边微微一僵。 他松开自己的手,冷冷的开口:「将衣服穿好。」 小夜现在只恨不得拿起刀戳进他的身体里去,于是冷冷的一笑:「本公主哪里没穿好?你是我父皇么?!关你屁事!」 小夜只觉得满心的恨意和愤怒无法宣洩,眼前的男子安安好好的坐在那里,但是她的二傻子却死了! 她想到此处,随手一掏,但是衣袖里的匕首通通没了,银河鞭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简直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 而沉瑾却倒了一杯冰水,然后给小夜递了过去,声音微微低沉:「喝水。」 喝你大爷的! 小夜握住那杯水,瞬间就朝着沉瑾的脸上泼去! 但是即便是小夜也没有料到,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冰冷的水瞬间盖上去,然后冰凉的滴落下来,在男子的下颌处一滴滴的积聚,然后又沿着那件蓝色的衣服湿下去。 男子的脸色微微的发白,嘴巴微微的抿着,小夜在倒下水之后便有一丝的后悔,她要杀了这个人肯定要找个好时机,现在这样如果真的惹怒了他,会非常的麻烦。 所以,当男子抬起眼来看她的时候,小夜立马全身警惕。 然而,那双半透明的瞳孔却仿佛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雾气里,看都看不清楚,但是,小夜还是敏锐的捕捉到,男子的眼底,似乎并没有杀意。 她紧紧的盯着他。 沉瑾站了起来。 小夜瞬间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 将近一年没见,这个国师,似乎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夜干脆桀骜的扬起脑袋,锋利的看着他。 反正总要来个鱼死网破!还带着那么个面具有什么意思?! 沉瑾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的衣领处掠过,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她光着的脚丫,转开自己的目光:「衣领扣上,鞋子穿好。」 这人脑子有毛病! 小夜冷冷的道:「本公主说过,关你屁事!有本事杀了我!」 沉瑾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小夜瞬间握紧拳头,双目爆发出杀意! 他要动手! 沉瑾的手伸过去,小夜还未想出怎样对付他的方法,只能往外面跑去,但是还没来得及跑远,便被眼前的男子捉住。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小夜便分毫动弹不得,沉瑾冷冷的道:「如果你不穿,那么以后就永远呆在这里好了。」 小夜一听,顿时更是火冒三丈,然而嘴里的话还没蹦出来,突然间,肚子不争气的冒出「咕咕咕」的声音。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又羞又恼又恨,仿佛所有的气势都在这肚子咕咕咕叫的时候灰飞烟灭,而那肚子显然不这么认为,仍然扯着嗓子欢快的吼着。 小夜活了十几年,哪里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偏偏在这个人面前,一时之间,她只恨不得将这个人的踢飞出去! 沉瑾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看着那张因为羞恼而微微涨红的脸,然后急忙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迅速的将自己的手伸回来,然后转身,走到洞外,站住开口:「你若是想逃跑,可以试试。」 说完抬脚便迈了出去。 小夜看着他的身影,一时之间,找不到扔的东西,一转身,抓起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的甩了过去! 「去死吧!」 那鞋子打在男子的后背,他依旧没有躲,只是反手用袖子捲起鞋子,一挥,那鞋子又飞回来落在了少女的面前。 「你扔出来一次,我可以给你扔回来。」 「你若再扔,请把另外一双也扔出来。」 …… 小夜:本公主偏偏不扔! 说完一弯腰,将两只鞋给套在了脚上。 沉瑾从头到尾的没有回头,在小夜穿好鞋子之后,这才迈开脚步,然后往前方走去。 小夜在洞里,热得不得了,她现在没想过要逃跑,现在自己内力被封,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而且,如果要弄死一个人,肯定要在他身边。 小夜的脑袋昏昏沉沉,想起二傻子,眨了眨眼睛,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滴落下来。 不准哭!小夜,不准哭!姐姐说过哭不能解决事情!不准哭!你要杀了沉瑾为他报仇! 然而,即便这样想,泪水仍然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声的哽咽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香气飘来,小夜的肚子又不受控制的响了起来,但是,再闻到那股香气的时候,她的眼睛迅速的一亮。 「二傻子!」 然而一抬头,却只看到沉瑾站在那里,端着一盘烤羊肉,细细的切成片,那是她最为熟悉的味道。 这! 这是他烤羊肉的味道! 小夜顿时扑了上去:「他没有死是不是?!沉瑾你告诉我他没有死对不对?!这东西只有他才能做出来的!他一定还活着!」 少女的眼底闪烁着期许的光芒,亮闪闪的,美的像是天边的星辰。 沉瑾错开自己的目光,然后冷冷的道:「吃东西。」 小夜擦着红红的眼睛:「他没死!他一定没死!」 沉瑾的声音微沉:「先吃东西!」 小夜一把抓起一片肉便塞入自己的嘴里,一边塞一边开心的笑了起来,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这是二傻子烤肉的味道!这世间只有他做的出来! 然而她勐塞的时候,男子的手却探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吃慢点。」 「我要见他!」小夜心里着急。 沉瑾转开自己的目光:「好好吃饭,如果你不吃饭,我就杀了他。」 小夜一听,心里紧绷的弦便立马松了,但是瞬间她又恼怒:「你卑鄙无耻!」 竟然用这个威胁她! 她小小的胸脯起伏着,握紧拳头。 沉瑾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边将东西放在石桌上,一边道:「你若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穿衣穿鞋,不好好听话,我就,杀了他。」 ------题外话------ 大家别担心呀,其实这两个真的非常有趣~沉瑾内心宛如万马齐奔,但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谢大家票~先放部分~ 181**9731 投了1票 一方土888 投了1票 clemclem 投了1票 mm夕阳醉了 投了1票 caro1976 投了1票 139**3606 投了4票 莫199999 投了2票 子书流玥 投了1票 红尘一笑2 投了6票 sunnypiggy 投了1票 光井微钢 投了1票 158**7360 投了1票 150**3006 投了1票 ★…πην☆ 投了1票 weixin5e1bc2f036 投了4票 183**3815 投了1票 138**5156 投了1票 q27f28320fbb9e8 投了1票 137**7110 投了1票 t
第六十一章:千山雪冷(上) 少女站在那里,怒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然而,这怒瞪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因为,小夜的眼睛刚刚一瞪,肚子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一时之间,小夜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肚子让它不要叫出声。 沉瑾坐在那里,然后道:「吃东西。」 小夜看着他,非常的想冒出一句「不吃」,但还是咬着牙,然后坐了下来。 看着那熟悉的切成小片的肉片,小夜又忍不住想要落泪,她看着旁边小小的匕首,然后拿起来,小小的叉起一块,然后放入嘴里,细软鲜香的滋味在味蕾间荡漾开,小夜慢慢的吃着,也不知道二傻子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又落到男子的手上,那样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光洁无比,但是谁知道这双手曾经杀了多少人,就像她第一次看他的那样,小少年冷漠的将剑刺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子身上。这样亲近的人他也忍心下手,更何况二傻子呢。 小夜吃着,而那边的沉瑾却慢慢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小夜还在神不守舍的想着,听到这句话,想也没想的就接过,然后吞入口中,只觉得满口馥郁,但是一吞下去,便悚然一惊。 不会有毒?! 她只恨不得将这东西给呕出来。 刚才自己才泼了他一杯水,这个沉瑾会有这么好心?! 想起听说的他对待敌人所用的种种手段,小夜便觉得心里毛骨悚然。 而就在她想的时候,沉瑾却拿起另外一个杯子,倒入水,然后吞入自己的嘴里。 接着,他将空空如也的杯子放下。 小夜楞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他这意思,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小夜的心里更惊讶了。 等到小夜吃完之后,沉瑾便站了起来,端起她吃完的盘子,向着外面走去,小夜知道,这厮曾经是连东西也不会拿一下的,现在这样,莫非脑子真的出了毛病? 这个念头却只是在脑海一过,现在她想的,是如何找一个机会将二傻子救出来,然后,杀死他! 什么夜家的人必须要让国师来平衡?!她才不需要眼前的这个人! 一点也不需要! 小夜想着,然后望着洞外的天光,垂下了眼眸。 也不知道夜晚,何时来临。 —— 夜晚来临的很迟。 苏梦忱和宋晚致站在山端,云雾在眼前一片片的滚过,仿佛在立在云端之上。 小白从苏梦忱立在苏梦忱的肩上,然后摇了摇自己的大尾巴,望着山下的云雾。 它欢快的打了个滚,然后扎入云雾里面,「嗷」了一声。 宋晚致正想伸出手,却苏梦忱轻轻的握住:「别怕,这地方小白很熟悉。」 宋晚致问道:「小白是出生在这秘境里的?」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的,小白是上古灵狐,自来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孕育这样的小动物,而小白一族,因为种种原因,和苏家人结缘,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狐狸。」 他说着,握紧宋晚致的手,然后,踏下去。 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带着踏入虚空,云雾在眼前舒展开,带着微微的湿润,眼前一切都是模模煳煳的,只是极快的飞速掠下的时候,看到悬崖两边探出来的花朵,雪白的,混合在云雾里,几乎看不清楚,但是宋晚致却认得,这是,传说中的三月菩提花。 苏梦忱所赠的那朵花被放在了界外,但是这样珍稀的花,竟然在这里遍地都是,但是模模煳煳的一个念头在宋晚致的脑海里闪过:「梦忱,难道那朵花,是你在这里摘的?」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 宋晚致心中讶然。 不是天地小界只有三年梁国一显现的一个通道么? 苏梦忱却缓缓的从自己的手中的大伞给撑开,半旧的大伞,突然兜了风,无数的云雾在伞下轻轻的散开,却又被拦截了些许,然后伴随着两人一起下落。 等到终于稳稳的落地,苏梦忱才一边将手中的伞给收起来,然后对着宋晚致道:「天地小界并非只有一个入口,可以说,这天下无处,都是它的入口,但是进入,却并不容易。你看这么多年,很少听见有圣人前来,而是因为,圣人能够看破,每三年,他们身处的每个地方,只要想进入,一踏遍进入。然而,所谓天地小界,其实是没有疆域的,虽然通天路有阶梯数,但是实际上,如果你愿意相信它没有尽头,那么,它也可以,远远不止九百九十九层。」 有美丽的蝴蝶在前面飞舞,小白追上去,抬起爪子便拍下一个,然后笼在爪子里对着宋晚致捧来。 龇牙!女主子,给! 苏梦忱垂下眼眸,淡淡的看了它一眼,小白立马便委屈的一滚,然后,那只笼在爪子里的蝴蝶顿时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宋晚致忍不住微笑:「小白在这里似乎很高兴。」 小白「嗷」了一声,苏梦忱道:「回到家园,即便它从未在这里生长,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依然在。」 宋晚致心里念着「家园」二字,却生出难以言诉的滋味。 两人继续往前走,然后,突然,听到了人声。 「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难道就这样让他等死?」 「我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被什么咬得……」 宋晚致一听,然后加快脚步,然后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等到了那处,却发现眼前横七竖八躺着十七八个身体,然而,这些人,却并非是从通天路上来的,苏梦忱和宋晚致一看,便发现,他们的实力,最高不过是明心境,这样的实力,根本没有进入天地小界的实力,他们是怎样进来的? 但是宋晚致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人,还是走了上去,问道:「我是医女,可以给诸位帮帮忙。」 而那些人一看宋晚致,只见她一身素衣,除了容颜如玉,也瞧不出什么特殊,但是听了她的话,还是点了点头让开。 宋晚致走上去,看了看他们的伤口,抬起头来看了苏梦忱一眼。 初时的时候她以为是这些人进入天地小界,被这里面的野兽给伤了,但是现在看这伤口,分明是被一种剑光所扫过,所带来的伤口,而且,很肯定的是,那剑光所及,恐怕在百里之外,否则,这些人早就死了。 然而,百里之外横来的剑光,这又是何等无敌的实力?! 旁边的人看着宋晚致犹豫,着急的道:「你到底能不能治呀?不能治就让开!」 宋晚致道:「我试试。」 若是那剑是一把名器,那么,眼前的这些人就只能血流不止而死,如果不是名器,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不是名器也能有这样的威力,那么,拿剑的人,又到了何等地步? 宋晚致站起来,然后四处看了一看,找了止血的草药,然后,拿起旁边小石块,捣碎了敷在一个人的伤口上。 旁边一人问道:「随便找了点草药就想要止血?你这人肯定是在框我们!连我们这里医术最好的东方先生都无法止血,你能干什么?!」 宋晚致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针,然后迅速的扎下去,而随着针头的扎入,那汹涌的血在瞬间止住,宋晚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人用的只是平常的剑。 而旁边的人正待说话,看见宋晚致竟然一招之内止了血,立马闭嘴了。 宋晚致看着剩下的几个人,道:「我一个人恐怕会有所耽误,还请诸位帮帮忙,去找一些这样的草药,然后如我刚才一样捣碎了先敷在伤口上,越快越好。」 大家一听,也迅速的按着宋晚致的话往四周散去。 但是一个中年男子却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冷笑道:「雕虫小技。」 宋晚致垂下眼眸并不说话。 那男人看着那针,隐约有光华闪动,一时之间,心中慾念大动:「你这丫头是哪里偷来的这东西!这分明就是我们药仙门的传世之宝!」 他现在在这里功夫最高,走到哪儿恐怕都要被看高几分,这小丫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恐怕也是跟其他的人一样,只是一个知己境知彼境的小废物,现在将这针收入自己的囊中,她也蹦跶不起来! 他想着,根本不顾眼前男子的死活,然后,将手伸了过去。 然而,他的手还来不及探过去,小白一下子冲过来,然后,挥起爪子便拍了过去! 丫的!竟然敢觊觎爷的男人的女人的东西!拍死你! 然后,那个中年男人便被小白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他一落在地上,然后便打起滚来:「哎哟喂,杀人了!哎哟喂,杀人啦!」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赶回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脑袋都有点蒙。 「东方先生,发生了什么?」 那个东方先生道:「这个丫头是小偷,她手里的针是我们药仙门的至宝,我一说出来,这丫头不承认,恼羞成怒仗着我不和女人动手,就想杀了我!」 「快快快!将这个居心叵测的丫头给绑了!将她手中的针给我弄上来,然后,我来救你们!带你们走出这个鬼地方!」 周围的人听了,顿时都面面相觑。 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地方,在他们中,这位药仙门的东方前辈是最厉害的一个,而且,这也确实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先不论他所说是真是假,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来和他们差不多,从少女身后跟着的穿着的布衣的男子和他手里的那把破伞就可以看出,这些人,恐怕连他们都不如,如果为了这两个人得罪这个东方前辈,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但是,眼前的少女,主动帮他们救治,若是那位东方先生只是看上了人家的宝贝,想要夺过来,这样做,岂非太不仁义? 而在他们犹豫的时候,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小东西,雪白的可爱的一只,它用爪子举着一块比它身体还大十倍的石头,然后,往上一抛,后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影子,便将手中的东西给扔了过去! 「砰!」 石头顿时砸在男子的凸起的肚子上,然后,那东方先生一声「哎哟」的痛叫,直接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但是却只是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便重重的落到地上! 他疼的抽气:「快看快看!都是这只该死的畜生,将它给我剐了!」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小白顿时又一个石头给甩了过来! 东方先生顿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小白的这一块石头,直接落在了他的嘴巴上。 小白满意的拍了拍爪子,然后,在地上一滚,接着,便跑到苏梦忱的衣角下面蹭。 而其他人看着如此强悍的小白,顿时,都不出声了,谁也不想被这只看起来如此小的小畜生给砸的四肢不全。 宋晚致和苏梦忱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宋晚致微笑开口:「烦请诸位按照刚才我所说,快点将药物敷在他们的身上,否则恐怕迟了。」 那些人急忙点了点头。 经过小白刚才实力的显现,他们准确的找到了现在需要跟着的人。 等到草药敷好之后,宋晚致才一个个用银针帮他们封血,等到这些做完,宋晚致这才站了起来,然后看着他们。 宋晚致隐约听到「药仙门」三个字,这药仙门倒是隐约听过,仿佛是昭国和宋国相连的地方所有的一个小门派,看来,他么都是昭国或者宋国的人了? 宋晚致开口询问,那些人果然点头。 宋晚致方才问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的人道:「谁知道呀?我们正在练武呢,那是在大海边,结果一个巨浪翻卷过来,真的是一个巨浪,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如此大的巨浪,铺天盖地,一浪下来,恐怕我们那巴掌大的地方都不见了。后来,我们便感受到一种剧痛,等到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了,那个大浪是多么的厉害!竟然将我们送这么远,连海都看不到了!」 他说的惊异,而宋晚致却和苏梦忱相对看了一眼,恐怕这些人所见的巨浪并非简单的巨浪,那道巨浪,是破开天地小界的结界,然后进入的时候,所带起的浪涛,仍然沾染了些许的力道,所以,便将这些人带了进来。 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进入的地方,竟然让这些人进入,然而天地小界里面危险重重,也不知道对于这些人而言,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了。 「喂,姑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那年纪大的男子问道。 宋晚致看着他们,微笑着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地方,我们也是误入,被那巨浪所捲来,一眨眼,便到了这个地方。」 那些人一听,顿时,满满的都是失望。 而其中一个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地方,提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留点人在这儿看着,剩下的,我们朝着外面走走。」 大家觉得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一个事儿,所以纷纷点头。 宋晚致自然也不能阻拦,因为,她也知道,现在天色还没有暗下去,对他们而言,这里,是安全的,所以也就点头道:「诸位出去看看吧,刚才大家採药肯定都没走出过方圆几里路,但是,为了方便,请大家在晚上天黑之前赶回来。」 那些人一听,也是这样一个道理,于是,纷纷点头。 于是,他们便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帮着宋晚致照料伤口,其他的人,都跟着往外面走去。 等到人走后,宋晚致和苏梦忱便坐到旁边,苏梦忱拿起她的手,然后,手指一勾,便从宋晚致的袖子里勾出了一张帕子,然后,一伸手,将帕子放到坐着的临着的小溪里一润,接着,拿起少女刚才拿过银针动过草药的手指,一根根细细的擦过。 宋晚致在众人之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着男子低垂着眉眼的样子,却觉得异样的温暖动人,看着他得髮丝低垂着扫过他的眉眼,不由心神一动,然后替他将髮丝给拂起来,道:「你说,他们被那巨浪扫过便进入这里,是否意味着,进入这天地小界的,其实并不只有她们,还有更多的人卷了进来?」 苏梦忱点了点头:「大概如此。」 宋晚致想了想:「如此这般的功力,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苏梦忱擦干净她的手指,然后握住,方才道:「依我所看,这位用剑的人,和你,还有几分渊源。」 宋晚致一听,顿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说的是……」 苏梦忱点了点头:「若是论剑,这位恐怕当世第一。」 宋晚致想起「任平生」的剑法,也不由为这位圣人的天资而感到惊讶,十八招剑法,每一招心境之宽广,都做到了极致,恐怕除了独孤散人之外,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宋晚致也想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剑圣,想想此人风姿,定然是无双的。 还好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而这些人也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们回来的时候满脸惊喜和不可置信,拼命的朝着所有人描述外面那人间仙境般的景色,而躺在地上的其他人听了,顿时恨不得马上站起来,然后也跟着去看一看。 苏梦忱和宋晚致却不说话。 而其中一人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道:「我告诉你们,这里,埋着一处大宝藏!」 人们本来想要冷笑,但是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的一个鸽卵大小的水晶石,顿时眼睛亮了亮。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若是周围有金银珠宝,那么,这块水晶石便会发光,而这光越亮,便表示那那金银珠宝更多,你看看我这个水晶石,都亮成这个样子了!这就说明,在方圆百里之内,肯定有着巨大的宝藏!那宝藏我们只要分一杯羹,那就是一辈子享用不尽!」 他说的头头是道,一瞬间,便将所有人的兴趣给提了起来。 「你说有宝藏便有宝藏?有宝藏你还这么容易说出来?」 那人冷笑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反正我只说给相信我的人!为什么说出来?现在这个地方,我一个人也拿不了多少!所以,不过一杯羹,大家一起去,好帮衬帮衬。」 这句话也是在理,他一个人拿,能拿到多少呢,说不定暗处还潜藏着无数的危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人又扔了扔手中的水晶石,然后,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我保证让你们金山银山,但是,一句话,做我手下,什么都得听我的。」 ------题外话------ 早上好~嗯,阿吹知道又是转折,不是**,感觉麻烦~但是所有的东西都累积到后面一齐爆发~ 以前写到这个时候都要准备结文了,但是这篇写到这儿还有一大堆~/(ㄒoㄒ)/~好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谢谢大家月票~ 恋尘烟火 投了1票 xiaying1970 投了7票 qq3619c4cdc37e2b 投了1票 摎jiu 投了4票 寒夏勿语之夏 投了5票 陈公主 投了3票 182**3258 投了1票 md64442299 投了2票 md64442299 投了4票 陈喜平1 投了1票 安小缘 投了1票 weixin280aa77aa2 投了1票 噙香对月 投了3票 qq27f28320fbb9e8 投了1票 一瞬的光和永远 投了1票 t
第六十二章:踢到哪儿了?(一更)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闪烁着兴奋的光,很显然,他认为,这个提议十分的诱人。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他贴过来少许,轻声道:「随你。」 宋晚致不自在的别过自己的眼睛,然后咳了一声,方才醉着那人道:「我大概就只能治点伤病,其他的事情,我们是帮不上忙的。」 那人的目光往旁边立着的小白上一转,然后便笑了起来:「没事,什么事儿都没有!要是没有你现在不知道死多少人呢!我姓李,你们叫我李大便是。」 小白听完这句话,然后翻了个白眼,结果一熘儿烟的钻入苏梦忱的袖子里团着睡大觉。 夜晚照旧来临的很迟,大家在天黑之前找了些吃的,各人分散开来找了个地方烤起肉食来,苏梦忱和宋晚致也单独找了个地方,然后生起火来。 苏梦忱将肉烤好,然后小白捧来新鲜的果子,苏梦忱将肉切成薄片,然后递到宋晚致的面前。 宋晚致叉起肉片慢慢的吃,吃到最后,看着眼前的男子,笑道:「自从有你,我觉得我都快成废人了。」 苏梦忱看着少女盈盈笑颜,懒懒的靠在旁边,含笑:「我只愿将你养得更废些,这一生,大概也就这么一点心愿了,敢问小姐,这样胸无大志的在下,你可否赏个脸?」 宋晚致顿时咳了起来,一张脸浮起微微的红,苏梦忱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一伸手,将她贴在脸颊上的髮丝轻轻的拣开。 宋晚致咬着嘴唇,这人…… 她轻轻的抬起眼来看他,却看到他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树木上,口中虽然说着那般戏嚯之语,然而一双眼眸却星月苍穹,道不尽风光霁月。 而他只是懒懒的伸出手,整个人似乎和平日的感觉又很大不同,然而看着那双眼,宋晚致却觉得心间一跳,忍不住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怎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被苏梦忱一把拽入她的怀里。 宋晚致愣了一下,闻到苏梦忱身上淡淡的气息:「梦忱……」 苏梦忱松松的揽着她,微微一笑:「晚致,我还没吃怎么办?」 宋晚致一扫,才发现那盘东西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我给你烤点?」 苏梦忱笑道:「不用,我尝尝滋味便可。」 滋味? 宋晚致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他,然而一抬头,却被苏梦忱扶住了脸颊,接着吻了过来,接着,细细的在她的唇齿间滑过。 黑暗中隔着不远的地方传来人声,宋晚致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到了最后,却只能紧紧的拽着男子的衣襟,一颗心跳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黑暗中,闭着眼,看不清楚彼此,但是一切又是那么的鲜明,因为鲜明,宋晚致几乎能够感受到男子唇舌间那不受控制的力度。 等到他终于退开,手指落到她的红唇上,仿佛依然在回味般的道:「此中滋味,五味为之淡。」 宋晚致烫着脸,将自己的脸微微的转开,但是脸颊触摸到的,都是他温凉的布衣,微微的粗,但是却带着莫名的感觉,安心而厚重。 苏梦忱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她的髮丝,道:「我们还是暂时先休息会儿,醒了之后我们就要继续向前。」 宋晚致听了,将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然后微微一笑。 苏梦忱垂眸,于黑暗中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却没有说话,只是用宽大的袖子轻轻的覆上她的身子,然后抬起眼来,看着天空。 茂密的古木遮天蔽日,从隐约的缝隙里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天空。 没有星辰。 仿佛这片土地,已经很久没有星光的照射了。 —— 小夜觉得很无聊,但是,山洞外面被沉瑾用阵法给封了起来,她只能外出转悠十米,然后便只能在外面团团转。尽管她知道她看得出这个最简单的阵法该怎么破,但是没有武力的她,现在根本就像是一个待宰羔羊! 该死的沉瑾! 小夜抬起脚,然后对着虚空中的屏障踢了一脚,然后,又转回山洞。 幸好送来的饭菜可以知道二傻子是安全的,否则她早就想咬死他了。 而冷静下下来,小夜开始查看山洞里的一切,山洞里面有石桌,石桌上还放竹筒的碗,然而小夜将那竹筒拿起来,却微微凝眉,这件东西,少说用了十年以上,沉瑾那混蛋以前生活在这里?! 小夜想不通,她继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借着灯火,然后隐约的看到四周的石壁上那些隐约的刻痕,乱七八糟的,隐约看到「夜」字,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字,小夜看了一遭,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然而那夜字夜不知道是分外用力还是刚写没多久,反正就是分外显眼。 小夜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这个人非常的仇恨夜家人,所以每日都在这个地方将这个字加深,然后等一天将他们赶尽杀绝?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冷淡的声音想了起来:「你在看什么?」 小夜瞬间往旁边一跳,然后转过头,就看到沉瑾端着一盆水进来。 沉瑾?端水? 小夜只觉得这个人愈发的可疑,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冷笑道:「你又想干什么?」 沉瑾不说话,然后走过来,道:「夜深了,洗脸睡吧。」 小夜带着严重的戒备看着他:「别给我猫哭耗子假惺惺,你有什么目的就说出来,别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 沉瑾却不说话,只是将清水放在小夜的身边,然后,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小夜都快被眼前的这个人给搞疯了,他挠了挠脑袋,觉得从见面开始,这个人就不对劲,以前见面的时候她若是说上一两句,必定换得眼前的男子更加的冷嘲热讽,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跟个闷葫芦一样。 小夜看着眼前的那盆清水,心里一阵犹豫,白天那么热,到处都是汗意,实在想要擦一下,但是若是那厮真的有点良心,就该让她出去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而不是用这个小盆子。 小夜看着那盆子里的水,真的很怀疑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只要一擦上身上便出问题。 小夜试着用手指尖碰了一下,等了许久,没发现手有什么问题,反倒一股特别的舒爽沿着指尖蔓延而来,小夜只觉得沾着水便离不开,然后绞着帕子,再也管不了的擦拭起来。 她倒不担心沉瑾那个混蛋闯进来,这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几乎没有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过,所以,害怕什么? 而在外面,一轮血红的圆月悬挂在天边,沉瑾低着头,看着白日那些清透明亮的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浑浊,而在那浑浊的水下面,隐隐约约有虫蚁翻动的身影,这并非简单的虫蚁,这是足可致命的东西。 他走到另外一边,然后看着那稍许清澈的水影,他垂下眼眸,然后手探了进去,接着,手上的青筋泛起,等到捞了一把水出来,那手上,却渗透出密密麻麻的咬痕,但是瞬间,又隐退下去。 而当那水杯放入盆子里的时候,便安静下来,仿佛被禁锢。 …… 小夜看着那一盆水,觉得不过瘾,全身还是汗着不舒服,而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声从外面响了起来,小夜立马戒备的站直身子。 而男子又端了一盆水进来,放着一张干净的帕子,接着,不去看小夜,再次转了出去。 这人,脑子真的没问题?! 小夜心底微微惊讶,但是瞬间,便不再理会这个人的心思,反正有水,不用白不用。 洗了一盆又一盆,等到沉瑾再次端着一盆水进来的时候,小夜看着他,道:「不用了。沉瑾国师,说吧,你将我困在这里想干什么?我现在打不过你我承认,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出来,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你将他放了,我任凭你处置。」 沉瑾看着少女眼底那认真的神情,一看便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小夜最讨厌的便是在这种一声不吭,她现在担心二傻子担心的都快疯了,他虽然还有命,但是天知道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折磨成什么样! 她充满愤怒的看着他,然后一挥手,便将他放在石桌上的一盆水给挥飞,然后一把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沉瑾我告诉你,你若敢伤他一根汗毛,我夜非肯定弄死你!」 沉瑾没有说话。 小夜正想开口,突然间,听到地面传来兹兹兹的声音,一低头,却看见那盆水泼开的地方,像是瞬间被侵蚀了一样,坚硬的山石很明显被撕开了一块。 她顿时惊得后退几步,然后看着自己刚才清洗过的几个盆子,然后抬起手,微微带着惊恐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刚才清爽的地方仿佛都带了几分痛意,而当她正想像的时候,沉瑾的手落在她的肩上。 「别碰我!」小夜一声低吼。 沉瑾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僵硬的开口。 「没有。」 「这水,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伤害。」 他深深的看着小夜,然后小夜已经怒道:「你这个混蛋!你当我没眼睛?!你们这些国师歷代都披着什么样的狼皮你当我没见识过?滚吧!你给我滚出去!」 她说着,一边推着沉瑾的手便往外面推去。 但是她根本就是蚍蜉撼树,所有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眼前的人。 她看着他依然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一把抓了起来,狠狠的咬了上去! 咬上去! 小小的牙齿深深的嵌入男子的手掌,小夜尝到了血腥味,她愤怒的抬起眼,就看到男子垂下来的平静幽深的眼,半透明的瞳孔压下来,仿佛一片湛蓝色的海水。 不知道为什么,小夜顿时想起来二傻子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眸,一时之间,竟然下不去口。 而在她松开口的时候,沉瑾已经将手伸了回来,然后,抬起了手掌。 不好!他要打我! 小夜顿时心中一惊,然后立马便往外面一奔,但是还没来得及奔走,只觉得后肩处已经被点了一下。 被点穴了。 而后,小夜只觉得那个人拎起她,然后放在石床上,铺了松草的石床并不坚硬,但是小夜却愤怒的看着沉瑾:「你想干什么?」 沉瑾直起身子,将自己的手背在自己的身后,然后,不咸不淡的道:「我想干什么?公主殿下,你认为,现在有什么是我不能干的?」 「你现在最好睡觉,否则,我也不能确定我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相信公主殿下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小夜紧紧的咬着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看着沉瑾,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是到了最后,却只能气唿唿的闭上眼。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等本公主武力恢復了,一定找个机会,将你好好的收拾收拾! 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在我脚底下俯首称臣! 高高在上!去你的高高在上! 而沉瑾看着石床上闭眼的少女,然后转过身子,又坐到了石桌旁边,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听到少女平稳的唿吸声,他这才睁开眼,然后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少女的身边。 他一挥衣袖,然后便将眼前少女点着的穴道给解了,他的手掌轻轻落到她的肩上,然后渡过一点内力,等到她完全的放松,这才站直了身子。 然而,做完了这些,他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落到她的脸颊上,粉雕玉琢的脸,长长的睫毛刷刷刷的落在她的眼睑上,有一种特别的美丽。 这是,属于小夜的美丽。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看着那个小小的牙印,鲜血已经没有再渗透出来,现在,却独留下这个痕迹。 看着小小的牙印,再看着少女睡着的容颜,男子的脸上,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 如昙花绽放,如明月初升。 很多年,作为沉瑾,还知道这样的笑意么?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少女的手上,小小的手,可是,他知道这只手握住的滋味,软软的,暖暖的,那双手很小,却将他紧紧的握住,仿佛永远也不会松开。 ——想握住我就握住我呀。 少女欢喜的声音还在耳边,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但是,看着那双手,慢慢的,伸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触摸上那片温暖的肌肤,然后,默不作声的穿过她的手掌,顿了顿,发现沉睡中的少女没有丝毫醒来的样子,然后,屏住唿吸,握住。 还是那软软的感觉。 那是,那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暖。 然而,越温暖,越害怕。 他闭上眼睛,然后,正准备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但是还来不及收回来,突然间,一阵剧烈的摇晃顿时扑过来! 小夜勐地睁开眼睛。 眼前沉瑾的脸在眼前放大。 一低头,他的手也刚刚伸出来。 他在干什么?! 小夜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然后想也没想,抬起来一脚便踢了过去! 「你给我滚!」 她小小的脚力根本没有丝毫的力量,但是,当她的脚尖踢上去的时候,小夜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男子浑身僵硬,然后,一张本来便很白的脸在黑暗中白成一张纸,冷汗迅速滚落,而后,「砰」的一下,半跪了下去! 小夜惊讶:这踢到哪儿了,有这么痛? 她的目光在眼前男子的小腹之下转悠,心中暗想,以后就按着这个地方踢! 但是迅速的,她看着眼前男子的反应,然后,顿时翻身下床,然后飞快的朝着摇晃的山洞外面奔跑而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沉瑾全身汗如雨下,回头低声吼道:「小夜!回来!」 ------题外话------ 会有二更谢罪~不如放在最后给大家补足七八千字?我看看,九点来看吧~嗯,买过的下载的宝贝可以长按这个章节名称,然后清除章节重新下载就可以免费阿吹补下的文了~ 我表示,小夜这孩子,根本不担心自己以后的幸福呀~ 谢谢大家月票、· 38**5156 投了1票 weixin1ea002c4a7 投了3票 188**6486 1票 weixine71620b769 3票 wht 1票 188**6486 1票 沉吟随风 投了1票 无声深处 2票 149748834 2票 158**0960 1票 l485599 投了2票 豆沙包0912cri 2票 liu322 1票 liu907098 1票 186**7997 1票 melons 1票 t
第六十四章:拥抱 树冠被刀风切割,月亮那昏暗的光瞬间压下来,天水之蓝在这月下仿佛也成了幽深的黑色,但是,却幽深不过男子的眼神。 他脸色依然很白,白的仿佛大理石,艷色的唇红的像是山花。 他在白骨后面。 白骨,在小夜后面。 然而不同的是,小夜离白骨,非常的近,近的,只要那个少女一抬起手,便能将双刀捅进少女的胸膛。 但是,她沉默了。 因为身后男子的威胁。 她清楚的知道,即便那个人帮助她将她的实力提高到了明通境巅峰,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是通明境的实力,甚至,是否靠近大象境她也无法探知。 她笑:「国师大人,咱们打个商量,我知道,你其实和这位公主殿下相处的非常不好,甚至,你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她。要不我告诉你杀了她的方法,你来动手?不过一个昭阳公主而已,没了她,你们国师,可就是梁国真正的掌舵人。」 小夜只觉得头皮一紧。 虽然她无数次说让他有种杀了她,但是她却深切的知道,若是杀了她,和她休戚相关的沉瑾大概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她的内心里,是认为沉瑾不敢动手的。但是现在这样,听了白骨的话,沉瑾说不定会真的,杀了她。 她才不要死! 而身后,男子淡淡开口:「我梁国的人,岂容你等鼠辈来持刀?」 小夜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沉瑾竟然还那么有原则。 白骨听了却心中暗骂,谢云生肯定在外面呆着,但是肯定认为她能够亲手解决掉小夜,但是该死的,谁知道沉瑾出来了?! 她现在只希望将时间拖得长一点,那么外面的谢云生肯定能感受到异样,只要感受到异样,那么一进来,便能扭转局面,而且,莫名的,她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 她娇笑着:「国师大人,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气息瞬间如冰冻三尺,她心中微微一愣,然后,巨大的气息瞬间扑过来! 她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背便是火烧一般的疼。 而在外面,谢云生的声音已经不耐烦的响了起来:「白骨丫头,你在里面干什么?!一个两个都解决不了?」 而沉瑾一把制住白骨,然后封了他的穴道,迅速的一掠,然后抓起小夜便往前方疾驰而去! 而在两个人飞掠出去的瞬间,身后谢云生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追!」 小夜被沉瑾抓在手里,急忙道:「二傻子,二傻子……」 沉瑾的手微微一紧:「他不会有事,那些人,不会在意他。」 小夜急道:「可是他什么武力也没有,这地方天黑了之后跟个人间炼狱似的。」 沉瑾顿了一下,道:「只要不是人,其他的野兽根本出不去。所以,不必担心。」 小夜一听又急了:「那么他饿了吃什么?她根本……」 沉瑾忍不住低声吼道:「别问他了,死不了!」 小夜一愣:凶什么凶?!吃了炸药了? 但是小夜冷静下来便想着,其实,沉瑾说的对,跟着他们,这才危险,然而却又忍不住想,那个二傻子没见到她一定急得要命。 一时之间,又怪起身后的这个人来,若不是他,他们怎么会沦为现在的这个样子?! 「放开我!快点恢復我功力!」 但是沉瑾却理都不理她,而是向着更黑的黑暗处飞驰而去。 群兽在他们的身后疾奔,天地间都是一片黑暗,而在他们的身后,谢云生的声音仿佛如影随形。 「你以为你们跑得过我们吗?」 「我已经看到你们仓皇的身影了。」 接着,便是厮杀的琴声,淙淙淙的传来,明明古琴低沉,优雅古朴,但是在这个人的手中,每一根琴弦的拨弄,都像是在杀戮。 野兽低吼的声音出现,天地黑暗里,那些野兽在那片洪流里一只只倒下。 小夜也听到了琴声,顿时,她脸色微微一变,一种噁心的感觉冒出来,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沉瑾的手伸过来,接着,一股热气便沿着她的身体不断的扩散,那噁心的滋味顿时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个人在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但是有这时间,还不恢復她的内力?! 身后的野兽倒下的越来越多,琴音也越来越近,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追上,到时候可能就是必死无疑了! 小夜转过头,道:「你快……」 但是刚刚说了这两个字,突然间,沉瑾停下了脚步。 小夜也在黑暗中一看,只见眼前竟然是一处断崖。 一眼看去,不见对面,只有黑暗笼罩,毫无边界。 断崖,跳下去,可能真的是断崖,也可能是,闯入另一重小界。 而进入另一重小界,自然又会因为各自的方向不同而落定在不同的区域,只有运气十分的不好,才会和身后的谢云生白骨完全的在一个地方呆着。 身后,谢云生的身影都已经可以看到,而沉瑾的袖子一拂,不断的将那些想要靠近撕咬他们的野兽给挥开。 小夜看着他,怒道:「你在犹豫什么?跳呀。」 沉瑾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将她勒入怀里。 整个人似乎都被埋入他的怀里,小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人踢开! 而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沉瑾已经抱着她,然后朝着悬崖一掠。 小夜顿时觉得全身似乎都被挤碎,疼得忍不住轻哼一声,而这声轻哼,却换得男子更深更紧的拥抱,而后,小夜似乎听到了男子微微沉重的喘息声,接着,似乎是骨骼被挤压到快要碎裂的声音。 这听着便让人觉得疼。 而当空气和舒爽突然间涌来的剎那,小夜忍不住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来不及完全的舒展,突然间,一阵刺骨的冰冷瞬间浇了上来。 天上在下雨。 那轮血月似乎仍然高高挂在天空,然而,整个天地里,却诡异的下起了雨。 那雨点一点点的浇下来,让她颤抖,那寒冷不是从皮肤上侵入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过一会儿,小夜便冷的颤抖起来,一张脸煞白…… 为什么会这么冷…… 沉瑾感受到少女那异于常人的冷意,然后一边将少女紧紧的扣在怀里,一边低头,然而这一低头,却顿时脸色一变。 只见眼前的少女整张脸白的完全没有血色,双眼都开始缓缓的闭上。 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殿下?!」 然而少女却只顾着颤抖,那寒冷似乎要将她给吞噬,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冷……」 「娘亲,冷……」 那是多久前的记忆? 有些东西,根植在骨子里,直到有一天被拿出来,才发现,冷的吓人。 「小夜!」沉瑾只能将内力一遍遍无用的输入少女的身体里,一边四处奔跑着,查找着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娘亲……冷……」 少女闭着的眼眸滚过一滴滴的泪水。 沉瑾看着她,突然知道了怎么回事。 瞬间,他只恨不得自己从未闯入过这片地方。 当初,小夜的母亲,便是在这里产下的她,虽然那秘史只寥落的勾勒着几句,遇大雨,难产,不治而亡,但是谁知道这其中的波涛汹涌。 当年那个女子,是怎样在这冰冷刺骨的寒冷里,为了给自己腹中的孩子的一线生机而亲手掐断了自己的生命,那个一代帝王,又是怎样在雨夜里狂奔,却只来得及抱住自己妻子的冰冷的尸体?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却怎知,不过是一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所以,在这个小姑娘的内心深处,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经受这样的雨,母体里的恐惧,瞬间将她包裹。 母亲。 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一面,但是,却将所有的生机都献给她的女子,给与她最为强悍的保护。 他只能紧紧的将少女抱住,恨不得替她将所有的雨水全部的挡住,他半弓着身子,一遍遍的轻声道:「小夜,小夜没事,没有雨。」 「小夜,小夜……」 雨水冰冷的落下,男子疯狂的疾奔,少女剧烈的颤抖。 天地间似乎也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而终于,山迴路转,一个山洞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扎了进去。 山洞内依然带着冰冷的寒意,但是,幸运的是,没有冰冷的雨水。 少女虽然还在颤抖,但是,已经不如之前的剧烈。 沉瑾半跪在地上,然后伸手捧起她冰冷的脸颊,轻声喊她:「小夜,小夜……」 这前半生,从未喊过的名姓。 然而,小夜却仍然迷迷煳煳,她朦胧中听到有人喊她,那声音异样温柔,不由往他的怀里一扎:「母亲,母亲……」 「小夜好想你,小夜好想你……」 沉瑾身子微微一僵硬,但是在听到少女的话之后,便只能轻轻的拥着她,吐出一句:「小夜。」 他轻轻的伸出手,然后将一股股热力传入少女的身体里,而没有了冰冷的雨水,少女的身子开始本能的吸收这些热能,而感受到少女的身体热意的时候,沉瑾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抬眼一看,却意外发现山洞里竟然堆积着干草,沉瑾走过去,轻轻的将小夜放在上面,然而,他刚刚一松手,少女便紧紧的缠了上来。 「别离开我……母亲……」 沉瑾的腰被少女纤细的手腕给紧紧抱住,少女的脸颊埋入他的身体,热热的泪水和身上**的衣服分开,一寸寸的烫入骨髓。 他僵硬的抬起手,然后,将手放到少女的脑袋上,轻轻的摸着。 「小夜,不哭。」 然而,他的安慰却让小姑娘更加的大哭起来。 沉瑾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承受着少女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这才哭累了,然后,在男子的怀里,迷迷煳煳的陷入沉睡。 沉瑾感受到少女安稳的唿吸好一会儿,方才轻轻的将少女轻轻的拉开,然后,轻轻的放在干草上。 他转身,四处看了一下,竟然发现了一些柴火,于是燃起了一个火堆,希望能替少女驱走一些寒冷。 外面的雨声像是要在天地间砸开一个大洞,不断的迴响,茫茫天地间,似乎,也只有这样一个声音。 他看着少女,然后沖入雨帘,等到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一只兔子,他到旁边,将兔子处理了,然后便在火堆旁边烤了起来。 但是,等他烤好了兔子之后,再去看小夜,却发现她又开始轻轻的颤抖,沉瑾急忙握住少女的手腕,但是一触及,却发现异乎寻常的烫,而手掠过胳膊肩膀额头,所到之处,都是滚烫。 他模模煳煳的一个念头,小夜,受风寒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根本不会受风寒的,但是小夜被封了武力,又遇到了母体中的心结,双重夹击之下,自然便受了风寒。 少女**的衣服裹在身上,他看着少女苍白颤抖的嘴唇,许久之后,方才转身,然后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在火堆旁烤干了,接着,走到少女的身边。 他颇为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衣服盖在了少女的身上,然后,伸出手,摸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一会儿,然后,手探入那件蓝色外袍的下面,指尖微微的颤抖。 少女的衣服一件件的被剥了下来。 等到终于将少女**的衣服给全部剥下来,眼前的男子,却是额头上滚落汗水,那张白如大理石一般的脸,泛起了红,但是这红,瞬间便被他给压了下去。 他拿起少女的衣服,然后走到火堆旁边,轻轻的张开,烤了起来。 烤了一半,少女虚弱的张开嘴:「渴……」 男子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外面,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捧水,他走到少女身边,然后将水给捧到了少女的嘴边。 少女大口大口的喝着,到了最后,伸出舌头,卷过他的掌心,汲取水源。 手掌心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的袭来,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少女。 「娘亲,还要。」 少女声音沙哑。 男子再次转身,然后,再次捧了一捧水回来,如此反覆几次,小夜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要求。 沉瑾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转身而去,却不料少女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沉瑾顿时靠过去:「怎么了?小夜?」 小夜抽噎一声,然后,伸出手,一下子拥抱住他:「母亲,抱抱。」 **的手臂露出来,少女鲜嫩的身子瞬间在黑暗中袭来,他一愣,然后迅速的闭上眼睛,然而,少女靠了过来,滚烫的身子贴着他,隔着一件薄薄的内衫,如此鲜明,如此灼热。 「小夜,放开……」 男子低哑的开口,汗水一颗颗滚落下来,但是这个时候,他连推开的少女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小夜想你……你都不想小夜么?」 沉瑾闭上眼,沙哑开口:「想。」 很想很想。 他颤抖的抬起手,然后,落在少女的后背,然而,满手滑腻,如暖玉生香,他顿时全身一抖,然后,便紧紧的将眼前的少女揽入怀里。 小夜,我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 他低着头,闭着眼,鼻尖全部都是少女鲜嫩的果子香。 **蚀骨。 然而,所有的旖旎都没有,只剩下一种骨子里的疼痛,为怀里的少女,仿佛经年留影舨的痛意。 紧紧抱住她。 这是怎样一种感情?经歷生,走过死,原以为所有的所有都无法引起内心的波澜,像是这样守着直至迈向死亡,但是在此刻,才知道,会因为一个人的皱眉一个人的哭泣而忐忑,却也会因为一个人的微笑而开怀。 恨不得痛她所痛,喜她所喜。 怀里的少女还在呢喃。 「我想你,母亲。他们都欺负我。」 沉瑾低声道:「别怕。」 「他们欺负二傻子,欺负他根本没有办法抵抗。那个国师,他从小便开始欺负我,现在也在欺负我。」 「母亲,我以后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将他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抱着她,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好,让他付出代价,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 「呜呜呜……」少女又开始大哭起来。 沉瑾拥抱着他,轻声道:「不哭,小夜不哭。」 他笨拙的安慰,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一句话。 而少女渐渐的哭累了,接着,便又在他的怀里迷迷煳煳的睡去。 沉瑾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少女轻轻的放下,替她理了理衣服,接着,便走到了火堆旁。 一时之间,却只觉得火光跳跃,映着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煳。 衣服终于干了,他拿着衣服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少女的身边,接着,看了她许久,接着,微微闭上眼睛。 他的手落到少女的身上。 而后,微微一颤抖。 而就在他的手触摸上少女的手的时候,那个沉睡的少女,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亲爱滴每个你们,中秋快乐,中秋快乐,中秋快乐。
第六十五章:故人 小夜睁开眼。 然后,她看到了沉瑾。 一瞬间,本来还有些迷惘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第一次,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还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她的目光一转,便看到沉瑾的手正握住自己的手腕,小夜顿时眉毛一扬,然后再次一脚踢了过去。 身上盖着的蓝色衣袍瞬间飞出,那陡然和肌肤接触的寒意瞬间侵袭而来,她踢出的脚步微微一乱,一脚踢在了沉瑾的大腿上。 男子纹丝不动。 黑暗中被拨开的玲珑身体在瞬间占满眼眶,仿佛料峭枝头迎着一丝寒意绽放的雪白玉簪花,清新而艷丽,每一分都舒展着优美和勾魂。 这个面色无波的男子瞬间闭上了眼睛,然后下意识的转开自己的目光,然而黑暗里,一层红却从他的脖子沿着耳朵蔓延开来。 小夜却是在瞬间一低头,然后,勐地抬起头来! 沉瑾!我要杀了你! 她一把抓住飞出去的蓝色衣袍,眼底发出兇狠的光,看着那衣袍竟然是他的,一时之间又是厌恶却也毫无办法,她随意的裹了,然后,一把跳了起来,向着沉瑾扑了过去。 「砰」的一声,国师大人的身体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眼前的少女扑倒在地,然后,少女的手揪住他的衣服,接着,握紧拳头,使劲的朝着他闭着眼睛的脸上揍去。 「你这个混蛋!」 「臭流氓!」 「不要脸!」 少女的拳头狠狠的落在他的脸上,衣领被揪开,薄薄的衣服在瞬间便松了大半,小夜看着眼前这张脸,只愤怒的想到自己武力全失,否则非得揍死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可! 他竟然! 竟然…… 小夜即便是个小姑娘,但是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其他的男子见到她从来都是恭敬的不敢看她,而现在,却被这个她最讨厌的人给…… 想到此处,她低头看着那张容色无双的脸,更是恨不得将这张高高在上的脸皮给撕下来,然后让整个梁国的人看看他们敬爱而奉上神坛的国师大人是怎样的龌蹉! 「龌蹉!」小夜愤怒的骂着,但是声音里却带了一丝难以言明的委屈。 她直起身子,然后抬起脚,对着地上的那个人使劲的踢。 「无耻!」 她骂着他,又是一阵勐踩勐踢,但是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没有武力的她,那小小的拳头和小小的脚打过去,踩过去,对于通明境的国师大人而言,根本不会伤及根本。 但是,他却只是在那里,默默的忍受着眼前的小姑娘的拳打脚踢。 他闭着眼,然而脑海里,刚才陡然看见的那盛大的光景依然在眼前绽放,而刚才拥抱的再次从身体的每个角落钻出来,那是鲜艷的,夺目的,每一寸都可以在身体里噼出一道光。 而打了好一阵之后,小夜方才气喘吁吁的停手,看着他,怒道:「你去死吧!」 可恨现在没有银河鞭,也没有刀! 她转身,然后看向那火堆,接着,抱起自己的衣服,就想往雨夜外面冲去。 然而她刚刚奔跑到洞口,男子的低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回来。」 回来你个大头鬼! 小夜心里骂着,然后脚下不停,但是刚刚到了洞口,便觉得一份意外的刺骨的凉意,她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感觉到莫名的害怕,而在她一顿的时候,沉瑾已经将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接着,小夜使劲都挣不脱,少女被带着拉了回来。 「臭流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本公主阉了你!」 沉瑾的脸上出现异样的神色,仿佛想起某种痛意,接着,他侧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少女那露出的半边雪白的肩膀,像是甜腻的软糕一样一抹便可以化开,在指尖悠长的迴荡。 「公主殿下,我现在对你没兴趣,在下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对你感兴趣。当然,您若是再有动作,那么,在下便不能保证了。」 小夜看着他,只觉得憋得慌,若是现在自己能动,肯定恨不得一脚踩在他的那张脸上。 少女的脸上因为羞恼愤怒而呈现一种异样的红,黄色的光跳跃着,落到少女的身体上,便成了一层粉嫩的光,美的惊心动魄。 小夜心里将他骂了个半死,而在这个时候,沉瑾的声音却意外有了一丝莫名:「去把,衣服穿上吧。」 小夜一转头,就看到自己的衣服,而在沉瑾面前支着的,是小姑娘黄底红花,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肚兜,一瞬间,小夜只狠狠的盯着那东西,便是再胆大也不由红透了脸。 她只恨不得再也不要穿那东西! 沉瑾伸出手将她的穴道解了,然后道:「你可以去了,那边的山洞……」 小夜顿时跳了起来,一把抓起衣物,咬着牙道:「沉瑾,你给我等着!以后本公主一定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臭流氓! 小夜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沉瑾正坐在火堆前,然后切下一块肉咬了咬,然后,皱了皱眉。 小夜冷笑一声,走过去,然后将手里抱着的他的那件衣服给直接扔在了火堆里! 然而,那件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扔在火堆里,竟然连火也燃烧不起来,小夜看了,只能拿起那件衣服,想想又不甘心,然后扔在地上,狠狠的在脚底下踩了几下! 你不是脏了一点都要嫌弃的扔开吗?! 看你还穿不穿! 她挑衅的看着眼前坐着的男子。 然而,沉瑾却只是坐着,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然后,再次将烤肉放到了火上。 有些冷了。 而小夜看着他这个样子,想起刚才,却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不够解气,她努力的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然后,听着外面的雨声,方才坐下。 沉瑾将肉切下来,然后,用匕首插着递了过去。 小夜看着那匕首眼神一闪,而男子却轻而易举的看出她的打算:「公主殿下,哪怕你拿着刀,但是你认为,你的刀能够刺中我?」 小夜顿时笑嘻嘻的将刀接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说不定呢?国师大人,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将匕首捅进你的身体里。毕竟,就像谁都想不到,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会是一个臭流氓!」 小夜说着,狠狠的瞪了沉瑾一眼,然后还是准备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小夜塞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肉冷了又重新烤过,并不那么好吃,但是对于小夜而言,饿得狠了,吃什么都不错。 小夜吃饱了,然后拍拍手:「臭流氓,你慢慢吃吧。」 她说着将目光往他的脸上看去,很好,刚才打那么多拳果然没白费,虽然不会伤及根本,但是看着这青青紫紫肿肿的一片,小夜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 她走到那草堆上,懒懒的靠了下来,看着洞外漆黑一片,心底却是一团乱麻。 二傻子,你怎么样了…… 姐姐,你又怎么样了…… —— 宋晚致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未到天地小界的子时,然而闭上眼,却可以感觉到在百里之外,有无边的暗云涌动。 苏梦忱也睁开了眼。 小白在在旁边的树木上抱着一个东西玩耍,然后感觉到自己的主子醒了,然后「咻」的一声跳下来,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龇开牙齿捧了过去。 小白递来的,却是一块水晶石,正是之前那李大怀里的,苏梦忱伸出手接过,然后伸手转了转。 而现在,那水晶石正闪烁着红色的光,激烈的跳跃着。 苏梦忱拥着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道:「晚致,我们看来是不能跟那些人走了。前方危险,他们去恐怕九死一生,这方圆五十里的都被我用迷障困住,他们是走不出去的,而一般的野兽也走不进来。只能先将他们留在这里,等我们办完事情回来再说。」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和宋晚致走过那些熟睡的人群,互相看了一眼,苏梦忱拿起手中的水晶石,然后丢给了他们,接着,和宋晚致一起往外面走去。 走出树林,一处断崖,断崖下却是广袤的原野,远处有嶙峋高山,在黑夜里,光秃秃的伫立着,但是却有一种意外的美感。 而在那广袤的原野里,荒草茂密的生长着,比人还高许多,而在荒草间,却隐约露出无数双绿光闪闪的眼睛,仔细看,全部跪伏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天边圆月孤零零的照着,但是光辉黯淡,但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却是让人难以言说的寂静。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干脆坐在了断崖上,然后看着眼前的着场上伏击。 小白也学着两人的样子,然后双腿交叉的做了下来,然后,眯起那双本来便不大的狐狸眼,看向荒草遍布的旷野。 月上中天。 而在这个时候,从荒原的西边尽头,一只雪白的大鸟慢慢的走了出来,它虽然看起来是庞然大物,但是翅膀却非常的小,大概是飞不起来的鸟。 而在那只雪白的大鸟身上,却驮着一个人,因为隔得远,所以看不清楚,但是,从那伏在大鸟身上的身形看,确实是一个人。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的目光却情不自禁的落在大鸟的额头上,大鸟的眼睛,是被蒙住的。 苏梦忱道:「这种鸟,十分的兇狠,而要制住它,恐怕便是圣人也十分的困难,而制住它之后,为了让它听从指挥,按照古法,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蒙上它的眼睛,蒙上它的眼睛,你说去哪儿它就会去哪儿了。」 宋晚致听了,微笑道:「这倒是有趣。」 但是瞬间,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到那驮着的大鸟身上,这只鸟便是圣人制服也非常的困难,那么,鸟上的人,到底是谁? 而当大鸟抬起爪子,然后落在西边土地的剎那,荒草中的那些野兽,在瞬间绷紧了身子,这是要做出攻击的象徵。 那只大鸟比荒草还高,高高的昂起脑袋,然后朝着前方抬起了脚。 每走一步,荒草便被它踩着发出碎裂的声音,而在那声音发出的瞬间,那些野兽也跟着移动,发出一声「沙沙沙」的声音,很显然,它们用这种办法来掩饰它们的移动。 很聪明。 荒草被大鸟的爪子拨开一条道路,然后,慢慢的走到了荒原的中间。 而在走到中间的瞬间,也就是,群兽进行进攻的时候! 「吼——」 方圆百里的荒原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吼声,震耳欲聋,而在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中,那些黑暗中伏击的野兽,突然间窜了起来,向着黄草塬中间的那只大鸟飞奔过去! 冷清的月光之下,荒草被那巨大的洪流分开,然后,四面八方,仿佛潮水一样汹涌起来! 疾奔!再疾奔! 方圆之地,似乎没有尽头,唯有那些野兽,眼底散发着兇狠的光。 天地间都是「沙沙沙」的声音! 这是一场令人震撼的击杀! 那只雪白的大鸟依然高高的昂起头,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而当那些野兽兇狠的挨过去,张开大嘴露出獠牙的时候,大鸟仿佛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爪子,一爪子掀飞了出去! 这…… 它依然走得镇定自若,高高的昂起头,然后一边走,一边将那些仿佛潮水一般的野兽给一爪子甩飞,于是整个荒原之内,就只看到那只大鸟走过的地方,野兽全部齐齐的被抛起在半空,然后,落下。 谁都想不到,这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大鸟如此的兇悍。 它依然高高的昂起头,走得意外的风姿绰约,而当一只野兽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血喷到了它洁白的羽毛上的时候,那只大鸟突然间暴躁的叫了起来,然后一爪子,将那只野兽直接抛到了数十里之外,而后,它停在了那里,竟然低头,从自己的翅膀下面用喙叼出一张帕子,然后,开始擦拭那溅在自己羽毛上的血珠。 擦完之后,它又暴躁的叫了几声,然后,一挥爪子,一个横扫,将周围的那些野兽纷纷扫开,接着,飞快的向着前方走去。 看的出来,它对这些野兽,非常的嫌弃。 而那看起来汹涌的兽潮,似乎对那只大白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白鸟走出了荒原,在它的身后,是野兽躯体一片狼藉,看起来,也是蔚为壮观。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看,然后便绕着断崖,向着那只大鸟追去。 两人沿着地面那隐约的爪子印,跟着走入了一片深林,而这座山林,却意外的平静,河水叮咚作响,鲜花盛放,竟然没有外面丝毫的诡异之气。 一路上,开着一种小花,在夜里发出淡淡的微光,一眼看去,仿佛支起的无数只小灯笼,美的叫人屏息。 两人走到深处,然后,停了下来。 前方,隐约的影子里,大白鸟正站在一处水潭前,接着,它将身上的人一掀,让她直直的倒在水潭边的石板上,接着,便站了起来,然后,扑腾着那小小的翅膀,「砰」的一声砸入了水潭里。 而宋晚致的目光,却落到那倒在石板上的人身上。 尽管看不清样子,但是仍然看到,那个少女背着一个,比她更大的箱子。 这是,秋意凉。 宋晚致顿时站了起来,然后急忙掠过去,苏梦忱和小夜也跟着到了那里。 三个人站在水潭边。 那只正欢快洗澡的大鸟突然间「嘎嘎嘎」的叫了起来,然后抬起自己的小翅膀,双脚併拢,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胸前。 嘎嘎嘎! 那些人偷看我洗澡! 小白站在那里,抱着爪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它的目光扫过它的胸前。 没有胸,丑。 毛湿了,丑。 鸡爪子,丑。 就你这模样,送到爷面前爷爷不看,还遮什么遮?遮得住吗?! 那只被蒙住了眼睛的大鸟像是能感觉到小白的话,然后,一声尖利的「嘎」,瞬间腾飞起来,然后,一爪子就朝着小白给甩了过去! 而小白「嗷」的一声,瞬间跳开。 但是那爪子的掌风却一飞,宋晚致正准备查看秋意凉怎么样了,手刚刚落到秋意凉的手腕上,蓦地感觉到疾风,接着,被苏梦忱一带,微微退开。 而那只鸟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过一块巨大的破布将自己给包裹起来,然后,浑身散发着熊熊怒意的到了他们面前。 **的它,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好看。 但是,那只大鸟,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然后,转向宋晚致的方向,接着,突然间,发出一声动情的鸣叫,张开自己小小的翅膀,朝着宋晚致扑了过来。 嘎嘎嘎…… 宋晚致微微一愣,而在那只鸟奔走带起的风中,秋意凉后背背着的那个大木箱子突然间裂开,而后,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乌髮雪颜,容色惊人。 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了的,尸体。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阿吹要奋斗了,终于将后面细纲写出来了~希望这回不要再卡文~明天早上,恢復七点更新~ 谢谢月票,依旧是部分哒 林宥嘉的慢歌 投了1票 188**9006 投了1票 九尾zero 投了1票 海情心 投了1票 l485599 投了2票 豆沙包0912cri 投了2票 ire77 投了1票 182**5464 投了1票 182**5464 投了1票 152**8285 投了1票 傅清欢 投了3票 138**6949 投了3票 cnn2005 投了2票 weixin07608cfb44 投了2票 沉吟随风 投了1票 wen411747 投了1票 182**6341 投了1票 t
第六十六章:危险逼近 尸体从木箱里滚出来。 即便漆黑的夜色,但是依然挡不住那人绝世的容颜,那人闭着眼,神色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秋无眠,字七君。 两人一看,几乎就可以猜出这张和秋意凉有五分相似的容颜,便是当初风头不亚于沉瑾的风华少年,梁国最年轻的小侯爷。 宋晚致不过顿了一下,而那从箱子里翻出的人的手臂,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宋晚致急忙上前,却被苏梦忱轻轻的握住手:「我来。」 他走上前,袖子一拂,那尸体便轻轻的落在那木箱内,然后被盖了起来。 宋晚致的目光落在秋意凉的身上,突然间明白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麒麟血,将木箱内的这个男子救活。 可是,又怎么救得活? 一瞬间,莫名的疼痛之意从她的心里淡淡的溢出。 这世间,有些事情,总是无能为力。 而在她淡淡思绪的时候,苏梦忱只是轻轻拥住她。 那只雪白的大鸟却挥动着小翅膀,整个人**的,一看就要扎入宋晚致的怀里。 而小白刷了跳了出来,然后,瞬间挡在它的面前。 不准觊觎我女主人! 那只大白鸟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然后高高的昂起了头,接着,又将脑袋转向宋晚致的方向,兴奋的「嘎嘎」叫着。 苏梦忱道:「晚致,它在叫你。」 宋晚致看向那只大白鸟的方向,就发现那只大白鸟即便蒙着眼,也看得出那种高兴。 宋晚致袖子里的那把断了的雪剑,似乎也在散发着一丝热意。 这是,故友? 宋晚致知道,恐怕这只大鸟是闻到了雪剑的气息,以为自己是它离开许久的主人,所以才会这样的兴奋。但是,这把雪剑的主人,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不知道多久了。 但是,宋晚致还是走了上前,然后一伸手,那只大鸟就兴奋的将自己的脑袋给凑了上去,接着使劲的蹭蹭蹭,而小白见了,瞬间跳上去,一爪子将那只大鸟给掀开,然后抱住宋晚致的手腕开始蹭。 爷的!你这个丑八怪鸟不准给爷抢! 那只大鸟顿时就一爪子朝着小白挥来! 小白一跳,然后那只大白鸟便跟着跑了过去。 啄啄啄…… 宋晚致转身,然后蹲在秋意凉面前,宋晚致查看了一翻,才发现眼前的少女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仔细一看,才发现黑衣声凝结着血,而苏梦忱对着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宋晚致等到苏梦忱离开后,才轻轻的解开秋意凉的衣服,便看到她身上的伤痕,陈旧的,新添的,一条条纵贯在她身上的每分每寸,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满心疼痛,她急忙拿出帕子,接着,去找了点草药,用河水边的清泉擦拭了之后,将伤口给她包扎上,之后,又轻轻的掩上了她的衣服。 之后,苏梦忱才走出来。 两人就暂时呆在这座山上,然后,慢慢的等待着天亮,可能许久之前,这座山的主人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将整座山完全的区别出来,所以外面的那些野兽都无法进入,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依然如初。 苏梦忱问道:「晚致,如何?」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但是身上受了很多伤,在这之前应该和人对打过,而且,并不是一人。」 苏梦忱看着远处山林间闪现小白和大鸟东奔西跑的样子,道:「我猜,是为了这只鸟。」 宋晚致看向他。 苏梦忱道:「这只鸟可以驮着他们走过荒原,然后来到这里,而在这里,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麒麟血所在之地。」 宋晚致道:「然而传说中的麒麟血不是被当初那位风渊国师带着进入这里面,然后就不知所踪了吗?」 苏梦忱道:「其实,据我所知,梁国的麒麟血早就不见了,而所有人在风渊之前都认为麒麟血还被梁国保存着,但是,实际上早就不见了。因为,若是麒麟血还在,现在恐怕就不是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握住少女的手,然后道:「夜帝当初娶了皇后顾朝夕,夜氏的血脉本来便特殊,之前夜氏的祖辈为了让夜氏长盛,然后用了一种逆行的方法让夜氏的血脉不断的提高,然而有这样血脉的人骨子里都是狂暴乱象,虽然天赋极高,然而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筋脉爆体,然后进行杀戮,所以夜氏史上也是多暴君,最有名的一个,大概就是三百年前的夜商了,当时大肆战争,便是本国百姓,死在他暴政之下的,恐怕也有二十万。」 「所以,为了控制这样的血脉,才有了制衡的国师。他们和夜氏一族相互依存,每代帝王都必须有一个相对的国师来配合,然后帮他们控制血脉。所以,每一代的国师和当朝的皇帝之间,都是相互制衡的。一般而言,帝王死了,国师也会死,而没有国师,那么夜氏一族的人修行的时候,很难活下去。所以,这便是夜氏一族这么多年的秘密。」 「而夜帝的血脉可以说是夜氏一族这么多年来最顶尖的人之一,而他娶得女子,却谁都没料到,也不是普通人。这少女是喝上古灵兽的血长大的,从出生到十多岁,都是这样活下来的,所以,她的血脉,几乎没有人能够分清楚到底是人的血脉,还是兽的血脉。直到怀了小夜,国师风
第六十七章:救人(二更) 沉瑾感受到小夜按在他肩上的手指,搂着她的腿弯的手也可以感觉到少女那摇晃的小腿,这个时 「哦。」小夜看着那黑沉沉的云,点了点头。 沉瑾道:「看到前方的暗云了吗?那就是我们的方向。」 她按在沉瑾的肩膀上,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夜只觉得那苍翠的景色在眼前不断的掠过,抬眼看去,却见有巨大的鸟在天空中飞舞,忽然想到,如果能在上面看着下面的景色就好了。 说完迈开脚步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沉瑾道:「不想掉下来就抓紧我。」 小夜道:「你干什么?臭流氓。」 沉瑾的眼角看着她,眼底也不由带了一丝笑意,然后,他将小夜给放在了背上,接着,背起她。 小夜看着眼前的景色,也忍不住欢喜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 外面阳光直射而来,雨后的天地里,放眼看去,都是青青翠翠的模样,唿吸一口气,都是令人战慄的滋味。 而沉瑾一伸出手,将她拎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臭流氓!下流!无耻!」小夜怒骂。 沉瑾淡淡的看着她:「不能。」 她真的想打白骨那个臭女人很久了。 小夜看着他,问道:「能不能帮我把穴道解了,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走,也能自己打。」 于是,沉瑾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接着道:「我们走吧。」 吃了东西又睡了一觉,天空已经亮了起来,然后雨也停止了,而白骨似乎也喊累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人,哪里比得过自己的二傻子。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白小夜自己给压了下去。 吃东西的间隙,小夜抬起眼,就看到沉瑾垂着眼眸,睫羽低垂,不由想到,这眼睫毛,看起来和二傻子挺像的。 她淡淡的转过了头,然后不再管他,自己拿着东西吃起来。 小夜:…… 说完便收回了手,但是还没收回,沉瑾已经一伸手,将烤肉夺了过来,然后一低头,咬了一口。 小夜一只手伸在那儿,见他老是不不接,接着,便冷哼一声:「不吃就算了。」 沉瑾睁开眼,然后看着她递过来的烤肉。 「给。」 小夜烤好了肉,本来自己抱着大快朵颐的,但是看着沉瑾那湿哒哒的样子,还是用刀切下了一半,然后递了过去。 危险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就是来歷练的,不遇到危险还不好玩了。 小夜知道沉瑾虽然不见得是个好人,但是在这方面,还是颇有点道义的,现在这个状况,自己被封了武力,如果二傻子跟着她也只能受罪。 沉瑾顿了一会儿,方才淡淡的道:「不会。」 小夜一个人烤肉烤的不亦乐乎,然而烤着烤着便不由想起二傻子,虽然叫他二傻子,但是她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她看向沉瑾,问道:「他真的不会有事吧?」 小夜自己在火堆前翻转着烤肉,而沉瑾坐在对面,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只是那衣服挨着热火,渐渐的便有一团蒸发的水雾飘散出来。 小夜看着他这模样,一手拿过,自己烤便自己烤,有什么了不起? 而沉瑾只是看着她,接着,将剥好的兔子递了过来:「要吃自己烤。」 小夜哼了一下,觉得他实在小气,不过开开玩笑,再说了,他们现在情况不妙,他不是个臭流氓吗?反正献身将白骨给把控住,简直一举两得嘛。 生气? 然而话还没说完,沉瑾便看过来,那双眼睛沉沉的看来,小夜顿时闭嘴了,似乎觉得,这个人在生气?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意味。 小夜笑嘻嘻的道:「国师大人,我觉得,白骨其实长得挺漂亮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跟着一个相思美人也没动,不如,和她试试?万一……」 小夜听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在那边,刚才还说「听不到」的人,却是一脸阴沉。 「国师殿下,你在哪里?其实,你不交出昭阳公主也没有什么,白骨我可是对你仰慕已久,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国师大人成就一段百年之好。」 而他的话音一落,白骨的声音再次响彻在两人的耳边。 沉瑾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心若不听,自然便听不到。」 沉瑾走到旁边,然后剥出兔子,小夜站在旁边,没有注意,只是觉得白骨的声音简直太吵了,于是用草团揉成两个小团,塞入自己的耳朵里,但是,也丝毫抵挡不了那声音。 「哦。」小夜应了声。 外面白骨的声音还在无边的扩散开,沉瑾开口:「他们离这里还远得很,只是用了琴音在试探我们。」 雨水从他的身上渗透下来。 小夜看着他这个样子,然后将衣服给随手扔到了旁边,被人这样抓包,便是小夜,都有点不好意思。 雨水**的浇了他一身,他看着小夜,就这样站在小夜面前。 小夜抓起衣袍,正准备盖上去,沉瑾已经提了一只鲜嫩的兔子走了出来。 然后,她便看到了放在地上的蓝袍,用这个? 雨声在外面敲打,小夜心中暗骂,看着眼前的火堆,四处一看,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灭火的东西。
第六十七章风吹过之后的鲜花灿烂 晚致小姐,救我! 那人张开嘴,对着她伸出手。 这是一个老者,一个大象境的老者,他的武力,还远在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 但是现在,为了得到了那一线生机,他以身后的少年为垫脚石。 踏了过去。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宛如在看一根救命稻草,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的。 他伸出手。 然而,那个一直伸手的少女却没有伸出手。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老人,目光微冷,接着,身子瞬间朝着那少年疾驰而去。 巨大的风盘旋而上,从乌云上贯通天地,那少年的身子已经忍不住后退,然后,被那边缘的风卷着,向着那无法抵抗的风柱倒过去。 人太弱小了。 宋晚致一把伸出手:「抓住我!」 那少年微微愕然。 这样的危险,她为何要上来?! 但是,他看着少女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一咬牙,然后,伸出了手。 少女紧紧抓住他。 但是,她的力量,却如何能将少年从那风柱中拉出来呢?风柱瞬间席捲,少女勐地一退,这一退,已经是十米开外,但是那风柱,在瞬间也跟着移动十米。 而宋晚致的那一退,看似简单,但是,已经穷尽了少女所有的力道,宋晚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咬牙。 所有人到了山上的人都紧紧的盯着宋晚致。 少女的脚尖已经微微的离开地面,而那被黑暗的狂风吞噬一大半的少年,早就衣襟碎裂,身上开始渗透出血液,但是他仍然紧紧的咬着牙。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叫少女放弃他,但是,在那样的眼神下,他却最终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她都还没放弃他,他又怎能轻易言败?! 你对我的生命都如此看重,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看重自己的生命? 不过是一道不放弃的希望,便足可将求生的**点燃。 所以,他咬牙。 咬着牙承受住伸手那铺天盖地的痛苦,咬着牙承受住身体仿佛要撕扯成两半的痛苦,也咬着牙,承受住不愿意将这个少女牵扯进来的痛苦。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眨眼。 而在一眨眼后,他看着那个布衣男子站在了宋晚致的身后:「晚致,将手给我。」 他说的很平常,很平淡,仿佛不过是在邀请眼前的少女外出散步,而少女一只手拉着他,如果另一只手交出去,在这个瞬间,就非常有可能被吞噬。 而身后的男子,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 人们都在着急,这个人走上去凑什么劲呢? 但是,那个少女却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过去。 全心全意的交付,交付一切的生和死。 握住。 而后,一只雪白的狐狸突然从山上咕噜噜的滚了下来,然后,大尾巴一甩,死死的缠住了男子的手腕,然后,将他往后面拖走。 所有人见了,一愣。 而这个时候,「嘎嘎」一声,一只雪白的大鸟也扑腾着翅膀走了上来,虽然它似乎有点害怕,但是他还是往前沖,它冲上前,看见小白,左看看又看看,抬起爪子却又够不到,然后着急的「嘎嘎」的叫了两声,而小白怒瞪着它! 丫的!不仅长得丑!还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鸟!快!将脖子给爷伸过来! 那只鸟急忙将脑袋伸了过去,小白两只爪子一伸,然后抱住了鸟脖子,死死的勒住! 爷才不放开!反正勒不死你这只傻大鸟! 于是,人们便看见微小而壮观的一幕。 黑色的旋风吞噬一切,三个人,一狐,一鸟,便这样拉扯着不断的往后移动。 山上,就安全了。 但是,狂风已经将那个少年的身体完全的吞没。 只能看到那两只手依旧紧紧握住,用尽一切的握住,不曾放弃。 人们看着那黑色的旋风,知道,恐怕接下来,便是那少女了。 这个能够传说的少女,难道将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竟然在人和飓风的拉扯中,有了胜利的曙光。 宋晚致落到地上,而后,少年的身体出了大半。 大鸟急急的往后退,然后,退到了山上。 人们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前,然后帮忙拉住那只大鸟,然后,拼命的往后拖。 那大白鸟恨不得嘎嘎嘎的给这些人一爪子给拍过去! 就它们这样,还不勒死我这只帅大鸟?!嘎嘎嘎!该死!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在不断的后退,他的神色平常,仿佛和眼前拉锯的不是这样的无法抵抗的自然之力,而只是,简简单单的,另外一股力量。 但是,只有宋晚致才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温柔的笼住她,从头到尾,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握疼。 看着这些人一步步的往后退,刚才那个气喘吁吁的老人急忙伸出手抱住宋晚致的脚:「晚致小姐!晚致小姐救救我!晚致小姐!我做牛做马都不敢忘了你的恩德!快!那风要过来了!我!快!快!」 小白已经到了那山上,然后一松尾巴和爪子,接着,飞快的甩出一爪子! 丫的!害得我男人的女人险入危
第六十九章:落日前的最后一道光 小夜一呆,接着,看到沉瑾那 「哗啦啦」的一声,少女的身子瞬间从水中被抓了起来,接着,整个人瞬间便被那件蓝袍给包裹住。 而小夜正抓的开心,突然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细细的胳膊,接着,将她往上面一提。 小夜忍不住游了过去,她就不信,抓不住一条。 小夜靠在那里,泡了又泡,最后忍不住将自己沉入水底,水底,有细小的鱼儿在不断的游动,她一伸手,便抓住一个,但是那一条美丽的小鱼,却轻而易举的从她的指尖穿了过去。 所有的毛孔瞬间都舒展开,小夜忍不住舒坦的喊出声。 接着,她又不放心,朝着沉瑾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之后,方才转了回来,然后,脱了衣服,将自己完全的泡入水中。 小夜看着那铃铛,冷笑一声,然后,脚一踢,将那铃铛给踢得老远。 说完,一闪身,便消失在眼前。 他转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少女那亮晶晶的眼睛,最终还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有什么事情摇这个铃铛叫我。」 小夜看着他,警惕的道:「臭流氓!站到离我一千米开外。」 沉瑾的脚步几个纵横,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然后,将小夜放到了那边。 高山上林木参天,稍微好些,而奔跑着奔跑着,少女突然看见一股清澈的泉水,然后拍打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行了!我要热死了!我要洗澡!」 男子的身形一转,然后,放弃了平旷的平原,进入了高山。 少女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到了男子的脖子上。 日头再次升到正中,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小夜在那里,看着头顶上的阳光,觉得眼前出现一片亮光。 小夜眨了眨眼睛。 她的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小刀,这可是这几天她乖乖的,让沉瑾警惕心放下来了之后悄悄藏的。 小夜冷哼一声,她才不在意,她在沉瑾的背上支起身子,然后托着腮,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让沉瑾放出她的功力,又该怎样回去找到二傻子,或者,捅他一刀? 沉瑾微微皱了皱眉:「我没有。」 她哼了一声,然后微微转头,从肩上看着男子那分明的脸,然后,目光落到他额头上的红色宝石上,她的手指落到那额饰上,然后摸了摸:「这个东西,对你没用吗?没用,我抠下来玩玩可不可以?我真的太无聊啦!跟你这个闷葫芦在一起,简直快闷死了!幸好我不用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真不知道你以前的红颜知己是如何忍受得了你的。」 小夜顿时恨不得真的掐下去,但是现在,以她的功力,又如何掐的下去? 沉瑾淡淡的道:「公主殿下,你掐得住吗?」 少女纤细的手指落到男子的脖子上,男子的身子及不可查的微微一僵,而后,小夜便笑嘻嘻的道:「国师大人,别这么担心嘛,本公主的手指,还没打算掐住你。」 她低头,看着男子那无尽散开的乌髮,然后落在他那的脖子上,这是属于男人的脖子,和少女的脖子完全的不一样。 在这个时候,杀死自己不是最好的时候吗?就像过去的十几年他曾经心心念念的样子。 所以,他现在这样带着自己是干什么? 那种凌厉的杀意即使被包裹,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永远包裹不了。 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杀意。 在过去的认知里,即便她的父皇没有明确的告诉她,但是她依然清楚的知道,她和沉瑾之间,甚至,共存都显得很困难。 她了解沉瑾么? 吃完之后,他们又开始前行,小夜吃饱了精神好,便睁着眼睛,她低垂着眼,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你!」小夜说了一个字,便立马闭嘴了,除了父皇,姐姐和二傻子,她并不认为其他人有什么必须对自己好,于是,她看到了旁边没有烤好的肉,然后慢悠悠的烤了起来。 小夜走过去,也不客气,准备拿起他烤好的一半来吃,但是沉瑾却将手伸了过来,然后拿起她看好的那那只野鸡腿,然后咬了一口。 小夜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便闻到了香气,沉瑾正在翻转着烤肉,他抬眼看了小夜一眼,便继续烤着自己的烤肉。 这是他们经过的第五个昼夜。 他背负着少女,然后将背上的少女负得更紧了些。 少女的额头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早晨的阳光迎面扑来,让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少女脸上那一根根细小的绒毛,一切,都美丽的让人心动。 年轻的姑娘在经过一个昼夜的兴奋之后,终于忍不住在他的背上睡着了,沉瑾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然后轻轻的转头,看着肩畔的少女。 但是这个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是这个少女。 而沉瑾,也向着黑暗的方向,黑暗,生来与他相伴。 所以,黑暗,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带着隐秘的快感。 小夜对一切具有黑暗的东西都感到兴奋,她是真正的年轻,骨子里对一切具有挑战性的东西都感到兴奋。 小夜和沉瑾一直朝着黑云的方向。 穿过兽群。 穿过河流。 穿过高山。
第七十章:阅尽人间春色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身子在瞬间跃起! 「夜家的血脉,可以承受死亡,却不可以,承受,成为别人的阶下之囚!」 「但是我夜非,便是苏梦忱也想拿来脚底下踩一踩的,所以,你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我知道你很厉害。」 而现在,这个少女,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然后,转身,看着谢云生。 多年之前,曾经在这片天地的大雨中,它们曾经嗅到过这样的味道! 而现在,小夜的血脉让他们感到兴奋! 但是现在,这些野兽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它们只追求最为强大的血脉,白日的时候它们臣服,但是当黑夜降临,越强大的血脉越能让他们有狩猎的快感。 群兽为伍。 狠狠的摔在兽群中。 白骨这回连惨唿都发不出,接着,便像是一块破布一样,直直的扔了出去! 她的本性,依然是那个狂暴的少女,夜家人的血脉本来便是不顾一切的杀戮! 去死吧! 小夜抬起脚,然后,狠狠的踩在了少女的身上! 你们,看到了吗?! 鲜血和杀戮,兽性和屠戮。 放眼看去,仿佛,这才是土地的根本。 千万只野兽。 野兽闻着气息而来,在他们的周围,渐渐聚集起了一片兽潮。 谢云生站在那里,「咯咯咯」的笑,她比任何人,都享受那杀戮的快感,这世间有很多很多修炼的道路,但是,她和曾经的一个人一样,选择了,修罗道! 为什么谢云生不救她?!为什么! 又是她的琵琶骨?!又是她的琵琶骨!好不容易恢復的武力,怎么可能这样失去?! 不要这样! 不! 白骨开始浑身战慄。 「咔擦——」 「你连狗都不如!」小夜一声冷喝,然后,再次一拳头,沿着她的肩膀开始揍下去! 如果没人救她,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谢前辈,救救……」她终于开始忍不住放声大喊! 小夜聚集起第二拳头。 白骨即使再压抑,但是,却依旧发出一丝惨唿,她可以轻易的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寸都被那种滋味所覆盖,从头骨开始,眼前的一切都在碎裂! 「谁是一条狗!」 「砰」的一声,小夜的拳头已经打了上去,那样狠的拳头,聚集起九分的力道,带起猎猎的风声,如此近,而又如此近距离的落在那张脸上! 「你,你想……」 这个时候,这个少女的身上,双目如电,只剩下冷傲和独断! 小夜站在她面前,然后一抬手,抓住白骨! 白骨的身子顿时不断的往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白骨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小夜竟然还敢将身后的空门完全的留给谢云生! 但是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少女的身子便飞快的掠了过来! 她要将在天地大试中所受的侮辱,一步步的拿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这边走来,有谢云生在身边,仿佛一切都有了倚仗。 「你拿什么,来做未来的梁国女帝?!」 「你拿什么来做明珠榜榜首?」 「哈哈!还有夜非你,什么明珠榜榜首,一个昭阳公主,什么夜帝之女,你看看你现在,不过是,我们手里的困兽?」 「梁国国师,你看看,你现在,像不像一条狗?」 白骨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擦干净了嘴上的鲜血,讥讽的笑道。 鲜血从他的蓝袍渗透开来。 一个刚刚被解禁武力,而另外一个,却是自身难保。 但是,又能如何呢? 明珠榜和青云榜的榜首。 谢云生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男子和少女。 然而,上次是因祸得福,现在她若是再次爆发,还会有生机? 这是一个半圣,几乎靠近巅峰,曾经在陈国的那个幽谷里,她曾经不顾一切的爆发血脉,才勉强救回自己的一条命,但是,那段时间成为空白,醒来后,自己的实力意外的突破了明神境。 一接触到沉瑾的身体,小夜便被那种极致的寒意给冻的一个激灵,但是,她仍然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小夜急忙一伸手,然后扶住他。 「未必比得过你?」谢云生冷笑一声,然后,直接将手里的沉瑾给扔了过去。 「我不过年纪小,但是,若是真的要比试,你未必比得过我。」 「也打不过我的姐姐。」 「你打不过我的父皇。」 小夜看着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不啊,难道你不觉得,你在找死?」 谢云生手里抓着沉瑾,看着奔回来在她面前站定的小夜,冷笑道:「小丫头,你简直是在找死。」 明通境巅峰。 黑暗里,少女的眼睛宛如明珠。 少女的剪影在瞬间掠来,她在瞬间站在了谢云生的面前。 谢云生一愣。 白骨一愣。 为何,要回来?! 沉瑾站在那里。 晚霞的最后一丝儿光随着小夜的到来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艷丽,然后,又归于黑暗。 黑夜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吞没天地。
第七十一章:一颗棋子的异变(二更) 接着,他们手里的星盘,突然间,迅速的滑动起来! 这些人高兴的要跳起来了,但是,这跳起来的姿势还未完整,突然间,一阵狂风捲来。 他们刨开一片土地,然后,将一个盒子放入里面,接着,齐齐跪下,行了一个诡异的跪拜礼,然后,便站了起来。 这些人开始迅速的确定更加精准的位置,然后,从怀里掏出东西,接着,放在了地上。 一个人发出惊喜的唿喊,然后,他们齐齐跪了下来,恨不得用嘴巴去亲吻这片土地。 「这儿!天啊!我们终于找到了第六颗星辰!」 而他们絮絮的说着,突然间,手里拿古老的星盘突然亮了一下。 ……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需要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做事就可以了。」 「你说,这样的位置,说是要释放什么东西出来,可是,这天地小界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十三个位置,我们现在才定位五个,还有八个,但是,我们已经走了三个多远了,剩下的八个,要如何走得完?」 「哎,那个地方到底在什么地方?」 但是,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要在茫茫的黑夜里寻找出那样的星辰图,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们的手里拿着星盘,然后,一边走一边对照着天上的星辰。 他们走得是整个天地小界最安全的道路,没有野兽,没有阴雨,也没有,杀戮。 夜色里有一群人漫无目的的前行。 —— 她闭着眼,似乎,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 他们瑟瑟发抖,然后,挤在一起,看着那个盘腿坐在空地上的少女。 而其他人也被那突然起来的狂风而弄得面面相觑,在进入这片地方开始,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力,仿佛在瞬间消失,仿佛成为了一只浮萍,只能随着浪水漂浮。 他一笑,然后,看了看手中的伞。 从现在开始,几乎所有的生和死,都在这少女的一念之间。 这是整个天地小界的星辰。 一颗星子移动了。 苏梦忱身上的布衣在猎猎飞舞,他抬起头,便看到了黑夜里那隐藏在重重云雾之后的星辰。 狂风突然席捲而来。 天地,瞬变。 —— 天地,瞬变。 清脆的棋子响,如珍珠雨落地。 当—— 她的手指拈起一颗棋子,然后,落下。 「我只是想看看,当万千人的性命在你手上的时候,你是否还有下手的力道。」 「可是你不懂天道,你什么都不懂,你每走一步,都代表着生和死。」 「这是星罗棋,你面前摆着的每一颗棋子,都代表天道。」 妇人抬起手,然后,拿起一颗棋子。 密密麻麻的棋子,这和宋晚致所见的棋子完全不同,有上千颗,在棋盘上星罗密布。 她一边想着,然后,一边坐下。 宋晚致垂眸,她隐约的明白,眼前的一切,是幻境,但是,生死却是真实的,但是,要如何走出这个幻境呢? 雍容华贵的妇人一挥手,然后,摆出一盘棋,道:「摆在你面前的是一盘棋,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走三步,那么,我就不会杀你。」 她闭上眼,穿过时光的长河,然后,感受着曾经她曾经的一切,那是一个少女所经歷的难以想像的一切,当时的四国,还不是四国,只是帝都之下的四个割据势力,那个少女拿着这把无人知道的雪剑,站在整个帝国的正中,和这个王朝相抗衡。 这便是雪剑之主曾经遇见过的所有事情吗? 这便是雪剑的主人么? 她突然笑了。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然,她抬起眼,看到了所有人眼底的轻蔑,厌恶,和讥讽。 但是握住她,宋晚致就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雪剑。 一把破剑。 而她一低头,穿着的却是一身简单的布衣,布衣洗得很干净,然而却用针脚笨拙的补着几个洞,而她的手上,拿的是一把剑,然而这柄剑,现在却是满身铁锈。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少女,而是一个眉眼凌厉的妇人,她仰起头,发上的金冠摇晃,站在高台之上,周围都是金甲侍卫,那些侍卫在她的面前的匍匐。 而当再次睁开眼睛的剎那,眼前的一切都在调换。 宋晚致勐地睁开眼睛。 那些盘腿坐在地面读书的归星书院弟子,那些爱护每一朵花草的归星书院弟子,那个在藏书阁拿着书本彻夜念读的少女,怎么会是这样?! 不对! 那种感觉如此强烈,相隔数千年,但是,那样一个书院的弟子,那样一个书院的院首,那个一见面就干净如同青空之蓝的少女,如何是此般模样呢? 但是,不对。 宋晚致闭上眼,那些声音一**的传来。 没有人,看得起她。 看不起她。 那是归星书院的弟子,尖锐的唿喊从他们的口中喷出来,是对少女无尽的责骂和侮辱。 一片白茫茫在眼前无尽的延展开。 少女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那把雪剑,眉目间有着一种异样的戾气。 宋晚致站在那里。
第七十二章吻 她变成她。 变成那个真正面对这个妇人的少女。 对面的妇人拿起棋子,然后,轻飘飘的落下。 上千颗棋子仿佛星辰一样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展开,然而,每一颗棋子牵扯到的,又是千万种变化。 而在棋子落下的瞬间,宋晚致便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迎面罩来,她的眼前出现无数的人影,他们衣衫褴褛,抬起头来看她。 那是路边上狗搂着身体卖着一块块小小的糕点的老婆婆,伸出的手颤巍巍,瘦得只剩下一块皮。 那是缩在角落里的被抛弃的小女孩,瘦瘦的小脸上有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看着她,却早就知晓了世事。 那是一个个年轻却已经苍老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护在怀里。 这是怎样的人群? 那段被淹没的歷史中,那个看似强大的帝国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 当初,承载着这些人所有希望的少女,到底在这个妇人面前下了怎样的一盘棋? 对面的妇人看着她。 「所有的都是优胜劣汰,他们平庸,他们无能,他们本该被送去最贫瘠的土地去生存,被那些强大的人当成奴隶,既然你想要和我打赌,那么,这数万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你敢下么?」 「一子生,一子死。」 「落子无悔。」 宋晚致看向她,问道:「生和死在您的面前就这么无所谓?」 妇人微笑:「这世间,有所谓的,只有强者。」 宋晚致直直的看着她,即使隔着这么久,她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愤怒。 「这些人,很普通。」 「他们没有出色的血脉,他们没有强大的武力,他们无法让您欺压着他们为你开拓另一片的万里江山。」 「但是,他们并不弱小。」 「他们养育妻儿,他们照顾家庭,他们每个人,对于他们身边的人而言,都是缺一不可。」 缺一不可。 宋晚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棋盘,接着,拿起白子,轻轻的,落下。 落子无悔。 而在她落下棋子的剎那,上千颗棋子,再次发生异变! 天上的星辰忽然变换! 而后,天地发生了一丝震颤。 月如血。 照着所有的天地,仿佛,都成了一丝血色。 而在这血色中,一道剧烈的响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咔嚓——」 一道闪电纵横撕裂高空,仿佛一条巨龙,然后,映照在地底。 「发生了什么?!」 苏梦忱旁边的人看着那道闪电,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噼了一道。 然而,只有苏梦忱淡淡的站在那里,负手,任凭迎面而来的大风猎猎吹起他的布衣。 他回头,看着那个依然盘腿而坐的少女。 接着,将伞放到旁边,迈开脚步,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喂,你离开干什么?」 「你个农夫,不要乱走呀!」 …… 然而,苏梦忱却已经轻轻的抬起脚步,然后,慢慢的没入漫天的黑暗之中。 —— 闪电割裂高空的剎那,大雨依旧倾盆。 小夜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被那道极致的光给照耀,然后,看到了白骨那张诡异的脸。 带着笑意。 那是嘲讽的,妖异的,被画上在惨白的脸上,仿佛噩梦。 她紧紧的被眼前的男子抱住。 她开始颤抖。 「小夜,不要怕,不要怕。」 沉瑾的声音低低急切的传来。 但是,小夜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她仿佛觉得,有骨子里的冷,那种冷,让人难以抵抗,她只想紧紧的缩成一团,等待着光明的照耀。 而在后面,白骨的身子,正在僵硬的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越走越快,越走,便越流畅,而到了最后,她朝着小夜和沉瑾奔跑过来! 她举起的双刀! 她的身上到处是伤口,到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进攻! 血月,大雨,刚刚落下的闪电。 一切的一切,像是要将所有人吞噬! 小夜深深的喘息,她睁着眼睛,白骨以一种见所未见的速度奔跑过来,然后,向着用身体紧紧护着小夜的男子划了下来! 大雨被割裂。 一滴雨点在那双刀的刀锋下被割裂成无数块,然后,炸开! 小夜在颤抖。 冷。 然而,却又有一丝热,男子小腹上的伤口不断的裂开,然后,血,再次涌了出来,然后,渗透彼此的衣服,让她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温热。 血腥气在大雨中被浇灭的干干净净! 双刀交替而下! 少女诡异的笑着,仿佛在嘲笑,这两个拥抱的人,必将成为她的刀下亡魂,而他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刀声破空! 小夜深深的喘息一口气,然后,勐地朝沉瑾一推,然后,一脚扫开! 去死! 她才不会认输! 见鬼的认输! 雨点落到身上,仿佛刀割,但是,又有什么?不就是一点伤么?!夜非,你难道是怕痛的人?! 小夜没有武器,有的,只有一把小刀,这把小刀
第七十三章 接着,他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木偶, 他依然坐在那里。 而现在,当木偶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线条穿梭着的时候,便显得,有些诡异。 他坐在那里,手指尖勾着线条,而在他的面前,却缠着两个木偶,若非木偶的身上都是线条,恐怕看起来,便像是和小孩子玩的游戏一样。 但是对他而言,是极为惊奇了。 很小的诧异,在这样无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一丝小小的诧异。 而现在,他的抬起头来看着苍空的眼底,微微露出一丝诧异。 灿烂的阳光迎面扑来,映照着眼前男子的脸,白的几乎透明。 而现在,这个干净的像是初雪的男子却抬起头,然后,看着天上的太阳。 而在漫野的鲜花中,一个男子坐在那里,白色的衣服在青草中铺开,乌黑的发在身上散开,干净,而澄澈。 白天降临,天地间的花香令人沉醉。 —— 「砰」的一声,那个掐住沉瑾脖子的谢云生,顿时,倒了下去。 白天降临。 而后,风停雨住,一线阳光在眼前撕开。 而在这个时候,天地起了一丝震颤。 谢云生跪伏在他身上。 小夜怒睁着眼睛想要跳起来。 沉瑾的内力正在一点点流逝。 掐死他! 她尖锐的手指按在了沉瑾的脖子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云生扑了过来! 不要! 小夜看着那渐渐灰白的头髮,一颗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从此以后,最好的结局,就是平常人。 哪怕,他知道,这回,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即便再一次有人输入内力,然而,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接受第二次…… 乌黑的髮丝在以极快的速度变白,他正在再次将所有的内力延伸入少女的身体里。 接着,沉瑾将自己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而后,按住少女腿部的手一松。 不准!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心里一个声音却不断的放大。 小夜咬着他。 仿佛,在身后的那人赶上来之前,去用尽所有获得一点的温暖。 碾下来,狠狠的,仿佛用尽毕生的力道。 但是在她看向沉瑾的瞬间,年轻的男子已经狠狠的低下头,然后,疯狂的用嘴唇碾下来。 小夜勐地回过神来,然后看向沉瑾! 而在他们身后的千米处,谢云生的身影出现,僵硬着,倾斜着,然后,一跳,朝着躺在地面的两人疯狂的扑来! 但是,她张开嘴巴,只有冰凉的雨水灌入自己的嘴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沉瑾,二傻子。 那是一刀刀被切成的肉片,那是任凭她发脾气却再也不出声,那是在危难时候替她挡住所有的危险,然后,将她抛到安全地方的你。 那是…… 这样的微笑…… 小夜张大嘴巴…… 半透明的瞳孔里不管曾经是否有东西印刻,但是现在,大雨滂沱中,映下的,只不过是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少女罢了。 因你的微笑而微笑。 因你的高兴而高兴。 但是这样的笑意,曾经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出现过,当那个男子听见小姑娘的笑声的时候,便会露出这样的笑。 这是他作为沉瑾,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笑。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看着她,慢慢的,露出一个笑来。 说不出话来。 小夜本来想怒吼,但是和那双眼睛相对,却又仿佛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量,只能被那双眼睛给笼罩。 撑起的身子雨水滴落,年轻矫健的身子却是伤痕累累。 沉瑾看着她。 小夜不知道,小夜只想张开嘴,然后,狠狠的咬住他,然后让他感受这仿佛一根细丝落在心上的感觉。 但是,究竟为何而愤怒呢? 不是因为此刻他让她无法反抗。 不是因为那烙在唇上滚烫的温度。 不是因为这个人突然的进犯。 不知为何的愤怒。 小夜编贝似的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樱桃般的红唇带着鲜艷的颜色,睁着一双眼睛愤怒的看着他。 沉瑾喘息着抬起头来,然后,看她。 丝毫动弹不得。 他按住她。 她抬起脚,然后,就想对着沉瑾给踢过去,但是这回,眼前的男子依然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他一把按住少女的大腿,然后,将她,完完全全的桎梏在自己的手下。 这样的光芒。 沉瑾按住她,湿漉漉的发顺着落到她身上,小夜睁开眼,只看到他额头上的那红色的宝石,在雨水中闪闪发光。 明明眼前的这个人伤重的马上就会死去,但是那强悍的力量,却依然让小夜毫无招架之力,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在某些方面,男女方面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但是这回,她小小的拳头根本没有打在男子的头上,被他制住,然后裹在掌心,按在旁边。 敢吃她豆腐! 小夜一愣,接着,她握紧拳头,对着沉瑾的脸就揍了过去。 薄唇如刀,切得人寸寸后退,雨点夹在在那冰冷而又炙热的吻中,像是雪里包裹着的火。
第七十四章:撕裂 她顿时身子一掠,想要朝着小夜掠去,却被苏梦忱抓住手。 即便隔得那么远,但是宋晚致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奔跑的点,是小夜。 于是在天地之间,宋晚致看到一个小小的点,那个小点,在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她奔跑而来。 宋晚致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去。 男子的目光看向远处。 「来了。」 宋晚致干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却不料男子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接着,他慢慢的开口。 宋晚致微微一呆,然后便抬起眼飞快的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却被他的眼光捉住。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含笑道:「她我可管不着,我管的着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拥有那样心的人,怎么可能堕入魔道?」 「所有人都说拿雪剑者都必将堕入魔道,但是看着那少女,我觉得,不论如何,她不会。」 宋晚致回头,看见断壁上插着那把雪剑,微笑道:「我觉得,雪剑的主人,应该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少女。」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的。」 「小夜,在找我们。」宋晚致看着前方道。 苏梦忱一伸手,握住她。 他们是进入天地小界修炼的,但是谁能知道,进来三十人,恐怕现在,回去的,不到一半。 山峦起伏,辽阔的风景在眼前不断的展开,一时之间,却突然有微微的惘然感。 宋晚致站到他旁边。 乌云压顶,但是不知道为何,有眼前的这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目光一看,便看见了站在远处山坡上的苏梦忱。 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衣服,接着,走了出来,到了他们面前,道:「没事了。」 他们看到少女转过头的脸,还有脸上那淡淡的笑意,终于,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转头,便看见和她只有数步之遥的那些人。 都已经不见。 眼前的一切都在眼前消失,对面的女人不见,身下的高台不见,高台下面上万的百姓也已经不见。 宋晚致只觉得那风如此温柔,绕着她盘旋三圈,而后,她抬起眼。 有风淡淡的吹过。 第三颗棋子,落下。 宋晚致在对方那嘲讽而又把控一切的目光下落下了一颗棋子。 随心。 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再犹豫了。 而后,她再也不去多想,然后,拿起了棋子,再无犹豫的落下。 她转过了头。 更远的东西,宋晚致没有去看。 …… 她看到了外面的那些人,全部一身狼狈,这些在外面厉害的人,到了这里,竟然只剩下满身落拓,也是,将所有的希望压到了她的身上。 那个少女,背着男子,看向她,用最急切的目光望向她,飞快的朝着这方奔来! 她看到了小夜。 宋晚致抬起眼,而这回,除了那些看着她的卑微百姓,宋晚致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星空虽然依旧在,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在千年之后,却早就发生了变化。 现在的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棋子,仿佛看着那个时代的星空。 第三颗棋子。 宋晚致依然坐在那里。 这个时候,拥有敏锐感觉的他们,已经发现,刚才的所有变化都和眼前的这个少女有着巨大的联繫。 刚才陡然变化的天地让他们心有余悸。 外面的十多个人全部看向那个静坐的少女。 或者,带着所有人生存下去,或者,和所有人一样,走向死亡。 恐怕就是另外的一个天地。 一旦落下。 密密麻麻的棋子,对面的女人随意落下一颗棋子,但是整个星罗棋盘上,已经又变成了另外的天地。 一个选择。 宋晚致看着那盘棋。 他知道他的姑娘正在干什么,现实和虚幻,在这个世界,其实,都是在一念之间。 黑暗之后,或许,一切都是未知,但是,他依然含笑,双眸映下整片苍穹。 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负手站在那里,然后,抬起头。 黑云之下,苏梦忱站在那里。 黑云在天上无边的凝结。 黑云的方向。 但是瞬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便站了起来,然后,一把将男子给背在了背上,然后飞快的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小夜看着那头白髮,愣了好久,若非旁边谢云生的尸体还在,都还是一场梦。 脸还是那张脸,额头上的红色宝石虽然黯淡了不少,但,还是那个他,除了那头白髮。 她抬眼,就看到眼前的沉瑾。 之前的所有紧张和恐惧都在瞬间消失,然而小夜的一颗心,仍然「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小夜睁着眼,只感觉到那种剎那光明袭来的感觉。 因为整个天地小界发生的变化,所以,他的内力传送被强行终止,现在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沉瑾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倒在了小夜的身上。 谢云生的尸体倒在旁边,骨头已经寸寸碎裂。 风清月朗的天,芳草萋萋的草地,刚才狂风暴雨后的天地,现在却找不到一点雨水的痕迹。
第七十五章:晚致,我想看看你 苏梦忱看向旁边的一间小屋,道:「今 「这样的人,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会让自己过得安然的。」宋晚致看着那些小小的东西,几乎可以感觉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被困在这方小天地里,遥遥无期,但是,每一处,都可以感觉到此间主人的心境。 小屋很小,和初见苏梦忱所在的那个小屋差不多,小屋内有两张竹床,而在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把很普通的瑶琴,已经生了尘埃,其余的,却是竹筒做得茶壶和饭碗,但是那简单的竹筒上,却雕刻着一幅幅画,看来是此间的主人做得。 两人走过去。 苏梦忱的手轻轻的一挥,而后,梅花花瓣分开一条小道,青石板的地面在露出来。 宋晚致看着面洽铺展开的花瓣,却不忍心踩上去。 这是,堆叠了千年的梅花么? 两人转过树林,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小屋,小屋外面一株巨大的梅花树,素蕾堆叠,盘虬卧龙,压入下面,却是一个小石桌,石桌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花瓣,然后滚落下去,滚到旁边的凳子上,也是厚厚的一层。而在地上,小屋屋顶,每一处,都堆了厚厚的一层梅花花瓣,雪白散发着香气。 宋晚致回头,看着小白抱头鼠窜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苏梦忱挽住她的手,含笑道:「这便是因果。这树木灵性极高,送给它吃一个,结果还用脚踢别人,等这些树木出了气,大概就好了。」 宋晚致道:「小白……」 果子又开始往小白的头上砸。 「多给它们砸砸,否则我们这一路就得撑着伞了。」 苏梦忱用手提起它,然后将它扔了出去。 小白低着小脑袋,使劲的将自己脑袋上白白的毛翻给苏梦忱看。 主子!你看! 主子!我被砸了!好痛! 小白苦兮兮的看着苏梦忱,然后跳起来,落到苏梦忱的肩上,接着用自己的爪子使劲的掰开自己的身上的毛! 小白急忙一跳,跳到伞下,然后看着在外面铺了一层的果子。 果子落在伞面上仿佛雨点在敲。 苏梦忱一把将宋晚致拉入怀里,然后,撑开伞。 小白「嗷」的一声,抱着自己的小脑袋开始四处逃窜。 宋晚致看着它,微微一笑,小白抬起自己的爪子,然后一个飞踢,但是没想到用力过头,然后,那棵巨大的树木顿时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果子雨。 然后,它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接着「嗷嗷」的指着树上的果子。 然后,又走上去,捧起那个果子,觉得香气奇异,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顿了一下,然后张开大嘴,三下五除二的给吞了个一干二净。 参天的古木仿佛高耸入云,挂着一串串白色的拳头大小的果子,小白在下面,一个果子瞬间掉落下来,然后往小白的身上砸去,小白一跳,急忙躲开。 有鲜花盛景,有泉水涌动,有无数的白鹤在半空中飞过,整个人浸入里面,仿佛每个毛孔都舒展开。 无边的天地在眼前展开。 有流风在身边滑过,层层叠叠的绿色在眼前散开,最后,落地。 大白鸟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洞口,仿佛有些害怕,然后就趴在那里,嘎嘎的叫了几声,不敢下去。 而后,一跃。 「走吧。」苏梦忱握住她,「你开启了,真正的天地小界。」 苏梦忱含笑道:「它喜欢你。」 这是温和的,美丽的。 一朵朵雪白的小花从藤蔓上绽放,然后,一根藤蔓绕到宋晚致的后面,接着,吐出花蕊,轻轻的吻过宋晚致的衣角。 那是,绿色的藤蔓,缠绕着,到了这里,停下了脚步。 而在小白跳起来的剎那,突然之间,有一重重的绿色从悬崖口子上冒出来,仿佛绿色的潮水从这天堑里面涌了出来,然后,漫出洞口。 小白根本什么都没想,就对着那道撕裂的口子跳了下去。 苏梦忱一伸手,那落在后面的旧伞被卷了过来。 撕裂的口子仿佛成了悬崖,从上面往下看去,只看到巨大的黑色的一团,但是,却又有隐约的气息传来。 两人站在了那撕裂的口子上。 这,怎么回事? 宋晚致回头,便看到身后的那座悬崖峭壁已经消失不见,而本来插在峭壁上的雪剑已经消失不见。 「那是假的。」 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梦忱一把挽住了手,宋晚致急忙道:「麒麟血……」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然后道:「走吧。」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 大白鸟站在旁边,嘎嘎叫起来。 小白一个小白眼翻过去,然后跳到洞口,然后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去,然后,它「嗷」的一声,对着宋晚致和苏梦忱挥舞起爪子。 那些野兽看到小白跳出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刷刷刷的往后面急速的退去。 接着,它的目光看向那个撕裂的口子,然后瞬间就蹦了出去。 小白仿佛才睡醒,从苏梦忱的袖子里打了个滚,然后咕噜噜的探出了脑袋。 一望无际的土地停止了撕裂,野兽跪伏在那里,犹自惊惶不定,它们的爪子狠狠的插入土地,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那黑口。
第七十五章:唯她,不可辜负 「这或许,也是他最大的愿 「我希望抱紧我喜欢的姑娘,亲她吻她,也会想着,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日升日落。」 「晚致,我也是普通人。」 苏梦忱轻轻的抚摸着宋晚致的髮丝,然后慢慢的开口。 如你一样,于是,坚强,温暖,能够以一种光般的宁静切入这个世界,不管岁月层留下怎样的痕迹,都会被酿造成一杯水。 如你一样,于是,简单,温和,能够以一种善意包裹这个世界,不管怎样的悲伤和痛苦,都会被涤盪成这般的姿态。 「如你一样就好了。」 「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女儿,像你一样。」 苏梦忱看着她笑得样子,然后伸出手,捧住她的脸。 宋晚致轻轻的笑了起来。 苏梦忱捏着她的手,道:「如果我有一个女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一个男的不怀好意的惦记上,我肯定会的。」 宋晚致一听,顿时一笑,然后转头,抬起眼看他:「他会吗?」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然后笑道:「晚致,岳父大人会不会打断我的狗腿。」 她伸出手,轻轻的落到他的脸颊上:「梦忱。」 以前的自己,如何能够知道和眼前的人有如此的相遇? 眼前的这个人,是,苏梦忱。 宋晚致突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 男子那侧脸被阳光清晰刻镂,仿佛古玉出世。 宋晚致虽然很想闭上眼,但还轻轻的抬起了眼。 「晚致。」男子含笑的声音冲上面传来。 哎…… 她的脸顿时滚烫,然后闭上眼,脑海里滚过昨晚的一切,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 她慢慢的回神,才发现自己枕在男子的肩上,她一抬眼,便是他的下颌,男子那薄薄的衣服松散开,露出一片胸膛,锁骨微勾,带着一种纤瘦的力道。 等到宋晚致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裹了一件单衣,窗外有阳光扫来,一地都是光辉。 末了,少女在男子的怀里闭上眼,那些滚烫渐渐沉淀到了极致,反而有种异样的安宁。 晚致,落地无声,落心而有声。 「晚致。」 明月偏了又偏,夜色暗了又暗,于是所有的触碰都变得战慄,他拉着她的手,落在他的身体上,然后低哑的靠在她的耳边。 新月堆辉,明珠映室,他湿漉漉的发扫过来,落在她的身子上,少女哪里承受过这样的吻,那种极致的逼仄让她溃不成军,然而身子的每一寸,却又在那吻下灼灼开花,华艷无双,从未有过。 于是,再也没有逃跑的力量。 温暖相贴的剎那,少女滚烫而微微战慄,她想要逃,然而唇却沿着的脖子的一寸寸的挪到了她的肩上。 苏梦忱忍了忍,终于靠上去,接着,抱住她。 于是如梅花香,香沾雪,雪映光,笔笔浓墨转淡到了深处,起承转合都了无痕迹。 宋晚致闭着眼,微微的颤抖,她想要开口,但是到了最后,只能紧紧的咬着嘴唇,然后,侧开自己的脸。 苏梦忱的目光落到宋晚致的身上。 宋晚致的身子微微一僵,男子的手指却已经沿着背嵴寸寸往上,那勾着鲜艷的光的手指下似乎有了一种奇异的魔力。 宋晚致想躲,但是他抓住她的手指,细细的啃咬,手指尖一转,衣带勾着便轻轻的褪下。 宋晚致想要闭上眼,或者抬起手挡住那太过灼人的艷色,但是还没有抬起来,便被苏梦忱的一只手握住,他靠上来,一点点的吻落到少女的眼睑,低低的笑,仿佛细沙在水中落入,细微的响,浮起深处的涟漪…… 她抬眼看苏梦忱,湿漉漉的髮丝紧紧的贴在他身上,那件薄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每一寸的肌理在窗外的月光下都显得如此的清晰。 等到少女躺在那竹床上的时候,方才有些清醒过来,但是理智稍微的合拢,整个人便烧的干干净净,本来被温泉水一蒸的身子便愈发的红。 苏梦忱的手一挥,然后拿起湖面上的衣服,热热的将少女给包裹起来,然后抱着她,往小屋内走去。 宋晚致张开嘴,一颗心却似乎都跳了出来,然而被热气熏得晕乎乎的脑袋却还是低低的「嗯」了声,说不出是呢喃还是其他。 苏梦忱一低头,然后手往上,勾着最后那段衣带,轻轻的喊她:「晚致。」 苏梦忱的手落到她纤细的腰,腰上那一凹的弧度,细腻的能在手中化去,他站在上方,一垂眸,水波映月,于是一笔一笔于水墨中有了起伏,勾勒着寸寸纤华。 她软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脸烫,还是身子烫,她闭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脑袋一片空白。 宋晚致无力的挽住自己的衣衫,然而,在男子的手下,在他的唇下,那酥酥痒痒的感觉最终化为指尖的颤抖,接着,仿佛每一寸都在冰雪里,又在火中,然后无力的抓住他身上那湿透的薄衫,但是那衣服太薄,也太滑,落在手中根本抓都抓不住,反而触摸之下全是玉似的肌理。 温泉的热气慢慢的升腾起来,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素衣堆叠,渐渐在湖水中漂浮起来,一件又一件,宛如在湖水中一瓣瓣绽放的素莲。 月如华练。
第七十七章:前夕 「这个世间,有两份 夜帝伸手,迎着阳光:「看看,小夜,这是你的子民,这是你的领土,这是一个国家兴衰,这,都是你的责任。」 「嗯?」小夜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这位帝王负手站在那里,平静而深邃的看着那高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感觉到少女抬起头来看他,帝王抬起手,大掌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小夜,看到了吗?」 小夜歪着脑袋,看了看沉瑾,然后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夜帝一眼。 天水之蓝的衣袍在阳光下宛如华练,额间的宝石迎着阳光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他只需要站在旁边,便能受到万人的瞻仰,高台下面的百姓济济一堂,因为,一个月后,便是祭祀之日,那也代表着,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小夜站在远处,站在夜帝身边,看着那高台上的男子。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初冬的阳光迎面扑来,照着少女欢快的脚步,一点点细碎的影子堆积,仿佛,永远都是这么快乐的样子。 然而男子背负着双手,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小夜笑嘻嘻的道:「我知道啦,二傻子,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害怕我不要你……放心吧,我不抛弃你。」 沉瑾转身,迈开脚步。 小夜眨了眨眼:「你害怕见我?」 沉瑾转开了目光,不说话。 小夜张开嘴,然后「哦」了声,然后看向他:「昨晚为什么不见我?」 沉瑾道:「公主殿下,你今天,要陪在陛下身边。」 小夜道:「我才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沉瑾道:「接下来要是年尾的祭祀,我现在还有事,你回去呆着。」 「……是的,国师大人。」身后的相思愣神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他转过了头,然后方才转身对着相思道:「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沉瑾淡淡的转过头,一脸淡漠,然而被髮丝挡住的耳朵,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沉瑾看着她的笑,那淡漠的嘴唇,最终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来,小夜看着他的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等做完这些,小夜方才从座位上跳下来,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沉瑾。 而在那边,相思将洗漱的水准备好,她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国师大人在少女的要求下,给少女穿山外套,洗脸,擦手,然后,给少女编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辫子。 听到「二傻子」三个字,男子身子微微一僵,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小夜笑嘻嘻的道:「我才不!二傻子,我饿了。」 「别闹。」男子僵硬的开口。 沉瑾将小夜抱起来,小夜抱着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相思不可置信的看着沉瑾,顿了好半晌,方才像是脚尖上踩着棉花一样的走了出去。 他最终还是走了上去,然后连着被子将少女给抱了起来,接着转头对着相思道:「准备热水和帕子。」 而沉瑾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女,小夜迷迷煳煳的,一切都是柔软的姿态,对着他伸出手。 身后的人更是像是被雷噼了一样的表情? 抱,抱她起来?! 小夜伸出双手:「抱我起来。」 沉瑾突然间就走不动路。 但是小夜压根不怕他,对着他咧开嘴巴,笑着,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雪白的牙齿。 沉瑾穿着整齐的衣服,面色微冷,然后走了过来。 听到沉瑾的声音,后面的人迅速的低下头,相思转头,看向沉瑾。 而在这个时候,沉瑾的声音冷冷的传来:「睡回去。」 小夜被这样一吵,然后将自己的脑袋沖帐中钻了出来,柔软的发,小小的脸,惺忪的眼,眼前的少女本来便是绝丽,这般的神态下,却是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艷色。 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是公主,但是相思还是冷冷的开口:「公主殿下,如果你要睡,就请回到你的寝殿,国师大人这张床,从来不允许别人躺着。」 难道她不知道这是国师大人的床吗?而且不知道国师大人是最不待见她的吗? 出去?! 小夜懒懒的翻了个身,然后道:「嗯。出去吧。」 外面震惊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传来相思不大确定的声音:「公主殿下?」 但是现在,他们国师大人的床上,竟然还有一个女声?! 他们的国师大人,不是冲来不近女色的吗?便是相思姑娘,一般也不会靠近国师一米之内。 这,为什么他们国师大人的床上,会有女人的声音? 床上传来一个少女低哑的声音,懵懵懂懂,显然还没睡醒,而外面的人,却早就震惊成一团。 小夜听着,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去哪儿,别打扰我,我要睡觉。」 「国师大人,时辰到了。」相思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床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隔着模煳的帐子,小夜只看到外面站了一堆人,一个纤细的身影隔着床帐三四米,手里托着一件衣服,然后跪了下来。 小夜迷迷煳煳的想着,裹着被子便睡了过去,然而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被脚步声吵醒的。
第七十八章:你看,你还是我的 雪 他站了起来,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少女的衣带瞬间散开。 白衣少年的眼睛在少女的脸上滑过,他笑出了声,然后,拉住少女的衣服,微微一勾。 素色的衣服,很细,很柔软,但是看得出,有些旧,大概,也穿了许久。 夜色是空荡的,白衣少年低头,勾住了少女的衣服。 —— 然而,空荡荡的夜色下,只有一只小老鼠,在拼命的拔着一只小白萝蔔。 小白:……爷的大腿也是你能摸的?! 而在所有的兽类随着消失之后,一个小小的老鼠才从旁边跳出来,然后,看着插入土地里的小狐狸,接着,上前,开始,拔萝蔔似的拔…… 而那只红狐狸,一个纵身,再次,向着月亮的方向,奔跑开去…… 雪白的小糰子倒栽入地,只剩下后面的两只爪子,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动了动。 小白的身子,瞬间就被扫了出去,「砰」的一声,一直落到兽潮的最后! 然后——「啪!」 红色爪子! 然后,半空中,明月下,那只美丽的红狐狸,对着小白,挥出了爪子! 小白热烈的伸出爪子去…… 嗷! 嗷!她看过来了!嗷!她对着爷伸出手了! 小白扑过去,跳上树冠! 嗷!她没有拒绝!她一定是觉得爷帅的和咱的主子一样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所以捨不得离开!等着爷! 小白扑过去! 那只红狐狸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站在那里,看着小白挥舞着爪子朝着她扑过来! 主子!我有目标了! 嗷! 所有的兽类都忍不住转头,看着小白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小白只觉得一颗狐狸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那晃荡三百多年的一颗心,突然发现了,除了它的主子之外,最为美丽的生物! 它一边奔跑,一边将自己的尾巴尽情的舒展开! 小白迅速的站了起来,朝着它飞奔而去! 好,美…… 小白看着那只美丽的红狐狸,然后,挥出的爪子再也挥不动,然后,「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红狐狸在树冠上宛如一抔热火,然后,望着月,发出一声低吼,远山近水,因为这一声低吼,突然间,盪开一道涟漪。 明月在天,那只火红的狐狸,招展开火红的尾巴,仿佛这世间最为热烈的一把火,宝蓝色的眼睛威严的一扫,仿佛狂风颳过,瞬间横扫一切。 小白用爪子叉着腰,就想一爪子挥过去,但是它还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动作,突然间,一个火红的身影跃了起来,然后,那轻盈的脚步踩在那庞然大物的脑袋上,接着,宛如一道红色的流星一样,落到了那棵繁花盛放的树冠上。 比武力难道是看个头?!笑话! 庞然大物?! 而在平原上,无数的动物汇集成一道洪流,然后沖刷开来,而在群兽的最前方,小白太矮,hi看到最前面的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 终于追逐到尽头,在广阔无边的平原上,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木,树木上盛放着无数的花朵。 等爷看到你是什么动物!爷要告诉你,爷才是万兽之王! 小白看到所有的动物都在奔跑,仿佛在追逐什么东西,小白的身子「咻」的一声加快,而后,以绝对的速度超过所有动物! 小白在奔跑,越过山川,越过河流,也离宋晚致越来越远。 爷才是兽王! 小白的兴趣顿时提了起来,然后朝着那边飞奔而去! 兽王?! 小白顿时停下了脚步。 那是兽吼。 那是鸟鸣。 小白甩着大尾巴飞快的上前,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前行,突然间,一阵清风轻轻的拂来,接着,漫山遍野之间,突然响起了无边的声音。 爷答应了爷的主子要好好照顾好女主子! 爷要去找爷的女主子了! 小白瞬间跳了起来,然后对着它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接着,迈开步子,朝着原路走回去。 而在两个字的中间,竟然又啃出一颗心! 白。 诚。 那个小小的果子上,被小老鼠用牙齿啃出了两个字。 小白一看,然后转过了自己的眼,但是却还是一瞅。 小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离开,但是那只小白鼠一下子跳到了小白的面前,然后羞涩的将果子给递了过来。 啃啃啃…… 啃啃啃…… 那小老鼠喜滋滋的接过果子,然后,东瞅瞅西瞅瞅,接着,又开始裂开自己的大板牙,接着,开始啃。 小白哼了一声,然后一伸爪子,从旁边的树木上摘下了一个果子,然后,扔给小老鼠。 小老鼠小眼睛依旧亮晶晶的,看着它,眼里充满了崇拜。 然后,它转身到了小老鼠面前,然后,看着那小老鼠。 看到没?爷多么的帅气!哼! 小白将自己的尾巴舒展开,一边洋洋得意的看着身后的小白鼠。 小白昂首挺胸的在无边的树林里走着,它的目光高昂,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幽深的密林里,那些小小的动物感受到小白散发的气息,然后飞快的探出来,然后瞅着小白,双眼亮晶晶。
第七十九章:龙吟天下!(一) 小 而沉瑾翻看着那些摺子,然后,将书册全部合上,接着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小夜见他松开自己的手,反而不走了。 沉瑾一听,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小夜气唿唿的道:「你拉我干什么?去看你的东西呀!」 沉瑾依然垂着眼眸,然后看着那书册。 小夜哼哼一声,然后站了起来,但是刚刚站起来,便被沉静的手给拉住。 沉瑾转过自己的目光,然后继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册。 少女缩在旁边,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带着些微委屈的神色,看着他。 小夜道:「我肚子饿了。你这几日都在这个地方,我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公主殿下,现在夜深了,您该睡了。」沉瑾翻看着呈上来的华城的水位,觉得有些奇怪,往年到了冬日,水位都要退点,但是今年,冬日的水位并没有下降,反而,隐约有上升的趋势。 「二傻子。」小夜开心的坐在他旁边,怀里抱着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小姑娘的脑袋从窗户口探出来,看到男子转过的目光,便跳了进来。 晚上的时候沉瑾坐在灯前,翻看着一卷册子,但是刚刚翻开,便抬起了头,朝着窗外看去。 小夜使劲的点了点头。 夜帝握着女儿小小的手,大笑道:「好,我夜家的子女,想干什么,就要去干,一生,绝对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小姑娘抬起眼,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夜帝看着她,仿佛依稀看着当初那个小姑娘,她拿着马鞭,坐在马上,然后对着他笑,明眸皓齿:「我看上你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嫁给你,第二,你娶我。夜哥哥,选吧。」 小夜转头,看着夜帝,走上前拉住夜帝的手,然后道:「父皇,他不想给我当王夫么?反正我才不管呢,反正我夜非看上的人,便是绑也要将他绑到我身边!哼!」 小夜顿时一呆,而沉瑾说完这句话,已经快速的转身,然后朝着下面走去。 「小夜!」沉瑾低吼出声,然后一把将手从小夜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神色,只弯腰对着夜帝道:「陛下,事情并非小夜所说,当时情况危急,在下对公主,并没有冒犯之心。」 「不是?」小夜捏紧了拳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看了我亲了我,你……」 沉瑾僵硬的道:「不是。」 小夜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放开你的手?我父皇早就知道你是二傻子了,还有,你早晚都是我的王夫,以后要站在我旁边被大家看的,早看晚看都是看,躲有用吗?」 沉瑾只好无奈的随了小夜,然后道:「公主殿下,大庭广众之下,您的父皇还在这里,请您放开在下的手。」 那位帝王依然是含笑的样子,看着这对小儿女。 沉瑾努力的想要缩回手,但是小夜却抓得紧紧的,沉瑾的耳根子通红,抬起眼来看着夜帝。 小夜走过去,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刚才好不好看?威不威风?」 沉瑾走了过来,然后对着夜帝躬下了身:「陛下。」 「哦。」小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夜帝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有时候,重,就是为了让你懂得,这份重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巡视完之后,小夜一转身,便兴沖沖的跑了下来,然后,将头上的凤冠给摘了下来:「太重了,好看是好看!以后我才不要戴这个东西。」 整个梁国,都将是她的时代! 沉瑾站在远处,负手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女,似乎,便该是这模样。 这个脚下,都将会是她的土地,这些,都将是她的臣民! 万千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小夜脸上露出璀璨的笑意,然后,抬起了手。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小夜转身,看向城内,那里是万千的百姓,以四大家族为首,分成四方,他们看向小夜,然后,欢唿声再次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在祭祀的日子里,城门将会大开,那个时候,被叫回来的军队会在百姓之后,抬起头来,仰望夜家的祖先。 千万的军甲在眼前排列成行,铠甲也同样闪烁着迫人的光,小夜站在那里,突然间,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公主殿下!」 她沿着城墙慢慢的前行。 百姓仰望,穿着礼服的少女快要迎来自己十六岁的生辰,华贵的额饰装点在少女的额头上,金色的衣角在阳光下衬得少女也发出璀璨的光。 往年,来巡视的,都是夜帝,但是今年,夜帝只是站到了城池的后面,看着小夜站在那里。 南国的地方总是很少下雪,小夜记得第一次看到那样大的雪,在路上伴随了他们的一个冬季的路程,但是现在,一抬起眼,梁国高高的城墙上,能够看到的,依旧是那耀眼的阳光。 梁国的冬日虽然到了,但是这里不同于陈国,小夜记得,昨年的这个时候,她和她的姐姐,已经在陈国了,而在陈国,那片茫茫的天地里,早就不知道下了多少场雪了。 还有七日便是祭祀之日。
第八十章:龙吟天下(二) 好在,从一生下来,她便 夜帝站在那里,含笑看着身边的少女。 梁国在,一个国家的安定和永存,岂非就是所有人的心愿? …… 「梁国在!梁国在!梁国在!」 这六个字,从少女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像是突然间有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万千的百姓站在那里,然后,对着小夜欢唿出声。 夜非在!梁国在! …… 「我,夜非在!梁国在!」 「所以,我想告诉所有人,无论今日在这里的,是梁国人,陈国人,昭国人,还是宋国人,我们都一样,只要你们在我梁国的土地,都不会被屠戮的长刀所指。」 「我们都一样,一样希望生活的幸福,一样的希望父母兄弟陪伴在我们的身边,一样的希望老有所依幼由所长,一样的希望不被战火隔离两地。」 「在我有生之年,我只希望我的百姓和我的国家安定平和,没有因为野心而开始的战争,我们的每一寸土地,都不会被侵占,我们也不对去侵占别国的土地!」 「我要告诉你们,你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是所有国家最繁盛的所在,在我有生之年,它绝对不会变!」 「今日,我夜非,站在这里,想要告诉你们。」 她转向所有人,然后,高高的昂起了头,那本该是一个夜家人的骄傲。 小夜听到那声音,转头看向夜帝,眼底有了些微的泪意。 「女帝!」 「女帝!」 「女帝!」 人们的声音顿时迸发出来。 小夜站在那里,听到「女帝」两个字,只觉得肩上仿佛重重的一压,而后,她抬起眼,看向周围。 …… 「但是,今日,朕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女帝出现了!」 「站在朕身边的人,是朕的女儿,梁国开国五百六十九年,而在这五百六十九年的歷史中,从未出过女帝。」 「朕,在位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无论功过,但求,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梁国。」 接着,这位年轻的帝王,转过了目光,看向所有人。 祭祀,祭祀天地,祭祀列祖列宗,当一重重的香火沿着鹿鸣台燃烧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那个高台上的父女。 慕容白等人也站在那里,自从宋晚致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那些想要进入归星书院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但是,仍然有一些人进入了这家书院,而今,书院里的弟子,已经有三百人了。 小夜看到了小星,对着那个小姑娘开心的一笑。 仿佛,今天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 小星的心里紧张着,手紧紧的握着,有些微的汗湿。 那是,她的朋友呀! 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将会成为梁国真正的女帝。 四大家族的人站在鹿鸣台之外,十二家书院的人紧随其后,而最前面的,赫然是归星书院的人,小星站在那里,看着小夜,双眼都是亮晶晶的欢喜,所有人都知道了,今日,是夜帝传位给昭阳公主的时候。 随着登向高处,小夜的目光也跟随着展开。 夜帝牵着小夜的手,这对父女,一步步走向高处。 大梁天下,永世不灭。 旁边的相思替沉瑾递上了一炷香,沉瑾看到小夜和夜帝出现之后,便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沉瑾站在旁边,看着身下的人,远远近近的,只有黑压压的头颅。 长明灯在白日依旧不灭的跳跃,铁甲军队围住鹿鸣台,百姓从鹿鸣台的这头一直沿着大明街往华城的外围的铺展开,一直排列在城门口,而在城门的外面,都是华城的守卫军队。 祭祀之地,是鹿鸣台。 —— 阳光下,一老一少的影子落在这个宫殿的晨曦之光中,成为歷史。 十五年,从哌哌坠地到牙牙学语,从蹒跚学步到而今及笄,这是,一个父亲对于女儿最诚挚的相握。 于是,大手握住小手,一起向前走去。 宽厚的大掌,修长带着薄茧,小夜看了,将小手伸了过去,被握住。 外面阳光灿烂,夜帝伸出了手:「来,小夜。」 旁边的侍女拿来了衣服,然后替小夜给套上,小夜套上以后,便走到了外面。 替小夜梳好了头,夜帝站了起来,道:「我们该走了。」 孩子长大了,即便再担心,却总要放开手,让她去飞翔。 但是长大了,女儿家的事情,很多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办法去做的了。 夜帝看着小姑娘坐得笔直的样子,想起小时候,她一会儿说要梳莲花头,一会儿要梳双环髻……武学无双的圣人却站在那里,在女儿熟睡的时候,反覆的练着,只为了满足女儿那小小的心愿。 小夜裹着被子坐在凳子上,然后夜帝拿出旧梳子,开始替她梳头髮。 夜帝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梳梳头。」 小夜裹着厚厚的衣服,然后从床上滚了下来,然后对着夜帝笑。 夜帝看着她,慈爱的道:「小夜,该起来了。」 小夜一醒来,便看到夜帝站在那里,她迷迷煳煳的露出一个笑:「父皇。」 在梁国,似乎怎么也看不到冬日的气息、 祭祀的日子,天气依旧好。
第八十一章:龙吟天下(三) 风渊看着少女苍白的脸,温和的提醒道:「公主殿下,你回忆起来了吗?你看看,你已经害死了你的母亲,你 小夜紧紧的咬着牙关,然后,看向他。 冷雨,鲜血,寒冷,温暖。 谁都知道他们那位年轻的皇后是因为难产而亡,但是,谁又知道,这其中,竟然是因为这样?! 黑袍老者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所有人都看向他,接着,将目光移向站在那里,戴着冠冕的少女。 …… 「夜非,你是想饮尽你父皇的血,还是想要操起屠戮的刀,将那些东西,挥向你的子民?!」 「当你体内的血脉再也不受控制,你会干出什么事?」 「你忘记了么?夜非,当初你在你母亲的肚子里,是怎样吸食着你母亲的血,那些冷雨是怎样落在你母亲的身上?但是,那些身体仅存的温暖又是怎样被你吸食光的?你忘了么?否则,你认为,你怎么活的下来!」 「看看你的父皇吧!他是一个圣人,甚至还是有史以来四十岁就突破极情境的圣人,但是现在,他已经生了白髮!甚至,寸寸枯竭!」 「你看到了什么?!夜非,是一条血色的线是不是?!这么多年,你以为若非是你的父亲帮你压抑住体内的血脉,还有所谓的国师帮你平衡,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到现在?」 小夜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一看之下,心里一惊。 「你身上,哪里有帝王的血液?!夜非,你摊开你的掌心看看,你手上,出现了什么?!」 风渊抬起头来,看着高台上小夜,道:「我可以承认你是公主,但是,是绝对不承认,你是帝王!」 夜帝看着身边的女儿,握住她的手:「小夜……」 小夜看着他,然后上前一步,看着他:「国师大人,按理说,您是我父辈的人,小夜不该对你不敬。但是,你所说的每句话,夜非都不敢苟同。」 在梁国,国师的地位,几乎可以和帝王等同,当初传说中带了麒麟血逃离的人,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上任国师! 风渊! 这两个字沖夜帝的口中吐出来,便有了绝对的力量,这两个淹没在时间里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耳边! 夜帝看着他:「风渊。」 老了,这简简单单两个字,轻而易举便将光阴给抹杀。 黑袍转过头,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陛下,你还记得我么?我们,已经整整,十五年从未谋面了。您,已经老了。」 这,完全是大梁国师才有的装束! 额间红色的宝石闪烁着慑人的光,那张仿佛刀削一般的脸,依然带着璀璨的光芒。 黑袍老者走到第五层,然后,转身,看向所有的人,接着,将脸上的黑袍给拉了下来。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谁都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但是谁又知道,这,竟然是一个和圣人相差无几的人! 这,到底是谁?! 这,已经是可以媲美所有人的力量!这,是靠近圣人的所在! 这,竟然是十层! 鹿鸣台上,因为这老者的踏足,第一排的烛火在白日下瞬间就燃烧起来,一层层的烛火燃烧着,一层,两层,三层……八层,九层,十层! 黑袍老者说着,然后,抬起脚,向着鹿鸣台走去。 「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的昭阳公主的真正面目!」 「梁国传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毁在一个丫头的手中!」 黑袍老者却放肆的大笑起来:「你让我住嘴!夜帝!你是心虚了吗?!」 帝王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瞬间将黑袍老者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沙哑的声音一丝丝的勾着出来,还没有说完,便被位于高位上的夜帝喝住:「住嘴!」 …… 「她是吸干了自己母亲的血活下来的怪物!否则……」 「这个夜非,害死了她的母亲!她体内流动的血,已经不是人的血,而是兽类的血!」 「你的百姓?」黑袍老者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冷笑道:「我们都还没有承认,你拿什么来说这是你的百姓?!夜帝,你难道,要让我将那件事说出来么?」 少女的目光是犀利的,身在皇家,她其实早就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所有人。 小夜站在那里,对着他们,傲然的站着:「你们的骨血,比得我大梁千千万万的骨血?我的百姓在这里,他们不同意,你们凭什么不同意?」 四大家族之间明争暗斗,但是谁又能知道,他们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件事情而站出来? 秋末问站在那里,没有去看高台上的两个人,而是站在那里,垂下了眼眸。 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或许又代表了一些态度。 很单薄的四个人。 四大家族的人,这么多年,一直以梁国的君王为倚仗,哪怕梁国在曾经的歷史上出现过暴虐无道的昏君,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起过反对之意,但是现在,他们反对的,是大梁歷史上最为厉害的两个人。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四大家族的人。 但是,在那道苍老的声音下,整个天地,似乎,突然间就冷了起来。 阳光依然很灿烂。
第八十二章:龙吟天下(四) 沉瑾走入宫门。 深深的夜色里,已经带了浅浅的霜,铺陈在大殿内,他的靴子轻轻的落下,仿佛要踩碎这一片的雾气。 小夜的居所,温泉水暖,一年四季不曾断过的玫瑰依然灼灼绽放,七里香的藤蔓早就枯萎,只剩下一节节干枯着垂落下来。 少女的额头上印出一抹深深的红,正在妖异的流动。 父亲抱着女儿坐在那石凳上,然后握住女儿的手。 沉瑾走过去,然后,将自己的衣袍一撩,跪了下去:「陛下。」 夜帝含笑道:「叫我一声岳父吧。」 沉瑾的手指一紧,然后闭上眼,顿了一会儿,方才沙哑的道:「岳父。」 夜帝嘆息了一声,然后道:「其实,在见到你第一面起,我便知道,你是一个好儿郎。」 「小夜在陈国,如果没有你,她或者,早就死了。」 「而你回来,跟在小夜身边,而我也一眼看出,你便是沉瑾。当年风渊为了救我,也有一次露出此等衰败之态。但是,我存了一份私心,我见你和小夜这般的好,于是,我想,这,或许也是机缘。」 「你不会怪我吧?」 沉瑾握紧拳头,然后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人总要死的。但是我大抵还有点捨不得小夜,你知道吗,小夜看起来顽皮,但是,却实在是个好孩子。那个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母亲叫,她却不叫,只叫父皇。我觉得奇怪,直到看到小姑娘跪在佛像前许下心愿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害怕我伤心。那个时候,她才三岁。」 沉瑾看着那个沉睡着的少女,努力控制伸出去的手,道:「公主,本来便是一个好姑娘。」 夜帝笑了笑:「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喜欢红色,她的母亲喜欢凤凰花,她喜欢玫瑰,或许,不是喜欢玫瑰,只是喜欢那样艷丽的红,她其实,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孩子呀。」 沉瑾的喉咙像是灌了铁。 眼前的老者坐在那里,慈爱的看这怀里的少女,眼底带着深深的眷恋。 「有些事情,之前你大概也知道些许,但是,我现在,准备说与你听。」 现在,他褪去了帝王的冠冕,不过是一个父亲的诉说。 「六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未从你的师傅手里接过国师的位置,我做了一件事。」 「传说中鹿鸣台下锁了一条龙,你认为,这是真是假?」 沉瑾摇了摇头:「沉瑾一直认为是传说而已。」 夜帝笑了笑:「那是,真的。」 「当年,夜家人不过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子,为了改变血脉,夜家人的祖先,在当时雪剑的主人和苏家人封印龙的时候,窃取了龙血。龙血,能够改变血脉呀。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有利有弊,所以,才有了你们国师一代。」 「到了我这里,我身体的血脉已经足够强悍,如果按照正常,我该生下一个孩子,和我一样血脉强大。而我娶了小夜的母亲,但是冥冥中,小夜的母亲,不知为何也有龙血的血脉,所以,小夜就出问题了。」 「风渊自然知道小夜不能留,所以,在天地小界内设计了小夜的母亲,而我被国事吊在外面,等我回来,只有小夜和一具尸体。」 「而随着小夜的长大,血脉的危机已经越来越严重,我为她输送内力,但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她开始长不大,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在小夜九岁的那年,我知道,如果要彻底的清除小夜的血脉,只有用相等的血脉来,所以,我从秘典里知道,鹿鸣台下的关押的那条龙,是我唯一的机会。」 「所以,我运用所有的力量查找了那些东西,并将天枢阁内所有的东西都毁之一炬。」 「我知道,释迦桥下的机关可以放出那条巨龙,于是,我毁坏了那个机关。」 「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本性了,因为心底又执念,所以不顾一切,却不知道,如果真的一旦那东西还活着,放出来,将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这个时候,苏相来了。」 「风渊去后,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压制一切的人。」 「苏梦忱呀,这个天地之外的男子,他帮我,给了小夜六年的时间,也给了我六年。」 「他告诉我,梁国真正的劫难,是在六年之后。」 「他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夜家人完全的摆脱面前的困境,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血脉的危机,当然,夜家人的后代,从小夜后面,将再也没有龙之血脉。」 …… 沉瑾听着,眼底闪现一丝诧异:「这个方法,是什么?」 夜帝顿了一下:「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想生,必先死。这是夜家人的开始,也将会是夜家人的结束。」 「我要让小夜彻底的妖异之血被激发之后,渡到我的身上。」 夜帝很平静的说着,沉瑾却直直的愣在那里:「您!」 夜帝的血脉已经极其的强大,如果再受了小夜的血,那么,后果将是怎么样?! 然而夜帝却缓缓的笑了。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个人都会死。」 「只要死得其所,并没有什么。风渊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作为国师,为了身为国师的责任
第八十三章:龙吟天下(五) 天水之蓝的衣袍在地上微微一闪,然后,踏着那位帝王留下的脚印,一步步朝着 「……是。」相思低下了头。 「保护好公主……女帝陛下。」 门外,只有相思等人。 这才走出去。 他轻轻的替小夜将那细细密密的髮辫给理好,然后,将那皇者的冠冕给放到她旁边,然后,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小夜一眼。 一滴泪水从少女的眼角滴落,他的手一颤,然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抱起少女,然后,走入小夜的房间,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 沉瑾坐在那里,抱着小夜,低垂着眉眼,然后抬起手,轻轻的落在少女的眉角。 但是他终于知道,这种肆意,将彻底,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剥去了。 这种肆意,这个世间,几个人能有? 小夜的小时候,记忆里,是个骄纵蛮横的小姑娘,吃什么要什么,都要最好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少年,粉妆玉琢的少女站在宫殿外,一步步的迈过来,骄傲而肆意。 宫内,男子依旧坐在那里,低头看着小夜。 只留下一阵狂风从两人离开的方向,倒着卷过来,吹起无尽的尘沙。 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风潮给逼迫的节节倒退,而等到他们都站定的时候,那两道身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眼前! 那是如此迅捷的两道身影,带着无边的力量汹涌的袭来,强烈的风潮伴随着二人的掠出而带起来! 古老的城门突然间被巨大的力量给破开,而后,两道人影突然间纵横而出! 咔嚓! 而是破开! 不是打开!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正想开口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平静,然而还没有开口,突然之间,皇城的门突然打开! 而跟在她身后的梅见雪,也感受到这位半圣内心那强烈的不安。 天枢阁内,闻人语站在高处,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手指不停的拨动着眼前的琉璃珠,一排排琉璃珠,光华璀璨,那是天枢阁内的珍宝,这么多年,她摸着那琉璃珠,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但是此刻,摸着那琉璃珠,她的心里反而愈发的慌乱。 皇城外,万人聚集,而在万人聚集的身后,鹿鸣台伫立在那里,燃烧的烛火仿佛永久不灭。 风渊顿时大惊,作为夜帝的守护者,他只能一声大喊,然后随着夜帝飞奔而去! 他说着,突然一纵身,朝着外面掠去! 「死生浮云耳,但求一生再无憾!」 夜帝看着他,直到此刻,这位帝王依旧带着笑意,他脚下的木屐一抬,然后大笑起来。 所以,夜帝,你到底在干什么?! 但是,现在,所有的后路都已经切断,再也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阻止! 夜帝呀夜帝,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代价! …… 夜家人赖以强大的那些血脉竟然就这样被捨弃?!这千百年来无法改变的东西,你究竟用了怎样的方法?!还有,当你身体里的血脉被激发,那么,已经身为圣人的你,还有谁能够压制?!当身体里暴怒的血液被席捲,你是否将要大开杀戒?! 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 风渊的眼底露出震惊:「你,你竟然……」 「从此之后,我的子孙将不在受到如此的威胁,他们不会有杀戮,有鲜血,他们的身躯将会被温和的光笼罩,在时间的长河里,做一个最为普通的幸福人!」 「风渊,从此以后,这夜家的帝王之血将断绝。」 然而,苍老的帝王却含着笑意,和星辰同光的笑意!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圣人!这梁国千百年来的圣人,你在干什么?! 你! 风渊顿时惊唿出声:「你!」 不是映着阳光,而是,本来的颜色。 苍老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眸,散发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辉。 在他的身后,数百年的宫殿地面,落下一个个深陷的帝王脚印。 木屐的轻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双鬓斑白的帝王穿着常服,逆光而来。 他抬起眼,半透明的瞳孔仿佛被金色的光芒给晕染,也变成了金色,他讽刺的目光沿着青石板不断的向前,然后,突然一缩。 当风渊感受到那明亮的光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都,然后,他便听到了宫门被风推开的声音。 所以,当那光出现的时候,他们全部都振奋起了精神。 只是,那沉扣的皇城,如同昨夜那浓墨重彩的黑色,紧闭着,让人唿吸不过来。 没有人说话,鹿鸣台的意外,始终只是一个意外罢了,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的帝王,是圣人,这世间还有圣人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吗? 他们只是在等一个结局而已。 皇城外,是黑压压的百姓和守卫军。 尘埃的尽头,是众生。 晨光已经撕开了黑色的天空,冬日里的光就这样轻轻的拉开,古老的雕花宫墙外,一线光束透过来,可以看见那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但是谁都知道,这五个人,或许代表了梁国的另外一种力量。 五个人。 宫门外,风渊站在那里,身后是四大家族的人。
第八十四章:龙吟天下(六) 雪色的刀光划破眼角! 直直的对着宋晚致。 萧雪声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就在秋意凉的刀快要割向宋晚致的手的时候,她的刀勐地一转,而后,瞬间对上萧雪声! 「我的夙愿!」 「只能靠我自己!」 「宋晚致!我不会伤害!」 不会伤害!和这少女之间,不过数面之缘,但是,为了那微薄的温暖,她,便做不到! 刀光转向萧雪声,萧雪声却微微一笑。 「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最后一颗星辰的位置已经在找到。 接着,萧雪声再也无所顾忌,然后,将宋晚致,推入了万丈深渊中! 秋意凉脸上滑过一道冷光,然后,纵身上前,去抓宋晚致坠落的身子,然而在她背对着萧雪声的时候,那个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而后,手中的匕首微微一挥,接着,瞬间割断了秋意凉身后背着的大木箱! 黑色的木箱,瞬间从少女瘦弱的身子上掉落下去,然后,滑向万丈深渊! 「你只能救一个。」萧雪声微笑。 救一个。 素色的衣衫在瞬间翻飞,带着小小伤口的手指,在瞬间再次破开,而后,一滴鲜血,从少女的手指上滑落。 秋意凉脑袋一片空白,一把抓住宋晚致身上的衣袖,但是,她在抓住宋晚致衣袖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从自己身上滑落的大木箱。 木箱里面,是她的哥哥! 萧雪声在上面冷冷的笑了起来,然后,转身。 剩下的事情,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兴趣。 而在他转身的剎那,整片天地,突然间抖了抖,然后,一道惊雷般的声音纵横开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迷茫的天地里,惊雷之声此起彼伏,而后,群兽惊起! 而后,一道巨大的火光,突然从万丈深渊里冒出来,接着,铺天盖地朝着外面涌来! 萧雪声裹住身上的衣服,然后,回头一看。 不论你选哪个,最后,也只能被这熊熊的大火所包裹,再无生机。 无边无际的草原就这样被那蔓延而来的火光所吞噬,然后,无边的朝着外面淹没开去,宛如这世上最为恢弘的潮水,决堤而来! 白衣少年的身子,也开始迅速朝着外面掠去! 草原之外,群兽和飞鸟纷纷惊惶,然后,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但是,只有一只动物站在那里,它的爪子里还捧着一束花,本来还看着前方的红狐狸,但是瞬间,它便勐地将爪子里的花束一扔。 身边,无数的飞禽走兽都在纷纷往外面溃逃而去,在它们的身后,已经能够看到那沖天的火光,宛如模式一般的红,汹涌的朝着外面冲击而来! 小老鼠站在小白旁边,一把抓住小白的尾巴,然后,「叽叽叽」着急的叫着,要将它往外面拖! 但是,小白立在那里,看着那火光,突然间,绿宝石一样的狐狸眼瞬间发出一道光芒,接着,瞬间朝着那熊熊的火光处飞奔而去! 女主子! 小老鼠抓住小白的尾巴,被小白带着身子微微一盪,然后,也跟着飘荡着沖入那滔天的大火中! 叽叽叽! 红狐狸站在那里,眼底没有任何的色彩,只是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光,高傲的抬起头颅。 整个天地小界,在被完全的席捲! 火光所到之处,千年古木在瞬间被淹没,繁茂的枝叶纷纷枯萎,奇花异草颤抖着化为灰烬,只剩下被火光淹没的所有。 所有的野兽都在依靠着他们的灵觉在寻找着生机! 生机在哪儿? 生机——在外面! —— 外面。 鹿鸣台在瞬间崩塌,高约百丈的高台,可以称之为梁国最为宏伟的建筑,但是现在,这个建筑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按压了下去,然后,破碎的石块在眼前纷纷溅起! 站在鹿鸣台旁边的人们迅速的推挤,但是此刻,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坍塌的鹿鸣台给惊呆了! 鹿鸣台! 塌了! 如果说前些日子鹿鸣宴上鹿鸣台的坍塌是个意外,还可以用梁国的力量修补好的话,那么,今日的鹿鸣台,便再也没有办法给修补了! 举国之力又如何? 又怎么可能再造出一个鹿鸣台! 哗啦啦的石块滚落,那些崑崙之玉,还有巧夺天工的所有,都将成为不復存在的歷史! 但是,鹿鸣台突然的坍塌又说明什么?! 但是,人们还没有从鹿鸣台的坍塌中回过神来,接着,便突然间被一种耀眼的光亮给吸引住! 然后,纷纷回头。 那光亮,来自天地道中那高耸入云的通天路,白玉石阶一望绵延,而那巨大的光亮,从那浩淼的顶端蔓延而来! 这个通天的道路,不是三年才会开启一次吗?! 现在,怎么…… 但是,当人们的目光适应了那强大的光亮后,接着,便被那光亮之中的景象而惊得全身颤抖! 那,是什么?! 汹涌的黑色浪潮突然间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那是,野兽! 这些野兽,都具有非凡的血脉,如同陈国青铜门后的白狮,如天地道里的那条巨蛇,那些野兽,正
第八十五章:龙吟天下(七) 「对,让公主殿下 秋末问道:「老臣并没有任何的意思呀,只是想要公主殿下出来,或者,让我们看看公主殿下,那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相思的目光一看,立马便知道情况不好,她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秋末问:「秋家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救命稻草,对于他们而言,这便是救命稻草。 一点点的声音瞬间汇聚起来,人们挤满了整个皇城,将那宽广的地方瞬间挤的一丝缝隙儿也没有。 …… 「公主殿下,您站出来,告诉所有人,您并非是妖孽呀!」 「公主殿下,您出来呀!」 人群面面相觑,被这样的话一点燃,然后,也跟着喊了起来。 「出来!出来!公主殿下出来!为我们主持大局!」 在这个场地,梁国除了帝王之家和国师以外最有重量的四个人都跪了下来,秋家的人潜在人群中,然后,煽风点火。 剩下三个家族的家主也跟着跪了下来。 「请公主殿下!」 「请公主殿下!」 「臣,也恭请公主殿下出来!」 秋末问一跪下,旁边的人也跟着贵了下来。 「臣,恭请公主殿下出来!」 他的声音越说越咄咄逼人,然而嘴角却依然带着一个看似臣子般谦恭的笑意,他微微的低下了头,接着,将自己衣服的下摆一撩,然后,跪在了地下。 而秋末问却仿佛未闻:「哦,原来殿下在休息?可是现在都是非常时期了,之前公主殿下信誓旦旦的要让这个大梁和她永在,但是现在看来,国师大人在外面守着那道路,而公主殿下若是稍微有点良心,都不该一个人在这里休息。」 她的唇齿间不由加重了「女帝陛下」四个字的音律。 相思冷冷的道:「国师大人吩咐了,女帝陛下不舒服,现在在休息。」 秋末问躬身道:「外面出了大事,所以,我们想要请殿下出来主持大局。」 秋末问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跟在沉瑾身边,这个少女身上的似乎也带着几分冷意,他们国师处的人,向来是不把他们这些人看在眼底的,但是现在,却并非他们能够注意的事情了。 「你们来,干什么?」相思冷冷的道。 相思站在门外,看着汹涌出现的人群,眉头一皱,然后,看着上前的四大家族的人,微微的眯起了眼。 一点星火在燃烧,夜色下绽放出最后的火光,而小夜的居所,瞬间,便被四大家族带领的人给围绕住。 破开的皇城城门瞬间早就碎裂成两半,海水一般的人群瞬间沖入那浩荡的皇城。 夜色笼罩着整个皇城。 他说着,转过身,然后迈开步子,朝着皇城里面走去。 秋末问的眼睛看了旁边站着的萧雪声一眼,然后转身,道:「那么,众人就随我一起,进入皇城,然后看看我们的公主殿下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公主出了问题,那么,女帝这位置,自然还是要斟酌些的。」 等待是最难熬的事情,现在,所有的人早就被那接踵而来的事情弄得躁动不安了,纷纷向目光看向此刻的秋末问等人。 …… 「是呀!女,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要做些什么?」 「秋家家主,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但是在那个天枢阁的人沉默着不说话之后,所有人瞬间又转向四大家族的人。 他们改变不了任何的结局,便只能看着。 她嘆息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我们看着就好。」 这些琉璃珠,代表着大梁的血脉,但是现在,这血脉…… 闻人语站在那里,手轻轻的拨动着那琉璃珠,这些琉璃珠,在她的手里,已经开始一颗颗的滚落。 「老阁主,您,怎么看?」 梅见雪站在天枢阁的高处,看着那突然间汹涌澎湃出来的人群,然后,回过头,看着那站在那里的闻人风。 …… 「不会真的是殿下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吧?」 「如果这样,她还怎么当我们的女帝?」 「天枢阁的人说话,是不是公主殿下出了问题?」 人们看着那白衣少年,然后又看了看那惊疑不定的天枢阁人,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浪潮一般的声音就涌了过来。 萧雪声道:「一国与一人,还望诸位掂量清楚。现在昭阳公主的身子正在异变之中,等她完全的被那血脉给沾染,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他怎么知道?! 那个天枢阁的人惊异的看了萧雪声一眼。 萧雪声嘆息着,然后转向人群之中,看向天枢阁中站着的一个人:「这件事,不是天枢阁的人最清楚吗?天枢阁内,那代表着梁国皇室的星盘,是不是,出了问题?」 现在,他站在这里,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那个,被称为「妖物」的少年,也帮助过许多人的少年。 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当初在鹿鸣台上,那个曾经被宋晚致拥护住的少年。 所有人看着他。 他的话语带着异样的真诚和悲悯,仿佛这冬日还未到来的初雪。 只见皇城之内,白衣少年慢慢的走出来。 人们顺着声音看去。
第八十六章:龙吟天下(八)二更 他在决定除掉小 而后,他抬起了手,接着,只见周围的阁楼内外,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兵,那些士兵手里拿着弓箭,齐齐对准了这个宫殿! 秋末问看着他们,然后,眼底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意! 秦盛雪只是含笑道:「这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这个时候,我只是遵从本心。」 秦家家主见了,顿时厉喝道:「盛雪,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收手!你难道不要命了?!」 秋末问眼底滑过一丝冷光! 秦盛雪将她往自己的身后一带,然后,一把掏出了自己手里的长剑! 小星愣愣的看着他,一瞬间,她才恍惚的想起,这个男子,似乎,总是站在她身边,那个夜晚为她带来一提陈国食物,那个夜晚站在屋外面等着她,那个,在月圆节陪着她一起走过大街小巷的男子。 小星转过头看看着他,秦盛雪的目光温和的笼着她,然后手指一转,转到她的手腕上:「小星,这个镯子,答应我,永远不要拿下来。」 秋末问就在等着你刺过去!刚才他没有理由杀你,但是只要你你出手,那么,就必定会有理由了! 在他刺过去的剎那,秦盛雪一把握住她的手:「小星!」 小星愤怒的看着他,手中的木剑,勐地刺去! 他说着,已经开始迅速的朝着里面闯去! 秋末问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泻出一丝冷笑:「就凭你,也挡得住我?!」 「停下你的脚步!」 但是,在他前进的剎那,岳小星手中的木剑便对上了他。 他迈开了脚步。 他眼底的杀意浓重的一闪,然后,一挥:「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进去看看女帝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秋末问和其他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所有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的涌过来,然后,汇聚在整个皇城! 「昭阳女帝!昭阳女帝!昭阳女帝!」 零星的声音瞬间汇聚起来,而后,天地之间,突然间,想起了无数的声音! …… 「昭阳女帝!」 「女帝!女帝!女帝!」 「我也相信!她绝对不是妖物!她将会是我们整个梁国的骄傲!」 「我相信我们自己的女帝!」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间,人群中出现了零星的声音! 然而,他说话的时机错了,他现在只想进入那宫殿,将那宫殿中的少女除掉。 秋末问怒喝道:「将这些人,全部给我带下去!」 人群中有片刻的寂静。 他们的武器,那把木剑么?可是,这把木剑,却从头到尾没有垂下来过。 蚍蜉撼树。 只有他们。 一边是秋末问为首的四大家族,这是延绵梁国数百年的古老家族,另外一边,却只是归星书院这些小小的弟子,或许,还加上一个秦盛雪。 相信吗? 我相信,你们相信吗? 秦盛雪的目光缓缓的扫过那黑暗中惊疑不定的百姓。 他相信她。 他是秦盛雪,也是大家心里的胜雪公子,而现在,他站在那里,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表明了他的立场。 …… 「这个世上,只有她,才是我们的女帝陛下。」 「而且,她说过。她在,梁国在。她说过,这梁国绵延的江山,将会在她的手里继承下去。她会让所有人不再受战火的困扰,所有人的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再也不会被上位者的**而分离。所以,我相信她。」 「在我的心底,整个梁国将会只有一个帝王,她会像成为明珠榜榜首一样成为一个传奇。」 「秋家的家主,抱歉,我也不同意。」 但是,秦盛雪却依旧郎朗的站在那里,然后,看了秋末问一眼,接着,身子微微一侧,一转,站到了小星的身边。 秦家的家主看向他,用眼神想要将这个家族的继承人给压下去。 他站出来干什么?! 秦家的人,四大家族的人。 ——秦盛雪。 他不是站在人群中的,他就站在四大家族旁边,并且,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名字。 一身锦衣的男子站了出来。 「慢。」 但是这句话刚刚说完,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秋末问冷冷的道:「给我——杀!」 四大家族的人瞬间上前,但是,小星和慕容白等人站在那里,却仿佛铸造了一座铜墙铁壁。 …… 他厉声道:「来人,将这些逆贼通通给我拿下!」 他们站出来反对,便是,对他绝对的挑战! 秋末问看着这些人,眼底滑过一抹冷光。 当一个人有了真正的杀意,那么,此刻,便是剑。 可是,现在,她的心中有剑,她的眼里,也有剑。 木剑能伤人吗? 小星站在那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的颤抖,但是,那把剑,却始终没有放下。 因为什么呢?是因为那不惧死的勇气,还是,因为无所谓的相信?! 但是,所有人看着他们,却说不出一句话。 面对着所有人,不过,世间砂砾。 加起来,不过数百人之众。 他们站在那里。
第八十七章:龙吟天下(九) 一点雪花落下。 这是今年梁国的,第一场雪。 破碎的水晶球里,抖落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物体,接着,那黑色的物体抖了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黑色的物体上。 那不过是一只很小的很小的虫子,如果不是现在,谁都不会将目光驻足在它身上。 但是此刻,在周围那明亮的火光下,那只扭动的小虫子却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它艰难的,一寸寸的舒展着自己的身子。 沉瑾看着那只黑色的小虫,然后,看向站在那里的黑衣的苍白少年。 他站在高处,带着一丝讽刺的看着所有人。 他抬起头,任凭那点点的雪花落到自己的脸上,那冰冷的感觉让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你听听,这声音,宛如神乐……」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而后,有瞬间的亮光再次闪现在半空!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那极致的亮光中,那片仿佛被火流席捲的天地再次闪现,而在那闪现的光芒中,甚至已经看到那些想要冲破那无形的屏障冲出来的野兽! 火海还在席捲,耀眼的光芒里,什么都没有。 人也没有。 是否被烧成灰烬? 连那些兽类都是如此,更何况,人呢?! 萧雪声低着头,看着沉瑾,笑道:「国师大人,看到了没有?你想想,按照你们的实力,能够支撑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当你们心心念念的天地小界被打开,那个神域,将会变成,地狱之门。」 沉瑾没有说话,他只是转头,然后看了看那睡着的少女一眼。 现在希望什么? 希望当这个少女醒来的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 他抬起手,按了按额头上的那颗红宝石。 那边,巨大的声响沖通天路上那个小小的结界里传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撕扯着那个微弱的屏障?而当那屏障撞碎之后,又有什么将会出现? 整个华城的人都抬起头,看着那片极致的亮光,瑟瑟发抖。 那是一种让人充满了惧意的力量。 而在那安静若死的无声中,接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咔嚓——」 微弱的声音,却让人,觉得胆寒。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天枢阁的人。 他们才是感觉到最胆寒的那一个。 闻人语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怎么回事?!」站在高处的梅见雪,勐地将目光转向那释迦桥。 释迦桥,竟然突然断成了两半! 但是此刻,除了他们,谁还会去在意一座桥的毁坏?只有他们知道那些传说中的隐秘,这座释迦桥,在某些方面,比那鹿鸣台更加的重要。 但是,现在,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巨大的力量在復甦?! 明河的河水微微的荡漾,不断的浮起涟漪,而后,那涟漪不断的扩大,接着,整个水面,仿佛沸腾起来了一般,不断的蹦跳起水珠。 恐惧中的人们也渐渐发现了异样,然后,一个小女孩指着妇人旁边的河水,问道:「娘亲,水里好多珠子……」 人们不由自主的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去,却只看整个明河里都跳跃着水珠,水底的游鱼突然间慌乱的跳起来,仿佛这水里,有什么,比干涸,更让它们忌惮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人们的惊恐的叫起来! 萧雪声站在那里,眼底露出深沉的笑意。 龙血,只要龙血,为了龙血,什么都可以牺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点点的雪花落到那水面上,然后被涤盪开,悄无声息的化为水。 接着,一个声音从鹿鸣台上响了起来。 依然是很细微的声响。 沉瑾的目光一闪,然后,迅速的飞奔了过去! 他奔向鹿鸣台! 看见沉瑾的身子迅速的掠开,人们不断的分开,然后,替这位梁国的国师让开一条道路。 但是,当穿过重重的人群落到那里的沉瑾,却顿住了脚步。 周围的人也顺着沉瑾的目光看去。 然后,他们看到,那坍塌的鹿鸣台,似乎,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晃动了一下,于是,那些石块,突然间,陷下去一分。 陷下去。 而这个时候,小小的飞虫从哪坍塌的鹿鸣台碎块间飞了起来,那也同样是一只,小小的黑色的虫子。 然后,半空中,也慢慢的飞出一只飞虫。 水晶球里那个挣扎着出来的小飞虫。 两只飞虫贴近,接着,飞往了另外的方向。 那个方向,朝着,归星书院。 「这,似乎是传说中的龙虫。」 梅见雪站在那里,愣神的说着这样一句。 龙虫,传说中守护和陪伴传说中那个拥有无上血脉的巨龙。 而现在……这,意味着什么?! 闻人语一转身,然后召集所有人:「我们走!」 我们走! 整个天枢阁的人瞬间挤在了一起,然后,朝着下面疾驰而去! 人们也跟着涌向归星书院。 归星书院面前,有人,三个。 他们站在那里,两男一女。
第八十八章:我来了 正待甦醒的巨龙。 连通此处的天地小界。 本该是惶恐,本该是惊讶,但是,当那如清风一般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却又仿佛带了一丝奇异的安宁。 安宁出于心间。 「姐姐!」小夜大喊出声! 这自然是,宋晚致的声音。 人们将目光转向那天地小界方向,只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流淌而来,将所有包裹。 但是,没有人。 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幻听。 萧雪声的眼底闪过诧异,但是瞬间,那抹诧异便闪现为浓浓的兴味。 竟然,没有死么? 还是,幻音? 旁边的一个半圣冷笑道:「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闭嘴!」小夜厉喝着,睁着一双微红的眼。 那人接着冷笑道:「明明死了,不过是一个宋晚致而已,你认为,她是神?而且……」 他说着抬起了眼,然后看向了后面:「这条巨龙马上就要甦醒,你准备,怎么送死?!」 鹿鸣台旁,撕裂的地面,光芒从里面迸射出来,巨大的龙首在半空中定格,仿佛还在等待着睁眼。 然而小夜站在那里,却只是看着那半边的天空,连通天地小界的地狱里,滚烫的,仿佛炼狱。 萧雪声看着那火色的天空,讽刺的笑道:「小夜非,你的姐姐,大概早就死了,那,不过是她的执念,因为,忘了告诉你,是我,亲手将她给弄死的。」 他的尾音落下,所有人瞬间譁然! 小夜顿时捏紧了拳头,双目赤红:「你!说什么!」 少女站在那里,瞬间,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几乎要在瞬间冲上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旁边的人冷笑道:「杀?哈哈哈!宋晚致现在恐怕尸骨无存了!再怎么天纵奇恐怕现在也是连灰烬也没有!」 「再说了,就凭她?便是好生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能耐我何?!」 「能奈我何!」 刚才面对这个少女竟然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平静,到了此刻,胸中的恶意迸发出来! 你所想的,你所要的,统统得不到! 而他看着对面少女那因为愤怒和无可奈何而涨红的脸,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半圣,又看了看小夜,想起之前看到的,那烈火所包裹的少女,顿时,心里已经相信。 那,或许是少女的执念而已。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红色的火焰突然间从通天路上的纵横穿透而来! 「咻——」 那个火焰太小,但是,却在冲出来的剎那,绷直,接着,迎着风,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影! 即便在这个时候,人们的目光瞬间被那火团给吸引住,然后,看向它。 咻—— 火焰刺破风声! 然后,瞬间砸来! 接着,在初亮的天色里,那本来一团的火焰,突然间舒展开! 四肢。 小耳。 接着,一条美丽的大尾巴。 这,这是一只动物的身影! 而那个动物,在整个华城的人,几乎,都曾见过! 那只小狐狸! 小夜握紧鞭子:「小白!」 小白! 这,除了小白,还会有谁?! 接着,那团红色的影子就这样轻轻的落到了地面,它的身上依然带着熊熊的烈火,周围的飞雪落在它身上,微微一颤,便融化了。 小狐狸轻轻的落在地上。 而后,它抬起爪子,对着自己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在拍飞一粒尘埃。 然而,那焚烧一切的火焰,就从它的身上拍落,然后,滚落地面,触之即熄灭。 小白站在那里,翘着美丽的大尾巴,然后,抬起了爪子,指向了那个半圣。 而这个时候,小白那美丽的雪白的大尾巴一抖,接着,一个依旧小小的,不足拳头大小的小动物也站了起来。 这是,一只老鼠。 它也学着小白的模样,立了起来,然后,抬起爪子,指向那个半圣。 以睥睨的姿势。 小白指向他! 丫的!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给爷说一次! 然而那个半圣却并不知道小白的存在,他看着这只对着他傲然眯起狐狸眼的狐狸,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你这个畜生,也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小白顿时龇开牙齿! 接着,抬起小短腿,「咻」的一声奔了过去! 挥起爪子! 「啪!」 一爪子便狠狠的拍在了那个半圣的脸上,那个半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小白一巴掌打得晕了晕! 他完全没有做准备,而这只小狐狸,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冲破半圣自身的屏障,这样,打上他! 而他还没准备出手,旁边,那只小白鼠也「叽叽叽」一声,接着,也抬起爪子,然后,一巴掌挥了过去! 打死你丫的! 啪! 左边!对称!好! 小白转头怒瞪它! 爷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说我女主子的人!你这个小老鼠出来干什么?!我不把他教训好了!爷的主子回来了非得把爷给剐了!
第八十九章:晚致出手!(二更) 雪花一点点的轻轻的落在地上。 少女手中拿着那把破伞。 很寻常的一把伞。 被火焚烧之后,伞面已经残破不堪,但是,现在,人们看着那把伞,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这是一把普通的伞?! 可这世上,有哪把伞,能够有这样的威力?!能够将龙火轻而易举的挡回去?! 萧雪声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然后看着那把伞,嘴里慢慢的吐出三个字。 「千机伞。」 千机伞! 兵器谱上没有名字的伞。 但是,这把伞,却几乎可以和那兵器谱上排名首位的雪剑相媲美。 它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唯有的能力,便是保护。 这世上,所有的刀锋利刃都不能切割进去,哪怕是雪剑。 所以,哪怕是龙焰,也能被挡住。 但是现在,这把伞,在这个少女的手中。 伞为护。 剑为攻。 这世上,这个少女既是雪剑的主人,但是现在却又拿着护的伞,到底,她代表的,是怎样的过去和现在? 只是这已经不是当初的千机伞,如果不是看着它能抵挡住那龙焰,他也不会想到,这把伞,会落到少女的手中。 宋晚致站在那里,在她的身后,盘旋的巨龙铁甲鳞片张开如刀,金色的瞳孔发出无上的威严之光,吞吐的唿吸之间,猎猎的罡风吹来,然而触及到少女手中那把小小的伞,却又被悄无声息的化为一道清风,然后,捲起地上那刚刚铺就的白雪,然后,扬了起来。 「姐姐!」小夜一声唿喊,然后,扑了过去。 扑入少女的怀里,突然间,那些忘记的眼泪突然间不受控制,泪水一大颗一大颗的落下来,却是无声的,滚落在少女的素衣上。 宋晚致怜惜的抬起手指,然后,放在少女的头上,轻轻的开口:「小夜,哭没什么,记得,擦干眼泪站起来。」 「当过去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要辜负。」 不要辜负。 要让那些想要我们过得更好的人看看,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好。 小夜抬起眼,握紧了拳头,眼泪滚落下来,但是,眼底那颤抖的悲伤却慢慢的退隐下去。 宋晚致慢慢的抬眼,然后,看向了萧雪声。 累累的人群之后,萧雪声那张和萧雪意一模一样的脸,依旧干净如同初雪,但是,当他看到宋晚致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嘴角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那是和萧雪意一模一样的笑意。 宋晚致的手微微一僵。 那样的微笑…… 萧雪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然后,渐渐变成了讽刺的味道。 你看,你杀不了我,你杀了我,萧雪意该怎么办呢? 宋晚致的眼眸看向他,澄澈如刀,锋利的贴着他的脸颊而过。 她不再去看那黑衣的苍白少年,而是转身,然后,抬头。 迎面的风吹的少女的衣服瞬间翻飞,飞雪蒙蒙的扑来,而在她的前面,盘踞的巨龙高高在上。 被封锁住的时光让陡然接触到这个世间的它感觉到迷惘,眼前密密麻麻的人仿佛蝼蚁。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不敢去仰望那条巨龙。 宋晚致一转眼,也感受到那巨大的慑人的光芒,然而,她却仿佛根本无所畏惧一样,直直的抬起眼,然后,看向那头,巨龙。 和那黄金瞳对上。 和那威严对上。 如同曾经那个平凡少女。 而那条巨龙,也似乎在茫茫的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群里找到了那瞬间的目标,然后,它低头。 黄金瞳孔瞬间对上少女。 黑色的眼眸。 澄澈而温和,仿佛一吹就散,但是,不曾退缩。 或许,那是同宗的血脉,高贵而被所有人忌惮,因为太过非凡,所以,註定要被这个世上的人所抛弃。 但是,註定是,无法相容。 它冷冷的睥睨着眼前的这个小人,然后,张开了龙口,接着,朝着宋晚致勐地吞吐过来! 哄—— 巨大的火焰蔓延成比之前更巨大的火龙,然后,像是有了更加让人悍然的力道,然后,朝着宋晚致,缠绕而来! 这个时候,这条巨龙的目标,不是所有人,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一瞬间,所有人只看到那火龙盘旋着,从四面八方将少女团团的围住,完全看不到人影! 「女帝!」 「晚致小姐!」 两道惊唿声瞬间从茫茫的人群中响起来! 但是,当那道声音响起来,那条火龙却在瞬间「咻」的一声反弹回去,然后,再次消失无踪! 「是那把伞!」 「晚致小姐好厉害!」 …… 人们狂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看到人们那一个个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 但是她知道,苏梦忱给与她的这把伞,只能护。 小白看着宋晚致,顿时收回了身子,然后,一下子奔跑到宋晚致的面前,抬起爪子抓起宋晚致的裙角便开始咿咿呀呀啊的哭。 女主子我错了…… 我不该离开你…… 主子明明告诉过我…… 呜呜呜,主子来了女主子你一定要给我说说好话呀……
第九十章:归来 龙之精血,那可是一点不同 不过,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他所要的,都是龙之精血罢了。 或许是千年之后,天地小界早就不是他所想的样子了? 然而他抬起头,就看到那无边的赤火燃烧着的天地小界,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汪洋火海里,野兽的尸体间或从里面闪现,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已经冲到结界口的野兽,却似乎并没有能力冲破这个屏障,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雪声慢慢的想着,然后,转身,也朝着那西北方向离去,想要送死,那么就送死吧,他等的,就是你们这些蠢货和这条巨龙同归于尽的时候! 难道不知道,这个世上,所有的情感都是假的吗?! 哎,蠢笨的人…… 这些人和你们有什么干系呢?想要救人?! 萧雪声站在那里,现在,谁都不会去注意他,他抱着胸,看着宋晚致等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离那条巨龙越远越好。 灾难面前,无数的人开始逃窜,剩下的人想要同他们的女帝和国师共存亡,但是却被天枢阁率领而来的军队通通赶往西北方向。 灾难! 如果这条巨龙没有被那曾经的黄金铁链锁着,那么,这将是最为难以想像的灾难! 相比较于小夜,他们只能靠着那些古书的记载来试试,看能不能将这只巨龙给压制住! 「是!」 闻人语和梅见雪奔过来,然后,立马召唤天枢阁的人马:「快!站好!我们不能让这条巨龙掏出来,它现在还被锁着,发挥不了更大的威力!其他的人,快点朝着西北方向离开!快!」 两只小飞虫冲过去,张开嘴,小小的嘴里突然冒出尖锐的牙齿,接着,「卡嚓嚓」的啃噬着那仅剩的相连处。 也没有人看到,那条巨大的铁链,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啃噬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立马就要断裂成两半! 巨大的撞击声几乎可与那惊雷相媲美,而在这个时候,无人看到的地方,有两只小飞虫越过了伞面,然后,悄无声息的往巨龙地底那黄金铁链飞去。 「砰!」 「砰!」 「砰!」 而在两人的前面,那条巨龙不停的用龙尾撞击着那把伞,这把伞固然拥有强大的护之力,但是,在这样的撞击下,它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所以,显示真实,去掉那层涂抹的脂粉,那,才是最有趣的! 当生死摆在面前的时候,当所有的抉择摆在两个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伪善的面目都将撕开。 多么有趣…… 萧雪声看着少女那倔强的背影,继续微笑道:「阿晚,你看看这些人,没有人能够阻挡住这条巨龙,所有的人,都会在它的力量下被凌虐,你看看,这,多么的有趣……」 宋晚致闭上了眼,然后转身,是的,没有办法,当没有理清楚这个人和萧雪意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她甚至,连动一下这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伤一分,也不敢。 她,不敢动他。 他笑着看着她,眼底勾勒出妖冶的光芒。 萧雪声低低的笑了起来:「哦,原来只有他才可以这样叫你么?然而,我却偏偏喜欢,怎么办?嗯?」 这个,早就随着时光碾碎在记忆里的名字,宋晚致长长的睫羽一抖,然后,冷冷的看着他,接着,一抬手,袖子里的匕首抵在他的胸前:「你不是他,不要这样叫我。」 阿晚。 萧雪声站在那里,然后慢慢的走上前,眼角勾过那边愤怒的巨龙,然后,转向宋晚致,舌尖一弹:「阿晚……」 龙身被困,也使得它根本使不出武力值的十分之一,但是即便是这样,那种力量依然让人悍然。 龙尾扫不过去,身子又被那巨大的黄金铁链所困住,它发出愈发暴躁的低吼!火焰吞吐着,不断的燃烧过来,却又被那把千机伞所抵挡住。 而巨龙想要暴动,然而,巨大的龙身却被那同样巨大的黄金铁链给封锁在那里,无法进行更大的动作。 但是,那薄如蝉翼的伞面,却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给维护着,虽然微微的颤抖,但是,依然坚挺。 巨大的伞面被凹陷,人们抬起头来,几乎可以看到那张开如刀的龙鳞立马要破开那破碎的伞面! 「哄——」 龙尾和伞面相触碰! 即便是所有人都见识过刚才这把伞的威力,但是看到那仿佛崇山峻岭一般的龙尾扫过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接着,人们便看到那黑色的龙尾,朝着那破碎的伞面扫来! 千机伞在瞬间撑大! 而宋晚致手中的千机伞像是在瞬间感觉到那汹涌扑来的力量,然后,从宋晚致的手里脱手而出,而后,託了那一伞的风雪,瞬间朝着那龙尾挡去! 如果等龙尾扫过来…… 树木倒下,青石板翻起,那陷落在地底的鹿鸣台碎片也被拱了起来,钢铁般的鳞片发出宛如军队进击的声音,带着浓重腥味的狂风像是要将一切给折断! 人们甚至连惊恐之声都没法发出,便看到眼前的一切在翻飞。 哄—— 哄—— 哄—— 盘旋的身子瞬间支撑开,钢铁般的鳞片瞬间切割而来! 扫过来!
第九十一章:雪剑,如你 天地间忽然有了另外的感觉,雪粉在他的脚下轻轻的碾过,然而,不染尘埃。 他走来。 忽而漫野无声,仿佛绷紧的弦在他的指下骤然一松,倏地又扬起温和的音调。 仿佛这三千世界都已经消散,只有那银袍男子在茫茫大雪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于这万丈红尘的最深处走出来,走向她。 萧雪声同所有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在大雪中看不清容颜的男子,心中却微微一惊。 他,是谁?! 而他只是走向她,然后,抬手,修长如玉的指骨分明而有力,一收,握住那把伞。 他替她遮了风雪。 银色的袖袍微微一拂,宛如银色的月光一般滚过她的衣服,将那身上雪粉尽数的化为虚无。 宋晚致闻到了他身上的白檀气息。 「握住这把剑,晚致。」 他再次开口。 宋晚致没有转身,甚至没有抬眼,似乎,当他站在身边的时候,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万千长剑在龙威下颤抖和坠落,然而,仍然密密麻麻的布满整片高空。 整片天空,已经完全被长剑覆盖,带着从天地小界里面带来的气息,然后,躁动。 断成了两半的雪剑在等着她。 第一次,宋晚致感觉到了心跳声,然而那心跳声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剑。 剑和她是相等的心跳。 握住吧。 哪怕它是传说中那屠戮的不详之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她的剑。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上剑柄,然后,收拢。 收拢它。 而在突然之间,一股磅礴的力量突然从握住长剑的剑尖开始蔓延起来,接着,充斥她的全身。 那是何等的力量?! 那又是,何等的心情! 厮杀! 手中依旧是那把断剑,但是,却又分明,不再是那把断剑。 巨龙吞吐的火焰被苏梦忱手中的伞给挡了回去,在半空中滚过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接着,消失。 但是在下一瞬,狂怒的巨龙再次跃起,然后,冲破所有的屏障,接着,横扫而来! 它是,龙! 这世上,还有比龙更为高贵的血脉么?! 没有! 它跃起,发出一声嘶吼,接着,以最为宏伟的姿态降临人间! 整片天空的都仿佛被这条巨龙所控制,它低头,俯视众生! 众生皆蝼蚁。 黄金瞳孔闪现巨大的光芒,仿佛要燃烧尽一切,巨大的身躯发出比黄金更为厚重的乌色的光芒,它盘旋在高空,成为这世上永远永不消灭的巨影!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颤抖,那万千的长剑也在颤抖,盛大的龙威让他们感觉到恐惧,身体的本能让平凡者不由得便想屈服。 萧雪声抬头看着这盛大的美丽,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微笑。 终于,要发怒了! 当初的你被那雪剑主人给封印在这里,和你的家人天各一方,永久沉沦,现在,该你了! 报復吧! 那样浓烈的气息已经形成,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不释放你的力量呢?! 万物都是你的奴僕呀! 抬起你高贵的头颅! 龙抬头! 然后,周围的一切开始破碎,它黄金的瞳孔愤怒的穿过所有,然后,落到宋晚致身上! 接着,它开始,杀过来! 钢铁般的鳞片张开,翕动之间带起钢铁般的烈风,身子微微一扫,周围的树木房屋在瞬间翻飞! 闻人语站在后面,然后对着身后天枢阁的人道:「快!快!射箭!」 天枢阁的人忍受着巨大的龙威,然后,拉开了自己手中的弓箭! 这些都是淬过黄金液体的箭矢! 数千之箭! 咻—— 金色的箭矢在茫茫的大雪里擦过一道绚烂的光芒,然后,迎击向那巨龙! 但是,那被誉为神器的箭矢却在靠近那钢铁般的鳞片的时候,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绞杀,然后,通通化为粉末。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当即便愣在了那里。 这……太可怕了! 但是,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那条巨龙,以所向披靡的姿态,朝着那拿着雪剑的少女袭来! 当初就是这把剑将它镇压! 所以,杀了你! 龙冲击而来,整个世间都起了猎猎的旋风!那是刮破一切的声响,仿佛触碰到便可以成为灰烬! 所有人都在大雪中成为一座雕塑。 苏梦忱轻轻的一抬眼,然后,看着拿着剑的少女。 宋晚致握住剑,回头看他。 那双皓月清辉的眼眸再次坠落入她的眼眸,她看着眼前那无双的容颜:「梦忱。」 梦忱。 只这两个字,所以,管你是那个早就成为传奇的苏相还是那个初见时候荷锄的孟沉,到了现在,你只是我心里的梦忱。 苏梦忱看着她,眼底带着温柔入骨的笑意,柔声道:「待会儿,记得拔剑。」 宋晚致点了点头。 接着,苏梦忱的手一松,那把伞便柔和的罩在了少女的头顶。 然后,他转身。 而远处的人,只看到那仿佛山一般的巨龙朝着他们压下来
第九十章:燃烧一剑!(二更) 小夜 闻人语站过去。 沉瑾站过去。 夜帝站过去。 「诸位,归位。」 苏梦忱的声音再次紧跟着划破天际。 和她一样的心跳。 于是,少女拿起了剑柄,然后,再次感受到了那把剑的心跳! 最后一个。 这个世上,你是第二个雪剑之主,也必将是,最后一个。 这个世上,所谓的雪剑主人,从来不是那些屠戮天下的人,而是,只有你。 唯有这条巨龙,才能激发真正的雪剑。 唯有你征服这条巨龙,这龙的精血方才能归你所有。 出手。 晚致。 苏梦忱看着下面的少女,含着一丝笑意,眼神深邃如海。 这,才是真正的战意! 战意! 眼神凌厉如刀! 但是,就在所有人惊讶和无措的时候,落在地上半跪的少女却勐地抬起了眼睛。 少女的身子仿佛飘絮一般的落在地上。 什么都没有。 少女的手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剑柄。 这还怎么打?! 这! 所有人大惊! 雪剑从剑柄开始断裂! 少女手中的断剑刺向那龙尾,但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那把雪色的长剑,竟然,「咔嚓」一声,断裂! 但是,「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些长剑,再次在那坚不可摧的龙鳞上化为齑粉! 人们屏息。 剑裹着宋晚致,然后,飞向巨龙。 狂风撕裂而来,少女的身子被伞护着,身后的那些长剑再次朝着龙尾刺去! 是否,可以创造奇蹟? 能挡得住吗?! 但是,巨大的龙尾扫来,人们看着那少女拿着的那把断剑。 少女头上的那把伞像是也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迎了上去! 那把断剑也迎了上去。 巨龙抬起龙尾,勐地甩了过来! 没有断裂的长剑再次嗡嗡嗡的响起,然后,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少女的身后,然后,铺天盖地的凝结! 小小的素衣身影,在那巨大的影像前,显得微不足道,而她手中的那把断剑,更是渺小。 而在这片刻间,宋晚致的身子已经在大雪中掠起! 天地间似乎都被这条巨龙占满。 它的鳞片更加的张开! 那是,让它激动和兴奋的味道! 它闻到了苏梦忱血的味道! 龙更加的兴奋! 苏梦忱一抬手,然后,一掌按在巨龙的头顶,那锋利的王者之鳞瞬间切开他的掌心,而后,鲜血沿着龙的额头流下! 龙抬头! 宋晚致突然间纵身而起! 澄澈的双眼和那黄金瞳相对! 但是,宋晚致依然站在那里,接着,抬头! 人群中已经有着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 「别管我们了!」 「晚致小姐快走呀!」 「晚致小姐!」 所有人看着那些气势惊人的长剑纷纷坠地,然后,在半空中再次划破而来! 愚蠢! 蝼蚁!这样的小剑竟然就想抵挡住它的威严?! 「吼——」 巨龙发出兴奋的吼叫! 无数的名剑和那条巨龙相对,但是却在触碰上钢铁般的铁甲的时候,发出一声声碎裂的声音,然后,无数的长剑瞬间掉落在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疾奔! 接着,那些剑,突然间,凝结成一片,竟然,成为一条龙的形象,然后,和那条巨龙一起对撞了过去! 万千剑鸣! 因为,他们看到,在少女拿起剑的剎那,整片高空中的长剑都齐齐发出嗡嗡的声音! 然而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瑟缩在角落里的人全部着急的看着这个拿剑的少女,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 「她,她怎么不逃呀?」 「那,那只是一把断剑呀。」 「晚致小姐,她,她在干什么?」 指向巨龙。 断剑。 但是此刻,少女缓缓地将把剑抬了起来。 其实,这剑本无鞘,那断了一半的剑身划出雪一样的光芒,看起来,不堪一击。 接着,她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而伞下的少女,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巨龙正在攻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安然到极致的微笑。 少女的头上撑开着一把伞。 人们全部齐齐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巨龙仍在对着宋晚致攻击而去! 当初封印这些龙的可全部都是圣人级的人物,这里面,也就夜帝一个,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雪声负手站在那里,微微昂起自己的下巴。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连惊唿声都发不出来! 实力悬殊太大了! 四个人站在那方位,本来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一样将它缚住,但是在那条巨龙奋起的剎那,四个人的身体都在瞬间被拖得甩向旁边! 它勐地朝着宋晚致沖了过去! 那是,雪剑的气息! 鳞片张开,锋利如刀,它已经感受到对方那种逼近的感觉! 巨龙弓起身子!
第九十三章:你能感受我(三更) 万千的长剑插入张开的龙鳞之间的缝隙,滚烫的热血一点点的从那龙身上渗透出来,巨大的燃烧的剑影横贯入龙身,那条巨大的龙嘶吼着,挣扎着,巨大的龙吼划破天际,痛苦的仿佛让人的灵魂都颤抖! 苏梦忱站在龙首上。 而宋晚致,站在龙下面,慢慢的落在地上。 漫天大雪飞舞,那把伞,仍然轻轻的罩在她的头顶。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雪剑。 雪剑依然只是一个剑柄,但是,却又有隐约的剑身在凝结,那是只有宋晚致才看得到的身影。 宋晚致触摸着那看不见的剑身,感受着那剑身上凝结的气息。 雪剑。 所有人,包括她都认为,雪剑便是雪一般的颜色,雪水般,自然也该是雪一样,但是,雪水化后,岂非是无色的? 万物本无,剑只在执剑人的心间。 她将剑柄放入自己的袖子里,接着,抬头。 从伞沿往上看去。 然而抬眼,便看到在火光中站着的男子,他却早就垂下了眼眸,似乎早就在等待着她的目光。 他将满是鲜血的手负在身后,然后,对着下面的少女慢慢的浮起一丝笑意,然后,无声开口。 「晚致。」 这悠悠二字,似乎,就可以将一切的话语所包含。 一人一上。 宋晚致心中生出奇妙的感觉,他们这许许多多次的重复,似乎,总有一人撑伞一人独身,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彼时那洛河长桥上的再遇,那花楼风雨桥上的重逢,还有此刻的相见。 到底又是谁在为谁撑着伞? 火龙仍在燃烧。 它嘶吼着想要跃起,但是无论怎样的跃起似乎都被那龙首上的男子所压制,烈火灼烧着它的身体,仿佛将整片天空都化成了一道火海。 人们只能抬头,看着那火海,然后,看着那龙首上的银袍男子,还有龙身下站着的素衣少女。 巨龙在不断的摇摆着,然后,身子重重的落到地面,「砰」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响。 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然后,一抬脚,落地。 他朝着宋晚致走来。 而旁边,等待已久的小白顿时向着他沖了过来,然后,要到了苏梦忱面前,立马剎住脚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却只看到身后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老鼠的影子!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样做才显得我伤心欲绝诚心悔过?! 小白一挥爪子,然后抓起雪粉,一把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接着,它一把跳到了苏梦忱的面前,然后,抬起爪子便抓起苏梦忱的袍角,然后开始咿咿呀呀的哭! 主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呀!呜呜呜呜呜…… 小狐狸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声,雪粉触及到它温暖的体毛,纷纷化了,然后,煳了它一脸,看起来尤为滑稽。 旁边的小老鼠也跟着跑来,然后学着小白的样子给自己煳了一脸的雪粉,然后跑过来想要抓住男子的衣袍,但是抬起爪子,一看到自己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脏的看不清楚的爪子,然后又看了看苏梦忱那仿佛月光一般的银袍,第一次感觉到了羞耻,然后,缩回了自己的爪子,然后,张开嘴巴,开始「叽叽叽」的大哭。 所有人:…… 苏梦忱垂眸,看着小白,小白在苏梦忱的眼睛下,羞愧的低下头去,接着,一狠心,然后转身,捡起旁边一根刚才散落的枝桠,两只爪子捧起来,递给苏梦忱。 苏梦忱看了看它,然后,袖袍一卷,将那根树枝给捲入手中。 小白一看,委屈痛苦的看着苏梦忱,然后,眨了眨小眼,又眨了眨小眼,然后,转身,弯下腰,露出白白的小屁屁。 呜呜呜,主子,你竟然捨得打我…… 呜呜呜,主子,你要打,就打吧…… 打过了,你可不能扔下我呀。 而在旁边,小老鼠看见小白这样做,有点想不通,它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凑上前来,也学着小白,将屁股露出来,然后,撅起。 小白转头,愤怒:丫的!爷的负荆请罪你学什么学?! 小老鼠高兴的龇开牙:叽叽叽!叽叽叽! 宋晚致看着眼前的这小狐狸和小老鼠,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上前,笑道:「这两个小傢伙就不要为难了。」 小白一听,顿时「泪眼汪汪」的看着宋晚致。 苏梦忱将手里的树枝一转,然后,扔到了小白的面前。 「无事,伤了有药。」 小白一听,再次那树枝,然后悲痛欲绝的拣起树枝,然后慢腾腾的走到一边,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一眼,然后,自己用爪子拿着树枝,轻轻的拍在自己的小屁股上…… 嗷嗷嗷,主子我错了……呜呜呜…… 宋晚致走到苏梦忱的身边,然后,看着他。 苏梦忱也看着她。 仿佛直到此刻,两人方才有相看的时间。 宋晚致看着身上落满白雪的男子,然后一伸手,替他轻轻的拂开身上的雪粉。 「冷么?」宋晚致看着他微微湿润的衣服,轻轻的问。 苏梦忱看着她:「冷,所以……」 宋晚致一听,抬起头来等待着苏梦忱的下一句话。 男子顿了一
第九十四章:惊变 人们狂喜的情绪还未平静,便被眼前的异变弄得大惊失色。 宋晚致和苏梦忱回头。 大雪纷飞的天地里,那条燃烧的奄奄一息的巨龙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然后,在所有人的面前,竟然慢慢的拱起了身子。 钢铁般的铁甲还在,铁甲下面的骨肉被无数的长剑刺穿,发出烧灼的气息,火光仍然在它的身上肆掠,但是对于那条巨龙而言,似乎,却仿佛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双黄金瞳已经变成了黑色,那是钢铁一般的黑色,缓缓的睁开,仿佛这世上最锋利的刀,饱含着冷酷和杀戮。 而在巨龙的身后,夜帝却拿着手中的大刀,一步步朝着那巨龙走去。 「父皇!」小夜一声大喊,想要扑上去,但是却被旁边奔来的沉瑾一把抓住了手。 烧灼的巨龙在慢慢的跃起,白髮苍苍的帝王一步步走向那巨龙。 巨龙的双眼在慢慢的变黑,而帝王的双瞳,却在不断的变成赤金色。 萧雪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真是呀。 萧雪声的目光落到那个银袍男子身上,眼底滑过一道异光。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那帝王,心中生出淡淡的惊讶。 国师和帝王之间的制衡要求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不能过大,但是夜帝和风渊之间却存在圣人之间的鸿沟,所以,哪怕风渊牺牲了自己,也不过保得夜帝这片刻的平静而已。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又都成为最初的模样。 现在的夜帝,是否还有理智? 人们看着站起来的帝王,看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狂乱的气息,惊得一步步往后退。 宋晚致上前一步,却被苏梦忱轻轻的握住了手。 宋晚致只好转过头来看着苏梦忱:「梦忱……」 苏梦忱淡淡的摇了摇头:「晚致,去照顾好小夜。」 当巨龙甦醒,便再也没有封印的机会,封印的所有都已经被毁坏,唯有的办法,除了毁灭,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夜帝的血脉被龙血所充斥,从未有过的血脉使得眼前的帝王已经变成另外的模样,血腥和杀戮一道决堤,将无法阻止。 他松开宋晚致的手,然后看向夜帝。 所有人都看着夜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夜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所有人心惊。 金色的瞳孔在漫天的大雪里,闪烁着杀戮的光芒。 仿佛,龙身上的气息,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小夜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声音微微的颤抖:「父皇!」 但是,仍凭少女如何的开口,那个一步步迈向龙身的帝王仍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巨龙转过头看向他。 而后,人们便看着那帝王的身子落到了龙身上,那双木屐,一步步的落到了龙身上,厚厚的木底瞬间被那钢铁般的鳞片给切断,一滴滴的鲜血从他的脚底给冒出来,然后滚烫的落在烧灼的龙身上。 鲜血滚落的瞬间,龙弓起了身子,乌黑的瞳孔充斥着所有的力量。 夜帝一步步走上了龙头。 金色的瞳孔,带着嗜杀之意的看着所有人! 「陛,陛下……」闻人语抬头看着他们的帝王,顿时全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夜的脑袋嗡嗡的作响,看着那站在龙身上的老者,嘶声力竭:「父皇!」 但是,夜帝却连头都没有退。 大雪茫茫中,帝王站在龙头上,宛如,君临天下。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风华?当初踏破贺兰山缺,率领百万军队踏平所有侵略梁国国土的人的时候,当初一身孤胆走向大战数千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风华。 而现在,这位帝王站在那里,眼神冷漠而嗜杀。 面对自己的子民,宛如在面对无数的敌手。 小夜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惧,她一把抓住沉瑾按住她肩膀的手,颤声问道:「沉瑾,我的父皇怎么了?!」 「你告诉我!我的父皇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沉瑾看着眼前那个张皇失措的少女,然后,嘴唇微微的颤动:「小夜,小夜。」 然而吐出这两个字,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要如何告诉眼前的小姑娘,所有的一切眼前的帝王早就已经在准备,当初他从天地小界出来,夜帝便告诉了他所有,告诉他他会走向死亡,即便他是圣人,但是,又如何控制自己身体内的血脉?当身体里的所有都充斥着龙血的暴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会忘记所有。 甚至,忘记自己的女儿。 所以,那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只是让他告诉她。 他,很爱她。 他沉痛的闭上眼睛,而小夜却在他闭上眼的剎那,然后瞬间挣脱开他的手,然后沖了过去! 「父皇!」 少女风一般的冲破大雪! 沉瑾也瞬间沖了出去! 然而,站在龙身上的帝王根本动都没有动,而那条烧灼的龙尾,却微微一闪,而后,朝着她,勐烈的扇了过来! 哄—— 地上积聚的厚雪伴随着地面的石块被那钢刀一样的狂风瞬间扑打过来! 但是,少女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
第九十五章:最后的雪 巨龙摆尾,火光沖天,大雪如覆。 人们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 火与雪。 龙与人。 小夜被沉瑾锁住,泪水汹涌的喷出,一滴滴滚烫的落在沉瑾的手背上。 沉瑾颤了颤。 他想要抬手,擦过少女的眼角,但是,手指却停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巨龙的嘶吼冲出,震得所有人耳朵轰鸣。 萧雪声站在那里,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杀吧!或者,去死! 苏梦忱的手落到夜帝的肩上。 夜帝回头,冷酷的眼底却爆发出狠厉的光芒,然而,当苏梦忱的手上的鲜血顺着他的肩膀一寸寸浸透下去的时候,这位帝王挥出刀刃的手停下了。 苏梦忱的裹着夜帝大刀的袖子缓缓的松开,然后,看着他。 「陛下,梦忱来兑现承诺了。」 六年前的承诺。 男子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全部都顺着潜入帝王的耳朵。 宋晚致站在旁边,看着苏梦忱那双不断浸透出鲜血的手,微微一动,但是她的手微微一动,便感觉到男子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紧。 掌心里的温度厚实的传来。 晚致,莫担心。 苏梦忱收回了手。 而后,帝王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金色的瞳孔依然,但是看向苏梦忱的眼,却渐渐起了一分笑意。 两人的目光交汇。 夜帝的目光转过去。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往后一退,然后,轻轻的落在地上。 巨龙在半空,只剩下夜帝站在那里。 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夜帝带着那条巨龙朝着小夜飞去。 而小夜看到自己的父皇朝着她飞来,顿时再也忍受不了,大喊了一声「父皇」,奋力的想要沉瑾的桎梏。 「小夜!你的父皇现在……」 「不是!我知道父皇还是认得我的!这个世上,哪怕他谁也不认识了,又怎么会认不到我呢?」 沉瑾看着巨龙朝着他飞来,然后节节后退。 夜帝却在他们的前面停下,然后,轻轻的开口:「小夜。」 沉瑾一愣,而小夜却趁着沉瑾一愣的时间,突然间狠狠的挣脱他的桎梏,然后朝着夜帝疯狂的奔过去! 父皇! 夜帝从龙首上跃了下来,木屐轻轻的踏入雪地里。 小夜勐地扑入他的怀里。 「父皇父皇父皇!」少女忘乎所以的大喊着。 年迈的帝王抬起手,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温和的光,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指抚摸过少女的眼角。 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薄茧,触碰在小夜的眼角让她感觉到微微的疼,然而这真实的疼却让她感觉到欢喜。 小夜在父亲的手掌下放肆的大哭。 夜帝看着她,然后抓紧这片刻的清醒,声音凝重:「小夜。」 「转头看看。」 小夜使劲的摇着头,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父皇,我只想看你,现在这个时候,我只想看你就好了。 夜帝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世上,没有谁不会死,所以,何惧生死?」 「转头看看,周围这些,都是你的子民。」 「他们将所有都寄托在你身上,所以,一人之死,何足道哉?」 「小夜,我想你母亲了。」 小夜愣愣的抬头,然后看着他。 眼前的帝王,白髮苍苍,满脸皱纹,每一道褶皱里都带着时光的睿智和宽容。 夜帝一把拉起小夜,然后,带着她跃上龙首。 炙热的龙身烤灼着她的脚底,迎面而来的风吹的她觉得浑身都要散开,但是当小夜站在那上面的时候,突然间,内心微微的颤抖。 绝无仅有的高度,绝无仅有的视野! 到处都是狼藉,整个华城在眼前缩成一个幻影,天地间被白色覆盖,无数的人站在那里,挤在那里,但是,因为太远和抬高,密密麻麻显得像是蝼蚁一样。 看清楚了吗?小夜。 人本蝼蚁。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比我们更厉害得多的东西,我们站在低处,也就是那蝼蚁中的一员,但是当我们站在高处,所以,这世间最广阔的风景我们能看到,而这世间最凌厉的大风我们也要承受。 看着吧,我的女儿,你才十六岁,你会活的长长久久,你会面临无数的争端和屠戮,所以,这才是开始呀! 看着吧,我的女儿,当我抱着襁褓中的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这一生,註定要跌宕起伏註定不会一辈子无忧无虑,所以,我只能用力,让你过足这十六年的风雨无阻!所以,现在,就是你迎接大风的时候! 小夜站在那里颤抖。 不是因为冷。 那颤抖,来自灵魂。 她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 而后,夜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接着,将手中的刀刃塞入了小夜的手里。 小夜震惊的看着夜帝,突然间生出一种惧意。 不要,父皇,不要…… 「握住。」夜帝第一次如此强硬。 小夜像是感觉到什么,眼泪瞬间滚烫落下,狠狠的将手背在身后。 「小夜!看看你的身后,拿着!」 小夜回头。 回头,看到人如蝼蚁,那一双双
第一章:遇故人(上) 「这个世上,有些人活着,可是却已经死了。然而有些人死了,却依旧活着。」 「夜帝便是这样的人,活着的人。」 「可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 雨点敲击在地面,阻止了人们前行的道路,梁国,昭国和宋国相交的边陲小镇,前行的人们挤在小小的凉棚里,听着说书人娓娓道来,讲完夜帝和那条巨龙一起切入天地小界的时候,不由深深的嘆息一声,说了上面一番话。 而人们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在那说书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轻嗤的声音。 「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屁话!」 人们的目光顿时落到那人身上,却见是一个满身邋遢的人,声音粗嘎,听不出男女,一张脸也是面目模模煳,隐约有稜角,同样分不清男女,躺在那里,闭着眼。穿着一双破靴,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此时打开,发出一股劣质的粗酒的味道,人们见了,不由皱了皱眉。 周围的一个人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就是那种死了的人?!还敢妄评我们?!你以为你是晚致小姐还是那个神秘的银袍男子?」 躺在那里的落魄人拿起酒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口,慢慢的道:「我确实不是那个劳什子宋晚致,也不是什么神秘男子,这些人,哎,和我有什么关系。在我眼底,他们高高在上,倒是比不过我手中的这葫芦酒来。我又不认识那个劳什子宋晚致,说不定,她就是个纸老虎,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个晚致小姐是个什么货色。哎,世人呀,愚蠢。」 这句话一出,瞬间便惹了众怒。 「滚出去!梁国的地盘上不欢迎你!」 「就是!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敢非议我们晚致小姐!」 …… 人们的声音瞬间嘈嘈杂杂的响起,瞬间将那个人淹没,而那个人也不生气,听了大家的话,只是站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身上,像是能够将那声脏乱的衣服给拍干净似的。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那人嘆息一声,接着,一下子身子一直,没有人看到她如何动作,她已经站了起来。 然后,睁开眼。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人的一双眼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比那火光还明亮,而在明亮的深处,宛如插着一把世上无双的利刃。 人们顿时没有出声。 而在那人朝着外面走去的时候,凉棚的后面却转出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素衣,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髮带松松的系住,容颜如玉,眉目温和,纤细的手指提着一个药壶,壶柄上垫着一张帕子,带着微微的笑意,喊住那个人:「姑娘,请等一等。」 「姑娘」二字一出来,凉棚内的人顿时都愣了愣。 那个糙汉,是个姑娘?! 而刚刚走出门的人的人顿了顿,接着,颇有点纠结的转过了自己的头。 姑娘?好吧,虽然她实在不喜欢这两个字,但是,她还是诧异眼前的少女竟然能一眼认出她。 宋晚致提着手中的药壶,微笑道:「这几日风寒太多,姑娘似乎也受了点风寒。或许这风寒姑娘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喉咙老是不舒服也不好。小女这里刚刚煮了点芜荽汤,正准备给大家喝喝,不如,姑娘留下来,喝一碗,等这场雨消失了之后才走可好?」 少女的声音如冰玉相击,含着微笑,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听了便让人觉得舒服。 而那少女回头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哈哈笑道:「生个这么点小毛病喝什么药?去去去!不稀罕!老子喝几口酒自然就好了!还有,和这些人云亦云的愚人在一起,倒让我好不痛快!倒不如和天地为伴!」 那个少女说完,转身,大踏步的走入雨中。 宋晚致看着那少女,嘴角忍不住露出深深的笑意。 忽而之间,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倒是莫名的欣赏她。 而宋晚致也淡淡转身,然后看着周围的那些人,微笑道:「劳烦大家等等,药马上好了,最近天气变化多端,小女替婆婆煮了些药给大家。」 大家听了,不由对眼前的这个少女送去感激的目光。 而有些年轻的少年,看着少女清谈缓笑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物,于是忍不住拿着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朝着宋晚致看去。 而他正看着,却见身后又走出来一位布衣男子,容色平凡,端了一叠碗,走出来,然后将碗放在了旁边的长桌上。 而这个时候,从布衣男子的身后跳上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后面跟着一只小老鼠,两只跳上长板凳,小狐狸用爪子捧起碗,然后放到少女的面前,身后的那只小老鼠便急忙捧着后面那一叠碗中的一个,给小狐狸递过去。 小白对着小老鼠哼了一声,接着,便接过碗,在长凳上依次摆开。 宋晚致提起药壶,然后垂首,暗色的药从药壶里面倾洒出来,晕开衣袖。 苏梦忱便将药碗一个个端过去,递到了人们的手中。 人们接过,不停的说着谢谢。 待每个人都端了药喝了之后,宋晚致和苏梦忱站到了凉棚边上。 雨珠子凉棚角落滑落下来,一滴滴的溅开在眼角,抬眼看去,满满的
第二章:遇故人(下)二更 宋晚致却看着他微笑道:「还请军爷,放过这些平民百姓,好么?」 少女的声音依然温和,但是当少女的声音落地之后,那个人却瞬间倒在了地上,然后,「哎哟哎哟」的痛叫起来。 剩下的那些人看着自己的首领这般样子,顿时都吓了一大跳,接着,再抬头看着宋晚致的时候,脸色已经微微变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容颜如玉的少女,竟然…… 那些人吓得连连后退,将手中掐着的那个丫头给甩了出来,宋晚致转身,一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接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别怕,没事了。」 那个小姑娘仍然全身颤抖。 宋晚致一边拍着她的肩膀,然后看着地上跪着那个铁甲将士。 虽然地处梁国和昭国的相交处,但是这些人滥杀无辜,毫无军纪可言,而梁国和昭国驻守边关的将领都是一代名将,很显然,是不会有这样大胆放肆的手下,而看他们的装束,更是从未见过。 宋晚致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是谁的手下?」 那人听了宋晚致的话,只觉得全身痛的厉害,顿时哇哇大叫起来:「姑奶奶,饶命呀!我们是明王的手下呀!求姑奶奶饶命呀!」 一听到「明王」两个字,旁边站着的人都瞬间颤抖了起来。 却说这明王,虽然担了一个「明」字,但是所有人都叫他「冥王」,此人位于风云榜第十,虽然真正实力是半圣,但是却不知为何,真正实力却几乎可以逼近圣人,在三国交界处一直独守着一座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却一直被三国的君主所允许。虽然此人嗜杀成性,在民间一直传言甚广,知道其滥杀无辜,但是却一直未曾将手延伸到三国之地。 但是现在,因为梁国新君登位,政权更迭,而四大家族本来盘踞在这里的势力也被收回,交接也是巨大的问题,而陈国也是新君登位不久,昭国似乎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所以,他们的触手便忍不住向外面延伸。之前触及的都是周边的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没出什么大事,所以今日便跑过那山川界限,却没有料到遇到了宋晚致等人。 宋晚致听了这人所说,问道:「昭国出了事?出了什么事?」 那将士急忙摇了摇头:「这,姑奶奶,小的就不知道了!姑奶奶呀,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那是无意间听我家先生说的,说是明王接到了一封来自昭国的求救信……其他的,小的就真的不知道。」 求救信…… 宋晚致凝了凝神,昭国究竟出了什么事,王叔寄来那封信又是什么意思?雪意哥哥现在又怎么样?还有,那个消失的萧雪声,为何又有只属于她和雪意哥哥的记忆? 那个人看着宋晚致凝神,瞬间一滚身子便朝着自己的马滚去,然而他刚刚一滚,一道力量便轻轻的袭来,他的身子瞬间翻飞,接着,重重的摔在旁边的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而那匹马也被吓得一惊,然后甩开自己的马蹄子便往前方跑去。 宋晚致看着那人的尸体,淡淡的转开了自己的眼。 有时候,倒是真想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妻子儿女,他杀的那些人,凌辱的那些人,岂非也是他人的妻子儿女?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凉棚里瑟瑟发抖的人,然后,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 「晚致,我们先去明城一趟吧。」 —— 明城,明王所在,也称小明国。 明城是这四国间独特的所在,明城里面聚集的,都是四国间的穷凶极恶之徒,明城城主西门则夷下令,不论是谁,只要有武力,闯过了城门的三关,都可以进入明城生活,并且受到礼遇,无论在外面他们受到谁的追杀,哪怕是圣人,也同样受到保护。所以这十多年来,奔赴明城的人成千上万,而明城依靠这些人的武力,也形成了四国间独有的一股势力,虽然不大,但是对于这些亡命之徒而言,却能对四国间的任何人形成威胁。 毕竟,据说里面除了明王还有一位隐姓埋名的半圣。 两个半圣,便是陈国也比不过。 而在这些年,他们更是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杀手体系,这些人依靠各种办法来进行杀人,据传几年前宋国帝后的遇害便和他们相关。 这样的明城,这么多年来只入不出,不断悄无声息的拓展着自己小小的领地。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穷凶极恶之地,沐浴在春光之下,倒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其兇恶之色。 宋晚致和苏梦忱骑着两匹老马慢慢的朝着那大开的城门走去。 两边山道对立,迎春花漫山遍野的绽放,一眼看去,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然的金黄色,一片欣然之色。 宋晚致看着这两边的山色,道:「这些花儿想来也是不分地方长的。」 苏梦忱点了点头:「有些东西,便註定在极恶之地才能绽放,环境越恶劣,反而长得越好。我曾经去过祁山,那里连绵冬雪,未有人烟,山顶更是死人的骨头,但是,在那人烟荒芜之地,悬崖边却生长着一种红色的花,万花之色也为之夺。」 宋晚致听了,微笑道:「有时间倒是要去看看。」 苏梦忱道:「好,等时间过了,我便带你去看。」 看那苍山白雪,看那祁山红花,看来海上明月,看那海外山川
第三章:进城的厨娘和农夫 乔三娘子站在那里,看着轩辕破对这个少女的态度,微微挑了挑眉,完颜致? 这是一个多么平凡和默默无闻的名字。 而想起刚才这轩辕破口中还没说完的「完」,她的脸色一压,然后,淡淡的拨了拨手指上带着华贵的戒指。 看来,轩辕破认得眼前的少女。 她的的目光又转到旁边的男子身上,然后对着他抬了抬下巴:「你呢?」 苏梦忱淡淡颔首:「在下,苏宋。」 「苏宋」二字从他的口中弹出来,于舌尖微微一转,像是沾了那这漫山遍野的迎春灿然,一派烂漫的卷进人的心底。 宋晚致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微烫,不敢去看那身边的人。 这个人…… 乔三娘子却并未在意这句话,对于她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淹没入人海便找不到的男人,实在引不起她的注意。 「你们想要入城?怎么,犯了什么大错?出了什么大事?要想进入这明城,受到我们明王的庇护,也要拿出点本事来。」 这世上,每日生老病死,杀人越货的人都太多,她倒想听一听,这两个人,到底是犯了何等大错,竟然敢跑到明城这里来。 虽然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容颜如玉,眉目如画,和旁边平凡的男子一样不染丝毫的杀气,但是,有时候,看起来越不可能杀人的人才越会杀人。 而跟在乔三娘子身边的那些男女也纷纷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宋晚致的眉眼微微一低,接着,便轻轻的笑道:「仔细算来,小女杀过许许多多的生,每日所吃所饮,所走所行,都在杀人。这一花一草,也曾被小女所用来做了盘中餐。所谓众生平等,所以,想来小女手中所死者,也是千千万万了。」 乔三娘子并周围的人刚开始听的时候,都愣了愣,他们杀人虽然颇有,但是眼前这少女看起来却并不是像杀了多少的人,但是听到最后,一个个都黑了脸! 这少女在逗他们玩?! 而乔三娘子还来不及黑脸,旁边的布衣男子却又缓缓笑道:「在下是西山种田人,每日荷锄归,于泥土间栽种半亩薄田,养活青菜萝蔔一甘生灵,想来也可勉强抵得吾妻生灵之万,剩下杀戮,愿吾余生和吾妻共担。」 苏梦忱声音平缓,然而宋晚致却听得手中一紧,握住是马匹缰绳的手也微微一僵,剎那之间心潮起伏。 而那边,乔三娘子却听不得许多,只听得一个「种田人」三个字,脸色便狠狠压了下来,她豁的站出来,美艷的眼底发出一阵刺光。 「一个厨娘,一个农夫,竟然也敢来这里?!真的是外面没东西了想要到明城来被剐?!我说三声,你们再不给我滚出去,那么我就将你们两个剐了腌肉吃了!」 她看着两人平静的脸色,长眉凌厉的一扬:「别以为老娘说笑!老娘告诉你们,老娘可是饿过来的人!当年可是吃了自己弟弟的肉活过来的!所以,这世上,别以为老娘不吃人肉!」 轩辕破在旁边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是知道宋晚致身份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个美艷妇人再厉害,但是,在他眼底,也还是比不过宋晚致的。 乔三娘子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瞬间都起闹起来。 「滚滚滚!要不是明城想要入城之人杀不得,你们现在还活着!」 「滚!明城也是你们这样的人想进来便进来的?!」 「一个厨娘和一个农夫!真的是在外面待得不耐烦了想要进来找死?!」 …… 周围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入两人的耳朵,然而骑在马上的人却依旧眉目平静,那亮起来的大刀甚至连他们身下那两匹马都没有惊起,那两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竟然还闭上了眼打起了瞌睡。 那些人看着闭着眼的马,顿时恨不得抬起自己手中的刀砍过去! 等到周围的人声小了之后,宋晚致方才慢慢开口道:「据小女所知,进入明城并未要求一定要杀了什么人。只要闯入城门口的三道关口,自然便能进入。」 这是明城最早的规矩,一直在外面广为流传,但是到了现在,却早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每日镇守城门的人都不一样,而若是对了镇守城门的堂主的胃口,那么,自然是不用闯关便能进入的,比如轩辕破。但是若是不对胃口,那么便只能闯关了。 而闯关者,若是输了,那么便只有按规矩留下一条腿,而若是赢了,自然能进入明城。 但是闯关者,往往十闯九输。 而乔三娘子看着她,然后,弯着嘴角笑了笑:「就凭你这个什么武力都没有的厨娘?」 宋晚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是的,就凭这个什么武力都没有的我。」 她看着他们,道:「依小女所看,这世上,有些事情,不依靠武力也能完成。」 乔三娘子笑了笑:「好狂妄的语气!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来吧!记得,不可使用任何的武力。」 宋晚致淡淡的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她说着下了老马,然后伸手摸了摸老马,而后,那匹老马便睁开了眼睛。 苏梦忱也从马上下来。 而被宋晚致摸醒的老马却转头,然后蹭了蹭旁边的老马,将那匹老马给蹭醒之后,便转身,
第四章:三道菜(一更) 乔三娘子慢慢的说着,然后,目光缓缓的落在眼前的少女的身上。 你的对手是我。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乔三娘子。 谁也没想到,乔三娘子会自己下手。 她站在那里。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很聪明,但是,聪明的用处在于缩小和强大者的差距,然而,却不能减少这份差距。而当眼前的人是乔三娘子的时候,旁边的所有人看向宋晚致,眼底有嘆息。 完了。 眼前这少女没有武力,在明城这个地方,而且,她竟然说没有武力也能打败他们,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旦闯关,如果乔三娘子下狠手,看来是没有丝毫的办法了。 乔三娘子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怎么,第三关,你还闯不闯?」 而宋晚致却只是站在那里,对着乔三娘子微微躬了躬身:「请赐教。」 请赐教。 当初少女身无任何武功的时候出现在天晟宴上,也曾说过这句话。 眼前的这个乔三娘子,自然要比那个时候宋氏姐妹要厉害些。 乔三娘子眼底倒是滑过一丝错愕,接着,笑了起来:「真不是一般的狂妄。」 宋晚致微笑道:「不过,小女有个请求。」 乔三娘子冷嗤一声:「你有什么请求?」 宋晚致道:「小女想请问,比试的方式可否让小女来决定?」 乔三娘子看着宋晚致,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接着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好。不过输了之后,你得随我处置。你这张美丽的小脸,恐怕就不想要了。」 然而这样的威胁却并未让眼前的少女有丝毫的色变,宋晚致只是道:「随你处置便是。」 乔三娘子眼底滑过一丝冷光:「那么,你说,你要的比试方法是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想为乔三娘子,做一道菜。」 所有人:……什么?! —— 明城内。 城门在瞬间破开,烈日下干燥的地面随着人群的跑动而扬起滚滚的尘埃,然后,一个粗大的嗓子瞬间沿着长街席捲而来。 「厨娘要挑战乔堂主了!」 「厨娘要挑战乔堂主了!」 街道两边的人瞬间愣住了。 什么?!厨娘?! 旁边的人瞬间伸长了脖子,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吼道:「苟老二,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一边兴奋的向前跑,一边道:「一个没武功的厨娘要闯三关进入咱们城内,前三关都赢了,这回,该是第三关!她要挑战咱们的乔堂主喽!」 两边的人听了,顿时都面面相觑。 这?! 而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城门口传来响声,人们朝着那里看去,就看到乔三娘子和苏宋二人。 大家看着苏宋二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就是他们? 虽然男的看起来一身朴素,但是少女虽然穿着素衣却挡不住身上那种浸透出来的气韵,丝毫不见杀人之气。 一个厨娘?还没有武功? 竟然想挑战他们的乔堂主? 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吧。 而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女在明城的一间客栈前停下了脚步。 「她干什么?为什么在这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听说,这少女要和乔三娘子做一道菜,而他们的比试,就是这道菜。」 「做菜?好吧,其实厨娘也就该做菜,但是这做菜和闯关有什么关系?」 「刚才这少女在门外对着乔三娘子说,如果乔三娘子吃完她所做的东西没有想要认输,那么,她就任凭乔三娘子处置。」 「啊?怎么可能?!乔三娘子可是连人肉都吃过!」 …… 是的,在明城里,男人曾经穷凶极恶,但是女人想要活下去,只能比男人更穷凶极恶。 而乔三娘子,毫无疑问便是之类女人中的翘楚。 仅仅凭着几道菜就想要乔三娘子认输,这实在,不可能。 但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少女却缓缓的进入那客栈,对着那客栈的老闆说了几句话,而那老闆在听了宋晚致的话后,将目光转向乔三娘子,在看到乔三娘子点了点头,便让宋晚致走了进去。 厨房的门大开 乔三娘子坐在那乌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厨房里的少女,而在她的身后乃至于门口,人们更是挤满了整个屋子。 而在厨房内,宋晚致却低着头,然后挑选着食材,旁边的布衣男子含笑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捞起一把米,小狐狸身边跟着一只小老鼠,小狐狸倒水小老鼠便倒水,小狐狸拿起鸡蛋想要扔进锅里,旁边的小狐狸见了,顿时也抱起一个鸡蛋想要扔进锅里,但是到了锅边,却「砰」的一声,直接连蛋带鼠都跳了进去。 所有人:…… 小白挥起爪子,嫌弃的看着它,小老鼠一身湿漉漉的看着小白。 苏梦忱将小米洗干净,然后走到锅边,轻轻的拣起一截木材,然后,塞入锅底。 人们发现,眼前这男子的动作熟练至极,显然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但是行动之间,竟然是说不出优雅好看,仿佛坐着这等事,也似乎提笔行书,一笔勾勒出山川锦绣。 而少女垂眸,不快不
第五章:甜蜜(二更) 宋晚致微笑道:「你跟着我作何?我也没花香给 破旧的房屋,外面有葡萄架,丝瓜藤,一路缠缠绕绕,经过旁边,只闻到那丝丝缕缕的花香,夜色之下,倒还是有几只小蜜蜂,还在采蜜,宋晚致的衣袖拂过一朵黄花,一只小蜜蜂便追了过来。 自从华城之后,因为诸事萦怀,倒是很少有这种沉下来的感觉,两人徐徐前行,仿佛又回到了在昭都的时候,夜色之下提着一条鱼缓缓的前行。 说着便和宋晚致告辞,然后和少女一同往前方走去。 苏梦忱却是微微一笑,然后道:「我和拙荆便不打扰老先生了。」 那老夫子顿时一巴掌就给他拍了下去:「语言粗俗!该打!」 那小屁孩捂住自己的屁股白了宋晚致一眼:「不准看我!看你的男人去!」 那老夫子瞧着两人,看着宋晚致微微垂下了眼眸和微红的脸,笑了起来:「好好好!两个般配!」 什么拙荆,什么名门,什么家徒四壁,这人竟然就随口说了出来。 宋晚致顿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苏梦忱笑道:「在下父辈隐居,勉强算得上个种田人,拙荆乃是名门,倒是不嫌弃我家徒四壁,倒是吾辈之幸。」 那老夫子摇头道:「不像。」 苏梦忱和宋晚致点了点头。 明城不算大,每日的新鲜事也找不到几条,宋晚致和乔三娘子的事情在瞬间传遍了明城,老夫子自然也听到了。 那老夫子的目光在宋晚致和苏梦忱身上转了转:「你们便是今日入城的那农夫和厨娘?」 苏梦忱缓缓笑道:「老先生大概是认错了,晚辈今日才入的明城。」 那老夫子看着苏梦忱,疑惑的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宋晚致却蓦地一笑,苏梦忱对着那老夫子道:「在下和拙荆路过此地,不想打扰了老先生,还望恕罪。」 「我不要!」小男孩反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对着宋晚致怒道,「不准看!」 老夫子「啪」的一声便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五六岁的小崽子!什么女人?!叫姐姐!」 宋晚致:…… 「啊啊啊!女人!本少年才不要被女人看!」 走到那大榕树下,那小屁孩看到宋晚致,顿时从那老夫子的腿上跳了起来。 两个人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苏梦忱执着她的手,然后揽住她的腰一带,轻轻的落到地上。 这便是生活呀,落入其中,俗套嘈杂,但是却又意外的生动。 宋晚致放眼看去,只看到那一座座破旧的屋子,并不富有,但是隐约间,却能听到那欢笑声,怒骂声,愤怒声,为了那卖肉多收了一两钱银子而互相扯皮。 「如你所见,有小镇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存在,但是在这座城池里生活的,更多的是想过正常生活的普通人。」 苏梦忱道:「当初我到了这座城池的时候,也曾想过,该不该让这一座城存在,但是当我行走在这其间的时候,听到见到,皆是人间物语,便想,此处,和其他地方又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人,会是当初那个残忍的兇手吗? 榕树下的那个老人白髮苍苍,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一边逼着那孩子读书一边给他上药,眼底却是数不出的怜爱之意,宛如祖辈对孩子。 宋晚致看着他。 「这位老夫子,我四年前来的时候,也曾看到他。看起来也是寻常人是不是?其实,这是一位杀手,而且,还是曾经杀手榜的榜首。曾经屠戮数千人,据说手段残忍,妇女儿童皆不放过。所以遭到四国封杀,而在整个明城,比他厉害的人,除了那城主,几乎无人,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夫子便是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半圣杀手。」 苏梦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宋晚致瞧着,瞬间就笑了起来。 那孩子哇呜哇呜的哭道:「昔孟母,择,择邻处……嗷呜,子不学,断,断……哎哟夫子别用力呀!」 到了最后,那老夫子一把将那小孩子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拿出药膏给他上药一边道:「昔孟母下一句。」 …… 老夫子揪住他道:「你这个混小子!你爹娘现在还在集市上卖肉给你赚钱!你这资质走不了武学,就只能念念书,还不认真读,以后想卖一辈子肉呀?!今晚上背不完,你就甭想睡觉了!」 那孩子嘿嘿一笑,然后回头看向那老夫子,而在他回头的时候,裤子瞬间被扒掉,而后「啪」的一声,那个孩子张大了嘴巴,连「哎哟」也发不出了。 那老夫子怒道:「你这儿小泼猴!还没打下你便叫!」 那男孩看了那老夫子一眼,接着,走了出来,接着,撅起屁股趴在了榕树旁边的石块上,那老夫子的柳条还没打下去,那个小孩便使劲的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零星灯火处都是百姓家,大榕树下坐着一群孩童,借着那挂在榕树下的几盏油灯翻看着书册,旁边的老夫子拿着柳条,指着其中的一个男孩说:「站出来!念错了!」 和所有的城池一样,这里有人间烟火,万家灯火。 一边有零星灯火,一边是璀璨夜市。 春夜的夜空有繁星满天,两人坐在高处,俯视着整座明城。
第六章:明王(一更) 轩辕破一听宋晚致的话,垂在两边的手握成了拳 宋晚致微笑的看着他,问道:「阿蛮,你的奶奶怎么样了?」 一年许不见,当初十三四岁的少年又长高了,只不过,血脉不再被压抑之后,少年整个人仿佛又变了,容貌和气势都是上上之选。 轩辕破站在那里。 宋晚致这下顿时将自己的手一收,然后站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晚致,晚致小姐。」 宋晚致想收回手,然而被男子松松的握住,那修长的手指按在她手背,却似乎千斤之重,将她牢牢的缚住。 苏梦忱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咬,换得少女的手指微微一颤之后,便只将她那双细手握在手里。 宋晚致顿时面红耳赤的想要将她的脚给收回来,想起昨晚临睡之前他落在她脚背上的一吻,仿佛连脚尖也跟着烫了起来,仿佛又回到那天地小界里那月光铺展的小屋,便随着那馥郁梅香而来的气息,一寸寸舔舐着身体和心。 这精心布置的一盘棋,却原来不过,险象环生,给你留下一个一击必中的空位。 「晚致,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而男子看着少女这般模样,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然后一伸手,握住少女的手,而后,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宋晚致微微惊讶的看着他。 一子落下,瞬间,豁然开朗,苏梦忱的棋子仿佛枯木一般的被点燃,然后摧枯拉朽的死了大半,再无生机。 「我已无招架之力。」 他含笑看着她,然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她的棋子放到了其中一个空位。 「等等。」 她拈起那棋子,正想放回棋盘里,却被男子的手一把按住。 宋晚致拿着棋子想了许久,却顿在了棋盘间,然后摇头笑道:「没办法了,我认输。」 棋盘上厮杀惨烈。 黑白两颗棋子。 宋晚致站在院子内,半跪在蒲团上,和苏梦忱席地弈着棋子。 院子主人十分雅趣,院内种满了各色茶花,此时正开的灿烂。 这间院子是一家农家小院,一直都是刚入明城,还未被堂主安排住所的人的住所。 细细的阳光像是沙子一样的洒入眼帘。 —— 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念头还没转完,那道剑的余光已经触及到他,而后,少年瘦弱的身子顿时朝着外面滚落…… 是……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剑?! 而在他越出去的剎那,突然间,一道惊鸿的剑光于交错中划来!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像他这样能在异界里面穿梭的人了。 他将红狐狸塞入自己的袖子里,然后,一转身,正想从那龙之谷越出去。 他可记得,跟在宋晚致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似乎追了这小红狐狸很久…… 少年抓起那小东西,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然而那带笑的眼底,慢慢的滑过一抹幽光。 「喔,原来,你这个小东西,还活着。」 萧雪声眼底露出笑意,他走了过去,弯腰,然后将小狐狸从焦土上捞了起来。 而红狐狸却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它转身想要逃开,然而,奄奄一息的它在转头的剎那,便「砰」的一声便倒在焦土上。 朱色为红。 阿朱。 萧雪声的目光转过它爆发后收不回的九尾,眼底滑过一道诧异亮光:「阿朱?」 而现在,这只红狐狸虽然活着,但是那身美丽的皮毛也毁了一大半,看起来非常的狼狈,但是它即便这么狼狈,却依然高高的昂着头,高贵的血脉让它在所有生物面前都不会低头。 这,恐怕是这场浩劫后活下的唯一生物。 而在他犹豫的时间,他感觉到了一道目光,他回头,看见广阔无边的黑色焦土上,一只火红的狐狸站在那里,宝石般的眼睛散发着璀璨的光。 苍白的少年眼底有着浓浓的杀意和恼怒。 厚厚的牛皮靴已经被那热度快将那靴底给融化,他知道,时间到了。 他站在那里。 可是为何,他设计了那么久,它竟然还是沉睡?! 这龙本来是雌雄一对,所以,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当初的那两个人便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将它们弄死,所以才将这条真正的龙中之王给封锁在了这里。 外面的那条龙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只有那条龙的死亡才能引发天地小界内这条龙的復甦,但是现在,而他埋好的所有的阵法,都会在这个时候打开,但是为何,阵法已经开启,那滚烫的火焰都从这龙谷里面冒出,但是,这条龙却没有復甦?! 为何?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低头,看着那悬崖,眉宇间有浓重的不解。 那裂开的悬崖间,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呈现一种琉璃似的白,绝艷,却又带着妖异。 仍然带着灼热的温度。 巨大的草原早就不见任何的杂草生,只残留着烧焦的尸体和一些仍然赤红的石块。 龟裂的土地纵横百万里,而在这百万里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一切都是焦土。 天地小界内,炙热的火吞噬着一切后只剩下断壁残垣。
第七章:真假(二更) 就这 确实是一把旧伞,除了大点,实在看不出什么稀罕。 所有人瞬间看向男子手中拿着的伞。 苏梦忱抬起了手中的东西:「一把旧伞。」 他问道:「你送什么东西?」 但是他这一生,过目不忘,可偏偏看了这男子的相貌却是过目即忘,岂非很奇怪?然而,他上上下下看了男子一眼,却未曾看到丝毫的异样。 眼前的这个男子,实在是太平凡了,平凡到哪怕是在明城大街上随便出来的一个人,都比他有特点。 明王看了一眼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心底一丝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接着,他又看了站在那里的布衣男子一眼,但是,仍然看不出丝毫的特殊。 男子的声音微微低沉,和他的人一样,听不出任何的特别,仿佛是大街上随意听到的一个声音,你听了一遍,便绝对不会去听第二遍。 他转向那明王,然后道:「请问,在下可否给他一件东西?」 宋晚致看了一眼苏梦忱,苏梦忱抬起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如果,真的和他对敌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两指一勾,便勾起一丝强烈的气劲,这种随意的将强大拈在手指尖,便愈发的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明王依然坐在那华贵的步辇上,春日的阳光照在他那件紫色的长袍上,闪烁着一丝丝金色的光辉。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决心并不能拯救他。 虽然他站的很直,然而这笔直,却并非他的武力,而是他的决心。 轩辕破瞬间在那里站的笔直。 他手中的护甲微微一扣,然后道:「好,站着吧。」 明王看着他,这个少年,一扫,他便知道的清清楚楚,什么底儿都给露了出来。 但是,却决不能轻易认输! 他不怕死! 少年的目光在此刻发出一丝亮光,握紧拳头站在那里。 轩辕破直视着他,使劲的点了点头:「好!」 明王的护甲扣了扣,似乎终于想了起来:「哦,是那里呀。虽然那地方本王志在必得,但是,如果你能够接住本王这一招,那么,本王便在一个月后将那个东西给你还回来。」 轩辕破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我的要求,是想要你将你侵占我们的土地全部还回来,明城西北处那方圆一百里的草原,是我们先在那里的。」 明王看着宋晚致,接着,转向轩辕破:「那好,本王便让你接一招,如果接着了,本王便答应你要求。对了,你要求是什么?」 轩辕破急忙摇了摇头,接着站好:「我没事。」 宋晚致急忙走上前,然后将轩辕破扶起来,问道:「阿蛮,你没事?」 明王的手微微一抛,轩辕破的身子顿时便被他扔到了地上。 他能抵抗住? 而所有人看着轩辕破,又看着宋晚致,虽然心底有些佩服眼前少女在此刻依然是如此冷静,但是面对明王,所有人还是惋惜的看着宋晚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凭他?! 卫人悲的一双眼睛冷冷的斜来,微微挑了挑眉。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小女想说的是,明王您所说,只要有人接住你一招,那么您便答应他一个要求。而现在,这一招都还没有接住,难道明王您便要放弃您这个规矩吗?」 卫人悲轻轻的捏住轩辕破的脖子,接着,转向宋晚致,然后,眼底徐徐露出一丝笑意:「你是谁?」 少女稳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尖锐的护甲眼看就要刺破少年的脖子,那边却传来少女的声音:「明王,请慢。」 卫人悲看见轩辕破这个样子,突然一伸手,轩辕破的身子瞬间就朝着他扑去! 这个人从一出场,就将半圣的气势拿出来,轩辕破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摄,不敢回答,而轩辕破即便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努力,但是,仍然喉咙里像是堵着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们?想要挑战本王?」 他手中的护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他轻轻的在步辇上扣了一下,接着,看向了三人。 阴森冷漠,妖邪鬼魅。 卫人悲的目光转了过来,而当那目光转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麻。 尽管他的年纪绝对不小,但是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 明王卫人悲。 若非这人高鼻深目,宋晚致会认为,他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双保养的比女人还好的手纤细白皙,甚至可以看到那手背上的青筋,甚至,还戴着护甲。 一身华贵的紫色的长袍裹住那高大修长的身影,斜眉入鬓,有浓重的紫色大丽花勾勒在眼角,那双大而狭长的凤眼,闪动着潋滟的光芒。 而后,她的目光看向他。 便是宋晚致,也不由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好奇。 一个永远不可以被打倒的神,那是他们心里的圣人。 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明王,便是他们的神。 来这里的很多人,从来只听说过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这面鼓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被敲响。 明王,整整十年不见的明王。
第八章:满城风雨(上) 真正的明王在那里? 宋晚致说完这句话,看向那华丽的男子。 而周围的人却迅速因为是少女的这句话而炸开了锅。 ——她在说什么? 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明王了,但是传说中的明王便是「貌美如女,残暴如狼」,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这般模样。 然而,宋晚致却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道:「说句实话,小女没有见过明王。」 「但是,您似乎,少了明王的另一种感觉。」 「昔日明王创造此明城,能存在这四国间,自然是有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之意,但是近来,从小女初入这片土地开始,便遇到了明城的士兵开始残暴杀人,这,似乎和明王风格不符合。」 「所以,小女才斗胆有了这个猜想。」 「您并不是明王,您是,明王身边另外一个半圣。」 …… 人们看向他。 然而那人却只是坐在步辇上,手轻轻的玩弄着自己那只断了的护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本王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会管你们是谁。」 「现在,我是明王。」 「所以,你们要么给本王滚,要么,就闭嘴。」 是的,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看起来很聪明,但是再聪明又如何,在他的明城中,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而现在,他是明王。 他拨了拨自己手中的护甲,然后看向宋晚致,问道:「你,到底是滚,还是闭嘴?」 宋晚致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想,身为一个人,我只愿意走。而小女尊重您,如果整个明城的人都认为您是明王,那么,小女自然无话可说,毕竟,小女并不是明王的什么人,明王所要负责的,只是这一城的百姓而已。」 明王的目光抬起来,带着淡淡的讽刺。 而当他的目光抬起的时候,周围瞬间便传来声音。 「明王!明王!明王!」 宋晚致摇头笑了一下,然后道:「那么,小女也无话可说。」 那明王站在那里,笑道:「小姑娘,你既然入了城,本王便不会赶你出去,这是明城的规定。」 然而,没人赶她,或许,她都待不下去。 因为,从少女敢出面质疑眼前的人开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她得罪了明王。 得罪了城主的人,谁还敢和他们在一起? 明王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接着,转身,在所有人的恭送声中,返回了皇宫。 人们看着站着的三个人,然后,冷笑道。 「有眼色的还不快滚?」 「你竟然敢质疑明王的身份?你不要命了!」 「大家看着这三个人哈!见到了都要往一边去!就会做几道菜的厨娘,也敢妄想质疑我们的城主!」 …… 周围的声音一句句的落入耳朵。 轩辕破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人,很想大吼一句。 ——她是晚致小姐! 然而,苏梦忱和宋晚致却似乎没有听到所有人那嘲讽的声音,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 只是,在路过人群的时候,少女停了下来,疑惑的开口。 「就因为我没本事,所以,便不能质疑没本事的人吗?」 「抱歉,小女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而已。」 宋晚致冰玉相击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接着,和苏梦忱一起穿过人群。 —— 小院内,六角大红茶花探出艷丽的花枝,夜里融了丝露水,逗留在花苞间。 小白抬起头看着那花枝,碧绿色的眼睛带着微微的忧伤,然后将自己小小的狐狸下巴搁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似乎,在怀念什么。 它抬起头,然后看了看漆黑的天空。 天空里似乎有一丝异样,可是,再一眨眼,却又是正常的天空。 宋晚致看着院子里那各色的茶花,微笑道:「想来此间主人定然是位雅人。」 苏梦忱听了,笑道:「想不想见?」 宋晚致转头看他,突然间眨了眨眼睛:「是位姑娘?」 苏梦忱说过,这院子曾经是他来明城的时候认识的人。 苏梦忱看着她:「我这一生,大概就只认得你一个姑娘。」 宋晚致顿时没了声音。 他道:「种这茶花的人,是位武将,因为其妹爱茶花,所以便只会种茶花。」 宋晚致听了,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他妹妹死了?」 苏梦忱点了点头:「是的,死了。」 宋晚致便不再问,这世间生死本无常,一段伤心事,两个孤独客罢了。 苏梦忱转身,进入屋内,拿过一件披风,然后,披在了少女身上。 「今晚,咱们怕是不能睡了,同我来。」 明城照旧。 春日的风一丝丝儿的钻入,到底还是有一丝寒意,然而身上裹着那毯子,一只手被握在男子温暖的掌心里,整个人都暖暖的。 两人坐在那高墙上,一边是半城灯火,一边却是平凡人家。 大榕树下,老夫子依旧拿着柳条在教训孩子,只不过,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过让他们读了一些书,便将他们赶了回去。 宋晚致从高墙上站了起来。
第九章:满城风雨(下) 那些箭矢发出的寒光刺满人的身体,年幼无知的孩童顿时哇的一声哭起来,旁边的父母急忙将怀里的 不过,蝼蚁般的性命罢了。 虽然今晚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但是现在,杀一些人对他们而言,并算不得什么。 那是杀戮的气息,取下无数人性命的弓箭手,仿佛变身为一张拉紧的弦。 当他的话一说完,那些隐藏在一重重高清楼阁间的弓箭便一排排的寻觅着那些隐藏在父母身边的幼小的孩子! 而后,他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传遍所有的角落:「将所有的箭,对准小孩!」 弓满弦。 而百里横风看着那挺起的瘦弱背嵴,突然间,手指一勾! 这句话说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宁为天下人杀我,老朽不再杀一人。 「宁为天下人杀我,老朽不再杀一人。」 老夫子抬起眼,看着站在那里的百里横风。 「我再说一次,你杀,还是不杀?!」 百里横风的眼底陡然划过一道冷光。 听了老者的话,百里横风眉眼微微一挑:「真是可笑呀。像你这样的人,入了明城,还有什么不杀的?」 老夫子拿着柳条,微微弯腰,瘦弱的身躯支出嶙峋的骨头,看起来,像是一折就断。 「我不会为了满足你的杀戮之心而杀人,我们不会自相残杀。」 「所以,身为普通人的我们,是无法满足你们的。」 「这里的大多数人,在曾经杀人的时候,都有过迫不得已。我们杀人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戮之心,而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其实,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呀。」 「所以,我不会杀我们身边的这些人。」 「不可否认,我们是恶人,但是我们虽然是恶人,也有不杀。」 「普通的生儿育女,普通的吃穿住行,普通的嬉笑怒骂。」 老夫子手里拿着柳条,慢慢的开口:「我杀过人,但是现在,我不杀人。我们来到明城,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的厉害和繁华,而是因为,来到这里,没有人会问你的过去,没有人会遭受那些恶意的目光,其实,我们也只想做普通人。」 百里横风的弓箭对准他,冷笑道:「听到没有,这个老头也杀过人!」 小少年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夫子,这个总是因为自己背书背的慢,或者忘了就打自己屁股的夫子,这个奇书在他心里如同渊岳一般的夫子,竟然也杀过人? 「我杀过。」 那老夫子抬起眼,苍老的面容一层层的褶皱堆开。 百里横风站在那里,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小少年,接着,看先那个老者:「你没杀过人?」 老夫子抬起手来,然后,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阿七,你说得非常对。」 少年的话是稚嫩的,然而,这稚嫩的声音却像是一击重锤,敲在了所有人心底。 小少年昂起头来更加轻蔑的看着他:「你才无知!你没读过书吗?书里面教我们要尊老爱幼!你看看你!一看便是没读过书的!夫子你说是不是?!你看,虽然你常常打我屁股,但是,我要尊敬夫子你!」 百里横风看着那个挡在老夫子面前的孩子,冷笑一声:「无知小儿!」 老夫子抬起手,落到那孩子的头上,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意。 他挺直自己小小的胸膛,对着所有人道:「夫子别怕!我来保护你!」 那晚上,被老夫子拿着柳条打屁股的小少年。 宋晚致看着这个孩子。 小小的孩子,不过五六岁大小,扎着一个沖天辫,无知而无畏。 而后,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后面跑了出来,然后,站到了老夫子的面前。 「夫子,我来保护你!」 老夫子摇了摇头,正待说话,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百里横风手中的箭矢拉的更紧,然后,对着他道:「我再问一次,你杀还是不杀?」 那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老夫子,而那父母却一把将小丫头转向另外一边。 那老夫子看向那孩子,接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丫头,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爷爷来教你读书写字怎么样?」 「你不杀人?!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都不相信你呀!」百里横风嘲弄着。 而在那老夫子身边,怯生生的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大辫子,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在旁边,孩子的父母瞬间将孩子纳入自己的怀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百里横风的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 「老头子,你身边站了一个孩子,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放过你!」 「你们这样的人,不知道染过多少鲜血,竟然还在这里装?」 「你不杀人,那么,你怎么来到这里?」 「你不杀人?」百里横风眼底勾着一丝嘲讽。 然而,那老夫子站在那里,拿着柳条,摇了摇头:「我不杀人。」 好奇眼前的这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者将会以怎样惊慌失措的表情来展示他的无措。 带着一丝,好奇。 带着残忍。 带着戏嚯。 那锋利的箭矢指向他。 他勾起弓箭。
第十章:两圣人 黄花满路人归去。 两人,一伞。 人们站在那里,看着那布衣和素衣被吞噬在那天地间,似乎,再也不见。 空荡荡的前路,只剩下那散落在各处的小黄花,还有那从高墙上跌落的弓箭手尸体,也在瞬间被那黄花所覆盖。 剩下的事? 百里横风站在那里,看着那满地的黄花,已经是全身冷汗。 收到上面的命令得知那人将会在这里,他以为在这个时候那人肯定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反抗之力,但是现在,仅仅这满地的黄花堆积,便让他的人死伤了大半。 这简直…… 而百里闻春却站在那里,一身裹着鲜艷的衣袍,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手指头微微的僵硬。 百里横风沙哑的开口:「我们,也去看看吧。」 看漫野迎春如金甲。 从城门口到那两座山峰之下,那些散落的黄色花瓣像是一片巨大的织锦。 苏梦忱和宋晚致站在城门口,然后,抬头。 两座山峰相对开,而在那无边的黑夜里,却站着两个人。 有长风,有冷夜,有遍地黄花,还有,两道纵横于高空的剑意和刀意。 是的,剑意,还有刀意。 当踏出这明城的时候,整个天地,似乎都笼罩在这两道意境里。 刀为戾。 剑为和。 这两道气息在荒野中厮杀,他们没有剑与刀,但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他们的剑与刀? 于是,那一花一叶,一缕风甚至是每一寸空气,都成为两人的武器。 即便是宋晚致站在苏梦忱的伞下,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无比强悍的力道,哪怕是旁观,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插入的浩瀚! 而在这个时候,城门口也站满了人,城门后面的区域,被苏宋二人挡着,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杀气。 百里横风站在那里,惊愕的看着立在天地间的两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两个人身上,然后,一个人哆嗦着嘴巴问:「他,他们是谁?」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瘦骨嶙峋的老夫子抬起头,那平静无波的眼底,突然间掀起滔天大浪! 剑意! 刀意!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用剑或者用刀到他们这个地步! 那是——剑圣! 那是——刀圣! 八大圣人之二! 圣人之战! 最有名的圣人之战是三十年前的那个耶河之战,耶河之水三月不平,围观者从昭国的这边绕到了宋国,陈国和梁国的那边。 即使,最后,并未分出任何的胜负。 而现在,天地间都是撕裂的风,而在那撕裂的风里,这场战斗,早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而在这个时候,那两个一直站在两个山头的人,突然间动了! 不动则已,一动,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席捲! 而在跃起的剎那,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光亮与两人间飞起。 百里闻春看了宋晚致的背影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男子一眼,然后,对着百里横风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两个人便低着头,走了出去,忍受着那肆掠的杀气,沿着城墙往黑暗中走去。 两个人已经快到无法言喻的地步了,即便是按照宋晚致的目力,也觉得分外的艰难。 而在那肆掠的剑气间,宋晚致的雪剑在隐隐约约的发烫,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这里面,有它所熟悉的? 而在瞬间,宋晚致的心里一跳,顿时,惊喜的看向那茫茫天地间! 她知道那用剑的人是谁了! 那是,独孤散人! 那个她未曾有一面之缘,但是却意外得到了他的「任平生」的剑圣。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是,这两人,便是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 然而,就在这一转念之间,整片天空里肆掠得杀意突然一收,宋晚致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那两人从那半空中坠落下来,身子也随着朝着那遥远之处滚去。 杀气在瞬间崩解,宋晚致在瞬间反应过来。 ——出事了!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看,然后便朝着那处飞快的掠去! 掠去的地方,是耶河。 耶河的河水仿佛湛蓝的宝石,几只飞鸟在天地间慢悠悠的滑过,一根羽毛从飞鸟的身上落下,落入水中,被那湛蓝的河水一沾,然后轻轻的一拉,接着,便被吞噬入水中。 鸟羽飘不起。 这是划开昭国和诸国的河水,这条传说中的耶河,曾经阻止过其他国家的铁骑踏入昭国,也阻止了昭国人的往外,而在这条耶河上,曾经的两大圣人也曾爆发过长达三月的一战,使得这耶河的水波不平了整整三个月。 而当宋晚致和苏梦忱掠到那耶河旁边的小山坡外上的时候,便看到那站在耶河之上的两个人。 而耶河的河水反射的水光,照在了那两人身上。 宋晚致只看得心惊。 只见两人身上横七竖八全是刀痕和剑痕,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淌下来,那满身都变成了血色。 即便是一身鲜血,然而,那两人也可以看得出那满身的风华,耶河之水带着水汽,吹起他们的血衣乌髮,倒是说不出的写意,容
第十一章:我来护你(上) 黑袍老者笑了起来:「叔祖,可是你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拿什么来杀我呢?」 百里惊秋的眼底已经露出愤怒:「视人命如儿戏,该诛!」 一张张平凡沧桑的脸,啼哭的妇女和儿童,颤抖的人群,在黑夜中,无力而卑微。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的目光落到那些人身上。 「其实,你已经害死了三万人,而现在,再害死这些人,也不算什么嘛。」 黑袍老者看着这些圣人,然后,指着那些人道:「看到了没有?我的圣人呀,从现在开始,你不交出东西,那么,这些人都将成为你的陪葬。」 那个明王立即笑着点了点头。 黑袍老者点了点头,笑道:「放心,这件事处置好了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个明王看见黑袍老者,然后一翻身,从马上下来,接着,身子一掠,已经到了那黑袍老者面前,然后,恭敬的对着他道:「大将军,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人,这些人,随您处置。」 人群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转过山口,然后,出现在眼前。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看向那里。 「听到没有?圣人呀,这些都是平民百姓呀,其实,他们也死不足惜,他们也杀了许多人。当然,这些人,拿来和你们陪葬,那是再好不过。」 黑袍老者站在那里,看着脸色微微一变的两圣人,哈哈大笑起来。 苏梦忱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沉沉。 宋晚致站了起来。 人群里发出哭声。 那个「明王」带着自己的士兵,旁边跟着百里闻春和百里横风三个人,沿着这关口走来。 全是明城的人。 …… 老夫子,抱着小少年的母亲,卖猪肉的屠夫,牵着自己儿女的手的父母。 山谷的道路前,一群人从黑夜里被押解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宋晚致好苏梦忱回头。 他说着,抬起眼,看先宋晚致和苏梦忱所在的方向。 黑袍老者死死的盯着他,到了最后,干脆怒极而笑,接着,将手中的刀一收,然后,冷笑道:「你不交东西,我想,就这样杀了你,岂非太无趣,总要给你一点人来陪葬。」 独孤散人摇了摇头,嘆息一声,却不说话。 黑袍老者的眼如刀,抬眼一扫,目光滑过这苍茫的天地:「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那么高的位置!还有,当年你从三万铁军那里拿走了什么?!那是皇族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独孤散人依旧温和的笑,他侧目看着那个黑袍老者,问道:「你要我说什么呢?说我卑微低贱?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天机老人的盛典里自然会有记载,所以,任何的话语都不能改变。」 他厉喝。 「说还是不说?!」 黑袍老者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放在独孤散人肩上的刀微微一偏,锋利的刀刃滑过老人的脖子,一滴鲜血滚烫的落了下来。 不过,言语而已。 似乎,这并没有什么。 然而,独孤散人却和百里惊秋相对而笑。 践踏圣人,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认输,对于他而言,本身便是一种乐事。 「说话!说你后悔自责妄为圣人!说你便该在我的手下死去!」 「说话!说你猪狗不如!说你自己是个背弃国家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样侮辱的话说出来,然而坐在地上的圣人仍然带着笑,消瘦的身子坐在那里,节节清骨。 他说着,刷的一下从自己的腰畔抽出刀,然后放在了独孤散人的肩上,冷笑道:「圣人?就凭你这样的也要当圣人?!你看看你,现在在我刀下,却连一个狗屁都不如!」 黑袍老者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独孤散人,您说,他一个人,挡得住我们所有人?」 黑袍老者低低的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毕竟,你们二位可是圣人呀。可是,叔祖,你是百里家的人,百里家的血脉,你会受限,所以,你永远对我们举起屠戮之刀。」 百里惊秋冷冷的道:「你以为我们现在大限将至,所以,就可以杀了我们?」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你们在我们眼底,就像是一只猫,所以,叔祖,如果您还想活着,就请不要插手。」 「叔祖,虽然现在您仍然是圣人,可是,像你们这样的圣人,现在,不过是被拔了利齿的老虎。」 黑袍老者话语依然恭敬:「说起来,还是叔祖帮了我们的忙呢?为了等今天,我们可是等了整整七十年,若非您和独孤散人这七十年的约战,恐怕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将独孤散人给弄死。」 百里惊秋冷冷的道:「混帐!」 百里惊秋抬起眼,而那边,黑袍老者已经弯下了身子,对着百里惊秋恭敬的道:「叔祖。」 然而,两个圣人现在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在那里。 小舟停下,黑袍老者慢慢的抬起脚步,然后走了上来。 满身狼藉。 而站在那一叶小舟上的黑袍男子,背负着双手,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两个圣人。 那数十米的耶河,仿佛割断了过去和未来,杀意如同茂盛的春草,一茬茬的从那边蔓延过来。 耶河之水清。
第十二章:我来护你(下) 那只是一抹雪光,在它停顿下来,谁都不知道,这是一道剑光,仿佛流风回雪,与剎那间惊起飞鸿无数。 明王想要挣脱,想要疯狂,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抬起手,就可以躲过。 他是半圣。 所以,他坚信,哪怕眼前站着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宋晚致,他也绝对有能力躲过去。 更何况,他并认为,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宋晚致。 宋晚致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出这招的人不是少女,而是站在她身边,从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布衣男子。 完全躲不过。 他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被定格,接着,看着那抹雪光穿透自己的胸膛。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那抹雪光,仍然有着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大家看着那鲜血从那抹雪色的剑光里蔓延而出,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然后,从剑身上滑落,然而,那把剑,却依然是鲜亮如斯的颜色。 如雪,又如水。 黑袍老者冷冷的看着她,眼睛眯了起来。 然而,天色太黑,那少女笼在那里,只觉得清淡如雾。 百里横风首先出声:「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他的话音一落,那把剔透的雪色已经从那明王的胸膛里抽了出来,然后,落到少女的手中。 纤细的手指握住剑柄,少女没有回头,然后反手将自己的剑放一指。 剑尖一抖。 雪色的光辉映,百里横风立马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竟然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颤抖。 仅仅是因为这把剑,那把剑上所向披靡的寒意。 宋晚致在瞬间收回了剑,接着,朝着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走去。 两人也在看向她。 黑袍老者的眼睛仍然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以至于,没有出手阻拦, 一水之隔,后面的那些人也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现在,竟然会因为这个少女的出现而没有动手。 岂非,太奇怪? 夜色笼罩下,宋晚致走到独孤散人面前,然后,轻轻的拂起自己的披风,然后,腿一弯,便直直的跪在了独孤散人的面前。 「晚辈,拜见散人……师傅。」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含着笑意,将「师傅」两个字给缓缓说了出来。 黑袍老者连同百里惊秋的都讶异的一挑眉。 百里惊秋笑道:「师兄,你多久收了一个美貌徒儿?」 独孤散人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有微微的疑惑,然而那微微的疑惑后,又是释然。 而在她身后,苏梦忱也跟着走上前,然后对着独孤散人微微弯了弯腰。 「前辈。」 孤独散人不由点头,然而在点头的剎那,又不由将目光往苏梦忱身上一转,虽然平凡,然而,凭藉着他无双的触觉,还是隐隐约约觉得这男子身上有种异于常人的气韵。 黑袍老者看着宋晚致,眼底似乎有疑惑,因为,眉眼之间,这少女,似乎和记忆里那个少女有几分相似,但是当初的少女张扬烂漫,气凌天下,却万万不是如此素衣翩跹之感。 「你是谁?!」他低低的压着声音。 宋晚致却没有看他,而是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三根银针,然后,对着对面的两位圣人道:「请让小女先为两位前辈止血。」 百里惊秋看了独孤散人一眼,然后又看向宋晚致:「你止得住?」 宋晚致微微一笑:「前辈可以试一试。」 独孤散人笑了起来:「试吧。」 宋晚致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两个圣人的手腕上,心里一惊,即便早就知道两人已经身受重伤,但是万万也想不到重伤到此等地步。 两人,真的是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手上的银针一掠,然后插入两人的肩部,接着,手指一拂,那肆意的鲜血瞬间便止住了。 而后,宋晚致对着两人微微一弯腰,接着,便站了起来。 然后,她的目光看向所有人,声音朗朗。 「我,不信。」 所有人面面相觑,她,不信什么? 「我不信散人会因为一己之私害死那三万人,我也不信,他是一个卑鄙小人。」 「我不信我没有看见的,我只相信我的本心。」 「我知道,对于所有人而言,皇后的话便是圣旨,但是在今日,我想说,我不信。」 「昭国的神殿里供奉着昭国歷代的传奇,或许,散人不在意是否被供奉在上面,而我也不认为,被供奉在神殿里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莫须有的罪名,不接受!」 「有些事情无法说出,但是,不代表,我们看到的,便是真相!」 耶河之水在夜里依然散发着宝蓝色的光芒,对面那些被训练的士兵在听到宋晚致的话后瞬间便炸了。 「将军!杀了这个无知丫头!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蔑视神殿里的圣人!」 「皇后的话她竟然都敢违抗,哪怕她不是昭国人,但是皇后的命令,没有人敢亵渎!」 「呵呵,辱我昭国!该杀!」 「杀!杀!杀!」 …… 耶河之水也随着这声音晃荡开,然后,
第十三章:伤口 百里归河站在那里,然后看着三人的背影,开口道:「晚致小姐,以您的身份还有和皇后的交情,我们会给你留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我们就会将消 士兵的目光纷纷落在宋晚致身上,接着,在少女前行的时候,不由纷纷让开。 小舟飘过去,然后,稳稳的停在对面。 三人一同踏上那小舟。 这位圣人,至少还是百里家的人,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宋晚致朝着百里惊秋微微弯了弯腰。 周围寂静无声,宋晚致收回自己的剑,而站在旁边的苏梦忱已经上前,将独孤散人给扶了起来。 站在他们面前,说这句话的,是宋晚致。 对面的士兵全部僵在这里。 独孤散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嘆息着摇了摇头。 空旷的河面,只剩下一叶小舟在飘荡。 「他本该享受他故国之人所有的尊重。」 「不论过去和现在,我要所有昭国人知道,散人,是圣人。」 宋晚致看着他们,然后,再次双手捧起了手中的剑:「我,宋晚致,以我之名,但请诸位让我一个夜晚的道路。」 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少女呀! 而对面的军队,不多,也就数千人,但是,却齐刷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百里横风却微微惊愕,恨不得一下子扒掉自己的舌头。 百里闻春站在那里垂下了眼眸。 而黑袍老者在听到少女说出「百里归河」四个字的时候便一愣,而后,脸色一变,而当少女接连说出后面的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完全的变了。 四年,这四年间,到底是将什么改变? 春风伴着耶河之水迎来一丝寒意,少女的话里终究有了淡淡的嘆息和失望。 「而今天,你站在这里,你看看你身后的军队,到底是为什么而举起的刀和剑?」 「军人的刀和剑,不是用来屠戮,而是用来保护。」 宋晚致未闭上眼睛,而是看着对面的士兵,然后开口:「百里归河,还记得当初在广文殿前我对你们百家军说的话吗?」 忽而,便有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然而,少女却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清澈如剑光。 身后的那些明城百姓看着她。 耶河对面的士兵看着她。 黑袍老者看着她。 而在百里横风喝问出声后,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四年不见,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女已经长成所有人不认识的样子,当年他们也只隔着遥远的距离去见识她的风采。 即便昭国的宗主早就分为三个,但是在所有人的眼底,那个从五岁开始便有此尊荣的少女,才是他们心底真正的宗主。 而在那边,百里横风却首先打破这沉寂:「你竟然敢谎称自己是我们的宗主大人!大胆!」 黑袍老者站在那里,却只看着那个少女。 可是,这个世间,还有谁敢冒充她么? 然而,曾经的少女像是太阳,那么,现在,就像是明月。 然而,在所有的记忆里,那个少女却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她是飞扬的,曾经勾着箭矢一箭射穿百里,站在城墙上一袭枣红色的披风,便是她身下的那匹再平常不过的老马,也因为她骑在上面而显得神采飞扬。 她,是宋晚致。 而现在,这个素衣少女站在那里,却对着所有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直到少女十三岁那年的迎亲之日,那座荒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昭国人都知道,那个夜晚凤凰降临人世,他们的太子妃在十三岁那日突破了通明境,但是自此之后,所有的消息都被淹没,他们被封锁在昭国内,却不知道那个少女为何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而从小到大,这个少女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以空前绝后的光芒展现在所有昭国人面前。 而在少女一出生,帝后便为他们二人定下了婚约,所有人都认为,除了他们那个一出生便被誉为麒麟之子的太子殿下,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配得上那个耀眼的少女,而除了那个最尊贵的凤凰,任何与不配站在萧雪意的身边。 那便是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也没有的礼遇。 昭国是一个对于强者的膜拜已经到了极致的国度,而当年宋晚致出生的时候,整个昭国极致的强者都曾站在那里,迎接着这个生命的到来,那个时候,昭帝还没死,所有人就看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帝王,一盛大的典礼来庆贺。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敢挑战昭后在昭国人心中的地位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就是那个叫做宋晚致的少女。 因为,「宋晚致」三个字。 而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呆在了哪里。 她生长的土地。 少女的声音很清透,也很坚定,就如她千百次说出的剎那,然而,此刻,她面临的不是陈国,不是梁国,而是,她的故国。 而此刻,这片梦的对面,宋晚致站在那里。 比如,帝王的梦。 有些人的梦,必定是建立在尸骨之上的。 即使这块宝蓝色的梦下面沉积着累累尸骨。 耶河之水也在瞬间寂静,宝蓝色的光辉,飘荡在眼,仿佛是所有人心里的一块梦。 瞬间寂静无声。
第十四章:临时抱佛脚 她按住他的手,眼底带着笑意,然而那笑意映入那人的眼底,却引起男子眼底的惊愕。 但是,这惊愕未变,那农夫一嘴巴黄牙便冒了出来:「大妹子,这,你说啥哟,不让俺吃就不让俺吃吗?什么杀不杀哟,俺可是附近的村民,别吓唬俺。大妹子长得清清秀秀的,可别污衊我呀。」 宋晚致眉眼一抬,反问了一声:「哦?那么敢问大哥,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 那农夫咧开嘴巴道:「俺家里有七口人呢!家就住在前面五里的地方,大妹子不相信,跟我去看看便是。」 宋晚致一听,目光微微一垂,接着笑道:「大哥,你说话,有味道。」 农夫一愣。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常年喜欢吃一种软糕,在整个昭国,只有昭国国都燕云斋才有,价值千金。您说,若非昭国权贵,如何才能吃这么多年的软糕?」 那农夫脸色顿时一变,然而还想动,少女的袖子里却突然刺来一根银针,然后,射入了他的胸膛,猝不及防之下,那人便被宋晚致给封住了行动。 宋晚致坐在那里,对着他道:「你现在胸口中了我的毒针,是否觉得现在胸口一片酥麻?如果你动一下真气,过不了三刻,就会丧命,你信还是不信?」 那农夫强自压抑住自己快要变了的脸色,仍然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大妹子你说啥呀,我不懂。」 宋晚致微笑道:「既然大哥不懂,那么就请先坐下来吃东西吧。这肉还是很好吃的。」 那农夫张张嘴,忽然脸色一变,手抬起来想要捂住胸口,宋晚致瞧着他这模样,微微笑道:「大哥,小女说过,妄动真气,可能会丧命。」 那农夫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变,最终还是脚一软,然后坐到了宋晚致的满前。 而在他坐下的时候,他后面不远处的那三个农夫和农妇只见的气氛也跟着微弱的一变——出了什么事儿? 然而,他们从头到尾旁观,虽然没有听到那少女在说什么,然而也看到她脸颊边的微微笑意,却像是关切,询问,之后,他们的老大便坐了下来。 苏梦忱坐在旁边,掏出小刀,将自己面前的肉切成薄片,然后将另外没有烤的如叶放在火上,含笑的将放在干净叶上的肉片递到了宋晚致面前:「你先吃,我再烤。」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那站在那里的三个农夫农妇道:「三位大哥大嫂,也过来吃吧。」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去?为什么坐在那里的老大没动静? 不过去?但是这少女会不会查出异样? 但是到了最后,他们仍然咧开嘴,然后上前,坐在那农夫身边。 然而刚刚坐下,宋晚致袖子里的银针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三个人瞬间僵硬在地。 宋晚致伸手,将肉放在他们面前:「请吃肉。」 四个人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宋晚致坐下,然后挑起苏梦忱递过来的肉片,然后放入嘴里。 孤独散人将肉吃完之后,便闭眼坐在这里。 暮色的余光穿过树林,光芒仿佛变成了一粒尘埃,苏梦忱面前的火堆依然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宋晚致垂眸。 虽然路过三国,但是,四榜之上非凡者太多,但是宋晚致知道,昭国里面,有非常多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在四榜之上,然而实力,并不输于上面的人。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试着将自己的灵识拓展开,然而还没有拓展开,突然间,一阵风「沙沙沙」的吹来。 地面上卷着的一层沙慢慢的吹来。 那层细沙吹到了宋晚致的面前。 然后,宋晚致抬起了眼。 天地之间,出现了三个人。 三人戎装,金色的铠甲,上面沾着黄沙。 他们自然不是从黄沙滚滚处来,这金甲上的黄沙,是他们的标志,在整个昭国,只有五个人身上有这个标志。 宋晚致自然知道,那是,五神将。 整个昭国最有名的大将,在未来,必将会被供奉在昭国的神殿里,而他们最有名的战绩,是,杀死圣人。 曾经,教导过她。 而先在,他们站在她面前。 今日,他们只出了三个人。 但是,仅仅是三个人,都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掀起风云。 而在最后的暮色里,大地之上,慢慢的传来另外的一道声音,那是,三个人早就感觉到的声音。 脚步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便在这阡陌交通的野外,也无法让他们的脚步乱一分。 宋晚致以为昭后会等一等,以为她不会如此着急,以为她,还知道自己和他儿子的性命息息相关,便会让她带着散人回京。 但是,终究还是错了。 她的睫羽微微一颤,即便知道物是人非,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苏梦忱感觉到少女心底微微一颤,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她。 三神将。 昭国五将,为青赤黄白黑,青将徐世安,赤将楚江流,黄将单长渡,白将赫连归一,黑将孟南山。 而今日来的,是黄将,白将和黑将。 暮色让他们身上铠甲愈发的耀眼。 而在他们的身
第十五章:对战 所有人嘆息:这真的和独 很简单的一件,并没有多余的武力,但宛如农家的孩童在路上捡起树枝玩耍的一刺。 而在他掀开的剎那,少女拿着树枝,对着那以高山之威压下来的枪头,辞了过去。 而在此刻,那闭着眼睛靠在树木上假寐的男子,已经掀开了眼皮。 远处的士兵将胸挺得更直,单长渡身后的两神将已经无趣的垂下了眼,而不能动弹的宜宁已经准备发出不屑的冷笑…… 少女的身子像是高山下的尘埃,不能反抗,不能承受,只能——被碾压! 还敢说她是他们的晚致小姐,难道她不知道他们的晚致小姐在十三岁之前便通明了吗?!在十三岁之前,她已经拥有了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没有的内力和灵觉! 疯了!简直死疯了! 眼前的少女,竟然没有内力吗?!单将军的长枪离她那么远,她都已经变成这样,而凭藉着她这样的力量,竟然还想和单将军比试! 而人们看着少女那在火光前泛着惨白的脸,心下更惊! 少女站在那里,突然间脸色一白! 枪作高山! 单将军的枪可以压碎白狮,而面前这个纤细的少女,应该会被碾成肉泥吧。便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怕是抵挡不了,更何况是眼前这少女,手里还拿着最柔弱的树枝! 所有人都屏息。 无风,无浪所以被厮杀的外物都没有,因为,这一枪,已经逼近到让这些东西通通消失!那微小的枪尖,极锋利细小的那一点,像是突然间化为一座山峰之巅,以绝对沉郁之力朝着宋晚致压来! 在昭国,所有人都知道,单长渡的枪,可以震碎天石!那是横扫千军之力! 而在他轻嗤发出的剎那,「咄」的一声,单长渡的长枪瞬间刺向宋晚致! 长枪一指,粗砺的手指握住金错玉的枪柄,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接着,发出一声轻嗤。 当然,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言外之意,这少女太不自量力,不是他要杀她,毕竟,欺负一个和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小姑娘,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宋晚致想要找死,那么,也算不得什么了。 单长渡看着眼前的少女,道:「虽然我并不想杀你,但是小姑娘,你若是死了,我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少女的话说出来,听的所有人暗暗摇头。 「单将军,可以了。」 而宋晚致却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接过独孤散人的树枝,接着,站到了单长渡面前。 所有人听的面面相觑:就这样就想破了他们单将军的这一枪,根本不可能! 而独孤散人已经微笑着点了点头:「三分。嗯,就这三分,破这一招,大概也够了。」 所有人:三分?!就这样的剑招还需要领会?还只领会三分?! 宋晚致想了想:「只领会三分。」 独孤散人看向宋晚致:「懂了吗?」 三神将也看的一脸震惊,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自然竟然也算是一剑?!这样的也可以被称为剑法,那是街上三岁小孩才用的无聊招式! 所有人:……接下来呢!就这样?!这真的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耍他们?! 最后,放下。 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圣人扬起了树枝,然后,慢慢的一刺。 果然,不愧为圣人呀。 闪烁的火光映着树枝,仿佛春色渐深,在圣人的手下,那折断的树枝也仿佛有了自己定了力量。 只有苏梦忱默默地闭上了眼。 圣人举起手,所有人都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惊嘆,如此起势,必然天下无双。 所有人都看的非常的认真。 那是这世上无双拿剑的手。 圣人的剑意,即便没有内力,那也应该是惊艷绝伦的! 树枝起。 即便对于他们而言,眼前这个人,是他们想要杀的人。 而现在,他在当着他们的面用这余生三剑之一,这是多么的令人振奋呀。 惊艷于天下的任平生十八剑,可谓剑中无双的存在,任何的一剑都可以让天下的武者而趋之若鹜。 所有人都忍不住睁大眼。 独孤散人拿着树枝,然后,抬起手。 而且,相比于宋晚致,似乎,在这里的三神将才是最容易学会的。 所以,圣人的一剑,谁不想? 即便他是一个受伤的圣人,但是,这个人的见识各方面,都远远超过任何人。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独孤散人拿着那树枝。 宋晚致将自己手中的树枝给递了上去。 「拿来,我给你试试。」 「这一剑,是我余生三剑之一,叫做拙剑,笨拙的拙。」 老者气息微微的不足,然而,一字一句都说的异样的清晰,似乎,这些话给所有人听到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而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独孤散人的话。 似乎,他对少女能够学会那一剑并没有任何的疑问。 他们的周围,士兵林立,火堆边,布衣男子散散的半抱着手靠在后面的大树上,一双眼睛只落到少女的身上,带着些微的笑意。 火光前,老人的银髮如雪,少女青丝如瀑。 黑夜里,一抔热火。
第十六章我相信 「杀了她!杀了她!」 「哄」的一声,人群在此陷入更大的沸腾之中,在这个封锁的昭国,在过去的十多年间,这个少女,无疑是一个神话,而现在,竟然有人敢,冒充他们心里的神话! …… 「而且,那个少女,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她是我们的昭国的宗主!我们昭国的太子妃!我们昭国的晚致小姐!」 「我看那个少女就是为了独孤散人手里的剑术吧!」 「而那个少女,口口声声想要为那个独孤散人讨回一个公道,但是,从太宗到明皇到康帝,再到今日的皇后,难道我们歷代的英明之主,都冤枉了他不成?!这么近百年,为何那个独孤散人未曾出现对我们昭国牺牲的三万士兵一个交代?!」 单长渡的声音继续在整片声音中压倒一切。 汹涌的人声还在外面,整个小城,似乎都陷入一阵沸腾中。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有时候想起过去,那淡漠的心里仍然有丝丝的痛意,要有怎样浩瀚的心,才能将这些东西悉数收下,化为一阵风般不染尘埃而过? 宋晚致顿时心里涌起敬佩之意。 任何的荣辱,都不能近身。 笑里无悲无喜。 但是,独孤散人却坐在那里,掀开眼皮,从缝隙里,看着窗外,那些他曾经守护或许在一直守护的人,微微笑着。 当年的老人肯定另有隐情,这是宋晚致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在此刻,她不知道这位老人承受了近百年的骂名之后,在此刻,竟然面对他故国的百姓的杀意。 宋晚致站在那里,转头看着独孤散人,现在的独孤散人不能受到丝毫的干扰。 人群中的声音瞬间激越起来,无数的声音次第想起,伴随在那滚滚的浪潮里,汇聚成杀戮者的刀和剑。 「杀杀杀!」 「管他是不是圣人!只要害了我们的士兵,都该杀!」 「该杀!该杀!」 于是,当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这些的是他们一直相信并且崇拜的神将的时候,从他身上传来的怒意瞬间便席捲了所有人! 最厌恶的,自然是那些害死英雄的人,一个人不论在厉害,当他站在整个国家的对立面的时候,便意味着,要受到全民的声讨。 最崇拜英雄,保家卫国的英雄。 昭国的人最崇拜什么? 单长渡的声音厚重的响彻整个街道。 「或许你们之中有些很年轻,只知道这世上声名最盛的是八大圣人。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个独孤散人,是整个昭国的耻辱!当年,太宗将三万铁骑交到他手里,结果他挂帅归去,辜负了太宗的厚爱,并且,还害得我们昭国那三万铁骑全部死了!所以,这样的人,当他踏入昭国的这片土地的时候,便该用鲜血,来祭奠我们那三万英雄!你们说,即便他是圣人,他该不该杀?!」 「那个老人,就是独孤散人!」 单长渡拿着长枪,然后,慢慢的沿着那大街上走过,目光徐徐的滑过那些面色惨白的老人,道:「我要告诉你们,你们这座城池里,隐藏着三个人,一个老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或许,他们身边还跟着几只小动物。」 他看着这些人的面容,目光冷彻,对于他而言,死点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座小城里的人。 单长渡手里已经换了一把普通的长枪,但是任何一把长枪落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一种格外的力道。 小女孩的嘴巴瞬间被反应过来的母亲用手捂住,只有在那晃动的缝隙间,泄露出来一丝。 然而,又有谁愿意失去? 杀对她意味着失去。 小小的女孩,对杀戮还没有更多的理解,但是,她似乎能够触碰到「杀」字下那惨烈,比如家里没钱的时候母亲将她最爱的小羊羔送到屠夫那里去杀了,家里的老母鸡不能产蛋了之后被杀了炖汤喝…… 她害怕! 而在那死一般的寂静后,突然间,传来一个小女孩哇的大哭声! 所以,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宋晚致握住那窗户,手微微的用力。 悦来阁上,窗户推开一个小口,街道上隐约的灯火照下来,照得那些人的阴影,交错在青石板上。 为什么,要杀他们? 站在包子铺里的老人手里的包子瞬间抖落,扶着老人的年轻人顿时脸色一变,而那些拿着崇敬目光看着他们的人,也在瞬间,僵在了原地。 不算繁华的街道,似乎,突然间传来杯盘碎裂的声响。 杀。 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些他们引以为傲的人,竟然在这里,说出了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 无数的少年都将目光落到那金色的铠甲上,能够穿上那身衣服,对于他们而言,真的是毕生的梦想。 即便在他们进入这座小城的时候,大家便察觉到了异样,但是,看着他们身上那金色的铠甲,这个象徵着昭国最高将领的荣誉之物,所有人都感到兴奋和由衷的高兴,哪怕是现在,他们的兵马占据着他们的大街小巷,也没有人有任何的异议,甚至有无数的父母抱着自己的孩子指着他们告诉孩子,这是他们昭国的英雄。 整个热闹的大街,像是突然间被泼入了一盆冷水。 杀。
第十七章:求一个公道 旁边的那个小厮看着那些口水吐到他公子的衣服上,红着一双眼吼道:「根本不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那落魄青年,已经有人在往他的身上吐口水了。 …… 「我呸!」 「公道?他们还要什么公道?难道不是因为财富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了?然后将手伸向了太子殿下的寝宫,妄想烧死太子,然后威逼着昭后将皇位传给他们吗?这样的人,怎么还想讨一个公道?!」 「原来,他们便是想要窃取国祚的梁王之后!」 但是,周围的人瞬间便议论起来了。 四年,她才发现,她已经,整整不了解昭国,整整四年了,其他的国家还有一些信息,但是封锁的昭国,却根本无法从外人的口中了解到分毫。 所以,他讨什么公道? 宋晚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的青年,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梁王之后。 作为开国元勛之后,梁王府后面的有名不是因为他的权势,而是因为它的财富,如果真的有富可敌国这四个字,那么,一定是他们家。 在昭国国都覆雪城内,梁家的府邸占据着除皇宫之外最好的地段,而在那座辉煌的府邸外,两只纯金打造的雄狮,便足可见识到梁家的富有。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落魄青年,梁襄,这两个字,她自然是听过的。 瞬间,这两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梁襄! 「因为,我姓梁,叫做梁襄。」 那青年站在那里,然后,轻轻的拂了拂衣角,慢慢的道:「我为我死去的父母双亲,兄弟姐妹讨一个公道。」 单长渡看着眼前的青年,冷笑:「你想讨公道?你有什么公道想讨?」 「而今日,见到他们,我听说了他们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也想要讨一个公道,在这小城内,我总要说出一些话。」 「这世上,有些好人是坏人,有些坏人,也是好人。」 「昭后即便无双,她做过很多很多的事情,在太子沉睡的这四年里为整个国家劳心劳力,但是,我还是想说,她错了。」 落魄青年却并未有任何的言语,而是慢慢的走上前来,道:「其实,我相信,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也想讨一个公道。」 「大胆!」单长渡立马怒喝出声。 他竟然不相信皇后娘娘? 他慢慢的开口:「我只是知道,我相信我所相信的。而对于皇后,我不相信。」 阁楼上,布衣男子负手站在那里,旁边站着年迈的老者。 落魄青年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那阁楼。 单长渡手里握着长枪,然后,冷笑着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你拿什么相信?你说那个独孤散人是好人,而你,难道不知道挑战昭后的权威后果是什么吗?」 你相信?但是你相信能有什么用?一个吃碗面都觉得像是吃珍馐的人,大概是永远没什么机会的。 但是,人们看着他身上那破旧的青衫,暗地里摇了摇头。 很平淡,平淡到无法反驳。 他看向单长渡,然后,开口:「我相信。」 像是窥探人心。 一双,清冷的眼。 他珍而重之的将这破碗给放下,接着,看了过来。 然而,人们看着他,即便眼前此人看着落魄,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让人感觉到落魄的感觉来。 恐怕只有久久未食的乞丐,才有连最后一根面和最后一口汤都不放过。 人们就这样看着他吃面,看着他珍惜的将最后一根面捲入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咀嚼,接着,双手捧起碗,将里面的面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落魄的青年坐在那里,慢慢的将那碗面里面的最后一根面给捲入自己的嘴里。 连买一件最普通的衣服都没有,可以想像,这个人是多么的落魄。 桌子前坐了一个落魄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衫,衣衫上缝了一片片针脚,然而那针脚太粗糙,不过是将一件衣服面前缝合在一起。 一个破旧的面摊,只有一张桌子,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污垢,即便是洗刷也洗刷不干净。 而当他的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才朝着他的后面看去。 他拼尽全力的吼出这句话。 「我相信!因为,我家公子相信!」 但是,他没有晕倒,反而站得愈发的笔直,然后,握紧拳头,对着站在那里的单长渡吼道。 单长渡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嗤声都准备好了。 单长渡的眼睛微微一眯,而站在那里的少年,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竟然是这样一个毫不出众的少年? 他? 角落里的面摊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衫褴褛,但是分外干净,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在所有人尤其是单长渡那看来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人们看去,想要看一看说这话的是谁,是什么样的勇气使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敢站在整个皇族的对立面,为那阁楼上和阁楼下的人做辩护。 以另外一种雄壮的姿态切断一切。 这三个字本身很粗糙,但是在此刻,这种粗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仿佛平地惊雷,大漠荒烟,戍北旱雪。 我相信。
第十八章:二更 凌厉的话语从单长渡的口中说出,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闪亮的冷光戳在人们的眼角,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再看着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老人的动作。 伸出手轻轻的落在梁襄的头顶,如父。 而他们一直崇拜的单长渡,却是那样毫不在意的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人们说不出话,甚至,当看着那老人和少女转身面对他们的方向,他们也不由自主的慢慢的退开。 退开,不阻止你们离去的道路。 而单长渡看着宋晚致和苏梦忱,接着,手里的长枪顿时一抖,而后,千百般的冷意瞬间迸射出来! 长枪刺过去! 本来便紧绷的空气像是在瞬间被撕裂,而后,汹涌的气劲从他的枪尖开始溅出来! 都是杀意! 那是比之前刺梁襄更汹涌的杀意! 也是,单长渡的绝地一击! 曾经被这少女拿着一根树枝破了他的那一枪,而现在,他要将一切给讨回来! 用什么能洗清屈辱?! 唯有鲜血! 即便在远处的百姓也在瑟瑟发抖! 一阵抑制不了的惊唿声顿时响了起来! 单长渡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杀! 凌厉无匹的一枪刺过去,然而,宋晚致依旧站在那里,而布衣男子也依旧将手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肩上。 但是,谁都没有发现,那汹涌的杀意迸溅的周围一切都在飞舞和撕裂,然而少女和男子,却连一根头髮丝都没有动。 而在眨眼之间,那长枪,已经刺到了宋晚致的左边,离她的脖子,不过一尺之隔。 这个时候,便是单长渡自己来,他都没有机会躲过这一招,更何况,是他们。 枪尖仍然在逼近。 就在人们等待着那鲜血溅出的那一刻的时候,只见,那布衣男子抬起了手。 他落到女子肩上的手微微一抬,他的动作似乎很慢,慢的可以让任何人都可以看见,但是,惊人一幕却发现了! 瞬间,所有汹涌的杀意瞬间消失,像是黑夜遇到太阳在瞬间无声退却,而那柄长枪,却被男子的手指捻在指尖。 仅仅是两根指尖而已。 仿佛夹着一朵花一般的夹着那锋利无匹的刀尖。 单长渡怒喝的嘴巴再也比不了,他看着自己再也无法前进的动作,看着男子那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的脸,看着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夹住的刀尖,瞬间惊住!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如此轻而易举的接住他的这一枪?!只用两指!甚至,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 他是半圣!他是昭国的五神将之一!尽管他比不过楚江流,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他很强! 可是,很强的他竟然被眼前的这个布衣男子所封住! 太荒谬了!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赫连归河和孟南山,也是处在石化状态,而身后的那数千士兵,也通通不可置信。 苏梦忱两根手指夹着那枪尖,声音抑扬顿挫:「抱歉,本来我不想插手。可是,我容不得任何人拿着兵器对着她。」 「而且,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真正动手的时候。」 什么?什么不是真正动手的时候?! 而在所有人愣住的时候,男子的两根手指一松,而后,轻轻一弹,宛如在叩击一个音符,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但是在他叩击的时候,那柄长枪,就在他的手里节节化为灰烬,而那灰烬却仍然带着无尽的气息,然后汹涌的扑上单长渡! 单长渡的身子,在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冲击,然后,像是一根被割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老三!」 赫连归河和孟南山在瞬间疾奔而去! 单长渡全身都在哆嗦,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布衣男子,像是在看一个不可能! 赫连归河扶住单长渡,孟南山拿着手里的刀,戒备的看着苏梦忱。 一弹指间的威力便是这样,这个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苏梦忱却什么都没说,而后,走到一个完全呆愕的士兵面前:「借剑一用。」 那是一柄普通的剑。 但是,但是,当那把剑从士兵的手里转到男子的手里的时候,那把剑,却突然就成为一道光。 他们不曾知道,这双手,曾经对战过的,是谁。 而当那男子拿着剑的时候,这三个神将,突然开始感到惧怕。 他们甚至连往上沖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竟然没有勇气! 这一生,他们杀过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的人,哪怕在铁血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感觉! 只能臣服,只能惧怕。 三个人缩在一起,接着,便看到了那道光,如斯风流,在瞬间,切坡他们的所有的感官! 「你——究竟是谁?!」 用尽所有的力气,单长渡发出嘶吼! 然而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那抹剑光所笼罩,如天地里突然乍飞的冬雪,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占满所有人的视线,又如浩大的阳光突然跃起,那是,无法反抗的强大!
第十九章嫡女归来(一更) 这是,她的故国,她的故土,她的荣耀她的悲伤,而在今 宋晚致的目光从车帘外看过去,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看着那一路上的琼树,看着那蜿蜒的河道,古朴的浮屠塔,看着那每家每户习惯了的挂在屋檐下的飞燕花灯,一时之间,恍惚如梦。 她心中想着,还是先等着一遭风波平息过去之后,才将这件事给齐王妃说,还得替齐王妃去找找,她那半路离开的女儿。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妇人,只能微微一笑。 宋晚致看着齐王妃眼底的悲切,正想再次解释,然而齐王妃却急忙转了话题,一把接过宋晚致的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道:「慢慢来,娘不及。我的儿,可苦了你了。见了面这么高兴的,瞧我弄的……游思呀,你我们已经在昭后那里为你求了一个封位,汉广郡主。你放心,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我定要将你过去的荣耀通通活回来!」 齐王妃看着那帕子,然后抬起眼,悲切的看着她:「游思,你还不曾原谅娘亲么?连娘都不喊?」 可怜天下父母心,宋晚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许多,只能从自己的手里掏出帕子,然后递了过去:「夫人,别伤心了。」 她转开眼,泪水簌簌的落下。 而现在,这双手可是惹了齐王妃的伤心事,她看着自己女儿的那双手,想着自己的女儿本该在府内享受着和公主一样的生活,但是却活生生在那个偏远小山村生活了那么久,要不是他那不着调的夫君煳涂了大半辈子清醒了说出,她到现在都不曾知道,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那块肉竟然还在! 齐王妃拉着宋晚致的手,接着又伤心起来,为了改变自己,连手指也未曾放过,那手指被贴了一层茧,抹上一层姜汁,又黄又粗糙,瞧着便和农妇的手差不多,而宋晚致所易容的这张脸,也正是一张平庸的脸。 所以现在,阴差阳错,自己成了这林家的女儿? 齐王府的齐王妃,齐王府也可谓是整个昭国的第一王府,子孙争气,爵位都是一代代靠自己挣下来的,而以前她也隐隐约约听过,在多年前,齐王爷害怕自己在皇权的争斗中落败,然后将自己唯一的血脉给送了出去。 听着城门口的士兵的态度和那个「齐王府」三个字,宋晚致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妇人的身份。 齐王妃抓住宋晚致的手,便往里面走去,城内却早就有更好的马车等着了,宋晚致回头,看见苏梦忱和独孤散人也都进来了,方才放下心来。 所以,他急忙捧着小脸道:「夫人请,夫人请。」 那些侍卫很显然惹不起那贵妇人,目光在宋晚致那张平庸的脸上一扫,并不像是画像上的人,而且,上面的人也发话了,齐王妃要来接女儿,看来,不该是那个人。 刚刚入了那城门口,门口的侍卫本来想拦住,但是却被那贵妇人一眼瞪了过去:「敢挡我林家的道路?!我齐王府的郡主回来,你们给我让开!」 贵妇人说着,抓着少女的手就往里面走,宋晚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被她拉着往里面走。 「走!我带你回去!」 宋晚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那妇人已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落到她的脸上:「我的儿呀,你怎么瘦,都在那样的地方,我林家的女儿,整个昭国有得数的闺女,怎么能这样!」 宋晚致还想解释,然而那妇人已经狠狠的将她抱入怀里,泪水簌簌的落下来:「我的儿呀!受苦了呀!这十七年,可是苦了你呀!不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宋晚致顿时瞭然,看来还是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惹的祸,想来那路上马车内离开的人才是这位夫人回来的真正女儿,却阴差阳错让她穿了。 旁边俊秀的青年开口:「妹妹,你可让娘亲好等了。」 旁边的老管家哭道:「小姐,你身上的这衣服还是夫人按着她想的样子给您缝制的呢!小姐,十八年未见,你看看,您和夫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认错!」 宋晚致微微一愣:「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接着,宋晚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贵妇人突然对着她沖了过来,哭道:「我的儿呀!」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城门口拨开一队人,却见一个贵妇人,在旁边老管家的搀扶下探出身子,而在旁边却是一个俊秀的青年,儿他们的眼神朝着外面看了看,便落到宋晚致的身上。 三人看着那城门口,正在想着如何不引人怀疑的进入覆雪城。 而三个人也干脆用这辆马车进行代步,而在马车里,衣物一应俱全,而三人想了想,苏梦忱手里刚好有三张人皮面具,所以便就着那马车内的衣服换了,一路行走到了这里。 昨日在路上竟然遇到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因,马车里并不见人,而从周围的环境里推断看,似乎是马车内的人自己走了。 而现在,他们三个人已经换了装束,改变了面容。 而在城门口,士兵也在仔细的检查着这些人的户籍,而三人的画像也被贴在旁边。 宋晚致,苏梦忱,还有独孤散人站在城门口,看着那排在面前的一群人。 阳光透出一点清辉,照在刚刚打开的城门上。 覆雪城门外。
第二十章倒插门女婿苏梦忱 「倒插门」三个字说出来,宋晚致的手微微一僵。 这…… 而齐王妃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苏梦忱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容貌比之前还要平凡几分,站在那里,分外寻常。 「你的身份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是村子里的秀才是吧?一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便是连最寻常的血脉也没有。虽然说我们齐王府便是没有血脉也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但是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我女儿嫁给你的这两年,吃好过穿好过?你看看她手上的茧子,再看看你的手,好吃懒做,还要靠我女儿养!」 齐王妃越说越生气,自己家里的掌上明珠,做的竟然是他们王府内最低等的丫头都不会做的事情,简直是在她心窝窝里插刀。 听了齐王妃的话,苏梦忱的眼角微微一勾,宋晚致便觉得那潋滟的目光瞬间沿着那心窝窝一路勾下去,而苏梦忱却已经从善如流的回答:「在下无能。」 宋晚致:…… 苏梦忱无能,这简直…… 她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然而说这话的男子一脸平常,丝毫不觉得异样。 而齐王妃听了这话,顿时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个倒插门的,还好意思说这话。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过得不好,该奋发图强让她过上好日子吗?现在竟然说这话,简直是恬不知耻……倒插门就是倒插门的!」 苏梦忱站在那里,眼底带着散碎的笑意:「晚辈会努力的。」 宋晚致实在看不下去了:「王妃……」 齐王妃却一把抓住宋晚致的手:「游思,你还小,又没有孩子,这男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哪里配得上你。你看看他,长得不好看,穿的没品味,既没好血脉,又没好家世,之前还是你养的他……我的儿呀,你太苦了。」 齐王妃说着,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眶就开始红。 若是在家里养着,脸会这么发黄?手会这么粗糙?身子会这么瘦弱? 齐王妃看着眼前的男子道:「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呆着,你和我家女儿已经没有关系。你是秀才是吧,我会给你安排个职位,然而从此以后,你这个倒插门的就被我女儿给休了!」 宋晚致心里不由得想笑,这齐王妃果然不一般,虽然昭国民风剽悍,女子再嫁颇多,但是也未曾听过休夫的。 苏梦忱却看着少女眉眼间的笑意,躬身道:「恕晚辈无法答应。婚姻之事,天地可鑑。」 齐王妃看着苏梦忱,抬起手指着他:「你……你这个倒插门的,现在不就是咬定了我们齐王府是不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要被承认,我的女儿自然要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你看看你行吗?!」 苏梦忱道:「晚辈不会辜负夫人厚望。」 齐王妃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和大胆狂妄的人,还不辜负她的厚望?!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在说他无能? 齐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好,既然你厉害,那么我就看看,你如何厉害的。但是我告诉你,我家女儿现在是一个人,若是这覆雪城内哪家世子郡王被我家女儿看上了,你也得给我离开。一个让女人受苦的男人,拿来干什么!」 齐王妃感觉到自己女儿手里的粗糙,便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伤痛感。 她懒得理会这个让自己女儿受苦的倒插门的女婿,看向旁边站着的独孤散人,然后走了过去,对着独孤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老丈,这些年,辛苦你将我家女儿养大了。」 独孤散人急忙将她一扶:「夫人请起。」 齐王妃流着泪道:「拉扯一个孩子不容易,老丈独身一人,该是如何辛苦?老丈便在王府内待着颐养天年,孩子养大了都有感情,我儿还是得叫你一声干爹,方才不负了您的养育之恩。」 独孤散人笑道:「夫人言重了。」 林夫人瞧着眼前白髮苍苍的老人,心想不知道操心到什么样才能这样一头银髮,听消息说老丈五十岁了还在地里犁地,很是辛苦,想到此处,她顿时又将目光转向苏梦忱,噼头盖脸的就骂了下来:「你看看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一个人被好吃好喝的供着,瞧瞧他们就养了你一个废物,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当倒插门的女婿?!」 苏梦忱站在那里任凭眼前的齐王妃骂。 齐王妃骂的口干舌燥,而看着眼前男子那风雨不动的样子来,感觉骂起来也没劲,吵架和骂人都是一个道理,势均力敌方才精彩,若是一方弱了,另一方完全上风,自觉赢了也没什么乐趣。 齐王妃端起桌上放着的茶喝了一口,然后道:「好了,你下去吧。咱们齐王府不养废人,你是秀才,就去帮老夫子整理整理书籍,府里面的孩子都在夫子那里读书,你去打打下手,每日我给你三餐供着。」 苏梦忱的目光看了宋晚致一眼,然而这一眼却被齐王妃抓着,顿时怒了:「看看看!看什么看!快滚!」 宋晚致听的眉眼一弯的低下了头。 小白缩在门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丢人。 主子,你太丢人了!竟然被骂成这样!你还一句话都还不回去!倒插门女婿!主子,你
第二十一章:静好 宋晚致顿时微微颤了一下,整个人烫得仿佛像是火烧了一样。 那三个字从男子的舌尖悠悠一转,似乎吐出来都带着惊涛骇浪和雪月风花。 苏梦忱微微挑了挑眉,然后低低笑了起来,伸手将少女的身子托起来:「我要你。」 宋晚致看着男子那带了些微水润的薄唇,脸瞬间便烫了起来:「梦忱,你,你要干什么?」 他撑在她的身上,乌墨般的发倾泻下来,然后,将少女完全的笼罩。 宋晚致脑袋迷迷煳煳,男子的手已经勾住她的腰,然后,抱住她从树上一滚,然而这一滚,却并未倒在地上,男子已经带着少女入了屋内,然后,轻轻的将她放在床间的软缎内。 苏梦忱的气息微微不稳的道:「娘子,不如,我们生个小孩,彻底绝了岳母想将我这个倒插门女婿踢出门的想法,如何?」 她笑的声音热热的,唿出的气息慢慢的渗透他的衣衫,那气息似乎沿着胸口那一点蔓延到全身,烫的热的,他一把将宋晚致往上一捞,然后,一转头,轻轻的咬住少女的嘴唇,接着轻轻的含住,像是含住那水润的红果,满口香甜,润的这唇齿间都璀璨生香,顿时将少女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宋晚致呆了呆,然后,瞬间眉眼弯了起来,然后,埋在他的胸膛压抑不住笑声。 苏梦忱靠在那里,伸手拈起她的一丝髮,然后道:「我家娘子如此美丽,当倒插门女婿也是小生之幸。倒是岳母大人对小生期望颇高,小生怕是难达要求。小生有一个请求,不如了却了小生的这个担忧。」 那一瞬,他只愿意这样的笑意能够更长更长一些,心中柔软和刺痛同在。 这便是那个七岁便和那个楚江流说剑的少女么? 柔软的发在她的身后披散开,宛如一朵黑色的花,她整个人,似乎都熠熠生辉。 眼前的姑娘,之前,肯定也是这般模样,开心的笑,如这样,眼底有星光。 十七岁,在宋国,那都还是父母手中宝,捨不得嫁人的。 抛却了那被世事打磨的完全超出年龄的冷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才十七岁。 淡淡的月光从不甚浓密的嫩叶上漏出来,一点点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一直都是安静清冷的,然而此刻,促狭的说着笑,眼底仿佛有星光,一点点的迸溅开来。 苏梦忱看着她。 宋晚致听了,忽而又想起齐王妃的话,然后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将自己的下巴放在自己交叠在苏梦忱的胸前的手上,促狭的笑道:「那么,倒是辛苦苏相您继续当这个倒插门女婿了。」 苏梦忱道:「这件事,牵扯颇多。昭国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踏足,是因为苏家的组训是尽量少插手昭国的事情。所以,歷代记载下来的东西也很少,但是,从那寥寥的记载中,我大约也知道一点点,然而不甚完整,我想我还需要去查一查,等我找到了再来和你说。至于现在,我们便在这里吧。」 「梦忱,圣人的事情,还需要问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晚致闭上眼睛,想起萧雪意的容颜,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但是那容颜却从水里面捞起来,却又深深的冻入脑海,永远无法淡忘。 而宋晚致想起雪意哥哥,心里便浮起一丝丝的疼痛,重回故土,再也没有一寸土地能够牵扯起她的回忆,她甚至,都不敢回故居看一眼。 她不敢贸然出现,因为,毕竟她是雪意哥哥的母亲,牵扯到他很多事。 诚然,如果没有这个身份,那么三个人在这里,便很难有一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机会,她肯定要找时间接触昭后,从一路前行所感受到的所有,宋晚致已经感觉到,现在的昭后,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昭后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道:「不要担心,齐王妃的女儿我们会帮她找到,我们现在在这里,这个身份能够帮助我们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晚致只能微微僵硬了身子,然后躺在他的胸膛上,春夜里微微的寒气都像是在一点点消散,她一寸寸的在男子的男子的气息下放松下来。 「别离开。」男子闷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宋晚致想要撑起来,男子的身子就在身下,外袍散开露出一丝痕迹,她始终不大习惯这样的亲密,想要撑起来,然而刚刚微微离开一分,便被男子的衣袍一笼,然后将她拢入自己的怀里。 嫩绿的树叶一片片的鲜亮的展开,将两人笼在那粗壮的树干上。 宋晚致躺在了苏梦忱的怀里。 宋晚致一愣,已经看到那张容颜在自己面前放大,那眼底带了深深的笑意,而后,将她一勾,勾出了窗内。 少女抬起头,那张平凡的容颜在月色下裹着一层温柔的花,苏梦忱看着她,接着,软云般的身子一落,接着,身子如同烟云一般的落在宋晚致的面前。 然而,你呢?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看了我睡不着所以才睡不着的吗? 宋晚致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一幕,她站在那里,却莫名的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柔软:「是的,我睡不着。」 宋晚致站在窗外,看着卧在那里的男子,不知道为何想起初入陈国的时候西山悬崖之上那一树梅花,繁盛撑开三千天地,盘虬卧龙傲骨之姿。
第二十二章:我只会杀鸡杀鸭,不会杀人 宋晚致走过去,帮着苏梦忱摊开书册,看着那灿烂的阳光落在那发黄的宣纸上,字字珠玑黑白分明。 宣纸「沙沙沙」的翻开,小白等苏梦忱自己爪子里的书给接过之后,便「刷」的跳到了宋晚致的面前,然后,蹭蹭蹭。 宋晚致见了,轻轻的一笑,然后抚摸它的小脑袋,换得小狐狸满意的哼唧。 小老鼠见了,也跟着跳了上来,凑过小脑袋想要享受这待遇,却被小白眼一瞪,接着,抬起爪子一把将它给拎了下去! 摸什么摸?爷的女主子的手也是你能碰的吗?!走,跟我一起去搬书! 红狐狸站在远处,遥遥的看着宋晚致,却连眼睛都捨不得移开。 或许,它看的不是宋晚致,而是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宋晚致替苏梦忱晒了一点书,那边的老夫子却响了起来:「是谁在帮他!叫他一个人晒!一个吃软饭的,真是丢我们读书人的脸!你,过来!」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苏梦忱含笑道:「去吧。」 宋晚致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才转身朝着那夫子走去。 老夫子看着她,皱了皱眉:「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是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别动心思!」 宋晚致点了点头:「哦。」 老夫子看着宋晚致那模样,低下头,一脸鲁钝,还想再说什么,后面却传来一个斯文的声音:「姐姐?」 林思文走了上来,然后对着老夫子行了一礼:「夫子,这是我姐姐。」 老夫子一听,打量了宋晚致一眼,心中暗想,原来这就是王妃丢了十七年的女儿。 虽说林家的儿女并不在意血脉,然而外面的人却将这个看的比什么都重。而且别说血脉,这丫头瞧着读书的资质也是鲁钝到不行,看来也是辛苦。 他又想起刚才这少女去帮苏梦忱的样子来,心下嘆息,看来以前日子过得苦呀,都已经习惯的去帮忙了非得让王妃让小姐将这习惯给改过来便是。 他对着宋晚致道:「来,随我来。」 宋晚致点了点头,回头看了苏梦忱一眼,苏梦忱撑着手对她笑。 「笑什么笑?!偷懒的货!干你的活去!」 老夫子扯着嗓子一吼。 宋晚致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跟在了老夫子后面。 如果有一天,当他发现眼前他大声训斥的人是苏梦忱,那该是什么样的? 入了一间竹楼,里面三三俩俩的少男少女,一看便是资质平庸的,根本不会学武,他们看到宋晚致进来,全部抬起眼看着她,他们都是见过眼前的少女的,又垂下眼眸,多数人眼底露出不屑的神色。 是郡主又怎么样?!是齐王府的长房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残花败柳,还想嫁好人家?! 夫子让她坐在前面,左边是林云,右边是林思文,林云看着她坐下,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自己的脑袋。而林思文却替宋晚致拿来书册,然后摆上笔墨纸砚,将自己的书递了过来:「姐姐,这是我做的笔记,你若是不了解的,可以看看。」 她的声音低低的,容貌平凡,然而一双眼睛美丽动人,看着宋晚致的时候,带着异样的真诚。 宋晚致感激的道:「谢谢。」 宋晚致刚刚接过,后面的一个少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给她干什么?她认得字吗?看得懂吗?嗤!」 这话一说,整个课堂顿时安静了一刻,其他人都尴尬的看着宋晚致,然而,被说了这样一句话的少女却依旧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像是不为所动,又像是,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林云顿时站了起来。 那少年是隔壁郑王府的,血脉颇为强悍,因为齐王府的夫子好,他这才来试着听听的,他满不在意的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你们齐王府看来是要没落了,尽出废物!」 老夫子知道这周科顽劣不堪,但是却没料到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方,平日里他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了这句话,顿时气得眉毛一跳:「闭嘴!周……」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坐在座位上的小少年已经沖了过去,接着,拎起拳头就朝着那周科给打了过去! 这一刻发生的猝不及防。 林云虽然长到十三四岁,但是身子却不高,此刻站在抽条的周科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和大人的较量,但是林云却有股凶劲,看得人咋舌。 「你才是废物!你们全家都是废物!」林云咬牙切齿,像是一个小豹子。 周科被打蒙了一下,接着,狠狠的一脚,便踹在了林云的小腹上:「首先,你便是废物!」 「长了这么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被人打的嗷嗷求饶的!」 「废物说的就是你!」 小少年的身子顿时被踹到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周科竟然在齐王府的地盘上动手,而且打的还是齐王府的小少爷。 而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周科却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你这样的废物,打死了也没什么!反正皇后娘娘是父亲的姑母!哼!」 林云缩在那里,疼的冷汗直冒,他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怒道:「你他妈才是废物!」 周科抬起手,夫子一看他这样子,
第二十三章:国宴争锋(上) 她这一生,除了皇帝 郑王妃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现在这个样子,很显然,是郑王妃理亏了。 郑王妃可是当场提出那句话的。 这句话一说,场上的气氛顿时僵了僵。 「不是说谁输了便给对方下跪赔礼的吗?」 她一个眼色使给那车夫,那车夫急忙便掉转马头,郑王妃正迫不及待想上马车,人群中却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郑王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挥了挥手,道:「我们先走,这个小厮若是说谎了,咱们郑王府肯定不丢这个人。」 哥舒晖对着齐王妃弯腰道:「请王妃带着小世子先进去休养,莫要被风吹得冻住了。这件事,我会在回去好好询问一下的。」 哥舒晖心中暗骂这些蠢货,真的是诬陷也不找一个看起来像是能下手的人。 哥舒晖看着站在那里怯弱的少女,像他这样等级的高手,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少女根本没有半点的武力,而且气息微弱,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对周科砸下去?也根本不可能砸到。 郑王妃张开嘴,只是周围人的目光太过鄙夷,她心里一团乱麻,然后看向哥舒晖。 齐王妃瞬间怒道:「什么昏迷不醒?!张袖,你看看你的儿!分明是你们想要讹诈!」 所有人:……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马车本来昏迷过去躺着的周科一个身子便坐了起来,接着,又倒了下去。 郑王妃愣了愣,被齐王妃的样子给摄住,只能吶吶的道:「胡说!我儿,我儿……你看看我儿躺在那里半死不活,你的儿……」 齐王妃说着,愤怒悲伤的泪水也就跟着流了下来。 一瞬间,齐王妃更是心如刀割,瞬间愤怒的对着郑王妃骂道:「我的儿子!你看看他的脚印!要不要用你的儿子的脚来比对一下?!明知道他身子弱得很,还下得狠脚!这可是在我们王府呀,你看看我的儿!我的儿!」 齐王妃看的眼前一黑,刚才都还没这么严重,现在怎么…… 小少年躺在那里,脸色发白,直到现在,额头上还滚落出一大滴一大滴的冷汗,瞧着好不可怜,少年的衣服解开,胸腹上还涂抹着药膏,青紫了一片,那脚印也愈发分明。 旁边的管家一听,急忙回身,不一会儿,便让人用担架将林云给抬了出来。 齐王妃自然也不是笨人,既然要卖惨,要抓住节骨眼卖惨方才是最好的。 …… 「去,将小少爷带上来,让大家看看!」 「你的儿子就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是不是?」 而齐王妃听了人们的话,顿时也笑了起来:「郑王妃,你要陷害我齐王府也要陷害的有水平点,我家女儿刚刚接回来,你的儿子不是血脉强悍吗?怎么被砸的中?!」 当时她是怎么砸中的? 便是老夫子和林思文都默默的疑惑起来,因为,按照周科的实力,少女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那么就是,眼前这个平法的少女,怎么可能砸的中? 人们议论声越来越大,然而,也愈发的确定了一件事。 …… 「对呀!」 「是呀,郑王府的世子不是实力强悍吗?这个少女不仅没有丝毫的武力,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了,所以,怎么打得了郑王府世子?」 「看样子,这姑娘怎么可能砸得了周世子?」 所有人看着这个被吓得后退的少女,默默摇了摇头。 哥舒晖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宋晚致,而他的目光一移到少女的身上,少女便不由自主的王后退了好几步。 那小厮使劲点了点头:「就是她!」 哥舒晖也被这两个女儿的吵架弄得脑袋疼,他转头看着那小厮,问道:「确定是她?」 齐王妃顿时一口气堵在了那里。 「听话懂事又有什么用?还想给她挑一个好夫君?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给我儿当丫头都嫌丑了!我看呀,就是她以前嫁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的女儿比你的女儿好多了,听话懂事。」 齐王妃焉能听不出这话语中的讽刺味道,她是长得普通,但是,她却万万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 郑王妃看着齐王妃:「她是谁?你女儿?就是那个你刚刚接入城的女儿?呵呵,果然和你差不多!」 而在大门的旁边,布衣男子靠在那里,垂下眼眸,看着少女的背影,含着一丝笑意。 百姓的目光看着郑王妃和齐王妃,又看看宋晚致,接着,一时之间,也是沉默。 齐王妃道:「你说砸了就砸了?!」 郑王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说没有砸就没有砸?!」 齐王妃将自己的袖子一撸:「你听到没有,我的女儿说没有砸就没有砸!」 但是,所有人都齐齐的保持了沉默。 刚才那个动作行云流水,果敢狠绝的少女是谁? 没有砸? 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夫子的嘴巴张了张,林思文的嘴巴张了张,她身边站着的林家儿女的嘴巴都张了张。 「我没有砸周少爷。」 少女站在那里,眼神微微的怯弱,面色发黄,一双眼睛看不到丝毫的光彩,分外鲁钝。
第二十四章:国宴争锋(中)一更 「齐王府里 「大胆!」 小少年挺直着胸膛站在那里,无所畏惧,而齐王妃却早就吓得脸色发白,他的这个儿子,竟然将那个少女和皇后牵扯进来,真的是闯大祸了! 林云道:「本来便是!我为什么要道歉,晚致小姐不是最厉害的人,皇后娘娘也不是最厉害的人!」 林逸也扯了扯林云的衣服:「云歌儿下来,给燕和郡主道歉。」 人们的声音瞬间淹没而来,对于昭国的所有人而言,那个少女,是传奇,是和昭后比肩的人物,而在四年之前,那是昭后都比不了的人物! …… 「他竟然敢对晚致小姐不敬!管他是谁,好好收拾!」 「等晚致小姐回来,谁还比得过?」 「晚致小姐都不是最厉害,那么谁?」 这下,人群中更是炸开。 而林云听了,高声怒道:「你有多厉害?!我姐姐说过,连晚致小姐都算不得这昭国最厉害的少女,你连晚致小姐的百分之一万分之一都比不过,所以,你沾沾自喜什么。」 林逸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燕和郡主,请慎言。」 「小孩子?十三四岁了,因为长的小,便真当自己是小孩子?我十三四岁的时候,都可以进入灵谷了,他呢!废物便是废物一个!别找藉口!」 林逸拉着林云的手,对燕和郡主道:「还请郡主不要不要生气,小弟口无遮拦,郡主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她冷笑道:「你说我无用?!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而在那边,燕和郡主却因为林云的一番话而气得脸通红,前些日子她的哥哥被他们给伤了,自己的母亲也差点给他们跪下,这一桩桩事情可是全部被她记在心里。 …… 「岂非,他连皇后也骂了。」 「早就听说齐王府将他们的儿子给惯坏了,他可知,燕和郡主可是皇后娘娘的外孙女!」 「他在说什么?」 「哄——」的一声,人群里瞬间炸开。 林逸听了这话,捂住林云的手一松,而在那边,林云却将自己哥哥的手一咬,然后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叉着腰骂道:「你才无用!你们全家都无用!」 燕和郡主冷眼看了林逸和林云一眼,接着冷笑道:「无用小儿,本郡主现在不和你计较。」 林逸对着燕和道:「小弟不懂事,还望郡主莫怪。」 「我,我……唔唔唔……」林云的嘴巴被林逸捂住,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 燕和郡主冷声道:「谁这么说本郡主!」 林逸想要抬起手捂住林云的手都止不住。 所有人悚然一惊。 林家的五兄妹瞬间也变了脸色,林云更是想要跳起来,然后大叫出声:「你算什么东西!你才不配和我姐姐在一起!」 而在那边,正在和所有人寒暄的齐王妃瞬间就站了起来。 那个坐在那里面目粗鄙,靠着一家功勋才有如此封位的少女,根本就不配和她这样的光彩人物坐在一起。 燕和郡主的话似乎听起来无理取闹,但是没有谁会认为这无理取闹。 剎那,人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看来。 从她一进来开始,便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她又故意将声音提高,瞬间,整个场地都迴荡着少女的声音。 她的声音太骄傲,也太霸道。 燕和郡主被人引到宋晚致的面前,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皱了皱眉,接着,便冷冷的一笑:「我不坐这里,本郡主不要和这个村妇呆在一起,否则,就让她给我要多远滚多远。」 人们只能暗暗嘆一声,不愧为皇后娘娘的外侄女。 除了她的实力外,她更是有昭国第一美人之称,几乎是整个昭国少年们的梦想。 向来美人都是惹人注意的,而这只孔雀,不过十五六岁,但是却是郑王府的容光,在今年的四大榜上,她已经成功进入前二十,更有肯能冲击前二十。 人们瞬间抬起头来,然后朝着那缓步迈入的少女看去,那少女一身华衣,外罩一套烟紫色的披风,如笼在山雾里一样,瑰丽难言。 「燕和郡主来了!」 旁边劝阻的少女脸微红,正待说话,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热闹的声音。 那阿吉哼了一声道:「林逸的妹妹就说不得么?林逸是厉害,可是你看看他的兄弟和他的妹妹,这样丢我们权贵的脸的人,竟然当上了郡主,我可不服气!」 旁边的一个少女低声道:「阿吉,别说了。」 首先笑出声的少女不禁恼怒道:「连人话都听不出,真的是蠢物。」 所有人都安静起来。 他们的尖锐仿佛砸入一团棉花之中,那笑声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一阵尴尬。 然而,那少女却依旧低着头在那里,不惊不怒,仿佛木讷一般,根本没有听到所有人的嘲笑。 等待这眼前的少女的失措。 那些世子和贵女都讥诮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样的一个农妇,一看便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似乎,嘲讽一下,也没有什么,反正,齐王妃又没有在这里。 人们的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到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的话音一落,在她的周围,突然间炸开一片笑声。
第二十五章:二更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到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低垂着眉眼,然后站了起来,朝着昭后走去。 她在她面前站定,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 昭后看着她,微微一愣,宋晚致心下一紧,但是,仍然没有低头。 昭后笑道:「你这双眼睛长得好,倒是颇像我那晚致儿媳。」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都一愣。 她,像晚致小姐?! 但是昭后又紧接着嘆息道:「然而,我那儿媳的眼睛,却并非如此安静的。也不知道四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来,这个给你,好好戴着。」 她说着,从自己的手腕间褪下那串佛珠,然后,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伸出双手接过:「谢谢皇后。」 人们纷纷给宋晚致递来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竟然仅仅因为一段话,便得到了昭后的佛珠,还说她的眼睛像晚致小姐,他们的太子妃长得风华无双,清艷绝伦,哪里是这等模样? 宋晚致低下头,手里拿着那佛珠串,似乎,还有昭后手腕间那温润的体温。 照后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道:「我昭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与外界割断联繫,当初我昭国弱小,屡次受到外人侵犯,而后才有传说中的黄泉之水将这个国家维护起来,但是这样,方才使这数百年来并无战乱,然而,外界的消息,若非特意派遣人出去,也绝对不会传入,每年,也只有天下榜发榜的时候才会知道些。」 「近来我身体愈发不济,而雪意到现在也还没有甦醒的迹象,晚致也不知道何时出关,而你们也听说了,外来人还有冒充她进入昭国的,现在正在全国通缉。」 昭后的话说完,下面的人瞬间便愤怒起来。 「竟然连晚致小姐都敢冒充!」 「我们的太子妃也是她想冒充就冒充得了的吗?」 …… 昭后抬起手,人们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而后昭后便缓缓的开口道:「而今日来,我便是想要找一个女官来帮助我,所以,今日我便想看看,有哪家的女儿可以胜任。」 这句话一说出来,下面所有少女的身子都瞬间绷紧,眼底滑过一道利芒。 女官,那是何等的荣耀! 昭后看着他们,道:「和光近日并未在城内,但是她已经飞鸽传书说了她有这个意愿,会在孟兰节的时候回来,你们现在,有谁想要的?且先让礼官记下,三日后在统一进行比试。」 所有人一听「和光」两个字,顿时都发出懊恼之色。 有她在,其他人怎么可能有机会? 除瞭望月姑娘,今年的明珠榜,和光郡主成为第二个进入天下榜的人,而望月姑娘却是宗门的人,根本不会牵扯到这些俗务里面来,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整个覆雪城的贵女,是几乎没有能力和和光郡主一争长短的机会的。 但是,就这样,终究心有不甘。 燕和郡主首先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我要加入。」 昭后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礼官便将燕和的名字写了上去。 燕和郡主的心底顿时一松,因为,她还以为皇后会因为之前的那件事让她不参加。 而紧随着,贵女们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我要加入。」 「我也要!」 「还有我,礼官大人。」 …… 礼官在那边用纸笔记下,到了最后,约莫记下了四十来人的姓名,全部都是血脉比较出众的,有二十来人位于明珠榜上,而齐王府的林思礼也在其中。 礼官放下笔,然后扫了一眼大家:「请问,还有没有想要参加挑选的?」 贵女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垂下了脑袋。 她们虽然有些血脉,但是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些贵女们相比,所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不去出乖露丑。 那礼官就坐在宋晚致身边,看了一眼大家,正想将绢帛给收起来,却听到身边的少女轻轻的开口:「礼官大人,给我也写一个吧。」 那礼官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温和的道:「礼官大人,麻烦,将林游思的名字写在上面。」 这回,少女的声音有点大,于是,周围的人瞬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大家都愣了愣。 灯火下,人们从她粗糙的手指落到她平凡的气韵上,接着,齐齐爆发出一声闹笑。 哪怕刚才昭后将佛珠递给了她,但是这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而现在,她竟然想要当这个女官,岂非,太可笑? 有昭后在,大家也要克制点,但是贵女们已经互相看着,眼底露出嘲讽的笑意。 而那些名门世子也垂下了头,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 而礼官愣了半晌,看着少女,问道:「汉广郡主真的决定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小女已经决定。」 礼官转头看了昭后一眼,发现昭后并无表示,于是,便在所有名单的末尾写下了宋晚致的名字,接着,卷了起来,呈了上去。 宴会之后,大家也陆陆续续的朝着外面走去。 林云跑过来,然后拉住宋晚致的手,而林逸等人也跟着走过来,林启笑起两个酒窝
第二十六章她永远不知道的一些事 宋晚致不由有些轻轻嘆息 在那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却亲眼看着它覆灭,而后,变成这个样子。而这也意味着,它要等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到它了。 那红狐狸看着宋晚致,坐在那里,不动。 宋晚致看着它,微微一笑:「早上好呀,晚上风凉,也别总是在楼顶上,屋子里面暖和些。」 而竹楼顶上的小狐狸却探出一个脑袋,然后,看着宋晚致。 而那只小老鼠却对着宋晚致指手画脚的叽叽叽叫。 「他呢?嗯?」宋晚致对着小老鼠微笑着问。 宋晚致走到苏梦忱的房间,轻轻敲了敲房门,却没有人的声音,她疑惑了一下,接着,旁边的窗户便跳出小白鼠,然后对着宋晚致「叽叽叽」的叫了起来。 苏梦忱的小屋被安排的隔她很远,在竹楼之上,为了便于每日帮夫子做事。 宋晚致回去,换了衣服便推开了门,天空已经擦亮,而旁边的丫头已经开始适应少女的起床时辰,开始给她准备各种东西,宋晚致洗漱之后对着她们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 很多很多事,都不需要,告诉她。 「不要告诉她,知道么?」 「不碍事的。」他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小狐狸的小脑袋上一点,摸了摸。 它拼命的抱住男子的手指,然后使劲的舔。 这世上,到底是怎样的伤,才能在他的身上,永不癒合? 小白急的嗷嗷直叫! 那件浅色的布衣,突然间被一道血色渗透,晕染开。 主子,主子…… 男子的袖子里小狐狸突然跳了出来,然后,急切的「嗷」了一声,探出爪子想要去触碰男子的胸口,然而,却不敢。 他半跪在那里,手里握着那滴泪,似乎,带着灼人的热度。 而他,却连她身边的匆匆过客,都做不得。 被他人捧在掌心,拥有着这个世上,最让人羡慕的年华? 若非当年事,如今的你,是否已作他人妻? 他回头,看着身后那半旧的红绸。 苏梦忱走到那石阶上,然后,慢慢的弯腰,半跪在地,伸出手,将那滴青草上还未滴落的水珠一触,那滴泪慢慢的滚入男子的掌心。 他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然后抬头,大红的柱子已经被风吹化。 而当少女走后,旁边的角落里,布衣男子慢慢的转了出来。 夜色仿佛被撕开。 少女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远处。 等我,雪意哥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然后,她站了起来,又轻轻的拨开眼前那拦路的青草,仿佛生怕踩坏了这里的一切东西,然后,出了这宫门。 一直到提灯宫奴报着时辰走过,少女方才回过神来,一眨眼,一滴小小的泪水便「哒」的一声,落在那青草上。 夜色浓了又淡,冷意深了又浅,天色重了又轻。 她坐在宫门的石阶前,垂眸,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些萋萋的青草,缩在那里。 雪意哥哥,可是我现在,却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雪意哥哥…… 夜色渐渐浓厚,又渐渐淡去,一门之隔,然而,又有谁知道,隔断的是什么? 她就默默的站在那里,忽然间,却又是那恍惚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那场盛世的红妆,那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她不知道。 鲜艷的红绸依然绕着整个宫殿,现在已经长满尘埃,蜘蛛网在上面绕了一层又一层,全部都是旧时模样,她闭上眼,似乎都还可以知道,这间紧闭的殿门后,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来布置的,处处红妆里,每一处都是她所熟悉的,也不知,那日,她采来的山花枯萎了还是消失了,她养的那几只鹦鹉是飞走了还是一直在那里已经死了,她写下的那些妄想挑战大宗师的招式是不是依旧在那里布满灰尘。 然而,她不敢推开。 宫殿的门就在那里。 有些人淡忘,有些人深藏,有些人,註定成为一道永不可磨灭的痕迹。 进入覆雪城,却一直不敢踏足这个地方,然而今夜到达皇宫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东西,深藏在脑海里,不是因为不见便能够淡忘。 少女愣愣的站在那里,方才想了起来,四年前,这课橘树才不过小小的一棵,然而今日,它已经成为如今模样。 一棵橘树茂密的生长着,开出一朵朵雪白的小花。 宋晚致坐了良久,然后轻轻的落到地面,伸出脚拨开那些已经将稀疏的青石板挡住的青草,然后,慢慢的朝着里面走去。 而如今,终于如她所愿,但是当初那个对着她温柔含笑的少年又去了哪里? ——好,阿晚说什么便是什么。 ——雪意哥哥,咱们的这地方不要铺满石板,就让那些花花草草冒出来,好不好? 这处曾经整个皇宫最热闹的地方,到了现在,只剩下一片荒芜,四年不见,杂草从稀疏的石板里冒出来,覆盖在整个青石板,春夜里,已经有不少的蟋蟀在暗夜里拉动琴弦。 少女裹着一件披风,轻轻的坐在屋顶,看着那片天地。 古朴的皇宫一角宫殿,那是已经完全被封闭了地域。 夜色又渐渐的笼罩整个覆雪城。
第二十七章 后面的林思礼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接着,急忙从 他要站起来! 少年的眼底充满了悲愤!无奈!还有痛苦! 他握着拳头,狠狠的看着她! 林云一头冷汗,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刚刚一伸,但是瞬间,又直直的跪在那里。 跟在燕和郡主身边的僕人瞬间发出一声闹笑。 燕和郡主的嘴角微微一勾:「快起来,我可受不得这样的大礼。」 林云脸色一变,抬起头来,愤怒的看着她。 燕和郡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凉的讽刺响了起来:「这不是齐王府的小世子么?怎么,跪我干什么?你跪我我也不会看不起一个小废物的。」 少年有些无措,一瞬间的疼痛让他的脸色骤然发白,然而,他却狠狠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那少年刚刚迈出人群,接着,便一跌,突然间,「砰」的跪在了地上。 「姐姐!」 而在人群异样的眼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拨开人群,然后对着宋晚致他们奔跑过来。 而苏梦忱只是轻轻的拂了拂衣衫,然后跟在了少女的后面。 少女的声音很温和,这句话一说来,林思礼莫名的觉得一股安宁之气沿着自己的脑海里灌下来,顿时只能点了点头。 宋晚致却微微一笑:「思礼,我们走吧。」 林思礼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手紧了紧。 一个在考试前还临时抱佛脚的少女,竟然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试卷,字数都不会超过十个字,还将钟阎罗都惹了,这样的少女,在所有人眼底,都不会有任何的出息的。 这嘘声不言而喻。 到了最后,当宋晚致,苏梦忱还有林思礼走了出来的时候,人群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嘘声。 燕和在众人的欢唿中带着笑意走了出来,只是在人们提到「和光郡主」四个字脸色变了变,但是瞬间,她美丽的微笑又行云流水起来。 「其他人肯定都不是对手!」 「和光郡主没有在这里,今天的第一肯定是这位燕和郡主!」 「燕和郡主肯定没有问题!」 有这样的容貌,又有着不凡的实力,燕和显然是有很多拥护者。 虽然围观的百姓没有亲眼里面的状况,但是里面的事情却早就顺着传了出来,当看到燕和郡主走进来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都齐齐的发出一声轻唿。 而当宋晚致走出去的时候,里面考试的情景早就随着传到了外面。 宋晚致轻轻一笑。 苏梦忱的肩上,小白的脑袋上顶着一个茶杯,对着宋晚致龇牙咧嘴。 她说完,看了在旁边站着的苏梦忱一眼。 她说着也站了起来,然后上前,将放在前面石桌上的书册给拿了回来,然后转头对着林思礼道:「我们走吧。」 宋晚致笑笑:「我没事。」 林思礼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道:「姐姐,没什么事儿,我们回家。」 …… 「是,林小姐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对她要求过高的。」 「哎,不要要求那么严嘛,人家一个村妇,能够写得来自己的名字已经是很不错了。」 「看吧,还在看书,我都怀疑刚才她刚才看书是不是装装样子了!」 钟阎罗一走,周围的人瞬间发出嗤笑。 钟阎罗看了宋晚致一眼,眼底滑过一丝疑惑,然后,抱起试卷,转身而去。 看吧,就知道,那个村妇能有什么本事?! 不知道为何,人们瞬间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便将那试卷放在了「差」的那面。 四十张试卷看完,那钟阎罗快速将那试卷分为两份,接着,他的目光落到那份试卷上。 人们的目光都落在那试卷上面,这试卷,会放在好的上面还是坏的上面? 而后,他盯着那试卷许久,接着,放在一边。 呵,看来不知道有多差,当初让钟阎罗满意的一道题,那位俊才可是写了整整三天,上万字的时务策,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刚才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加起来的字数有十个字吗?看来定然是那钟阎罗见识到了史上没有过的差,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是因为那个村女?! 钟阎罗的目光抬起来,看了宋晚致一眼。 钟阎罗面无表情,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的端倪,但是,他的手在拿着一张试卷的时候,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眯,这一眯,人们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人们的目光都落到那钟阎罗身上。 四十张试卷,在经过钟阎罗的观看之后,由他按着自己认定的好坏分为两部分之后,再递到昭后的面前,让她过目。 小童已经将试卷全部收齐,接着,递了上去。 这个少女在试卷上到底写了什么? 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宋晚致身上。 那小童方才如梦初醒,然后拿起宋晚致的试卷,接着,朝着下面走去。 而少女依旧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然后,看向那小童子,微笑道:「这位小哥儿,后面的人都还等着。」 还是,做的太差? 是做的太好?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小童,看着他惊异的脸色,当即面面相觑。
第二十八章:我要打败宋晚致(上)一更 宋晚致转身,看到男子套好了一整套衣服,接着走到他身前,然后伸出手,替他理着衣衫,然后又歪了歪头,看了看衣领处,道:「这里似乎有点紧了,等等,我给你改改。」 她说着,转身,拿过针线,然后抬起双手,轻声道:「不要动,别扎上你了。」 少女抬起双手,然后用针挑开那领口,然后又仔仔细细的缝了一道,将针线放下,方才替他理了理:「好了。」 她满意的笑了起来。 似乎,这便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苏梦忱只是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浮起的点点碎光,忍住要将眼前的少女融入骨髓的冲动,只是含笑看着她,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宋晚致抬头看着他。 苏梦忱从手里掏出一张纸:「小夜醒了,而且,和沉瑾的婚事,定在了六月。」 —— 郑王府。 燕和坐在那里,将腿放在旁边的丫环身上,然后,让旁边的丫头帮她抹上上好的药。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齐王府欺人太甚!难道,他们是不想活了!」郑王妃一伸手,看着自己女儿膝盖上的伤,然后一伸手,将手里的茶杯给扔了出去。 「你说,是她让你没有办法动弹的?」相比于郑王妃的愤怒,郑王显然要冷静的多。 燕和坐在那里,突然一抬手,一巴掌给眼前的少女给扇了过去:「你作死是不是?!这么用力,是嫌我不够痛是不是?」 丫头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不,不是。」 燕和冷冷的挖了她一眼,然后才转向自己的父亲:「是的。」 郑王的双眼眯了眯:「你现在虽然比不上和光,但是在整个贵族里,也很少有人比得过。然而,不是早说了齐王的那个女儿是个粗鄙的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她而让你受了屈辱而毫无反抗之力,燕和,那么这个少女,就不要小觑了。」 燕和冷声道:「她那个木讷的样子能有什么本事?!爹你今天也不是没看到,在做试卷的时候她是怎样丢人现眼的,害得钟阎罗那样的人也多看了她一眼,做的那样快,最后还不是被丢在了差的那一块?想要当女官,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 郑王听了,想起那些传言,也就释然了。 是呀,在宴会上他也远远看过那个少女,瞧着并没有什么大本事,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而言,一个人观望其精气神就可以看出高低强弱,一般的高手,精气神必定是外溢的,除非这个少女的武功已经通明,否则,他不会看不出来,然而,这个世上,唯一通明的少女便是宋晚致了。 所以,这个少女必定没有任何的特殊。 郑王站了起来:「你放心,今日的仇早晚会报回来的。」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 齐王府,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 只需要昭后的一句话,就如当年的梁王府一样,消失在整个昭国。 任何阻挡昭后道路的石头,都会被这个昭国最有权势的女人给碾碎。 —— 皇宫。 昭后坐在桌前,拿着一支笔,正在誊抄着一卷心经。 她坐的端端正正,静心凝神,仿佛没有任何的外物可以侵扰。 她面前的木桌上,全部都是奏摺和佛经,除了一面小小的精緻的菱花镜。 那菱花镜上面镶嵌着一颗颗五色的小宝石,只是在那菱花镜的一角,刻着「素音」这两个字。 素音是昭后的闺名,而这两个字,是已经死去的皇帝刻下的。 当她将最后一个字写下的时候,门外的内侍方才走了进来,然后对着她说:「皇后,钟侍郎来了。」 昭后道:「请他进来吧。」 钟罗的身影在外面走来,他手里拿着两份试卷,然后,双手呈放在了昭后的面前。 「皇后娘娘,这是今日四十位贵女递上来的试卷,臣已经分为好的,和坏的了。」 昭后点了点头:「好。」 钟罗迟疑了一下,却并未退下。 昭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钟侍郎有什么话想要说?」 钟罗道:「这其中有张试卷有点特殊。」 「哦?」昭后一迟疑,便问道,「是林家那位刚来的女儿的?」 钟罗诧异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回禀皇后,是的。」 昭后平静的道:「其他的人大多都在这昭都的贵女圈下,除了和光那丫头,其他人大概也说不出任何有新意的话,除了那位林游思。你先下去吧,我来看看便是。」 钟罗躬身道:「臣告退。」 昭后点了点头。 等到钟罗退下后,昭后方才伸手,轻轻的翻开放在面前的宋晚致的试卷。 十道时务策。 只写了十个字,十个一模一样的字,似乎,只会写这个字。 不算好看,但是,异样的工整。 ——民。 —— 三日之后,入选的十九人发榜,人们看着那榜首,然后纷纷羡慕的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燕和郡主。 自然是她,除了和光郡主,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排在第二位的是林思礼。 这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然而当人们的目光下移,落到最后的时候,却齐齐愣了愣。 怎么会是她
第二十九章:我要打败宋晚致(中) 而 独孤散人微微一愣,然后便弯下腰,接了过来。 而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小铺子的柜檯后面,却转出来一个扎着沖天辫的小童,然后甩着双腿拿着糖葫芦递到了独孤散人的面前:「老爷爷,给。」 难道,圣人喜欢吃这东西? 宋晚致倒是对这些酸酸甜甜的不感兴趣,但是看见独孤散人停了下来,到底还是有些讶然。 独孤散人在一个小铺面前停了下来,小铺里放着一串串的红色糖葫芦。 这是入城以来,独孤散人第一次完完全全的靠近这个国都,若是算起来,除了当初数十年前的匆匆一面,这个城池,他已经近百年没有踏足了。 三人走着,倒是各有感受。 宋晚致,苏梦忱和独孤散人一同在大道上走着。 靠近上巳节越近,到处都是一片欢喜的样子,五月的桃花灼灼盛放,虽然覆雪城这个地方没有大片栽种,但是偶尔一两簇鲜红点缀在其中,却也是别有一种滋味。 —— 正当好。 眼前的男子是那么年轻,年轻的像是她心尖上最为苍翠的一抹绿,最为浩荡的一缕风,最为明亮的一段日光。 似乎,是那么遥远的一个名称。 苏老先生?苏相?苏梦忱? 他低沉的声音绕着她,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尖尖上挠过,宋晚致一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却忍不住软倒在他的怀里。 苏梦忱一伸手,搂着她的纤腰贴过去,然后低头,轻轻的咬住她的嘴唇:「那个时候听你叫『苏老先生』,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老了?」 宋晚致顿时一呆,她想起之前的自己,然后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后笑了起来。 苏梦忱轻轻一笑,一伸手,将她抱着放到桌子上:「你该怎么办?我都年纪一大把了,该怎么办?」 宋晚致顿时觉得一颗心都是酥酥麻麻,「我该怎么办」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突然间有了另外的滋味,让人无法阻挡,宋晚致含笑看着他:「那么,我的苏相大人,如果你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我该怎么办?」 苏梦忱靠过来,鼻息扑在她的脖子上,微微的痒,微微的麻:「若你说出你是宋晚致,那还得了?我该怎么办?嗯?」 宋晚致顿时讷讷的道:「这都是齐王妃给她的女儿的。」 苏梦忱嘆息道:「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将你藏起来。」 宋晚致转头:「梦忱,你怎么来了?」 而她正看着,苏梦忱却从后面靠过来,他倾身,一头的乌髮瞬间便顺着落到她的肩上。 宋晚致看着展开在面前的那个青年男子,画的倒是器宇不凡,她的目光一垂,便落在了那个「高家世子高愚忠」上面。 齐王妃让宋晚致「好好的看」,怕她害羞,接着一转身便出了门。 宋晚致无奈的拿着那画卷,想笑。 而当齐王妃将那些人的画卷给宋晚致抱入屋子里的时候,宋晚致也忍不住想要扶额,齐王妃笑眯眯的道:「游思呀,这些呀娘都打听过了,你看看有没有顺眼的?有的话娘就带给你看看,没有的话,娘在找!」 所以,一来二去,也是有那么点心思。 而齐王妃这些日子也专注给思礼炖鸡汤,而每当这个时候,宋晚致他们都会悄悄的熘走,而除此之外,齐王妃又将覆雪城内的世家子弟的画像弄来,然后一笔笔划那些曾经在宴会上嘲笑过宋晚致的,还有和燕和郡主等关系好的,将剩下的人的画像卷了卷,便开始三言两语的试探,有时候去吃个早茶,有时候去打点叶子牌,而隐隐约约中,也有四五家门第不那么高的透露出那么些心思,一方面攀上齐王府还是一个高枝,而来,「林游思」出人意料的进入了女官的第二关,那么似乎也意味着,这个少女,并没有那么差,除了嫁过人那点让人膈应,但是好在昭国的人在这方面倒是分外开明,有很多少女都是在和离之后又找到好人家的。 如松如竹,集萃如玉。 她的手微微一动,只觉得握住她的手十指修长,根根都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劲道。 宋晚致微微一笑:「也是。」 苏梦忱握着她的手:「如果这位思礼姑娘赢了,岂非,你们就要对上?」 宋晚致道:「怎么会没有?我看就有呀。」 苏梦忱含笑道:「没有。」 「你觉得,林思礼有没有赢的机会?」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 而每当这个时候,宋晚致和苏梦忱便站在阳光下的竹楼前,一水之隔的看着对面的人。 …… 「然而思礼的剑法,走得是严谨和柔和一路,根本无法比得过楚和光。」 「不行,楚和光那小女子瞧着温柔,行的都是狠厉的招式,当初直接将陈王府的那个纨绔子弟都给结果了,如果想要争取一下,只能比她更快更强。」 所以,当林逸和林启等人都在围绕着林思礼转悠,帮她想办法在争取不输的那么惨的基础上,有一个可以和楚和光对打的机会。 这就足够了。 因为相比于「林游思」,林思礼很显然更有机会些,而宋晚致能通过第一关,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因为要赶在楚和光之前努力一下,所以整个齐家的人都将重心放到了林思礼的身上。
第三十章:我要打败宋晚致(下)万更 宋晚致就站在那里,看着楚和光。 宋晚致离她很近,然而,她还没有动,苏梦忱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肩上。 其实,站在那里最近的是独孤散人。 那个老人就靠在人群中,离那个小孩子不过一手之隔。 他的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糖葫芦。 而人们都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开了嘴巴发出声音。 老者站了出来,然后一弯腰,将那个小孩子给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楚和光的目光冷冷一压,然后,毫不犹豫的让自己的马踏了上去! 人们的惊唿声响了起来! 「呀!」 马蹄已经捲起来,然后朝着那个老者消瘦的背狠狠的踏下去,这匹马是少见的汗血宝马,一马蹄下去几乎有千斤之力! 眼前的老者,如何能承受这一踏之力?! 而就在那乌黑的马蹄快要踏在那老者的背的时候,马,顿住了。 那匹强悍无匹的马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顿住了。 因为,一只手伸过来,控制了那匹马。 那只手苍老遒劲,蕴含着非凡的力道,握住缰绳,那匹马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仰在半空,发出一声嘶叫。 然后,老人抱着那个小孩子,将她从马上救了下来。 那个年轻妇人冲过来,含泪对着他说谢谢,一把将小丫头抱入了自己的怀里。 马落下。 楚和光转头看着扯住自己马马的祖父。 楚江流看了她一眼,道:「和光,小心些。」 楚和光冷冷的道:「没本事的人,留下来干什么?」 楚江流道:「这是在国都。」 楚和光骑在马上,一身利落:「在国都又如何?爷爷,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弱者永远没有机会站在顶峰,而只有成为强者,才能将一切踩在脚底。我们庇护他们,拿着生命在前方冒险,所以,他们现在要拿着自己的生命来冒险,也要承担自己的后果不是吗?」 她淡淡的睥睨,言语之间颇为无忌。 而独孤散人将孩子放到妇人的手里之后,便转身,然后,微微弯下身子,对着宋晚致他们挥挥手:「我们走吧。」 宋晚致不去看楚和光,然后伸手扶住老人,然后慢慢的向着前方走去。 但是,当他们转身的时候,楚和光的眼睛却微微一眯,突然间,手中的马鞭一卷,朝着独孤散人的后背抽了过去:「我叫你走了吗?!」 狠厉的长鞭夹杂着簌簌的长风卷过去,少女只是使出了一分的力道,但是这一分的力道,却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让眼前的老人骨头碎裂。 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楚江流也没有在乎。 因为,他的这个孙女虽然性子骄矜了点,但是她的天赋,却足以弥补她的一切缺点。 宋晚致见了,扶着的老人的手微微一转,想要抬手握住那鞭子,却被苏梦忱一带,接着,三个人的身子微微的一偏,刚刚被那鞭子躲开。 楚和光的眼底爆发出怒意,因为,她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躲开自己的鞭子! 她怒气沖沖的看着眼前的人。 宋晚致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和光郡主,你有些过分了。」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宋晚致。 她竟然敢直接对和光郡主说这样的话?难道不知道和光郡主不仅仅是皇后最为看重的少女,楚将军的庶女,也是继宋晚致之后整个昭国最为出色的少女吗?! 楚和光的眉眼一扬:「你来教训我?」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宋晚致。 眼前的少女,一袭简单衣衫,脸色发黄,露出的手纤细但是仍然看得出有些微的粗糙痕迹,而跟在她身边的布衣男子,更是一点出色的模样也没有,那个老人?哦,那个老人佝偻着腰,白髮苍苍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而宋晚致却也淡淡的垂眸,道:「不敢教训,只是身为昭国的郡主,用这样的武力去伤害一个老人,实在是有些过分,哪怕这个老人没有一点武力。」 「而且,更重要的,身边的老人,也不是你楚和光能够打的起的。」 少女的声音并不好听,但是字正腔圆,说得格外认真,带着一丝笑意。 而楚和光听了宋晚致的话,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谈一样:「什么?我打不起?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楚和光从来没怕过任何人!」 宋晚致道:「小女林游思。」 林游思? 林游思是谁?! 楚和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然后驱马上前,拿着手中的鞭子:「哪里来的无名小卒?我楚和光需要知道?看你这般模样,莫不是哪里来的农妇吧?怎么,带着一家三口从你的一亩三分田里到了覆雪城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告诉你,我们在外面守卫风餐露宿,不是为了养你们这些废物的!」 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到宋晚致身上。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说出再可恶的话,也能让人觉得不那么可恶,毫无意外,现在的楚和光便是这样,哪怕现在她的话语极尽讽刺和冷漠,但是,也没有人说不对,甚至,大多数人看向宋晚致,也还带着淡淡的怜悯和讽刺。 而站在那里的少女却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他人的话语而有一点的改变,而是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我是林游思,
第三十一章:女官无双 而现在,少女们已经开始自动站 昭后点了点头。 礼官点了点头:「回禀皇后,都安排好了,同一境界相比取最好者,到最后,只取前三名,再由皇后您定夺。」 昭后道:「安排好了么?若是安排好了,便开始吧。」 她坐上高位,旁边的礼官方才暗暗的擦了一头的冷汗。 昭后走过苏梦忱面前,然后转头,看了苏梦忱一眼,笑了笑,接着,便朝着前方走去。 楚和光一听,「哦」了一声,便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昭后面前,这个少女,宛如一只听话的猫。 昭后只是含笑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少女的肩膀,道:「回去坐着。」 楚和光宛如看到了救星,嘴巴一撅,便飞快的朝着昭后扑了过去:「皇后娘娘,你看看这个出言无状的人。」 昭后穿过人群,慢慢的走了过来,人群中瞬间便唿啦啦的跪下大半。 「所以,任何的可能都会发生。」 「太阳都会被乌云遮挡,月亮都会被黑夜掩盖,沧海都会被光阴变成桑田。」 「是的,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会失败的。」 而她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出来,昭后的声音便平稳的响了起来。 楚和光愤怒的无处发泄,她握紧拳头,从小到大,她哪里被人这样的看轻过?! 然而,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样子。 嗯,是不太好。但是,那又如何? 而苏梦忱却只是含笑看着她。 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似乎,不太好吧。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 楚和光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楚和光的嘴角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然而那骄傲的笑意还没有扩散开,男子的声音便紧接着响了起来。 苏梦忱摇了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 「所以,任何人都会败。你认为,我可能会败给你这个归来的小小嫡女?」 楚和光站在那里,听着周围的声音,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他负手站在那里,面貌平凡,然而声音却隐约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道,说出来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没有人会无敌。」 苏梦忱含笑截住少女那轻轻的目光,然后扫了一眼所有人:「圣人为成为圣人之前,也曾经是别人的手下败将,无数次歷经生死,无数次死里逃生。」 这是她的,苏梦忱。 唔,苏梦忱。 然而宋晚致站在那里,却只是转头,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一个人,若是敢直唿「苏梦忱」这三个字,本身便让人觉得,怪异而疯狂。 人群鸦雀无声。 而现在,那个所有人都不敢说出的名字,竟然从他的口中冒出来?! 「苏梦忱」三个字本身便带着巨大的魔力,那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神秘的姓氏,更何况,是那个曾经一出现便意味着风云变幻的传奇。 便是站在远处窥探的人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瞬间譁然。 而苏梦忱却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声音缓缓叩击:「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败的,圣人会败,宋晚致会败,苏梦忱也会败。」 而现在,这个不要脸的人还上来说话,简直便是贻笑大方。 靠女人?!这也太不要脸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作为倒插门,无疑是让人感到十分羞耻的事情。 这句话一说,人群中突然间便响起「哄」的笑声。 旁边的燕和郡主坐在那里,对着苏梦忱冷笑道:「哦?你便是那个齐王妃不要的倒插门的女婿?」 而当他抬起脚步慢慢的走到少女的身边的时候,周围的人仿佛才恍然大悟。 她不惧,然而,他却不能不站出来。 苏梦忱走上前,然后站到宋晚致的旁边。 齐王妃张张嘴,最终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人群中突然就发出一阵嘘声。 苏梦忱淡淡颔首:「站在那里的姑娘,是我的妻子。」 「你是什么人?」人群中陡然便发出了声音。 它立马将目光转向红狐狸,然而红狐狸却淡淡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接着,跟在苏梦忱后面,走向宋晚致。 小白:……你丫的那是给你的?! 小白转头看着旁边的红狐狸,接着,暗搓搓的用爪子捧起一枝桃花,然后递到红狐狸面前,红狐狸美丽的狐狸眼瞟了小白一眼,没有动作,而旁边的小老鼠却「刷」的跳了出来,一把抢过小白递上来的桃花枝。 当人们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瞬间,发出一声无奈的嘆息声。 桃花一晃。 之后,那男子迈开脚步,从那桃花树下走了出来。 然而,那男子站在那里,不见面容,却仿佛站在云端,让人觉得仿佛高山青云。 人们实在看不清这组合到底是算什么? 而在他的下面,小白,红狐狸和小老鼠齐刷刷的站在一排。 只见人群尽头的角落里,一个布衣男子站在一棵盛放的桃花树下,花枝垂落,面容隐约,身体修长。 人们转头看去。 这声音不大,微微的低沉,然而,却盖过了所有嘈杂的声音,落到人们的耳朵里。
第三十二章表白 少女站在那里,垂眸,隔着一河之水看着对面的岸边。乐 文小说 。 她想了想,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地上有些脏,有些湿,天水碧的绸缎衣裙蜿蜒在地上,擦上一点点痕迹。 然而,她坐在那里,整个人舒坦的释放灵觉,没有刻意,只是想将自己当成这天地里的空气一般的流淌开去。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些年,在昭国暗无天日的生活了近两年,后来出来,在其他三国行走,心境一点点的变化,也曾随着苏梦忱在陈国的小船上听闻天地间的唿吸,也曾在天地小界里感受另外一种生命的跃动,但是当坐在这里,听到人群里那少年少女的声音的时候,却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轻松。 那是完全迸射的生命。 记忆里的上巳节和现在交错,那个时候自己还小,每当这个时候都是爬出宫墙,然后一个人偷偷到街上看热闹,第一次的时候才三四岁,将帝后二人吓得不得了。 她笑了起来,睁开眼,拖着晒,看着眼前流动的河水。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稚子的声音:「等我长大,我就嫁给你啦。」 宋晚致转头,就看见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站在那里,一个小女孩接着小男孩的兰草,那男孩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稚气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出:「我会好好待你,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宋晚致看着他们,想笑,这么小的小孩子如何知道永远?然而转念一想,却又想着自己狭隘了,为何小孩子的话便只能当成玩笑话呢?或许,这便是永久的承诺? 而在瞬间,心里又勐地刺了一下,那个雪衣少年站在她面前,对着她道:「阿晚,以后,就让雪意哥哥来保护你。」 宋晚致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还没回头,就听到旁边传来小孩子的声音:「谢谢大哥哥。」 宋晚致一回神,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然后往后看去。 但是,在看到男子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一僵。 苍白的少年裹着黑色的袍子,站在那里,露出半张脸,苍白而绝艷,只是那张本来干净如初雪的脸上,一双点漆似的眼,黑的完全看不清楚,唇色红如鲜血,在黑暗里愈发的鲜艷。 那几个玩耍的小孩子被少年给扶了起来,道了一声谢,便飞快的朝着前方奔跑去。 宋晚致眼睛一扫,便知道萧雪声的脚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即便如此,宋晚致仍然对此人生出深深的忌惮。 因为,有时候,她甚至都分不清眼前的少年是萧雪意还是萧雪声。 萧雪声转眼看她,然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阿晚。」 在看见少女的嘴唇微微一抿之后,他的笑意在瞬间增大:「别这样防备我,至少现在,我不是没法对你做什么事么?」 宋晚致不说话,不去看那张脸:「请问有什么事儿?」 萧雪声走了过来。 他走来的脚步完全看不出他的脚受了伤,仿佛每一步撕裂的疼痛在他的脚下,都感受不到,他从头到尾嘴角的笑意都没有变化一下。 他走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轻嗤了一下:「真丑。」 宋晚致将自己的目光转开,然后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袖就想离开。 萧雪声负手站在那里:「你不想知道萧雪意现在怎么样了么?」 宋晚致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有雪意哥哥的记忆,有他相似的容颜,但是,你不是他,所以,我不想看见你。」 萧雪声「哦」了一声,淡淡的看着那个远去女子的背影,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宋晚致和他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离开萧雪声,宋晚致急忙将那一丝无端的情绪给淡化,然后向着前方走去,而当她的目光一瞟,看见不远处偏僻的小亭子上林思礼一脸呆愕的看着对面那个俊秀少年的陈词的时候,嘴角便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耳朵太好,少年笨拙的表白钻入她的耳朵,讷讷的,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不知道话怎么说成这样。 「……虽然你长得不好看,但是我就是喜欢你……」 「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那,那喜欢吃酥饼吗?我,我给你带了一点来。」 别人送花松首饰送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然而这个少年却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伸手,急急忙忙的从自己的怀里那被他压碎的酥饼。 宋晚致不禁摇头笑:这样的傻,如何追的上姑娘? 而在她笑的时候,身后传来那淡淡的白檀香气,而后,她便听到一个声音淡淡的贴来:「笑什么?」 宋晚致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然后看着眼前的男子。 苏梦忱看着她那样看着自己,倒是少见的一愣,接着便含笑看着她:「怎么了?」 宋晚致将兰草捏在身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走吧。」 苏梦忱也就随了她一道。 到处都是男女的声音,人群中不时就发出一声欢唿声,显然是互诉衷肠成功了的。 两人走在那里,然后在一棵桃花树下站定。 苏梦忱撑在那棵桃花树下
第三十三章:昭后 她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靠在他怀里,一双手抓住他的衣服,拽在手心。 他低头,目光温和的看着这个被他拥入怀里的少女。 苏梦忱一抬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拥住她,看着仍然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兰草。 有些事情,不能说,无法说,说不得。 宋晚致微微一愣,接着,便闭上了眼,将他深深的抱住。 那又如何? 苏梦忱含笑问:「那又如何?」 宋晚致的脸微微一烫,又顿了顿,方才道:「梦忱,我,以前,嫁过人。」 苏梦忱靠在那里,抚摸着她绸缎似的发:「自然,如果能找到,定要让他们,来见一见他们的儿媳妇。」 宋晚致贴在他胸口,听到苏梦忱这样说,心底那些因为即将而来的别离而来的不舍和嘆息也随之一淡,她不由开心的道:「如果能找到,那自然是很好的,我,也想拜见一下。」 苏梦忱看着少女那关切的眼神,一抬手,将她压入自己的怀里,缓缓的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我从生下来开始便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是上次一个偶尔的机会,我却找到了点他们留下的东西。而近日,我又隐约感受到他们的气息,所以,我要去看一看。」 宋晚致一听,顿时便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梦忱,你父母……」 苏梦忱垂眸看她:「是,有关我家父家母的一些事。」 宋晚致问:「是去干什么?」 从来没有过别离让她觉得如此难以割捨。 宋晚致忍不住伸出双手,将他紧紧的抱住。 苏梦忱将少女拢入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埋入她的肩膀:「我会很快回来的。」 不论你离开多久,我都等你。 宋晚致沉默了片刻,然后便轻轻的开口道:「我等你。」 半年,从相识到现在,哪怕曾经宋晚致独自离开,也从来没有过这样长分开的时间。 半年。 苏梦忱顿了顿,方才道:「半年。」 宋晚致的心里微微一呆,问道:「你要离开多久?」 「我有些琐事,需要离开一趟。」苏梦忱道。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他:「说什么?」 苏梦忱道:「本来想要明天和你说的,然而想来还是要说的。」 宋晚致听到男子的声音,瞬间,一颗心便软的一塌煳涂,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然后轻轻的「嗯」了声。 「让我抱抱你。」 苏梦忱躺在她身边,接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宋晚致愣愣的看着他。 小白在外面无奈的「嗷」了一声。 苏梦忱一把按住她想要起来的手,道:「不要担心,叫小白去,它会办好的。」 宋晚致喘息着:「我,我要去见齐王妃,她会担心的。」 苏梦忱将她放在床上,倾身过来继续吻她。 她被他掰过身子,然而那吻却一直未曾停下,宋晚致只觉得自己的下颌,耳朵,都被那火热的吻给侵袭,而后,男子将她拦腰一抱,往竹楼里走去。 她的心莫名的跳起来,跳的极快,而后,男子的唇突然一转,烙在了她被风吹开的脖子上,一烙下来,便瞬间如火烧起来,然后,他贴着她,辗转而来。 宋晚致从来没见过苏梦忱用过这样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给勒入骨肉里。 然而刚刚加快脚步,突然间,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然后一把穿过她的腰腹,狠狠的将她扣入自己的怀里。 脚步刚开始还有些慢,走了几步,忍不住加快脚步。 少女的脸蛋依旧微微的红,她向来是不喜欢将这些话说出来的,而对方的似乎也没有说话,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然后转头,离开。 宋晚致笑了一下:「然后,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男子依旧没有说话。 宋晚致的眼底流淌着欢喜的笑意,她低下头,然后轻轻的动了动脚尖,接着又抬起头来:「我要走了,我要去见齐王妃。」 男子依然拿着手里的那一株兰草。 宋晚致收回了自己手。 男子这才慢慢的抬起手,然后,修长的手指一收,将那一株被少女握在手里许久的兰草给握住。 给你呀。 宋晚致眨了眨眼睛,将手里的兰草微微的抬高。 主子,你在干什么…… 小白缩在那里,歪了歪脑袋。 他的脸隐藏在半阙阴影里,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苏梦忱就站在那里,水面上的风盘旋而来,吹起那衣角上的一袭布衣,盘旋着绕过脚边,贴在他身上,留下隐约的痕迹。 或许这是昭国男子送给女子的,但是现在,她来。 这一生,第一次送出的兰草。 她依然举着。 幽幽兰草,顾彼之意,独尔君子,吾心所喜。 少女的眼睛是明亮的,明亮的,似乎没有经歷过那些伤痛,依稀如少时,充满了憧憬和想像。 水面都是风,风里有香气,香气里瀰漫开这一天的月色。 一株兰草。 少女微微的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在男子的目光下,似乎想要垂下,然而却始终未曾低头,她依旧扬起螓首,毫不迟疑的看去。 ——梦忱,送给你。
第三十四章:毁灭的石像 所谓神殿,其实并非一座宫殿,而是司马大道以北那片区域,被划分出来,座位昭国最神秘的一片地方。 连绵有数十里之广。 宋晚致手里拿着黄帛,走入神殿。 宫门被打开,两边的黑袍男子笔直的站着,仿佛根本没有将宋晚致看在眼底。 不只是宋晚致,恐怕是昭后来,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弯下他们的腰。 然而宋晚致犹如未闻,只是轻轻的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踏进去,仿佛青石板的缝隙间也透露出无边的寒意,只有一种惨白的小草在缝隙间挣扎,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绒绒的光。 这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年少的时候,这里和皇宫,都是她生活的地方。 而现在,却都变了模样。 两边有隐约的人影,为了防止她走入另外的地方,宋晚致拿着黄帛,走了很长一段路,方才看到前方巍峨的宫殿,那是比皇宫还更加神圣的地方,即便是宋晚致,也只有在每年祭祀的时候在大开的殿门前,随着众人跪下,为那些人磕头。 而现在,人世早就变迁,那座宫殿里,香菸鼎盛,直冲云霄。 到了宫殿前,旁边传来脚步声,一个妖娆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来找谁?」 宋晚致不用看,便知道是百里闻春的声音,他站在那里,眉眼都是冷淡。 神殿之内,以尊上为尊,之后以七大大宗师,但是尊上和七大宗师都不会理会这些事物。而尊上和宗师之后,是宗主,这才是真正接手做事的人,而多年之后,如果没有意外,神殿的尊上,都会让宗主来继承。 当年的宗主,是宋晚致。 而现在的宗主之一,是百里闻春。 按照宋晚致这样身份,自然不能对宗主这样的人物稍有不敬的,她低头,双手将手里的黄帛递过去:「这是皇后娘娘叫我送过来的,想问问,今年安排的这些够不够。」 百里闻春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接过那黄帛,打开来一看,只是略微扫了扫,便道:「可以了,皇后娘娘做事,向来是没有任何的差错的。」 宋晚致垂下头不说话。 百里闻春又忍不住打量了她一下,正想让她离开,然而,门内却传来一个声音。 「让林女官进来,带一个东西给皇后。」 一听这个声音,百里闻春顿时肃容,接着,弯下腰来:「是。」 他对着宋晚致道:「弯腰进去,千万莫要亵渎了尊上。」 宋晚致心中也是暗讶,因为,眼前的这个圣人,哪怕是在以前她被众星捧月的时候,他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是宋晚致永远也忘不了,他身上透出来的浓重的气息,仿佛参天古木,带着深重却又繁盛的感觉。 人生如树。 她垂眸,然后对着百里闻春点了点头,接着,慢慢的走向宫殿。 高大的青铜门无声而开,宋晚致低着头,只看着眼前的一寸三分天地,一进入,浓重的香火气息瞬间将她裹住,然而,经过特制的烟雾并不会迷了人的眼。 不用看宋晚致也知道,那位圣人背对着所有人坐在那里,而在他的两边,七大宗师坐在两边。 「穿过三道门,去那里採集一朵六月雪,给昭后带回去。」 「是。」 宋晚致朝前走,便看到了那三道门,而当宋晚致迈过去的时候,一道门便自动打开,两只闭目的狮子展蹲守在那里,而在这道门与对面那道门之间,却是万丈的悬崖,悬崖下面缥缈着雾气,一个铁索桥横贯其间。 七大宗师的声音在彼此的范围内响起来。 「你说,她能不能让狮子睁开眼?」 「如果她真的是宋晚致,那么自然会让狮子睁开眼,就像当初这个少女出生的时候,三道门的神狮都会因为她而发生异样。」 「但是,我怀疑。」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宋晚致的血脉气息。」 …… 少女迈开脚步,然后踏上了那铁索桥。 黑袍老者依旧闭着眼坐在那里,背对所有人,而七大宗师的目光都紧紧的落在那狮子上。 然而,直到少女穿过下一道门,那蹲着的神狮依然没有睁开眼。 「怎么回事?」 「难道她不是宋晚致?」 「可是,所有的开始和结束,都指向的她,她带着漫天的星辰而来,註定将要破除月亮的倒影。」 …… 七个宗主间已经练就了不需要开口便心意相通,而在此刻,他们都齐齐的在对方心底看到了惊愕。 因为,自从宋晚致当初被他们放出去寻找麒麟血,便和他们有了联繫,那根无法切断的线一直握在他们的手里,便是少女进入覆雪城,他们也能知道,而经过种种迹象,他们几乎可以判定,化名为林游思的少女,便是宋晚致。 但是现在,对宋晚致又特殊感应的神狮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怎么可能呢? 就像十三岁那年少女的血脉觉醒,若非那个雪衣少年以一己之力献祭出了自己的生命,那个少女早就已经入魔了。 血脉觉醒。 每个人,就像当初的他们一样,少女是千年难遇
第四十五章:脱下的三件衣服 眼前的这个少年,曾经陪着她去打过鸟,曾经陪她偷过别人家的东西,也曾经半夜和 傅彦生也在看她。 宋晚致吃完了东西,接着,便将空碗放了回去,然后看向傅彦生。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着那少女的稀粥和冷馒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东西,一个个低下了头。 小白到了梁国还没回来,小老鼠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这只小狐狸在身边。 少女细细的嚼着自己手里的冷馒头,面容平静,看着那个红狐狸,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接着,少女便一边自己吃馒头喝粥,一边分给那只红狐狸,仿佛一点也不曾在意。 而就在一个人忍不住开口嘲笑的时候,只见少女的袖子里钻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狐狸,踩在那帕子上,吃起了那冷馒头。 就算不喜欢吃,直接将那冷馒头放回去就行了,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瞧,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见眼前的少女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放在地上,而后,撕下了一块冷馒头,放在了那帕子上。 大家的目光都偷偷的看着她。 这个王府出来娇惯的少女,吃得下么? 稀粥是用的杂米,馒头都是上一顿剩下的,在西北这个地方,半天不到,就冷硬的磕牙。 所有人都吃过那稀粥和冷馒头。 少女这样不惊不怒的话倒是让人一愣,周围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而宋晚致拿着那碗稀粥和冷馒头走到旁边,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宋晚致双手接过,微笑道:「谢谢,够了。」 「哟,大小姐,真对不住,咱们就只剩下这点东西了。」一个伙头兵道。 然而,那个少女却依然笔直的站在那里,排着队领着饭和菜,然而到了后面,却只剩下一碗稀粥和一块冷馒头,那一般都是大家吃了东西不够再来垫肚子的,但是此刻,却独独留给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人们瞅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等着这个小姑娘受不了,看看到底是一个如何娇惯的。 其他人早就替傅彦生舀了一大碗,肉多菜多的,这都是军队里不成文的规矩,按着实力和官职大小先后给饭,而宋晚致站在那里,却没有人给她。 而说着话的时候,宋晚致却已经一翻身下了马,走向那里。 傅彦生道:「若是林小姐吃不惯,便叫人重新煮一锅饭,派人留下来等着林小姐先吃完。」 而跟在傅彦生后面的一个副将道:「少将,我们这些粗茶淡饭,都是大老爷们吃的,恐怕林小姐吃不惯。」 傅彦生也从马上下来,然后看着宋晚致道:「林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人们一看,嘴角暗暗的浮起一丝冷笑,看来,昭后派来的这个少女是个怂包,叫人搓扁揉圆的怂包,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有些人看着宋晚致,然而那少女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的伙头兵已经将饭菜全部都做好了,宋晚致还没有开口,后面马上的人已经下了马,然后准备去吃饭。 而宋晚致骑在马上,却仿佛丝毫没有听清楚所有人说话的样子。 傅彦生骑在马上,丝毫没有管束自己人马的意思。 听见没有,连楚和光那被楚神将捧在手心里的少女我们都没有放在眼底,所以,你算什么?别想用你的身份来压制我们?我们不服管! 后面的人几乎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就那么大咧咧的准备刺入少女的耳朵。 …… 「管她多强大的背景,反正我们不认,随她!」 「覆雪城内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楚和光多么的厉害,但是哪里知道,楚和光也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我们管她是哪里的小姐,就算背景再大,但是她以为这战场是好玩的么?靠她那些背景又能有什么出息?也不拿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实力,真是可笑的很,可千万别成为楚家军那样捧着一个小姑娘,那样可就丢人了。」 「听说是齐王府的小姐,倒是有些背景。」 「这个少女是什么来头?竟然让我们傅少将作陪?」 身后,不过是数千人马。 而在她的旁边,一个青年也骑着马,跟在她旁边。 宋晚致裹着一件袍子,骑在马上,看着这空旷的天地。 西北之地,幽州城外,胡杨林沿着枯萎的河床屹立成一种孤独的姿态,金色的树叶在金色的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 —— 「是。」 「籍籍无名的贴身女官,竟然让傅彦生作陪,那可是有趣。我们要试试看,这个女官到底有什么大的本事,去吧,我知道,你们做这些是很擅长的。」 「是的,据情报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新选出来的昭后的贴身女官,籍籍无名。」 「女人?」 「是傅家的人,傅彦生,但是,傅彦生却只是协助,而且,奇怪的是,他协助的人是一个女人。」 「昭后派了谁来?」 大门内,中年男子立在那里,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兵器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 「是的,大人。人来了。」 「人来了?」
第三十五章:苏家竹简 周围都震盪着这个声音。 愤怒,反抗,挣脱。 他的眼微微的红,宛如杀敌,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要发狂。 所有人都内心惊讶的看着他,几乎以为,他要对着眼前的少女扑上去。 他不停的喘息,胸口不断的起伏,然而到了最后,他只是弯腰,捡起自己的衣服,一转身,兇狠的转身而去。 大踏步而去。 只留下其他人呆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宋晚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也带了一丝笑意。 她转身,重新握住那个小姑娘的手:「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小姑娘含着泪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握着她的手,然后将她带入自己的帐篷,她走过旁边,抬起眼来,看了看旁边的傅彦生一眼,傅彦生的一双眼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宋晚致看着他,笑了笑。 ——彦生,所以,你看明白了吗? 傅彦生顿时僵在那里,眼底滑过浓浓的愣怔。 宋晚致已经拉着少女的手,然后转入了帐篷。 将她带入帐篷之后,宋晚致便替她倒了点热水,道:「暂时你便跟着我吧,这有热水,先洗一下脸,擦一擦,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那少女讷讷的道:「谢谢。」 宋晚致微笑道:「不用。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叫你什么?」 那少女低着头道:「梁玉。」 宋晚致道:「那么以后我便叫你小玉,好吗?」 那姑娘点了点头,却僵着身子看着眼前的水盆不敢动。 宋晚致瞧着她这模样,倒是微微一笑,然后走上前,伸出手,替她将帕子给拧干,然后伸出手递给她:「来。」 梁玉一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姑,姑娘,不,不用。」 她也流放到这边关许多年了,但是还从来没有遇见过眼前少女这样的,以前虽然也有女将,但是从来不会将她们这些女子放在眼里,自从家里出了事情之后,她因为年纪小,成了家里面唯一因为流放活下来的。然而到了此刻,最开始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劫,便在这边关之地养着,直到前些日子这些官兵经过,她才被提了出来。 知道这队伍里有一个女将领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复杂的,但是,复杂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她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是,哪里知道,眼前的少女,竟然是这样一个姑娘。 此刻,微弱的烛火中,她拿着帕子的手也显得异样的纤细。 她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看着那双眼睛,她的眼底突然有了泪意,这么久了,几乎已经不知道被关怀是什么滋味了。 她双手接过,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宋晚致轻声道:「阿玉,你和我没什么不同,记住,任何人都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 梁玉的手一紧,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拿着帕子开始洗脸。 在她洗脸的时候,宋晚致又替她整理好了被子,西北深秋天气寒冷,还好宋晚致这里送来了两床被子,宋晚致将厚的一床给她叠好。 那少女战战兢兢的睡下,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一躺在床上,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晚致裹了薄被子躺在旁边,夜里冷,她将小狐狸抱过来,然后笼在怀里。 红狐狸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一低头,将自己埋入她的肩上。 宋晚致轻轻的笑,然后闭上了眼。 半夜的时候迷迷煳煳睁开眼,却见红狐狸用嘴巴用嘴巴叼着她的被子将她给扯上去,而看到少女的眼神,它瞬间就缩回了自己的嘴巴。 宋晚致一伸手,含笑摸着它的头。 谢谢你。 小狐狸看着她,然后用红尾巴将自己团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狐狸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是否,也在透过眼前的少女,回想当初那个少女的身影? 而宋晚致转头,透过厚重的帐篷,似乎也能感受到西北寒夜里那漫野的星光。 梦忱,你看到了吗? —— 千万颗繁星落在男子的眼底。 他负手站在那里,一袭银袍在风中飞舞,无人的天地里,是一片白色的沙海,夜晚的风肆掠而来,吹起地上那一片片的白沙,在天地里席捲成一片屏障。 苏梦忱在这片荒芜中走着。 那些风沙在触及他衣襟的时候,便轻轻的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似乎,也是畏惧眼前这男子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片沙海。 虚无之境。 在人世,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父母的气息,虽然这么多年来,未曾有过执念,然而当在上一次的天地小界感受到那种埋藏在血肉里的联繫。 那是在苏家人的血脉在召唤。 他一步步的走在荒芜的沙海里,雪白的砂砾在他的脚下汇聚沉一片,他看着这沙海星河,万千的光亮在眼前撑开,覆盖在天地间,仿佛时光静止,岁月无声,整个天地,都在这瞬间化为一体。 他笑了笑,总要让她也来看看。 他又向前走去,天地在眼前化为另外的模样,眼前的沙海里不知道散碎着什么,凌乱的在眼前铺展开,发出淡淡的微光,仿佛天地都化为星海。 而在那散碎的光芒里,盛放着一朵花,他的
第三十七章:打一个赌 宋晚致转过眼,却看见一个小兵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看了看,于是返身从厨房里拨了一大碗饭和菜,转身出来,接着递到他面前: 食物,从来便是消除彼此距离的最好方法之一。 人们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 「喂!不准将那碗蛋给我抢了!留下!留下!」 「唔,几年前我在覆雪城吃过张大厨的饭菜,也比不上这味道的十分之一呀!」 「我去!怎么这么好吃!」 既然坐下了,便不再客气,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而后,顿时想起碗筷相撞的声音。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于是不一会儿,长条桌子上便挤满了人。 一个人走上前,坐在凳子上,拿起饭碗。 不就是吃个饭吗?!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们心里有点想拒绝,但是看着那几乎好几年没有看见过的家常菜,却又陷入了挣扎之中。 其实他们都知道,因为有意见,所以一路上他们对这个少女的态度并不算好,然而此刻,看到少女挽着袖子对他们笑的样子,一时之间,突然涌上一种愧疚的情绪,这种愧疚的情绪下,他们甚至没有多想,为什么眼前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女,竟然会做这些事。 宋晚致转头,对着他们笑道:「醒了?辛苦了,先来吃点东西。」 但是现在,他们看着少女这般模样,顿时心情复杂,或许,这个少女即便不够厉害,但是至少,人还是不错的? 而让他们留下来保护这个少女,他们也是拒绝的。 其实,这个无名少女当他们的首领,他们是拒绝的。 将士们都是被饭菜香醒的,睡了一大觉,眼看就是傍晚,一醒来,闻着香气,不用说便挤了过来,然而当他们看着那挽起衣袖正在将一盘盘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都是脸色异样。 宋晚致倒是没有丝毫的感觉,叫了梁玉,便去买了点食物,院子里有专门的灶台,宋晚致虽然许久未动手,但是早就做惯了这些事,叫梁玉打了下手,便做好了一大锅饭菜。 这数日兼程,他们也累了,于是剩下几个人醒着,其他人全部倒下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一行人将马给赶了进去,然后大家分配住所,男人们睡得都是大通铺,二十来人挤了一间房,宋晚致和梁玉单独一间小房间。 幽州这地方商队向来多,所以他们虽然人多了些,但是也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而且因为这里过往商队太多,而村子里还有地方专门用来收留商队的,也是颇为方便。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将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放在马上,然后换上商队的装束,带着宋晚致一起去了山村。 当即不再去想,然后吩咐了一百来人留下来保护宋晚致,接着便带着人去了朝着山岗的另外一边踏去。 那双眼睛直直的看来,逼得傅彦生的眼都闪了闪,然而,再一看,却却心底暗自哂笑,那个少女眼底向来张扬肆意,如何会是这般模样? 宋晚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傅彦生下令下了马,然后看向宋晚致道:「林姑娘手里拿的圣旨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一道是劝降,一道是斩杀。所以现在,我先带人去试试樊寒士的底,之后再看宣哪道圣旨。现在,林小姐便呆在这个小村庄,等着我的消息,如何?」 虽然幽州现在被控制在其他人手里,但是它还是昭国的领土,而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幽州的腹地。他们带来的人并不多,最主要的不过是要将那叛变的原来幽州大将樊寒士给处置了。 走过了这段路,他们骑着马便到了高高的山岗,看到了山岗下面那村庄,村庄不算小,一百多户人家,秋日里的胡杨立在那里,大片大片的金色。 自来人总是要去试一试那些「不能」,有部分证实是虚假,然而有一部分,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 「那全是尸骨。」 「……」 「石头会长草?」 「那,那不是石头么?」 「你没看到我们走过的时候两边的那些长满杂草的东西?」 「……是。」 「你想试一试?」老兵道。 「你说,我们要是没有分开走,会是什么结果?」一个小兵低声问。 通过这条道路的时候大家都提心弔胆,因为走在上面,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然而当终于通过,看见同伴,不由又有些唏嘘。 而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和前面的人一起汇合。 傅彦生倒是不置可否,然后便吩咐将队伍整理成两队,然后带着宋晚致一起朝着前方骑马而去。 宋晚致道:「自然是和傅少将一路。」 傅彦生道:「这条道路有点邪门,也不知道之前在幽州城外设置了这样一个阵法,必须两条道路都有人,才能通过这条道路。所以,我需要将人马分成两部分。不知道林小姐你是跟我还是跟另外一队?」 而前方分出两个道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宋晚致知道,不用她说,傅彦生也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空旷无声,只有隐约的风声穿过。 马蹄声「嗒嗒嗒」的踏过,马行了片刻,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过马脖子朝着两边看去。 山峦叠翠。
第三十八章:钗头凤(上) 覆雪城。 皇宫。 昭后手里拿着鱼食,然后一颗颗的扔入水中。 一尾小小的北冥鱼,渐渐的浮上水面,张开嘴,将她扔入水中的鱼食给吞入口中。 她看着水中的游鱼,眼前闪现出宋晚致的样子。 「素音姨,为什么这么大的池子里,只有一条鱼呀?它孤不孤单呀?我们再去给它找一点伙伴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坐在栏杆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着她好奇的询问。 「傻孩子,北冥鱼是最厉害的鱼,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一个池子,也容不了这样的鱼呀。」 她看着那黑色的小鱼吞食了鱼食,然后便将自己的尾巴一扫,接着潜入水中。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旁边的内侍上前,然后对着她躬身道:「皇后娘娘,千秋宴那边的单子已经呈了上来,您需要看看么?」 昭后一边走一边道:「不用,有楚将军负责,向来是无需担心的。」 那个内侍方才点了点头应了声退下。 昭后又走了几步,接着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着那西北的方向,然后手一转,一支木簪就落在她的手心里。 那是,和那日送别宋晚致的时候,插在她发上一模一样的簪子。 她可以感受到,少女发上的气息。 —— 少女一头的青丝用乌木簪子给松松的束着。 樊寒士骑着马跟在少女的后面,一抬头看见少女的髮丝,心中不由暗想,虽然这个女人相貌平凡,但是却长了一头好头髮。 宋晚致和樊寒士的旁边,一边跟着几十个傅家军,一边却跟着樊寒士的队伍。 这样的组合,实在是有些奇怪。 本来该是你死我活的场景,却异样的和谐。 那百十来个傅家军,一部分跟在宋晚致旁边保护宋晚致,而另外一部分,却去找傅彦生报告消息了。 其实谁都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只看到樊寒士想要出手,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下得了手,而后,他们竟然平和的相谈起来,接着,这个少女竟然主动说要随樊寒士到幽州城去。 这,真的有点奇怪呀。 樊寒士跟在宋晚致身边,心里有些忐忑,这个少女之前说要打一个赌,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只能乖乖跟着,跟在宋晚致后面,她也曾多次想要反抗,但是每当这个念头一起来,少女的气息便会浓重的压下,让他丝毫反抗不得。 他这下是彻底的乖了。 一路向着幽州城内行去,宋晚致转头问道:「今天是多久了。」 旁边的一个士兵道:「十二月了。」 十二月了。 宋晚致略微算了算,想起昭后那句「年底之前」回来的话语,心中暗想,已经年底了,大概是回不去了,每年的千秋宴都会别样的热闹,也不知道今年,昭后话语里所说的「很热闹」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宋晚致的嘴角又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 十二月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想起那个名字,仿佛整个人都被一种异样的欢喜所充斥着。 她看着自己袖子里的包裹着的那朵干枯的花,她小心的放在袖子里,没有让它碰到一点其他的东西。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眼底浮起温柔的笑意。 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两三天,一抬头,终于看见了伫立在平原里的幽州城。 樊寒士问道:「林小姐真的要过去?」 宋晚致看着他:「为何不过去呢?」 樊寒士无话可说,虽然这个少女很厉害,他都远远不是对手,但是这样带着几十个人,算是单枪匹马的闯过去,实在是有点太大胆了。 而且,幽州城的城主,便是他都没有看透过。 这个人,他在驻守边关的时候一直对昭后忠心耿耿,但是前几个月莫名其妙便来招揽他,那个时候他正躁动不安,有些犹豫,但是终究抵不过一世都在这个地方被掩埋,野心让他答应了幽州城主的建议。 而随着领土的扩展,他愈发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地方建立别样的功勋。 直到,遇到这个少女。 靠近幽州城,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 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圈套。 幽州城的就在眼前。 城门紧闭,只有在城墙上站着几个士兵。 樊寒士再次看向宋晚致:「林小姐,你要三思而后行呀,进入幽州城,你可就是孤家寡人了。」 宋晚致不语,只是抬头看着城墙。 看着宋晚致这个态度,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抬起头,从自己的腰畔拿出令牌,然后对着上面吼道:「开门!我将人带回来了!」 他兇悍的声音震盪出去,然而,城墙上站着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樊寒士突然感到一股愤怒! 他回来了他们没听见么?! 于是他又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但是,城墙上站着的人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樊寒士心里的愤怒突然被不安所替代。 怎么回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而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城墙上突然发出「咔嚓」的声响。
第三十九章:钗头凤(下) 黑暗之中。 昭后坐在那里。 冬夜的寒意沿着刻着莲花纹的大理石地面透过她的脚底,哪怕是旁边搁着的火炉也没有让她感觉到温暖一分。 她的手指摩挲着那面菱花镜,那根木簪子就放在她的面前。 很寻常,便是普通妇人的簪子都比这个好看些。 她想起宋晚致晚上站在那里替她端上一杯茶的样子:「皇后,喝杯茶暖暖。」 改变了容颜,改变了声音,甚至,当年的张扬也变成了沉静,似乎,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影子。 这个傻孩子。 知道她不喝苦茶,却只能用三月绿茶来代替。 知道她喜欢行书,便是转变了自己的字迹,也不忘照顾她。 知道她有头疼的毛病,所以晚上传得膳都是药膳。 …… 这个世上,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她的这点爱好? 你大可以做的更隐蔽些,做的,更让她难以发现些。 她摸着那木簪子,垂下了眼眸,不由又想起裹着一身雪白的貂裘的小姑娘,然后伸出双手,对着她软软糯糯的开口:「漂亮的素音姨,阿晚要抱抱。」 那个时候,她多么小呀。 她闭上了眼,拿着那木簪子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内侍站在外面,低垂着眼眸,看着坐在那里的皇后,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千秋宴要开始了。 皇后。 您,还在等什么? —— 数万铁骑在瞬间逼近过来。 那是比黑暗更黑的黑色。 他们仿佛铁桶似的围拢在周围,似乎,将整个城池都包裹起来,更遑论,站在那里的一个小小的少女。 傅彦生依然懒懒的骑在马上,然后调转了马头。 「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们。」 傅家军的人看着傅彦生,眼前都露出不忍之色,然而,张张嘴,却发现任何的话都说不出来。 傅彦生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这数千人,和这上万人比,而且还是精锐部队,根本连别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而且,死一个人而已,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傅彦生大带领下,傅家军慢慢的退出铁骑的包围圈。 傅彦生听到后面传来铁骑的震吼声。 他的手握得缰绳很紧。 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亲带着铁骑走出城门,他被锁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被他的亲人逼到了绝处。 他没有一点办法。 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所以,这个没用的他,如今,也懒得再管别人的死活了。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淡漠的笑意。 铁骑环绕。 樊寒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双腿颤抖,这是青将的军队呀,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兇悍的。 傅家军的人靠在宋晚致旁边,也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无关怕与不怕。 那是本能的反应。 但是,少女仍然站在那里。 西北的夜风异样的强烈,仿佛扯着号子而来,站在那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似乎要被吹走。 少女裹着单薄的披风,站在所有人前面。 一轮弯月在天边。 照着少女素色的衣衫,仿佛也变成了透明色。 拿着上万铁骑去围攻一个少女,这在昭国的歷史中,几乎算是,绝无仅有。 徐世安站在城墙上,抬起手,而在他抬起手的时候,无边的旷野,发出整整齐齐的号子声。 整齐,而嘹亮。 这是属于徐家军的声音。 徐世安看着少女的背影,再次冷冷的开口:「林游思,我再问你一句,你是自杀,还是,我们杀了你?」 似乎,又回到起点。 这个少女,除了死亡,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宋晚致没有回答。 周围的傅家军却抬起刀,然后将少女团团的围绕在中央。 没有谁说话,此刻,已经没有言语。 然而,宋晚致站在那里,却只是淡淡的伸出手,将自己披风的衣领理了理。 「我不会死。」 「我会活下去。」 她笑了笑。 「以前,我经歷过死亡,或许,那不是死亡,但是,却和死亡并没有任何的差异。」 「我拼命的想要看见一些东西,听见一些东西,触碰到一些东西,然后通过外物来告诉我,我是活着的。所以,我很珍惜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我触碰到的。」 「所以,我还没有想死之前,谁都没有办法让我去死。」 「我会好好活下去。」 少女的声音犹如冰雪相击,似乎和之前听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变化,然而,却又似乎,没有变化。 明月在天。 徐世安冷声道:「你活不下来。因为,昭后不会让你活下来,你便永远活不下来。」 「我不会让你活下来。」 「幽州城不会让你活下来。」 「你面前站着的上万铁骑,也绝对,不会让你活下来。」 男人的声音如铁,这个声音曾经响彻在赵国的边塞,对着那些妄想分裂昭国的乱臣贼子响起,并且,在那些战役中,没有败仗。 百战百胜,他们五神将
第四十章:且与苍生共一战(上) 「我林家是跟随太祖打下的天 「我女儿假传圣旨?!我女儿哪里来的本事假传圣旨?!是你封她为女官,是你让她去边塞的,现在,你却来说我女儿假传圣旨!」 「你说谎!」 齐王妃愤怒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皇后,第一次,挺起胸痛对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女人开口。 昭后看着这个母亲,平和的道:「林游思在外面假传圣旨想要毁我昭国边塞和平,齐王在外面和他国互通,而你们家里,楚将军也搜查出来了通敌卖国的罪证。」 脸色苍白的齐王妃顿时站了起来:「我们没有造反!」 造反?! 昭后回头看她,看着她握紧了拳头的手,看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眼,似乎,依稀看到了一个少女的影子,于是,她慢慢的开口:「因为,你们造反。」 不服。 这个被钟阎罗收为弟子不久的少女,虽然还稚嫩,但是,却已经有了一股气韵。 说这句话的是,林思礼。 那个少女站在人群中,并没有哭,她只是握着拳头,然后直起身子,看向昭后,再次,一字字的问道:「为什么?」 群臣看去。 昭后停下脚步。 少女的声音,直到此刻,还保持着冷静,即便那话语中还带着一丝颤抖,然而这颤抖却并不能改变她的质问。 「为什么?」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昭后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便站了起来,朝着旁边走去。 而后,三大王府的家眷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发出呜咽声。 昭后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深不可测的看着他们。 陈王府的人开始颤抖。 齐王府的人全部僵在那里,他们没有料到,在这个年尾最热闹的日子里,竟然得到的是这样的热闹。 郑王妃坐在那里,突然间双腿一软,然后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昭后哀求道:「皇后娘娘,放过燕和吧,皇后娘娘,放过我们周家吧……」 周燕和的呜咽的声音随之飘远。 群臣震慑。 楚江流的手微微一招,黑暗中便闪出两个侍卫,然后一把将周燕和给拖了下去。 然而,昭后只是坐在那里,缓慢的拨动那佛珠,目不斜视,神色平静。 这个温和的妇人,小时候经常给她糖吃的妇人,怎么会要杀他们呢?! 周燕和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姑祖母……」 「姑祖母!」一个少女瞬间就沖了上去,然后一把抱住昭后的脚,「姑祖母您说什么!死牢!姑祖母,您要关的是齐王府呀!」 而如今,梁王府已经灭亡了,四大王府如今只剩下三大王府,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状态,但是现在,昭后在说什么?! 昭国根基,之前的梁王府便罢了,虽然大家都对那「密谋造反」四个字存着怀疑的态度,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所有人齐齐抬头,然后看着眼前坐着的昭后! 再次说出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再次炸开。 昭后淡淡的看着他们,道:「我说,你们要被押入死牢。」 这四个字冷硬如铁,一下子塞入所有人的耳朵,空气在瞬间凝涩,接着,郑王妃勐地抬起头来,颤抖的问:「皇后娘娘,您,您说什么?」 ——押入死牢。 「来人,将齐王府,郑王府,还有陈王府的人,全部给我带下去,押入死牢。」 昭后看着他们,然后在手里捻着佛珠,接着,开口。 头顶,烟火依然绽放。 所有人弯腰,低头,心中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坐下。 昭后的脸上没有笑意。 人们看见她走来,然后齐齐站了起来:「恭迎皇后。」 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边走一边在手心里捻动。 所有人都抬起头,然后望着走来的妇人。 这道声音瞬间解救了他们。 「皇后到——」 而在这个时候,内侍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 《钗头凤》已经接近尾声。 而其他人看着楚江流没有动,自然也不敢动。 这位钢铁般的老人依然坐在那里,神色未动。 齐王还是没有归来,于是齐王妃便将目光越过众人,然后落到陈王那边,陈王又将目光落到了楚江流身上。 然而现在,她为什么还没出现? 虽然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伟大的功绩,然而一个女人,能够撑起一个国家,并且让五神将都信服,那么她本身,便是一个奇蹟。 昭后虽然毫无血脉和武功,甚至在某些方面说,她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但是她一向很守时。 他们有些惴惴不安。 北国的小调依然在耳边缠绵悱恻,但是三个王府的人的坐在那里,却丝毫没有将这小调归入耳中。 现在已经是戌时,然而皇后还没到。 那本来是英雄的铠甲。 楚江流坐在那里,身上的铠甲在宫中的灯火下闪烁着光。 五神将中,除了徐世安,其他人都已经到场。 齐王府,郑王府,陈王府的人和所有的大臣都坐在那里。 红牙快板,琵琶弦上,北国小调。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四十一章:且与苍生共一战(下)一更 但 所有人都被震得脑袋发蒙,在他们眼底,圣人便该是天下无双的样子,但是哪里想得到,竟然是这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平凡老人? 这两个字,本来便是这个世上最震撼人心的! 「圣人」这两个字冒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昭后道:「站在你旁边的人,不是那个将你女儿抚养长大的人,而是,天下榜上的八大圣人之一——独孤散人!」 齐王妃微微一愣:「他,是谁?」 「饶过?」昭后站在那里,「齐王妃,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们林家人还想绕过他?」 齐王妃站在那里,瞬间朝着昭后跪下:「皇后,饶过他吧。」 所有的利箭,都对准了站在场中的那个老人。 而在他们的身后,上万的精兵也紧跟着拉开了利箭。 她的手抬了起来,而当她抬起手的时候,五神将便站了出来,然后,站在了独孤散人面前。 昭后听了这句话,面容微冷:「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包括你。」 独孤散人看着她,摇了摇头:「人都已经死了,为了死人而将活人赔上,不值得。如果你执意这样做,那么抱歉,只要我在,我便会阻止你。」 她站在那里,一身朴素,面容虽然可以看到苍老,然而一双眼睛,却在这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任何的个人,在一个国家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我要还这个国家歌舞昇平,要让昭国的旗帜插满整个四国,让他们看看,在这个世上,我们,才是最值得敬佩的。」 昭后站在那里,捻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微笑道:「值得。」 「他们不该死。」独孤散人嘆息道,「昭后,您捨弃了这么多,值得吗?」 他,他不是那个种田的老人吗? 「老,老丈人?」齐王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轻轻一拂而已,那些刽子手在瞬间跌开,独孤散人上前,将齐王妃给扶了起来。 「昭后,何必?」独孤散人嘆息一声,然后上前,一拂。 人们不敢相信是这个老者动的手,但是当人们的目光四处扫视过,却只能将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 只有那老者站在那里,在平常不过。 没有人看到任何的异样。 但是,当他们再次挥下去的时候,刀片再次折断。 旁边的侍卫听了,急忙将新的大刀给那些刽子手送去,那些刽子手拿着那大刀,然后再次挥起了大刀。 仿佛视眼前的老人不存在。 行刑。 昭后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次将目光转向旁边,开口道:「行刑。」 眼前的这个老人,竟然和昭后认识?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独孤散人站在那里,不再言语,看向昭后:「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你可还好?」 齐王妃一愣。 独孤散人看着她,摇头嘆息道:「齐王妃,您的女儿没有死,那不是你的女儿。」 或许,这便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悔恨。 齐王妃说着,眼底已经带了泪珠。 齐王妃目光看着远处:「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让游思回来了,都是我,将她害了。」 独孤散人站在那里,含笑道:「夫人,是我连累你们颇多呀。」 齐王妃看着这个老人,声音也忍不住低哑:「老丈人,您照顾了我们的女儿这么久,可惜我们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还连累你。你,何必要回来呢?」 「快走呀老爷爷!」林云忍不住脱口而出。 本来在等待死亡的三个王府的人也跟着睁开眼,抬起头来,然后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便沿着这条道路来到昭后的面前。 残渣中的道路蜿蜒而来,到了高台的面前。 一辆辆马车碎裂。 然而,当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走近的时候,面前的马车却在瞬间破碎,一阵风吹过,然后竟然带着那铁链和囚车的残渣往两边扫去。 他本来是无路可走。 上百辆囚车,占据着老人的道路。 要用三匹马才能拉动。 囚车上有铁索。 老者前方有囚车。 小声的议论渐渐的响了起来,但是瞬间,便被眼前的场景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 「种田人也敢对咱们的昭后说这句话?」 「看这样子,怎么跟个种田人似的?」 「不知道。」 「他是谁?」 大家都认为敢和当朝的皇后对抗的人,肯定不一般,但是谁能想到,走出来,竟然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者? 百姓们面面相觑。 冬日里,他仍然穿着那一身半旧的布衣,穿着芒鞋,看起来,犹如老农。 然后,在目之尽头,一个老人缓缓的走了过来。 青杉大道,是上百辆的囚车,百姓们拥挤在两边,跟着望向大道的尽头。 士兵拔刀,百姓后退,昭后远望。 谁有这样的能力于悄无声中让杀戮的长刀折断,谁又有这样的气魄在万千人马前对昭后说这句话? 是谁?! 所有人回头。 那声音带着淡淡的嘆息,苍老却又有一种洒脱,从青杉尽头而来。 苍生何辜?
第四十二章称帝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 然而,握在那只苍老的手里,便成了一把不再普通的长剑。 天上的云层在席捲。 乌沉沉的云也随着压了下来,滚动的流云在天地间汇聚,一层层的翻涌着。 这是人们第一次看到圣人的力量。 几乎可以使天地变色。 然后,在这样的变色中,圣人提着剑,带着这漫天的云层向着昭后席捲而去! 地上的尘土扬起来。 狂风肆掠! 所有人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唿。 「皇后!」 任何人都知道,皇后只是一个平凡人。 五神将很厉害,昭后身边的侍卫也很厉害,但是他们再厉害又厉害得过圣人吗?而且,还是在圣人的全力一击下! 谁来救她?! 长剑吞噬着所有,强烈的气息迸发,青杉树木的树叶瞬间脱落,在半空中炸开,宛如一片翠绿的屏障。 没有谁能想像这样的力量。 然而那样强悍的力量,却并未摧折到任何人身上。 吞没着云层的长剑宛如深渊。 昭后站在那里,面容平静,她目光平视,仿佛所有的死亡对她而言都不值一提。 眼看那样一把剑快要朝着昭后压下去,长剑却忽然顿住。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切断。 人们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漫天的青杉叶子细小的在天地间散开,透过那翠绿的屏障,他们只看到独孤散人的那一剑在势如破竹的剎那被封锁住。 人们讶异的张大了嘴巴! 为什么停下?! 接着,一把同样苍老遒劲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住手。」 于是,人们便看到了一抹刀光。 汹涌澎湃的刀光。 那刀光在独孤散人的面前分开,而后,从那翠绿的屏障中,一人闪现。 「当!」 刀剑相交。 仿佛一道惊雷在眼前横贯开。 两个人都缓缓的落地,溅起一片尘埃。 能抵挡的了圣人这一剑的,只能是圣人! 百里惊秋。 他站在那里,挡在昭后的面前。 独孤散人看着他,摇头道:「你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吗?」 百里惊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她是王上唯一的血脉,我们百里家的一生,都为了守护他们。」 「所以,哪怕她要让整个昭国覆灭,我也只会保护着她,看着她将这昭国送上死路。」 独孤散人嘆息。 而所有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齐齐的呆在了当场。 两个圣人,他们竟然看见了传说中的两个圣人! 昭后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然后转身,看着对面连绵起伏的帝陵。 连绵起伏的高山,和这面的平地,隔着一道天堑。 群山纠纷。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还在对峙。 而就在对峙的时候,人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潮水涌动的声音。 哪里来的声音?! 「水声,你们听见没有?」 「似乎,似乎是从帝王陵的天堑里冒出来的……」 站在天堑旁边的士兵往后一看,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颤抖起来:「耶,耶河的水……耶河的水!」 耶河的水。 耶河被昭国人称为神河。 它使当初弱小的昭国人免受了外来的侵犯,守护着这片土地,同时,也阻止了昭国百姓外出的脚步。 人们一听,然后瞬间朝着天堑挤过去,这一看,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 清澈到极点的宝蓝色耶河水一层层的涌上来,所有的视野,都被那种奇异而瑰丽的颜色而占满,带着涤盪人心的美。 这样的河水颜色,普天之下,除了昭国,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 而随着那河水蔓延而来,那天堑两边干枯的石头上,一重重的新绿蔓延而来,不知名的草抽出大片的绿叶,接着,沿着那悬崖峭壁间,有大丛大丛的黄色小花一簇簇的怒放。 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瑰丽而神秘。 接着,整个帝王陵,突然发出极其细微的一声颤动。 人们抬头。 连绵起伏的高山,就这样在眼前分开。 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唿。 「帝王陵!帝王陵开了!」 帝王陵开,在昭国从来便只有一个原因,那么便是帝王的驾崩。 但是现在,昭帝早就已经死去,谁会驾崩? 他们的太子萧雪意?然而那萧雪意不是早就已经死去了吗? 可是,萧雪意也仅仅是太子,而并非什么帝王呀。 就在人们大惑不解的时候,帝王陵,却又发出一道声音。 人们再次转头。 只见在帝王陵和这边的天堑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跨起了一座长桥。 巨大的长桥,古朴而庄严,甚至可以看到上面被风雨吹裂的痕迹,而在桥身上,还开放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 和那天堑下颌悬崖边上探出来的小花一模一样。 它横跨在那里,宛如一道通往永生的道路。 所有人看着这座突然出现的桥,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独孤散人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第四十三章:晚致归来 滚滚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朝着那里遥望过去。 昏暗的天地里,迎着这萧瑟的雪粉,红衣少女骑在那马上,是如此的夺目。 红衣。 那是所有人记忆里的颜色,鲜艷夺目,像是火一般的燃烧着,曾经在年少时候的城墙上,大道上曾远远的看过这样的红衣跳跃,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少女身边总是有一个雪衣少年跟着罢了。 这苍凉的天空,仿佛也因为这一件红衣而明艷起来。 而随着那马上少女的逼近,人们的欢唿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渐渐有了排山倒海的趋势。 「是晚致小姐!是晚致小姐出山啦!」 「晚致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那是我们的晚致小姐!」 …… 无数的欢唿声响起,在此刻,仿佛身后那些争端也无所谓了,人们全心全意只看着这个少女。 马上的少女容颜绝世,宛如这世上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有着惊心动魄的瑰丽。 她率领着数十人兵马在所有人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她一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她的眉眼勾着明珠,一眼看去都可以堆簇成一片热火,她大踏步而来,在人们的欢唿声中,跪倒在了昭后的面前:「晚致,拜见母后。」 在所有人心里,即便多年前那场嫁娶并没有真正的完成,然而,在所有昭国人的心里,她早就是所有人的太子妃,以后还要成为昭国皇后的。 所以,只能是母后。 人们因为宋晚致的这句话而欢唿起来。 独孤散人看着她,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昭后。 然后,大笑了起来。 所有人看着这个老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百里惊秋看着这个少女,也沉默不语。 这不是宋晚致。 他们两人都曾在明城外面见过那个少女,然而,那个少女和眼前这个红衣少女有着太大的区别,气质不一样,装束不一样,甚至是容貌,都不一样。 但是,对于昭国人而言,哪怕是真正的宋晚致站在面前,或许,他们都不认识。 所以,只要让所有人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宋晚致便是了。 萧雪声负手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无人看见。 「宋晚致」看着萧雪声,脸颊两边破开一个笑意:「雪意哥哥。」 她一步步走到萧雪声旁边。 萧雪声抬起眼,看着她,瞥见她想要抬起的手,声音一丝丝的钻入她的耳朵,带着诡异的温柔:「别碰我,否则我后面将你给撕碎了。」 红衣少女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厉光,接着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仍然轻柔的道:「雪意哥哥,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萧雪声不说话。 然而隔得远的人群只看到两人默默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肯定有许多话想说!」 「快五年了呀!他们两个终于团聚了!」 「是呀,这个世上,除了咱们太子殿下,又有谁和晚致小姐能够相配呢?」 「他们一定能在一起百年好合的!」 「他们才是人中龙凤呀!」 …… 百姓们都为这相逢的恋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萧雪声的眉眼却掠过她,然后看向远处。 红衣少女转身,看着独孤散人,声音冷厉:「当年,你害死我们昭国三万人马!该杀!」 如果之前人们还因为独孤散人的一跪而感到诧异,那么此刻,因为宋晚致的回归,一瞬间所有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人们看着独孤散人,便跟着发出声音:「该杀!该杀!该杀!」 讨伐再次降临,然而,孤独散人依然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红衣少女看着他们,昂起了头,她转身,朝着昭后跪了下来:「晚致,请求母后登上帝位!」 …… 少女的声音掩盖一切,高高的抛了起来。 独孤散人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昭后。 这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呀。 如果五年前她在昭帝和萧雪意沉睡,还有宋晚致离开的时候便选择登上帝位,那么必然要受到天下的讨伐,然而这五年过去,她更迭政权,用无数的方法在百姓中树立她的英明,而现在,「宋晚致」和「萧雪意」都齐齐发声要她登上帝位,谁还能阻止? 帝王陵开。 帝王的长桥横跨在天堑,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耶河之水里,那繁盛的小黄花招摇着,仿佛也在恭候着。 这是帝王的天象么? 已经没有人在意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红衣少女站在那里,朗声对着所有人道:「只要过了这座帝王桥,那么,便是帝王!」 「请母后,踏过帝王桥!」 红衣少女的声音足够朗阔,人们站在那里,看着皇后,于是也跟着大喊道。 「请皇后,踏过帝王桥!」 …… 声音在朗阔的平原中散开,起了一片片震盪的回声。 遥远之处,和帝王陵相对的极恶之渊依然深不见底,谁都不知道在那极恶之渊里到底潜藏着什么,然而此刻,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迎接着一个女帝的诞生。 独孤散人看
第四十三章:当年少女曾无邪(一更) 苏梦忱随着转头,只见天地苍苍,晚霞舔舐着青空,仿佛 他微微一愣,然后便听到那个小少年说话:「看,妹妹看的那边好美。」 当他的手指落到她眉眼上,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小晚致突然朝着他的方向,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轻轻的开口,似乎生怕吓坏了这个小孩子。 「晚致。」 明明知道触碰不到,他仍然伸出手,一点点的落在他的眼睛上。 他只看到她的眉眼,依稀是他抚摸过的模样,他缓缓的在她的面前蹲下,然后伸出手,竟然带了些许的忐忑。 心被那股力量所揪住,狠狠的,无法抵挡。 他低头看着她,一瞬间,仿佛经年相逢的命运之初,于这十八年之后再次降临。 他含笑,走了过去。 苏梦忱看着整个昭国都因为这个少女的降生而沸腾。 晚霞席捲着光芒,那奇异的凤鸣在天地之间隐约传来。 只要你好,此生无憾。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一个女儿最大的承诺。 男子的声音苍凉而悠远,虽然不舍,然而,却更加的从容。 他看向远方:「然而,晚致是我们向上苍求来的,我们已经许诺,若是她能降生,我们将会在海外,于归墟之境间为苍生祈福,永世不再踏足故土。」 男人抬起手落到他肩上:「浮卿,如果有机会,自然是可以的。」 而在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抱琴的小少年,他看着小孩子,问道:「我以后可以来看妹妹吗?」 英俊的男子站在那里,半跪下来,颤抖的用手抚摸那张小小的脸,他看着这夜幕与霞光相交,含笑道:「你是这上苍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我与你母亲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了。」 清泉流淌,年轻美丽的妇人坐在旁边,披散着髮丝,比明月还温柔,她的眼波如春水,手指如春葱,她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在看一个奇蹟。 他的神魂随着飘过去,然后看到了她。 这是覆雪城最为热闹的一日。 而在这样盛大的昭示里,一个啼哭声响了起来。 四周有凤鸣,然而那凤鸣似乎和他所知的凤凰鸣叫有些不一样,盛大而苍凉,温和而悽厉,像是包含着另外的力道。 天地之外,璀璨星火,大片大片的芙蓉花在眼前盛放,黑暗迎着晚霞,于交错间有了格外的绚烂。 灵魂仿佛也该跟着飘荡,日月在眼前叩首,他随着那缕气息,飘了出去。 他闭上眼,去追逐这缕气息。 一缕非常肆意而又温暖的气息。 他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他抬起了手。 苏梦忱停下了脚步。 然而人生而孤独,又何须彷徨? 那是生死,那是纠结,那是悲喜,或者,还有一点彷徨? 无数的声音在这里凝结,通过他的灵识,那些被留存在这里的执念一**的滑过他的眼。 然而,苏梦忱却走的异样的平缓。 因为,不可预知。 如果是其他人走在这里,绝对会因为眼前的这种荒芜而感到害怕。 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没有任何的生机,连光都可以在这里被淹没,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被毁灭的? 哪怕他走过许多许多的地方,但是,也从来没有地方,能像这里这般的黑暗和吞噬。 他看了那白骨半晌,方才转身,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走去。 苏梦忱垂眸,透过那清澈透明的河水,看到了散碎的白骨。 那是纯净的蓝色,瑰丽难言,清澈见底。 黑暗褪去,河水变得剔透起来。 那是敬畏,便是他们这些无所畏惧的力量 然而,当男子的手指穿插过水面的时候,那些黑暗的气息顿时一闪,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迅速的退开。 他蹲在那河水前,黑暗的气息闻到生人的气息,顿时朝着他涌来,想要将他吞噬。 一条黑色的河流涌动着黑暗的气息。 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有光跟着他落下,但是,却不能像他一样进入。 他闭上眼,一落,然后,踏入一片黑暗之中。 银袍裹着云雾在袖间挥舞开。 这对于其他人而言仿佛魔域一般的地方,仿佛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苏梦忱站在那里,然后,目光一闪,便跳入了那深渊。 那种熟悉,来自于他已经镶嵌入灵魂中的另一部分的气息。 他负手站在那里,并没有在意,然而在那层气息再次冲击而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层层的雾气下,他闻到了炙热而腐朽的气息,黑暗一**的涌出来,然而却又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给压下去。 这便是埋藏着昭国秘密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悬崖。 苏梦忱站在悬崖边,看着那火红的颜色,一伸手,在上面轻轻的一点,想要折下,但是手指放在那梅花枝上,不觉得想起当初在悬崖边上少女替兰花擦拭雪粉的模样来,于是也是轻轻的一笑,手指摩挲着那梅花花瓣一下,然后便收回了手。 一树梅花开在悬崖边,挑着红色的艷丽。 冬日里,雪粉纷纷。
第四十五章:世有公道(二更) 齐王府的人也 她看着齐王府的人。 宋晚致下了马,然后走上前,上了台阶。 然而,谁能想到,他们所有人认为的平凡女人,竟然是一个掩埋了几十年的圣人?! 直到今日,当一切都註定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站了出来。 但是,这五年来为了掩埋真正的心思,他们甚至试着忘记自己曾经应该有的责任和气魄,而真正成为昭后的手下。 或者,单长渡,赫连归一,孟南山的眼底,还有诧异。 欣慰和大松一口气的光辉。 然而,他们看向宋晚致的眼底,却又带了一丝光辉。 楚江流身受重伤,其他的三个神将也坐在那里,脸上都是狼狈。 宋晚致站在那里,然后,看向五神将。 「无能」两个字瞬间戳入那个红衣少女的心口,她想要紧紧的握住拳头,然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女的话语中终于带了隐约的愤怒。 「还有,我宋晚致,会像你这样无能?」 宋晚致道:「你?谁准许你用我的名字来行屠戮之事?谁准许你用我的名字来做昭后的刽子手?谁准许你用我的名字,对着那些少年和稚子下手?!」 红衣少女的身体被那汹涌的剑光一扫,接着,纵横而出,接着,「砰」的一声,滚落地面,只剩下颤抖。 她的话音刚落,那把王者之剑已经发出一声长鸣,而后,千万道雪色的光辉在瞬间袭来。 她身上鲜血仍然在不停的流淌,一张本来娇艷的脸已经成了雪白,她站了起来,怒瞪向宋晚致。 而在那边,被雪剑刺穿了身体的红衣少女挣扎着站了起来,怒吼道:「我才是宋晚致!」 昭后站在帝王桥上,没有说话。 三个反对。 少女的声音朗朗,切开雪粉,然后震慑的响起在所有人的耳中。 「我反对你,登上帝位!」 「我反对你仗着将昭国的权柄握在手上便不分是非将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资中。」 「我反对你为了个人的权利而将这些昭国的功臣送上死亡的邢台!」 「昭后。」她看着那个站在帝王桥上的妇人,「我宋晚致,反对你。」 宋晚致骑着马,然后又上前几步。 然而,那个少女骑在马上,一身素色裹着,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宋晚致? 但是,却并非他们记忆里那个恣意无双的凤凰。 而且,当初的少女站在人群中,都会是最灿烂的那一个,但是现在,眼前的少女站在那里,只剩下那股无法言说的气韵。 因为,眼前的少女虽然容颜如玉,放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但是和当初那个容颜绝世的少女相比,似乎,不太像。 人们诧异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深深浅浅,似乎一切都是深深浅浅。 少女骑在马上,顿住,隔着一段距离,抬头,看着昭后。 迎面的雪粉纷纷,旁边的火把燃烧了起来,光辉迎面照来,仿佛这萧瑟雪意也多了一丝暖和。 人们看着那个素衣少女就这样来到了青杉大道上。 或许这个时候,真正的宋晚致才归来。 她看着少女前来的方向,没有惊讶,没有嘆息,只是眼底深深,宛如在看一个归来的游子。 昭后站在那帝王桥上,手里依然拿着那串佛珠,整个人都在迎风招展。 她骑马而来,带着傅家军那几千人,带着徐家军那上万人。 白色的马上,少女一袭素衣,一头青丝用一根藕色的髮带松松的繫着,宛如这个世上最为柔和的光。 从暮色四合中行来。 接着,那些黑点便穿过那三十万雄兵的大道,向着这边行来。 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哪怕是隔着千万里的路途,却依然在每个人心底震盪。 然而,莫名的,人们便感觉到,那里来的人,不一般。 尽头的尽头,人影模煳,模煳到站在这里的百姓除了看到隐约的黑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三十万兵马烟尘滚滚,让开了一条道路。 接着,马蹄声「嗒嗒嗒」的响了起来,那是三十万雄兵的马蹄声,那些马和那些人一样,纷纷让开。 所有人屏息。 而此刻,三十万雄兵也纷纷转头往后面看去。 百姓前面是士兵,士兵夹道处是青杉大道,青杉大道后面是刚才那个红衣少女所带来的三十万雄兵。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在一招之后也跟着落到地面,跟着往后。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后面看去,一**的往后。 她,不是宋晚致?! 红衣少女委顿在地上,那个所有人眼底绝世无双的少女宛如春红谢尽。 宋晚致。 那两句话中,散入人耳朵里的只有那样几个字眼。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样两句话。 而在这样的光辉里,那冰玉相击的声音却仍然重重的敲击在所有人的耳里。 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在那雪色的光辉里黯淡。 然而,那把雪色的长剑却依然悬挂在天地间,那光辉如雪,仿佛无物,然而却又在天地间浩荡的散开。 空旷的原野,雪粉纷飞,暮色已经开始四合。
第四十六章身份 皇后 昭后宛如在听一个小孩子的妄言:「就算你是晚致,你是凤凰,然而,你认为,凭你的能力,可以,对抗我?」 昭后捻动着手里的佛珠,突然间,笑了起来:「你想要以暴制暴?」 道本无道。 以暴制暴,或许在某些时刻,能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如果您这样做,那么,只有以暴力来对抗暴力。」 「您或许是一个乱世的君主,在某方面比男人还狠心,但是,这是国泰民安的昭国,我们需要的,不是杀戮,不是以暴力来血腥屠戮。」 「但是,您这样做,为了权利将那些隐藏在暗处所有的隐患全部剷除掉,请问,你问过天下的百姓吗?」 宋晚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其实,女人当皇帝并没有什么。天下,本来便是天下人之天下,有能力和有机遇的人,能登上皇位,只要能将国家治理好,那自然是万民归心。」 没有回应,难道是默认? 人们看着昭后,等待着她的回答,然而那个妇人依旧站在那帝王桥上,平静的捻动着佛珠。 少女的声音歷歷在耳。 宋晚致依然看着昭后,问道:「请问,皇后娘娘,你敢不敢打开国库给大家看一看?请问,您敢不敢再将当日那些谋逆的罪证给拿出来,让晚致来看一看?这些罪证,相信刑部都存了挡,若是没有,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谁会想到去开国库呢?没有皇后的命令,国库内的东西,怎么会给普通人看? 周围都没有声音。 ……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看看国库,国库里面的财富,都是我们梁王府留下的。」 她哽咽道:「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梁王府富可敌国,但是谁也不知道,我们梁王府其实是为皇室做事,我们赚的钱,其实大部分都是在国库内,而剩下的一部分,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拿来赈灾了,哪里有水患哪里去,哪里有饥荒哪里去,谁都不知道,我们富可敌国的梁王府,只是一个空壳。」 忽而之间,泪水瞬间流淌而来。 她忽而又想起了那个夜,也是这样,那些寒风夹杂着毁灭的语言,一个圣旨下来便将一切改变。 梁玉站在高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那些风雪迎面吹来,像是要将一切撕裂。 「人在做,天在看。阿玉,来吧。」 「然而,幸好,有这样一个东西在,也幸亏,让一些话,还有机会说出来。」 宋晚致道:「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姑娘,叫做梁玉,侥倖不死,若非我见到了手腕上那颗看似平淡无奇然而却象徵着梁王府的珠子,我也不会发现。」 虽然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会牺牲一些东西,但是这件事,或许是他们五神将心里永远无法触碰的伤。 单长渡等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因为想要告诉所有人他的父母是好人,没有对不起皇室,而死了。」 宋晚致看着昭后那张平静的脸,道:「梁王府的后代其实还有一个,那是在我归来的路上,但是,他死了。」 「现在梁家唯一的后代。」 「而在这一路之上,我遇见了她。」 人们诧异的声音嘈嘈杂杂,此起彼伏,而少女的声音也在这样惊异的议论中响起。 不管昭后知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宋晚致,她这样做,便实在显得居心叵测。 这句话一说,百姓譁然。 徐世安站在那里,然后点了点头:「是。」 「徐将军,你可以作证,是不是?」宋晚致看向徐世安。 「而我想,昭后您肯定早就为我想好了罪名,只等我死去,那么便死无对证。而且还会藉机给齐王府发难,所以一切都有了由头,不是吗?」 宋晚致走上前,然后握住少女的手腕,然后对着所有人道:「之前,昭后要我前往边关,是因为幽州城有乱,然而到了最后,我差点死在昭后的钗头凤上,是傅家军的少将傅彦生帮我挡了那一招,所以,我才倖免于难。而傅少将,现在还躺在一个地方,不知死活。」 人们都齐刷刷看着那少女。 她走到了高台前,然后将自己的披风一揭,露出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脸庞。 青杉大道上,一匹马慢慢的行了上来,接着,裹着黑色的披风的人影慢慢的出现。 公道? 但是,当宋晚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人们的心底都齐齐的惊住。 之前虽然有过疑问,但是人心最难测,昭后只是一个平凡女人,所以,梁王府想要干这等事其实也没什么稀罕,而随着昭后的声望渐隆,人们对梁王府便更加的不屑。 这五年间,在整个昭国发生过的大事,大概就是梁王府的灭亡了,四大王府是昭国的根基,是跟随太祖皇帝打下了昭国的江山。昭国延绵数百年,那么四个王府便延绵多少年。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随着昭国一起存活下去,但是谁能想到,他们会因为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 梁王府的人? 梁家人? 人们也随着那少女伸手的方向看去。 那些轻飘飘的雪粉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却似乎也跟着带了奇异的重量。 雪粉纷纷。 其音朗朗。
第四十七章:北冥有鱼(一更) 萧雪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勾着嘴唇,旁边的烛火照耀下,却只看到那苍白剔透的脸。 他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也在看着他,平静。 她没有办法证明这个人不是萧雪意,他的面容他的记忆,都和萧雪意一般无二。 宋晚致只是握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向众人:「我自然是认得我的妻子的。」 「她自然是,宋晚致。」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而昭后却依然捻着佛珠站在帝王桥上,不动声色。 似乎,任何的结果她都已经预料到。 宋晚致心底也生出微微的诧异,为何萧雪声会说实话,但是现在,却并非深思这些的时候。 她看向昭后,道:「我反对您登上帝位,更反对您用权柄来杀人。」 「所以,请您从帝王桥上下来。」 少女的一双眼睛澄澈分明,然而,温和的包裹下,却是异常的坚决。 昭后看着她,摇了摇头:「孩子,你阻止不了我。」 「这个世上,谁都阻止不了我。」 「所有想要阻止我的人,都会——死。」 宋晚致微笑道:「我知道,在您面前,我不值一提,但是有些东西,难道是因为不值一提就不去做的吗?」 昭后冷傲的抬起头来:「可是,现在,你能阻止的了我?」 「我要让耶河之水重新流淌,让我们昭国的铁骑可以再无阻拦的踏出这个小小的昭国,我们要踏平山河。」 「我们昭国已经有了和他国一争长短的力量,为何要困顿在这个地方!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昭国,是最强大的。」 「所有日光照到的地方,都应该流淌着我们昭国人的血液。」 「我们昭国,最强大。」 昭后的声音广阔的传开,在雪粉中一点点的传入人们的耳朵,所有人都看着昭后,不由自主的涌动着澎湃之情! 「昭国最强!」 「昭国最强!」 在对面,那三十万的士兵举起了刀戈,发出雄浑的唿喊! 仿佛这漫天的雪粉也开始跟着融化。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士兵,握住了手中的雪剑。 她看着昭后,微微凝眉:「您想干什么?」 昭后看着她,嘴角缓缓的溢出一丝笑意,然后看向帝王陵那边:「我要当上昭国的帝王,然后,落下帝王石。」 独孤散人摇头嘆息。 宋晚致的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凝,她的唇齿动了动:「您不能为了一己私慾而做下这样的事情。」 「帝王石,您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帝王石,只有昭国的帝王能够使用的,而若一旦落下帝王石,帝王陵对面镇守的极恶之渊便会释放,那么将会给整个昭国带来想像不到的灾难。传说当初昭国的先帝们用了巨大的力量,才将那些东西镇压在极恶之渊里,这数百年人世更迭,不论发生什么,也从来没有帝王动过帝王石的主意。 但是现在,昭后动了。 昭后平静的道:「是呀,我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可是,我想要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所以,捨弃了一切。 宋晚致只感觉到天地间的雪粉一丝丝的落下。 帝王石下面镇压的力量很强大,或许这股力量能够帮助昭后建立不朽的功业,让昭国的铁骑冲破天阙,然而当后面的力量终于无法控制的时候,谁都想不到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她看着昭后,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那数十万雄兵。 「我是宋晚致,我是昭国人。」 「我也曾想要昭国强大,我也想要昭国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欺凌,年少的时候我也想踏过那耶河的河流,去告诉外面的世界,我最强,我要用武力征伐他们,然后将昭国曾经有过的屈辱,讨回来。」 「年少无知的我,也曾有一个想法,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最强,所以,我想要打败苏梦忱。」 少女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三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在无人知道的心里,似乎也跟着荡漾起丝丝的涟漪。 而所有人听了宋晚致的这些话,都是沉默。 因为,谁都没想到,当初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女,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打败苏梦忱,哪怕他们在被这个世界隔绝开,但是「苏梦忱」这三个字,却依旧仿佛被供奉在神龛里面,是所有人心里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宋晚致又再次抬起了眼眸:「但是,当我迈出这昭国的土地,当我看到那些人,我遇见了什么?在我在冰天雪地里走着的时候,是一个宋国的老婆婆给我送上了一件袄子,当我前行的马车陷入泥泞的时候,是陈国道路上的过路人帮我赶起了马车。我发现,我们都一样,他们那些人和我们的昭国百姓一样,有儿有女,有暖有热,有情有义,他们所想,也只是想要吃饱喝暖,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平安生活。」 「我见到过打仗,刀枪所到血流成河,流离失所阴阳相隔。」 「我们有儿女,有父母,有朋友。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已经过的足够好。」 「所以。」宋晚致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雪剑,看向昭后,「我会阻止你,以我的性命和我手中的剑
第四十八章:吾女晚致(二更) 她的手一挥, 昭后站在帝王桥上,负手看着她。 宋晚致看着它还能奔跑,也来不及查探它到底有没有受伤,于是便转开了目光,看向昭后。 小狐狸看着她,然后挣脱了她的怀抱,落到地上,奔向角落里。 宋晚致抚摸它的脑袋,轻轻的问道:「没事么?」 它不会像小白那样舔她的手指或者蹭她,这个小东西向来都是沉默的站在一边,或许,并不那么惹人喜欢。 小狐狸只是看着她。 宋晚致一伸手,便将它**的抱入自己的怀里。 就在宋晚致着急的扫过那水面的时候,水面被**的一破,而后,红色的小狐狸跃了起来。 天堑里的水波依然在晃荡。 然而,她喊了几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晚致拿着雪剑,心里一紧,对着那天堑喊了一声:「小狐狸!」 血色从天堑之下的耶河水底冒了出来,一层层的涌起来。 便是昭后的眼底也感觉到诧异。 那只巨鲲受伤了?! 一层浓重的血腥味从它坠落的耶河之水的水波里涌了出来。 巨鲲张开大嘴,然后拼命的摇晃着身子,整个天堑下面的耶河之水的水波都因为它的动作而滚动起来,而后,「砰」的一声,它直直的砸入水中!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屏障就那样直直的砸入天堑里,波涛瞬间溅起! 蓝色的水波在他的后面瞬间滑落。 巨大的九尾在天空里散开,而后,在人们被这极致的绚丽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鲲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震慑,而后拼命的摇晃着身子! 为了这个少女损失大半的力量,值得吗? 真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呀。 蠢货狐狸。 萧雪声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唇。 她回头,便看到了那九根尾巴。 这个时候,便是昭后也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鲲的身子在天地间顿住。 绚丽无比。 一根根红色的巨大尾巴从鲲的嘴里冒出来,仿佛一朵又一朵盛放的红花,在风雪中招展! 接着,人们便发现了,那不是光,而是,红色的尾巴。 竟然有光?! 然而,它朝着宋晚致汹涌袭来的身影却突然顿住,接着,一道火红的光从它的嘴里冒出! 吞天沃日。 庞大的鲲哪里将这个小小的红狐狸放在眼底,只不过看到外来的入侵者,它的嘴巴一合,要将这只小狐狸在它的嘴里碾碎,再次朝着宋晚致吞吐而来。 它朝着那鲲冲去,在宋晚致之前,沖入了它的嘴里。 仿佛是这个世上永远无法跨越的差距,那个小小的红狐狸冲上去,似乎只有送死的命。 一个,几乎可以塞住那块天堑。 一个拳头大小。 太小了。 红色的小糰子,不过拳头大小,一直不动声色,不如小白灵动,不如小老鼠激灵,然而在这个时候,却以同样悍然无畏的姿势朝着那庞然大物沖了过去。 它跃起。 它或许一直都在少女的袖子里,直到此刻,才在少女无人帮助的时候探出了脑袋。 就在所有人失声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火红的拳头大小的小糰子出现在了少女的肩上。 波涛席捲。 但是这个时候,谁来助她一臂之力?! 没有任何一个昭国人会想看着他们心里的晚致小姐就这样死去! ——不要! 林云瑟缩在那里,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的他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瑟瑟发抖,但是,当他看着宋晚致那被完全吞没的身影的时候,却终于在所有人同样担心的声音里冒出了一声吼:「姐姐!」 帝王桥的小黄花依然怒放,仿佛毫无风雨。 而昭后却站在那里,背对着宋晚致,头也不回的迈过长桥。 独孤散人提着剑想要冲过来,但是,他和百里惊秋交缠的身影已经在数十里之外,哪怕有这世上最快的剑,也根本沖不过来! 这是圣人之力,似乎,只有圣人才能比拟,然而,在座,只有三个圣人。 竟然可以吞没光?! 素衣少女的身影在那大张的鲲口下,宛如砂砾,雪剑的光辉无与伦比,但是那光辉没入鲲的嘴里,却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以震慑住天地! 这是,仿佛如圣人的力量! 这不是通明,不是大象,甚至,不是半圣!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整个天堑里的耶河之水都因为这鲲的跃起而颤抖着,在平原之上的人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整个地面因为它而带起的颤抖,他们惊异的呆在那里! 陈国卧榻的白狮算什么,梁国天地道里的巨蛇算什么,他们宛如烛火与日月争辉,完全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东西相比。 这个世上,最为庞大和无敌的上古遗物之一。 ——鲲。 北冥鱼,或许,此时应该换一个名字。 但是,这样巨大的屏障,和那尾鱼比起来,却实在不值一提。 耶河的水波在眼前晃荡,那蓝色剔透的水波被微弱的火把光亮一照,宛如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黑暗之下,火光微弱,万人惊唿。
第四十八章:晚致的过去(上) 然而他一 少女和五神将论道,和大宗师对战,穿着一身红衣,在千军万马前肆意的奔跑,她的笑声像是云间的青鸟,「咻」的一声穿穿过天地,随风飘散在天空里。 风吹来,雪飞过,少女迈入十岁,成为了神殿的宗主,也是那神殿数百年来唯一的一个女宗主,唯一的还没满十三岁便确立了身份的宗主。 他的姑娘呀,那个时候的你,又该承受怎样的痛苦? 他在她的身边,缺席了这么多年,而她被一个少年肆意的娇宠着,温暖着,于是,当一切毁灭的时候,那该是什么样子呢? 那是他,永远迈不入的天地。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点滴,却是那十多年未曾分离和相互依存的过去。 这便是你们的过去么? 苏梦忱看着少女的睡颜,心里翻来滚去。 那个时候的小姑娘,睡也睡的是安稳的,眉目舒展开,嘴角也带了盈盈的笑意。 苏梦忱看着小姑娘和少年一起躺在悬崖边的草原上看星星,一起缩在皇宫的角落里读古书,晚上的时候小姑娘枕着少年的大腿,便开始安稳的睡觉。 时光曾经将谁改变? 苏梦忱慢慢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小姑娘吹落在脸上的发,因为亲密无间,所以,身体的部分也愿意和你相贴,恍惚想起两年前在幽谷里的再遇,那个姑娘因为发落在他身上而急忙紧紧的抓住对他说对不起的样子。 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承诺总是那么容易,却不知道要用一生去完成,或许跨越生死,或许阴阳相隔。 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年少时候喜欢一个人的陪伴,便以为那便是永远,能够一眼将未来看见,所以,这个世上所有的风雨都不是风雨,这个世上所有的悲喜都不是悲喜。 雪衣少年笑:「好,阿晚嫁给雪意哥哥,雪意哥哥永远要让咱们的阿晚快快乐乐的。」 小晚致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阿晚要嫁给雪意哥哥呀!」 「以后阿晚要嫁人的。」萧雪意也笑。 小姑娘高兴的抱住雪衣少年的脖子,眉眼生动的看着他:「嗯,阿晚要和雪意哥哥永远在一起。」 「阿晚一直在身边的。」 萧雪意背着她,笑了。 秋日的时候他们在深山中前行,少年背着她,在山间的道路上前行,夜晚都是无声的风,细细碎碎的吹过来,小姑娘那细碎的发就吹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眉眼间都带着一丝丝的笑,萤火虫在到处的窜,小姑娘一伸手便抓了一个,然后递到雪衣少年面前:「雪意哥哥,阿晚送给你哦,晚上的时候,这只小萤火虫便代替阿晚陪在你身边哦。」 那个时候的小姑娘,还是这个模样。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见小姑娘张开的嘴角流出一丝口水,默默的笑了。 夏日热的时候,萧雪意便不再牵着她的手,小姑娘晚上对着星空参悟了一夜,白日里陪在他的身边便忍不住开始打瞌睡,小小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终于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唿唿大睡,而萧雪意就一只手拿着奏摺翻阅,一只手拿着旁边的小扇子,轻轻的替少女的扇着风。 原来这便是这名字的来意么? 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火冷,这匹马的名字就是火冷。 于是,这匹小马便在两人的照顾下开始存活下来,两人一起餵他吃,摸他的毛,依然有些怕人,依然跑不快,然而少年少女走到哪儿,这匹马便驮着两人慢悠悠的转,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缩在他们的身边。 少年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晚选什么便是什么。」 春天的时候他们在马场选了一匹马,那匹瘦骨嶙峋看见人来便忍不住往旁边躲去的小马,怯怯的看着她,却最终被她选出,她转头笑嘻嘻的看着那少年:「雪意哥哥,就选它好不好?」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无忧无虑,自在烂漫,她便是全天下的公主。 她的眉眼是那么飞扬,笑得肆意和烂漫,一口一口的「雪意哥哥」,仿佛要将一切都给融化。 冬日冷的时候少年将小姑娘的手拢入自己的袖子里,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皇宫的大道,小女孩便乖乖的跟在少年的身边,一边走一边给他说着自己看到的天空,草地,飞霞,青雀。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她的小姑娘眉眼飞扬的呆在那个雪衣少年身边。 少女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晚致,你能感受到吗?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陪着她淋着雨,手指轻轻的摩挲过她的眼角。 他看着少女坐在雨中,只为了感受雨点打在身上气息蔓延的滋味,那么小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便是以后的模样。 苏梦忱就站在她的旁边,默默的陪着她,走过她曾经走过的道路。 小姑娘在月光下冥想,在晨光下翻书,在古树上睡觉,在七大宗师讲课的时候打瞌睡,也垫着脚尖站在高处看着日出和日落。 天地间都是苍苍的翠色,春阳在天,岁月似乎模煳了一把,在小女孩的身上留下了肆意的痕迹。 苏梦忱抬脚,迈入了天地里, 月影在眼前碎裂。
第五十章:帝王石落风云起(一更) 九根凤凰之羽。 在一退间,少女便站直了身子,然后,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的黑色凤羽。 然而,也不过一退而已。 少女的身子被逼得不得不往后一退,再次退离了帝王桥,站在了高台上。 崑山玉碎凤凰叫! 而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那仿佛遮天蔽日的钗头凤,刮着狂烈的大风,那尾尖慢慢的渗透出一滴鲜血,朝着宋晚致扎了下来!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唿声,陡然间这么绚烂的光亮,让适应了黑暗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天空,那根乌木簪子往上,刺破苍穹,而随着他刺破苍穹,一根根巨大的黑色凤凰之羽在天地间闪现,那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黑色的绚丽,仿佛黑色的宝石,在那微弱的灯火下,折射出万千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雪夜! 当日刺向宋晚致的乌木簪子不过是钗头凤的副钗,而今日,这只真正的钗头凤终于显露了真身! 乌木簪子抛向半空,接着,在所有人的眼前,突然散开!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对父女的话所带入一片安宁的世界的时候,那边,一直呆在帝王桥上的昭后却勐地跃起,接着,一抬手,拔下了鬓间的钗头凤,然后,朝着宋晚致扔了过来! 而后,老人的神识终于恍惚。 父女俩相对一笑。 「是的,父亲。」宋晚致使劲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他依然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晚致,既然决定了事情,那么,便努力去做吧。」 老人的神识在慢慢的涣散,那本来清晰的影子也在慢慢的变淡。 四个圣人,任何一个出现,都会搅动起所有,然而此刻,他们在此刻相见。 昭后,宋父,独孤散人,百里惊秋。 这,也是圣人呀! 能凝结神识在这帝王陵间,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的女儿相逢,和她说这些话,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实力! 人们抬起头,看着这对父女。 其实,她一直在努力的迈过去呀。 迈过去。 宋晚致的眼底带着湿润的光,她看着眼前的老者,眼底带着湿润的笑了起来:「是的,父亲。」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像你以前一样,迈过去。」 「所幸,这么多年,你做的,远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好。」 「你不可以选择自己的血脉,但是你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老人眼底闪烁着宽容的光:「晚致,父亲不能帮你。为父从来不相信任何的血脉,所以哪怕当初天机老人再三阻止,我和你母亲还是生下了你。」 你们生下我,要我看着这天地间的所有美丽和鲜活,我能见到这些东西,又如何算苦? 如何能苦? 不苦。 宋晚致微笑着摇了摇头:「晚致不苦。」 老人眼底慈爱的看着她,嘆息道:「苦了你了,这么多年,要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很好,父亲。」 「晚致,吾儿,你还好吗?」 没感觉么?然而为何却能感觉到那落在她发上的温柔和情谊,隔着一重重人世用尽所有将此生拥抱? 有感觉么?神识如何有感觉? 虚晃的神识,没有任何的实质,那巨大的手仍然轻柔而微微颤抖的落在少女的头上。 他不能归来,只能凝结着神识,用尽一切,只为了看他的女儿一眼。 老人抬起手,然后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 谁愿意自己独孤一人独见他人享天伦之乐? 谁愿意一生下来便不见父母? 从未说过的两个字,从少女的口中吐出来还微微的僵硬,然而,在这颤抖僵硬的两个字下,又潜藏着怎样的情绪?! 宋晚致的眼底闪烁着泪意,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可以将内心里最大的情绪所催生,她张开嘴,然后颤抖的开口:「父亲。」 他又轻轻的开口。 「吾女晚致。」 他得目光温和而深邃,慈爱的看着她,睿智而锋芒,淡然而悠远。 即便从未见过,但是此刻,却突然间血脉相连。 宋晚致的嘴唇开始微微的颤抖。 那人一身宽袍,背负着双手,双目隔着滚滚的红尘,将天地都化为了苍凉之色。 巨大的轮廓在天地间独立。 微弱的火光下,一道影子从帝王陵间闪现,恍惚的一道天影,慢慢的跃起来。 接着,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昭后眼底也跟着闪过一丝讶异,然后,朝着那里看去。 而宋晚致站在帝王桥上,手里拿着雪剑,看向那帝王陵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从宋晚致出生开始,谁都知道,这个少女,没有父母,由帝后神殿所养。 晚致小姐的父亲?! 女儿?! 吾女晚致? 而所有人也同样被这样的一道声音弄得震惊无比。 那声音震慑天阙,在帝王陵间缓缓的盪起,混在这漫天的雪粉里,宛如晨钟。 ——吾女晚致。 而当苏梦忱的神识随着那鲜血得见过去的时候,而帝王陵外,所有人都还被那一道苍劲的声音所包裹。
第五十一章:吞没(二更) 天堑之下,汹涌的耶河之水瞬间澎湃涌出,「哄」的一声涌了出来,而后,又沉沉的拍落下去。 所有人站在那里,听到帝王陵相对的尽头,一道声音撕裂而来。 一道隐约的痕迹在地面纵横而来,从高台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青杉树木似乎也在瑟瑟发抖。 宋晚致的雪剑瞬间撕开那包裹着她的凤凰之羽,然而,那样凌厉的剑光却最终无法挽回最后的结局。 帝王石已经落下。 宋晚致落下,手中的雪剑也跟着落下。 她站在高台上,看着对面的昭后,终于,沉沉的闭上了眼。 昭后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鲜血,然后,对着眼前的少女笑。 「晚致,回头看看,你在那个地方呆了两年,或许,有你熟悉的东西。」 听了昭后的话,所有人的心底一颤,接着,缓缓回头。 目之尽头,是极恶之渊,那片死亡的沼泽,歷史上的那些极恶之徒,都会被抛入里面,永远沉沦。 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人们回过头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昭后抬起脚步,轻而易举的跨过那天堑,然后落到对面。 她站到了宋晚致的旁边。 两人并肩站立,然而,却又是绝对的两面。 昭后抬起手,然后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肩上。 少女的肩膀微微一僵。 昭后嘆息道:「你又瘦了。」 这声音有浓浓的怜惜,仿佛多年之前,那个美丽的妇人推开门将她拉了进去,然后握住她的手责备道:「你怎么又冻住了?手冻的跟个冰似的,在这样,素音姨就守着你,不让你出去完了。」 宋晚致上前走了一步,昭后的手就从少女的肩上滑落。 宋晚致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澄澈坚持:「为什么?」 「为什么?」昭后转头看她,「没有为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是为了权势?」 宋晚致低头笑了一下:「为什么我心底还存在一丝幻想?」 昭后摇头嘆息:「你真的是个傻姑娘。」 她抬起脚步,然后一步步朝着高台下走去。 那些刚才还想要往上沖的士兵和百姓都不由自主的纷纷让开。 昭后黑色的衣服在雪地里慢慢的滚过,卷着残雪,一头乌黑的髮丝也随着慢慢的向前。 天地间都是肆掠的风。 火把忽明忽暗。 百姓退开,士兵退开。 昭后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向宋晚致,突然笑道:「如果你现在让开,我可以将皇位传给你。」 所有人一听,又是齐齐一惊,然后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白衣少年。 他们的太子殿下还在那里,昭后竟然还说出这句话? 宋晚致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昭后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又是一笑,看向萧雪声,道:「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情。」 「当日你和雪意的婚事还未真正完成,虽然上了花轿,然而,堂却没有拜,不如,现在在我的面前,将这件大事给了了?」 萧雪声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眉眼都是妖娆:「阿晚。」 宋晚致看了他一眼,接着不再理会他,朝着前方走去。 而当她路过昭后身边的时候,昭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块东西,摆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的脚步顿时一顿。 半块麒麟血在昭后的手掌里摊开,流动着血色的光辉。 这是,属于昭国的半块麒麟血! 宋晚致诧异的看着昭后。 为什么,这半块麒麟血会在昭后的手里?! 不是,在神殿内尊上的手里吗?当初那尊上便给了她半块麒麟血,这半块麒麟血会让她感应到其他的麒麟血的存在,只有凑齐四块麒麟血,才有机会让萧雪意活起来。 但是现在,这另外被神殿用来控制宋晚致的半块麒麟血,竟然在昭后的手里?! 昭后看着她。 一瞬间,宋晚致竟然从昭后的眼底看出了一丝当初的痕迹,然而再一看,却又只看到那黑色的瞳孔闪烁着威逼的光芒。 是属于一代帝王的光芒,而并非属于当初深宫妇人的光芒。 她看着宋晚致,道:「如果你想要这个东西,那么,便在这里,和雪意成亲。」 宋晚致看着那半块麒麟血。 有麒麟血,才能救雪意哥哥……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和昭后。 昭后对着宋晚致露出一丝笑意:「如果答应,我不会举兵出征。」 所有人瞬间因为这句话而呆住了。 宋晚致的眼底也闪现出一丝诧异。 昭后脸上的笑意加深,然后,将麒麟血往她的面前一探。 百姓和士兵都齐齐看着宋晚致。 麒麟血是什么,他们多数不知道,然而之后昭后的承诺,不就是宋晚致一直想要的吗? 人们都齐齐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看向昭后,却紧紧的抿着嘴唇。 昭后那威严而冰冷的眼底,似乎隐隐藏着期待。 然而,宋晚致却根本无法去探究她眼底那些,只是站在那里。
第五十二章:晚致的过去(下)一更 昭国成和三年,冬。 十三岁的宋晚致推开门,便看见了昭国落下的雪。 细细的雪。 真是个好天气,她抬起头,伸手接了一片雪,然后低头看着她在自己的掌心融化开来。 冰凉的感觉从掌心的纹路一寸寸的散开,仿佛当初初见星光迎面,浸透筋骨。 她笑了起来,然后迈开脚步,朝着皇宫走去。 苏梦忱看着她脸颊上那浅浅的笑意,便知道,她一定在想念那个雪衣少年了。 她的脚步落在那青石板上,还是轻快的,转过宫门,少女的眼睛一亮,然后对着站在大榕树下的少年快步走了过去。 「雪意哥哥!」少女奔过去,然后抱住他,如同千百次的过去一样,将手探入他白色的貂裘衣袖里。 少年一边将她扶正,一边反手握住她的手:「阿晚,你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该有姑娘家的样子。」 少女抬起头,不解的问道:「姑娘家该是怎样的样子呢?」 萧雪意顿了一会儿,方才道:「男女有别。」 看见少女不懂的模样,萧雪意又轻轻的笑嘆乐一口气:「如果不是你要嫁的人,就不能这样。」 宋晚致抬起头,然后道:「阿晚不是要嫁给雪意哥哥吗?」 萧雪意看着少女,目光温和,接着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的要嫁给雪意哥哥?」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呀,素音姨说过,如果想要和一个人永远的在一起,就可以嫁给那个人,然后就可以永远永远的不分开了。阿晚想要和雪意哥哥,素音姨,还有陛下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所以阿晚肯定要嫁给雪意哥哥!」 少女开心的笑着,眼底都是欢快。 未经人事的姑娘,满心满眼都是看得见的未来,在经过一场死别之后,唯一想要的,便是不再让在意的人离开。 萧雪意看着少女的脸庞,最终还是微微笑了:「好,雪意哥哥会永远保护阿晚的。」 十三岁的小姑娘虽然聪慧,然而彼时却仍然看不透,那个少年在说这句话时候的决然。 有些东西,无关情爱,然而胜于情爱。 少年笼着少女的手,然后朝着前方一步步的走去。 苏梦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最终没有跟上去,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大约知道,这是少年和少女最后一次安稳的行走了。 冰凉的雪粉深深的洒落,没有落在他身上,却也落在了心上。 隔着岁月的轮廓,他最终在一片苦海里,得见了那个少年担忧而决绝的承诺。 苏梦忱看着那只皇宫里餵养的北冥鱼,掐指一算,最终摇了摇头。 他陪在少女身边,开始发现异常,那些沉睡的血脉在慢慢的甦醒,看着每当夜深人静少女安眠的时候雪衣少年都徘徊在她的门外,沉沉的站着。 苏梦忱知道,这个少年生下来便是白泽之命,他同样的天纵奇才,同样的风采无双,但是,苏梦忱依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在多久之前知道少女那不同于一般人的血脉的。 按着四国间的规矩,十三岁才是少年和少女真正开始修炼的时候,那个时候血脉被打开,真正的灵窍才开始,接着便可以走上修行的大道。 然而,于少女而言,却并非这样。 这世上,除了苏家的血脉外,从来便没有在十三岁便自己通明的状况,那是违背天道的。 但是苏梦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少女熟睡的面庞,便知道,她体内的东西正在爆发。 一旦爆发,或许,便是他在场,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而在少女就要到十三岁的时候,萧雪意向帝后请求了一道圣旨,提前完婚、 宋晚致自然不会拒绝的。 此时的小姑娘,和所有人所想的都一样,反正她要和萧雪意永永远远的在一起,那么,这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盛世红妆。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少女喜欢布置的,那屋子里倒吊的花草,太子宫殿外稀疏的青石板,屋子里养着的那一只总是和他们逗趣的鹦哥,包括少女记下的一沓沓的宣纸,都被放在那个宫殿里,只等着少女穿上红妆成为那里的主子。 举城同庆。 十三岁的姑娘,容华无双。 他看着她穿上火红的嫁衣,戴上凤冠,点上胭脂,走出房门,抬起头来,站在神殿外面,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微笑。 对明天充满希望的笑。 苏梦忱也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心里也涌上了一阵钝钝的疼。 这是她的姑娘,曾经红妆倾城,欢喜无忧的去等待一场盛世的婚礼,和自己希望的人在一起,却并不知道,她将要迎接的,是一场惨烈的诀别。 整个昭国,都为他们的婚事而绕上了红,天地间都迴荡着欢欣鼓舞,对于整个昭国的人而言,还有比这更配的两人吗? 少女眉间点上硃砂。 苏梦忱走过去,抬起手,轻轻的抹过那点鲜艷的红,轻轻的喊了一声。 然而,这隔世之间,又该怎样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萧雪意也穿了新郎的红衣,依旧的容颜无双,小姑娘欢喜的将手给他握住,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想说什么呢?或许说昨晚她听见一只青雀在古树上不停的叫,或许说昨晚儿又做了什么梦,或许说
第五十三章:在下,苏梦忱(一) 一纸离分,半阙空城。 再多的痕迹抹在纸上,干涸成墨,不过三两言。 然而,那三两言之后,又是多少命运将岁月翻转?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少女抱着那个少年的身体,一步步的站起来。 鲜血渗透下,少女的血脉终究完全的激发。 鲜血的气息一层层的瀰漫开来,整个城池都陷入癫狂之中。 少女的血液,本身便有着催发一切的力量。 所有人拿着兵器朝着少女杀来。 于是,她提着长剑,十三岁通明。 或许壮观。 或许奇蹟。 然而,任何的壮观和奇蹟背后,都是满身鲜血。 通明的光辉照耀整个城池,苏梦忱看着少女双眸通红,像是抓住什么一样紧紧的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冲过去。 通明和归星是两个分水岭,然而,少女的通明,却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她终究被逼得走向了黑暗之中,提着剑,成了他们口中的妖物。 满城杀意破长天。 通明的剑,就这样染尽了鲜血,在这座城池里滚过,少女的剑无情的掠过,赤红的眼冷漠的看着所有人,杀意磅礴。 屠戮。 盛大的血脉伴随着杀戮而生,她不知疲倦的举起长剑,一遍遍刺穿。 她背负着少年的身体,朝着城门口冲去。 城墙之上的所有人被眼前少女那强大的武力所震撼,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那样恐怖的血脉代表的是什么。 那是明明从未开始修炼但是却能瞬间通明的强大,那是积聚了十三年的感悟在瞬间爆发,那也是,从未有过的强大。 苏梦忱看着他们抛弃了整个城池,然后,让外面的军队对这个城池进行完全的毁灭。 然而,当城池将毁的剎那,少女提着长剑,破开了城门,满身鲜血。 她背着萧雪意「砰」的一声跪在外面,颤抖着,疯狂着。 长剑在她的手中颤抖。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少女所震惊。 苏梦忱半跪在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落在她苍白渗人的脸上,轻轻的喊她。 「晚致。」 舌尖也在微微颤抖。 少女抱着萧雪意的身体,再次站了起来,她喃喃的唿唤着萧雪意的名字,泪水从她赤红的眼睛一颗颗的滚落。 火冷奔来,然后低低的嘶鸣,轻轻的舔着少女的手背。 这,或许是少女此刻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当所有人背弃之后,只有这匹马在身边。 失去理智的少女被那粗糙的马舌一舔,恍惚间,慢慢的恢復过来。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然后回头,看见大开的城门口一路倒下的尸体。 苏梦忱半跪在她的面前,想要安慰,然而,却发现,任何的词语都已经失去。 少女沉沉的闭上眼,全身颤抖。 「宋晚致,你看到了没有,你就是怪物!」 满城鲜血,终究只落得这样一句。 少女深深的抱着萧雪意,声音哽咽。 「雪意哥哥,不要离开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阿晚,雪意哥哥,素音姨,还有陛下都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雪意哥哥,阿晚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少女满身鲜血,再次背着少年慢慢的站起来,火冷在旁边站在,看着少女膝盖上流淌下的鲜血,一声哀鸣,挡在了少女面前。 于是,一匹马载着少女和少年向着前方奔跑而去。 不知道方向,此刻,唯剩奔跑。 当初这两个昭国最受瞩目的少年少女将它带出来,而今,终将以这样的力量向死而生! 看着火冷载着少女离开,其余的人方才反应过来,然后追了上去。 身后城池已然一空,徒留下满地狼藉,滔天火海。 火冷疾奔。 然而,它不过是一匹再普通不过的瘦马,奔跑入黑夜,奔跑过天明,那些箭矢射来,然后一根根的穿插入瘦马的身子,然而,那匹马,却连一声哀叫都没有。 虽然弱小,但是此刻,或许有一种远比自身力量更为强大的信念在支撑。 支撑的是什么呢? 是少年和少女将它从马群中牵出来然后抚摸它让它感到温暖的信念?是带着它一起站在高处接受所有崇拜的信念?或者只是当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的时候无忧美好的信念? 谁也不曾知道。 悬崖就在前面。 宛如死路。 然而,即便马腿肚子都在颤抖,那匹弱小的马,还是做出了此生最大的努力。 它驮着两个人,朝着那悬崖对面越过去! 但是,当它将两个人甩过去的时候,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站在悬崖边上一倒,然后直直的朝着那万丈悬崖坠落下去。 少女想要伸手挽留,沙哑的大喊:「不!」 然而,深渊已经将所有吞没。 晚致。 苏梦忱的手拂过她的眉眼。 晚致。 我的晚致。 他的手刚刚拂过少女的面庞,一道凌厉的光芒便朝着少女罩下。 两道透骨钉突然间射来! 「嗤——」 晚致! 少女的肩胛骨就这样被
第五十四章:在下,苏梦忱(二)二更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谦卑,然而当他弯腰的时候,站在那里有凤凰之威的昭后,却忍不住往 他对着昭后弯下了要:「昭后,您好。」 含笑双眸璀璨如光,眼底深深望穿一切。 他站在那里,然后看向昭后。 人们便看见了那一角银袍,滚过这朗朗干坤,男子乌髮如墨,淡淡负手,天下为尘芥。 而当他终于带着她走入所有人的视线,火光如莲花绽放散开,黑影在他们的百米之外,不见光影。 便是她穷极一生的想像,也根本没有办法去想像,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世上,便是那些圣人也根本无法阻挡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手下俯首称臣?!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昭后站在那里,手指微微一紧。 火光中那些人骨仍然还昭示着刚才这些恶灵的猖獗,然而此刻,这些猖獗却在此刻沦落成泥。 无数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宛如尘埃。 然而,当男子执着少女的手走过的时候,那些猖狂的恶灵像是遇到了光的黑暗,然后在瞬间逃窜。 那是所有人畏惧的。 火光里有血腥的黑影。 火光里有风。 苏梦忱这才转过眼,带着少女慢慢的往前走。 两人并肩。 那从心底而来的安宁感,或许只有眼前的男子能给与。 宋晚致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微微一笑:「好。」 苏梦忱淡淡一笑,然后将她的手一拢,道:「我们先将此处的事情处理了。」 宋晚致看着他,却又知道他所说为真,苏梦忱的体质特殊,这世上所有的神兵利器在他身上都难以留下伤口,但是看着那贯穿掌心的伤口,她眼底却仍然有掩盖不了的疼痛。 苏梦忱的眼眸掩下那风起云涌的滚滚往事,只是含笑道:「无事,小小伤口,待会儿就癒合了。」 这世上,仿佛任何的伤口出现在他的身上,都是罪孽。 「梦忱……」宋晚致有些无措的看着那伤口。 狠狠的贯穿。 宋晚致抬起手,握住他的手,然而手挨上他的手背,然后一醒,接着拉下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便看见那个戳穿了掌心的伤口。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处。 我回来了。 或许多年之后,阴阳踏过,也只是这样一句。 苏梦忱忍了忍,忍住这剎那想要狠狠将她揉入骨血的冲动,只是抬起手,然后一手捧着她的脸颊,感受到那真实的触感,含笑:「我回来了,晚致。」 半年之期,多少梦回,如今再见,心事荼蘼。 「梦忱。」 然而此刻,这样惊喜的唿喊却没有让宋晚致回过神,她只是全心全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后,嘴角轻轻的荡漾开一丝笑意,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伸出手,抱住了他。 希望,原本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或许不只是为宋晚致,而是为那死而復生的希望。 人们在惊喜中回过神来,喜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晚致小姐好好的!」 「晚致小姐还在!」 「晚致小姐!」 等到两人落地,所有的人方才从震惊中醒悟了过来,然后惊喜的高唿! 火光太亮,远处的人只看到那剪影,然而,透过那剪影,他们却能看到他们刚才熟悉的素衣。 银袍素衣在火里成为一片浩瀚与温柔。 男子抱着少女缓缓的落地。 更深的安稳却来自于那火焰中的两个人。 然而,看着那把伞在面前撑开,所有人的心底都仿佛被撑开了一把伞,然后,只剩下安稳。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一把伞。 千机伞在天地间撑开,那些黑影席捲着火焰想要冲上去,然而,在触碰到那伞面边缘的时候,像是触碰到什么坚不可摧的壁垒,然后,封锁。 是否,能够将这个名字从舌尖吐出,便是这一生一世的幸事?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顿了顿,方才含笑,开口:「晚致。」 手心里被穿透的疼痛还在,鲜血还未来得及干涸,顺着他的掌心蔓延,而后滴落在少女那轻薄的素衣上,染成一朵小红花。 他也看她,这茫茫人世,从那彻骨之痛里剥离出来,看到她仍然好端端的在自己的怀里,眼神澄澈,一如初见。 假使岁月无可回头,唯有你我在命运里璀璨成光,甘愿烧为灰烬,永无悔意。 梦忱。 这个世间,只有你一人。 那是在他怀里的时候,渡过万水千山,以这一双明眸相赠唯一的。 什么时候她最美? 全心全意的看他。 火气沖天,吹得少女的素衣青丝往上飞舞,簌簌的拂到男子的脸上,然而,她却抬起头,以这乍见之喜来看他。 她在他怀中。 所有人抬头,看着那从天堑里喷出的火焰中的两人,仿佛在看一个註定成为传说的奇蹟。 伞下一双人。 天下一把伞。 洪荒的火焰在这天地间掠开,燃烧得这白日也成了夜晚,只有那汹涌的火焰连接霄汉,以更为磅礴的气势在天地间跳跃。 人如玉。 夜成昼。
第五十五章:在下,苏梦忱(三) 盛大的火光伴随着黑影寸寸收拢。 天地也一寸寸的恢復本来面目。 男子的声音却在这天地间无尽的扩散开来,将所有人给拉了回来。 昭后站在那里,一张脸依然是古井不波的模样,一双眼睛却隐约带了锋芒。 她抬头,看着千机伞,神情庄重而肃穆,她的嘴角冷冷的扯出一丝笑意,眼底带着些微的冷漠,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能讲出什么。 苏梦忱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嘆息。 「这个故事,大概是从一个小山村里讲起。」 「这是一个有着淳朴民风的小山村,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村子里只有不到一千人,他们在一起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着十分平静的日子。直到一天,他们迎来了一个人。」 「淳朴好客的村中人自然对这外来客进行了热烈的欢迎,而这个外来客,给他们带来播种的新方法,给他们带来音乐和画画,于是他们在夕阳中画画,在朝阳中歌唱。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十分敬佩这个年轻人,所以,便让他成为这个村的村长。」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苏梦忱的话语。 但是听了这些话之后,这数十万百姓和士兵心里都隐约的疑惑,虽然现在危险已经暂时解除,但是所有人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惊慌失措之中,却没有料到,眼前的男子,竟然真的讲起了故事。 便是昭后,眼底也闪现一丝莫名之色。 而苏梦忱依旧背负着双手,然后,慢慢的讲述着故事。 「这个外来的村长带着这些村里的人不断的向前,而后,这个村子逐渐的壮大,并且在那个国家还未完全统一的年代,成了一个小小的族群,后来,他们将自己的族群命名为黎。」 「黎族。这便是那个族群的名字。」 昭后的眼底终于有了些微的涟漪,然而,也只是一闪即逝。 「黎族渐渐壮大,在那十万大山之中,与世隔绝,但是也依旧朴实无华的活着。他们嚮往自由,和天地融为一体,领略着这个时间的奥妙。于是,就这样,过了两百年,他们仰慕的村长虽然已经超出了人类性命的想像,但是他也已经两百岁,黎族的人都换了好几代,然而这个时候,他们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的村长只是心胸开阔,博闻强识,所以才能活这么久。」 「在临终前,他们的村长的后代找来,那是他的四个子孙,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将他们崇敬的村长的子孙当成最尊贵的人给供起来,以村长的礼遇来对待他们。」 「村长死去之后,黎族的人整整缟素三年之久。」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当他们脱下那一身缟素的时候,便是灾难降临的时候。」 「黎族上下近万人,以极其残忍的方法被屠戮。」 「屠戮他们的人,便是被他们热情招待的村长的子孙。」 …… 男子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了一丝淡淡的嘆息,然而那种嘆息里,终究带了一丝的无可奈何。 昭后抬起头来,看着千机伞下被困在火影下的恶灵,眼神锋利如刀。 她微微笑了,慢慢的道:「你们知道他们是如何被杀死的吗?」 「他们的皮肉被剥下来,血被放干,然后制成干尸,最后被烧成了灰烬。」 「上至百岁老者,下至腹中胎儿,全部,都是以这样的死法来结束的。」 妇人似乎仍然平静,然而那平静里,却放着一把钢刀,一刀刀的切割在所有人心上。 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 宋晚致的目光扫过旁边的林云,看着他煞白的脸,将他拢了拢。 或许,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昭后勾了勾嘴唇,眼神瞬间透过那茫茫的风雪,然后落在齐王府和郑王府还有陈王府的人身上,所有人在昭后的目光中,瞬间吓得倒退三步。 隔得这么远,他们连昭后的面容都没看清楚,但是,那目光却宛如实质,沉重的杀到他们的身上。 昭后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那四个人,便是你们昭国四大王府的祖宗!」 「而那造成这一切的村长,便是你们昭国开国帝王的哥哥!」 这两句话一落地,所有人仿佛被一个铁锤砸中!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昭国每代的帝王不说有多大的功绩,但是在仁民爱物上,却是世代延续的,怎么可能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屠戮一个族群?! 苏梦忱和宋晚致朝着前方慢慢的走去。 他走入旁边的河流,然后一低头,便看见了那清澈的宝蓝色的耶河的河水。 他俯身,然后捞起一把冰凉的水,道:「这是耶河水。」 所有人自然知道这是耶河的水,只有他们耶河的水才能有这样瑰丽清澈的色彩,只有他们耶河的水,才能将一切外寇都挡在他们昭国的土地上,所以说这数百年,他们的昭国,即使有内部的动盪,然而,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国泰民安的。 苏梦忱垂下眼眸,然后抬起手,捞起一把冰凉的耶河之水便朝着那滔天的业火给抛去。 水遇上火。 这原本是两个完全对立的东西,然而,当水波触及到那火焰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业火和蓝色的水光相互融合,而后,那原本瑰丽澄澈的水,
第五十六章:在下,苏梦忱(四) 一个被一个小兵背在背 所有的路都被堵住。 然而,所有人刚刚奔跑不了多久,在他们奔跑的地方,地面也开始裂开一道缝隙,而后,火焰又悄无声息的钻出来。 那些士兵回头,看着那些老弱病残,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回来,然后将他们往自己的身上一背,朝着那平安的帝王奔去。 人们看着那火焰袭来,只能拼命的跑,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喘息声,杂乱的脚步声。 人们仓皇。 人们大哭。 他抬头看着头顶那被火焰映红的天空,然后,将目光落到了昭后处。 因为肆意,所以生死都会抛弃在外。 不管经歷过再多的苦难,然而被时光洗过,她内心里,依旧是那个骑着马奔跑在昭国街道上的肆意姑娘。 他知道,她从来不是他手中的金丝雀,给与她更多的时间,她必将成为这个世间最为耀眼的所在。 苏梦忱看着少女的身影,深深凝望。 雪色的光芒,有种再次重逢的喜悦,宋晚致摸着它,然后,掠去! 她抬起手,然后心念一动,那把隐藏在天地间的雪剑再次「咻」的一声回到了少女的手中。 宋晚致看着男子眼底那璀璨而浩瀚的光,微微一笑。 「那么,开始。」苏梦忱含笑看着她。 「可以。」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看,苏梦忱目光沉沉,轻轻的落到宋晚致的肩上:「还可以吗?」 刚才还劫后余生的人们再次陷入劫难之中。 而后,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恐惧的尖叫! 雪粉还在半空便融化为水滴,还未滴落便散成一片雾气。 哄—— 在瞬间,一股强大的火焰喷射出来! 而独孤散人的声音一出,百姓也好,士兵也好,站在那地面裂痕周围的人都瞬间飞快的往后退,然而,还是迟了。 更重要的是,哪怕现在能够收拢这些恶灵,却再也没有办法镇压这些恶灵! 而现在,那把千机伞里收拢着刚才的那些恶灵,根本没法打开,一旦打开,那些原本被收入伞下的东西就会跑出! 毁灭了帝王陵,毁灭了所有的龙脉和帝王之气,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镇压极恶之渊里面的那些东西! 这个女人简直疯了! 独孤散人一声怒吼:「快!快退开!」 小小的口子撕开。 而后,人们在这声音里低下头,就看见之前地面那些细小的纹路在瞬间裂开,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撕裂开来。 一个人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地,地裂了。」 …… 「咔嚓——」 而就在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巨大的声响再次响起!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将目光转向苏梦忱手里那把伞,那把伞依旧收拢着,没有丝毫的异样。 而在这三声之后,所有人便看见了一丝恐惧,仿佛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重来,并且以更为兇悍的力道冲击着所有人的心弦。 三声。 「啪。啪。啪。」 她说着,拍了拍手。 …… 「年轻人,你终究,还是太年轻。」 「只有帝王能毁灭自身依存的龙脉,现在,帝王陵的龙脉和那些帝王之气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你说,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的?」 「你挡不住。」 「你挡得住我吗?」 昭后转头,看向苏梦忱,带着一丝笑意。 人们看着,想像着这里面的东西,宛如在看那些覆灭的传奇,那些被他们供奉在上的帝王,就这样在他们面前尸骨无存。 一具具帝王的棺樽在炸裂,化为烟云。 …… 「砰!」 「砰!」 「砰!」 所有人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那黑凤之羽在那撕裂的龙脉间肆掠。 宋晚致上前一步,然而,却被苏梦忱握住。 五神将站在那里,忍不住惊唿开口,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昭后想要干什么! 「皇后!」 昭后看着那些棺材,袖子一拂,立即,那把巨大的黑凤之羽再次朝着那处撕裂的龙脉刺下去! 裸露在外的棺材。 这是,帝王的棺樽。 而在那道撕裂的口子里,一具具巨大的棺樽显现出来。 龙脉被撕裂。 所有人都在瞬间往后退去。 仿佛一道巨大的伤疤纵横在群山之间,群山崩塌,烟尘滚滚。 咔嚓—— 而此刻,随着那一声巨响,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连绵的青山在瞬间撕裂。 帝王陵脸面百里,群山起伏,昭国开国数百年来的帝王都被埋葬在这里,他们的帝王之气依存龙脉,孕育着天地间的灵气,也镇压着对面极恶之渊的所有。 已经没有谁能阻止。 而宋晚致看着昭后的凤凰之羽插下去的时候,便知道,任何的事情,都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数十万人呆住。 一声巨响。 「哄——」 九根凤羽与天地间极致的展开,群山之中发出一声凤鸣,悽厉而坚决,而后,朝着那帝王陵插下去!
第五十七章:千万人前第一跪(二更) 而百姓们听到萧雪声这样说,顿时都开始窸窸窣窣的说起来,然后,终于忍不住有人 宋晚致站在那里,听到说「一直在一起」便忍不住垂下了眼眸,而苏梦忱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一下。 萧雪声的话说的极其的缓慢,一字一句的插入对面少女的耳中。 「你是苏梦忱,难道便可以淫人妻?!」 「天下都看着,你是我萧雪意的妻子,若没有我的同意,你娶她?」 「还有宋晚致,你难道忘了你说过的话,要和雪意哥哥一直在一起呀?怎么,遇到了传说中的苏梦忱,便忍不住靠上去了?」 「你身边站着的女子,是我的妻子,整个昭国都是见证者!」 萧雪声站在那里,眼角勾着宋晚致,轻嗤了一声:「你是苏梦忱又怎样?」 然而在此刻,他却丝毫不为自己的身份做辩解,仿佛他来,就只是为了以一个姓名,来求娶。 这恐怕就是苏家的血脉才能办到了吧。 两人看着苏梦忱,心里都生出淡淡的嘆息。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才二十三岁,实力却已经在他们之上,这,简直是太过恐怖的一件事。 虽然他们已经是这个人世的顶尖强者,然而,血脉等各方面的原因,他们迈入圣人境界的时候,都已经五六十岁,后面花费五六十年的功夫,然而,却只能止步极情境的巅峰,无论如何也迈不过那道坎。 而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终其一生之力,现在年岁都已经超过了百岁,然而,却也只能止步极情境。 所以,到了后面,不说归星境,便是太上境和归墟境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所以,到了后来,人们便将从极情境开始的境界称为圣人的境界,将极情境之下的无相境和归命境称为半圣。 很多人早就忘了,真正的归星境,是在太上境和归墟境之后,然而歷数这人类的歷史,却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真正的归星境,因为,到达那一个境界的人,传说可以超脱生死。 然而,他们所达到的归星和这个世界原本定义的归星却不一样。 他们都是在天命之年之后方才摸到了归星的境界。 通明和归星是整个人世的两个门槛,二十岁之前迈入通明,方才有机会在三十岁之前踏入归星,但是,通明或许还有可能,然而归星却实在太难,即便是他们这些现在已经是整个人世有数的强者,但是离三十岁之前达到归星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二十三岁,这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 更何况,之前那轻轻的一拂,便让昭后的钗头凤退开,这样的实力,天下间,谁人能有? 其他的人或许还有疑惑,然而像他们这样的人,看过太多之后,从这男子的气度之上,便愈发觉得,这个世上,大概除了他,便再也没有人配的上这「苏梦忱」三个字。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依然站在那里,看着苏梦忱。 青筋里透露出黑暗。 昭后站在那里,眼神幽暗难明,她的手指仍然在下意识的做着捻动佛珠的动作,然而那双手,却因为用力,而冒出一股股的青筋。 因为,他便是他,他要让人相信的,也不过是身边的少女。 他是什么人,根本不需要你们相信。 他反问,漫不经心,然而这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却又是何等的骄傲? 苏梦忱拂了一下袖子:「你相不相信与我何干?」 大家都齐齐看着他。 然而,他含笑站在那里,便是那银袍上也裹着无双的风华,这个世上,还有其他人能有吗? 然而眼前的男子太过年轻,不过二十三岁,怎么可能是传说中那天命之年而出的苏家人?! 四国里的人都知道,苏家的人都是天命之年才出山,出山之后平定那时纷乱之事,等到天下安定,就会远渡人世,消失不见,等到其子孙出现。 这句话一说,人们这才又反应过来,一瞬间,眼底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而萧雪声站在那里,对着苏梦忱扯了扯嘴角:「你说你是苏家的人,便是苏家的人?」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天地间的雪粉还在细细的洒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才将胸口的那口气慢慢的唿出来。 能在这茫茫人世见到圣人一面,那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那么,能见到苏相,几乎是所有人做尽一生的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那个传说中的男子,传奇苏家中的传奇男子,竟然是,眼前的他?! 苏梦忱。 所有人都被这三个字而震慑。 银色的衣袍在风雪中淡淡的捲起,然后滚过,不留一点痕迹。 他站在人世之外,隔得那么远,在这散碎的飞雪里,人们无法窥探他细緻的容颜,然而朗朗干坤,他站在那里,便足够。 三个字落地,天地间仿佛连唿吸声都没有,只有那雪粉轻轻的落在地下,远看为白。 然而,当那三个字说出来,却已经成为这个世上最大的不平凡。 不需要抑扬顿挫,宛如在说自己是「张三」,仿佛平凡。 男子的声音微微低沉,却仿佛一阵清风,然后吹起这长天里最为波澜壮阔的景致,吹得这漫天大地雪花飞舞,吹得这深冬人世成为锦绣。 ——在下,苏梦忱。
第五十八章:平生欢 天地一片混沌。 细雪还在洒落,落到男子的银袍上,微微一滚,便随着扬起落下。 朗朗干坤,他独跪于此。 宋晚致的身子微微一动,心间便跟着狠狠的一颤。 她微微垂眸,在上只看到男子那披散在银袍上的墨发,睫羽捲起,细细的碎雪落在上面,随着他的睫羽一抖。 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心事如潮。 所有人看着他,看着他屈膝跪在那里,明明该是卑微,然而却落在他身上,却只有浩然从容。 不过一跪而已。 他依然看向帝王陵的方向,明眸璀璨,声音依旧迴荡在这天地之间。 人们顿了一会儿,也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帝王陵。 然而,毁灭的帝王陵,只剩下撕裂的痕迹。 前辈? 求亲? 可是,又哪里来的人? 而就在大家惊讶的时候,忽然间,帝王陵间,却再次飘来了一阵风。 温柔的风。 而后,在那帝王陵间,一道身影在曼妙的凝结。 这是第二道神识。 圣人的神识。 来自千里之外,穿过这滚滚人世,出现在这片荒凉之地。 乌髮,青衣,嘴角含笑。 宋晚致一愣,然后迅速的往上一奔,嘴唇微微的颤抖。 十八年之后,再次相见。 「母亲。」 宋晚致声音沙哑,喊出这两个字,便觉得有太多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更多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便是她的母亲呀! 在她年少时候心心念念的母亲。 宋母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带着慈悲的笑意。 「晚儿。」 那声音轻轻低喃,宛如曾经梦境里最美丽的梦,宋晚致的眼底陡然一酸,然而那酸涩中却带着无尽的甜蜜。 只这两个字,便已经足可抚平所有。 母亲,父亲,只要你们在,那么便一切都好。 宋母的目光深深的流盼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看着她的眼她的发她的衣服,十八年来,他们在海外飘荡,不断的寻找归墟的幻境,日夜祈福,然而,除了出声,她连抱一下自己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宋晚致也在深深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早就忘了过去自己的模样,那也不过是一张脸而已,然而,她唯一想要从自己的脸上知道的就是希望从上面隐约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 而现在,她终于看到她。 宋晚致笑了,张开嘴,鼓起勇气,轻轻的道:「母亲,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宋母微笑,然而眼底却是深深的痛惜,她从千山之间越来,神识凝结着,到了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张开双臂,在微微的颤抖。 宋母的神识从帝王陵出来便开始一点点的淡化。 苏梦忱跪在那里,依然喊着笑意看着他们母女。 他知道,宋父宋母的神识都是依靠着帝王陵,一旦出了帝王陵,他们的神识便会以更加快的速度消散。 但是此刻,谁能阻止一个母亲拥抱自己女儿的心愿呢? 她飘荡而来,然后,将少女轻轻的拢入自己的怀里,深深的喊她:「晚儿……」 宋晚致颤抖着抬起手,触摸着那半透明的身影,声音凝涩:「母亲。」 她颤抖的抬起手,触碰到了那缕神识,明明只是空荡荡的一片,然而她却仿佛感觉到了妇人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触碰到她柔软的衣襟,触碰到她温暖的身体…… 这,原来便是母亲的拥抱呀…… 如清风。 如暖阳。 如一朵缓缓绽放的花。 此生唯一的一次母女相拥。 她闭眼,笑了,欢喜的泪水沖眼角滚落。 而在拥抱的剎那,那道模煳的神识已经不见。 宋晚致只拥抱住那空荡荡的雪空。 然而,她却感受到了一缕风,缓缓的吹来。轻轻的绕着她,仿佛在亲吻她的脸颊,抚摸她的脸颊,掠过她的髮丝…… 这留恋而盘旋的风。 而在这留恋而盘旋的风中,妇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 「梦忱,我将晚儿交给你了。」 宋晚致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那缕风温柔的托起,然后,送到了男子的手边。 苏梦忱跪在那里,转过头,含笑看着她。 风就这样慢慢的消散,而后,少女的手往下掉。 然而他哪里能容许她的手落下。 少女纤细柔软的手落入他的掌心,然后,被温柔的,狠狠的握住。 他修长的手指,安定的掌心,温暖的温度。 苏梦忱抬起眼来,看她。 宋晚致慢慢的收拢自己的手,微笑着看着他。 能得到自己父母的祝福,这岂非是这时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且将你握入我手中。 这一生一世的路程,慢慢的走。 宋晚致张开嘴,舌尖微微的颤抖:「梦忱。」 梦忱。 从初见的你裹着风雪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否便註定,那一刻的狭路相逢,便是此生的命中注定? 少女看着他,然后,朝着他深深一笑,接着,慢慢的跪在他旁边。 地上雪粉浸透素裙。 两人都
第五十九章:阿晚,杀我!(上)一更 哄—— 天地间的所有开始肆掠,黑暗的气息所到的地方,那细细的雪粉也被席捲。 风声冲来! 那十里长的青杉在瞬间枯萎,碎叶在天地间飘荡,地面的枯草伴随着尘土滚滚扬起,然后被那团黑影席捲着化为一条火龙,然后朝着那边的宋晚致疯狂的冲上去! 于是在那数十里之间,那条黑影带着席捲的一切成为浩浩荡荡的一条火龙,然后朝着站在那里的少女冲杀而去! 这一切的变化只在眨眼之间,耶河之水蔓延而来,黄色小花遍地绽放。 草地和刚才散落在地上的兵器和盔甲都被卷了起来,发出「哐当」的声音。 狂风袭来,那些百姓和士兵都被那阵风逼得瑟瑟发抖,昭后的身影裹在那黑影里,宛如那些黎族人狰狞而疯狂的化身,復仇而来! 「晚致小姐!」 「昭后!」 两道声音瞬间惊唿出声!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的身影顿时冲上前,然后一把拦截住昭后! 宋晚致手中的雪剑发出灼热的气息。 剑在震怒。 而后,「咻——」的一声,朝着昭后瞬间飞去! 「哄——」 两股强大的气劲相互触碰! 雪剑的光芒和黑色的雾气在瞬间散开,而后,雪剑被撞击的再次落回了宋晚致的手里,而昭后的身影也被逼迫的不得不停下。 她停下,淡淡的拂了一下袖子,黑色的衣袍微微一散,眼睛勾起一丝阴冷诡异。 「宋晚致,你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了吗?」 宋晚致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看着昭后。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气息,只是在极恶之渊的时候,那些东西对她的血肉特别的敢兴趣罢了。 「苏梦忱,这真的是个非常的人物呀。」昭后说着看向了那把在宋晚致手中的雪剑,「可是,他是苏家的人。」 「雪剑是不祥之剑,而你又是这个世上最不祥的血脉,你会活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站在那里的少女。 不祥…… 然而,少女只是负着剑站在那里,微微的笑了。 「纵使不祥那又如何?」 「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的出生我的血脉,但是,我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的眼底也跟着泛起温柔:「至于梦忱,我也不管他是不是苏家的人。」 在她的心里,退去那尊贵的皮囊和身份之后,他一直都是那个在荒野山顶那个农夫。 她看着昭后,目光扫过她的发,却见那漆黑的发里冒出零星的白,她不由喉咙一哽,然后道:「昭后,住手吧。住手,您仍然是我们昭国的最尊贵的人,您已经踏过帝王桥,哪怕是等到雪意哥哥醒来,您依然是昭国的帝王,您依然,是他的母亲。」 「您难道忘了,要和雪意哥哥永永远远在一起,看着他儿孙满堂吗?」 「当初我出嫁的那晚,是您亲手给我梳的发,是您亲手对我说下了您作为母亲的心愿?」 …… 出嫁的那日,那个依然年轻美丽的妇人握着她的手,和她絮絮的相谈。 然而,昭后听了,却只是淡漠的扯了扯嘴角,接着,她一拂袖,接着转身指着站在两边的士兵道:「给我站出来!杀了宋晚致!」 然而,士兵们站在那里,却默默的站定,没有动手。 昭后的眼底闪现暴虐的光芒,她怒道:「如今,我是昭国的帝王!你们敢违抗命令?!」 他们都是被昭后培植起来的军队,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被那个红衣少女带领来,也是为了见证昭后的辉煌。 但是现在,他们却最终无法为昭后的命令而拿起刀枪。 沉默了一会儿,一身狼狈的副将方才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看向昭后道:「皇后娘娘,抱歉,我们的武器,只会对向外人。晚致小姐,我们没有办法动手。」 昭后一听,眉毛凌厉的一扬,而后,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看着那一张张昭国人的脸,突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 「有胆不听我命令者,杀无赦!」 她说着,再次挥起了手,然后,人们便听到「哗啦啦」的声音,汹涌的水波突然加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而来! 宋晚致拿着自己手中的剑,看向昭后。 昭后对着她笑道:「怎么了?怕了?!宋晚致,五年前是我让神殿的人发现你的血脉的,否则你现在依然好好的活着,依然好好的和雪意在一起。而五年前,也是我,将钗头凤刺入了昭帝的身体里的,可惜呀,他直到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宋晚致顿时一愣,即便已经知道当初是因为昭后的催动,但是现在,再次听到她说是将昭帝给杀死的,宋晚致依然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素音姨!」 「当初陛下是多么的爱你!当初你又是多么的爱他!你们本来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之一,为什么?仇恨的力量真的那么大吗?!」 昭后的眼底陡然起了暴怒:「别给我谈爱!他和我有灭族之仇!你可知道从我出生开始,当你们在对着耶河供奉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的是我那族人苦苦哀求和声嘶力竭的灵魂!他们被挫骨扬
第六十章:阿晚,杀我!(中)二更 所有人就看着那无声的剑气 两道气息相互触碰。 皇穹何处飞琼屑,散下人间作春雪。 挥。 雪纷纷。 手中的雪剑似乎也跟着少女安静下来,不再躁动,不再灼热,似乎,也跟着化为了一片雪。 而在这舒缓的冰凉中,昭后的剑压迫的气息也随着压来。 有点冰有点凉。 宋晚致闭上眼,感受到一丝丝凉飕飕的雪粉细细的洒落在脸上。 至少,要在心境上,不能输。 忘记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 面对强者,唯一的机会,就是,忘记自己。 她只是大象境,从十三岁之后,她便再也不刻意去追求武学的突破,一切以顺其自然之心,这一年来,并未有任何武学的精进,所以不说打败昭后这个圣人,便是要在她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 昭后大笑出声,袖子一拂,而后,手里依然拿着一把长剑! 这一次,终于带了绝对的杀意,素衣身影在瞬间掠起,而后,雪剑出! 「锵——」 来吧! 「来吧!」 宋晚致看着她那张毫无波动的脸,然后,挺直起胸膛。 「素音姨,这大概是阿晚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吧。」 「虽然我并不知道结果,但是,我来。」 「我来,昭后。」 「那么,就不需要牵扯上更多的无辜了吧。」 「其实我知道,我们一起上和一个人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您想要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么?」 宋晚致看着她熟悉而陌生的容颜,点了点头:「是的,就凭我。」 昭后冷冷的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眼底闪烁着一丝黑色的光:「就凭你?」 宋晚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雪剑,然后,一步步的朝着昭后走了过去。 昭后的因果是数百年前,那么她和昭后的因果,那么是五年前。 宋晚致看着站在那里的昭后,摇了摇头:「我来。」 「晚致小姐,我们来。」 楚江流被楚和光扶着站起来,单长渡和徐世安都朝着宋晚致走来。 更何况现在的昭后已经完全的魔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情感,晚致小姐,如何能胜得了她呢?! 宋晚致的力量,远远够不上圣人。 昭后是圣人。 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士兵带着百姓一边奔跑如那两个通道,一边不停的回头看,看着那站在那里的宋晚致。 宋晚致握着雪剑。 极恶之渊里,苏梦忱早就将一切的伏笔埋下,而现在,当剑气和刀风在瞬间冒出来的时候,耶河河水里那些被禁锢的灵魂瞬间被那两道气息勾引着,接着,分散出来,朝着他们的依附之地,昭后奔涌过去。 「哄——」 刀和剑,本来是武器,如何能没有杀意?只有杀意,才能激发出他们兵器本身的血性! 提起剑,对着东南方向那滔天的洪水挥起来! 再来! 如今! 谁曾经花费一生的时间创造了「任平生」的剑法,谁曾拿着刀噼下了这样一道江山! 刀和剑。 他们来! 独孤散人捡起间,笑道:「好!我们来!」 这是,他们的耶河之水呀。 巨大的伞在天地间撑开,那滔天的洪水被阻挡在伞外,成为一片水墙。 如此,来分胜负吧。 「第三剑,便让我们试试,看怎样让这眼前的东西通通毁灭!」 「但是现在……」百里惊秋看了那滔天的水波一眼,突然畅快的笑道,「我记得我们还有第三招还没有打,我们还有一战,如今,我们来!」 「当我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我便知道,有些东西,註定要偿还的。」 百里惊秋看着昭后道:「是的,如果还能够。但是我已经知道,我已经保护不了她了。那个时候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才不过七八岁,你不会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有那样的眼神。在数百年之前,我的祖辈曾经见证了四大王府的人是怎样屠戮黎族人的,所以后来他捡起了黎族人的一根头髮,用巫术种入我们百里家的血脉,于是百里家的后代,如果发现有黎族人的血脉,便只能接受保护的命运。」 独孤散人看着昭后,问道:「到了此刻,你还要保护她吗?」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看着那一**翻滚的浪潮,相对一笑。 昭国皇宫里替他们补衣服的妇人,晨光细微中将莲子一颗颗剔除苦心给他们熬粥的妇人,那个迎着雪花将少女抱起来,然后抱怨她又穿的少的妇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他的目光怜惜的落在少女的身上。 苏梦忱站在平原之间,切开两条道路,控制着这汹涌的水波。 素音姨。 当初说好的要永远的在一起呢? 她永远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她的对面,拿着剑,对着她说出这句话。 她看向昭后,嘴角依然带着笑意,然而这笑意里,却将那万般的心绪完全的掩下。 手中的雪剑在不停的颤抖,但是,她却只能紧紧的握住。 我来和你一战。
第六十一章:阿晚,杀我!(下) 一掌拍在了宋晚致的身上。 掌力蔓延之处,仿佛有狂风袭来,下面的高台,「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掌力的余威尚且能这样,几乎没有人敢想像这掌力落在少女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剧烈的掌风飘荡,少女的素衣猎猎飞舞。 已经离开了群水包围的人们张开嘴,然而此刻,却连「晚致小姐」这四个字都喊不出来。 昭后的掌力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样下去,怎么会有命?! 然而,少女的身子既没有因为这一掌而飘远,也没有因为这一掌而碎裂,依然在原地,仿佛被清风拂过。 而在远处,谁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站在那里的银袍男子拿着剑的手微微一紧,脸色微微苍白,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退了一步而已。 周围的水波像是瞬间感觉到眼前的男子这片刻的力不从心,然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冲上来,水波瞬间想要从千机伞的外围给冲过来! 然而,也不过一晃,男子便再次站的笔直,然后,将目光深深的落到对面的少女身上。 昭后的手抬起,正准备收回,然后掐住少女的脖子,然而,就在她将自己的手的时候,一把小匕首已经从少女的袖子脱手而出,然后,没入了昭后的胸膛。 离得太近,正如刚才宋晚致躲不开昭后的一章,而现在,昭后也没有逃得了宋晚致的一刀。 鲜血瞬间溅出来。 而后,那些依附在昭后身上的恶灵瞬间颤抖了一下,接着,朝着昭后刺破的胸膛挤了进去。 宋晚致已经呆在了那里。 昭后的掌力落在她身上,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看着自己的手上的匕首,然后勐地抬起头,看向了昭后! 而对面,随着黑色的雾气没入昭后的胸膛,那张封锁在脸上的狰狞和不甘也在散去,而后,她看着宋晚致,唇角缓缓的露出笑意,眼神温和而宁静。 一如初见。 鲲鹏在千机伞下彻底的舒展开身子,雪剑高高的悬挂在它的面前,散发着光辉。 被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引出的恶灵,因为昭后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了,所以开始朝着身后那个巨大的鲲鹏挤去! 而鲲鹏在这个瞬间,震动着翅膀,朝着天外飞去。 昭后勐地往后一退,匕首从她的胸膛退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 而后,那只大鲲便朝着她飞来! 「砰」的一声,千机伞在瞬间收缩,而后,直直的落在地上,碎落在雪地里! 洪水没有屏障,在瞬间,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所幸百姓和士兵都已经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里,只有他们。 苏梦忱,宋晚致,独孤散人,百里惊秋。 洪水蔓延处,大朵大朵的黄色的小花也随着在蔓延而来。 而在这个瞬间,昭后已经落在了鲲的面前,然后,鲲发出一声长啸! 如鸟鸣却又不是鸟鸣。 如兽吼却又不是兽吼。 那条北冥鱼被昭后用心血所供养,到了现在,它和昭后几乎是一体,它所拥有的力量,也是昭后所拥有的力量。 强大而悍然。 而此刻,昭后与鲲一起朝着外面掠去! 鲲吞噬着耶河之水里所有的恶灵。 苏梦忱站在那里,负手站着,抬起头来,看着昭后,眼底沉沉。 汹涌的耶河之水朝着他淹没而来,然而,银袍男子站在那里,却根本不为所动。 而后,他看向昭后,缓缓的,银袍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往昭后扔去。 划出一道光。 所有人抬头,就看到那划出一道光的东西,竟然声一面小小的菱花镜。 昭帝做的菱花镜,小小的,用最温柔的笔触刻下了「素音」两个字。 太过平常的两个字,已经被摩挲的微微模煳。 小小的菱花镜被抛起来,然后落到了昭后的面前,映出昭后那张完全扭曲的脸。 然后,在那张菱花镜面前,昭后那扭曲的脸庞再次平静下来,接着,她看向苏梦忱,喊道:「多谢,苏相!」 多谢,苏相!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而在这个时候,昭后却张开嘴,然后慢慢的吟唱着一曲小调。 很温暖的一曲小调。 微微的低沉,微微的沙哑,然而,却仿佛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撼动人心的力量。 水波捲起来,打湿了苏梦忱的衣衫,宋晚致站在那里,身后的水波伴随着河水一层层的席捲而来,湿透了她的裙角。 然而,随着那温暖的小调响起来,气势汹汹的耶河之水突然间安宁下来,然后,一寸寸的往后退开。 雪剑似乎也变得温和起来,然后落到宋晚致的手里。 宋晚致拿着雪剑,听着那小调,突然间,脑袋里滑过一个声音。 不对! 一点都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小调! 这是献祭! 这是将自己献祭的曲子! 那是写在神殿谱子上无人唱响的曲子! 恶灵已经悉数被大鲲给吞噬,它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仿佛两座山一样的招展开,然后,就要朝着天外飞去!
第六十二章:夫君 月末,西风紧。 宋晚致坐书案前,拿着笔,听了礼官的话,手指微微一顿。 「晚致小姐,您说,皇后的葬礼,这,该怎么办?」 宋晚致愣愣的看着毛笔的末端微微一凝,在雪白的宣纸上滴下一大滴的墨汁。 「不是皇后。」宋晚致纠正道,「是陛下。」 那个礼官也是一愣,然后恭敬的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唿:「是下官疏忽了,那么,晚致小姐,如何置办葬礼?」 如果身为皇帝,自然是循着祖制,有葬礼的规格的,由神殿的尊上念诵了「往生咒」之后便开始进入帝王陵。 然而现在,帝王陵毁了,昭后死了,连身体都没有留下。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明日给你回復。」 「是。」礼官说了,然后告退而去。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 她微笑道:「素音姨曾经说过,她喜欢阳光,喜欢花,喜欢温暖的地方……她会去这样的地方的吧。」 苏梦忱看着她的眼,然后走过来,点了点头:「自然。」 宋晚致想了想,看着那个被放在桌面上的镜子,道:「那么,我们就简单建立一个衣冠冢吧,建在向阳的地方,可以感受到风的山坡上。不必按着国丧来进行。我去找找,有没有陛下的衣服,然后给他们两个的做成衣冠冢。」 少女说着,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笑意。 苏梦忱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好。」 宋晚致在皇宫里找了许久,才在昭后的寝殿里找到一件昭帝的衣服,上面穿着一根针,针下一痕血渍。 看着那已经生锈的针尖,宋晚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个惊变的夜晚里昭后补的最后一件衣服,那个时候,她和昭帝还在等待着她和萧雪意归来,然而却没有料到,那封锁了二十年的记忆再次迸发出来,针尖刺入指头,终于成为了彻骨之痛。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道:「昭帝深爱昭后,若有黄泉,且让他们在黄泉中一起走。生前两代恩怨割断一生,死后一段烟云,终归释怀。」 宋晚致点了点头,突然间一转身,然后狠狠的将苏梦忱抱住。 苏梦忱微微一愣,然后用手将她轻轻的抱住,问道:「怎么了,晚致?」 宋晚致深深的道:「梦忱,永远不要离开我。」 生死之后,本以为再也不会执着于生死,不过一个皮囊,都会归于黄土。 但是到了此刻,才发现,当心上有了沉甸甸的一个人,那份重量,便是稍微轻一分,都觉得不能忍受。 便是生离,都觉得无法忍受。 苏梦忱听了她的话,指尖微微一顿,接着,便捧着她的脸,含笑道:「离不开的,晚致,我怎么,捨得离开你呢?」 捨不得,天地万物,唯你不能割捨。 人人都说天下属于苏梦忱,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普天之下,他唯一拥有的,不过是他怀中的一个你罢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过是肩上的责任和心里的人。 —— 帝王陵毁了,宋晚致在昭都外的北邙坡下,替昭后选了一个地方,昭后身前不喜奢华,于是也就做的普通。 抬棺的人是五神将。 其实,那棺材里面也不过是一面小小的菱花镜和一件还没有缝好的衣服。 他们有这个天下,但是到了最后,或许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两个。 棺材放入,宋晚致拿着铁锹,一点点的将土都埋好。 这大概是一个做女儿的心愿罢了。 埋好了之后,竖起墓碑,碑上毫无字迹。 宋晚致看着那墓碑,抬起手,然而终究不知道该刻些什么,是昭国的帝王?是黎族的后人?是生卒年还是那曾经的功绩? 苏梦忱站在旁边道:「不想刻便不刻吧。」 宋晚致看着那空荡荡的墓碑,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墓碑上的字迹堵不住悠悠众口,有什么功过,又岂是这墓碑上的一段话就能决定的? 礼官在旁边喊着叩首,一众文武百官和百姓都随着动作。 这大概是昭国歷史上最朴素的一次葬礼。 末了的时候,大家都随着陆续散去,楚江流带着楚和光前来,又深深的叩拜了几下,楚和光的眼底都是泪,一双眼睛红红的。 或许,在以前,昭后对她是极好的。 百里惊秋上前,拿着那个头盔,轻轻的放在了昭后的墓前。 独孤散人站在旁边嘆息一声,苦笑道:「当初先帝在世,派我带着三万人马前去平乱,但是到了最后,先帝却给我私发了一道密令,便是带着这三万人马经过极恶之渊,因为这三万人马已经提前被餵养了蛊毒,这种蛊毒能够将极恶之渊的恶灵吸引出来,从而百倍增加他们的力量。先帝要得到一个无人能比的军队,然后率着这支军队出昭国攻打陈国。所以我挂帅而去,这三万人马却因为毒蛊全部死去。」 「结果,还是她厉害。」 …… 谁能想到,一个妇人,有这样的魄力? 他嘆息一声,和百里惊秋相对一看,然后,转身而去。 而当他们离去的时候,萧雪声却裹着一袭黑衣慢慢的走了过来。 宋晚致道:「你来干什么
第六十三章:叶底藏花 殿内的气息温暖而柔和,地龙蒸腾下,外面的烛火细细微微的透过来,将光影摧折。 少女的轻轻一吻之后,便想要退开,然而刚刚一退,苏梦忱却已经极快的轻轻的咬住她的嘴唇,而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穿过少女柔软的发,然后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 深深的陷入这样的温暖里。 仿佛带着目眩神迷的光,不能睁眼,然而即便未曾睁眼,似乎也跟着坠落这样的情绪里。 两人躺在床上,枕头里放着香草,轻软的在鼻息间荡漾,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经有细微的汗意。 苏梦忱最后将她深深的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微微的喘息,他的气息一点点的浸透少女的耳朵,让少女顿时红透了耳朵。 苏梦忱哑声道:「睡吧。」 宋晚致倒是乖乖的,听到他急切的心跳,一声声的敲在自己的耳边。 苏梦忱扯过被子然后盖在少女的身上,接着朝外面走去。 空气里瀰漫着男子淡淡的气息,宋晚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便闭上了眼,迷迷煳煳中感觉到男子再次躺下,将她轻轻的拢入怀里。 「怎么了?」宋晚致迷迷煳煳的问。 苏梦忱低声道:「没事儿,睡吧。」 宋晚致埋首在他的胸膛,陷入沉眠之中。 那只手慢慢的往上,摩挲着她的脸颊,久久不离。 —— 苏梦忱。 这三个字落在发黄的宣纸上,锦绣成章。 「尊上……」旁边的大宗师俯首,看着老者的衣角。 老人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这三个字,沉吟许久,嘆了一声:「后生可畏。」 「苏家的人多年前我也曾接触过,绝顶聪明。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 「您何必担心。苏家的人看的是天地,然而却猜不透个人。」那大宗师再次恭敬的弯了弯腰。 尊上站在那里,慢慢的闭上眼,问道:「闻春那个孩子呢?」 「这几日都在暗处跟在宋晚致的身边,您是不是有事情要问他?」 「叫他进来吧。」 「是。」 脚步声响起,那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不一会儿,百里闻春便走了进来。 「这几日宋晚致在干什么?」 百里闻春低下头,道:「处理事务,然后和苏相在一起,制定了新的商法,推举了萧博云,去看了耶河之水。」 他说完垂了一下眼眸,他刚刚回来,他本以为自己潜藏的没有谁发现,否则跟了这么多日子他们也不会有反应。然而没想到,在他准备继续查看一下他们两个人在宫殿里干些什么的时候,苏梦忱却走了出来。那个男子衣襟松散,疏散的站在那里,抬眼朝着他看来,那一眼之深之重,却让他的心勐地一跳,宛如自己被拨开了展现咋他的面前一样,太过可怕。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之前在梁国的时候那座桥上的布衣男子,但是却仍然一次又一次的感觉到此人的深不可测。 而他看享受宋晚致的目光,在宋晚致未看向他的时候,却是又深又复杂的让人看不清。 这个男子,到底想从这个女子身上盘算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尊上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尊上看着那宣纸上的「苏梦忱」三个字,道:「苏家的人,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揣度的?宋晚致那孩子总将人想的太好,然而,却不知道,到底落了谁的盘算……」 从他将龙之精血餵入少女的嘴里的时候,恐怕,便开始了一段谁都不会看见结局的豪赌。 百里闻春的目光一闪,默默将自己的头垂得更深。 苏梦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 宋晚致模模煳煳的睁开眼,便闻到那一阵熟悉的气息,眼皮子慢慢的掀开,便看见一角零散的衣服,雪白的单衣被那隐约的光线一照,隐隐约约的透明,不知道为何,见到这样的光,似乎心也跟着软下来,透明的宛如一根羽毛,要随着慢慢的飘起来。 她抬起眼来,便看见苏梦忱支着脑袋正含笑看着她。 衣襟松散,乌髮如墨凌乱的散开,铺陈在床上,这般潋滟之色,如此在眼前肆意,宋晚致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散乱开来,控制不住的跳,带着些微的躁动,还有说不清的慌张。 她的脸忍不住一热,然后想要撑着坐起来,然后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便感受到些微的凉意。 她急忙抓住被子,裹住自己赤着的上身,昨晚情绪有些失控,现在醒来,迎着外面的阳光,比之昨晚更心慌意乱。 苏梦忱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然后一低头,在她微微烫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哑声道:「昨晚若非有人跟着,我怕也是忍不住的。」 宋晚致微微一哆嗦,想起这些日子确实有人在暗地里跟着,但是这种事她向来不在意,所做之事,也并无任何不妥,便也就没在意。但是哪里想到,昨晚那种情况下,最终还是失态了。 还好…… 然而她还在想着的时候,苏梦忱已经贴了下来,靠在她的颈边,低低的笑问:「不知道以后无人之时,晚致你可否准我不忍?」 每一个字都在拨动心弦,拨的人溃不成军;每一个尾音都
第一章:小白抢亲 而就 小白明媚而忧伤的戳着爪子。 主子呀,女主子呀!你们怎么还不来!小白都快一年没见到你们了!主子你叫我来东都等你,但是我都等了七天,你还不来!你是不是将小白给忘了……嗷……你有了女主子就不要我了……主子你太没良心了…… 小白瘫了一会儿,然后便一跳,趴到了窗户边,迎着风和阳光开始忧伤。 点的四样,大半都进了小白的肚子,少女忍不住看了小白的肚子一眼,看着它摊在那里,那小小的肚子撑得圆圆的,不由暗嘆道,这要是养猪该多好…… 片刻之后,香喷喷的四样东西摆了上来,小白一扫,抱着那煎白肠便不撒手,狼吞虎咽起来! 「好嘞!小哥你等着!」说完麻熘的转身去了。 少女看了小白一眼,道:「每样来一份。」 小白的哈喇子瞬间就流了出来。 老闆瞬间一呆,急忙道:「小哥你慢坐,慢坐,咱们这张桌子视野开阔,您想做多久就坐多久?小哥你想吃点什么?煎白肠?丁香馄饨?笋泼冷面?还是银丝冷淘?」 一锭银子一个驴打滚儿,舒然的坐在桌子上。 「啪!」 终于…… 那少女抬起眼看了看那老闆,然后慢腾腾的将手探入自己的袖子里,搜颳了半天,看的那老闆都害怕这「小哥」给他掏出一坨身上的污垢来。 小白「刷」的跳上桌子,摇了摇尾巴,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是爷这样火眼金睛一眼发现你是母的!哼! 「小哥,嘿,这张桌子三两钱。」旁边的小老闆有些不好意思。 初夏的天气,这少女仍然穿着一身臃肿的衣服,随意的裹着,衣袖都是说不出的脏,一头乱髮用一根麻带松松款款的系住,五官分明,丝毫没有一点女儿气,倒像是哪里来的讨饭吃的男的。 小白一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图,接着揉成一团,急忙跟在那少女身后。 而就在小白捧着那张图欲哭无泪的时候,旁边站着的女子却将自己手里的劣质画纸一扔,然后转身到了旁边的小店。 作为坚决的「护主党」,看到这么一张有辱自己主子形象的画,简直恨不得戳瞎自己那非凡闪耀狐狸眼! 嗷! 爷的!主子!爷绝世无双的主子!怎么!这么丑! 小白也急忙一看,一看之下顿时气得鼻孔都翻了! 然而身后的人却根本不注意一只「小耗子」的控诉,而是手一招,接下来一张图,看着上面画着的跟个的年画似的人物,忍不住笑道:「苏相怎么看小时候我家外面贴的门神呢?啧啧啧。」 你才是耗子,你们全家都是耗子!爷是上古神狐!普天之下尊贵无比的上古神狐! 小白瞬间龇开牙齿! 「哎,又不关你的事儿!小耗子,你倒真的是多管闲事!」身后的人懒懒的笑了起来。 而身后站着的人笑了起来,小白抬起头,甩了个白眼给她。 小白:…… 众人:「哇!苏相爱宠好威武!」 小白抬起爪子,「嗤啦」一声将那张纸撕成碎末,然而刚刚撕完,突然之间,初夏的长风一吹,「唿啦啦」的一张张纸迅速的在天空里散开,飘往各处,便是摊煎饼的油锅里,也平整的摊开一张话。 嗷! 爷不可忍! 还身高半米!五色杂毛!七条尾巴! 丫的!好丑!爷那么风华绝代除了主子外的天下第二美男子!竟然被画成这个鸟样! 然而她还来不及弯腰,小白糰子已经迅速爪子一抬,「啪」的一声落在纸面上! 「我看看,这是什么?」一个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 歪歪斜斜的字,浸透劣质的纸面,晕染开。 上书——苏相爱宠,身高半人,力大无穷,五色皮毛,七条尾巴,如天之虹。 粗糙的纸面,用泼墨般的笔法五颜六色的拼凑着一只狐狸。 一份薄薄的邸报被风一扯,然后吹得更远,最后缓缓的落在地上,又一卷,最后,安然的躺在一个小白糰子面前。 伸手一捞,哪里够得着。 「我的邸报!我的邸报!我的钱……」 他刚刚拿出一叠,少女们正在哄抢,突然一阵风吹来,而后「唿啦」一声,堆叠的邸报在瞬间翻飞! 背着大行囊的男子一边听着叮噹作响的铜板,一边乐呵呵的掏着邸报。 …… 「给我给我给我!」 「这这这!哇!」 「来来来!给我一份!」 这句话一说,一瞬间,那些本来在学子楼下唿喊的少女们在瞬间挤了过来。 而在这样的风流妩媚中,一个男子举手高唿道:「看一看咯!独家邸报!绝对独家!晚致小姐和苏相故事新编!另附晚致小姐苏相,和其爱宠独家专图!错过等十年哟!」 穿着美丽衣服的少女站在学子读书的阁楼下,在学子读书的间隙间大声唿喊着姓名,探出头来的少年顿时被夫子摔了一个戒尺。 贯穿整个宋国东都的临安大道上,一间间书院阁楼上传来琅琅的读书声,悬挂着各样精緻灯笼的小店内,灌藕鳝面臭豆腐的味道随着初夏的空气热热闹闹的挤入人们的鼻孔。 风声雨声读书声,香味辣味人间味。
第二章:一面之友 莲萱还没醒,大约要等到晚上。 宋晚致决定去买点小鱼,回来之后给她炖汤喝。 买了几条小鱼,用草绳拴着提了,便跟着往临安大道上走去。 东都以临安大道贯穿南北,两边再延伸出不同的街坊,各个街道都有自己的特色。 东都人尚美,对于一切美的事物都有着特别的热情,卖精緻物品的店门自然不能说,必然花团锦簇,便是卖包子的,必定也在旁边提着一首小诗,悬挂着一个花牌。 临安大道上,依旧是书声琅琅,其他三国之间若是有书院,必定是封闭,但是偏偏东都的书院特别,阁楼之上处于闹市之中,水面敞开,读书的人就在那上面,仿佛和周围的书院比气势一样,念得越大声越好,而在他们下面,总有爱慕学子的少男少女在那里鼓舞助威,也算是蔚为奇观了。 东都的书院,除了四国间和天合书院,大象书院齐名的青崖书院之外,其他的书院,都是私人所办,宋晚致提着鱼在路上转了一圈,便收到了不下十张书院的介绍书。 「小姑娘,我见你骨骼惊奇,在武术上肯定天赋异禀,只要进了我们书院,一定能够帮助你突破瓶颈!」 「只要没满二十岁!告诉你,我们夫子便一定有能力让你登上明珠榜!」 「抢人?!我们需要抢人么?!知道我们夫子是谁吗?!我告诉你,那可是上次秦陵试的前十名!」 …… 宋晚致被劝说着塞了无数的纸张,不好拒绝,看着那纸张,然后小心的捲起来,放入自己的袖子里。 然而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 她顺着那道目光看去,只见人潮挤挤的临安大道上,一个浑身邋遢的少年模样的人站在那里,目光盯着她手里的鱼,然后落到旁边的小白身上,接着一转,又落到了宋晚致身上。 这目光,完全是看到债主的模样。 宋晚致微笑,这个「少年」,她曾经见过,在当初想要回到昭国的路上,便在路上遇见过她。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竟然连衣服都没有换。 小白抬起爪子,抓住宋晚致的裙角就想让自己的女主子赶快走,然而谢春已经三步并两步走了上来! 「还钱!」谢春从自己的怀里搜出一张纸,然后抖在宋晚致的面前。 一张纸,字迹分明,最后写着两个名字。 甲方:谢春。 乙方:小白。 小白处按了一个红通通的爪子印记,只看了一眼宋晚致便知道是小白干的。 谢春道:「你的这只耗子,吃我的,睡我的,你看看,一身肥滚滚,都是吃的我的。算了算,这些天也吃了我五百两,本来按着规矩要十倍奉还的。但是现在,给我一千两就可以了。」 小白瞬间要跳了起来! 不是!嗷!爷才没吃到那么多!而且!也才不是耗子!也是神狐! 宋晚致低眸看了小白一眼,小白抬起爪子就想擦自己的眼泪,奈何本来便是没有眼泪的东西,哪里擦得出来。 宋晚致看着谢春,然后将自己的身上搜了一遍,两手一摊:「我没钱。」 谢春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没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身上这身衣服就值一百两,看着普通但是皇族都没这么奢华!还钱还钱!不还钱我就在你家里去闹!」 宋晚致瞧着她这模样,微笑道:「那么姑娘你说,你要怎么办?」 谢春正待说话,然然而还没开口,只听到「咕咕咕」的声音从她的肚子里响了起来。 谢春的脸上倒是稀松平常的紧,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显然是已经习惯自己的肚子这样了,但是瞬间,她对着宋晚致道:「后面先还钱,现在,我请你吃一顿!」 宋晚致微微挑了挑眉,然后,谢春转身走到了旁边一处小铺子,道:「我请客,你付钱!来!坐!」 少女颇为豪迈,一屁股坐在长条板凳上,那还没有擦干净的长条板凳上到处都是之前的客人溅开的油渍,一屁股坐下,便染了她一屁股,然而,她却丝毫不觉的样子。 宋晚致目光一闪,然后也跟着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张破桌,两张破板凳,一个邋遢粗狂的「少年」,一个干净清丽的少女,怎么看怎么怪异。 小白跳到桌上。 「老头子,来两碗大份牛肉面!」 「好嘞!」那个半天不开张的老头子急忙应了一声。 「老头子」,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尊敬人的称唿,然而那老人听了,脸上却露出十分畅快的笑来! 这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小吃食物,平常的宋国人为了吸引百姓来吃东西,附庸风雅一番,而眼前的这个老人,便是连桌子脏了似乎都不打理一下,也难怪没什么人来吃了。 两大份牛肉面被放了上来。 好大一碗,洒满了葱花。 谢春又叫道:「哎!老头子呀,香油呢?!没了么?!」 老人笑道:「有嘞有嘞!」 说完弯腰,在下面一片脏乱的瓶瓶罐罐中翻找了几下,然后终于将一个满是灰尘的罐子被扒拉出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便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谢春挑着眉看着她:「吃不吃?嗯?」 眼底带着隐约的笑意。 脏乱
第三章莲萱醒来(一更) 院长……我那虚伪的父亲…… 后面年轻的学子们听得一脸不明,然而那副院长和夫子却心里一惊。 青崖书院的院首姓谢意安,人称六如居士,是四国间有名的名儒,步入半圣,德高望重,便是先帝也对他非常的尊敬,在整个宋国都享有非凡的声望,可谓宋国前三人。 「虚伪的父亲」这五个字说出来,副院长陈奇深和陈夫子都将目光瞬间落在「少年」的身上。 谢家是宋国的名门望族,地位极高,其中六如居士的大女儿还是先帝的贵妃,但是眼前的「少年」。上上下下看来真的没有一点六如居士的样子。 谁都知道,六如居士爱洁,家中诸人,哪怕是窝在院子里的一条狗,浑身上下都必须没有一点灰尘,而现在…… 场上安静了半晌,而后,瞬间发出一连串闹笑神。 「副院长大人,这个男的肯定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敢妄想称六如居士为父亲。还说院长大人的坏话,这少年肯定连废物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陈夫子,你看看她身上穿着的那个样子,恐怕是六如居士家里的那条狗都比它干净些,你看看他……」 …… 身后学子笑声讥讽的传过来。 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作为青崖书院的学生,他们清楚的知道该以怎样的话语才能显出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和这样的疯子谈话,实在是一件非常掉脸面的事情。 陈夫子开口问道;「你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谢春从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 所有人看着他掏袖子的动作,都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难道这少年真的掏出什么东西?! 宋晚致的嘴角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谢春掏啊掏,掏啊掏,然后将一张花帕子掏了出来,不知道是哪个青楼红阿姑的帕子,绣得花枝招展,隔得那么远都能闻到一股廉价的脂粉味。 而后,谢春拿着帕子,然后使劲的在自己的鼻子上一擤。 「嗤——」 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了僵。 谢春面色如常的将帕子再次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笑嘻嘻的道:「不好意思,天气有点冷,我的鼻子有点堵。」 此时靠近正午,天上的阳光普照。 副院长陈奇深抬起手来,而后指着她道:「闹事的!本书院向来不屑和尔等宵小之辈计较,你若是现在好好道歉,院长大人向来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会帮你将踢坏书院名称这四个字给你压下去,否则,这件事若是往大了说那么便是有辱国威,你要想清楚。」 谢春看着宋晚致。 毫无疑问,这是陈奇深对她的最后一次劝说,如果她还执迷不悟,那么眼前的她就会遭受难以想像的困难,然而此刻,她在看宋晚致。 她害怕将宋晚致牵扯进来。 然而少女只是站在那里,带着微笑。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吗? 谢春一瞬间便笑了,然后她挺起了胸膛,朝着书院上面的所有人竖起了中指。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书院对面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谢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回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我看不起你们青崖书院的院长,我要来,揭露他。」 「揭露他那虚伪的面目,揭露他那龌蹉的内心,揭露他淫人妻女,揭露他道德败坏。」 谢春的眼底带着一丝异样的认真,一双眼睛在阳光下散发着迫人的寒光。 这一句话,说的场上的众人全部齐齐呆愣在那里。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要揭露?揭露什么?无耻小儿。」 声音传来,副院长,陈夫子和一众的学子全部让开,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妇人走了出来。 「夫人!」 「院长夫人!」 「您快来看看,这个人竟然认院长大人是父亲!」 …… 谢春本来带着懒洋洋笑意的脸在妇人出现的这个剎那微微一收。 宋晚致看见他本来随意背在背后的手微微一缩,然后,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 然而,这拳头不过一紧,然后便轻轻的一松。 美丽而温柔的妇人,年纪约莫四十岁,鬓角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不施脂粉,眼底深深。而在他的身后,并肩站着几个少男少女,全部穿着青崖书院的学子服装,容华逼人,干干净净的模样。 谢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一扫,而后,眼底便闪过一丝厌恶。 这种厌恶不加修饰,但是却又瞬间隐藏下去,然后,看向青崖书院外面一株丁香树,丁香花在这初夏里打着一朵朵的花苞。 「我们谢家的儿女,不论贫富贵贱,不论身份高低,但是,万万不能做的,便是那不贞不洁,有悖人伦之事。」 「请问,对面的姑娘,你认为,你够不够的那有悖人伦四个字?」 …… 妇人一双清凌凌的眼,看着对面的少女。 一眼,无论别人怎样的认错,但是,作为母亲,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哪怕一直未曾相见,哪怕当初那个美丽娇惯的少女已经变成这个样子,然而,她还是一眼将她认出。 听了妇人的话,谢春站在那里,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唇紧紧的抿
第四章:有我,晚致(二更) 她站在那里。 院子里仍然垂着一大朵一大朵的丁香花,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衣站在后面,一头乌黑的髮丝散乱的垂下来。 莲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而那仿佛冰封一样的眼底却渐渐盪开一抹涟漪,那抹涟漪终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后渐渐的扩散到眼眶外,睫羽颤抖,嘴角颤抖,渐渐的荡漾沉脸庞的一丝微笑。 那笑意勾起,眼底却终于带了些眼泪。 这两年间多少生命浮屠,到了此处,都成为另外的一种姿态。 宋晚致走过去,抬起手,然后,一把将她抱住,舌尖也在微微的颤抖:「阿萱。」 莲萱的手抬了抬,又抬了抬,然后颤抖的将宋晚致抱住,过了许久,方才喊出两个字来:「晚致。」 互相喊出彼此的名字之后,忽然之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宋晚致便拉住莲萱的手,回头对着谢春点头致意一下,然后便拽着莲萱一起往屋子里面走去。 「阿萱,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怎么又瘦了?」 「我和小夜都非常的想念你,小夜说过段时间就会带着他们来看我们。」 「阿萱,事情办得怎么样?」 坐在床边,宋晚致牵着莲萱的手不停的说话,她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 而莲萱也只是带着微笑看着宋晚致道:「我很好。」 接下来,莲萱又将这两年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当初莲萱因为脑海闪过某些模煳的画面,于是便顺着这些画面回到宋国,但是无论如何,那些画面都没有汇合成完整的记忆。而在一年多前,听闻梁国的天地大试,所以也到了梁国,想要来见一见他们,但是却在途中被突袭,之后便被带入了宋国,她体内的两股力量不停的绞杀,她便这样半昏半醒了将近一年,而在这一年间,总有一个人将一股气息注入她的体内,似乎想要将另一股气息完全的压制。但是随着他的力量的注入,另外的力量也跟着强大,于是这种情况便一直延续下来。直到一个月前她趁着自己的陡然间的清醒,所以逃了出来,但是掏出来却又陷入了昏迷。 宋晚致听了,大概也猜到了后面的事情,逃离出来的莲萱,却意外落入那户人家手里,然后他们瞧着莲萱美貌,便产生了后来小白遇见的事情。 宋晚致听了,沉吟道:「那么,你能不能记得起那个给你输送强大气息的人的特点?」 莲萱垂下了眼眸,然后道:「在隐约之中,我曾经听到过三个字,似乎,有人在喊摄政王。」 「摄政王」,整个宋国,恐怕只有那位代替连轩理政的人了。 宋晚致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只要找到那个人,大概,所有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莲萱点了点头。 宋晚致抬起手,然后替她理了理头髮:「小夜成亲了,和沉瑾。」 莲萱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因为她也是隐约知道,小夜似乎和那位梁国的国师水火不容的。 宋晚致又道:「沉瑾,其实就是那个二傻子。」 莲萱一时之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晚致又顿了顿:「阿萱,我也成亲了。」 莲萱的眼底闪过一丝欢喜的光芒。 宋晚致正待开口说话,那边的门却轻轻的响了几声。 苏梦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晚致,饭菜好了,先出来吃吧。」 宋晚致这才拉起莲萱的手走了出去。 苏梦忱做的饭菜,一锅鲜嫩的鱼汤,三个小菜,两碗蒸蛋。 小白抱着一碗蒸蛋便不撒手,抬手捂着碗生怕谁给它抢了,然而它捂了捂,突然想到小夜都不在了,也没人给它抢吃的了,于是欣欣然放开,但是一放开,那边坐下的谢春便一抬手,将一碗蛋一碗盖入自己的碗里。 小白:…… 小白脸上欣欣然的笑意都还没收起来。 宋晚致见了,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将一碗蒸蛋放在了小白面前,小白捧着宋晚致给的那碗蒸蛋,然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转身,捧着蒸蛋,急忙往屋顶上跳去。 红狐狸在屋顶晒太阳。 一群人抬起眼,就看见一向傲娇的小白谄媚的将爪子里的蒸蛋送到了红狐狸面前。 旁边的小白鼠歪着脑袋,然后,也将自己爪子里的一个鸡蛋圆滚滚的推到了红狐狸面前。 …… 一时之间,四个人的嘴角都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苏梦忱替三人各舀了一碗鱼汤,然后方才坐下。 谢春本来随意的一动筷子,然而吃了一口之后便停不下来,而莲萱早就领教过眼前的男子做饭的能力,久违的味道让她吃的又慢又珍惜。 吃完之后,苏梦忱去收拾,宋晚致看着谢春道:「这是我朋友,莲萱。莲花的莲,萱草的萱。阿萱,这是,谢春。」 谢春微微挑了挑眉,伸出了手:「你好呀美人。」 莲萱淡淡的伸过手,握了一下,谢春本来还想多问一下,但是一握,便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意,顿时手一缩,收了回来。 谢春转向宋晚致,问道:「刚才那饭菜是那个男的做的?做的可真好吃!」 宋晚致点了点头:「他做的东西,向来是很好吃的。」 苏梦忱收拾规矩走了出来,谢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苏梦忱,道:「以后,饭菜
第五章:地下城 当然,这样的地方,也并非每个人都知道 黑市建立在东都的地底,其实这地下宫阙建造的十分庞大,而且除了这等交易之外,也在暗地里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很多武力不凡,但是因为犯下了重罪不好在上面生活的人会在这地下城中得到另外的身份,替人报仇。 宋晚致,苏梦忱陪着谢春往黑市里面走。 名牌也分三六九等,其实大家都默许了这种交易,因为虽然是黑市,但是这个黑市却也是皇家置办的,一旦交易成功,黑市后面就会自动扣除一半的银两作为保密协议,而且在一方面将交易的双方登记在册,也是为了有这样的能力。 一个好的名牌几乎可以炒到上万的银两。 谢春没有户籍,自然也就拿不到名牌,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黑市去买。 每年登记花名册,拿过名牌的人,五年之内都不可以再次得到名牌,所以,也确保了一定的公正性。 所以,每年,除了青崖书院的学子能够进入之外,每年只发放两万名牌,其中东都百姓一万,其他地方和其他国家的人加起来有一万。 虽然秦陵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但是若是整个东都乃至于三国间的人都来,那么无论秦陵多么大,都没有办法容纳那么多的人。 然而,她没有名额。 只有谢春想要去参加。 莲萱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也并未怎么关注。 宋晚致和苏梦忱两人对秦陵试并没有任何的想法,一则麒麟血并没有在里面,而是在皇宫里;二则,对他们二人而言,所有的武学都讲究顺从本心,一旦强行突破,对于他们两个天赋无双的人,反倒不是美事。 而还有三日便是秦陵试开始的时候,大街上到处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但是,只要有希望,所有人都是好的。 所以,这么多年,哪怕人人都说真正读懂了《光阴卷》七卷,比天地小界还领悟的更多,但是这么多年,谁都没有看见过真正读懂七卷之后的模样,所以其影响力自然影响不了天地小界。 然而更可悲的时候,光阴卷如果没有读到最后一卷,哪怕之前你已经领悟了六卷,那也是白搭。 光阴卷有七卷,听说最终一卷被刻镂在秦陵最后的石壁上,但是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到过最后一卷。 当初天下各国还是统一的领土的时候,缔造了帝国大秦,这便是秦国最后一任帝王死去的地方,当时天地塌陷,悬崖绝壁,而在秦陵之中,却刻镂着天地间的至高心法——《光阴卷》。 秦陵在东都以东,连绵数十里。 四国之间有三大盛事,虽然排在榜首的是梁国的天地大试,然而对于很多人而言,最有趣的还是秦陵试,因为,哪怕是毫无根基的百姓,也可以去试一试,感受一下其中的滋味。 莲萱点了点头。 谢春在旁边笑道:「自然熟悉了,你和太子同音,听起来倒是着实差不多。」 莲萱道:「有些熟悉。」 「怎么了?」宋晚致看着莲萱。 莲萱站在旁边,听到「连轩」二字,眉头一闪。 「明明连轩太子如此惊才绝艷的一个人物,哎,怎么就落得这个样子!」 谢春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医女呀!宫里面的大夫每一个有用的,否则也就不会让摄政王把持朝政了。听说秦陵试之后,皇帝的身子还不见好的话,先帝都已经备下乐让位诏书。」 宋晚致道:「宫里面的医女吧,只剩下一条命,但是,好歹留住了。」 谢春在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替这个小姑娘用热水清理了身子,又敷了一层药之后,宋晚致方才退出。 看来是懂几分药理的。 她的手一放在小姑娘的下颌处,小姑娘的嘴巴一松,将一个东西吐了出来,宋晚致一看,却是一片人参含片,若非这姑娘含了一片人参强撑着,恐怕早就死了。 宋晚致将小姑娘带到屋内,叫人急忙去烧了热水,然后迅速拿起针和药物给这个少女施针。 说着扶着那小姑娘入了门。 宋晚致道:「小姑娘我瞧着可怜,回去收拾干净了下葬,清清白白的来,也得清清白白的去才好。」 「姑娘,你干啥呢!这姑娘已经死了!」好心的百姓劝着,毕竟碰到死人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宋晚致分开众人,目光一扫,然后便将那小姑娘给扶了起来。 宋晚致垂眸,目光一扫,便看见被暗河冲上来一个瘦小的姑娘,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即便被水沖刷了也可看到瀰漫开的血迹,她急忙转身,然后顺着小阁楼的楼梯走了下去,开了后门。 「啧啧,还是皇家最狠心呀……」 「你脑子有病吧,你去报官?你可知道这条暗河叫做什么?叫做『通天路』,一则是说这条暗河和皇宫相连,二则是说,这都是宫里面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以前不知道冲上了多少的人,也报了官,可是从来没受理过,便是尸体也直接扔到乱葬!」 「要不要报官?」 「不知道,谁干的,怎么这么惨?」 「死了没?」 宋晚致正将昨夜折断了枝桠的丁香花枝扎起来,却听到下面阁楼下面传来人们絮絮的声音。 丁香花吐蕊。
第六章:放不下才好 谢春抱着手站在那里道:「夫人 说完带着一众夫人快步离开。 李夫人僵了僵,脸色滚过一层红一层白,最后,她一弹自己的袖子,仍然固执的道:「有点本事,不代表很有本事。整个东都,不知道有多少强人!你给我等着……」 这般气度,遍地惊华的东都也从未见过。 少女越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便愈发显得眼前的这些妇人落了下乘。 少女走到阁楼门前,然后,打开了门,对着身后的那些夫人问道:「诸位夫人,是否要进去喝一杯茶?小女手拙,但是也愿意为诸位远道而来的夫人煮上一杯。」 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妇人们却连动都不敢动。 很轻巧,似乎,走在这些王公贵族之间,也和身后那千千万万的百姓差不多。 宋晚致带着笑意,眉目宛然,接着,从诸位夫人之间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然而,她挡住了。 这样的一只手,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挡住那样的一个拳头呢? 人们的目光落到少女的手指上,少女的手随和的放在腰前,那素色的衣袖往下落下一截,只看到那纤细的手腕上落下来一截,玲珑剔透,并无任何的饰品,却愈发显得浑然天成。 其他的人也跟着吃了一惊。 李夫人端着茶杯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少女声音犹如冰玉相击,声音清缓,然而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坚持,不容怀疑。 宋晚致看着他道:「抱歉,我无法容忍别人将拳头对准我的朋友。」 那侍卫愕然,水嫩自一退而后,脸色煞白,瞬间,冷汗淋漓! 而后,那兰花一曲,手指一弹,接着,「咔嚓」一声,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点在巨石上的弱兰。 硕大的拳头面前,只横着一根纤细的手指,仿佛兰花。 而等到看清楚眼前的状况的时候,顿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顿时吃了一惊。 那铁拳瞬间顿住。 眼看那一拳头就要砸下去,然而,谢春却连眼角都没有抬,然后,一只纤细的手探了过来,一点。 一拳头! 还没到,已经夹带着风声,然后朝着消瘦的人砸下去! 「砰——」 侍卫的拳头勐地砸下来! 「打吧,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些自己的斤两。」 侍卫的拳头绷紧。 李夫人舌尖一转,觉出些新茶的香味:「本事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说三两句话就能说出来的。」 侍卫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破衣少年,眼底也带着深深的轻蔑。 李夫人的嘴角淡淡的勾起:「真是一个没见识的傻孩子,你算什么东西?在明珠榜上有名还是在青云榜上排的上号?」 侍卫对着谢春举起了手,握成拳头。 人们同情的看着他们,一来就得罪了这么多的权势之家,还怎么在东都生存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教训」意思。 大家都知道,一品夫人身边配着的侍卫都是格物境的高手,眼前的这个邋遢少年…… 而后,她身后的侍卫便站了出来。 她的手指一翘。 李夫人的身子一颤,只觉得「少年」的眼神冰冷如刀,那散漫嬉笑的表情似乎也变得莫测起来,但是瞬间,她的目光便狠狠的看了过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涂着丹蔻的手指端着茶杯微微一转,然后轻嗤道:「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敢这么说青崖书院的院长大人,便是你父母捨不得教训你,我也该教训你。」 谢春的眼睛逼向那李夫人。 谢春的脸色微微一压:「李夫人,别以为青崖书院多厉害,青崖书院的院长多厉害,别以为青崖书院的弟子多厉害,除了呆在那座腐朽的书院慢慢成为一具修炼的枯骨外,能有什么用?」 谢春仍然笑嘻嘻的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再说一遍又怎么样?」 何曾有人对李夫人说过这样的话,她顿时拍掌而起:「你这小子再给我说一遍!」 她笑嘻嘻的说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谢春上前一步,对着那妇人道:「李夫人,我说过要将青崖书院踩在脚底下,有没有说过将你踩在脚底下,你那么生气干什么?难道,是想让我将你们也踩在底下么?」 宋国人尚美,人们的目光落在莲萱身上,不由暗暗赞嘆,但是到了最后,却又觉得素衣少女自有一种特别的气韵。 这实在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组合。 一袭布衣的男子,面目普通,一袭素衣的少女,容颜如玉,一袭黑衣的少女,冷艷无双,一袭破衣的少年,一看落魄。 而众人听了那妇人的话,都将目光转向了宋晚致等人。 这妇人是当朝阁老的续弦,年轻的时候还上过战场,生下的大儿子在朝中当着年轻的左相,小儿子在青崖书院读书,乃是有名的将门虎子,天赋卓绝,今年不过十六岁,已经冲到了青云榜的第十九位,可谓是前途大好。 不过僕人而已。 那妇人吊梢眉眼斜斜的挑起一丝冷傲,显然是根本看不起眼前的少女们的,至于站在旁边一身布衣的苏梦忱,便直接忽略了。 淡淡的一泼茶,晕染开那锦绣衣服。
第七章:第一卷光阴 五里宽阔的石阶一块块向前,宋晚致低头一看 人们不再说话,而是沉迷于眼前那波澜壮阔的秦陵之景中,明明外面看秦陵不过是迷雾笼罩的起伏山川,然而一进入,却发现所见和外面根本不同。 而一入这秦陵之中,陡然间周围的气息一变,明明是夏日,外面被阳光晒久了都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然而在里面,那阳光被头顶那淡淡的雾气一笼罩,清风拂面,仿佛春朝。 然而朝廷默许,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宋晚致等人拿着名牌向前,那守着大门的人一看又三个上等名牌,不由抬起头多看了一眼,然而却又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心中大约知道这是黑市里买的了。 而下面的山门大开,皇宫里甚至将明通境的高手都派了出来,以防有人强闯。 秦陵悬崖两边的栈道已经开放,没有参加秦陵试的人们可以在栈道两边观看,一路上侍卫把守着,井然有序的挤满了整个天地。 宋晚致看了一眼莲萱,因为大概知道今日会碰上连政,如果之前将莲萱囚禁的人真的是连政的话,那么莲萱今日出现必然会带来危险,虽然现在他们却也是不怕,然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莲萱还是易了容。 那摄政王又说了些什么,大家又热闹了一阵,接着连政便转身离开,到了更高处坐镇。 黄金榜上,那是对于他们宋国而言的至高荣誉,虽然点黄金榜并没有规定年岁,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认为,点黄金榜的人,都是年纪较轻的,一般而言三十岁之后都不好意思出来,所以这点黄金榜的事情,都是年轻人干的事儿。 人群中便响起漫天的喧闹声。 连政道:「而黄金榜出来之后,陛下将在皇宫为诸位开宴,到时,到时欢迎各位英雄前来。」 而每年的点金圣笔,也算是一大看点。 第一重山尽头,便是天石之壁,石壁旁边不知道是哪个圣人放下的黄金笔,石壁上刻镂着一篇《多宝塔》,而到了尽头的人,都可以拿着那黄金笔在那石壁上勾勒,黄金笔点的越高,那么自然黄金榜上排行便也就越高。 而每年的黄金榜,都是子在秦陵试的第一天就定下来了,所以,秦陵试的第一重山,也叫作黄金山。 其实,各国都有各国的榜,而宋国的榜,被称为黄金榜。 他只是扫了一眼人群,然后便对着所有人道:「昨年的天下四榜中,我宋国位列榜单者有五十六人,乃是除了梁国之外最多的。本王深感欣慰。当然,依旧是歷年的规矩,除了天下四榜外,我们宋国依然有榜单。」 连轩身子不好,之前来过,等到宋晚致他们到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那个摄政王站在秦陵之上,看着这仿佛蝼蚁一样的人群。 秦陵这地方,在东都以东,远远的,即便是阳光普照,然而那数十里的秦陵,却仍然被笼在一片烟雾中,而在秦陵的山门前,人群如蝼蚁。 小白缩在苏梦忱袖子里,红狐狸阿朱缩在宋晚致的袖子里,那只小白鼠左看看又看看,然后被谢春瞧着可怜,然后一伸手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大街上只有些凌乱的痕迹,他们这一行人除了阿云都不慌,待到了太阳懒洋洋的将光渡满了整个东都之后,方才走出门。 阿云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转身回了屋子。 宋晚致走过去,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今晚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出去,别冻着了。」 那个小姑娘阿云看着宋晚致弱弱的道:「明天我可以去看看吗?我,没看过。」 五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进入。 莲萱站在那里,看向远处,只觉得那重重的人影之后,有点模煳的影子一闪而过。 谢春撑在那里,笑道:「万人秦陵试,多少俱成灰。哎。」 人为所求而奔波,然而有时候,看着终点处那张扬的旗帜,那奔波便不是奔波。 火把一把把在眼前点燃,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脸上毫无疲惫之情,对他们而言,所有的奔波都可以在即将而来的秦陵试里被消融。 苏梦忱道:「见过一回,但是却是在秦陵中。」 「你以前见过吗?」宋晚致开口。 宋晚致便不去打扰,然后走到苏梦忱身边,苏梦忱转头,然后,一伸手,替她拢了拢衣服。 宋晚致想提醒她注意身体,然而转念一想,这小姑娘可能前面都在皇宫之中,对于她而言,或许此时对她这个宋国人而言更能让她欢喜。 谢春看的饶有趣味,莲萱站在那里却仿佛并无什么感觉,而那小姑娘趴在栏杆上,睁着大眼睛,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每年秦陵前夜子时的时候,东都才允许放外人进入,所以每年子时的时候,东都整个羽林卫都被派来维护整个东都的秩序。 然而一走出去,才发现所有人都醒了,正站在阁楼上看着眼前的盛景。 但是想到那个小姑娘,宋晚致还是随意披了一件披风,然后朝着隔壁走去。 宋晚致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吵醒的,外面的声音嘈嘈杂杂,但是因为心境安定,反倒也觉不出吵闹来。 不过一晚之间,便显示出了它强大的吸引力而来。 秦陵试伴随着夏日来临。
第八章:指点黄金榜!(二更) 那层奇异的雾气将整个秦陵完全的笼罩,他们根本看不清楚,然而在这之前,他们也曾经看到了那束光,按照之前的经验,只要有人领悟了那道传说中的天书,必定会有异象出现,迷雾也会随着散开,但是那束光之后,却什么都 而在秦陵石壁的两边的栈道上,无数的百姓探出脑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刚才第一卷已经出现,所以大家都不再苦苦追寻,而是飞快的前往前面的天石之壁走去,毕竟,《光阴卷》第一卷,又不是最后一卷,有什么好稀罕的?每年能进入的都有上百人,然而听说,有人沉迷于《光阴卷》,已经数十年未曾走出过秦陵了。 还是,什么都记不得。 什么都记不得。 莲萱却站在那里,一抬手,只觉得满脸冰凉的泪,然而再想去追逐那些画面,却又是混沌一片。 然而她一向不过多纠缠在这方面,于是抬起脚,朝着前方走去。 宋晚致念完,除了心里有点淡淡的惆怅之意外,什么没感觉到什么。 却是青莲居士的文。 「夫人生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宋晚致从上往下一看,不自觉的念出声。 所有的图形都是一段话。 然而宋晚致却将脚步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脚下的石阶,一个个石阶上,那些原本刻镂着一个人从生到死的图案,在她的眼底全部隐藏去,而后,显示出一行行的字。 但是瞬间,人们便推推嚷嚷的朝着里面走去。 第一卷就这样落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少女手里,所有人都暗嘆一声。 莫非白便带着所有人朝着秦陵的石壁走去。 但是转念一想,不过第一卷而已,还有第二卷,怕什么怕?! 其他人听了,方才不甘的点了点头。 莫非白抬起手,道:「不过第一卷而已,我们的目标,在后面。」 「师兄,这……」其他的青崖书院弟子都看着莫非白。 莫非白看着她,心中生出微妙的嫉妒感,若非刚才自己带领人走那么快,说不定现在,那缕光就落在他面前了,这秦陵之中的每一个东西若是真正的领悟了都有无上的机缘,更何况是那束象徵着《光阴卷》第一卷的光,只是不知道这束光给少女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光阴卷》从来只会自己散去,哪里会出现眼前的场景?人们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眼前的少女运气太好,那束光刚刚落在她面前,她竟然穿了过去,结果阴差阳错的让那些东西钻入了她的身体! 眼前的这个少女,到底干了什么?! 他们的目光惊诧的落在宋晚致身上。 所有人正在透过那束光追寻自己最初的念头的人,像是瞬间被抽离出来,然后齐齐倒退一步。 之前也绝对有人读懂过《光阴卷》第一卷,但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讲《光阴卷》第一卷给吸收了?! 那可是《光阴卷》第一卷呀! 是的,就那么堂而皇之,没有丝毫凝涩的钻了进去。 因为,人们看到那束光竟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寸寸裁剪,一束光变成了一缕缕,而在那一缕缕光又慢慢的一丝丝的钻入少女的身体。 而当她穿过那缕光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嘆声! 她穿过光,越过那些人心的隐秘。 但是那一幅幅画面在宋晚致的面前滑过,她却连脚步都没停,哪怕里面有莲萱和谢春的,因为她深切的之后,光阴只是别人的,匆匆而过,她只能做的,就是旁观。 宋晚致慢慢的穿过那束光,她闭上眼,感觉到自己坐在了一片混沌中,而在那混沌中,一幅幅画在眼前展开,那都是刚才所有人的画面。 或许,也是为苏梦忱打开的,然而,那个男子选择了退却,选择了留给宋晚致一个独立的天地。 光阴第一卷,为宋晚致打开。 宋晚致在这万万千千的光影里,看到他们所看到的,那是旁人藏于内心深处的最动人时刻。无论是黑暗的也好,美丽的也好,卑污的也好,都在宋晚致的面前铺陈开。 宋晚致看到的是什么? 无数的人在那束光里看到决定自己一生的第一段光阴,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温暖的,万万千千的影像,都在此刻汇聚。 …… 莲萱站在那里,冰冷如霜的脸上一瞬间流淌出无数的泪水,她看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捧着一卷书,仔仔细细的看,然而一打开,却见里面夹着一朵紫色的小花,那是谁的花?谁赠给她的花? 谢春站在那里,那一向百无聊奈的脸上却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她看到很小很小的时候,那隔壁的柴门打开,冬日里,她满是冻疮的手捧着一个大白馒头,对着他道:「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你吗?」 莫非白站在那里,那看似平静的眼眸在瞬间闪烁出奇异的光,而在那奇异的光芒里,他看到的是自己很小的时候,他抱着一柄木剑站在角落里,看着青崖书院那时候的天才在众人的仰慕里扬长而去。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宋晚致闭着眼,看见了光阴。 光阴可读吗? 光阴第一卷。
第九章:指点黄金榜(二) 《多宝塔》,三十四行,每行六十六个字。 字字凿入石壁,大气刚烈之气迎面扑来,所有人连抬起头仰望一下这气势的勇气都没有。 太过正气磅礴,心中稍微有愧都不敢直视。 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抬起手,俯仰之间,目光无愧。 宋晚致现在只觉得回归到一种本真的状态,她可以感受到那平淡没入自己身体的光在淡淡的流转,她整个人都是身体都是放空的状态。 她知道她现在正在经歷初生的状态,初生者,没有武力没有杂质,然而,这份感觉非常的新奇。 新奇到,宋晚致都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好奇心,如果真的将那《光阴卷》七卷一起读完,将会是怎样的感觉,而在那七卷之后,自己的身体又会成为什么样。 但是现在,作为普通人的她,却可以和苏梦忱一样,竟然可以不被面前天石之壁那种遗留下来的强大刚烈之气所侵扰。 这是一种无知无畏的状态。 站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曾经迈入过武学的殿堂,虽然因为血脉等各种原因而有不同的造诣,所以他们能够感受到那天石之壁上让他们畏惧的强大。 但是宋晚致现在是放空的状态,反而感受不到,所以,她站在苏梦忱旁边,并肩而立。 而在那面,人民不敢抬起头瞻仰这份强大,但是却将目光落在了冷翡翠身上。 冷翡翠扛着那支笔。 旁边的山壁上贴满了以前的「黄金榜」,而昨年,冷翡翠的记录是十七米高。 若是之前,人们肯定对这十七米不屑一顾,毕竟和这三百余丈的高度,但是现在,人们看着这磅礴的天石之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们看着冷翡翠的目光,已经带着隐约的崇敬。 冷翡翠站在那里,扛着笔,然后,目光如炬,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到了「佛有妙法」的「有」字上,有眼力的人一看,便知道十八米的高度。 十八米,一年时间的日夜苦修,他的目标,就是为了高一米。 他站在那天石之壁面前,然后突然间腾跃而起,十八米的高度,对于他们这些修行的人而言,确实不高。 冷翡翠腾跃的也非常的轻松,他甚至已经超过了二十米,但是,他看着那「有」字,眼底带着一丝紧张,然后,他忽然双手把住那笔桿,接着,用力一扫! 巨大的笔尖没有任何的墨渍,然然,笔尖一凝,便戳在那「有」字的一横上,而在他落笔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开始下落。 他必须在下落之前写完这个字! 然而,「有」字看着简单,但是要达到圣人笔力的万一,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简单,他一横的时候尚还行云流水,但是到了一撇后,便像是瞬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束缚,然后,凝涩起来。 所有人都看的屏息。 在他划过的地方,那些被刻镂的笔画开始有了光辉,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一汪金水在流淌。 站在栈道上的人旁的看不见,但是,当那金色的字迹透过云雾发出光辉的时候,他们竟然能从上方看到那种强大的光辉! 「看!竟然!那个字竟然出现在了那里!」 栈道上的人本来是往下看的,但是不知道谁先发现了,于是立马指挥着大家去看。 这一看,栈道上所有的人都沸腾了,只见在云雾缥缈间,竟然出现了冷翡翠在半空中描摹着《多宝塔》的样子出来,他拿着笔,仿佛在天地间挥舞,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喷洒出来,巨大的「有」字在天空中慢慢成型! 阳光普照,云海翻滚,唯有那千钧之力的笔墨,在他们的眼前艰涩的拉开。 一瞬间,大家都只留下惊嘆声! 然而在瞬间,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的人都惊唿一声,因为,冷翡翠的拿着的笔停了。 而后,冷翡翠的脸色一变,他的身体突然间直直的坠落在地! 「砰!」 他摔在地上,那支巨大的点金圣笔,却轻轻的一转,回到了自己刚才呆着的地方。 而在半空中,那个「有」字终于还是没有写完,只差了一笔。 金色的光芒在瞬间一闪,然后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没写了?」栈道上的百姓看得面面相觑。 「是没有挑战成功。你以为黄金榜是你想上就上的呀?不仅要实力超群,而且要正确估计自己的实力,哎,冷公子今年没法上榜了。」 所以说,黄金榜也是一件非常考验运气的事情。 而下面,人们的目光都落到冷翡翠身上。 大家只能同情的看着他。 然而冷翡翠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然后一挥手,便往外面走去。 旁边一个少年道:「冷兄,黄金榜没上便没上,后面的读《光阴卷》才是最重要的呀,你怎么离开了?」 冷翡翠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连天石之壁都过不了,又怎么可能读的懂《光阴卷》,有人在这秦陵之中已经数十年,然而这数十年,对于《光阴卷》成为痴,却还是读不懂。你们以为,这一年一次的秦陵试,你们进去一个月,就真的可以读的懂这天地间至妙之书?哪怕是半圣,花费了一辈子,然而可能也读不懂。」 他说着,头也不回的
第十章:黄金榜上位第一! 《多宝塔》的字在眼前一个个的滑过,那束光洗涤一切,而宋晚致站在那里,眼前滑过刚刚进入秦陵 少女笔走龙蛇。 便是他,也只能敬畏,然而这少女阴差阳错,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何谓光阴? 因为,读法,都是错误的。 谁能读懂真正的《光阴卷》,其实这么多年,传说中有人,甚至是圣人为了更上一层楼,而花费余生读《光阴卷》,但是读到第六卷,却依然在第七卷的时候功亏一篑。 那是瞭然。 只有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淡淡的负着手,含着笑,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宋国的歷史千千万万,她自小熟读宋史经义,在青崖书院的藏书阁内翻看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像宋晚致这样的写过,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谢池春负手站在那里,她好奇。 这个世上,无论宋晚致做什么,她只要相信。 莲萱平静的站在角落里,因为,相信。 但是少女的模样实在太镇定了,镇定的让人觉得,这个世上,只要她想要做,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一支小笔,能写出什么? 真正的《多宝塔》,不仅仅是要有武力,还要有气势,所以方能用如椽大笔写出来,方能够酣畅淋漓。 人们仿佛放下心来,便是连政也看着那个少女那安静的仿佛在写一幅簪花小楷的样子,嘴角淡淡的扯出一丝嘲讽的笑。 「是呀……怎么可能……」 「晚致小姐?又不是没有人冒充过!而且,晚致小姐虽然是无双的天才,但是谁都知道,晚致小姐还没有达到半圣,她才十几岁。便是真的晚致小姐在这里,最多也就和楚归人一样吧。所以,这个少女一看便是假的!」 「可是,万一她是晚致小姐呢?」 「笑话!怎么可能!从来就只听说过《多宝塔》只能点亮一个字的,哪怕是百年前那个三十岁之前便达到半圣的楚归人,就是那个创造了五十多米奇蹟的男子,也只写了一个字。根本不可能!」 「她,她不会是想把整个《多宝塔》全部的写完吧!」 人们看着她这模样,突然有人惊讶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闭着眼。 而少女竟然从这头开始密密麻麻的挥动着写往那头。 天石之壁三百余丈高,三十余丈宽。 轻巧的笔尖在少女的手中流转,接着,越写越快。 少女脸色依旧平静,然而这种平静使人想起浩瀚的大海,谁都不知道在这浩瀚的大海下面,到底翻腾着怎样的汹涌。 人们的冷笑声和嘲讽声在少女的动作中渐渐消失,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说明的感觉。 那纤细的笔尖在天石之壁下面扫过,谁都不知道少女在干什么,而后,他们便看着少女站了起来,然后弯腰,从天数石壁的这面迅速的往那面挥动着笔尖。 天石之壁下面的人一遍遍絮絮的说道。 那是一种完全将所有人摒除在外的状态。 她垂眸,凝神,额角散碎的发因为垂首而扫下来,滑过那温和的眉眼,有种异样的宁静。 旁边的侍卫急忙一看,那众人遥望的云山之巅,少女在天石之壁下面盘腿而坐的身影清晰闪现,然而,少女的周围却毫无云雾,只有阳光一点点的洒在她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假的。」连政冷冷的道,「这个少女就是一个普通人,连普通人都比不过。只要在天石之壁书写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他们的影像除了会投射到云山之巅外,他们的实力也会透过云雾的多少显示出来。你看那少女周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粗粗一扫,便看到了大概。 然而,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只看到云雾中,那个少女席地而坐,拿着那只轻巧的笔,仿佛只是在规格里临摹他人的文秀少女。 毕竟,宋晚致这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人而言,都有着绝对的重量。 连政瞬间转身,然后迅速的原路返回。 那个侍卫喘息着道:「晚致,晚致小姐!刚才有一个少女自称是晚致小姐!现在,她正在天石之壁下面!」 连政的脚步一停,声音微冷:「什么事?」 而在不远的地方,连政正在不断的往前走,百无聊奈的他拨动着手里的扳指,然而还没有走出秦陵,身后的侍卫便传来了唿喊声:「摄政王!摄政王!」 莫非白紧紧的抿着唇,作为青崖书院的首座弟子,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没有用力将眼前那个坐在那里的少女赶下来。 这少女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武力! 当他们傻呀!这数百年来,谁不知道若是要点亮天石之壁上的字,必须要腾跃而上,你腾跃而上多高,才能有机会点亮上面的字迹,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在干什么? 所有人更是在瞬间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样?! 但是,就在所有人期待着这个少女拿着笔,然后腾跃而上的时候,她竟然就地坐下,然后写了起来。 那样的如椽大笔被人挥毫也没有人能够点亮天石之壁上五十米高的字,难道,这个少女可以? 轻轻巧巧的一支笔,执在少女那纤细的手指里,一转,便顿时流转开。
第十一章:你敢打死我吗? 黄金榜的榜首,除了莫非白,还能有谁?! 他们不在乎第三名是谁,不在乎第二名是谁,现在,他们在乎的是榜首! 「莫非白!莫非白!莫非白!」百姓们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终于到了前三甲。 礼官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个个几乎都是青崖书院的弟子,旁边的文武百官看了都默默的点头,而到了最后,围观的百姓也就越来越兴奋。 又是一名青崖书院得弟子。 「两米一,秦横。」 而一个穿着青崖书院弟子服饰的少年便走了出来,然后在人们的欢唿声中登上了高处,坐到了最末尾的一张桌子前面。 「两米,赫连越。」 所有人从临安大道上伸长了脑袋,便听到礼官的声音随着那黄金榜上闪现的字响了起来。 谢夫人代替所有人的面打开黄金榜,然后,让身边的儿女帮忙,将黄金榜贴在了旁边的一面墙上,这面墙,也被称为黄金墙,黄金榜上的名字会从最后一个开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人们看着最高处的那张桌子,那张桌子,肯定都是青崖书院的弟子占满了。 黄金榜只录取百名,然后从最后一名挨着挨着的喊。 谢夫人含笑接过。 旁边的礼官双手托着誊写好的黄金榜,快步向前,然后递到了谢夫人的旁边。 人们兴高采烈,在两边高唿着青崖书院以及其中一些出众少年的名字,却并没有发现,青崖书院弟子的脸上,似乎带着怪异。 …… 「哇……那肯定是没跑了!」 「弟子首座,莫非白。风云榜上的人物。」 「谁?」 「那还用说,肯定是青崖书院的弟子呀!我们知道的哪年不是?而且你知道今年青崖书院的弟子谁去了吗?」 「猜猜今年的榜首会是谁?」 人们看向临安大道的尽头,便看见青崖书院的弟子走在前面,其他的人也浩浩荡荡的跟着。 谢夫人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笑意。 哪怕青崖书院的弟子知道今年的辉煌还是属于他们,但是现在眼底仍然忍不住滑过一丝欢喜的光。 而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欢唿声:「人回来了!」 夏日的星光比旁人灿烂些,酒水和欢庆的烟火都已经准备好,哪怕是今晚陛下不会出现,但是最终还是会有完美的落幕。 每个人都知道,六如居士的夫人,同样拥有着整个东都夫人都难以企及的涵养。 谢夫人带着她的三个儿女站在那里,一身得体的衣服配合着淡淡的微笑,真的是说不出的优雅大方,得体温柔。 那本来便是他们的骄傲。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而青崖书院的弟子们也将身子站得愈发的笔直。 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东都的百姓能够进入栈道上观看的毕竟是少数,而更多的人,还是守在了临安大道上,等待着,他们的目光落在青崖书院弟子的那身衣服上,充满了佩服和羡慕。 青崖书院万余名弟子,进去几千人,剩下的人都统一穿着青崖书院的弟子服,然后站立在两边。 因为谁都知道,哪怕名牌发放了两万,但是实际上,只有少数的人能够进入秦陵第二重。 其实,也是一个告别。 每年的临安大道的尽头,都会摆上百桌宴会,来庆贺。 而今晚,也不会有意外。 秦陵第一重之后的黄金榜之后,便是皇家给黄金榜上的人办到欢庆宴会,由青崖书院住持,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是青崖书院的庆功宴,因为这么多年来,黄金榜上的前三甲都是青崖书院的,而且榜上的人大多数都是青崖书院的人。 夜幕已经降临。 —— 慢慢写就的光阴。 星光照下,于是那星光便停顿在那里,然后,随着少女写下的字迹而发出淡淡的光芒。 但是谁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白天那被风吹走的,刻在天石之壁下面的字,竟然再次一个个的浮现出来。 于是,他们再次转过了头,然后抬起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被那股莫名的感觉给吸引的往后看去,但是,只看到天石之壁屹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而那缺口,却是秦陵的第一重。 仿佛,那坚不可摧的光阴,被切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夜晚降临,他们还沉浸在星辰刻画的光阴里,但是在瞬间,他们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他们已经忘了时间,忘了天地,甚至忘了,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秦陵试。 哪怕他们已经阅读了《光阴卷》的六卷,但就是还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成为千古第一人! 但是,差一点…… 但是越看便越沉浸,越沉浸便越痴迷,便干脆留在了这里面,只为了求解这个天地间的秘密。 时间最久的,在这个秦陵里面,已经带了数十年,他们进入秦陵,窥见了秦陵里闪现的光阴奥秘,所以想要在这里追求更为广阔的天地。 石阶蔓延,而在石阶之上,繁星之下,却坐着几个老者,他们衣服邋遢,面目沧桑,如痴如醉的抬起头,看着这秦陵里所有的东西,仿佛可以窥探光阴的奥秘。 秦陵七重。
第十二章身上棉衣重 你敢打死我吗? 谢池春嘴角扯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戏嚯,然而那高高举起的凳子腿却依然陈在谢夫人面前。 她直直的看着谢夫人,一双眼镜带着决绝。 或许,在那绝望之下,还有着一分希冀? 她在期待什么? 她在期待着那个寒冬腊月见她在外面呆的久了就要开骂的母亲?还是期待着那个因为她练武而肿了一点就掉眼泪的母亲? 你说我不是你女儿,所以,你肯定下得去狠手的吧。 哪怕这么多年我在外面过的如何你不闻不问,哪怕我曾经满身是伤跪在你外面让你看我一眼你也没有,但是,我相信那是有苦衷的,因为你始终没有对我真正的下手,你还在这里,等待着我不是吗母亲? 谢夫人看着她。 旁边的谢琳琅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母亲向来便是连一只蚂蚁都捨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打人?而且,你别当我们不知道,我母亲不过知己境,你能将点金圣笔写在二十多米的人,我母亲哪里伤的了你?你根本就是臭不要脸!卑鄙!无耻!」 谢琳琅的话引得所有人不停的点头。 是呀,无论这少女是不是谢池春,她都已经足够厉害,谢夫人又怎么伤的了她呢? 宋晚致站在那里,眼底终究带了一丝淡淡的嘆息,苏梦忱的手伸过来,然后握住她。 而所有人都看着谢池春,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个来证明。 但是,谢夫人面对着她举起的凳子腿,却没有动。 少女跪在那里,看着她。 你看得的到吗?看得到这身衣服便是你最后给我缝制的那件棉衣了吗?这五年来我穿着它,我也只穿着它。 所以现在,你能下得去手吗? 谢夫人却连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她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便转过了头,看向了远处。 谢俊生的道:「你快滚吧,没看到我的母亲是多么的讨厌你?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要出现在她眼前了!」 他皱着眉头。 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是丢他们谢家的脸呀,这般邋遢,这般不知好歹没有廉耻,竟然还敢对父亲不敬,当真是出来惹人厌的。 但是这两兄妹的话都没有引起少女丝毫的波动,她只拿着一双眼睛看着谢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的笑道:「您看,谢夫人,您不敢打死我,我就是……」 她的眼底似乎有一抹无法言喻的光芒闪过,然而这抹光还没彻底的侵染她的双眸,那个站在她面前温和娴静的妇人却一把拿起了凳子腿,然后,一下狠狠的甩在了少女的脑袋上! 「砰!」 少女的声音被这根木棍给打断,狠狠的一棍子,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唿。 而在这惊唿中,人们只看到那鲜血如注,从少女那凌乱的发上冒出来,一滴滴的沿着少女那分明的五官滴落。 宋晚致的手一紧,但是却没有上前一步。 所有人都呆了。 谁都没有看到过他们尊敬的谢夫人如此狠厉的打过人。 谢夫人站在那里,淡淡的垂下眼眸,冷冷的问:「够了吗?」 少女跪在那里,刚才那份隐秘的欢喜像是陡然落入水波的星火,极快的亮光之后便是永恆的黑暗,彻底的熄灭。 然而,那撇下去的嘴角紧接着便极快的一扬,然后,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妇人,兇狠而决绝的道:「你没有打死我!我还是谢池春!」 谢池春,那年她还没有真正的名字,是你翻开书卷念了一首《谢池春》,所以才有了她的名字,所以,你打得死我吗?!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这个少女,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竟然有人真的想要找打的。 而在少女的话语落下去之后,谢夫人拿着那结实的凳子腿,然后,一下下狠狠的打在了少女的身上! 木棍在少女的身体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然而却连头也未曾低下,一双眼睛倔强的看着谢夫人,道:「如果我不是你女儿!你就打死我!」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谢夫人用下多大的力气,但是对于谢池春而言,都不过挠痒痒一般。 但是,直到谢池春的身上开始渗透出一丝丝的鲜血,所有人才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卸下了所有的武力和防备,就最为柔弱的姿态,让谢夫人打? 谢夫人扬起木棍,然后一棍棍的打在她的身上,而那个少女却站在那里,嘴角扯着满不在乎的笑意。 她的声音依旧倔强而粗嘎。 「我偏偏要说谢意安是混蛋那又如何?!他这个虚伪小人,什么当代名儒,狗屁名儒?」 「那么谢池春是怎么来的?她不过是一个被谢意安强了别人家姑娘的侮辱之物!」 「谢意安,虚伪的男人!有本事站出来呀!作为青崖书院的院长,你看看你将青崖书院的弟子教成了什么样?忠君爱国?难道不是忠于权势和虚名?」 「我呸!我谢池春不死,便一定要将你踩在脚底下!将你那伪善虚伪的面皮撕下来给所有人看看!」 「你这个龌蹉小人!卑鄙无耻!」 …… 谢池春一句句的说着,周围的人听了她的话早就呆了。
第十三章:你怎么将我弄丢了这么多年 「造反」这个 何叔白看了一眼倒在那里的贺子来,然后冷冷的道:「你们辱骂六如居士,杀死大臣之子,现在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立马放下刀听候发落,否则,你们就是造反!」 文武百官急忙将目光全部看向他们这里的右相何叔白。 莲萱的手一晃,手里拔出了两把尖刀,然后看着所有人。 莲萱抬起一双眼,冷冷的一扫,在她面前的人顿时往后一退。 所有人看着这个黑衣少女,心底暗暗心惊。 那些冲上来的羽林卫竟然被眼前这个少女的一扫而溃不成军。 横扫千军之势! 「刷——」 宋晚致说完,莲萱已经利落的一抬腿! 「别慌,阿萱挡得住。」 谢池春看着那些飞奔而来的羽林卫,一下子就想站起来,但是却被宋晚致按了下去。 这一说,下面的官员更是气得手发抖,他们怒道:「快!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拿下!拿下!」 谢池春看着那些奔跑上来的人,顿时怒道:「关她什么事情?!你们这些没有本事的官员!一个错误就将全部归咎到别人身上,还要不要脸?!」 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是贺子来先下的手,而且谁会料到地上竟然有一把尖刀,刚好就插入了贺子来的身体,但是现在,没有人关心那原因,只是知道,黑衣少女恐怕要完了。 旁边立马涌出无数的羽林卫。 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找个代罪羔羊,万一左相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来人!将那个少女拿下!竟然胆敢杀死朝廷命官的亲友!来!拿下来等候发落!」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听到贺子来死了的消息,顿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但是现在,他死了。 那个弟子将贺子来的身体一翻,才发现他的后背穿透了一把尖刀,这把尖刀肯定是之前落在地上的,但是没想到贺子来的运气这么不好,竟然就刚好插在了上面。 左相那可是当今帝王的左膀右臂,是除了摄政王之外宋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 左相贺子归的弟弟贺子来。 旁边有人迅速的奔过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死!死了!他死了!他,他可是左相的弟弟!」 黑衣裹就的长腿纤细而笔直,没有人能想到那样一只腿,竟然有这样的力量,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狠狠的摔在了地下,一动不动。 「砰!」 只是一踹而已。 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站在那里,直接一抬脚,然后,踹了过去。 摄人心魄。 那是一双仿佛淬过刀锋的眼,冰冷而绝美。 而在那刀快要冲到少女的面前的时候,黑衣少女已经先一步,然后站到了少女的面前。 刀锋凌厉,然而少女站在那里,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这样的人!还敢自称是晚致小姐!」 而在她将杯盏放下的时候,一个青崖书院的弟子突然暴怒而起! 她说着,将杯盏轻轻的放在地面。 宋晚致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道:「但是,现在在我身边,是我的朋友。所以,晚致相信她,决定站在她的身边。如果她想要求一个真相,那么,晚致陪她。」 宋晚致从她的手里拿下酒杯,然后用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双手执起,道:「这一杯,我以茶代酒,敬谢夫人,还有六如居士。晚致虽然未曾深交,但是也听说过两位的名字,因材施教,有教无类,这些事情晚致佩服。」 或许,那微薄的亲情已经彻底了断,但是,至少还有朋友不是吗?就像当初她的朋友一样,可以单枪匹马去赴死。 谢池春看着她关切的眼神,眼底也带了深深的笑意:「好。」 而这个时候,苏梦忱也跟着走了上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件披风,宋晚致接过,披在谢池春的身上,轻声道:「其他人我们管不着,但是自己,必须保重自己。」 宋晚致抹好了那几处巨大的伤口,见没有流血了,然后从看了看。 药膏清凉的渗透下去。 三根大针从她的后背和肩膀刺下去,宋晚致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一边对着他们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论她是不是谢池春,她本身的身份不会因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而改变。」 她想提醒谢池春可能有点痛,但是看着少女那流淌的血迹,最终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小白瞬间跳开,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宋晚致,宋晚致坐下,然后伸出手,手中已经有了三根大针。 她看着谢池春。 宋晚致就这样穿过人群,然后踏上高处。 谢夫人和谢琳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青崖书院的弟子不停的后退,心中不由大惊,要知道他们这些弟子,哪怕是在当初的摄政王的威逼下,他们也绝对没有往后退一步,但是现在,他们竟然会为眼前这个温和的少女让路。 这暗涌下无人可以抵挡的气势和血脉。 少女一身素衣,眼神澄澈宁静,明明他们都已经知道眼前的少女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力,但是现在,他们看着她,被那宁静的目光逼得不停的退开。 宋晚致抬起脚,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了上来。
第十四章:温柔一刃(二更) 然而在这瑟瑟发抖的提问声中,一直被连轩拥在怀里的黑衣少女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勐地将连轩推开,然后抬起 人群中传来瑟瑟发抖的提问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不会有什么恐怖的鬼魂出现吧?」 一瞬间,东都的百姓连带着官员和士兵都忍不住往后退开,心中带着极大的恐惧。 整个东都的护花铃,都在不停的跳跃。 但是,即便在他们活着的几十年时间里,他们家宅面前的护花铃也没有响过几次,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东都人信奉鬼神,而平日这护花铃响的时候,他们都会替自己的祖先供奉上,来保佑家宅平安。 或许,也叫作护家铃。 那是他们挂在自己家门口的护花铃。 清脆而急促的声音瞬间席捲整个东都,无数的百姓抬头,听着那急促的铃声,惊疑不定。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那声音不是来自于莲萱的手腕间,而是,来自于整个东都。 就在所有人都含笑看着他们年轻的帝王和心爱的女子相拥的时候,一串急促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他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里那幸福的期许,终于还是带了一丝颤抖,然而那颤抖的尾音却又突然被一阵铃铛声给打碎。 苏梦忱低头,另一只手僵硬的紧绷着,含了一丝笑意:「……好。」 宋晚致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抓住苏梦忱的手,道:「梦忱,我也好高兴。小夜和沉瑾,莲萱和连轩,他们都好好的在一起了。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好好的在一起。」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苏梦忱抬起手,然后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脸颊边,替她拂过脸颊上的髮丝。 所有人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快活呀。 但是在瞬间,他们便听到了他们帝王的笑声,他紧紧的拥抱住她,像是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全场悄无声息。 他想笑,然而眼底却忍不住带了一丝湿润,或许,只有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他,才能真切的看到这么多年来的他所经歷的。 除了她,这世上,还有谁能令眼前的男子如此失态呢? 他看见他拥抱着她,哪怕看不清楚那个黑衣少女的容颜,但是一瞬间,他还是明白,是她,只能是她。 贺子归飞奔而来,心中着急,但是却蓦地停下脚步。 他在哀求,或许,这便是这个年轻的帝王最为卑微的幸福。 …… 「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他将她拥抱在怀里,沙哑的道:「无忧,不要离开我了。」 莲萱!你到底忘了什么?! 为什么,她知道她应该记得他,可是为什么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为什么那嘴角的鲜红会如此刺痛她的心,为什么看着他瘦弱的样子她会忍不住落泪? 莲萱站在那里,看着他嘴角的鲜血,颤抖的抬起手来,想要拼命的将他的唇角给擦拭干净,但是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哪怕,阴阳相隔。 我记得你便可以,所以这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会去找你。 她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连轩却急忙扶捧着她的脑袋道:「记不得没关系,无忧,我记得你便可以。」 记得吗?!记不得呀!为什么记不得?! 脑袋一片空白,疼痛在瞬间袭来,沿着骨髓刺入心间。 你还记得我吗? 连轩终于将她松开,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眼角的泪,颤抖的抬起手来,一点点的擦拭着她的眼角,问道:「无忧,你还记得我吗?」 感谢余生,有你。 宋晚致突然感到感谢,感谢岁月对她还是温柔的,庆幸身边的人无恙,感谢这一路走来,他们并未有太多的波澜,感谢这余生里,他们将不会有任何的生离死别。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 这世间兜兜转转,或许有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但是现在,终于落地成歌。 宋晚致站在旁边,眼底终于忍不住带了些微的湿润。 血的滋味在唇舌间滚开,那些微的腥甜仿佛直直的透过心底,她只感觉到他的颤抖和僵硬,仿佛要用尽余生的力量,然而在这余生的力量里,却是曾经那绵绵不绝的疼痛。 莲萱根本便反抗都不能,他以兇狠的力道吻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怀中人的真实。 这个世上,岂非这才是心中所愿? 他们,他们年轻的陛下,竟然…… 众皆譁然! 她看着他眼底深深的悲哀,一瞬间,仿佛又被那种巨大的疼痛所牵扯,她勐地想要往后退一步,但是这一退,对面的男子却再也不允许她退,他欺上来,然后,借着扣着她脑的力度,将她按到自己面前,然后一低头,狠狠的吻住她。 莲萱站在那里,不知为何便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你可知,上天入地,我唯一所想,不过是再见你一面。 无忧,你怎么捨得忘记我? 这个年轻的帝王,哪怕是在生死面前,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不平,但是现在,他在她面前,将最为脆弱的一面坦陈出来。 你怎么将我丢了这么多年呢?
第十五章琴皇! 哒。 哒。 哒。 弯刀没入男子的身体,鲜血又顺着那弧度一声声滴落在地。 莲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刀,一滴滴眼泪滚落下来,溅开刀刃。 连轩却仍然深深的看着她,继续将那句话给说完:「无忧,是我连轩的妻……若她想要我的性命,那又如何?」 只要,她再也不要从他的面前消失。 莲萱的手在颤抖,张开嘴巴,突然手一松,然后踉跄后退,看着那插入连轩胸膛的弯刀,看着那一滴滴溅落的鲜血,顿时疯狂的往后退去。 她在干什么?她到底干了什么? 连轩「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却依然带着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无忧。」 他轻轻的喊她,然后再次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那张苍白的脸涌出异样的潮红。 贺子归瞬间大喊一声:「陛下!」 然后便迅速的奔跑了过来。 所有人呆在当场,看着连轩涌出炽热的鲜血,少女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神情恍惚。 宋晚致急忙上前,一把握住莲萱的手腕,只感觉的少女体内那两股气息又开始相互纠缠,而其中的一股正在以无比强悍的力量滋生。 之前她猜测是连政,但是现在看着,却绝对不会是连政。 连政根本无法如此强悍。 她的手迅速的一点,用一根银针封锁住莲萱的身体,然后迅速的朝着连轩走去。 她一低头,看见连轩胸口的伤,暗暗道了一声好险,如果连轩没有转过身来,那么刀便可能直直的没入连轩的心口,一击致命。 但是现在,也只是偏差了那么一两分而已。 宋晚致一把撕开连轩的衣服,然后将刀一抽,迅速的封锁住血脉,然后苏梦忱走来,接过少女刚刚掏出的药膏,给连轩涂抹在胸口上。 宋晚致这才站起来,对着莲萱道:「阿萱,放心。」 而在那边,连政却冷冷的看着高台上的人,吼道:「胆敢弒君!此女不灭,连氏一族必定被她所覆灭!为了宋国!杀!」 摄政王的一席话,瞬间将呆愣的众人给拉了回来,大家看着连轩跪在那里,鲜血流淌,大声喊着。 「杀了这个女人!杀了她!」 「竟然敢害我们的陛下!千刀万剐!」 「杀!杀!杀!」 …… 铺天盖地的声音瞬间朝着高台上的少女涌了过去。 连轩抬起手,压制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默默的闭嘴,然后看着他们的帝王,连轩看着他们,拿起了手里的刀,道:「从此以后,杀她,如杀我。」 「她任无忧,是我宋国的皇后。」 而「任无忧」三个字说出来,所有人又都再次愣住,任无忧,他们的,无忧姑娘。 连政眯着眼睛道:「陛下,你是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无忧姑娘早就已经死了。这个妖女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她根本就是当初先帝想要弄死的妖女!不是无忧姑娘,若真的是无忧姑娘,怎么捨得对你下手?!陛下!你是要为这个妖女弃整个皇族江山于不顾吗?」 连轩的唇角泻出一丝冷笑:「是吗?我的妻子我会不认识?连政,你想干什么?」 连政的眼底滑过一丝冷光:「陛下,你真的执迷不悟?」 连政站在那里,笑了起来:「执迷而已,何必要悟?连政,孤的话,难道你也想要违抗?」 连政退了两步,然后对着连轩道:「陛下的话,作为臣下,自然是要听的。但是正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为了整个连氏,为了整个宋国,请恕臣,无法听命。」 他的话音一落,瞬间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射杀妖女!」 一瞬间,那些整装待发的羽林卫瞬间将自己的弓箭一松。 「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瞬间朝着他们射了过去。 连轩瞬间想要起来,却被苏梦忱的手指微微一点,他回头,便看见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男子眼底安定浩瀚。 而在那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经对着他们射了过来。 连轩的眼底一闪而过惊愕,然后便看见那个站在他身后的男子缓步迈出。 明明迈开的脚步极慢,但是在瞬间,他已经到了所有人面前。 一个布衣男子而已。 似乎,谁也没有将他看在眼底,哪怕是那个假装宋晚致的少女也比他引人注目的多,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默默的站在人群之后,连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现在,他闲庭信步的站了出来。 而当他站出来的剎那,便是这么君临天下。 于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箭矢就这样在他的面前顿住,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所凝结。 所有人顿时惊得呆在那里。 连政眼底更是惊骇! 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眼眸中,站在那里的男子抬起手,接着,从面前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中抽出了一支箭矢,宛如在盛放的花枝里折下一枝。 然后,他拿着那抽出的箭矢,一弹。 而在他面前凝固的箭矢,也随着他手指尖弹走的箭矢一样,转了个弯,朝着半空中的那只凶鸟飞了过去。 于是,所有人就看见那箭阵在眼前汹涌,密密麻麻
第十六章:不能人道(二更) 琴皇恶劣的笑着,眼底幽幽一转,看着连轩和莲萱二人。 三句话仿佛刮骨钢刀,一字字刮在少女的心底,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她迅速的想要往后退去,但是一退,连轩的手却一把探来,然后狠狠的握住她的手。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莲萱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突然间,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连政道:「陛下,那个女人不贞不洁!你还在犹豫什么?!连氏一族有家规,绝对不能允许不贞洁的女人成为皇后。如果你再这样下去,那么,就请让位!」 莲萱一听,拼命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然而稍微一退开,连轩便以更深力道握住她,他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惨澹的笑意:「无忧,你以为这个比你重要?所以当初你才这样离开我的?你就因为这个而离开我?」 你就因为这个而离开我? 男子声音低哑而沉痛。 莲萱拼命的摇着头,张开嘴,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政拂了一下衣服,然后直直的跪了下来,对着连轩道:「恳请陛下处死这个妖女!」 连政跪下,士兵和百姓也跟着跪下:「恳请陛下处死这个妖女!」 而当他们跪下的时候,天边的雎鸠突然发出一声高鸣! 接着,它迅速的翻腾着翅膀,朝着皇宫飞去! 人们抬起头,只看到它绚丽的翅膀在黑暗中滑过,而后,随着它的鸣叫,一道黑影突然间一跃,然后,朝着那雎鸠越去! 「无忧!」 就在那剎那之间,莲萱便已经挣脱了连轩的手臂,然后爆发出难以言喻的速度,宛如剎那流星一样,在半空中和那只雎鸠相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以兇恶闻名的鸟却并没有对这个黑衣少女做出任何伤害的行为,反而一挥翅膀,然后将莲萱给一掀。 黑衣少女瞬间安稳的落在它的身上。 少女凌厉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轮廓。 连轩支撑着站起来。 贺子归急忙上前,看着他满身的伤口,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陛下,你……」 连轩的手指依然是牢牢握紧的姿态,但是手中的人却离他而去。 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黑衣少女和雎鸠一起落去,然后,等他们看清楚那只雎鸠飞往的地方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帝景台!」 「完了!雎鸠不会是想要去撞倒帝景台吧!」 …… 黑暗之中,那座皇宫中最大的建筑在黑暗中高耸入云,陈国的珈蓝塔是四国间最高的建筑,而帝景台便是四国间第二高的建筑,那代表的是整个宋国的威严,宋国歷代祖先灵位都被供奉在那里。 但是现在…… 哪怕是连轩和连轩,也愣了愣。 因为,他们更知道整个帝景台的秘密。 它控制着整个宋国的根基! 一瞬间,两个人都再也顾不得许多,然后飞快的站起来,朝着黑暗中疯狂的追了上去! 但是,依然迟了! 在瞬间,那只巨大的凶鸟,带领着那个黑衣少女,疯狂的朝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给撞了上去! 雎鸠发出一声嘶鸣,仿佛要同归于尽一般狠狠的挥舞着绚丽的翅膀。 「哄!」 整个帝景台都被撞得一阵颤抖,而后,似乎整个东都的土地都紧随着颤抖起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琴皇发出畅快的声音,然后疯狂的笑道:「看看看!整个东都都要坍塌了!」 人们随着他的声音而瑟瑟发抖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琴弦一拨,立即,「铮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而站在雎鸠上的少女再次被琴音所控制,然后挥舞起手中的长剑,朝着那帝景台撞去! 每一次的沉重撞击都会导致整个帝景台的毁灭,眼看这次兇狠的撞击将会再次发生的时候,一道影子再次出现。 布衣男子在瞬间,像是天边闪过的一道光,以让人无法想像的速度落到了雎鸠之上。 琴皇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就凭你?就凭你能够阻止……」 但是瞬间,他便呆住了。 不只是他,便是整个东都的人都呆住了。 男子的手轻轻的落在莲萱的肩上,而后,那疯狂的少女便停了下来。 而正准备用头撞击着帝景台的雎鸠像是被定格一样,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那巨大的头颅仍然做着撞击的姿势,但是却再也动弹不了,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给禁锢住了。 竟然能让雎鸠停下,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道?! 而就在瞬间,所有人便看见布衣男子的袖子轻轻一挥。 不过一挥而已,但是,那只雎鸠发出一声嘶鸣,而后,巨大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孩童手里的风筝,随着他的袖子所翻卷出来的风给倒飞了出去。 苏梦忱的手指在莲萱身上轻轻一点,然后那个黑衣少女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苏梦忱的袖子微微一托,然后卷着她朝着连轩抛下去。 「接着。」 连轩伸手,将黑衣少女的身子纳入自己的怀里。 莲萱睁着眼睛看着他,却根本无法动弹。
第十七章弒琴皇!(上) 宋晚致和苏梦忱赶上来。 秦陵就在眼前,那些守在秦陵口上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人影蹿了进去。 即便已经忘却,但是,骨子里的所有,又怎么能忘记?! 莲萱的泪突然又落了下来,她真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握握他的手。 「无忧,马上就好了。」 「无忧,无忧,你等等,马上就好了。还记得四年前我们说过的话吗?我们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然后每天看着这个国家的太阳升起来,然后生儿育女。我许诺要将整个宋国都种上无忧草,死后将骨灰撒在那无忧草上,永生永世都不分离的。」 莲萱张开嘴唇,想要唿喊,但是却任何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觉得他一声声的咳嗽声仿佛落在自己的心底里一样。 他转开自己的头颅,拼命的压抑住自己的咳嗽。 那温软的唇放在她的额头,深深的唿唤着,然后,便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无忧。」他低下头来,迎着风,将唇轻轻的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少女靠在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衫,只觉得身后的那个身体消瘦的不成样子,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的伤口,一瞬间,极致的疼痛涌上心头。 而在前方,连轩紧紧的将莲萱抱在怀里,哪怕马在疾奔,然而却疾奔不过此刻的心境。 贺子归急忙召集羽林卫,然后也朝着秦陵奔去。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落在马上,便和苏梦忱一起朝着秦陵走去。 自己前去只能添乱,但是得了这么一声「平平安安」,仿佛便有了保证。 「平平安安」四个字戳入谢池春的心底,她垂下了眼眸,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走上去,然后道:「前行危险,你暂时在这里带着。我们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宋晚致转身看向谢池春,她身受重伤到现在,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她着急的看着宋晚致,然而却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帮忙,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的,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哪怕现在连轩满身是伤,不知死活,然而却是他这么多年活的最欢快的时候。 贺子归一愣,沉默了下去。 宋晚致看着贺子归,然后看向连轩的背影,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假于他人手的。」 将无忧姑娘拿给他带着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贺子归气得差点吐血! 他说着,脚尖一点,落在马上,将少女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朝着秦陵疾奔而去。 「不碍事。」 连轩略微定了定身子,他的伤口已经再次凝结,一张脸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倒下,但是却又是任何的时候都不会倒下。 贺子归在旁边看的都快跳起来了:「陛下!你的伤!你还想不想活呀!」 连轩点了点头,然后将莲萱打横抱起。 他说着看向连轩,道:「带上她,一起去。」 苏梦忱负手道:「他往秦陵去了。」 他的目光落到莲萱身上,接着,飞快的的一闪,然后朝着远处掠去! 韩梦宵咬碎了银牙,然后冷冷的眯起了眼睛,接着怒道:「好好好!你们让我不快活!我也休想让你们快活!」 苏梦忱道:「在下倒是不知道,圣人之体还能自称弱者的?刚才前辈所做之事情可没有恃强凌弱的感觉吧。」 他愤怒而无奈的看着苏梦忱,怒道:「你们苏家人就是这样恃强凌弱的?!」 苏梦忱伸出手,一挡,韩梦宵疯狂的脚步便一停。 但是他又如何扑得上来。 「闭嘴!闭嘴!本皇最美!本皇才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你这个丑女人!闭嘴!闭嘴!」他的双目赤红,然后朝着宋晚致疯狂的扑来! 宋晚致冷冷的道:「当你用言语污衊阿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闭嘴?凭什么要我闭嘴?韩梦宵,你想不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你那张脂粉涂抹下的脸又能有多少的皱纹?!你,丑陋不堪!」 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揭露出来,他几乎要疯了:「闭嘴!你给我闭嘴!」 而琴皇感受到周围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一个圣人,竟然连子孙根都没有。 人们听着宋晚致的话,看着琴皇身上那衣服,还有脸上的脂粉,响起他尖利的声音,眼底纷纷怪异。 面前的男人不知年岁,但是肯定不小,但是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许人而已,容颜美丽到难辨雌雄。 他,竟然是太监? 少女的声音宛如刺刀,一声声插入那琴皇的耳朵里,所有人都随着少女的话语而惊诧的看着琴皇。 少女的眼神如刀,逼着他,冷笑道:「要我说清楚吗?你早就和宫里的太监一样了,怎么,还拿什么来人道?你要不要低头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涂脂抹粉,声音尖利,便是连个女人都不如,怎么,还想欲行不轨?卑鄙无耻?!」 宋晚致冷声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说你,琴皇韩梦宵,不能人道!」 而琴皇听到少女最后的一句话,早就炸毛,顿时尖叫起来:「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少女的眼神冰冷如铁,手里的剑挑开,第一次如此明显彰显出她的愤怒。
第十八章:弒琴皇!(下)二更 宋晚致慢慢的将针插入了莲萱的身体里。 她一只手握着莲萱的手,只感觉到她手心里那细细密密的汗意,她侧过自己的目光,然后朝着连轩离开的方向看去。 她在担心。 宋晚致低声安慰道:「阿萱,别担心。」 莲萱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底带着宽慰的笑意,无声的开口:「我没事。」 宋晚致道:「相信我们吗?待会儿的会非常危险,比上次我救你还要危险,只要我和连轩稍微有差错你就会殒命。」 莲萱的脸上只是带着笑意。 连你们都不能相信,那么她还能相信谁? 宋晚致紧紧的握了莲萱的手一下,轻声道:「闭上眼,闭上眼等等,放轻松,将你完全的交给我们。」 莲萱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宋晚致拿起第二根针,却没有动手。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疑惑的,因为,少女的体内有两道气息,但是很显然,这两股气息相互牵制,在一定程度上是势均力敌的结果,但是现在其中一道气息明显弱化下去,甚至感觉不到,只剩下琴皇的这一缕。 宋晚致又探了探,这回,另外一缕气息便是感受都感受不到了。 但是现在,在韩梦宵这样的逼迫下,便是不得不拔出其中的一道,但是拔出来之后结果究竟如何,却是难以预料的。 但是已经没有迟疑的时间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秦陵,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第二根针,终于将针没入少女的身体。 她现在,有十二根针,而他们,也只有十二根针的时间,如果在她拔出地十二根针的时候连轩没有切断所有的联繫,那么,便再也没有机会。 然而顿了顿,她最终还是拿着针,一根根的没入少女的身体。 而在那边,贺子归也带着羽林卫前来,身后跟随了浩浩荡荡的百姓,他们在秦陵的山门口停下,听到了整个天地间迴荡的铮铮的琴音。 而后,他们将目光落到了山门前那个盘腿而坐的少女身上。 宋晚致闭着眼睛,抱着莲萱,手指尖捻动着一根银针,冰冷的夜色里,那抹银针上的光似乎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曾向前,然后默默的停下了脚步,只是担忧而期盼的看着他们。 琴音依旧在天地间盘旋。 琴皇的嚣张的笑声在天地间盘旋:「来呀!你来杀我呀!我倒是看看,你杀不杀得了我!连轩,就凭你这个小子,你几斤几两?」 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连轩去对战琴皇?! 那可是圣人! 不说连轩现在是病弱之身,满身伤痕,便是他完好和全盛时期,那也是蚍蜉撼树。 秦陵天地里,连轩的手里拿着刀柄,在瞬间朝着琴皇挥了过去! 琴皇放声大笑,宛如在看一只蝼蚁,但是他的笑声顿时一止,接着,手里的琴音挥洒的更急迫! 连轩的眼底爆发出厉光! 挥剑!上! 长空里挑开一抹又一抹的痕迹,站在秦陵之外的人,只听到那琴音一滞,而后,那琴音高挑,秦陵之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树叶也在跟着碎裂,然后在半空中,挥洒成一片重影。 而在这样的影子里,有两道亮光挑破夜空。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连轩还有琴皇的。 宋晚致已经将十二根针全部插入了莲萱的身体。 那股气息被完全的封锁在那十二根针的范围内,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宋晚致睁开眼,头上已经是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她看着莲萱,顿了顿,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接着,朝着自己的手臂滑下。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一滴滴的滴入莲萱的嘴里。 而莲萱体内的那股气息,像是瞬间得到了什么奇蹟的美味一样,然后疯狂的朝着宋晚致的手腕咬过去。 相比于莲萱这个宿主的身体而言,很显然,宋晚致的身体才是它们梦寐以求的。 而在她割破自己手臂的瞬间,苏梦忱隔着崇山峻岭勐地回头,他的手指紧了紧,几乎要冲出去,但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如果救莲萱,这显然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可是,这无疑是拿自己的命来搏。 苏梦忱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然后便睁开眼,朝着韩梦宵处落去。 而在那里拨动琴弦的琴皇,也像是瞬间发现了什么,他的眼底也紧随着发出疯狂的光芒! 那是什么气息?! 简直,太诱人了! 一瞬间,他几乎管都不想管站在他面前的连轩,去吞噬那气息,他隐约的知道,只要吞噬掉那道气息,就会有难以想像的结果出现! 即便是古往今来的圣人,也绝对不会发现的!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连轩,有些烦躁。 他的手指拨动,接着,琴弦上的琴音在瞬间飞珠溅玉,眼看那一根根琴弦上的琴音就这样滚入连轩的身体,但是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牵引着,根本不得向前。 他愤怒,然后转头,就看见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他愤怒的道:「苏梦忱,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不知道吗?你们苏家人虽然应天地而生,但是苏家却有家规,根本不允
第十九章:我们要个孩子吧 阿轩…… 身后少女的声音传入耳膜,久违的,仿佛隔了一段生死阴阳。 他看着对面的琴皇,看着那张难辨雌雄的脸泛泛起一丝惊愕,看着因为用力,那敷着厚厚脂粉的脸在瞬间剥落,露出下面那张满是褶皱的脸。 连轩手里的那把刀,很小,但是,却足够锋利,或者说,足够强大。 连家祖传的断刃。 一旦插入,无论你是谁,都只能承受。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那十一根针眼看在瞬间射入莲萱的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给牵扯住,然后「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苏梦忱落下,然后一挥袖,卷着莲萱落下。 宋晚致急忙上前,然后一把抽出莲萱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黑气就这样从莲萱的身体内流淌出来,然后化为一团烟雾,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她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而在那边,琴皇的脸却已经接近扭曲,他愤怒的看向连轩,狠狠的将捅入连轩身体里的手伸出来,然后正准备一把捏断眼前男子的脖子的时候,一道力量瞬间袭来,然后,他只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窒息之意,然后,「砰」的一声,从山门上狠狠的摔在地上。 苏梦忱一把扶住连轩,看着他胸口上的鲜血,然后迅速的一点,将他的血止住。 连轩看着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无忧呢?」 苏梦忱宽慰道:「她没事了。」 连轩瞬间便脱力,然后晕了过去。 苏梦忱将连轩带到下面,贺子归急忙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双眼都是红红的:「陛下!」 苏梦忱将连轩交给贺子归之后,便转身,然后朝着宋晚致走去。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柔声道:「梦忱,都好了。」 苏梦忱看着苍白的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轻轻一抚摸。 而在那边,被打在那里的琴皇却尖声吼了起来:「你们竟然敢对本圣人无礼!你们知道我……」 人们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圣人。 其实宋晚致心底有些奇怪,那种感觉很模煳,就是眼前的琴皇,似乎一点也不像是圣人。 但是,连苏梦忱都承认了他的身份,还有什么是无法判定的呢? 琴皇躺在那里,衣服破碎,腰腹上还插着那把匕首,一团黑气沿着他的身体疯狂的散开,而随着这黑气的散开,他的脸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下去,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张褶皱的皮囊罢了,然而他却还是兀自不觉,使劲的骂骂咧咧。 而在它骂骂咧咧的时候,小白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跳了出来,它将自己的爪子背在自己小小的身子后,用雪白的大尾巴挡住,然后走跳到了琴皇的面前。 琴皇躺在那里,看到小白跳到他的面前,不由眼皮子一翻:「你这个丑物!不要出现在本皇面前!你给我要多远滚多远!」 小白不仅没生气,反而龇开牙齿贴了上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有苏梦忱淡淡的转了转眼。 而琴皇正准备一巴掌将眼前的小东西给掀开的时候,小白的爪子瞬间从身后掏了出来,然后将一面小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瞬间,他那张枯萎的容颜子瞬间被映出,他看着镜子里面那丑陋不堪的自己,然后大叫一声:「不!」 小白的尾巴一扫,然后将小镜子直接递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贴着他,让他看的更加的清楚! 丫的!看清楚!丑!老妖怪!连我家主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过,竟然还敢来招摇撞骗! 哼! 镜子里的容颜逼近,琴皇的两眼一翻,竟然尖叫一声,翻了个白眼,直接没了声息。 所有人:…… 这世间有千百种死法,但是还没有遇见过,竟然被自己给吓死的。 连小白也愣了愣,但是瞬间,它又翘起了尾巴,然后朝着苏梦忱飞奔而去。 旁边有年轻的女子上前帮宋晚致扶住莲萱。 然后一行人便朝着皇宫走去。 回了皇宫,宋晚致也来不及休息,然后迅速带着太医给两人治伤,莲萱并无大碍,只是晕了过去,消耗太多,只要醒来便没有什么大事。 然而连轩就严重的多,他身体本来便亏空到了边缘,而昨晚,又多次受伤,完全陷入紧绷的状态,到了后来,全身又发起热来,情况十分的危险。 宋晚致根本来不及管自己,便迅速的给连轩退热,熬了整整两日,连轩危险的状况才过去,她又匆匆写下方子,让小白看着人去熬。 她看着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大概都没有太多的危险了,方才转身,浑身湿透的走了出门。 殿外,苏梦忱还站在那里等着。 看见她出来,便迅速的走了上来。 宋晚致看见他,微微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然后一下子扑入他的怀里,眼睛一闭:「等我睡会儿。」 苏梦忱一顿,一低头,便看见少女合上的双眸,尽管脸色苍白,然而却带着一丝舒心的微笑。 看见他,靠着他,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弹指烟云。 因为看得见希望,所以过程如何,大概都算不得什么。 苏梦忱一抬手
第二十章:华枝春满 但是哪怕是下雨,也没有丝毫影响到人们的心情,萱草的花香一波 雨点细细密密的落下来,粘在伞面上,仿佛上好白瓷滚过细沙。 雨点细细的落下来,青石板微微的湿润,灼灼的灯火映照整个人世,一层烟雨一层寒,温暖和湿冷,带着些朦胧的味道,走入幻境。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撑着伞向着外面走去。 宋晚致将它抱入怀里,用帕子擦干净了微微有些湿润的衣服,接着便站了起来,去屋内拿起那把大伞,才发现屋内少了一把伞,想来苏梦忱是出去了。 那只红狐狸站了起来,看了宋晚致一眼,便跳了下来。 雨不大,倒像是春雨,宋晚致突然觉得有趣,然后看了看屋檐上的红狐狸,对着它招了招手:「阿朱,要不要去看看?」 宋晚致也未曾在意,看着小阁楼外车如流水马如龙,红艷艷的光芒挤满了整个天地,细细的雨点从屋檐下滑落下来,倒是有说不出的旖旎之感。 少见他这般不大招唿的离开。 然而苏梦忱却不在。 如此过了些许时日,莲萱和连轩大婚也近在眼前,宋晚致将给莲萱准备的东西做好,接着才转身去找苏梦忱。 白日的时候有时候和苏梦忱一起下棋,随着他一起煮了一壶清茶,捧在手心里,听着他说起诸国间的旧事,觉得美好的时光也随着指尖滑过。 她只觉得身体内的那缕温暖的光仿佛一道风,时不时沿着身体流动,很奇妙的感觉,而且似乎是因为这道光,她的体内的气息竟然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所以,在缝制衣服久了会感觉到脖子疼,夏日的烈日照下来,也像是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热意,哪怕是有时候躺在床上,听不到远处的声音,但是夏夜里的蝉鸣却声声入耳。 但是想了想,宋晚致还是拿出针线,然后准备替莲萱缝制些衣物和冬日的用品,最后干脆帮小夜的也缝制了一份。 宋晚致却少有的闲了下来,但是却在整理一些东西,莲萱大婚,她也不知道要给她准备些什么,她又不像小夜喜欢吃东西,穿的大概也不在意。 —— 贺子归想起自己二十多年了孤身一人,以前有连轩带着还不觉得,反正他认为他会孤身到老的,但是现在短短日子,以前会独身的帝王都快成亲了,自己还在这儿一个人孤苦伶仃,顿时无限感慨,决定马上回去,将东都贵女们的好好的看一遍,找一下没有没适合的,先把终身大事给了结了再说。 贺子归在外面听得腿一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皇帝,还要不要脸!平日里别人碰你一下都要死不活的!现在竟然这个样子,简直丢脸…… …… 「暖暖我。」 「都冷……」 「哪里冷?」 「我冷,无忧……」 末了的时候,连轩躺在那里,一把勾了莲萱,将她裹入自己的怀里。 她端着药碗,然后坐在床边,一点点的将药餵给眼前的男子。 然而,她终究是捨不得。 莲萱那白如天山之雪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而这浅淡的薄红里,却又是无限的容光。 他心里正诽谤,却见连轩已经一眼看来,顿时捧着脸道:「微臣告退,微臣告退。」 呵呵,这么多年明知道连政给的药物里面有毒还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现在好好的药还不喝,陛下你也太作了吧,若我是无忧姑娘,肯定一碗药给你摔在脸上。 贺子归在旁边看的嘴角抽搐。 只是这个时候,这位年轻的帝王便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样子,微微眯着眼半躺在那里,对着莲萱挑眉:「无忧,你不餵我,我就不喝。」 连轩的身子也在一天天好起来,有了莲萱在身边,平日他通常看都不看一眼的药物,都会规规矩矩的喝下。 毕竟,苏梦忱和宋晚致这两个人的名字,搁在哪儿都是熠熠生辉的。 陆陆续续的,其他的各国也派来了人马来参加宋国帝后的婚事。 两大盛事齐聚,秦陵试被暂时搁浅,但是这对于所有人而言,不过是意味着更为盛大的欢喜。这个季节正临萱草盛放,于是整个东都汇集了整个宋国的花朵。 到处都在准备着连轩和莲萱的婚事,这大概是四年来整个宋国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而秦陵试又在最近,所以大家便显得愈发的兴奋。 从地下城出来,夕阳已经漫漫的浮上来,将红色的天地点缀的愈发的浓艷。 —— 且共这一醉,一生无休。 繁华旧事,与他何干? 然后,宋晚致便感觉到白檀气息压了下来,带着久违的温暖,彻骨的沿着唇齿一**的渡过来,像是要将所有给淹没。 男子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然后一抬手,然后轻轻盖住她的眼睑。 男子站在那里,逆着光辉,一双眼睛在暗影里深不见底,周围暗流的水在不停的流动,传来轻柔的流水声。 用最大的热情,去过最平凡的生活。 想要替他生儿育女,想要余生,陪着他一起走。 最爱一个人的时候想干什么? 她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明明无光,只有角落里的一盏小灯笼挑着,但是他却看出她眼底的熠熠光辉。 梦忱,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二十二章:花好人间 「帮我。」 帮我。 这两个字从他的舌尖吐出,似乎又回到了初次听闻那这个声音的剎那,极致的韵律,每分每寸都在这两个字下面沉沦。 他的手带着她的手落到那腰上,不容拒绝。 宋晚致觉得自己快烧成灰烬,触碰到那微凉的衣物,她轻轻的咬着嘴唇,顿了顿,然后去解他的腰带。 然而在他的目光下,手却颤抖的厉害,又僵又硬,几乎快解不开。 而男子却似乎一点也不忙,闲闲的撑在那里,带着一丝沙哑低沉的笑。 他披散的发和那银袍一起随着落在她赤着的肩颈上,带着微妙难言的滋味,一分酥麻一分痒的软入心底。 她过了好半晌方才解开,男子的手瞬间一勾,「啪」的一声,腰带落在床下发出一个轻轻的声音。 宋晚致终于和腰带奋战结束,不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然而等她抬起头来,却只见到男子**的上半身,在外面灯火下宛如玉雕,完美无瑕。 她瞬间脸火辣辣的烫,刚想将自己的目光撇开,苏梦忱的声音便传来:「看着我,晚致。」 宋晚致只能将目光颤抖的在他的身上落下,那是完全属于男子的躯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显示出一种勃发的力量感,如玉却肌骨分明,利落的线条笔笔锋芒,却在腰线处一收。 宋晚致咬着嘴唇,想要转开自己的眼,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睫毛不停的颤动,那清澈的眼神似乎在躲闪,然而,又在注目。 苏梦忱一伸手,勾着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那繁复的衣带,在他灵活到无法想像的手指下顷刻脱离。 宋晚致抬起手来便想捂住,但是一捂,却被苏梦忱轻轻的按住。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下,仿佛要将人烧成一把灰烬,被他捻在手心里细细的摩挲。 窗外夜色斑驳,细雨如诗歌,那些散漫的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含苞待放清丽婉转,一笔起伏一笔温柔,一笔璀璨一笔烂漫。 这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他的。 宋晚致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声:「灯……」 苏梦忱低低一笑,手一抬,然后将帐子外面的灯火应声而灭。 其实,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的手握住她那纤细盈盈的腰肢,沿着那光滑的背嵴往上,然后俯下身来,咬着她的嘴唇,声音沉沉。 「我苏梦忱,得偿所愿。」 汗水滴落,缠绵不休。 …… 窗外七里香在细雨中款款绽放,带着连绵的香气,裹着湿润袭来。 ——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早晨的太阳模煳而来,透过小窗照进来。 宋晚致第一次睁开眼,有不想起来的感觉,脑袋还是迷迷煳煳的,不由又对着「枕头」轻轻的蹭了蹭。 但是一蹭才发觉不对,有点硬。 她一转眼,便看见男子赤着的胸膛,肌理分明,在外面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枕在他的肩上,而他却将她松松的将她搂着,那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腰上,似乎还带着昨晚那灼热的力道。 她看着他的身体,那乌黑的发在他的身体上铺散开,鲜明的对比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魅惑。 一时之间,昨晚的种种涌上脑海,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见他依旧闭着眼,然而那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她轻轻的抬起身,然后往后退了退。 然而她刚刚退了一段,苏梦忱的喉咙里却又传出几声含煳的笑声,然后,他睁开眼,灼灼的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顿时脸就红成了虾子,她将自己紧紧的拢在薄被里,只露出一张小脸。 苏梦忱瞧着她这般模样,干脆支起了脑袋含笑看着她:「害羞?」 宋晚致顿了顿,看着他毫不顾忌在自己面前露出的身子,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别处,红着脸坦诚的点了点头:「有点。」 然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微微的哑,带着些微从未有过的媚色。 顿时,她的脸又不由大红。 苏梦忱看着她的模样,然后一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入自己的怀里,肌肤相贴的瞬间,宋晚致不由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男子身上的灼热的气息蔓延而来,苏梦忱抬起手,轻轻的将她的髮丝捞起来,少女的髮丝如此的柔软,乌黑的在那雪白的身体上散开,仿佛一朵盛开在月光里的黑色昙花,然而却只是想要让人亵渎。 昨晚的汗意粘湿,睡了这么一宿,少女雪白的身体上印下一丝丝的髮丝,昨晚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他伸出手,然后温柔的将那一根根落在她身上的髮丝拈起来,然后放在被子外。 宋晚致抬起眼来迅速的看了他一眼,那眼底盈盈,羞涩而妩媚,苏梦忱捉住那眼神,扫过她隐约的身体,不由眼底一深,然后贴了过来,唇息吐在她的耳边,声音也是低哑的:「晚致,还,疼吗?」 宋晚致干巴巴的都:「不,不疼了。」 苏梦忱的身子一僵,然后唇沿着她的耳边滑过,落在她的肩颈上,深深的吻了下去,声音低哑的不成样子:「那么,再试一次?」 再,再试一次? …… 等到宋晚致再次清醒的回来的时候,在这微微炎热的夏日里像是捞起来一样,被苏梦忱裹着去洗浴了,又被他一件一件
第二十二章:姐妹团聚,温馨一夜 宋晚致摸着小夜的手,想起之前她那灵活的腰肢,都有些无奈的想要扶额。乐文 小说 她低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小夜,然而一对上小夜那捧起来的小脸,再多的无奈都烟消云散。 她紧紧的抱着宋晚致,美丽的小脸上荡漾开两个暖暖的酒涡。 宋晚致又仔细探了探小夜的脉,方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过了三个月,一切都安稳的很。 她这才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沉瑾,他一袭天水之蓝的衣服立在那里,瘦了一圈,目光紧紧的落在小夜的身上,待宋晚致朝着他点了点头之后,他眉宇间凝着那几不查的担忧方才散去。 宋晚致才看着小夜,现在的小姑娘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肤色白嫩上晕染开粉色,晶莹剔透,似乎,长胖了一点。 想起沉瑾,却也想笑,也不知道他这个准父亲当得是如何艰辛。 她抬起手,忍不住捏了捏小小的鼻子,笑道:「怎么又小宝宝都不注意保护自己?刚才那匹马差点就撞着你呀。」 小夜现在满心满眼都沉浸在遇见宋晚致的欢喜中,笑嘻嘻的道:「小夜那么厉害,怎么会给一匹马给撞上?」 宋晚致看着她手上的糕点渣滓,然后一边掏出帕子去擦她手上的东西,一边微笑道:「是,小夜厉害,但是肚子里的小小夜可能会害怕呀。」 小夜伸出舌头将自己嘴边的酸枣糕给吞入舌头里,一边对着宋晚致眨了眨眼道:「我小时候都不害怕,她怎么可能害怕?!那样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宋晚致:…… 宋晚致突然有点同情沉瑾。 而这个时候小夜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抓着她的手,然后小脑袋在她的身上轻轻的蹭,声音低低的:「还是姐姐最香,姐姐最好。小夜好想姐姐,好想。」 她的声音低低的,那清脆也变成了软糯,宋晚致的一颗心顿时软的不成样子。 她轻声道:「姐姐也很想你。」 小夜眨了眨眼睛,便将眼泪给压了下去,然后她便将自己从宋晚致身上扒拉出来,然后迅速的道:「小白呢?!我要见小白!」 说完脑袋一转,小白已经懒洋洋的从苏梦忱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对着她甩了甩尾巴,昂起了脑袋,只不过,当它的目光扫向小夜的肚子的时候,便瞬间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然而小夜却一把上前,对着小白的小脑袋便拍了下来:「小白,你又长胖了!」 小白龇牙:别以为你有了小夜二代爷就不敢对你动手!哼!爷哪里胖?!爷那才叫适中!只要爷的媳妇儿不嫌弃就行! 小白瞬间跳的老远。 小夜看着它的模样,忍不住欢快的笑了起来,然后她才像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将目光落在了苏梦忱身上。 小夜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纠结的落在苏梦忱身上。 眼前的男子闲闲的站在那里,眉眼平淡,当年在华城的那一战,那人一身银袍,但是小夜在当时情况下,却并未注意眼前的男子相貌如何。 她左看看,又看看,有些挫败的道:「大哥哥,你怎么成了那个苏老头子?」 苏梦忱含笑不语。 宋晚致干咳一声,突然想起是自己给小夜灌输苏梦忱是老头子这件事的,顿时便有些,嗯,说不出的感觉。 小夜戳着自己的小手指。 她可是要和苏老头子打一架的呀,他都是姐姐的人了,这要她怎么去打? 小夜陷入了纠结之中,然后她一咬牙,郑重的对着苏梦忱道:「大哥哥,我不打你了,谁叫姐姐更重要呢。但是哦,你可不能欺负我姐姐,你若是欺负了她,我才不管你是谁,小夜的拳头都会挥出去的。」 小夜说着,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沉瑾走了过来,看着小夜这个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嘴。 他对着苏梦忱尊敬的点了点头,苏梦忱颔首。 而宋晚致却牵了小夜的手,一边询问她最近的状况,一边向着皇宫走去。 整个皇宫也被装点成一片红,远远看着便仿佛一片巨大的红云横亘在天空。 之前连轩他们就给了宋晚致随意进出皇宫的令牌,所以宋晚致奉上令牌,皇门处的侍卫就朝着里面走去。 小夜一路上的脚步轻快的都像是要蹦起来了,宋晚致一再提醒,小夜方才将自己的脚步给放轻了,然而等到看到那大殿前站着的两个人,瞬间眼睛一亮,一边招手一边就想要飞奔而去,然而她的脚尖一点,身边的沉瑾便立马一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慢点。」沉瑾连声音都是僵硬的。 小夜看着他这个紧张的样子,道:「二傻子你不要担心嘛!我这么厉害,我爹说我娘怀我的时候还去找人打架呢!我还没找人打架呢!」 提起「打架」两个字,小夜突然又显得异常的兴奋起来,她那一双乌熘熘的眼睛顿时落在苏梦忱身上,然后道:「大哥哥,我真的好想和你打一架呀!」 沉瑾听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因为他知道,小夜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找人打一架。 宋晚致牵着小夜的手,慢慢的向前走去:「小夜,你想和你大哥哥打架,也得让你肚子里的小小夜生出来再说,否则,那么便是以多欺少。你莲萱姐姐在前面等着你呢。」 小夜看了苏梦忱一眼,只见他依然是负
第二十三章:大婚风波 花 他将她轻轻的放在花轿内,然后方才转头,对着宋晚致和小夜颔首,这才转身,神采飞扬的朝着外面走去。 莲萱被宫里的老嬷嬷背着,然后稳稳的落入一身红衣的连轩手里,他低低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在莲萱耳边喊了声「无忧」,然后便抱着她往花轿走去。 而这个时候,喜娘已经在催促了:「无忧姑娘,陛下在外面等着了。」 莲萱带了笑意接过。 所以小夜一股脑儿的往莲萱怀里塞了酥饼和甜食:「莲萱姐姐,当初我成亲的时候就饿的我不行,路上肚子饿就记得拿来吃。」 莲萱不过是从皇宫的这一角转到皇宫的另一角,不过就是一个仪式,但是因为要绕着整个东都的临安大街转一圈,来迎接整个宋国百姓的祝福,所以花费的时间倒是多些。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晚致和莲萱低头一看,普普通通的封皮上写着浓艷的三个字——凤在上。 宋晚致牵着莲萱的手说着话,而小夜却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册子,塞入莲萱的手里,眨着眼睛道:「莲萱姐姐,这是我给你找的,当初我就是看这上面的,可不能让连轩哥哥欺负了你。」 莲萱容色本来极美,老嬷嬷折腾着,反倒有一种却嫌脂粉污颜色的感觉,但是胭脂红唇一点,却又是和冷艷不一样的明艷,倒是更衬婚礼。 而次日一大早,莲萱便被宫里的老嬷嬷折腾起来,宋晚致和小夜在旁边跟着,小夜高兴极了,便是自己的婚礼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其实,他只管你高兴。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高兴。」 宋晚致笑道:「青梅竹马,分离四年,到如今终于快要圆满,难道,不值得高兴?」 苏梦忱转头看她,微微挑了挑眉。 宋晚致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城墙上的风有点大,连轩依旧披了大氅,而莲萱披了披风,两人携手而立,目光相对间,说不出的欢喜。 连轩和莲萱的婚事办的极其的浩大,等到前一夜的时候,一行人站在城墙上,看着满城红色,都将目光转向连轩和莲萱。 有沉瑾这样捧在手心里的照顾,她也不需要担心了。 宋晚致听了,点了点头,不由为小夜感到高兴。 沉瑾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她夏天不太喜欢太热的东西,再过小半个时辰她便醒了,这粥刚好。」 想起沉瑾每日担心小夜的模样,宋晚致便忍不住想笑,她走上前,道:「小夜昨夜睡得迟,今早上还没醒。」 宋晚致微微烫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便传来脚步声,却是沉瑾端着东西走了过来。 苏梦忱含笑道:「不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然而刚刚开门,就看见苏梦忱闲闲的靠在门外,她一时之间有些愣:「好早。」 宋晚致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薄被子拿起来,然后盖在他们身上,接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整理好自己走了出去。 宋晚致昨夜略躺了躺,早上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户的时候便醒了,她睁开眼,一转头,就看见小夜和莲萱抱成一团,莲萱的手还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昨天晚上给他们盖的被子,今天早上早就不知道被这两个给踢到了哪儿去了。 —— 他必须又要离开一趟了。 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夏夜的风狠狠的吹来,吹得那件衣服猎猎飞舞,他的目光越过星光和雾气,然后沉沉的落在天地之外。 这是秦陵,一个帝王的陵墓,在等待着一个少女的来临,穿过千年的时光,再次归来。 回首望秦陵,层层叠叠,雾气蒸腾在天地间,像是要将一切完全的压下去。 但是现在,在这奇异的星光下,却一个个的浮现出来,那些光芒,甚至将天石之壁上那位圣人留下的笔迹给衬的黯淡无光。 那本该早就被风吹走而毫无痕迹的字迹。 星光之下,巨大的天石之壁在地面投射出一片阴影,而在那阴影中,似乎又有星光若隐若现的浮现,然而那些星光却是少女的字迹。 他站在天石之壁下,垂下眼眸。 苏家是秦皇之后应天地之势而生,之前种种,了解甚少,苏家家书里面寥寥的记载,对他而言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后来,便只剩下这么一片石壁了。 谁都不知道,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块石壁,而是当初秦皇为自己的帝王陵立下的墓碑,便是苏家家书里记载的,也用了「据说」二字,据说此墓碑有上万丈,目的便是为了通天,屹立在这片土地上,便是在东海之滨,也可以看见其浩大。 他的身子落在那天石之壁上。 千年以前的帝王葬身之地,本来是极其的宏伟,然而在时光的洗礼中,早就变得斑驳,如今,只剩下秦陵七重。 他向着秦陵落去。 苏梦忱垂眸看了它一眼,手指落在自己的唇边,然后带了一丝笑意,然后一转身,身影便往天地之外落去。 小白团在男子的脚下,然后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主子一下。 而在远处,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男子看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后,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夜色之下,少女站在窗前一会儿,然后轻轻的将窗户给带上。
第二十四章连政之死 那个声音响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而文武百官却都齐齐站了起来。 「这,这是先帝的声音呀!」一个老大臣哆哆嗦嗦的开口。 先帝?先帝不是死了吗?! 莲萱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被连轩狠狠的握在手里,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声音看去,却见从皇宫的暗处,一个帝王穿着死亡的丧服,一步步僵硬的走了出来。 而等到黑影渐渐的从他的身上消失,那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一瞬间,坐在宾客位置上的一些人瞬间吓得栽倒下去,而旁边的侍女和内侍瞬间发出尖叫,然后仓皇逃窜!而有的人,更是直接吓得翻了白眼,「砰」的一声晕死了过去! 即便是连轩站在那里,眼睛却仍然缩了缩。 因为,眼前这个犹如干尸,脖子都已经腐烂了些许露出森森白骨的老人,便是化成灰连轩也认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的父皇。 在他死的时候,他亲手替他穿上的帝王的冠冕,亲自守得灵堂,也是亲自,从他干瘦的手上接过的玉玺,然后将他的尸体埋入了帝王的坟冢。 而现在,他却一步步出现,行动僵硬,显示出一种让人但颤心惊的诡异感,他一双眼睛已经完全是灰白色,确确实实就是死人的感觉。 「陛,陛,陛下。」那边的老臣浑身哆嗦,看着这个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的人。 宋国的老臣都这样喊了,其他国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宋国的先帝,连轩的父亲,恆王。 恆王站在那里,一双眼睛转也不转的看着连轩二人:「这个妖女,不许娶!杀了!」 杀了?! 这,这不是无忧姑娘么?那可是当初老皇帝之前给他们定下的婚事! 而这个时候,那双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连轩,出现异样的狠厉之色。 所有人的脑海里纷纷转过无数的想法。 连轩握住莲萱的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最后勾了勾嘴唇,冷冷的道:「孤的父皇早在年前便死了,你是哪里来的妖物?敢说孤的皇后是妖女?来人,将这个人给我按下去。」 连轩的声音冷硬,一瞬间,便将所有的不安定给压了下去。 是呀,恆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復生! 而周围的亲兵看了,也迅速的挡在了恆王尸体面前。 而连轩已经执了莲萱的手,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伸手接了玉如意,然后拉着莲萱的手便跪了下去。 便是要天地为证,这个世上,规矩什么的,他从来不在意。 两个人的膝盖触碰地底,还未来得及磕头,突然间,「哄——」的一声巨大声响响了起来! 人们被这声音一炸,然后勐地抬起头来。 一时之间,惊慌之声轰然响起:「帝景台!是帝景台旁边的小塔倒了!」 然而,连轩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他看着对面少女,然后带着璀璨的笑意,直直的磕了下去。 莲萱的眼底突然也带了笑意,然后也跪了下去。 所以,有什么能够阻止的了的? 一叩首。 而在那边,连政却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对着他们喊道:「陛下!这是连氏的祖宗在发怒呀!先帝再生,三和塔已经倒下了一塔,求陛下不要毁了宋国呀!」 而随着连政的这句话落下,那边,帝景台旁边的三和塔的第二座塔已经倒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又想起当初的雎鸠之事了,当初莲萱便是想要站在雎鸠的背上,想要撞击他们宋国的根基帝景台的!而那三和塔是帝景台的守护塔,这个时候倒下,岂非是意味着什么? 然而在所有人的惊怒中,连轩和莲萱二人却相对一笑,握住双手,朝着天地再次跪下。 二叩首。 连政的脸色大变,而那边,恆王的尸体却突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然后在那「咔咔咔」的声音中,那个僵硬的身体突然间暴起,那双灰白的眼眸突然间迸射出血红,大吼一声:「孽子!」 连政已经是声泪涕下:「陛下!你父皇当初就是害怕这妖女毁了宋国才封锁了她的记忆将她放逐的!先帝有灵归来,你醒醒!这,是先帝呀!」 这,是先帝呀。 所有人看着这个平日威严的摄政王,现在竟然如此动情声泪涕下的请求,一时之间心底都动容,再看着连轩和莲萱二人,心中都惊讶难当。 难道,是真的? 这真的是先帝?!而那莲萱无忧,真的是一个背负着秘密的妖女?! 他们二人的结合,对于整个宋国而言,就是灾难? 他们的目光看向苏梦忱,银袍男子负手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深不可测。 而宋晚致和小夜坐在那里,眼底和嘴角都带着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着急的样子,此时此刻,只有对新人的祝福。 两人跪下,然后微微一笑。 三叩首。 「孽子!」诡异的身体在瞬间突破重重的阻拦,然后直接拍向了跪在所有人面前的二人! 众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景象,狰狞的脸部,只看到帝王的怒意! 而眼看那帝王的手掌就要拍在莲萱的身上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帝王突然抬起手来,然后,厚重的红色礼服内突然飞出来一缕刀光,然后「咻」的一声,瞬间朝着恆王的头颅挥下。 「咕噜噜。」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连轩竟然将自己父皇的头颅给割了下来?! 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四国间的人见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亲手弒父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谁能想像,哪怕在成亲的时候,连轩的衣服里,还藏着一把杀器。 那头颅咕噜噜的一滚,然后滚到了连政的身前,那具无头的尸体,也在瞬间「砰」的倒下。 而在头身分离的剎那,远处「砰」的一声,第三座三和塔再次坍塌。 一时之间,只有连轩手里提着冰冷的刀,没有一丝血液,冷冷的站在那里。 连政的一张脸不停的变化,嘴巴哆嗦,而后,在这样的沉默中,突然间发出一声哀戚之声,然后跪着上前,一把捧起恆王的头颅,大哭起来:「陛下呀!你一生为了国家,为了你的儿子殚精竭虑,怎么到头来,却连尸体都得不到保全!」 他国之人看着摄政王这般模样,心中想起传言,自来皇家无手足,但是这宋国的两位兄弟却是不一般,也怪不得恆王死后,让连政去辅佐连轩了。 连政的双眼都是红的,他捧着恆王的头颅站起来,那可怖的头颅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反倒更显得悲戚。 连政咬着牙道:「连轩!你明知道这个是你的父皇!你还敢下此毒手!身为儿子,你是不孝之徒!身为君王,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犯下如此大错!你可曾有悔意?!」 连轩冷冷的站在那里,那灯火照在他的脸上,冰冷如一抔雪,他一边用手擦拭着自己手里的刀,一边连眉眼都没抬的道:「没有。」 没有?! 一时之间,场上都是静默,看着连轩,仿佛在看一个冷血的冰人。 连政抱着头颅站了起来,眼底滑过一道冷光,怒道:「连轩!你这样的人,如何能当我宋国帝王!我连政在你病弱的日子里兢兢业业,为了这个国家费尽心血,岂能看这个国家毁在你手里?!我再问你一句,你后不后悔?杀不杀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连轩将手里的刀插入地底,接着带着璀璨的笑意看着身边的少女,这个冷漠的君主,只有在看着这个少女的时候,嘴角才会有这样的笑意,他紧紧的和少女十指相扣,然后举起手来,朗声道:「从今天开始,这是我宋国的皇后,我连轩在一日,便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半分,她的荣辱都是我,哪怕是在百年之后,我的身边躺着的,也只有她。所以,你叫我杀她?连政,你是不想活了?」 连政听了连轩的话,眼底似乎终于带了决裂的光,他一招手,然后道:「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做宋国的帝王?你可知道在你父皇死前将我喊进去做了什么事吗?他说过,若是你太过忤逆,对宋国稍有危害,便让我取而代之,便是密旨,这也有!」 他说完,旁边的角落里便迅速有人捧着一个盒子上前,连政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明黄的圣旨,然后将圣旨「刷」的抖了出来。 上面,字字分明。 连政道:「阁老,你对先帝的笔迹最熟悉,又是这方面的大家,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先帝的笔迹?」 那阁老颤巍巍的一看,然后沉默了点了点头。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概已经知道,今晚,恐怕不仅仅是连轩和莲萱的婚事那么简单,而是关乎宋国的皇位之争。不论是怎样的起因,恐怕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而毫无意外,在此刻,连政已经有了绝对的优势。 这么多年明明掌握着先帝的遗诏,然而却辅佐连轩,此心可正。而连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杀死自己的父皇,百善孝为先,他连这最基本都都做不到,又拿什么来让人信服? 连政将圣旨甩在了连轩的面前,怒道:「连轩!身为连家人,不过是想要宋国国泰明安,然而三和塔倒下,你仍然执迷不悟,今日,这个皇帝之位,你可是再也当不得了!」 他说着,一声高问:「今日!我来反帝!你们,谁来?!」 连政的声音一落,黑暗中,一声声侍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我来应!我来应!」 今日的亲事的御林军安排,都是连政来的,之前整个宋国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摄政王忠心耿耿,但是现在,连政这一应和,所有人才发现,几乎整个皇宫都被连政把控在手心里里。 而连轩和莲萱二人,已经成了孤弱之势。 连轩低声咳嗽了一下,莲萱急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部。 而连政却已经上前,然后看向苏梦忱和宋晚致等人,道:「苏相,晚致小姐,梁国的女帝和国师大人,这是我们宋国的事情,牵扯的是我们连氏一族,所以,还请诸位不要插手。」 苏梦忱负手道:「摄政王放心,在下不会插手。」 宋晚致微笑道:「摄政王放心,小女也不会。」 小夜更是笑嘻嘻的道:「摄政王放心,本女帝才不会多管闲事。」 连政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如此配合,本来还准备费一番大功夫,然而却没有料到如此轻松,而三个「放心」说出,他的心里却生出微妙的感觉。 似乎,哪里出了错。 但是现在,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料想的来进行的。 连轩为了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捨弃了所有,圣旨在这里,群臣和百姓的人心也不会偏向连轩,整个地盘都在他连政的控制之中。 天时地利人和,这都在他的手心里了。 他愤怒的指向连轩,然后道:「连轩,现在你是退位让贤还是想要负死顽抗?」 退位让贤?负死顽抗? 连轩的嘴角扯出淡漠的笑意,然后看都不看连政一眼,而是牵着莲萱的手,将她送到了宋晚致和小夜的身边,道:「你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然后走到自己插在地上的那把刀旁边,道:「连政,今日是孤和皇后的大喜之日,本来想的是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是打扰到孤和孤的皇后,那么孤都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你如此不知好歹,却独独在这婚事上发难,孤再容忍你,那么,便不是孤了。」 连轩的眼底滑过一道冷光,然后一转头,一声冷喝;「连政,你辱没我父皇尸体,借我父皇之体来完成你的狼子野心,你该不该死?!」 连政怒道:「连轩,你斩杀你父皇头颅,现在竟然还敢说这句话,真的不怕天打雷噼吗?!」 连轩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丝笑意:「我父皇的头颅。摄政王,你仔细看看,你怀里抱着的是我父皇的头颅吗?!我父皇小时候骑马摔了一跤,所以右脑上有一个凹陷,但是你摸摸,可有凹陷?」 连政的脸色一变,然而下意识的就去一按,但是哪里有什么凹陷? 连轩拿着刀步步紧逼而来:「摄政王,你刚才跑来的时候,眼睛可是紧紧的盯在了我的身上,而这具石梯,你所看不过一眼,便是这一眼,你便认定了是我父皇,便是我这个儿子都是一看再看才认清,凭什么你这么清楚?」 连政的脸色一僵,但是瞬间便镇定下来笑道:「这有什么好稀罕的?本王和先帝兄弟连心,哪怕是在没有完全认清楚的状况下,也不会对一个酷似自己长兄的人下手。」 这般一说,又是在谈及连轩的心狠手辣了。 连轩嘲讽道:「摄政王,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孤在说你狼子野心,竟然敢辱没我父皇的身体!贺子归!上前,给摄政王说说!」 「是!」黑暗的角落里,传来贺子归的声音,然后,他迈步上前。 他的手里捧着的,却是一个金腰带,一看到那个金腰带,连政的眼底便微微一缩。 贺子归笑道:「怎么,摄政王,瞧着熟不熟悉?因为,你找到的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身躯,而是我们放进去的人。在十天之前,陛下便猜到你会打先帝的主意,所以请了云僧前来,您认为请了云僧前来只是为了替陛下和皇后祈福吗?那也是为了让先帝的亡灵得到安息,然后将先帝的身体安置在秘密之地。」 连政的脸色微微一变。 而贺子归接着笑道:「果不其然,在七日前,你果然带人来偷了尸体,但是你哪里知道,陛下早就先见之明的将尸体给偷龙转凤了。」 连政的眼睛微微一缩。 他「刷」的一眼看向连轩,面色苍白,一瞬间,他握住了手里的兵器,他冷冷喝道:「一面之词!我和先帝手足情深,先帝更给了我继位诏书,我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 连轩冷冷的笑了起来:「手足情深?真是想不到,我的摄政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拿着刀,手中的刀一挑,然后便将那面圣旨给挑了起来,目光一过,冷冷的道:「从这上面的字迹爱看,似乎也看得出你和孤父皇手足情深的,毕竟,找了那么多人才将那笔画和神韵写的如此的相似,甚至连我父皇那个『辉』字因为我母后闺名原因而少写一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正是这份完全的惟妙惟肖让你露馅?来人,将先帝亲笔写的诏书给孤带上来!」 「是。」 一瞬间,贺子归带着内侍进入太和殿,不一会儿,便抱着一大卷圣旨走了上来。 连轩看着所有人,开口:「歷代皇帝的诏书,一般都是由他人代笔,然后皇帝看过之后批阅盖上玉玺。但是我父皇酷爱书法,所以虽然他的诏书都是先写了一遍,然后再给代笔的官员誊写一遍。若是亲近些的,便是他自己的笔记,若是不亲近,那么,便直接让官员写的。请刘阁老上前,展开圣旨看一看那个辉煌的辉字。」 刚才那个和连政说话的老人这才上前,然后惊疑不定的将内侍手里的圣旨展开了几卷,然而他展开了一卷,犹豫道:「陛下,这确实是先帝的笔迹。而确实,那『辉』字是少写了一笔的。」 连政的容色一展道:「连轩,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连轩笑了笑,道:「刘阁老,继续看。」 刘阁老摸不准连轩到底要他干什么,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头冷汗,但是仍然僵着脖子继续看了下去。 连政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连轩,你身为先帝之子,竟然连你父皇的字迹都认不得了吗?!可真是好儿子呀!」 而他的话音一落,那边正在看着文字的刘阁老却突然一声惊嘆:「怎么回事?!这个『辉』字,怎么没有少一笔?」 连政皱了皱眉。 连轩道:「我父皇是因为我母后的原因,写『辉』字的时候爱少一笔,但是我父皇却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少一笔的。在我母后的封后诏书上,我的太子诏书上,还有我的传位诏书以及当年按照苏相的吩咐下的那一道『幽云十二城』的天下大诏上,都有辉字,然而却并没有少一笔。因为,我我父皇觉得重要,在我父皇觉得重要的时刻,他从来不会草草了事。所以,连政,你认为给泥的传位诏书,将天下送到你手上并不重要?」 连政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但是连轩所说的那四道圣旨,从来没有到达他的手里过,而他收集的其他圣旨,都有辉字少一笔的痕迹。 然而他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声色。 连轩突然勐烈的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连政,道:「而且,你精心辅佐孤?这么多年,你给孤餵得药,难道真的是药?来人,将人证物证全部给孤拿上来。」 贺子归应了一声,然后急忙使了个眼色,而后,一**的人便会被押了上来,几个宫女提着笼子走上前。 连轩对着贺子归扬了扬下颌,贺子归领命,于是对着宫女挥了挥手,那些宫女急忙将笼子上的黑布一掀开,然后所有人便看见了笼子里的一只只死老鼠,大概是由于死亡的时间不同,这些老鼠都呈现不同的状态。 贺子归对所有笑道:「相信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这些都是这一年来,被陛下喝的药毒死的老鼠。每日陛下喝药的时候都会让人给地窖里的老鼠餵一点,而每只老鼠,都喝了不到七天便死了。而我陛下的药物,这么多年来,都是摄政王来置办的。」 所有人一听,顿时讶然。 所有人都说摄政王代替连轩处理大部分的政务,代替先皇将连轩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在四国之内召集名医,就是为了连轩的病,但若是真的像贺子归这样所说,那么连政那便是其心可诛了! 到了这个时候,连政仍然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然后道:「一面之词而已?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本王要杀人,需要这么麻烦?」 连轩笑道:「麻烦?那是因为,没有孤的手印,你便拿不到传国玉玺。」 他的眼睛再次看向贺子归,贺子归拍了拍手,然后,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走了上来。 贺子归道:「这是太医院的一个医女,也是前任太医院院正的孙女儿,后来院正一家都遭受大难,这个名叫做小莲姑娘便一直留在太医院,后来受到打压,在后面专门替陛下熬药。谁都不知道,这位医女在医术上颇有灵性,无需人教授已经颇懂药理,看出了替陛下熬的药中有毒。却意外被摄政王的走狗太医所发现,然后被刑法抛入地下河中,却不料这小姑娘九死一生被救起。连政,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你嫌人证还不够多,那么我们干脆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喊来,如何?」 贺子归似笑非笑。 连政的脸色已经极其的不好。 他的手里握住了袖子里的大刀,脸上却是依然平静的样子:「你说什么,我并不知道。你们想要污衊我,难道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走向连轩,看着正低声咳嗽的连轩,一下子跪了下去:「陛下,不管你想要如何对臣,臣都不会有异议。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一件事,还需要陛下明白,若是要保得天下太平,就必须杀死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才是一切的祸根呀陛下!老臣求你了!」 他在哀求,仿佛一个忠心的臣子为天下而哀嘆,然而他藏在袖子里的刀锋已经已经准备好。 那是凝聚到巅峰的实力,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他已经将连轩完全的锁定,只等刀锋一出,然后将那个男子杀死在自己的刀下。 连轩虽然不凡,但是自己比他多活了几十年,以这几十年之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 哪怕苏梦忱就在前方,但是,当刀剑已经插入了连轩的胸膛的时候,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对面的连轩以为将一切把握,所以,根本对他没有任何的防范。 就是此刻! 在他悲戚的声音落下的时候,他袖中的刀刃在瞬间飞起,凝结的气劲在瞬间撕裂,那被他抱在怀里的头颅也被他那凝聚的气劲所席捲,然后抛起来。 刀锋滚出。 一瞬间,文武百官的惊唿声响了起来。「陛下!」 连轩还在低声压抑着咳嗽,当那冰冷的刀锋滑过来的时候,他仿佛才反应过来,然后,转过头来。 连政的脸上已经是兴奋的光芒! 刀锋起! 杀死连轩,这周围都是他的人,他可以迅速的稳定局面,然后,将所有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触碰到连轩那大红的衣衫的时候,他听到了风声。 那风声突然炸裂,仿佛有什么东西朝他射了过来,那是比他离连轩更近的距离,他感到诧异,或者,心惊。 他看不清楚,但是,旁人看的清楚。 那被连政抛弃的头颅,竟然在连政爆发的时候瞬间爆开,仿佛一朵炸裂的梨花! 然后,那点点的光芒,就在连政的身后,然后,朝着他的身体刺入。 便是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然后便看着那无数的细针凝聚的暴雨梨花,无声的切入连政的身体。 然后,连政的身体顿住了。 他感受到了什么冰冷没入体内的感觉,然而几乎没感觉,或者,只有些微的痛意,这痛意在他一生之中根本微不足道,但是,他的心里却因为这痛意而涌起巨大的惊骇。 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而在不能动弹的时候,他看见了连轩举起的刀,那把冰冷,轻松,缓慢举起的刀。 刀光如今晚的灯火。 然后,那冰冷滑过自己的眼角,贴近自己的脖子。 冰冷。 除了冰冷根本没有其他的感觉。 而在所有人只看到在这眨眼之间,连轩的刀轻飘飘的挥落,似乎因为气力不济而显得没有杀伤力,但是,当一痕鲜血滚出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手中握着的刀锋仍然凌厉无匹。 但是,他已经再也不能动手。 他头颅落下,鲜血如注。 不过短短的一眨眼的功夫。 连政已死。 ------题外话------ 谢谢票票哒 然后,从明天开始,你苏就是你们的,而不是我的了,—_— 嗯,阿吹躺着收刀片
第二十五章:苏梦忱的交易 头颅落地,周围寂静无声。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几眨眼的时间。 本来是连政的胜局,他却最终成为了连轩的刀下亡魂。 连轩拿起自己的刀,仿佛做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拿起帕子,一点点的将手里刀上的血完全的擦干。 他眉目平和,甚至眉眼上还带着一丝病容的倦怠,但是,却又如雪一般的冷漠。 他慢悠悠的擦完刀上的血,然后将手里的帕子一扔,那完全染红的帕子,也似乎成了这红色背景的一隅。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方才道:「毁坏三和塔,污衊孤的皇后,密谋造反,连政罪大恶极,现在已经伏诛。」 贺子归一听,立马跪下,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还处在呆愣的人瞬间回过神来,然后也跟着跪了下来,口唿万岁和千岁。 连轩回头,落在莲萱身上。 只有他的目光落在莲萱身上的时候,那淡漠的目光方才能显示出璀璨来。 他笑了笑,然后对着她伸出了手:「无忧,过来。」 莲萱站在那里,看着男子眉眼间那璀璨温暖的笑意,然后一步步上前,将手搁在了他的手心。 连轩使劲的一握,仿佛再也不能松开。 终于,尘埃落定。 —— 远处的帝景台上,黑衣少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手里断掉的丝弦,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果然是蠢物呀,别人早就步步算计将他给套牢了,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那个连轩一样,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现在才开始。 他要的,是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将自己手上那些丝线一点点的剥下来,然后回头,看着身后那被宋国子孙供奉在后面的宋国开国皇帝,当年的那场击杀之后,帝国毁灭,有名无实,四国也开始真正在这片土地占据,数代更迭,但是那最初的姓名却依旧高高的挂在那里,招摇着。 看着那个金身的人像,他将手里剥下来的丝线突的甩在那人像上面。 ——你这样的人,当初跪下来舔我的脚趾我都嫌脏。 他的脚尖踩过那歷代宋国皇帝的灵位,宛如踩过一堆堆的沙粒。 他闭上眼,可以感受到秦陵蒸腾的云雾,有一层层浩荡的气息被那看似平常的云雾遮挡在下面,然而,那无人可以比拟的气息逃不出这桎梏,却仍然沿着地面,从那几乎凿穿了整个东都之底的地下城迅速的流淌开去。 那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弯道,都在挣脱,经过这么多年的积聚,就等着最后喷薄出来的那一刻。 他深深的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是,召唤他的气息呀。 可是,他为什么要听话?这世上所有的武力和权势,本来便该是他的,不是吗? 他看向秦陵,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要么在死亡中枯萎,要么在,死亡中重生。 只有一个选择。 —— 事情似乎就这么落下了帷幕,连政一死,那些根植于他的势力也犹如树倒猢狲散,虽然这么多年看似连政在掌权,但是私下贺子归早就听随连轩的话将一切给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当初莲萱未曾找到,而连家血脉也只有他和连政两个人,所以哪怕他身体无恙,也绝对不会有后,便是最后,他恐怕也会将皇位交交给连政或者他的子孙手里,然而现在莲萱已经找到,那么这些顾虑也就不存在。 贺子归暗地里将连政暗处那些坚挺的党羽给一一斩除,其他的自然是以怀柔政策,否则牵扯的人便太多了,但是好在这么多年贺子归一直在做这些,恩威并施,倒是并没有引起更多的反抗。 而在那边,百姓们除了惊诧之外也不敢多说,毕竟皇家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被搁置了这么久的秦陵试也紧随着开始。 此次连轩大婚其他三国间也来了不少人,所以连轩下旨可以让他们也进秦陵里面看一看,但是能进入秦陵的哪里就要看运气了。 整个城池再次一空。 小夜牵扯着宋晚致的手不想走,当初听闻莲萱婚事的时候,小夜和沉瑾刚好在边塞之地巡视,或者说是小夜在皇宫里呆久了,想要出来蹦跶,所以沉瑾就将她带到了塞外,恰好听闻莲萱大婚的消息传来,于是小夜便立马载了一车的奇珍异宝来给莲萱庆祝。 好不容易重逢,然而现在也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要回去。 但是也必须是她回去的时候了,这么久,又不知道积了多少的事情。 她牵扯着宋晚致的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宋晚致却一声声的嘱咐着她:「记得,不要挑食,有什么感觉和异样就和沉瑾说,你肚子里的小东西还很小,所以你要小心翼翼的。其他的注意的东西我都记下来给了沉瑾,我也给你写了方子,记得按时吃。如果嫌苦就吃一两个糖渍梅子,也不能吃多了。然后,不要过多的操心,不要担心,每天吃好睡好就可以了……」 宋晚致细细的说着,一时之间,倒是想跟在小夜身边帮着她照顾她了。 小夜认认真真的听着,点使劲的点着头。 而眼看小夜的眼底有了些微的泪光,宋晚致便将袖子里的盒子拿了出来,她轻轻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小夜喝醉了的那一晚,她摘下的三片叶子,现在已经干枯了。 宋晚致拿起一片叶子放在小夜的手心里,然后低头微笑道:「这是小夜的,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一定要好好的,你做你的大梁女帝,看这天下繁华。要好好的保护着这个孩子,阿萱的孩子还等着呢。」 小夜珍重的将叶子拿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然后看着宋晚致和莲萱,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开心的道:「嗯!我们的约定!小夜会等着呀!」 「莲萱姐姐,你和连轩哥哥早点生一个孩子哦。我和莲萱姐姐都代替咱们的孩子拜了堂。」 连轩搂着莲萱的身腰一紧,然后挑着眉宇点了点头。 小夜又看向苏梦忱,一时之间,哪怕之前就知道苏梦忱的身份,但是现在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她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哎,想要打一架的人,怎么变成了姐姐的男人,不开心。 然而苏梦忱却依旧含笑的站在那里,似乎小夜上来给他一拳都不会动手的样子。 小夜看了看宋晚致,对着苏梦忱道:「大哥哥,你和姐姐在陈国的时候就成亲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小孩子?你的动作也太慢了!」 宋晚致顿时干咳了一声。 苏梦忱的含笑道:「我会快点的。」 宋晚致:…… 小夜还想说话,却被沉瑾一把握住了手,然后道:「时间不早了,小夜我们该走了。」 小夜却还恋恋不捨,然后对着苏梦忱道:「大哥哥,你长什么样呀,给我看看,否则以后我见到了都认不出来,那可就糟糕了。」 苏梦忱含笑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一抬手,将那张人皮面具给摘了下来,然后,依然含笑站在那里。 小夜顿时走不动了。 沉瑾一看小夜这模样,眉间一挑,然后道:「诸位,告辞了。」 说完抱起小夜,便走向了马车。 小夜捶打着沉瑾道:「二傻子!你长得太丑了!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呢!太丑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梦忱看着连轩道:「我和晚致前来,为的是宋国的麒麟血。」 连轩道:「这麒麟血在这里,请二位随我来。」 「麒麟血」一直有传说,是神物,但是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发现它到底有什么用,而宋国的麒麟血一直放在那里。 宋国的帝王对麒麟血都不在意,随意搁着,反倒比其他三国精心的摆放来的安稳,一直就在皇宫里未曾丢失。 连轩将府库打开,然后将麒麟血给拿了出来。 一个简简单单的盒子而已。 然而,当连轩将那盒子打开的时候,宋晚致却微微一僵。 「怎么了?」莲萱问道。 宋晚致从怀里掏出半块麒麟血,道:「你看。」 连轩和莲萱的目光一看。 宋晚致手心里的那块麒麟血,和他们的这块麒麟血样子差不多,但是却又有不同,那块麒麟血仿佛活着一样,整个血色的物体都仿佛在流动,哪怕只有半块,但是看起来仍然光华轮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但是现在,他们的这快,仿佛死物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的光彩。 连轩道:「这块,会不会是假的?」 宋晚致拿起那块麒麟血,摇了摇头:「不是。我感觉的出来。」 以为拿到这块麒麟血,这几年的努力都值得了,但是现在,拿到手的这块麒麟血,却是废了的。 也就是说,这块麒麟血,已经不知道被谁用过了。 除非找到那个用了麒麟血的人,否则,根本就无济于事。 然而,这宋国这么多年,连轩知道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恐怕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又哪里去找那个用过的人呢? 以为柳暗花明之时,却原来是山重水复。 她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然而旁边的男子却轻轻的探手过来,然后温暖的将她的手给笼住。 他拿过那麒麟血的盒子,然后含笑道:「无事,这件事,我来处理。我和晚致先告辞了。」 莲萱担忧的看着宋晚致,然而宋晚致却抬起头来,嘴角仍然带着一丝笑意:「那么我便先将麒麟血带回去看看了。」 莲萱点了点头。 宋晚致说完,这才和苏梦忱一起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宋晚致从苏梦忱的手里拿过盒子,一瞬间,只觉得那盒子重若千斤,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看向苏梦忱。 她正待微笑开口,却被苏梦忱一把捂住了眼睛。 一瞬间,那微微的湿润便在这温暖的手掌间被抹开。 苏梦忱的声音含笑传来:「晚致,不要担心,这块麒麟血并非被人用了,而是被封存了。」 他松开了宋晚致的眼,一瞬间,少女澄净的眼眸落入他的眼底。 苏梦忱的嘴角含着一丝深深的笑意,道:「你看看这麒麟血是完好无缺的,而且若是麒麟血被用了,苏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它只是被封印了。」 宋晚致问道:「要如何才能解封?」 苏梦忱道:「你看看,陈国的麒麟血在幽谷,梁国的麒麟血在天地小界,而你们昭国的麒麟血,恐怕最初也是在极恶之渊。而宋国却保存在皇宫里,自然便是死物。若是要解封,恐怕也是在齐陵之中。」 宋晚致听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一瞬间,那心口沉沉的重若千钧之力终于解脱,她含笑看着苏梦忱,然后一伸手,拥抱住苏梦忱:「谢谢。」 或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梦忱抱住她:「我们两个之间,何必谈及谢字?」 宋晚致将头埋入他的怀里:「是的,梦忱。」 苏梦忱抚摸着她的髮丝,然后低头道:「若真的要谢我,倒是可以快点给我生个女儿。你看看我们成亲这么久,连小夜都说我慢了。」 宋晚致一瞬间握紧了他身上的衣服,顿了顿,低低的道:「……好。」 苏梦忱将她抱着,然后穿过所有,回到了自己的小阁楼,他捧着少女的脸颊,便深深的吻了下去,然而刚刚一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 谢池春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一样,然后,一瞬间像是被烫了一样跳了起来:「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瞬间的逃了。 宋晚致看着自己牢牢抱住男子的腰,他不稳的气息,顿时脸红的不成样子,她轻轻的松开自己的手,然后道:「天色不早了,这么多天也累了,咱们好好休息。」 然而她刚刚转身,便被苏梦忱狠狠的拉回来,他的眼底深得看不见底:「晚致,我明天要走了。」 宋晚致诧异的抬起眼来看着他。 苏梦忱捧着她的脸颊,然后压制着将吻轻轻的落在他的脸颊上:「我可能要暂别一段时间。不要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担心结果。有我在。」 宋晚致一瞬间握住了他的袖子:「要去多久?」 苏梦忱含笑道:「或许有点久,因为路途有点远,可能会去海外一趟。本来想要再等等,但是怕是不能了。」 宋晚致顿了一下,然后便微笑道:「你做你的事便是。我会好好的等你的。」 苏梦忱看着少女微笑的眼底掩着深深的不舍,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然后一低头,狠狠的吻住她。 有些道别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晚致,晚致。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像是恨不得将少女给碾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一遍遍勾着少女的腰任凭汗水一次次的滚过彼此身体。 少女终于累极的在男子的怀里睡去。 苏梦忱撑在那里,然后低头看着少女的眉眼。 她眉目舒展,如玉的容颜上红唇微勾,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她终于能在睡梦中含笑。 他久久顿在那里,一瞬间,几乎不敢去看她。 他终于还是做不到彻底的放手,做不到有朝一日让她忘记自己,做不到,不去拥抱她,拥有她。 当初一面,隔着那一树梅花如雪,隔着那一屋雪如梅花,却早就将所有的前尘往事道尽。 晚致。 他的手抬起来,轻轻的穿过她依然汗湿的发,然后低下头,一遍遍的亲吻她。 小心翼翼,恋恋不捨,却又怕惊醒了少女。 晚致,我的,晚致。 外面的星辰依然在。 苏梦忱起身,手指一点,然后落在少女的眉心,少女彻底的人事不知。 接着,他才慢慢的起身,然后将少女抱着,走出了阁楼。 夜色下的宋国,悄无声息,繁华之后,却在酝酿着一场久违的风雨。 苏梦忱抱着少女,落在秦陵之间,然后他一步步的朝着最深处走去。 第一重,第二重,第三重…… 这些无数人花费一生之力都闯不过的阻碍,在他的面前,通通化为虚无。 秦陵之间的雾气也仿佛跟着蒸腾了起来,沾着男子银色的衣袍,变成一滴滴水珠。 而当他抱着宋晚致穿过天石之壁的时候,整个秦陵都想起颤抖的声音,而那些秦陵之中正在日夜不停阅读《光阴卷》的人,也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然后勐地回过神来,吓得不由自主的往角落里缩去。 那是完全的不由自主,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仿佛王者来临,无法抵抗。 然而,无数的东西却仿佛闻到了什么气息,疯狂的从地底冒出来,那是比之前更为恐怖和汹涌的浪潮,包括哪些沉埋在最深处的黑暗气息,也在瞬间一层层的涌了起来,然后朝着苏梦忱疯狂的奔去。 而此刻,少女在男子的怀里,嘴角含笑,安然沉睡。 那些暴乱而黑暗的力量看着少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敬畏而又贪婪,但是他们却又对银袍男子感到敬畏,徘徊在他的一丈之外,踯躅不前。 而终于有一团黑雾忍受不住那巨大的吸引力,朝着宋晚致扑来的时候,苏梦忱的袖子无风而动,轻轻一挥,那些黑影便在瞬间消失殆尽。 所有的东西都不敢前行。 男子仿佛站在黑暗的海洋里,仿佛一叶最为安稳的小舟,承载着少女走向前方。 秦陵第七重。 从来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苏梦忱终于在第七重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第七重有一道门,这个世上最为巨大的,青铜门。 整个地面,都是青铜门,用繁复的咒文,封存着千古一帝的气息。 或许,也是少女血脉的气息。 当他抱着少女站在青铜门的正中的时候,整个天地,都响起了巨大的龙吟和凤鸣,但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惊扰到怀里的少女,她依然沉眠。 而后,苏梦忱怀里抱着这个少女,抬头一看。 整个青铜门在脚下展开,方圆数十里,天上的繁星透过的尘埃,然后落在青铜门上,反射出泠泠的波光,仿佛幻境。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二人。 苏梦忱低头,看着少女安然的眉眼,眼底也似乎带了深深的笑意。 这样,便好。 他看着这星空,然后,屈膝,跪下。 「晚辈苏梦忱,来和前辈完成最后的一次交易。」 ------题外话------ 不要打我~真的要养文咩?我真的不会过多写苏苏滴~ 谢谢票票~
第二十六章:梦忱,记得早日归来 群山之间,天地之浩淼,都凝聚在方圆之地。 星辉落在青铜门上,点点流转,然后又汇聚到他和少女的衣袍上,散开。 他抱着她,跪了下来。 这是他这一生的第二次跪下。 他的话语落下,在方圆之地突然奔腾出无数的响动,那响动是来自地底的气息,一点点的冒上来,沉沉的想要从青铜门前挣脱出来。 然后,在群山缥缈间,似乎传来一道声音,仿佛穿过亘古的威严,一道道狠狠的压了下来。 「你!苏家人!」那个声音穿透时光,即便是苏梦忱,也感受到那种无匹的王者的威严。 「是的,晚辈苏家人。」苏梦忱平静的开口。 而后,整个青铜门都仿佛被什么沉闷的冲撞开来,但是却被那青铜门无情的碾压下去! 他显得暴躁而疯狂。 「苏家人!是你们苏家人!你以为你阻止的了王者的脚步?!」 苏梦忱含笑道:「自然不是。苏家人的命数已经到头,自然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您。」 他的声音依然如此安宁,仿佛面对那已经被书写上的命数,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天地间传来猖狂的笑意。 「哈哈哈!那么,交易?你要拿什么来做交易?!」 苏梦忱含笑道;「当然,交易自然是有风险的。您也知道,苏家人的使命是为了维持整个天地的规则,所以,晚辈还是想让您一直呆在下面的……」 没等苏梦忱说完,那道声音再次蹿了上来! 「休想!等本皇出来!本皇一定会出来!」 苏梦忱笑道:「您会出来,但是现在,我只是来和您完成这交易的最后一步。之前晚辈便和您有过交谈,并且付出了一些代价,您觉得如何?」 黑暗中一片沉默。 苏梦忱道:「前辈,您要想清楚。毕竟,如果我赢了的话,您就会彻底的消失于人世,但是您赢了的话,那么便会突破生死,这更古的归星境第一人,将会是您。或许,就会有传说中的长生不死。」 感受到千古一帝的思忖和犹豫,苏梦忱继续含笑道:「怎么,前辈,您不敢吗?」 「谁说我不敢!」黑暗中传来暴怒的声音,「我给你看看!」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秦陵都仿佛在颤抖,那星空隔绝所有,然后巨大的力量从天地之间勐地压了下来!朝着男子跪着的身子压了下来! 苏梦忱坦坦荡荡,并未做任何的抵抗,只是轻轻的抱着少女。 那巨大浩瀚的力量宛如天地被罩下来,男子跪下的青铜门,在瞬间凹陷了下去。 即便是他,也不由颤抖了一下,然而抱着少女的手却依然稳如泰山。 然而,男子如此的平静和坦荡,却似乎让此间的主人生了巨大的怒气,然后,那汹涌的气劲再次压了下来,那是可以碾碎一切的气息,青铜门上那些本来爬着的蚂蚁和飘零的树叶在接触到那气息的瞬间化为齑米分。 男子的膝盖下,再次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然后,传来皮肉分崩的声音,一瞬间,鲜血从男子的身体上滚了出来,然而那鲜血浸不透银袍,所以便沿着他的内衫渗透开,然后一层层的蔓延开来,然后落在青铜门上,而那青铜门仿佛活物一样,感受到男子的血液,然后疯狂的吞噬起来。 无数的伤痕从男子的身上裂开,但是他却依然跪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眼眸浩瀚而平和,坦坦荡荡,甚至含着一丝笑意。 他在跪,然而,却又不曾为任何人而跪下。 任凭那股气息如何的暴乱和狂躁,都未曾让眼前的男子有半分的臣服。 但是它却疯狂的吞噬着男子渗透入青铜门的气息,似乎狠狠的餍足了一把后,方才一下子松开了禁止,然后,整个压迫的气息瞬间回归。 「小子,真是想不到,苏家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哪怕是早就见识过苏家人的厉害,但是歷代的苏家人,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物! 那样的实力,竟然也已经接近归墟境! 归墟境!那几乎是现在的人世所认为的境界巅峰! 这样的实力,几乎都可以算作千古第一人! 但是,这样额实力,这样的血脉,只会让他愈发的心动! 他冷冷的笑了起来:「所以,你准备牺牲掉这个女人?」 苏梦忱垂眸看了宋晚致一眼,声音依然镇定如初:「天下面前,任何人都只是蝼蚁。」 那声音突然间又轻蔑起来:「拿一个女人当诱饵,算什么本事?!你给她服下龙之精血,恐怕早就在算计这一步了。真不愧是苏家人!让这个女人和你血脉相连,生死与共,想要借着她的性命来维持你的性命!」 苏梦忱含笑道:「我们苏家人做事,不求过程,只求结果。之前在天地小界的时候,我和您已经完成了交易的第一步,后来我完成了第二步,现在,该是第三步了。那条龙,要得到您的允许。」 那个声音再次冷冷的笑了起来。 「但是你费尽苦心,哪怕能多活一段时间又怎么样呢?!这个女人,本来便是本皇的祭品!她是本皇缺失的那一部分!」 苏梦忱含笑道:「若是晚辈输了,那么她是死是活晚辈都看不到,那么,和晚辈又有什么关系呢?!」 黑暗中的气息凝结。 苏梦忱含笑道:「前辈,您想好了没有?她和我完成这血脉之誓,你得到她,便如得到我。」 「完成之后,晚辈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先去修补您的魂魄之体魄。」 苏梦忱依然跪在那里,仿佛并没有着急,而过了一会儿,天地之上的星辰被掀开,然后,另一个天地出现,而在那片天地里,只有一双仿佛日月的赤色的眼眸,而它的身躯盘旋在那里,巨大的鳞甲闪烁着金色的光辉,闪现出上古的威压。 那是比梁国的那条龙还要威武千百倍的黄金巨龙。 苏梦忱缓缓的笑了。 然后,那条黄金巨龙的巨大的龙鬚探了过来,它望着苏梦忱,似乎,还有着忌惮。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让它忌惮! 但是,男子身上的气息却在引诱着它,而且,上一次他血的气息,几乎让它疯狂! 龙鬚探了出来,隔着整个时空,然后落到了苏梦忱的身前。 金黄色的龙鬚,锋利的,几乎可以堪比这个世上最为锋利的兵器。 它试探了一下,然后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感觉到男子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后,便在瞬间,狠狠的贯穿了男子的胸膛。 男子的身子一颤,眉眼垂下,看到怀里少女安然的睡颜,似乎,又一切不值一提。 那条龙贪婪的吮吸着,这个世间最为极致的味道,充满了这个世上所有东西都嚮往的神秘力量,生来便超脱一切的苏家人的血呀,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年以来,最为无双的苏梦忱的血,那是绝对的天之骄子! 只有他愿意,才能让人近身,才能让它们去触碰的天之骄子。 但是现在,他就在自己龙鬚之下,任它予取予求!这个世上最令人高不可攀的男子,现在却根本连反抗都不可能有! 真的是,世上最为无双的血脉呀! 男子因为身体急剧失血而瞬间白了脸色,一颗颗的冷汗随着他的脸颊滑落,然而他却依然带着深深的笑意。 仿佛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哪怕是死亡。 而当那条龙鬚终于满足的离开,苏梦忱的脸色已经白的就像一张纸。 它瞬间想要将自己的龙鬚收回来,但是男子的眼睛却看来,开口道:「交易。」 交易。 那条龙显得十分的不愿意。 这个虚弱的男子跪在那里,仿佛随时都可以倒下,但是它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害怕,仿佛这个一触就倒的男子,在瞬间就可以毁灭一切。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最终,它还是将龙鬚探回了自己的龙首,接着,小心翼翼的插入了自己的头颅,取出了一滴龙之精血,然后,不舍的探过来,小心翼翼的落在宋晚致的额头上,那滴金黄色的龙之精血滴入少女的头颅,仿佛一道隐藏的光辉,瞬间淹没了下去,但是在瞬间,少女的全身却敷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苏梦忱的手伸出,在这样之下,仍然一寸寸的帮着少女将那龙之精血完全的归拢入她的的身体。 黄金巨龙想要将自己的龙鬚伸回去,苏梦忱却抬手,一把握住它的龙鬚,然后开口:「两滴。」 明明说好的一滴! 只需要一滴!要两滴来干什么! 它想要发怒!它一共都才三滴! 但是,在男子的眼眸下,它根本不容拒绝,而且,它贪恋这个男子的血液,只要后来有他的血液,这些龙之精血根本算不得什么,虽然龙之精血珍贵,但是一滴或者三滴对它而言差别不大。 但是它的龙鬚落在了男子的胸前,带着明显的暗示性。 苏梦忱道:「随你。」 「随你」这两个字一说,那条龙便显得极为兴奋,然后再次探入男子的身体,顺着之前那个伤口延伸了进去。 之前虽然也有两次,但是从来没有让它这样任意索取的时候! 苏梦忱闭上眼,将少女紧紧的护在怀里,然后在那条黄金巨龙还要汲取他的血液的时候,闲闲的抬了一下眼。 那条龙一僵。 它只能缩回了自己的龙鬚,然后再次取出了一滴龙之精血,滴到了宋晚致的额头前。 看着第二滴龙之精血都消失在少女的额头间,苏梦忱方才带着一丝笑意。 那条龙迅速的缩回了自己的龙鬚,然后,消失了下去。 天地归为沉寂。 他这才深深的喘息,张开嘴,一丝丝的鲜血流了出来。 那道声音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什么事儿都没有。」 苏梦忱笑了一下:「我是人。」 他是人,不是神。 「别忘了你的交易。」 苏梦忱含笑道:「前辈放心,晚辈明白。」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一句,之前你还有可能后悔,但是现在已经最终完成,你连反悔的资格都没有了。而且,她身上的血脉除了我丢失的一脉外,还有一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谁能清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若是连《光阴卷》都读不完,你连最后活下来和本皇输赢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你必输无疑。」 「你已经看到了,这个少女,没有读完《光阴卷》。」 …… 苏梦忱含笑道:「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他说着,抱着少女站了起来,然而,刚刚站起来少许,便「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低低的喘息,冷汗淋漓。 黑暗中传来猖狂的笑意。 「你看看你!你现在连抱起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梦忱略微定了定,然后再次用尽全力的站起来,朝着秦陵之外一步步走去。 一滴滴血顺着他的身躯滑下,落在那青铜门下,消失不见。 而当他终于青铜门的方寸天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那里的小狐狸却勐地扑上来,然而,当看到那满身鲜血的时候,却勐地顿住了脚步,然后,眼底惊惧的看着他。 它浑身颤抖着,想要扑上去,却又怕这一扑,就要将眼前的人给扑倒。 小白着急的「嗷嗷」哀叫,看着那血液从男子的脚下蔓延开,痛的要跳了起来。 主子!主子! 男子朝着它一笑,然而,却似乎脱力,再次半跪在地上。 小白捧着他的衣服,爪子颤抖的不成样子。 苏梦忱顿了顿,方才开口:「好好呆在她身边,不准离开。」 小白捧着他的衣服使劲的摇头。 苏梦忱声音微哑:「我没事,你必须保护她。」 小白睁着眼睛抬头看着苏梦忱,男子的嘴角滴下一滴鲜血,小白惊得跳了起来,然后抬起爪子想要用尽一切的将男子嘴角的鲜血给擦干。 然而,却只能看着鲜血染红自己的毛,它看着那血色的毛,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然后用爪子使劲的揪着自己身上的那被血染红的毛,似乎这样就可以让那血色给消失殆尽! 主子!主子! 看着那血色的毛被撕扯下来,苏梦忱的声音微沉:「小白!」 小白揪着自己的毛,突然间呆在那里。 苏梦忱道:「如果你还想呆在我身边,就必须这样做。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走,我可以将你送回你的故乡。」 小白愣愣的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低声道:「不要让她知道,清不清楚?」 小白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不要让她受半点的伤害。」 小白低下头,然后点了点头。 苏梦忱顿了顿,道:「去给我拿一套衣服过来,快。」 他又笑了笑:「小白,只有你能帮我。」 小白撑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苏梦忱,张开嘴巴似乎想要叫一声,然而,却颤抖的发不出声音。 然而,它最终还是转身,然后飞快的朝着远方奔跑而去。 只有它能帮他了。 岂不知道,这一生,他才只能一个人去走。 他低头,看着依然安然的少女,然后,带了深深的笑意。 —— 宋晚致睁开眼,闻到了一股浅浅的檀香香味,混杂在清晨的水汽里,宛如梦境里那初开的花。 她正靠在男子的身上。 眼前的山峦起伏,东方已经破开鱼肚白,乳白色的雾像是一团烟雾一样在晨光里开始翻涌,远处的松花漂浮被风一吹便从树木上脱离开来,被卷着飘向远处。鸟鸣啾啾之声仿佛一滴滴的圆润的珠子滚过耳边,带来欢喜和希望。 男子正在轻轻的替她梳弄着髮丝。 感受到她醒来,然后轻声笑道:「这秦陵之上的日出,大概也别有滋味。」 「梦忱。」宋晚致裹着厚厚的披风,回头微笑着看着身边的男子。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少女清净的脸仿佛一朵冉冉盛放的花,双眼明亮:「怎么了?」 宋晚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东方,在这片刻之间,鱼肚白已经被更为鲜明的色彩给压了下去,紫色,红色,橙色,金色,蓝色,数不清的颜色被搅在一起,一撇撇的将眼前的所有都占满。 宋晚致轻轻的伸手圈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上道:「小的时候不懂喝茶,那个时候只觉得那味道微苦,一喝下去除了解渴什么用处都没有。后来,我走出昭国那囫囵的天地,看到採茶人採茶,然后煮茶,大概心境也有不同,看着那茶芽在热水中滚过,然后漂浮,散开,最后从新绿成为茶色,随着人的倾倒归于泥土,觉得像是过了一段浮生。原来这唇齿间的滋味,也是一场茶的旧事。矜持,初生,等候,往生,归结。大抵人这一生,总会遇见些许的事情,以为是这一生的终结,然而迈过去之后,遇见一些人,看见一些事,方才知道,那是初生。一种死亡的过程便是另外形式的开端。」 那个时候以为将一生的情感都已经抛却,任凭任何的风吹雨打都不会再起涟漪。但是遇见了一些人,才发现,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滋味。 只要,踏过去。 五色的朝霞在瞬间喷涌出来,然后捧出了夏日的新阳,乳白色的雾气在瞬间飞速的逃窜,蒸腾着洋洋洒洒的消失在这人世间。 苏梦忱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隐隐的带着一丝克制, 他拥着她,然后一低头,将吻落在她的发间。 两人静静的看着天边阳光的盛放,宋晚致想起陈国那次喝茶,阳光也是像刚才那样顷刻间铺满而来,落在他的手上。 「冷吗?」男子握住她在披风里的手指。 宋晚致道:「我不冷,你冷。」 他的手倒是比平日里冷上几分。 苏梦忱的手瞬间便暖上了一分。 宋晚致握住他的手,道:「平日里都是你来暖着我的手,如今,我来暖着你的手。」 她纤细的手指将他紧紧笼住,然后捧在自己的身前。 苏梦忱的手臂将少女紧紧的收拢。 他看着眼前的秦陵道:「我走了之后,你要小心,这个秦陵并不如我们看到的那么太平。」 宋晚致点了点头:「我晓得。」 苏梦忱又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就顺着心意去做便是,有些事情非人人力所及,妄求反而没有结果。」 宋晚致又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他:「会有什么事儿吗?梦忱。」 苏梦忱抬起手来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含笑柔声道:「放心,晚致,什么事都不会有。」 闭上眼,那温暖的光芒已经变成了热烈的红色,苏梦忱将她抱了起来,往回走去。 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来,嘱咐道:「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宋晚致乖乖的点了点头。 男子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一吻。 「好好待着。好好的睡觉。」 然而她如非意外,每日都是睡有时。 「好好吃饭,喜欢什么就吃什么。不能喝酒就不要碰。」 她自然是不会在这方面勉强自己的。 「晚致。」他终究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喊她的名字。 这个少女一个人独自这么多年,再多的风雨都未曾将她催折,用最温暖和平和的姿态去生活。 他还需要嘱咐些什么呢?他原来,什么都嘱咐不了。 宋晚致笑了起来,感觉苏梦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然而终究是柔顺的点了点头。 苏梦忱又低低喊了一声:「晚致。」 多余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了。 宋晚致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因为俯身,那件宽大的银袍散开,里面束紧的衣服也微微盪开,露出那一勾锁骨,宋晚致正想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却看见他锁骨下方的一痕细红,她的心底不由一惊:「你这里怎么有伤?」 她的手探向男子的衣服,然而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嘆息一声,亲吻着她的指尖:「晚致,那不是伤。」 「那是什……」她的话还没说完,在男子那深深含笑的眼神里勐地反应过来。 想起昨晚,她又忍不住将自己缩了回去。 自己的指甲这些天似乎又长了。 苏梦忱轻轻的咬着她的手指,含笑道:「等我回来给你剪指甲。」 宋晚致垂着眼微微红了脸。 「晚致,我走了。」 他站了起来,然后替她掖好被子,终于转身。 然而他刚刚打开门,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然后,少女已经从床上下来,赤着双足,从后面抱住他。 苏梦忱一僵。 她向来不是一个善于渲染别离的人。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衣服上,在夏日的早晨带着一丝疏凉意,然而在这份凉意里,却又有更深的温暖浮上来,密密麻麻的服帖在心间的每分每寸。 「梦忱。」她微笑,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烟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们有一个小家,那是秋天,秋天里外面的那条小河里堆着云似的都是芦花,有些芦花才刚刚吐蕊,滑熘熘,蓬松松的,紫红色的冒着穗儿,小河里还趴在水蜘蛛,在浮萍一熘熘的,蚊子在飞,水面上探出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四个角的。我们的孩子就在旁边捉蜻蜓,小白它们摊在太阳底下睡觉……多美。」 少女的声音是温柔而喜悦的,那是她的梦境,却承载着她的希望,那是她所能想像的美丽明天,在千帆过后不过牵着他的手,一起去过最为平凡的生活。 少女说完,久久无声。 苏梦忱终于忍不住返身,然后狠狠的吻住她,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要土崩瓦解,那些东西关他什么事?!所谓的前程和未来和他有什么相干?!他要的,不过就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然后随着她一起看日升日落,看这个世上最为温暖的风景! 这些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他的手指狠狠的穿过她的发,将她扣入,仿佛要熨帖在生命里的每分每寸。 晚致。 晚致。 如果遇见你在十三岁那年,会是怎么样?! 哪怕这一生都为曾相识,你依然是他人掌中花,却不会再次经歷生离死别。 …… 他最终还是深深的将少女抱入怀中,然后声音沙哑的道:「会的。晚致,我们会有孩子,我们会一起看着他们长大,然后娶妻,生子。我们会子孙绕膝,看着他们去捉小蜻蜓,带着他们走遍整个天地,然后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结。」 那个时候他想干什么呢? 他想拉着她的手,就这样去消耗尽所有的时光。 愿意用一生之蹉跎,得见片刻之欢喜。 他的手落在少女环抱住他的手上。 似乎想要轻轻的将她分开,又似乎要将她狠狠的抓紧。 然而,最终还是少女轻轻的松开的手。 「梦忱,记得给我写信。」 「好。」 她的手又紧了紧,然后松开,微笑开口。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梦忱,记得早日归来。」 记得早日归来,那么便比什么都重要。 「……好。」 宋晚致松手。 苏梦忱低头看着那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就那样松开,仿佛有什么东西也在瞬间切割下去,他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伸出手狠狠的握住她,握住她再也不放开。 然而,到了最后,他最终还是看着那手垂落,少女的身躯离开。 他握在门上的手用力的发白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颤抖,然后,终于一拂衣袖,迈出了小楼。 宋晚致站咋门边,看着男子远离的身影,嘴角仍然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人这一生总会有无数的离别,孩子小时候看着父母外出离别一天,父母长大后看着孩子走出离别这小家的半生,我们和无忧无虑的童年作别,和飞扬的少年作别,和激情的中年作别,终于将别离看成常事,知道这生命的时光如果还在向前走,那么别离便是不休。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少女靠在门前,和千万个平凡的少女一样,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等他归来的时候,她会阅读尽《光阴卷》,然后得到真正的最后一块麒麟血,而他,哪怕是携带着一身的风雨归来,她也会伸手,替他将那满身的风雨擦干,然后看似平常的问一声:「你回来了?」 却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多久的期待和忐忑希望。 屋顶上,一只狐狸站在那里,和它的女主子遥望着,等待一场久违的相逢。 门外阳光灿烂,和这个人世的所有一天完全一样。 外面的玉兰花已经凋谢,然而七里香却还铺陈开一片雪,带着馥郁的香气。 这是人间七月天。
第二十七章:厌恶他么? 人间七月,已然流火。 宋晚致穿了轻薄的素衣,将髮丝一挽,宽大的衣袖从她的手腕上往下落去,细白剔透犹如一梭冷玉。 她将髮丝束了起来。 那松松挽着的髮丝用玉环扎起,镜子里的少女那本来温柔安静的眉眼陡然便生出一种恣意的英气,那本来便是属于旧时的她的。 她又恢復了一个人的生活。 然而,却又满满的不同,当初独行是孤单的,然而此刻,却觉得圆满。 手指尖那种相连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分明,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那平缓的心境,像是在包容着一切。 嗯,真好,不是一个人。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窗台,那里,放着一朵干花,还有一盆小小的红花,那干花枯萎成一团,黑黢黢的一团,看不出任何的非凡,这是当日苏梦忱第二次离去的时候给她寄来的东西,而苏梦忱离开的时候,却又将它拿了出来。 而另外一小盆花,红艷艷的,仿佛像是血一样,宋晚致觉出一分奇异的熟悉感,仿佛那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这一盆不知名的小花却很奇怪,只有在黑夜中,它才绽放的越发夺目,而白日的时候它就懒懒的缩在那里,根本连花骨朵儿都没有。 既然是他留下的东西,宋晚致自然是精心呵护的,她拿起那朵干花,又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同,然后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她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伞,两把伞并排在那里,安静而平和,这一次,苏梦忱离开,没有将伞拿开。 宋晚致将两把伞抱了起来,然后放入伞盒里,然后将盒子给扣上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再用。 宋晚致这样想着,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谢池春正在小阁楼内的小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捉苍蝇。 小白和小老鼠在旁边吃着肉串,吃完之后就将木籤扔给谢池春,谢池春闭着眼睛,随意的拿着木籤一扔,然后一只正在院子里飞舞的苍蝇便「啪」的一声,被插在了墙上。 宋晚致到了那里的时候,只看到小院的土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插了上百根木籤,每一支木籤上,都还有一只垂死挣扎的苍蝇。 宋晚致走上去,然后摸着小白的脑袋:「小白,不能吃了。再吃肚子该疼了。」 小白一听,一愣,然后将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然后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然后看着自己爪子里还剩了一块的肉块,不舍的放入盘子里。 而旁边的小老鼠见了,急忙将自己剩下的小肉块给一嚼,接着,将木籤乖乖放入了盘子。 宋晚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谢池春,看着她的眉头仍然皱着的模样,端起桌上的一杯温水,道:「欲速则不达,所谓修行,不是苦学就会有成效,那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有,顺遂为重。」 谢池春睁开眼,看着宋晚致,眼前那恣意却又温婉的少女让她感觉到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修行的事情?」 宋晚致指了指墙面。 谢池春一看,才见自己扔的木籤在墙面上插成了一个「通」字。 她马上就要满二十岁,但是,她仍然连通明境的门都没有摸到,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 本来,她这个境界,哪怕是拿到任何的时代,都是熠熠生辉的,然而,在这个风彩卓然的时代,不说苏梦忱和宋晚致这样前无古人的奇才,便是小夜也已经马上迈入通明,而宋秋心也已经明通境巅峰,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比她年轻。 谢池春扯了扯嘴角:「我一直在努力,但是,就是不行。」 宋晚致将手里的温茶递给她:「努力的同时,就要坚信。比如我现在,我现在毫无任何的武力,自从进入秦陵的第一重山之后,我就觉得我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所灌注,它剥夺了我所有的力量。但是,现在我还是有目标,并且相信我能完成它。」 谢池春挑了挑眉,心底微微惊讶,呆愕的看着宋晚致。 现在的她,在和苏梦忱比肩的盛名之下,如果没有相应的武力傍身,那么,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或者说,宋晚致这样的状况,对于所有人而言有一个非常匹配的名称,那么便是「陨落」。 在这数千年的修行里,不知道有多少天才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突然间便消失了武功,并且,再也没有能捡起来。 哪怕宋晚致是这星空之下无比耀眼的一颗。 可是,看着少女那平静的面庞,谢池春突然发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对所有人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一样的事情,眼前的少女却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简单。 谢池春担心的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你有没有感受到恢復的感觉?」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有。」 谢池春顿时跳了起来! 这都过去了多久,一般而言,七天是一个极限,如果七天都没有恢復,那么几乎就没可能,她看着宋晚致,她不相信眼前的少女不知道。 宋晚致从谢池春的眼底看出了所有,确实,这点和她上次在梁国的时候不一样,在梁国的时候,她的武力并不是消失,而是被圣人给封闭了,但是那封闭却促成了她的突破,再次将之前一日通明的根基彻底的压实,但是现在,她是彻底的消失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她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的担心。 谢池春急忙问道:「苏相有没有说什么?」 宋晚致摇了摇头。 苏梦忱极少在自己的修行中插手,他自然也不会说。 或许,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这一条道路上,每个人因为自身机缘的不同所以便会有不同的道路。 谢池春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微笑道:「其实,当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我这几日在煮茶,没了境界的探知,不能最为极致的把握着火候,水滴,茶叶每一刻的变化,我再次将感觉倾注在外物中,而非内里,所以,便有了不同的滋味。那种滋味,是自然的,而非经过密切的计算而得到的最为极致的味道,但是这样,或许才是最为极致的味道。」 宋晚致喝了一口自己的杯中水。 或许,她更为贴切的感知到苏梦忱给与的味道,就如陈国小楼里的一杯茶,他抛却了自己无上的武力,用心境去煮茶,所以她才能从那茶中滋味里感觉到苏梦忱心境的广大滋味来。 谢池春听得似懂非懂,她又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宋晚致将杯盏放下,开口:「我要阅读《光阴卷》。」 谢池春点了点头。 《光阴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有人真正感受过,因为,这数千年来,没有人读完过,所以大家才前仆后继。 所以,宋晚致去也并没有什么稀罕,读个一两卷,大概也就足以令人称奇了。 谢池春问道:「那么你怎么还不去?」 现在秦陵试已经过去了十五天,没有几天,就要彻底的落下帷幕,而现在,这个少女仍然安稳的站在这里,一点也不慌不忙。 宋晚致微笑道:「其实,一天或者一年,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差别。」 谢池春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明白,在这个少女平静谦虚的态度下,其实,有着一颗过于骄傲并且狂妄的心。 并不将一切放在眼底,哪怕是那个传说中无人可读的《光阴卷》。 而她正想询问,宋晚致却开口对着她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读《光阴卷》。」 谢池春任何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因为天气不错,所以就去读《光阴卷》? 这个理由……太强悍了!她谢池春!服! 今日的天气确实不错,阳光很灿烂,宋晚致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然后拿了两个斗笠,自己戴了一个,给谢池春戴了一个。 「估计我们会呆很久,阳光虽好,但是晒多了,也不好。」 说完一伸手,那边的小白便跳到了宋晚致的手上,而宋晚致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阿朱和小白鼠,见它们没有意愿,于是便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谢池春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斗笠,觉出一分难以言说的感觉,在这个时候还注意这种细节的人,恐怕也只有宋晚致一个人了。 自从那日和苏梦忱一起在秦陵之上看了那道日出之后,宋晚致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今日她来,却感觉出了一分怪异,眼前的秦陵,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变化。 她眼神一闪,然后走了上去。 秦陵外面和栈道已经挤满了人,有普通人,也有青崖书院的弟子和其他国家的失败了的人。 而在秦陵的山门口,礼官坐在那里,显得百无聊赖,他的面前,放着一个个名牌。 「今年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你看看,除了第一天,这都是秦陵试的第十七天了,但是现在进去的人除了帝后二人,其他的人竟然连秦陵第二重都没有踏过去,更别所阅读那《光阴卷》,对这个有什么参悟了。」 「若是按照以前,恐怕现在都有人到了第四重山了。」 「哎。看到礼官面前放着的那些名牌没有,那都是实在熬不过去然后出来的,现在里面恐怕也就上百人的样子了。」 那人的话音一落,只见一个人再次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青崖书院的弟子服装,然而此刻却像是十年没写过一样,双眼无神,脸颊凹陷,不过十多天,却活脱脱的瘦了一个形。 谢池春吓道:「这是干什么?这是没吃饭饿了十来年?」 旁边的一个普通人道:「哪里?听说秦陵里面房屋数百间,什么吃的都有。往年的人进去出来后不说胖个十来斤,反正是从来没有瘦了的。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进去简直像是被吸取了精气神似的。」 其实,每年秦陵试的时间并不相同,秦陵看似不动,然而却又暗自潜藏了千百般的变化,所以每年的秦陵试,都要天官从一整年的时间里选择最为合适的瞬间,所以有一年导致了上一次秦陵试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新一轮的秦陵试便开始。 然而,今年的这个秦陵试,看着也太奇怪了一点。 那个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的青崖书院弟子将名牌交给礼官,面无人色的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什么见鬼的秦陵,见鬼的《光阴卷》,怎么可能有人读的完?!」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将人逼成这样的,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谢池春看了宋晚致一眼。 宋晚致眼底感觉到一丝奇怪,因为在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在观看有关秦陵试的资料,但是看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提及过里面是折磨人的,都是一入秦陵,浩瀚无边,感受光阴之渺渺,一重山便囊括了往来时光。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微微一过,她做事情,只要认定了目标便不会轻易改变,哪怕是刀山火海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是。 于是她朝着那秦陵的山门走了过去。 谢池春一见,也跟了过去。 这漫漫的阳光下,走出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打眼。 「喂,你们干什么?!」旁边有人吼了出来。 连旁边守着的礼官都抬起头来看着她。 两个少女戴了斗笠遮阳,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女子的身形却还是可以看见的。 宋晚致解下名牌,上面早就落下一个「通」字,意味着的是已经通过了第一关,她对着着礼官微笑道:「我们要去秦陵里面观看《光阴卷》。」 礼官一憋。 而后面的人也跟着一憋。 这么多天才去秦陵试,真当秦陵试是闹着玩的?! 旁边那个瘦骨嶙峋的青崖书院弟子义愤填膺的道:「你们现在才进去,还想看《光阴卷》?什么七卷?见鬼的七卷!便是人读一辈子,恐怕也读不完一卷!你们现在进去,那也是根本完不成的!」 人们一惊。 宋晚致也感觉到奇怪,在秦陵第一重的时候,其实,便有第一卷光阴,只不过,那是一道光。而在很多记载里,所谓那一卷卷的光阴,都是以飘忽不定的姿态出现,但是按照现在这个人的说法,却是很多的样子。 哪里有了变化? 宋晚致还想说话,却没有料到旁边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人,然后直直的朝着那秦陵走去。 那礼官顿时吼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少年将自己的斗笠一抬,将名牌一展:「萧雪声。」 宋晚致顿时抬起眼看向他。 萧雪声对着她勾起一丝笑意,明明干净至极的一张脸,却因为那笑意而起了无边的艷色:「阿晚,好久不见。」 谢池春正被这男子的艷色弄得心神一盪,却没料到她竟然如此亲昵的喊着宋晚致的名字。 宋晚致的脸色却微微一冷,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萧雪声的话,而是对着那礼官道:「我是宋晚致,她是谢池春。」 宋晚致和谢池春这两个名字说出来,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礼官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而宋晚致却对着微微颔首,然后和谢池春一起朝着那秦陵之中走去。 萧雪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低低一笑,接着,迈开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跟上宋晚致,然后伸出手,笼住了少女的手腕,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是不是这样握你的手的?」 宋晚致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的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萧雪声却一点都没有自觉,而是道:「我记得小时候你的手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小小的肉。那个时候你倒是爱爬上床来抱着睡觉,香香的,甜甜的,真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样子。」 宋晚致停下脚步:「你不是他。」 萧雪声一愣,而宋晚致已经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宋晚致掏出帕子,然后擦干净了自己的手,随意的将那帕子一扔,接着,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去。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着那轻薄的绢纱手帕随着一缕风吹过脚底,然后一抬脚,将那帕子给压住。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厌恶他么? 这么多年,厌恶的目光早就习惯,那些憎恶的,杀戮的,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恨不得他堕入十八层地狱的…… 看,那些人早就死了,他还在。 他看着少女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深。 你也一样。 而宋晚致抬起脚步,穿过了天石之壁,然后和谢池春一起进入秦陵第二重。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题外话------ 最近老腰不舒服,去医院兜了两天,没及时回復和记录月票~抱歉哒~ 然后,萧雪声作为男二,和丸子渊源颇深,肯定要写哒~ 别担心~苏苏非常厉害,丸子也会非常厉害~下来还要大杀天下~ 其实这篇文一边写也在一边调整,现在年纪大了,写点伤心的自己也伤身伤心受不了~所以,放心哒~ 谢谢票票~
第二十八章:万人读光阴!(上) 其实,外面看秦陵只是七重山,但是等到真正进入秦陵,便是所谓的秦陵第二重时候,便会发现,那是广阔无边的天地。但是现在,当宋晚致看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密密麻麻全是书。 整个秦陵第二重里面,有山有水,四面有排排房屋,屋外甚至还有一亩良田。 但是和这些格格不入的是那一"bb"仿佛挤满了整个天地的书册。 人人常常说「书海」,但是,当宋晚致和谢池春看见眼前的盛况的时候,方才懂什么是「书海」。 目之所及,都是一本本呈现阶梯状一"bb"排列的书册,如果说宋晚致看过最多的书是在神殿内的话,那么神殿里的所有书,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书册的万分之一。 而在那些书册面前,那些还留在这里的人正在废寝忘食的翻阅着这些书,有些人坐着,有些人跪着,有些人躺着,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进去,哪怕是之前的莫非白,也已经瘦得见到了骨头。 但是,这浩如烟海的书册,哪怕是这里面最天赋卓绝的人,也才读了百分之一,而且还是这十多天来日夜不辍的结果。 谢池春扫了一眼,吓道:「这怎么可能读的完?」 怪不得之前的那个出去的青崖书院弟子会说这样的话。 书海尽头,却有着三面石壁,虽然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天石之壁,但是依然有着夺目的光辉,每一面的石壁却放着一支笔,而现在,其中一面石壁已经开始呈现龟裂的现象。 谢池春不明白的时候,身后的萧雪声开口道:「今年的秦陵可是有趣的很,你妹看见吗?还有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之内没有人能读完这卷《光阴卷》,那么秦陵将会彻底的关闭。」 谢池春忍不住问道:「彻底的关闭?」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是呀,你是宋国人,难道都不知道?每一重秦陵都是在前一重突破之后才真正的打开,而且每一重的秦陵只开放三十天时间,若是三十天之内没有人参悟,那么,就没有人能有办法进入下一重。而往年在三十天之内都有人进入,所以你们便没有注意。你们真的认为《光阴卷》是那么好读的?呵呵,愚蠢而无知的人。」 谢池春听到他这样讥讽,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哦,那么这样说,萧公子显然不是愚蠢的人了?」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晚致,并不言语。 而宋晚致却只是抬头,看着这浩淼的书海。 怀里还揣着那个失去了光辉的麒麟血,她必须进入秦陵七重。 宋晚致走上前,翻开了第一本书。 哪怕宋晚致曾经在昭国的神殿,陈国的藏书阁和梁国的归星书院阅读过那被世人称奇的无数书卷,但是现在,这里面的任意一本,她都没有看过。 三天,这数十万的书册,一般人一天读个十本已经是非常的努力了,便是宋晚致以其过目不忘之能,如如陈国那样一夜观尽天合书院的书,也根本不可能在三天之内读完这些书,除非是一个月前她便开始日夜不停的读,但是,也不可能。 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便根本无法用神识来 宋晚致垂下了眼眸。 但是,既然进来了,要放弃么?根本不可能。 谢池春看着宋晚致,正想开口问她该怎么办,但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就这样从浩如烟海的书海边缘坐下,然后开始阅读起来。 她坐下,不慌不忙,仿佛这三天的时间对她而言非常的充裕,充裕到可以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尽情阅读。 谢池春看着最前面的莫非白等人,他们一目十行,恨不得全身都长满眼睛,来看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字迹。 而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也沉浸到那书册中,然而她的沉浸和莫非白等人的沉浸又不一样,莫非白等人是想要看完这些书,但是宋晚致的样子,却似乎只是想看这本书。 而读到精妙处,少女还闭上眼,似乎在吟诵和领略其中的奥妙。 天地朗朗,只有这个少女在真正的读书。 既然连宋晚致都不在乎了,那么,她又何必在乎,于是,她也跟着盘腿坐下,然后翻开了一卷书册。 然而当第一个字落入她的眼底的时候,她的心神便完全被那个字迹所勾引,一瞬间,她竟然从那书册里看到了自己所想的突破的途径,一瞬间,巨大的兴奋冲击着她的神识,然后,她开始飞快的阅读书册。 一目十行,如莫非白等人一样。 萧雪声在旁边站着,当所有人都在读书的时候,只有他懒懒的靠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秦陵的方寸天地。 熟悉的气息,那些曾经教导给他所有力量的气息,带着疯狂而欢喜的滋味,一瞬间扑面而来。 真是,舒服呀。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那数十里蜿蜒的长龙全是书册和零散的看书人。 等到宋晚致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暮色已经降临,而一下午的时间,她只看了六本书,然而每本书都让她觉出不一样的感觉,其实这上面写的不过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记录,每本都一样,然而每个人看似平凡的经歷中,却又隐藏着无数的波澜壮阔。 而等到宋晚致转眼一看的时候,只见谢池春已经远远的将她甩在了后面,恐怕看了上百本书。 宋晚致收手,然后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该做饭了。 宋晚致放下书册,然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接着朝着旁边的小茅房走去。 萧雪声好整以暇的跟在她后面:「你怎么不看了?」 宋晚致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谈的时候往往採取无视。 何必给自己找不开心呢? 书要看,但是,食也不可废。 进入茅房,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小米等柴火,她将米煮上,然后走了出去,在外面种着的小白菜里掐了一把,抓过茅屋外面挂着的辣椒,然后往屋子里走去。 想着小白还在,她又到旁边的鸡窝里面捡了一个蛋,然后给小白蒸蛋。 萧雪声看着宋晚致忙前忙后,嘴角勾起冷冷的嘲讽之意。 这种小事都费心,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宋晚致却不知道,当饭菜的的香味传出去的时候,那些沉湎在书册中的上百人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牵扯出来,然后,莫非白抬起了眼睛,其他人也跟着抬起了眼睛,而当他们抬起眼睛都时候,方才如梦初醒,那书册上抓着他们的字迹仿佛一根根针一样从他们的身躯里拔了出来。 而此时的宋晚致还不知道,她是这么多天里唯一一个做饭的人,哪怕这里有无数的食物,但是一旦看书,他们便再也没有抬起过眼睛。 而当宋晚致将饭弄好后出门想要去叫谢池春到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呆。 只见在她的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个瘦骨嶙峋,双目通红的人,他们已经全部放下了书册,然后,肚子开始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响声,吞咽着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晚致。 这样的情景,实在是有点好笑。 但是宋晚致的目光却落在谢池春的身上,这个瞬间,她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个少女盘腿坐在那里,像是被什么给彻底的抓住,眼睛眨也不眨,这短短时间,几乎是彻底红了眼眶。 宋晚致喊了一声,但是那个少女却丝毫不觉,飞快的动手翻阅着书册,眼底冒出兴奋的光芒。 不对劲!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多久没有吃饭?」 莫非白何等灵觉的人,待醒来,已经发觉了不对。 是的,他们从一开始打开书册开始,便再也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书册中移开过,仿佛外物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天,这十七天来,他们沉湎在其中,根本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但是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如果不是宋晚致的这一顿饭,以最为普通的诱惑将他们从书册里面拉出来,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宋晚致看着莫非白的眼神,便已经瞭然,恐怕这里面的书有问题,于是她快速走到谢池春的身边,大声喊了她几声,但是谢池春仍然无动于衷,宋晚致上前,将她的书从她的眼底拿开,然后将她一拉,眼前的少女方才醒了过来,然后诧异的看着宋晚致,眼底带着些微的恼怒。 「吃饭了。」宋晚致说着,将谢池春给拉了起来。 谢池春走了两步,方才奇怪的挠了挠脑袋:「怎么就天黑了呢?哎,肚子似乎也有点饿。」 待谢池春走到那里,却微微一愣。 在宋晚致去找谢池春的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些人早就忍不住进去将宋晚致做的那些东西给吃的一干二净。 「这,这是一个月没吃过东西吗?!」谢池春看着他们各种各样狼吞虎咽的争着一碗饭的样子,惊讶。 宋晚致道:「没有一个月,但是有十七天。」 「十,十七天?」 宋晚致道:「如果我不拉你,恐怕你也会十七天不吃不喝不睡。」 谢池春想起刚才自己被宋晚致拿下书的时候竟然有心爱之物被夺下的暴怒之感,顿时就后背一阵冷汗。 莫非白等一众青崖书院的弟子还勉强撑得住,然后死死憋着仍然不由自主的去吞咽口水。 宋晚致上前一步,然后对着莫非白道:「我做的东西太少,现在需要大家帮忙,这外面有菜,屋内有米,大家想吃什么就去做。」 莫非白等人急忙点了点头,宋晚致教了他们这些人如何摘菜,然后便进屋煮饭。 最后,当大家都勉强填饱肚子之后,方才坐了下来。 「晚致小姐。」莫非白尊重的看着她,「还有三天时间,接下来怎么办?」 宋晚致道:「据我所知,之前的《光阴卷》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相信这里的诸位以前也有进来阅读过的,我多日未来,当再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么就是,原本的秦陵已经在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想,书中的东西可能对你们有巨大的吸引力,甚至在某方面,投射出你们内心此时此刻最为渴望的事情,所以才让你们无法挣脱出来。」 然而幸好,那般极致的东西,却被宋晚致的饭香给扯了回来,有时候,撑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是最平常的东西最想让人回归。 莫非白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着那浩瀚的书海,摇了摇头:「当我在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只想着一步步看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尽头。但是现在看来,我恐怕读一生,都读不完这里面的书。」 宋晚致道:「所以,秦陵怪异。三十天之内如果没有人破开这一卷,而你们又没发现,恐怕只会被彻底埋葬在这里。所以,现在你们有一个选择,就是出去,否则,会做了秦陵的陪葬。」 所有人沉默下来。 虽然知道要在仅仅剩下的三天之内堪破这《光阴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里面的浩淼之意,却对于他们有无上的吸引力。 莫非白看向宋晚致:「那么,晚致小姐你呢?」 宋晚致看着那书海,道:「我要试一试。」 三天之内,真正去读懂这这卷《光阴卷》。 宋晚致又道:「我看的或许和你们不一样,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是什么,但是我看到的,却只是人物小记,都是每个人的生平,虽然间或有几分点拨,但是却并不那么深厚。」 莫非白和周围的人眼底都露出诧异之色。 「我,我看到的是武功心法。」 「我看到的是突破要诀。」 「我,我看到的是,黄金屋。」 …… 一瞬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了出来,宋晚致听着,点了点头:「你们所见,大概是你们内心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 宋晚致道:「我想,我未曾沉溺下去的原因便是我从一开始便将它只当成一本书来看,并未想着结果,你们可以试一试。」 莫非白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书海旁边,一伸手,拿起一卷书册,然而一打开,整个人便瞬间陷了进去,但是他在彻底忘记之前勐地将书合上,然后一头冷汗的看着宋晚致,摇了摇头:「不行。」 连莫非白都不行,这里面的人,恐怕也没有敢再去尝试了。 宋晚致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道:「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 莫非白道:「明天早上一过,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了,晚致小姐能不能和我们彻夜相谈解决的方法?」 宋晚致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周围的环境道:「你们看看,你们发现了什么?」 莫非白等人转头一看,然而目之所及,除了书册,便只有茅屋菜畦流水和后面的山峰。 宋晚致微笑道:「秦陵的每一重都是一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茅屋?为什么会有菜畦?因为,普通,过最普通的生活,去感悟那些从未有过的东西,顺其自然之道。所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生活看看,说不定明天开始,我们便另有所得。」 莫非白等人眼睛一亮。 宋晚致舒展了身子,然后便准备去休息了。 剩下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随意选择了一间茅屋去睡觉。 夜色沉沉罩下来,茅屋内陷入彻底的安静之中,而与此同时,一个鬚髮皆白的老人却跪伏在群山之巅,对着那秦陵之中的被封闭千年的诚心的叩拜。 而在他跪拜的时候,黑衣少年却在他的身后冷冷的勾起了唇角:「没想到呀,这么多年,你还是那样一条忠心的老狗。」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敢用「老狗」来称唿这个老者,不管是在昭国还是在整片土地上,他都拥有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实力和尊重。 然而,那个老者却似乎早就习惯这个少年的话语,然后又诚心的叩拜了一下,站了起来。 「王者终究会归来。」他宛如在陈述一个最为平常的事情。 萧雪声勾了勾嘴角:「是呀,他不归来,又怎么会有宋晚致?不是从宋晚致一出生开始,你便在等待着吗?不过,现在她可是我看上的人呢,不如我们来看看,是我先榨干她的血,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给我还回来,还是你先达到你的目的。」 老者垂下了眼眸:「他是您的父皇。」 「父皇?!」萧雪声陡然冷笑起来,「我有这个东西吗?」 他站在那里,然后负手道:「不属于我的我不屑,但是属于我的,谁都不想拿走。还有,别惹我,那个人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若是你惹了我,我可不敢保证会毁了一切。」 那老者微微笑了起来:「您说的对,毕竟,我只是帝王脚下的一条走狗,不比您,这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还要占据着别人的身躯。」 萧雪声的脸色一压,但是瞬间,便抹开了一阵笑意,他负手道:「我如何,他如何,现在根本没有关系。我们现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说说,这七卷光阴,她读的完吗?」 那老者看着下面那安静的茅屋:「这天地之间的奥秘又哪里是我们能够参透的呢?她生来便凝聚着所有的光辉,直到现在,血脉都还没有被完全的激发。所以,谁都不知道她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萧雪声勾了勾唇角:「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 天地间传来一声鸡鸣。 宋晚致和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而当他们站出去的时候,「哄」的一声,那里的一面石壁已经在瞬间炸裂开来,整片天地间,就只剩下两面石壁。 必须在两面石壁彻底的毁灭之前将这卷光阴的奥秘完全写下来,才能进入下面的第三重。 所有人看着那面石壁默默不语。 人们再次站在了书海面前。 宋晚致坐下,抬头看着天空,外面被云雾遮挡的天地,在这里看,却能看到灿烂的阳光。 到底什么是真实,又是什么是虚无呢? 这歷历书卷,真的需要彻底的抛弃慾念才能读下去吗? 无解。 她坐下来,然后再次翻开第一本书,然而当她翻开第一本书的时候,她的手却一顿。 这第一本书,根本和自己之前看的第一本书完全不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哪怕真正读完了这浩如烟海的所有书,也是白读,因为,又是重新的篇章。 那么,也就是说,这书,根本不可能去「读」。 而所有人看着她沉默下来,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紧张的看着她。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他们的后面传了过来。 「你们不要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给骗了。」 所有人回头,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走了过来,听他的年纪已经不小,然而因为那披风将他的半张脸也罩下了半边,所以根本看不清容颜,然而当他出现的时候,似乎整个场上的气氛都被他带动。 所有人暗暗心惊。 中年男人笑道:「现在的宋晚致,已经不是之前的宋晚致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她看到的只是普通书册吗?因为,她是普通人呀。只有普通人,才不能领略这天地光阴神卷的奥妙。因为,她连看都看不懂。」 「你是什么人?!如何敢如此妄议晚致小姐?!」 「普通人?晚致小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晚致小姐一日通明,半年入大象境,恐怕普天之下除了苏相能有这样的实力,没有人能和晚致小姐相比!」 …… 所有人都开始不忿的攻击起那个黑袍人来。 黑袍人倒是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他黑袍下的目光仿佛犹如实质,直直的看向宋晚致:「宋晚致,哪怕你再耀眼,但是现在,你也不过是浩瀚星辰中陨落的那一颗。你敢告诉所有人,你已经什么功力都没有了吗?没有神识,没有武力,甚至不是被封闭,而是彻底的消失,而且,这近一个月来,都没有恢復过吗?」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宋晚致。 然而,宋晚致却坦然的开口:「是。」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呆了。 大家之前一直讲宋晚致看做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个少女真的什么灵识都没有,那么,就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光阴卷》的奥妙,所以,这根本就是悖论。 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黑袍人感受到所有人眼底的诧异和惊慌,然后哈哈大笑道:「这个少女只是将你们带上死路而已!宋晚致,很有可能,这个秦陵,就会是你的葬身之处!」 宋晚致却依然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手下那泛黄的书卷。 黑袍人看着宋晚致道:「你连这最简单的第一卷光阴都读不懂,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还不赶快回去?出去向你那位千古无双的夫君求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他说着讥讽的笑了起来。 然而宋晚致却只是淡淡的抬起眼眸,然后微微笑了。 「是的,我是普通人,或者,按照你们的定义,我或许便是陨落的那一颗。」 「但是,又是谁规定的普通人不能读《光阴卷》呢?又是谁说的,我们这样的人,便读不懂《光阴卷》呢?」 「我宋晚致不仅仅要读这一卷《光阴卷》,我还要直上齐陵七重,将那最后一卷光阴读给你看看。」 「七卷光阴如何?它放在那里,便是留给人那参悟的。千古无人可读,并不代表,我现在不可读?不是吗?」 少女笑语盈盈。 但是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哪怕她是之前全盛时期的宋晚致,读完七卷光阴,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在多年之前,苏梦忱曾经来过秦陵,并且也说了那句「今生无望读尽《光阴卷》」的话。至此,《光阴卷》彻底被人捧上了神坛,连苏梦忱都读不完的书册,这普天之下,往来的人中,又有谁能读的了?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仿佛在说「我要吃完三碗饭」那样的寻常,而且,从她的言辞中,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犹豫。 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些。 哪怕是谢池春,之前她便听说宋晚致摇读《光阴卷》,她猜想的不过是读个一两卷也就可以,毕竟,哪怕是曾经的圣人在这里盘膝而坐数十年,也不过最终读到了第六卷,然而却最终功亏一篑。 所以,七卷,这,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今年的秦陵《光阴卷》比之前的更加难上千百倍,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只有两天时间。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而那个黑袍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连苏梦忱都没有办法读懂的《光阴卷》,你现在已经是普通人一个,又拿什么来读?」 宋晚致微笑道:「那么我们拭目以待。」 黑袍人冷笑一声,然后朝着那石壁走去:「那么,我们拭目以待!现在,谁跟着我!我来给你们堪破这一卷光阴,然后随着我一起前行!」 人们看着那黑袍人,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看着他这般气韵,大概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普通人。 人们看着面色无波的宋晚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黑袍人已经一挥衣袖,从那浩淼的书册中走过,而当他的衣袖掠过的地方,那些书册在瞬间摊开,蓝色的书皮在瞬间翻卷,千万本书册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花,在阳光下泛起白而黄的色调。 这样一挥袖之间便让这成千上万的书册给摊开,然而却并未被困在这书册之中,一瞬间,大家都呆了。 而后,一些人看了宋晚致一眼,接着,便朝着那个黑袍人追去。 「我们是来读《光阴卷》的,《光阴卷》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才不管你是谁呢!」 《光阴卷》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宋晚致现在既然没有办法让他们信服,为了更好的利益,他们自然要去追随更好的人。 用语言来替自己做辩解,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他们说着,便朝着那个黑袍人追随而去。 谢池春看了宋晚致一眼。 或许,这也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背叛?当你光彩熠熠的时候,便对你阿谀奉承,然而当你没法给他们保证辉煌的时候,自然要被捨弃。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个道理,但是一瞬间,谢池春还是为宋晚致感到不值。 然而,少女却面色无波的坐了下来,仿佛未曾感受到所有人的背叛,安然的坐了下来,然后低头,看着眼前的书册,安然的再次翻开。 而谢池春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黑袍人身上,而那黑袍人仿佛一阵风一般的在天地间掠过,一本本的书摊开,在他行走过的地方,蜿蜒成一片白,别提多么的震撼。 哪怕是谢池春,也不得不动容。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个黑袍人站在了那面石壁面前,然后拿起了笔墨。 接着,一个个的字游龙一般的落在那石壁之上,而随着他的笔的落下,正面石壁开始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成功了!他成功了!他读懂了!他读懂了真正的《光阴卷》!」 几乎所有人眼底都涌起无边的震撼,他们在这里读了这么多天,却连一点脉门都没有摸到。 然而在这个黑袍人只是走过,随意的瞟了一眼便将这第二卷光阴给读懂了,这,还是人吗?! 一瞬间,大家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在这个人的陪衬下,宋晚致到现在才又重新翻看第一本书,更加显得黯淡无光。 看到那石壁还在不断的散发着光芒,剩下的人已经不再犹豫,看都没有看宋晚致一眼,然后迅速的朝着那黑袍人走去。 「我追随你!」 「我追随你!」 …… 一瞬间,宋晚致旁边,只剩下谢池春和莫非白,莫非白是因为骄傲,骄傲让她自己不允许来前行。 谢池春只是感觉到没来由的愤怒,昨晚宋晚致还诚恳的给他们意见,帮着他们脱离桎梏,但是一转眼,这些人便抛下了宋晚致! 去他妈的! 然而,当她满心的愤怒发散不出来的时候,却转头,看见宋晚致低垂着眉眼,安静的仿佛这山间栖居的一缕春风的时候,所有的愤怒又奇蹟般的压了下来。 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真正做到不怨不怒? 是因为早就看透不再期许,未曾抱有期待所以便不会感觉到愤怒还是因为其他? 而在她的思绪间,那边,却突然传来一片光芒,而后所有人的欢唿声响了起来! 「开了!」 霞光射天!瞬间透过秦陵的烟云,绽放在外面所有人的眼前。 「破了!破了!第二《光阴卷》有人堪破了!」 外面的人传来惊唿! 等待了这么多天,所有人在极致的压抑后爆发最为盛大的欢唿声,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 「是谁?!肯定是晚致小姐!除了晚致小姐还会是谁?!」 「是呀!这个世上,除了晚致小姐谁还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蹟!」 …… 人们准备再一次迎接宋晚致创造出来的奇蹟。 然而,这样的欢唿声却最终被那里了解实情的礼官所打破。 「不是宋晚致。」 「那里,只有四个人没有挨近《光阴卷》的门。」 「其中,就包括晚致小姐。」 「她,似乎,根本连《光阴卷》的脉门都还摸到。」 「她,根本看不到真正的《光阴卷》。」 ------题外话------ 谢谢票票~ ?aiqia1314aa投了4票 ?aiqia1314aa投了1票 ?彼岸酔投了1票 ?花不迷人人自迷投了1票 ?宋维靓投了3票 ?。i投了1票 ?weiin2635eab987投了2票
第二十九章:万人读光阴!(下) 「宋晚致!你还在看第一本书!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现在和外面的贩夫走卒没有什么差别!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没了那位的庇护,你根本,不值一提。」 黑袍人站在远处,浑身散发着轻蔑的光。 然后,他转身,朝着那光芒处走了进去。 所有人跟在后面,然后随着那黑袍人一起进入了那面之地。 而随着那黑袍人进入了第二重秦陵,旁边的莫非白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然后,也抬着脚步朝着里面走去。 谢池春一呆,因为她知道,莫非白是何等骄傲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堪破《光阴卷》,他是不会接受嗟来之食的,但是现在,连他都抛弃了尊严,跟随那个黑袍人而去。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眼底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似乎在嘲笑宋晚致此刻的孤立无援。 谢池春喊了一声「莫非白」,然而莫非白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朝着里面走去。 谢池春顿时感到无言的愤怒。 她咬着牙,然而这个时候,宋晚致却抬起了眼,然后,看着所有人消失的方向。 谢池春只能道:「晚致,这……」 宋晚致一把握住她的手,然后道:「你难道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劲吗?」 谢池春一愣。 她看着那逐渐消失在眼前的人,摇了摇头:「有什么不对劲吗?」 宋晚致指着前面摊开的一片书海:「你看看,书海翻到了哪里?」 谢池春一看,只见刚才那个黑袍人掠过的地方,虽然还有很多的书册都没有被翻开,但是依然是一片浩瀚。 她正想开口问到底哪里出了错,但是等到看到那戛然而止的翻开的书册的时候,却顿时一惊。 「这不是之前她们阅读翻开过的书册吗?!」 萧雪声在旁边冷笑一声,很显然对于谢池春现在才看出这一点感觉到奇怪。 宋晚致道:「翻开的书,代表的是他们内心最为沉重的慾念,那是他们无法触及的心魔。所以,他们追随的方向,不是那个人,而是他们的心魔。他们之前沉溺的太久,一旦翻开,便会被里面的东西所吸引。所以,我该如何愤怒?我又该如何失望?困住他们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个人,而是他们内心的慾念。嚮往名利的,名利吸引着他们;嚮往财富的,财富吸引着他们;嚮往突破的,武学上的无穷吸引着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追随,如果不追随,对于他们而言,这生命也就没有任何的乐趣。」 「所以,慾念和追随本来并没有错。那是他们的选择,并非背叛。」 宋晚致说完,然后垂下了眼眸,看着眼前的书册。 依然是第一本。 而谢池春却已经完全被宋晚致的话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慾念和追随本来就没有错,有时候,人本来就因为这些而存在,一旦放弃这些,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比死亡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这一本本翻开的书册,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他们的生命?! 谢池春想不通。 然而一瞬间,她又想起来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如果按照宋晚致这样说,是否意味着,自己最后也会被自己的慾念所控制,或许说是被自己的生命所控制,然后也跟着追随?! 她勐地低头想要询问,然而看着宋晚致那垂眸的样子,却又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慾念,那么眼前少女的慾念又是什么呢? 不过,连她都既来之则安之了,所以,她怕什么?! 既然有**,那么就大胆的袒露出来!她就是要突破通明境,就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难道不是吗?! 一瞬间,她又想起刚才少女的话,她说她要读完七卷《光阴卷》,岂非也是在说出自己的慾念?!如此坦坦荡荡,其实和她的慾念也没有任何的不同嘛! 这样一想,仿佛心中的烟云也随着一散,她坐在那里,突然间笑了起来。 翻开,看一看,坦诚的去阅读自己的慾念。 坦诚,不必为自己的野心而羞耻,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而在秦陵的外面,所有人还被那礼官的话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然不是宋晚致?! 而宋晚致竟然连《光阴卷》的脉门都还没摸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所有人都恨不得走入那秦陵里面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礼官却皱着眉头,看着传出的消息,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他却觉得一丝怪异?! 而在秦陵内,少女一动不动,只是反反覆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本书册,每看一遍,她又从头看来,仿佛这本书可以反反覆覆的看个千八百遍。 然而,对于宋晚致而言,也确实是这样。 书每一遍关上在翻开,每一遍的内容都不相同,她看了二十来遍,但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的,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那么,她到底在看什么呢?如果没有一点的规律,那么又该去发现和解决呢? 这根本就是无解。 宋晚致第一次将书合上,然后,躺了下来,看着天上的蓝天,还有蓝天上滚过的一朵朵的白云。 苏梦忱对她说过什么?对她说过想做什么就去做,顺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计较后果。 但是,这和这些有关吗? 进入秦陵的时候,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份熟悉感便是对苏梦忱也未曾言明,仿佛这里面的所有,曾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还有,那束光,虽然顺从自然,但是那束光又是什么意思?对了,之前她在那束光里,投射的都是其他人的生命片段,为什么她看到的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为什么那束光照下之后自己便成为了普通人? 虽然她对自己的武力并没有绝对的执念,但是若是真的出现了问题,苏梦忱不会不说,她可以隐约感受到,他在某种程度上放任自己这样的感觉? 之前他叫自己去体会,那么,到底该体会什么? 她闭上眼,草地上的青草从她的耳边滑过,带起一阵酥痒;而风吹来,吹起自己的髮丝,落在自己的鼻子上,似乎也是酥痒的;阳光照在自己的眼皮上,那种热烈的红,带着灼热的力度,随着云层的遮蔽而滑过阴影,似乎,也是酥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日头当空,日影西斜,日落山头。 眼前的光彻底的消失,黑暗罩下来,一个声音拼命的在告诉她答案,但是,却又并非真正的答案! 是如此的接近! 她已经忘记了时间,于是星光洒在她的脸上,晚风掠过她的素衣,青草舞动她的耳膜。 萧雪声靠在那里,看着谢池春慢慢的看着书,嘴角带着兴奋然而又恬淡的笑意,然后,他将目光沉沉的落在了宋晚致的身上。 周围如风,那件轻薄的广袖也在瞬间飞舞起来,露出少女那雪白的仿佛藕一般的手臂,特别的白,在黑夜中,仿佛也有着一种夺目的光芒。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晨光来临的时候,倒数第二面石壁将会破碎,那么,她就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机会。 不行,时间不多了。 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站了起来,她的身上全是夏夜里凝聚的露水,然后她站了起来。 马上就要破晓。 她真的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呀。 面前的倒数第二面石壁已经布满了龟裂的痕迹,其中甚至有了手掌宽,并且随着东方泛起鱼肚白还在进行最后的一场挣扎。 宋晚致站在石壁下。 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所以,不管对错,或许,只能这样写。 谢池春也在感受到少女站在石壁前的时候站了起来,然后看向宋晚致。 少女一身素衣凌风飞舞,那扎起的髮丝也被风吹着扫在她的脸上,仿佛也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 少女拿起了笔墨。 谢池春莫名的开始屏息。 或许,这才才是一个少女真正创造奇蹟的时候? 宋晚致开始将笔尖的浓墨一滚,在石壁上写下一个个的小字,那一个个小字随着少女的写就而彻底的淹没如石壁中,然后,如之前的黑袍人写的一样! 谢池春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成功了! 宋晚致成功了!她堪破了第二卷《光阴卷》! 而后,晨光破晓,伴随着破晓而来的是,那个巨大的龟裂的石壁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力量,然后瞬间毁灭! 「哄——」 石碑破碎的声音和堪破第二卷《光阴卷》的霞光顿时划破整个天地! 外面的人顿时又传来一阵欢唿! 礼官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回!是晚致小姐!」 一时之间,所有人仿佛久旱逢甘露一样热烈的鼓起掌来! 进入不过短短两日功夫,就堪破了第二卷《光阴卷》,这果然宋晚致小姐才做的出来的事情! 而宋晚致踏入第三重秦陵,便发现,自己身上那被那束光所束缚的力量顿时又正在一步步的恢復! 所以?这便是堪破?! 知道了方法之后,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然而,那束光之前的感觉,那书册翻开,莫非白等人的脸却一个个从她的眼前滑过。 谢池春的眼底爆发出震惊而兴奋的光芒。 但是很显然,这份震惊和兴奋的光芒才刚刚开始。 朝阳的光辉给整座秦陵渡上了一层炫目的光辉,礼官正在将宋晚致的名字几下,紧接着,又一道刺目的霞光瞬间汹涌的爆射出来! 「第三重!那是第三卷《光阴卷》!晚致小姐已经读完了第三卷光阴!」 礼官震惊的将自己的笔都摔在了地上,惊唿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睁大了嘴巴。 第三卷《光阴卷》?这还是人吗?!这根本不是人! 但是,外面的人都在瞬间跳了起来! 然而,奇蹟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进,几乎每隔一个时辰,整片天地里便爆发出那种穿透云雾的光彩!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堪破《光阴卷》之后才有的绚烂,所以眼前的少女到底正在创造什么奇蹟呢?! 第四卷光阴! 第五卷光阴! 第六卷光阴! 当第六卷《光阴卷》堪破的光影投射到整个人世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栈道上,秦陵外,礼官,文武百官,还有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兵,全身僵硬。 已经是正午。 难道,眼前的少女真的要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蹟,将那千古之间从未有人读过的七卷《光阴卷》完全的读完吗?! 能够见证这一幕,岂非也是一生的幸运事! 而且,每隔一个时辰便阅读完《光阴卷》,哪怕在最为极致的传说里,也根本没有人能想到过。 但是那个少女,做到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少女阅读完最后一卷《光阴卷》,然后将那未解之谜彻底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都相信,宋晚致会办到,如果她都没有办法办到,那么,必将在也没有人敢去创造奇蹟! 「她接下来会读完《光阴卷》第七卷。」萧雪声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群山之巅,看着那缥缈的云雾,嘴角却带了一丝讥讽之意。 老者的眼底露出嘆息:「是的,如果没有意外,她将会读懂这被安排好的第七卷《光阴卷》,就像之前无数的人看到的所谓《光阴卷》一样,但是她会比她们创造出更多被世人认为的辉煌。读完所谓的整套《光阴卷》。」 萧雪声垂眸,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是否对她的期待过多了?你难道真的认为她能读懂《光阴卷》?哎,可惜呀可惜,我还想多玩玩的。」 老者摇了摇头。 哪怕宋晚致是如何的天纵奇才,但是,终究还是要彻底的沦入这牢笼之中。 这世上,她甚至连第一卷《光阴卷》都没有读懂。 哪怕她是这千古以来第一个触碰到《光阴卷》真义的人但是现在,她最终还是擦肩而过。 老者轻轻的嘆息。 看来,只能进行下一步了。 马上就要到一个时辰,他知道,按照那个少女的速度,现在,就是她创造「奇蹟」的时候了,毕竟,外面那么多人还等着她去创造奇蹟。 他闭上眼,和外面的所有人一样,等待着这个少女不论作何选择都无法避免的命运。 「晚致小姐!晚致小姐!晚致小姐!」 外面人们的声音愈发的热烈,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吶喊的声音中。 马上就要到了! 「哄——」的一声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响了起来,人们正准备唿喊那三个名字,但是声音出现了,然而,预料之中的霞光却并没有真正的出现。 然后,人们唿喊的声音顿时一哑,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礼官惊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卷册子,在那册子上,宋晚致身后勘破的第六卷光阴正在倒着消失! 「怎么可能?!」 第六卷,第五卷,第四卷,第三卷,第二卷…… 那标榜着少女创造了传奇的记录正在慢慢的消失,也就是说,少女,倒退了回来?! 但是,勘破了难道也能倒退回来?! 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而站在云雾之巅的老者眼底也闪现出了一丝讶异?! 怎么回事! 而后,当倒回到最初的原点的时候,站在那里的谢池春就呆呆的看着宋晚致走了出来。 她看着宋晚致。 眼前的少女眉头舒展,眼底散发着一种旷达的神采,眉目间说不出的写意。 「发,发生了什么?」她紧张的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之前她还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奇蹟呀。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着摇了摇头:「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 宋晚致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读的懂真正的《光阴卷》?我读不懂,梦忱读不懂,圣人读不懂,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人能真正读懂!」 谢池春听得一愣一愣。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读懂,宋晚致的表情竟然还如此高兴? 宋晚致看着眼前那浩如烟海的书,笑道:「必须将这里的书全部的读完,方才能够真正的读懂《光阴卷》的第一卷。」 谢池春宛如在听天书。 怎么可能?! 现在他们还有一天,不,这一天的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他们现在,还有七个时辰,七个时辰,哪怕是神仙,也根本读不完这些书,而且更何况少女之前还说过,每本书每一次翻开都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读的! 宋晚致笑道:「我们要在七个时辰内看完这些所有书。」 「不可能!」谢池春立马开口道。 宋晚致微笑道:「是的,不可能,我不可能,梦忱不可能圣人不可能,但是,普通人可能。」 普通人?!这是什么道理?! 谢池春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宋晚致却不再多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西边的阳光,然后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她说着,转头,朝着那石壁之内大声喊到:「阿萱!出来!」 谢池春疑惑,莲萱听得见吗? 宋晚致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然后微笑道:「我相信,她听得到。」 而萧雪声已经悄悄的从云山之巅落了下来,他看着少女,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光。 她竟然回来了?!怎么可能呢?但是现在,她真的又来到了起点的地方。 而当宋晚致话音一落,那边,莲萱和连轩二人便从石壁的对面走了过来,浑身有一些狼狈。 宋晚致伸出手:「借帝王令一用。」 连轩虽然心底疑惑,但是仍然将自己手中和玉玺一样的帝王令交到了少女的手中。 宋晚致接过帝王令,瞬间便朝着外面飞速的跑去。 那是真正的奔跑,作为普通人的奔跑。 而秦陵外面,所有人还在震惊的时候,只见素衣少女毫不顾忌的奔跑了出来,因为没有武功,此刻的奔跑显得笨拙,但是,当人们接触到她的目光的时候,却又感觉到另外一种生气。 宋晚致走到秦陵外面,几乎整个城池的人都在这外面守着,所以抬眼看去,只看到黑压压的头颅。 众生蝼蚁,众生头颅。 她将手里的帝王令拿了出来,朗朗开口:「传帝王令!所有人,随我进入秦陵!阅读《光阴卷》!」 所有人读《光阴卷》! 一瞬间,大家宛如被镇住了,《光阴卷》难道不是那些出众到了极点的天才才能阅读的吗?怎么他们也可以?! 但是帝王令在此,少女的目光炙热,一瞬间,大家都血液里似乎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力量,然后,朝着秦陵浩浩荡荡的沖了进去! 倾城而入! 莲萱等三人就站在那里,看到了那穿过天石之壁浩浩荡荡冲来的人群。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是秦陵史无前例的一次涌入。 宋晚致站在那里,一边走一边吩咐所有人站在书册前。 于是,谢池春便看着几乎整个东都的百姓都站了出来,一瞬间,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之前宋晚致说真正的《光阴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读懂,难道是想要让这些人来读传说中《光阴卷》?! 然而,当浩浩荡荡的人布满了整个书海的时候,谢池春抖了抖。 即便她再不想承认,也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 谁说一定要圣人之战才能引起人感官和心灵的刺激,这数十万的百姓站在这里,人手拿着一卷书册,便是最大的震撼。 当所有人共同做着一件事的时候,那么,多么微小的力量,都会汇聚成一片汪洋。 宋晚致拿着书册,站在那里,然后道「现在,才是真正的第一卷《光阴卷》,接下来的传奇,我希望一起缔造。」 「我宋晚致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苏梦忱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完不成的事情,只有你们,能够完成!」 「那是千千万万个你,也是千千万万个我,那是千千万万的人生命中最为不可捨弃的东西。」 「夕阳已经沉下,我们必须在明日破晓之前完成,请大家记住我们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 只有普通人才能完成的壮举。 其实,这千千万万本书,一个人不论看多少本,其实都是在看一本,因为每一个人从。那书中看到的,都只有一个,内心深处的**。 所以,之前的莫非白哪怕等人穷极一生,也只是在看一本。 而宋晚致其实也只是在看一本,哪怕她从未从那书中看到所有所谓的「慾念」,那是因为,她此时的慾念,就是《光阴卷》本身。 她要读懂。 所以,反而彻底的陷入了进去。 人活在世,怎么能没有**?或者,我们将那些**说的再普通一点,那是追求。 所以,如果莫非白等人不追随着自己的追求而去,那么,才是可悲的。 我们生下来,从哌哌坠地开始,就活在这种慾念中,想要喝一口母乳,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想要跑想要听,当身体的本能得到满足之后,我们开始去追求更多的东西。 所以,人这一生的光阴,都在被这种东西所驱使。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坦诚出来。 身为普通人,那也可以拥有最为浩瀚的力量。那是宋晚致和苏梦忱都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夜幕已经四合,只有微弱的光亮,今夜没有星光灿烂,没有月色惑人,只有夏夜的所有,迎着那丝丝缕缕的风,吹动。 宋晚致高声道:「诸位,接下来的《光阴卷》,需要我们一起来读。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够完成这件事。但是,我们需要一同努力,我宋晚致,在这里先谢过大家。」 她说着,对着所有人弯下了腰。 然后,她抬起头来,接着道:「现在,在各位手里拿着一本书,接下来,就请诸位看一看,然后,将你们从这本书里面看到的什么告诉我。数十万人,依次来,我们时间紧迫,在破晓之前,争取将这些书完全的看完。」 谢池春拿着那书卷,一时之间浑浑噩噩,但是却又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天地间最后的一缕光都在吞没,那个时候,看书将显得愈发的艰难。 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显得愈发的坚定,那样的坚定是因为宋晚致眼底的信任。 她相信他们能够做到。 所以,他们必须做到! 人们迅速的低头,然后传来了书册翻动的声音,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所以,反而不能被那心魔所控制,就像宋晚致一样。 夜色已经彻底的罩下来,没有星月的夜晚,这里仿佛被吞噬,人们将书册挨近,举目艰难。 这样下去,所有人根本看不完这本书。 而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天空里出现了一片绿色的银河,仿佛是某人送来的礼物,像是丝带一样的飘开,然后,钻破这个秦陵的禁制,温柔而来。 这漫天的黑暗里,那缕温柔的绿色,在天地间纵横划开,灿烂如星辰,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宋晚致抬头,看着那绿色的光,突然间,微微的笑了。 萤火虫。 这漫天的光景,是那穿过时光一起而来的萤火海洋,在年少时光里,是否从那棵千年古木开始,这道光辉便以最为温和而坚定守护的力量陪在她的身边? 从未改变。 它们徐徐而来,然后,仿佛星海一般的浮开,落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以这微弱之辉借你一生光亮。 书册上的字歷歷分明。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一卷萤火虫朝着她飘来,然后,裹着一页信笺,沾着白檀香气,落在她的手上。 扉页一张,落落几行字迹。 ——海外苍山多萤火,赠君一夜,来日共看,可否? 这是苏梦忱的信,他离开后的,第一封信。 来日共看? 在这个瞬间,那些无数温暖而轻柔的情绪仿佛顺着这熟悉的字迹再次涌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这漫天的萤火之海,宛如一场虚浮的梦境。 好呀,梦忱。 苍山萤火,且等着我。 她微笑,然后,看向所有人。 萤火之光下,漫捲书册上字字珠玑,每个人的一生,或许都在修行着一本书,这本书只有两个字,活着。 如何去活? 萧雪声站在那里,和云山之巅的老者一样,观看着一场万人的集合。 这便是真正的《光阴卷》解法吗? 如果一旦失败,那么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还有四个时辰,就要迎来最后一日的破晓。 当第一个普通人读完的时候,他将书册合上,然后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也在含笑看他。 他衣衫褴褛,脸色脏乱,然而此刻,目光如挥。 「我想要以后每天每顿都可以吃三个馒头!」 他连一般的百姓都比不上,他是流落在东都最为骯脏的角落里的一个乞丐,他最大的梦想,或许就是可以吃着最普通的东西,可以吃饱罢了。 不需要突破,不需要称霸,不需要接受所有人的尊重,站在这个人世的顶端。 然而,这依然是值得被人尊重的心愿。 我的一生,就是想吃饱,并且,也在为这个目标而不断的努力。 宋晚致对着他一弯腰,然后迅速的在最后一块龟裂的石壁上写了起来。 于是,随着这个男人的开口,后面,人们的声音依次响了起来。 「我想要娶个老婆,可以每天回家的时候有人迎上来替我倒杯水!」 「我想要我的孙儿病马上好!」 「我想要日进斗金!赚钱给我的妻儿最好的生活!」 「我,我想要我的儿子能有血脉,不再像我一样庸庸碌碌!」 …… 这是普通人的心愿。 所以,不需要光辉万丈,不需要震惊世人,他们拥有最为平凡的梦想,却用这一生最大的热情去活着。 这份**,这份心愿,有什么可掩藏的?即使,这一生都不曾实现。 谢池春拿着书卷,在旁边看着宋晚致对着每个人弯腰,致以敬重的鞠躬,然后又飞快的在石壁上写下一个个字。 人们还在不停地说着。 「我想要有个孩子!」 「我想要我死去的哥哥活过来!」 …… 谢池春站在那里,握紧了手中的书卷,突然间,有点想哭。 这是千千万万人的光阴,每个人都在经歷生离死别,每个人都在感受爱恨情仇。 人的这一生,平凡和伟大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时光对于他们都是同样的,从来不曾偏袒过谁。 千千万万个你,千千万万个我,千千万万个人。 而现在,我们站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裁决,或许,是光阴的裁决。 谁人留下《光阴卷》,掀这风雨满东都? 这是所有人的努力。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绿色的萤火虫随着人们将书册看完,而一个个坠落下来,彻底的失去了生命。 没有光辉的他们,其实,只是一只丑陋的虫子罢了。 然而,当它们死去的时候,没有人抬起头看到的天空,却小小的冒出一颗颗星子,钉在在浩瀚的天空里。 三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 所有人都肃穆的看着宋晚致,看着少女在石壁面前,记载下这剎那的光阴。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或许,这所有人都将彻底的封存在这片秦陵中。 这是一场赌博。 但是,岂非从苏梦忱多年前决定一生执起这个少女的手开始,便在进行一场豪赌? 更或者,是苏父隔着时光让宋氏夫妇生下这个少女开始,又或者,是千年前苏家的诞生?秦皇的死亡?! 天地万物,以这双肩承下,破此千年迷局? 宋晚致将最后一笔落下。 天地即将破晓。 然而,在这破晓前的剎那中,萤火虫消失殆尽,但是人们抬头,却看见了此生最为绚丽的景色。 星河漫天,密密麻麻像是缀满了天地的珠宝,折射出最为绚丽的光辉,东方霞光的冲破黑暗横扫而来,在这一刻,象徵着黑夜的星光和象徵着光明的霞光在顷刻间相逢,是时光交替间最为温柔的亲吻,宣告着一天的别离。 没有任何光辉的石碑。 满载着这千千万万人的剎那光阴。 霞光穿透整个天地。 所有人屏息。 不论是云山之巅的老者还是下面的萧雪声。 破晓终于来临。 然后,「砰」的一声,那面石壁在瞬间炸裂。 这…… 所有人呆在那里,为什么石碑还会毁灭?!难道,失败了! 然而,就在人们心中的惊慌和失望还没有彻底的渲染开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声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哄——」 「哄——」 「哄——」 茅屋坍塌,河水倒流,书卷被风吹成烟雾,方圆山川,也在瞬间崩裂。 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以其最为恢弘之姿,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题外话------ 谢票票~ ia214027912投了2票 weiin5e1b2036投了8票 200721409投了2票 200721409投了5票 摎jiu投了1票 134**1156投了1票
第三十章:刀与星辰(一) 一座城池伫立在所有人面前。 阳光优雅而迅捷的从东方铺陈而来,歷史的尘埃被那光芒所驱散,在日晨光中,空城伫立。 杨柳街道,旧时峰台,舞榭歌台,蛛网尘封。 连轩和莲萱站在宋晚致的身后,和所有人一起抬头这个城池。 这是另外的天地。 连轩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这是东都,两千年前的东都。」 两千年前的东都?! 所有人听了这句话,只能震惊。 宋晚致转头看着连轩,连轩抬起手,然后指向了高阁中的天地,道:「那是望天台,传说中为了修筑秦陵,当年的秦皇以十万人为徭役,然后在十年间修筑了这个望天台,就是为了观察所谓的龙气。」 宋晚致随着连轩的目光看去,只见在迷雾还未完全散开的地方,孤零零的伫立着一座孤台。 莲萱在旁边道:「那么,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宋晚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现在所处之地,也是在这陈旧东都的边缘,旁边的夏柳垂落,在阳光下落下阴影,明明明亮的颜色,然而所有人站在这里,却动都不敢动。 哪怕知道天地之外有天地,但是此刻,却似乎带着某种禁忌。 连轩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去,所有人都为他让开道路。 莲萱,宋晚致和谢池春都跟在身后。 连轩走在上面,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于是其他人也跟在了后面。 两千年来,东都的街道除了局部,那条贯穿整个城池的临安大街却没有多大的变化,而人们从开始的惊愕中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便开始兴奋而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会儿说这该是老花街,一会儿说我们家不就是在这里吗,以前原来是个酒馆呀…… 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仿佛整个空城都热闹了起来。 谢池春在宋晚致的旁边道:「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两千年前的东都盛况,如果有机会能够看到那个传说中的秦皇,那么才有趣了。」 她的话语说完,旁边的人群中传来一丝讥讽的轻笑,谢池春立马转头看去,萧雪声的身影却瞬间隐藏在人群中,任凭谢池春如何的,都不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砰」「砰」「砰」的脚步声从对面街道的拐角处传来,似乎是脚步声,然而那脚步声却仿佛是雷鸣,震得人耳朵嗡嗡的响。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正在窃窃私语的人也立马闭上了嘴巴,然后全身警惕的将目光转向那处。 宋晚致和连轩等人也立马提高了警觉。 有这样大声的脚步声?来的到底是什么?! 脚步声在瞬间欺近,连轩上前一步,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而后,拐角处的一道雪白的光影一闪,而后,那道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身雪白袈裟,落地成佛,碾碎这红尘三千的俗世妄念。 谢池春的眼睛瞬间一缩。 连轩也是微微一愣:「大师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这个超凡脱俗的人,正是那位生来便被佛光照临的半圣巅峰,云僧。 云僧手持珠串,然后走了过来,每个人都看得到他行走之间轻若无物的样子,但是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便像是一声声雷鸣。 他走近,宋晚致才发现,这位僧人的耳朵,竟然是往下压的,他站在他们面前,然后弯了弯腰:「各位施主,阿弥陀佛。贫僧也是误入此处,陡然间却发现所处之地变为一座城池,紧接着便听到脚步声犹如万千雷鸣,所以想来看看,原来是诸位。」 连轩点头道:「大师不必多礼。这是《光阴卷》第二卷的世界,我们也是刚刚进入。只是刚才听闻大师说听我等脚步犹如万千雷鸣,然而刚才我等听大师脚步声,依然犹如雷鸣。」 云僧含笑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这等须弥世界包罗万千,随心而处就是。不过,诸位还是先不要走动的好,按照贫僧所想,这个须弥东都里面,恐怕还有其他人,诸位万人脚步犹如万马奔腾,贫僧也几乎不能支撑。」 宋晚致想了起来:「之前莫非白等人随着心魔去了,恐怕现在还在那里,所以,我们还是等一等的好。不过,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还是间或发出一声响才好。」 云僧对宋晚致道:「宋施主说的极是。」 他说着,看着身边的谢池春,眉目无尘:「多年不见,谢施主可好?」 一别多年,谁又将生命轮转?成了陌生模样?当初那个穿着小红裙,坐在树上唱歌的美丽小姑娘,却成了尘满面的她,而他,却依旧超凡脱俗的站在这人世,宛如这岁月的佛龛里,永不落尘埃的供奉。 她笑了笑:「……好。」 云僧口唿佛号,然后便站在了旁边。 谢池春低着眉眼,看到他雪白的袈裟,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隔世的光彩。 而所有人站在那里等了不久,雷鸣般的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而后,街道尽头,果然看见了莫非白等人一脸苍白的行来,他们看到眼前那浩浩荡荡的人群,也是微微一愣,但是瞬间便极快的奔跑而来,身后的百姓已经忍不住捂住耳朵,而其中几个小孩子,已经发出了哭声。 莫非白等人顿时跪伏在连轩的面前,然后开始口唿万岁。 他们之前正在阅读着《光阴卷》第二卷,但是陡然间那个黑袍人消失一干二净,一转眼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城池之间。然后不一会儿就听到那蹚蹚踏踏的声音,直震得耳朵都听不见了,幸好后来这声音停了,便鼓着勇气前来一看,却没有料到遇见他们。 连轩道:「现在大家已经汇聚,便不要离开队伍,咱们一起向前,就能免受这声音之苦。」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莫非白等其他人汇聚到后面,其他青崖书院的弟子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给说了,莫非白听着,目光沉沉的落在宋晚致身上。 宋晚致和连轩等人一边走一边四处观看,这座城池肯定有什么秘密,而那所谓的《光阴卷》第二卷的奥秘显然就藏在这里。 然而走了一路,倒是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连轩道:「之前大家辛苦了这么久,现在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先停下来休息吃饭,先将百姓安顿下来,剩下的,之后再说。」 宋晚致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还是希望这里面也和之前一样,能够有吃的喝的。」 连轩颔首。 这数十万人,几乎是整个东都的一半,如果吃食问题无法解决,那么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于是连轩急忙下令。 而幸运的是,虽然这里面每处房屋的外面都已经有了蛛网,但是里面却是各种米粮都有,虽然没多新鲜,但是吃食问题却已经解决。 百姓们也确实累了,于是听了连轩的吩咐便开始进屋,打扫屋子,弄饭弄菜,一看仿佛是常住的架势。 在任何的环境下,人们对于生活总有让人难以想像的适应能力。 连轩安排大家休息,然后也在开始思忖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晚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在这里,依然只有三十天的时间,三十天内,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出去,那么便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不论如何,你们和百姓都要先出去,我总觉得,这个《光阴卷》,有点奇怪。」 连轩也点了点头。 他和莲萱本来想进来看看的,因为他也发现了今年的秦陵似乎非常的不正常,往年天官总是选取最为是适合的时间,但是今年,本来的秦陵却在一夕之间变得无法预测,便是天官都说不出所以然。 百姓们再次将临安大街方圆之地都占满。 而因为人多,所以占据的地方也多,大家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行动,听不出彼此那仿佛雷鸣一般的脚步声,所以,可以活动的地盘倒是非常的多。 夜幕垂下,宋晚致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伫立在天地间的望天台。 这片望天台,可是真的能够望天? 她走到瞭望天台上,夜晚吹来瑟瑟的寒风,吹得她似乎都要飞起来,然而,登上这高空,望着这整个城池,又觉出一分不知名的怆然。 两千年来,人世更迭,王侯将相都随着时间被淹没成一杯黄土,然而,这座城池却依旧屹立。 它是死物,然而,却又是活物,见证了这两千年的时光,到底又看得见什么呢? 她低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一页纸张,看着上面那疏落的几行字,仿佛觉得彼此安好,一瞬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你在彼岸苍山,当年海上日出,该是壮丽无比的。 她的手指动了动,低头浅笑,然后,又将一个小东西给掏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然后摊开。 仅剩下的一只萤火虫。 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绿光。 宋晚致将它摊开,然后柔声的开口:「去。」 如果你能找到他,告诉他,我很好。 虽则想念,静候归来。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在大风中似乎要被吹得远离,然而却又奇蹟般的安稳,它落在宋晚致的手掌间,然后挥了挥小小的翅膀,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飞向了远方。 宋晚致遥望它,一直到看不到的地方。 她垂眸一笑,然后低头,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白,小白蹭了蹭她的手。 宋晚致转身,正准备回去,然后一转头,就看到萧雪声懒懒的靠在那里,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你不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做这些,很愚蠢?」 宋晚致微笑道:「我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和你这样的人相提并论的。」 萧雪声似乎根本不在意宋晚致话语中的刺,而是走到瞭望天台的旁边,看向了东方。 「秦陵正在动工呢,啧啧,死了不少人呀。」 宋晚致一愣,然后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看之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然而等到再看一眼的时候,却又一呆。 只见天地之间,一片恍惚的景象瞬间袭来,黑暗之中,沙尘滚滚,无数的百姓宛如蝼蚁一般被趋使着,一步步扛着那巨大的石头走向群山之巅峰,鞭影如风,一个人脚步不稳,瞬间便跌入那滚滚的悬崖之中,但是周围的却仿佛已经习惯,根本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萧雪声冷笑道:「怎么,感觉如何?」 宋晚致转头看他,突然间皱了皱眉:「为什么?」 ------题外话------ 卡文~下午六点或许有二更~ 谢谢票票~ 浅岛de记忆投了1票 [2016—12—17]158**0960投了1票 [2016—12—17]ewelg8922投了1票 [2016—12—17]weiin41b84ad51投了2票 [2016—12—17]ll116530投了1票 [2016—12—17]银边草投了1票
第三十一章:刀与星辰(二) 萧雪声站在望天台上,微微勾了勾嘴唇:「什么为什么?」 宋晚致道:「为什么我能看见?」 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并不会被所有人看见,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的怪异,带着熟悉,想要拒绝,却被捆绑。 萧雪声笑道:「你能看到,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说着上前一步,靠近宋晚致,宋晚致微微转开了身子。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你怕我?」 宋晚致看向那若影若现的场景,轻笑了一声:「不,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值得去接触。但是有些人,实在是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的。」 她说着抬起了脚步朝着下面走去。 萧雪声看着她远离的身影,似笑非笑的道:「为什么能看见?难道你不知道,从你在天石之壁替秦皇写下的墓志铭开始,这一切便开始转动?」 所以,苏梦忱拿着性命为你开启的一片天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听了萧雪声的话,宋晚致的脚步一顿,然后在阶梯上回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明灭,她想问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眸,一步步的朝着下面走去。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如果一切的都无法避免,那么,我所有的力气和坚持,就只有三个字,走下去。」 既然岁月已经无法回头,那么,我们所做的每一分努力,就是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不让还未到来的事情变得后悔。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着少女慢慢远去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回头,看着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像。 宋晚致走了下去,抬起头来看了那望天台一眼。 这个望天台到底又包含着怎样的秘密呢? 宋晚致转过一个街道,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她的脚步一顿,于是便迅速的走了过去。 到了那处,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缩在大树底下。 宋晚致四处一看,却并没有看到这个少女的家人,于是走了上去,蹲在她的旁边,问道:「怎么了,小妹妹?」 那个小姑娘抬起头来,看见了宋晚致。 她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上有一个陈旧的伤疤,宋晚致一瞧,便知道是被山中的勐兽所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现在大抵是恢復不了的。 宋晚致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轻声问:「这么晚了,你的爹爹和娘亲在么?姐姐带你去找他们。」 黑暗中,少女的一张脸有种异样的温柔,那个小姑娘抽噎道:「他们,他们不要我了。」 宋晚致一笑:「爹爹娘亲怎么能不要你呢?」 小女孩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我长得难看。」 宋晚致一笑,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柔声道:「怎么会呢?你好不容易从勐兽的爪子下面逃脱,你很勇敢,勇敢的小姑娘才是最美的,姐姐以后就像有个像你一样的小女儿。」 小女孩诧异的抬起头;「姐姐怎么知道?」 宋晚致微笑道:「姐姐什么都知道,姐姐还知道你是好孩子。」 小女孩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有些侷促,脸上浮起一丝红,然后咬着嘴唇,弱弱的问道:「姐姐还没有孩子吗?」 她娘亲十六岁那年就生下她了。 宋晚致微笑道:「是呀,还没有。」 小姑娘还是将自己有伤疤的那张脸埋了下去,问道:「姐姐嫁人了吗?」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嫁了。」 小姑娘闷闷的不说话。 宋晚致又问道:「这么晚了,姐姐带你回去找你的娘亲好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他们不在。」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我爹娘喜欢我弟弟,他们不喜欢我呀,他们说我这样嫁不出去,我是他们捡来的,我被打的受不了,就跑出来了。」 她抱着膝盖,带着淡淡的委屈,或许在她心底有着疑问,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只喜欢弟弟,而不喜欢她。 宋晚致看着她,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拉住她的手,她的手从早就不合身的衣服袖子里露出来,和一般雪白粉嫩的小姑娘的手臂不一样,少女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宋晚致看的心底一刺,她看着小女孩心情低落的样子,又道:「你的小伙伴呢?」 小女孩愣愣的摇了摇头:「他们不和我玩。」 她的目光垂下,正好看见宋晚致的袖子里冒出来一个雪白的小脑袋,眼底顿时发出光芒:「啊!」 宋晚致一瞧,顿时一笑,然后将小白给扒拉出来,放在了掌心:「你可以和它一起玩。」 小白:爷才不要! 「这只小老鼠好漂亮,好可爱呀!」小姑娘赞嘆道。 小白龇牙:你丫的才是老鼠! 看着小白快要暴走的样子,宋晚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替小白解释道:「你可以叫它小白,小白呢不是老鼠,而是一只小狐狸,而且还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狐狸,这个世上,几乎就没有它不能办成的事情。」 小白顿时高高的昂起了头颅:哼!爷最厉害! 宋晚致将小白送到了她的面前:「你可以摸摸它。」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真的可以吗?」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小白:……可不可以不可以?爷尊贵的皮毛怎么可能让他人随意的抚摸? 小姑娘粗糙的手指已经颤抖的落在了它柔软雪白的皮毛上,然后,又轻轻的舒展开手指,小小的手掌贴在它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温柔抚摸,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白呀小白,你的毛好舒服呀,比上次我擦到的那匹绸缎还软呢。」 小白好想翻白眼:……请别用那副对着两岁小娃的话语来和爷说话。 小姑娘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白;「小白,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白:……不可以!爷的身子只有爷的男人和爷的男人的女人能碰! 然而,小白内心的挣扎还没有挣扎完,便被宋晚致放到了小姑娘的怀里:「抱吧,它很喜欢你。」 小白:……嗷! 小白一脸悲愤,想当初被苏梦忱随手扔,现在又被宋晚致随手扔,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然而,小姑娘轻柔的抱着它,仿佛抱着心底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怀里,眼底都是欢快的光芒。 宋晚致抬起头来,只看到漫天的星辰,滑过这璀璨的银河。 小姑娘察觉宋晚致,然后也跟着她抬起头来,她张大了嘴巴。 「美吗?」宋晚致柔声问道。 小女孩使劲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你伤心的时候,就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你看,我们低下头的时候就只看到自己悲伤的这一点地方,然而我们抬头,你就看到浩瀚星空。」 再为悲伤的情绪,在天空星辰面前,大概都会被淹没的不值一提。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宋晚致看着她手臂上那些被掐的被打的伤,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刀,想了想,又找了一根丝线,然后拧成一串将小刀系在了上面,接着,在小女孩的目光里将小刀佩戴在了她的胸前。 宋晚致道:「姐姐送给你一把小刀,这是双生刀,你一把,我这里还有一把。我们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伤害我,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姐姐知道你非常勇敢,勇敢而善良的小姑娘一定有好运的。」 「我有好运吗?」小女孩捧着小白低低的询问。 宋晚致微笑的点了点头:「肯定有呀。来,既然家里人不在,那么你现在就跟着姐姐走。」 她对着小女孩伸出了手。 小女孩看着那只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宋晚致的手心里。 宋晚致带着她的手一拉,然后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回走去。 小白被小女孩捧在手心里,看着宋晚致那含着香气的温暖袖子,哀伤的低下了小脑袋。 爷想要爷的女主子…… 穿过街道,这个时间点,忙坏了的所有人都已经入眠,一片漆黑。 脚步落在陈旧的青石板上,宋晚致看着自己和小女孩的在石板上落下的影子,心里生出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 这个东都,似乎有点奇怪。 但是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第二卷《光阴卷》,不是还有三十天时间吗? 她又走了几步,接着,回头看去,身后的世界悄然无声,安静如初。 但是,在这极端的安静下,却似乎又暗暗隐藏着某种东西。 宋晚致看着自己的脚下的影子。 为什么他们轻轻的脚步声会发出那样大的声音,而他们自己却听不到?那么,如果每个存在都是有目的的话,那么,那样的脚步声又拿来干什么? 宋晚致还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被小女孩抱在怀里的小白却勐地蹿了出来,然后,一双狐狸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连小白都这样慎重…… 而小白的身子却极快的一掠,然后到了旁边的屋顶,接着,踮起爪子一看,大概是看不到,它又朝着更高处蹿了上去! 宋晚致一看,于是也牵着小女孩的手登上此处最高的阁楼,她让小姑娘在阁楼上等着,然后站到了阁楼屋顶。 等到了屋顶上,宋晚致顺着一看,顿时一愣。 这个东都,没有围城,青瓦白墙一列列的在眼前排开,虽然远处的建筑有些许高,但是仍然可以看见城池的边缘,而在边缘,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不断的涌来。 即使隔得这么远,宋晚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深重的戾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一展,便发现连轩等人也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站到了高处。 黑暗中,诸人的目光相逢,然后,便朝着宋晚致走来。 「这是什么?」谢池春心底也暗暗心惊。 远处只看到一片黑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些黑影又以极为疯狂的速度再次侵袭而来。 他们掠过城池的边缘,仿佛一团暗云般,顷刻间密布满了所有的房屋,黑影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没有看到尽头,然而那潮水一般汹涌的暗影,却带着死亡的气息,将整座城池完全的包裹。 如果按照时间,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横越过整座城池,然后攻击到这里,但是现在,这里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群众,凭他们几个人,便是有通天之力,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连轩一看,然后迅速的朝着那黑影处掠去,如果连这个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那么便只能白白等死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根本不容许他们有丝毫退缩的时间。 莲萱,谢池春和云僧都已经紧随在连轩的后面。 宋晚致下了阁楼,然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宋晚致伸出手,道:「姐姐有事要先离开,你在这里呆着。」 宋晚致看着她胸前挂着的小刀:「这把小刀很锋利,记住姐姐的话,保护好自己。」 小女孩看着宋晚致点了点头。 宋晚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身,朝着黑暗中掠去。 小女孩追着站在阁楼的栏杆内,看着少女消失的身影,一时之间,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小刀。 五个人飞快的掠过去,当那浩浩荡荡的黑影终于在所有人面前袒露出真正的面目的时候,一瞬间,大家都只感觉到心惊。 小白顿时「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身上一片片的鳞甲,像是牛,但是牛却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攻击力,它们的背上只是长着三只小翅膀,但是因为体型太大的原因,那些小翅膀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带起来。 然而即便这样,他们却拥有着让人惊异的速度。 谢池春的目光一转,诧异的道:「他们,他们在吃东西!」 他们看去,顿时也是一凛。 吃东西并不可怕,然而可怕的是,他们吃的是眼前遇到的一切。 石块,瓦片,墙面,屋顶…… 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断壁残垣。 没有办法想像,如果这些东西对准的是百姓,那么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后果。 而在这个时候,最先的几只已经在靠近他们,它们看到屋顶上站着的那几个人,像是闻到了什么极致的美味,朝着他们迅速的奔来! 莲萱的手一抬,手中的弯刀凌厉的一挥,其中的一只发出一声惨唿,倒在了地上,泼出一汪绿色的血水。 五个人看着面前那汹涌的兽潮,然后飞快的往后一掠,再次远离这些野兽。 连轩的眼睛沉沉落下:「这是《东都秘史》里面记载的凶兽,传说中的鬼豚。据说他们沉睡在地底深处,当人们的脚步声吵醒他们的时候,便会从地底冒出,然后对整个人世进行屠杀。传说两千年前一次东都的浩劫,整个城池沦为空城,就是因为这个。」 然而,两千年过去,都以为是传说,然而,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和歷史相逢。 当他们迈入这个天地开始,那些脚步声便是雷鸣,却只是为了吵醒沉睡在地底的鬼豚,还进行一场杀戮! 所谓的第二卷《光阴》,给与他们的时间,根本没有三十天,或许,只是一天,更甚,只有现在不到一个时辰。 在这不到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必须找出破解《光阴卷》的秘密,否则,恐怕就会让歷史再次重演。 当现实和虚无再次相逢,今天,必然将是过去的重现。 这就是歷史。 五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鬼豚如潮,灭城而来。 ------题外话------ 一更~ 汗,其实最开始设计的时候是想写饕餮的,然而看了国师的电影,回来就放弃了~ 谢谢票票,星期一快乐~ ?100868opzx36 投了3票 ?liu907098 投了5票 ?150**7551 投了1票 ?150**7551 投了1票 ?shsh1105 投了1票 ?186**2827 投了2票 ?ziwing926 投了4票 ?153**8495 投了1票 ?魂系飘兮 投了1票 ?qiuhd 投了1票 ?故技重演 投了1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寒香见 萧雪声站在望天台上,看着那不断朝着这里逼仄而来的兽潮,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 多年之前他便在这里看着一切毁于一旦,生灵涂炭。 那个时候他也曾像是被狗一样的驱逐,被扔出去,只为了延续一点死亡的时间。 现在,不过是才开始而已。 你们这些人,又能支撑多久呢?嗯?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道从我有过的绝美风景。 五个人站在那里。 连轩道:「《东都秘史》里面记载,鬼豚似乎怕火。」 虽然这记载对于他而言,像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唯有一试。 谢池春立马转身:「我回去传达命令。」 连轩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破解的方法,火焰也终有尽时。」 连轩道:「我们分开行动。」 几个人点了点头。 还在沉睡中的人们便被谢池春的怒吼给震醒来,急忙走了出来。 谢池春道:「马上去找东西去点火,要源源不断的火!马上就有灾难前来!大家快点!」 所有人一听到「灾难」,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瞬间,他们便听到了蹚蹚踏踏的声音,哪怕还不曾看见,但是那种仿佛千军万马却又带着诡异的声音疯狂的袭来,重重的敲在所有人的耳朵里,让人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于是,大家急忙转身进入,然后去找可以当火把的东西。 而在前方,连轩等人已经不断的散开,但是只有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那潮水一般的凶兽向她逼进。 这些人是她带进来的,不论付出任何的代价,她都必须要将他们完完整整的送出去。 面对那袭来的鬼豚,少女将自己的衣袍一挥,然后,就在那屋顶上坐了下来。 她在迎接。 闭上眼。 如果这真的是《光阴卷》第二卷所给与的幻像,既是真实又是虚无,那么,在真实和虚无之间,又有什么?! 两千年前秦皇死后,那些曾经被他镇压的鬼豚再次被时光的脚印所唤醒,然后给整个城池带来了灭顶的灾难,现在是否也在预示着什么?! 她该如何办? 她闭上眼,然后彻底的舒展开所有的灵识。 自从破除了第一卷的《光阴卷》之后,属于她本身的力量就已经回归,然而这份回归又意味着什么呢?! 灵识在整片须弥东都里无尽的展开。 掠过那瓦片间飞快逃窜的虫蚁,掠过那挂在屋檐的蛛网,掠过那被鬼豚踏破的地面,掠过那上百万的鬼豚的脚步,掠过那鳞甲上发出的碰撞的金属之声,然后向着更为无边和广阔的天地间肆掠! 灵识有多远? 而那些鬼豚在瞬间逼近,看着宋晚致,宛如看到一顿盛宴,接着张开了嘴巴。 然而就在他们张开嘴巴的时候,小白瞬间跳了出来,然后挥起爪子便拍了过去! 给爷滚! 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够肖想的吗?! 小白的一个爪子在瞬间拍飞了一只鬼豚,而在挥出爪子的时间,小白已经瞬间爆发出了真身! 九条尾巴被抽了出来,一根根的将宋晚致包裹住。 上古神兽的气息在瞬间爆发出来,哪怕眼前的这些鬼豚都是属于上古的遗物,但是论血脉,它们完全不能和眼前的小白相比,作为仅次于龙凤,麒麟的神物,它所拥有的气息,可以让其他的一切动物所臣服。 汹涌的兽类仿佛感觉到了某种难以预料的气息,然后纷纷从小白的身边逃开,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那里,有更多的吸引它们的食物! 于是,那一片黑潮在瞬间被分流,仿佛奔涌的大海上漂浮的一只雪白的小船,安稳的立在激流的中间。 小白站在少女的旁边,等待着。 等待着少女睁眼的那一刻。 —— 火把一根根的点燃,但是,仍然没有形成一圈的状态,数十万人,占据的地方何其的广,稍微有一个疏漏,那么所有的防线都将崩塌。 而这个时候,那齐奔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当星光下,那些东西终于趴在不远处的屋顶露出了它们真实的面容的时候,人们几乎吓得不能动弹! 那,那是什么?! 啃食的声音一声声传来,那些坚硬的石头在瞬间变成渣滓,每个声音都仿佛在啃食他们的心灵!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谢池春看着他们,着急的跳上了高楼,掏出了手中的大刀。 人们还在继续! 时间,不够了! 「快呀!」谢池春站在阁楼顶上吼道!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到了这等危险的时候,人们反而彻底的冷静下来,在绝对的危险面前,当惊慌已经无济于事,此刻唯有平静。 人们井然有序而又迅速的传递着自己手中的火把。 一根根火把在眼前点燃。 而眼看那些鬼豚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就要在瞬间侵袭,而这个时候,一缕白衣在瞬间落下。 云僧云行风。 谢池春的心瞬间一紧,但是就看着那个僧人拿着火把,然后纵横掠过眼前的一排房屋,火苗在瞬间燃烧起来,除了有几个趁着火苗还没有彻底的升腾起来之际跳了过来,其他的鬼豚显然都惧怕着眼前的火焰,发出一声声嘶吼,然后挤在那里,没有上前。 但是其他地方的鬼豚仍在向前。 而人群中的莫非白等稍微有点武力的弟子都在瞬间跳了起来,然后拿着火把,如法炮制! 他们中的有些人根本没有想到这鬼豚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没有等他们将眼前的屋顶给点燃,那些兇勐的鬼豚已经沖了上来,然后一张嘴,巨大的獠牙就这样将他们给吞噬。 最后,只有一件件青崖书院的弟子服残破的留下一个角。 远处的人都被那瞬间失去的性命而感到心惊,那些都是他们的伙伴! 去他的! 有时候,死亡所带来的不是消沉,而是前赴后继的冲刺! 未曾在死亡中毁灭,那么就註定在死亡中得到重生! 一个个人拿着火把冲上前,然后在前方竖起一个个屏障,而随着人们的努力屋顶的火焰终于次第的燃烧了起来,然后,形成了一道红色的火墙,将那些鬼豚全部的挡在外面。 所有人都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在这层的房屋彻底的烧干净之前,他们已经点燃起了火把,形成了自己的防御之势。 —— 莲萱一个人也在黑暗中狂奔。 必须要在死亡前找到破解的法门。 手中的弯刀发出冷冷的光,她的眼神也是冷的,飞奔过街道的时候有些鬼豚冲过她的身边,然而冰冷的少女一提弯刀,瞬间将那坚硬无比的鳞片给切开,然后冲破房屋,继续向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眼前的房屋。 她从未在东都见过这样的一座房屋,红白相交,那些鬼豚穿过它,却并没有触碰它,他们吃掉一切的东西,却仍然没有办法对着眼前的这块建筑下手。 莲萱只觉得胸口之前那似乎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气息再次汹涌的窜了上来,那是比之前那个琴皇注入她身体更加强硬百倍的力量! 她的目光紧紧的落在那紧闭的大门。 她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弯刀也在颤抖,热意顺着胸口四处的逃窜,她的腿一颤,瞬间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陈旧古老的木门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安放着一个巨大的泥塑的雕像。 虽然是泥塑的,然而却仿佛鬼斧神工,黑暗之中,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一个女人的雕像。 莲萱抬头,乌黑的眼眸印下那绝美的雕像。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供奉着三个字。 地下城的建造者——寒香见。 而莲萱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那种重压仿佛要将人的心肝给捏碎。 但是在这个时候,那个泥塑的雕像冰冷的嘴角往上一勾,笑了。 来了么?我的姑娘。 ------题外话------ 谢谢票票 156**4685 投了3票 hewelg8922 投了2票 159**4809 投了2票 184**8510 投了1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毁灭之城!(一更) 宋晚致闭上眼,任凭神识在无尽的扩散开。 然而那无尽的黑暗中,每一寸的瓦砾都在脑海里展现,城池的尽头依然是无边的黑暗。 没有尽头。 无解。 不对! 不对! 这个方法不对! 这样的探寻无边无际,哪怕拥有再强大的灵识,但是又怎能和天地的浩荡比拟?! 宋晚致勐地睁开了眼睛,便看见小白挡在了她面前的身影,她看得出,眼前的小东西已经支撑的够久了,便是云行风来,也万万不可能支撑的了这么久。 她回头,就看见那无数鬼豚的身影,已经从那燃烧殆尽的屋顶上越过去,然后朝着那里的人群飞快的扑过去。 一个火把那些鬼豚或许不曾害怕,但是现在无数的火把燃烧起来,仿佛一个火龙。 那些鬼豚发出嘶吼,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全部的撕裂,然而却又踟蹰不前。 老老少少站在那里,看着那无边无际的潮水一般汹涌的野兽,脸色发白,但是却依然将手中的火把高高的举着,将弱小的围在里面。 火把还在不停的燃烧,然而,这样下去,又能支撑到什么什么时候?! 宋晚致转过头,看着那仍然无边无际冲来的兽潮,然后,缓缓的握紧了雪剑。 这把,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的雪剑。 「小白,歇息会儿。」宋晚致一把将小白抱入怀中,然后一伸手,将雪剑插入房屋之上。 雪色的光辉切破一切的阻碍,然后以绝对的姿态出现在这片黑暗中。 一瞬间,雪剑散发出最为极致的光辉,像是阳光一样的散开,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所有人都被这陡然而来的极致光辉所吸引。 禁不住看来。 便是宋晚致也没有料到,雪剑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奇怪的是,一向兇悍的雪剑,却并没有进行屠戮的准备,只是仍凭那无边的光芒在眼前散开。 为什么? 那些鬼豚绕开雪剑,绕开小白和宋晚致一路向前。 宋晚致看着那雪剑光辉散开的地方,瓦舍房屋寸寸倒塌,烟尘滚滚冲上云霄,在这些恍惚的影像里,宋晚致似乎又看到了两千年的那一幕,伴随着瓦舍房屋倒塌的,还有那被吞噬的人群,人们无助的哭叫,在城池里逃窜,然而又如何逃得了这尺寸的天地?! 如果是两千年前的重演,那么,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 时光呀时光,你到底改变了什么?! 宋晚致想到此处,突然间心里一凛。 改变。 如果真的是须弥东都,虚无中夹杂着真实?!那么,是否意味着,打破这个虚无,就能冲破?! 那么,虚无在哪里?! 宋晚致闭上眼,突然间想试一试。 她再次将自己的灵识无尽的扩展开。 过去的东都。 现在的东都。 宋晚致的眼前开始回忆,回忆现实里东都的样子,之前和苏梦忱也曾游遍整个东都,过目不忘的能力可以让她回忆起之前所见的每一个细节。 红墙青瓦,白墙青瓦,小桥流水,烟火人家。 …… 整个城池一一对比起来。 她看见了那个地处城池中央的望天台。 她看到了那个红白相交的神女祠。 她看到了那个烟火滚滚的七重塔。 …… 这三个地方! 千年的对比,只有这三个地方有着巨大的不同,内心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就在这三个地方。 宋晚致睁开眼,再次看去,这一看才发现,只有这三个地方完好无缺,其他的地方,都在坍塌和被破坏。 这就是关键?! 她垂下了眼眸,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只有试一试了。 她开口,用声音顺着那边传过去。 「连轩,去西北方向的七重塔。」 正在提着刀奔跑的连轩听了宋晚致的话,然后看向了前面不远处的七重塔。 「阿萱,看见了神女祠吗?就在你那里。」 正在神女祠前心神不灵的莲萱瞬间回过神来,再一看,那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雕像依然冰冷的伫立在那里,除了和自己极为相似之外,根本就没有笑。 宋晚致的声音传来。 「现在,毁掉它们。」 毁掉神女祠和七重塔。 两个人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挥起了手中的刀刃! 凌厉的刀锋一刀刀的闪现,然后,一点点的毁掉眼前的建筑,不论在歷史中他们是怎样消失的,但是现在,却註定要消失在他们的手里。 宋晚致抽出雪剑,带着小白,瞬间向着望天台奔跑而去。 神女祠和七重塔里面供奉的东西都已经消失,那么现在,只剩下望天台。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再次飞奔上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然后从望天台上掠了下去。 宋晚致没有管他,她看着望天台,整个望天台上,只是供奉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宋晚致看着那盒子。 就是它。 雪剑已经隐约在骚动,然后,竟然不顾宋晚致自身的意愿,突然间就对着那盒子切了下去! 「哄——」 小小的盒子被切破发出巨大的声音,散发出一种刺目的光芒,而在这浩荡的光芒中,宋晚致也不由眯起了眼睛。 然后,人们的惊唿声响了起来! 「看!」 看! 人们顺着那声音一看,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一座城池拔地而起。 这边的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下去,然而在那边的天空,却依旧是繁星万点! 「那是——东都!」 莫非白惊唿出声。 是的,那个地方,是现实中的东都! 真实和虚无已经连接起来。 人们发出一声声欢唿声。 连轩看着宋晚致,然后一步步走过来,开口道:「我们只要到了对面,那么一切就安全了。」 大家一听,顿时都喜形于色,哪怕面前仍然是潮水一半汹涌的挤在这里的野兽,似乎,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大抵希望在这里。 而在真实和虚无之间,却只用一个铁索坡桥给连接,但是现在大家手里有火,鬼豚既然不能攻击,那么一切就没有任何的危险了。 连轩看着莲萱走出,脸色微微发白,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累了吗?我们快要出去了。」 莲萱摇了摇头:「……没事。」 连轩握住她的手,吩咐道:「现在,按着顺序走过去,弱者先行。记住,护好火把!」 大家沉沉的点了点头。 人们站在那坡桥边缘,坡桥下面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只是隐约透露出来的气息让人战慄。 连轩,莲萱,谢池春和云行风站在那里。 他们抬起头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道:「你们先行。我还不能出去。」 她一定要看看这秦陵的最后一重到底是什么。 莲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和连轩一起迈开脚步,落在那破桥上,他们必须先身先士卒。 人们全部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他们。 鬼豚看着他们手里的火焰,无力的咆哮着。 一个脚步一个脚步的落下,等到连轩和连轩一起走到破桥的尽头的时候,两人的心都不由一松。 他转头,对着所有人道:「一个接一个的过来,不要慌。」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异变突起! 他站着的桥尾,突然间断裂! 人们惊唿一声! 连轩和莲萱急忙一伸手抓住对面,然后用脚勾住那个铁索破桥。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铁索破桥竟然一寸寸的断裂! 断裂了又该如何的过去?! 一时之间,人们脸色发白! 而谢池春和云行风迅速的上前掠去,急忙抓住二人的脚! 莫非白等人也反应了过来,然后此起彼伏的上前,一个个在对方还未完全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脚,然后,一直在岸边,架起了一个人形的桥! 连轩回头,看着所有人道:「快!从我们的背部踩过去!」 但是文武百官看着他们身子搭成的桥樑,却都只是愣住。 他们又如何,要从整个宋国最高贵的人身上踩过去。 而就在人们犹豫的时候,突然间,天地一阵摇晃,然后,所有人回头,便清楚的看见,最边缘的黑暗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以缓慢的速度崩塌! 他们必须在彻底崩塌之前离开这里! 连轩冷声道:「快!」 人们一看,然后咬了咬牙,踩过他们的腿和背部,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这个时候,脚下的人不是一朝天子,也不是一国皇后,更不是所谓圣僧,明珠榜少女。 连轩转头吩咐道:「这样下去不行,人桥要尽可能的宽阔,才能让更多的人尽快的离开!」 连轩的话一听,人群中强壮的男人便在连轩等人的帮助下再次成为一架人桥。 一架架人桥架了起来。 然而其中一个刚刚架好,其中一人一个不稳,瞬间便带着他们所在队伍的所有人齐齐坠落下去,连惨唿声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人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是瞬间,人们的眼底便闪现出坚毅的光,继续更快的堆叠人桥。 而就在人们不断的向前额时候,突然间,一点冰凉落在了人们的脸上。 那种冰凉仿佛预示着什么。 然后,在人们的僵硬中,暴雨如注,瞬间倾倒下来!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没有任何的预兆,大雨倾城而来,一瞬间,明亮的火把在瞬间被淹没! 雨水落在鬼豚那坚硬的铠甲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溅开一朵朵明亮的水花。 鬼豚此起彼伏的发出兴奋的唿喊! 火把的火苗摇摇欲坠的颤抖,最终「扑哧」的一声轻响,然后,只留下一缕被淹没的青烟。 然而,这一缕代表着热度的青烟,也在大雨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人们全身僵硬,冰冷的伫立。 没有了火把,剩下那么多人,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 还没来得及踏过桥,便会在这里,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萧雪声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笑意。 真的是,很好玩呀。 看来,又要死更多的人了。 几只鬼豚率先对着其中的人群扑了上去,旁边一个青崖书院的弟子急忙掏出自己手中的长剑,但是他的剑还没来得及刺下去,鬼豚已经瞬间将他吞入腹中! 人们看着眼前如此兇悍的东西,一时之间,脸色苍白如死,瑟瑟发抖。 留在后面的小孩发出恐惧的哭喊。 而杀戒一旦开启,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挡,鬼豚们发出一声咆哮,刚才被压抑到极致之后再次爆发,然后,宛如潮水一般的朝着人群杀去! 人们拿着手中那已经熄灭的火把,任何的热度都已经在雨水里被浇灭。 这个时候,谁又能来救他们? ------题外话------ 二更下午三点~ 谢谢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毁灭之城!(二更) 黑暗的潮水决堤而去。 一个个的脚印落在连轩等人的身上,即便是以他们的力量,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回过头,只在余光中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黑暗潮水,发出兴奋的咆哮,对着他手无寸铁的百姓沖了过去! 不能! 百姓们挤在一起,雨水铺天盖地的浇下来,每个人都淋的**的,衣服与衣服摩擦,年长的将年幼抱在怀里,男人将女人抱在怀里。 人们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那疯狂的鬼豚朝着他们奔跑而来,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里面尖锐的牙齿。 然而,就在所有人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的时候,所有人都顿住了。 因为,那些汹涌扑上来的鬼豚突然停下了脚步。 哪怕这盛宴在前,但是,他们像是仍然感受到什么不同一样,停了下来。 因为,那是比眼前这数十万人更能令它们感觉到吸引的东西。 所有人都震惊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瞬间,那些鬼豚便齐刷刷的调转了脑袋,然后朝着一个地方汹涌的奔跑过去。 它们奔跑的方向是望天台。 那个孤零零的屹立在一片废墟中的望天台。 大地还在摇晃,整个望天台上,只有少女一袭素衣,手里拿着雪剑,剑身闪烁着一片雪色的光辉,而在这一片雪色的光辉上,从来不沾染任何血迹的雪剑上面竟然沾着一痕血。 宋晚致的血。 这个世上,还有比宋晚致身上的血更让它们疯狂的东西吗?! 没有! 望天台孤零零的独守着,只有少女那血的味道在天地间飘散。 所有人震惊的站在那里,看着围攻他们的鬼豚转向了宋晚致。 天地萧瑟,也只有她一人独立。 「晚致!」莲萱抬起头来,看着她,发出一声唿喊。 人们看着她,任凭那雨水落下,一瞬间,眼角处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 …… 人们的声音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宋晚致站在那里,手里提着雪剑,含笑朗声道:「我宋晚致将你们带了出来,自然是要将你们带出去的。」 「还有,我不会死。」 「我宋晚致的性命,这等宵小之辈如何能拿走?!」 「看看那些为你们架起人桥的人,他们还能支撑多久?!只有你们走了过去,方才不能负了他们!」 「我们都要活着!活给那些愚弄我们的人看看!」 「走!」 少女站在那里,郎朗而立,人们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些咬牙搭建起一片人桥的人,终于狠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大步大步的迈开脚步,朝着那真实的东都走过去。 我们都要活着! 所行走的路,所做出的努力,大概就是为了不辜负这两个字。 大雨滂沱,汇聚在废墟之中,然后成为水流,一声声的溅开。 无数的鬼豚像是疯了一样沖向宋晚致,这个时候,这个少女血液的气息已经将它们体内的所有东西给点燃,他们汇聚在那望天台下,然后,一只只的踩着朝着那望天台的顶部堆叠而去! 方圆百里,以宋晚致的望天台为中心,成为一座黑暗的巨塔,密密麻麻,惊心动魄。 小白站在那望天台上,挥舞开自己的九根尾巴,已经开始做出战斗的姿势! 人们没有回头,只是以更加快的速度有序的冲过去。 时间久了,有些人桥已经支撑不住,然后在大雨中顺着那雨水直直的坠落入地底。 但是这个时候,悲哀都没有时间,人们只是自发的再次堆叠出一座人桥。 再来! 鬼豚在眨眼间堆叠出一片,然后朝着少女疯狂的袭击过去,宋晚致挥起雪剑,瞬间削掉,而漏网之鱼也被小白一爪子一尾巴的就甩了出去。 这个时候,这些鬼豚仿佛什么都不害怕了,像是要将一切完全的摒除,拿着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舔舐少女身上的鲜血。 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人们一个个走了过去,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就好。 雪剑的力量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仿佛也被压制,只能如普通的剑一样挥舞起来,然后又沉沉的落下。 已经没有多少人。 而连轩的声音也传来:「快!大家支撑不了多久了!」 人们一听,更快的向前。 宋晚致站在那里,将鬼豚彻底的吸引开。 然而她的目光一转,却突然一顿。 还有一个小姑娘在那里! 那是之前她留在阁楼上的小女孩! 现在,这个小女孩已经被吓傻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宋晚致,小脸苍白。 她的下面,有一只被砍伤的鬼豚,对着她张开了牙齿。 因为浮上,它没有办法如它的伙伴们一样去冲击向宋晚致,但是当人们都离开,这个小女孩就成了它最后的目标! 而在这个时候,她所在的那个阁楼,已经开始坍塌。 宋晚致大声喊道:「快走!」 那个小女孩仿佛略微回过了神,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一挥雪剑,隔开又一拨的鬼豚,含笑鼓励道:「你是最勇敢的,现在,快下去,随着那些叔叔婶婶们一起走!」 然而,那个小姑娘勐地反应过来,然后便转身朝着下面奔跑而去,但是刚刚一奔,她所在的阁楼便已经开始此地塌陷了下去! 小女孩的身子也在瞬间坠落! 宋晚致心里一惊! 然而,谁都没想到,在危机之下,小女孩伸出了手,抱住了一个人的脚。 萧雪声的脚。 整个阁楼都已经塌陷,然而只有他在的地方,依然屹立不倒。 他抱胸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勾起嘴唇,看了一眼那个抱住他脚的摇摇欲坠的小女孩,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宋晚致。 宋晚致看着他。 萧雪声嘴角的笑意加深,挑了挑眉。 眼前的小姑娘看着身下的那只鬼豚,哀求的看着萧雪声。 然而,小姑娘的眼神,却并没有让眼前的少年有丝毫的反应,他只是站在那里,眉眼勾着满不在乎的妖娆笑意,看向宋晚致。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宋晚致一挥雪剑,再一次隔开一拨鬼豚,然后,隔得那么遥远的看着萧雪声,接着,腿一曲,跪了下去。 请你,帮她。 她跪过哪里? 她什么都没有跪过。 原本,她是这世上最为骄傲的少女。 小白站在那里,龇开牙齿,恨不得冲过去! 丫的! 你怎么不去死呀! 去死! 然而,看着少女为了这个小女孩跪下,萧雪声嘴角嘲讽的笑意却更浓。 接着,他在少女的面前弯下腰,然后伸出了手。 然后,在少女的目光中,对着眼前的小女孩淡淡的勾起了嘴唇:「你这个丑女孩,放手。」 他的话音一落,小女孩的手瞬间脱力,然后,坠落! 宋晚致的脸色一白。 下面的鬼豚张大了嘴巴,迎接着美味的食物! 宋晚致握紧了手中的雪剑,然后,闭上了眼睛。 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然而,小白却发出一声大叫,宋晚致勐地睁开眼,就看见小女孩站在地上,而她的面前,鬼豚死去。 小女孩惊魂甫定的站在那里,她的手里,牢牢的抓着宋晚致给她的那把小刀。 双生刀,锋利无匹的双生刀之一。 宋晚致突然笑了。 这真的是个勇敢的小女孩呀。 小女孩的脸上都是绿色的鲜血,浑身都在颤抖,那张被疤痕纵贯的脸上,是泪水,也是雨水。 然而,她却看着宋晚致,咧开了嘴巴,天真无邪的笑。 宋晚致开口:「快走呀!」 「姐姐会回来吗?」小女孩牢牢的抱着手中的小刀。 宋晚致点了点头,含笑道:「会的。」 「那么姐姐快些回来呀!」小女孩大喊着,然后抱着手中的小刀,朝着最后的人群沖了过去。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绝对的鼎力相助,每个人,都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 小女孩沖向了人群,被一个大人抱了起来,然后便朝着对面沖了过去。 宋晚致深深的笑了。 大雨如注。 所有人都已经过去。 莲萱等人的嘴角都带着笑意,然后,他们正准备回头喊宋晚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崩裂声! 「哄——」 天地失色。 他们回头,就看见那须弥东都在瞬间化为尘埃,而那座望天台也在瞬间崩塌! 「晚致!」 「晚致小姐!」 少女的身影伴随着坠落,没入彻底的黑暗中! 世间再无须弥东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对峙 她仰头倒下,冰凉的雨水直直的泼在她的眼睑上,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覆在望天台上的鬼豚闻着她的气息扑来,在她的身下,无数的兽类抬起头来,对着她张开锋利的嘴巴。 宋晚致手里拿着雪剑,然后一反手,对着身下那宛如黑暗潮水的野兽刺了下去。 刺下去。 雪剑的光辉在雨中散开,仿佛阳光照过雨点,一粒粒的雨珠子也跟着闪现一点点璀璨的光。 那无数的鬼豚在她的剑下寸寸消失,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刺下去。 当雪剑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一声「叮」的声音,仿佛触碰到一面铁墙,而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那雪剑的剑尖袭来,将她拖拽入那盛大的黑暗里。 眼前的一切都黑了下去。 —— 须弥东都就在所有人面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连带着那个少女,也彻底淹没在那滚滚的浪潮里。 人们浑身僵硬湿透的站在那里。 眼前的天空,风清月明,星光点点,眼前红瓦白墙,灯火辉煌,这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东都。 这一天一夜,几乎就像是一场梦。 然而,这满身的雨水又是怎么回事? 这满身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莲萱站在那里,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突然间开始颤抖。 连轩握住她的手,道:「你要相信她,她不是普通人,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莲萱垂下了眼眸,点了点头:「是啊,她说过,她不会死的。」 云行风道:「贫僧觉得大家无需担心,之前第二重秦陵坍塌才有了之前的须弥东都,想来这一重的须弥东都塌了会有后面的须弥小世界。」 人们一听,似乎觉得也是这样。 谢池春挥挥手道:「她怎么可能有事?就算她有事?苏相能让她有事吗?!」 人们一听,这大半的心瞬间放下。 宋晚致根本不是一个人呀,还有苏梦忱,所以,哪怕苏梦忱不在宋晚致的身边,但是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有半点的事? 而连轩忍耐许久,身子已经支撑到极致,他握住莲萱的手,道:「无忧,我们先回去。」 莲萱抬起头来,便看见连轩的身子朝着后面倒去,她急忙扶住他,然后道:「大家先回去休息,以免让家人担心。然后,莫先生你看一看伤亡人数。」 莫非白点了点头:「是的,皇后。」 莲萱回头,久久的看了身后的一片虚无,最终垂下了眼眸。 晚致,等你归来。 ——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宋晚致只感觉到满眼的星光,仿佛一茬茬的青草擦过眼眸。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繁星。 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苏梦忱所说的星海,抬眼是星光,垂眸是星光,左边是星光,右边也是星光。 仿佛天地悠悠,都在这一海子的星光里。 然而,等到宋晚致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星海,除了抬头是满天的星光之外,身下却是一面无边无际的青铜,那些星光沾在那青铜上,熠熠生辉。 「醒的还挺快嘛。」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 宋晚致的眉头一闪,然后坐了起来,看着坐在那里的黑衣少年。 萧雪声一边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边身后抚摸着这一面巨大青铜的纹路,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宋晚致低头,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巨大的青铜地面,无边无际的青铜上,雕刻着精緻繁复到让人难以想像的花纹,星光沾在那纹路上,一路看去,奇异的瑰丽,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禁忌。 宋晚致的手抚摸在上面,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上面有细小的缝隙,宋晚致将手指放在那缝隙间,瞬间,她的手一缩。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仿佛灵魂都要被吸了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秦陵第七重。」萧雪声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宋晚致心底有些微的疑惑。 秦陵第七重不是只有破解第六卷《光阴卷》之后,才能进入的吗? 然而,这又是什么? 宋晚致的目光一展,却见旁边的青铜之间的缝隙上,有一点陈旧的血色。 人血。 宋晚致的心莫名的一跳,然后,就想要伸出手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伸手,突然间,一声悦耳的鸟鸣传来,宋晚致抬起头,便看见了一只青鸟。 那是曾经给她带过东西的青鸟。 「青鸟。」宋晚致微笑着开口,然后那只青鸟便随着落到了宋晚致的旁边,宋晚致一伸手,三封信已经落在了宋晚致的手里。 苏梦忱的来信。 大概是自己进入须弥东都,而在这里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所以信件便积在那里了。 宋晚致接过那信件,然后打开,却都是苏梦忱所行所见,有海外的明月,有海底深鱼,更有极寒之地的一枝梅花。 而在信件的末尾,勾勒着一枝梅花,红艷艷的,似乎还带着馥郁的香气。 接到这封信,知道他所行很好,心底便不由盪开一阵难以言说的欢喜,她轻轻的将信给收了起来,然后妥帖的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摸了摸青鸟的羽毛。 那只青鸟蹭了蹭她的手指,然后扑腾着翅膀,然后又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然而看着少女嘴角上浮起的淡淡的笑意,最终一声清鸣,飞入了苍穹深处。 宋晚致一直目送着它彻底的消失,然后才收回了目光。 她正想站起来,昨晚消耗过多,哪怕昏迷之后,身子也有点吃不消,但是刚刚想站起来,然而,一道黑影已经勐地朝着她扑了过去。 宋晚致一愣,然后抬起脚便狠狠的踢了过去,但是根本猝不及防之下,两个人仍然胶着在了一起。 萧雪声受了宋晚致的这一踢,然而,手中的刀刃却已经抵在了宋晚致的脖子上。 「别动,阿晚。」萧雪声的声音宛如情人间的低吟,「刚才在你醒来之前我便将你的武力制住了大半,否则,我怎么放心呢?」 宋晚致一双眼睛看着他,干脆安然的坐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萧雪声的刀沿着她的脖子一寸寸的往上,然后落在她的脸上,笑道:「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宋晚致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沿着那无边无际的青铜面逡巡:「记得。」 萧雪声笑了一声:「我说过,我要你的血。我想要的,本来便是属于我的那一份龙之精血,只有这样,我才能脱离这个壳子出来,但是没想到那个苏梦忱竟然毁了我的计划。但是很好,我终于找到了方法。」 「你的龙之精血?」宋晚致笑了一下,「这世上,从来便没有任何的东西只属于谁。」 萧雪声的眼底滑过一道冷光:「是的,本来就没有任何的东西只属于谁,所以现在,我要你的血,你也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对吗?」 宋晚致微笑道:「难道你还希望我求你?」 萧雪声嘆息道:「怎么?你又不是没给我下跪过。之前那一跪感觉如何?你觉得,你便是跪下了,我就对你手下留情?真是愚蠢而天真的女人。」 宋晚致道:「我从来不认为你会有手下留情这个东西。只是我认为我做了该做的事情,后果如何,我不去想,至少要我自己不后悔。所以,哪怕那小姑娘死了,那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你伸不伸手是你的事,自然我跪不跪也是我的事情。」 萧雪声看着她肩上已经破碎的衣服,之前少女用血来吸引鬼豚的时候就是割破的自己肩上,而此刻,那血已经凝固,但是依然带着让人迷醉的气味。 然而这是秦陵第七重,任何的动物也不敢踏破的地方。 萧雪声道:「你以为真的有所为《光阴卷》吗?所为光阴,不过是这两千年来一些无法实现的执念罢了。本来我还想看看你能到什么地步,但是我发现,再让你这么下去,我的机会就要浪费掉了。而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干点什么事情,方才不负了这美好时光吗?」 宋晚致没有说话,干脆闭上了眼睛。 秦陵第七重,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 不过,让她感觉到一丝欢喜的是,怀里的麒麟血在散发出一阵热意。 这热意便说明,这世上最后一块麒麟血开始焕发新的生机。 萧雪声看着她闭上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然后将匕首一转,落在了她的肩上,那里,之前的伤口依旧。 他笑了笑,然后手中的匕首一压,少女肩上的鲜血便流淌了出来。 看着那鲜艷的血色,萧雪声的眼底带着璀璨的光芒,然后一低头,将嘴唇覆在了少女的肩上。 鲜血一滴滴的渗透出来,流入他的口中。 仿佛是这世上最为鲜美的饕餮盛宴。 他的眼睛勐地一缩,感觉到整个身子都沸腾起来,身下的少女柔顺的不成样子,当然,她现在被他制住,也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 他狠狠的按着少女,肆意的吮吸着她肩上的鲜血,他将她笼在怀里,远远看去,宛如这个世上最为亲密的一对情人。 然而,就在萧雪声彻底沉醉在这鲜血的滋味下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小刀却从少女的袖子里瞬间飞出,然后直直的没入萧雪声的胸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秦陵之变 锋利的小刀插入萧雪声的胸膛,那种逼仄的疼痛瞬间让他的理智恢復了过来。 他慢慢的坐直身子,然后垂眸看着自己胸膛里插着的那把小刀,淡青色的刀刃,滚出一滴滴他的血液。 自己被偷袭,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丝毫的生气,反而勾着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一落,他手中已经蓄积了所有的力量,勐地朝着少女的肩膀掐过去。 然而,宋晚致又哪里再回给他任何的机会! 这样近的距离,两人同时出拳。 「砰」的一声,气劲在两人的手掌间蔓延开来,然后,两人的身子同时被这股力量冲撞的往后一退! 宋晚致一把握住了手中的雪剑,抬眼淡淡的看着她。 她的武力虽然被封存了大半,然而,她有雪剑。 萧雪声站在那里,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将依旧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刀慢慢的抽出来。 真的是有点没想到…… 萧雪声看着那把带血的小刀,目光突然一冷,然后迅速朝着少女扔了过来! 「咻——」 锋芒在瞬间切开,带着无双的凌厉,宋晚致握紧长剑,然后掠起,迎面而去! 于是,雪剑的锋芒在整个青铜面上不断的纵横,宋晚致和萧雪声的身影在半空中交织,寸寸锋芒! 剑气长啸,随着两人的掠动点点的溅开,黑色的身影和素色的身影在布满星光之下的青铜面上交织。 只有战斗。 少女的伤口和少年的伤口在战斗中都已经撕裂,随着两人的行动,他们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上面。 战斗中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随着雪剑的挥动和他们鲜血的滴落,这面巨大的青铜门上那繁复的花纹正在缓缓的流动,然后汇集着那点点的星光,一点点的顺着那仿佛没有的缝隙一点点的渗透下去。 萧雪声一边退一边勾唇笑道:「可怜的丫头,收到情人的信感觉怎么样?」 宋晚致没有说话,一剑挥了过去。 萧雪声身影一闪,落在青铜门上:「你以为那个苏梦忱现在好好的在海外?真是可怜呀,你连他现在要死了你都不知道。当然,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宋晚致的心里一跳,但是瞬间,手中的雪剑已经以更为兇悍的力量沖了过来! 萧雪声感受到少女陡然而起的怒意,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信?他明知道你此行有多么的危险,但是仍然将你留在这里,而他一个人去海外游山玩水?你认为,那可能吗?」 宋晚致暗暗稳定自己的心神。 不可能。 梦忱现在怎么可能要死了呢?! 他,怎么可能有事?! 又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 哪怕是她死了,他也绝对会好好的活着,她又怎么见得他受到一点的伤害?!不可能! 这个想法如此强烈,强烈到可以压倒一切,然而,这片刻的心神不灵已经给了萧雪声可乘之机,他在少女雪剑极致的一剑之后瞬间逼近,然后,一掌兇狠的袭来! 宋晚致一边挥起雪剑一边往巨大的青铜门坠落下去! 雪剑挥舞的速度却比不上萧雪声挥掌的速度,而萧雪声掌落的速度却比不上宋晚致坠落的速度。 但是,在眨眼间,少女的身子便直直的坠落在地! 「砰!」 萧雪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回,可不会再让她从她的手里逃脱了,这聚集了整个天地最为精纯的三光之气,只有在这里将少女成为他的祭品,那么,才能让龙之精血彻底的汇入自己的身体! 少女落在地面,眼看雪剑根本挥舞不出,干脆反手,将雪剑插入青铜地面上,然后借着这力量往旁边滑去。 萧雪声本来拍向少女的手瞬间由掌变爪,然后一把抓住少女的纤细的肩膀,接着,眼底涌出一丝嘲讽的恶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用力捏碎少女的肩膀,接着,整个青铜地面突然间旋转起来,然后,奇异的景象在他们的眼前铺展开。 那些繁复的花纹沾着星光慢慢的漂浮起来,宛如一伸手就能抓一把。 两个人的身子都瞬间僵住。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某种气息,那种气息,来自于下面的青铜门。 宋晚致只觉得那股气息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让人畏惧。 就算不散开神识,宋晚致也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息从地底一丝丝都冒出来,仿佛从自己的脚底一直朝着心房这个位置奔涌。 萧雪声眯了眯眼睛,然后松开了宋晚致,站了起来。 他的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慎重之色,然而这慎重之色却又慢慢的被一丝讥诮所代替。 他看着宋晚致插在青铜地面的雪剑,开口:「第一把钥匙。」 什么第一把钥匙?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瞬间,那股本来和缓的力道瞬间像是决堤的潮水一般勐地冲撞而来! 「退!」 便是萧雪声也情不自禁的大吼一声。 宋晚致也瞬间掠起,然而,掠到半晌,却看见自己的雪剑仍然孤零零的插在那里,它仿佛也感受到了地底那无可撼动的气息,然后拼命的颤抖着想要将自己从那青铜地面上挣脱出来,但是,无果。 哪怕它是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兵器,但是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撼动眼前的一切! 宋晚致顿时便返身下去,然后一把握住雪剑,要将它抽出来。 萧雪声骂了一声:「蠢货!」 他的龙之精血还没讨回来,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去死?! 他一伸手,再次握住少女的肩膀,想要将她拉回来,然而,在握住少女肩膀的剎那,两个人的心间都涌出两个字。 ——迟了。 是的,迟了。 宋晚致感觉到那股气息已经从脚底冲击到了心口。 于是——砰! 方圆百里的青铜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宛如山河碎裂,在这一刻,准备毁灭着一切! 黑暗的漩涡朝着他们二人迅速的捲来,一瞬间,灭顶之灾。 —— 东都外面是郎朗的晴空,人们从之前的须弥东都出来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之内,所有人的心情都渐渐的恢復了平静,就如这东都的晴空一样,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那样的世界里待过,仿佛看着眼前的景色都意外的温暖,温暖的恨不得紧紧的握住这平日肆无忌惮在东都洒下的阳光。 人们还在期盼着少女的归来。 莲萱站在宫里,抬起头来看着这蓝天,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安,哪怕须弥东都的一切都已经毁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仍然出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雕塑。 或许,那也是幻象,而且,还被自己亲手的毁灭。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握刀的手,手指间全部都是厚重的茧。 连轩走了出来:「天气热,要不要喝点水?」 莲萱摇了摇头。 连轩转头看她:「无忧,不要担心。」 莲萱转头看着他,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担心。」 她知道,宋晚致一定不会有事。 连轩抬起手,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肩上,正想开口说话,突然间,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传来! 「砰!」 摆放在东都皇宫内的日晷瞬间被震碎,那刻度着时间的建筑在瞬间成为渣滓。 帝景台上的琉璃瓦也在瞬间炸裂,顺着滑落下来。 青崖书院高阁上那放着长明灯的灯塔也在瞬间熄灭,紧随着倒下。 百姓们站在那里,只看到那被重新挂上的护花铃再次碎裂。 人们齐齐将目光看向乐声音来处。 秦陵。 连轩握着莲萱的手,一捞袍子便想出去看看,然而还没行走,那边的天官手里便捧着碎裂的玉璧前来,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 「陛下,秦陵出事了!」 他们天官,向来都是这块传下来的玉璧上去查看所谓的秦陵,但是现在,这被供奉的秦陵却在突然之间碎裂,这又说明着什么? 连轩扫了那玉璧一眼,然后道:「传令,前往秦陵。」 「是。」 人们到了秦陵。 那座屹立在东都的七重秦陵,在阳光下看起来依旧宏伟,人们到了的时候,只看到那一片秦陵笼罩在厚重的云雾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却又是什么都变了。 雾气在天地间吞吐,陡然间澎湃起来,仿佛风捲残云一般在天地间肆掠。 人们看着那吞吐的云雾,然后,齐齐将目光转向了连轩。 秦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连轩负手站在那里,看了眼前的秦陵一会儿,然后和莲萱相对一看,接着一起走向了栈道上,随着栈道到了那块天石之壁旁边。 两人的身子一跃,然后落到那天石之壁上,站在这最高处,他们看着那层层的云雾,然后,愣住。 站在下面,只看到云雾的奔涌,然而在站在高处,才看到那些云雾竟然奔涌的是一个方向,仿佛在挣扎,而在挣扎的过程中,一缕缕的云雾汇聚成奇异的龙形,然后朝向东都的城中心。 而更为奇异的是,两人觉得,在地底,似乎也有这样一丝气息从地底一丝丝的冒出。 连轩像是顿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接着迅速的便下了栈道。 莲萱急忙跟了下去。 连轩骑上马,转头对着所有人吩咐道:「这里先交给谢院长,谢院长马上来,一切听从谢院长的指挥。」 说完和莲萱一起骑着马,迅速朝着城池而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她与秦陵共覆灭! 眼前阳光灿烂,照得整个世界都清晰无比,但是人们站在那里,却觉得这盛大的阳光下,有着一丝丝让人难以言说的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呀,但是声音出自秦陵,会不会是秦陵里面出了事情?」 「可是,晚致小姐还在里面呀。」 …… 人们看着那秦陵,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们转头,然后扫过高位。 连轩和莲萱都不再,现在,只有贺子归在把持大局,然而他也只是紧紧的看着眼前的秦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人们的焦躁不安在等待中渐渐变的平静,看着那已经西斜的日落,有人已经开始转身,回去找吃的。 小小的女孩抱着胸前的那把小刀,期盼而紧张的看着眼前的秦陵。 而就在人们渐渐的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间,地面又狠狠的摇晃了一下,人们心中顿时大惊,然后,一道诧异的惊唿声响了起来。 「那是——龙?!」 龙?! 人们惊悚的回头,就看见夕阳的光辉里,那面巨大的山门内,变化莫测的雾气竟然凝结出一个巨大的龙首,狰狞而恐怖,然后,拼命的朝着山门内挤出来。 这时云雾吗? 然而云雾又怎么可能如此的活灵活现?! 它愤怒的张大嘴巴,似乎要吞噬一切,又似乎,要将一切完全的覆灭! 每个人都禁不住的抖了抖,旁边一个胆大的大汉抄起手中的一把大刀,然后一把将刀给扔了过去! 云雾本来没有实体,但是那刀扔入秦陵山门的时候,那道龙形的雾气竟然被这把刀切成了两半,化为两半的雾气。 看着刚才那狰狞的龙在瞬间化为雾气,每个人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这样的云雾。 然而,人们的雾气还没有彻底的松下来,接着,便被眼前的场景彻底的震惊。 因为,那两道看似已经散开的雾气,竟然在所有人的面前凝结成两个龙首,然后勐地冲撞向秦陵那汉白玉的山门! 「哄——」 一声巨响,接着,那汉白玉的山门顿时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谁都知道,这汉白玉的山门便是半圣因为是数千年前的遗物,所以便是半圣也根本没有办法,但是现在,竟然被这雾气所化的龙给撞的裂开,那么这里面的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这里面的龙全部逃出来,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人们心里一阵后怕,然而在这个时候,那两条巨龙在已经再次纠结在一起,然后「哄——」的一声,那百米高的山门再次摇摇欲坠,纷纷抖落碎裂的渣滓。 贺子归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刀,但是却没有力气将刀挥出去,如果,这两条龙再次变成三条龙,又该怎么办?! 「哄——」 「哄——」 「哄——」 一声声勐烈的撞击声响了起来,人们看着那狰狞的龙首,全身僵硬。 如果出来了,如果出来了…… 人们望着那笼罩在整个秦陵上空的雾气,如果这些雾气都化为一条条巨龙,那么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撞击声仍然在继续,一片片汉白玉的碎片跌落在地,那光滑平整的山门已经满布了伤痕,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而两条龙再次凝结起来,然后,狠狠的撞击向山门! ——他们要出来! 贺子归在看着那两条龙撞过来的剎那,突然间开口吼道:「跑!」 「快跑!」 震惊的已经僵硬的百姓方才反应过来,然后在贺子归的大吼声中,勐地转身,朝着东都跑去。 所有人脑袋都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想到,如果这山门坍塌,这雾气所化的龙在天地间纵横,又怎么能跑得过? 但是现在,大家唯有转身,抱紧自己的孩子,握紧自己的亲人,然后朝着东都跑去。 是否回到家关上家门所有的危险就都不存在了? 百姓们开始四处的逃窜,贺子归等文武百官和士兵们都拿着武器站在那里,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两条雾气所化成的龙对着那摇摇欲坠的山门进行勐烈的攻击! 「哄——」 巨大力量的碰撞在此刻凝结,人们紧紧的盯着那山门,就只看到那汉白玉的山门陡然一松,然后,看似完好的躯体在解体! 「咔嚓。」 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这个声音,然后,一大块一大块的石头跟着掉落下来! ——完了。 然而,就在那山门快要彻底的倒塌的时候,一道清晰的风声传了过来。 「咻——」 利箭破空之声。 然后,一支箭划破所有人的眼睛,那支箭很小,但是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而后,随着射出,按金黄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闪烁的人睁不开眼睛! 山门在倒塌,但是那支箭却以比山门倒塌速度更快的速度而来! 「咄——」 箭矢就插入那汉白玉的山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是,随着那支箭的插入,那正在倒塌的山门瞬间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灌注,然后,呆在那里。 而箭气还在荡漾,射过去,那两条雾气所化的龙在顷刻间化为山间的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支小箭依旧插在那墙面,只剩下金黄色的箭羽留在外面。 黄金小箭。 青崖书院的院首六如居士谢意安所有。 六如居士来了! 一瞬间,大家紧绷的心都稍微落了下去。 贺子归抬起手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接着转身,就看见谢意安率领所有青崖书院的弟子前来。 「六如居士!」 「六如居士来了!」 「快快快!」 …… 人们顿时传来欢唿声。 谢意安年纪已经不小,但是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几许的人一样,双眉斜飞入鬓,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书卷气息,凌厉而又儒雅。 谢意安背上背着黄金小箭,手里拿着弯弓,走了上来。 贺子归急忙上前,道:「六如居士,陛下吩咐这里的一切由您负责。」 谢意安点了点头,然后挽起自己手中的弓箭,接着,朝着前方慢慢的走去。 「六如居士!」贺子归看着他朝着秦陵山门走去,不由大喊一声,「里面危险!」 谢意安淡淡的道:「如果因为危险便不进去,那么我们必然将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他说着,挽起长弓,黄金小箭直直的射入山门内! 咻—— 一箭之地,数百米雾气瞬间被逼退,谢意安已经踏入这片天地。 谢夫人和青崖书院的弟子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贺子归一看,顿时也是哂笑,然后挥了挥衣袖,然后,负手踏了进去。 有些百姓抱着自己的孩子飞快的往回跑,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却干脆挽起了袖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谢意安的黄金小箭一支支的射出,最后,终于在天石之壁前停下。 他站在那里,仰望着这个天石之壁,巨大的天石之壁上仍然是圣人写下的《多宝塔》,入木三分的在石头上刻下。 他知道,他的黄金小箭只能在这里了,后面的实力,是他根本无法触及的。 这一两条雾气所化的龙他还能够化解,如果这秦陵之上所有的雾气都化为龙,那么,又将是怎样的灾难? 便是他都不敢想像。 贺子归看着眼前的天石之壁,问道:「六如居士,现在该怎么办?」 谢意安看着眼前的天石之壁道:「只要这天石之壁还在,真正秦陵里面的东西就不会出来。所以,大家不要担心。」 贺子归倒是不懂那「秦陵里面的东西」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不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光阴卷》吗? 但是既然谢意安都说了「放心」了,那么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放心了。 然而谢意安的话音刚刚落下,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变。 贺子归看见谢意安变了脸色,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被谢意安拉着飞快的往后面退去。 贺子归站定,接着,展目一看,才发现,谢意安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那天石之壁下。 而人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天石之壁下。 夕阳已经沉了下去。 夜幕开始降临,淡淡的星光落在天石之壁上,落下一片厚重的阴影,而在这片厚重的阴影下,一个个的字迹开始闪现,金黄色的光芒温暖而恣意,一点点的在人们的眼角溅开。 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所有人的面前展开,清逸却又锋芒,随心而行。 然后,天石之壁上那圣人刻下的字也在瞬间消失,仿佛那圣人所刻的字迹,也不配在这天石之壁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接着,石壁阴影之下,一个小字跃了起来,然后,落在了那天石之壁上! 「滋——」 字落在那石壁上,发出夺目的光芒,一瞬间,照破这秦陵,仿佛一道阳光,刺穿了东都的夜空,洒满了东都城门。 极小的字,却是最为恢弘的字。 一向镇定如斯的六如居士却因为这样一个璀璨的字儿颤抖起来,他勐地回头,嘴巴抖了抖,眼底沉沉看不出一点的颜色,然后,嘶哑的开口:「这个字,谁写的?」 这个字,是谁写的呢? 人们的记忆开始穿过这数月时光,落在黄金榜的那日,那个少女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写下一行字,然而到了最后,却连黄金榜上的一个字都没有点亮。 然而到了今日,整块天石之壁都为她而开,整面天石之壁,都将是她的笔迹。 其余的,通通化为虚无。 但是,当日少女所写的是《多宝塔》,现在,落下的第一个字,却不是上面的第一个字。 人们只能愣神,直到那一行字印在上面。 鸿蒙之际,秦王天降。 只有八个字,但是这八个字却已经将所有人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王?! 传说中的秦王! 那以天地之力行乱世之权的秦王?! 一个个的小字还在跃起,谢意安的手微微的颤抖,哑声再次厉声问道:「这是,谁写的?!」 哪怕是他,都掩饰不了的惊恐。 旁边的莫非白也感觉到口舌干燥,艰难的道:「是晚致小姐。」 宋晚致! 竟然是她! 是她! 他转身,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人,然后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 「将东西给我送上来!」 青崖书院的弟子们急忙走上前,然后将背上背着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摆放在天石之壁下!」 「是!」 布包里的东西一个个都排列在天石之壁下。 贺子归惊异的道:「六如居士,你要干什么?」 谢意安看着所有人,开口道:「现在,你们全部出去!」 「你要干什么?」贺子归着急的问。 谢意安看着那天石之壁上出现的一排排字迹,道:「炸秦陵。」 炸秦陵?! 这三个字一冒出来,人群中瞬间就沸腾了! 秦陵是宋国的象徵,里面包含万千,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将秦陵完全的堪破,六如居士这样一炸,岂非就是要毁灭整个东都的精神支柱?! 贺子归一愣,道:「炸毁秦陵之事太过重大,六如居士是否要等陛下回来的时候再说?」 谢意安道:「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望着秦陵。 青崖书院存在了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他们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保护。 贺子归看着那东西,知道谢意安便早有准备,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位院首的决心,忍不住问道:「秦陵里面包含着万千世界,这点东西便能毁灭秦陵?」 谢意安道:「这是书院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虽然不能完全的将秦陵毁灭,但是至少让它短时期内不会不受控制。我出关原本还想着事情不至于糟糕成这样,但是现在,却发现,有些事情,早就在冥冥之中超出了我们所知道的范围。」 「如果不能把控,那么,就毁灭吧!在这个天石之壁还没有完全的变成它本来的样子的时候,成为一片废墟!」 青崖书院祖先留下的东西被整整齐齐的摆放,连带着布包,当数千个布包都放好之后,谢意安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火摺子。 人们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看着他,大家的脑袋里乱闹闹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而就在人们疑惑的时候,一个女孩怯怯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姐姐还在里面。如果,炸掉了秦陵,那么,姐姐是不是出不来了?」 人们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是呀,晚致小姐还在里面! 如果将秦陵炸毁,里面的万千世界也不復存在,那么,晚致小姐又要如何的出来? 人们全部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谢意安。 谢意安拿着火摺子,一步步的走向天石之壁下, 天石之壁下,少女写下的字迹仍然无尽的蔓延开,一个个虚无的飘上去,然后,落在那天石之壁上,光芒万丈。 欲将黑夜变白昼。 谢意安穿过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开口。 「宋晚致一个人,如何能和整个东都,整个宋国,整个天地的安危相比?」 「她的降生,本来便意味着毁灭和重生。」 「所以,我要的,就是——她与秦陵共覆灭!」 唯有死亡,才是终结! 他的话音一落,然后,将火摺子抛入了正中的一个布袋上,火星子一溅,然后,「嗤——」的一声,绽放火花! 就让所有都毁灭在这里吧! 正中的布包已经跳跃火苗,只等着最终的那一声,然后,将这里的数千弹丸统统毁灭! 宋晚致,宋晚致算什么,岂不知道,要的就是她死?! 她和这秦陵一起覆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匹白马从秦陵山门口沖了过来! 人未到,长枪已经到。 然后,一枪挑起那个燃烧的布包,一带,那个布包瞬间袭往旁边的山崖,「轰隆」一声,半边悬崖瞬间坍塌! 一个少女当枪匹马的闯进来! 「老子不管你是谁,但是现在,我他妈告诉你——想要杀宋晚致,除非我死!」 ------题外话------ 抱歉,这几天阿吹不舒服,被折腾的有点够呛,写点字都全身冷汗,晕晕沉沉,阿吹尽量保持不断更~ 抱歉~ 谢谢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此物最相思 「哄——」 青铜门内的响声宛如惊雷一般的纵横在天地之间,然后传过这滚滚烟尘,传遍它该传遍的地方。 无边无际的荒原上,那声音宛如疾风,飞快的掠过整个天地,所到之处,群兽疾奔。 龙谷草原,萋萋的芳草从烧焦的土地上冒出来,蒲公英绽放雪白的花色,一只小松鼠正在伸出爪子,然后用手去团团抱住那轻如无物的蒲公英糰子,然而它刚刚一伸爪子,那剧烈的声音便轰然炸开,然后,它的身子也像是被这道声音所震撼住,抱住蒲公英的爪子一把扯住蒲公英,咕噜噜的便滚入旁边那无法预测的深渊。 盛大的光热烈的仿佛深藏在地心的火焰,火红的如血,小松鼠看着那光芒,也以为是剧烈的火焰,吓得抱紧了手中那朵蒲公英,它闭着眼睛,吓得「吱吱吱」的叫起来,然而这空旷的天地,却将它所有的声音全部吞噬下去,连回声都没有。 那朵蒲公英被它紧紧的捂在怀里,然而一根根的雪白的绒毛从它的手指和身躯之间冒出来,它闭着眼睛,伴随着那道声音一直往龙谷的最深处落下去。 预料中火焰的灼痛并未到来,它的小小的身躯「砰」的一声落入谷底,爪子里抱着的蒲公英一松,在瞬间散开,然后,宛如一把把小伞,在这光亮如斯的龙谷之底飘散开。 一根小小的绒毛滚过那黄金的鳞甲,然后落在那一片毫无鳞甲的地方。 接着,小松鼠还来不及睁开眼睛观看这眼前的世界,便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 「阿嚏——」 仿佛七月的草原上那骤然而起的狂风,伴随着无法抵抗的万雷齐鸣,顿时震得它头晕眼花,接着,身子再次咕噜噜的被吹出老远,然后撞在墙壁上,落下。 它晕乎乎的站定,一睁开眼睛,它顿时惊讶了。 它的小松鼠眼睛看去,一望无尽的全是黄金,一眼看去,全部明晃晃的一片,而在那明晃晃中,还夹杂着一颗颗巨大的宝石。 没有动物不爱黄金和宝石。 它一声叫喊,然后将爪子里剩余的蒲公英一松,接着,飞快的扔了出去,然后挥动爪子便开始努力刨,一把抱住眼前那一个大大的水晶。 然而,它刚刚将水晶抱住,一股无上的威严便瞬间压来,只是一息,小小的松鼠便吓得瑟瑟发抖,然后急忙将水晶放下。 它小心翼翼的回头,待看清楚眼前的事物,顿时吓得翻了白眼,接着「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下。 龙谷。 也是黄金谷。 哪怕这世上最为巨大的财富,也无法抵得上这里的万分之一,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黄金中间,却宛如群山一般盘旋着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龙。 身上的鳞片闪烁着比黄金更为厚重的黄金色,但是此刻,那黄金鳞片身上,已经布满了尘埃,上千只小小的鸟雀正在挥舞着翅膀帮它清理身上的尘埃,但是这条龙实在太巨大了,哪怕它们祖祖辈辈的都在为这条龙服务,但是每一次,都是千辛万苦帮它清理完,从头到尾又脏了。 这是一条巨龙,比梁国华城里那条巨龙更加庞大,也更加兇悍千万倍的巨龙,它的鳞片不是钢铁,而是黄金,便是连风和声音也能切割的黄金鳞片,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武器和武力可以让它受伤。 它盘旋在那里,从地底的这头一直延伸到地底的那头。 而现在,这条威严无比的黄金巨龙,却忍不住疑惑而谨慎的看着角落里的人。 因为,它觉得奇怪,它奇怪这个人明明现在自己吹口气都可以让他断命,但是它就是不敢。 它奇怪这个人明明都被自己吸过无数的血了之后竟然还能活着。 它奇怪明明这个人都半死不活了,竟然还在写什么破信! 还让那青鸟和白雀不远万里的一次次穿越海外,为他衔来纸笔和花草,就是为了写信。 而那个让它奇怪的人却坐在它对面,靠在那墙壁上,奄奄一息。 那一向飘逸游龙般的身姿终于显得有些萎靡,银色的衣袍滚落在地面,依然仿佛寸寸月光,然而银色衣袍下的身体,却早就被鲜血染红,甚至是敞开着,露出那结疤了无数次,又被龙鬚刺破了无数次的胸膛,它靠在那里,脸色苍白如雪,便是那鲜艷的唇色也看不到任何颜色,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脸上落下散漫的阴影,一滴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然后滚落下去。 顿了一会儿,男子方才睁开眼睛。 然而,和他那残败不堪的身子不符合的是那双眼睛,平和含笑,浩瀚如盈满星子的苍穹,宁静悠远。 而此刻,他的眼底温柔如星辰坠海,修长的手指一搭,接着,便落在那信纸上。 该写什么呢? 这海外的天地,他曾无数次踏足,但是该拿什么和他的姑娘说呢? 已经说过那苍山的萤火,说过那夕阳下的冷梅,说过那星海无边的夜空…… 似乎,太多太多的东西,然而无论多么多的东西,都觉得没有办法和她说。 他想要给她的风景,也是最美的。 晚致。 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勉强的坐直身子,然后拿起旁边青鸟衔来的笔墨,接着,慢慢的运笔。 他小心翼翼,避免再次让血滴落在上面,一字字珍重而温暖的写下,想着他的姑娘接到这封信时候的时候,带着温和的笑意,清澈的眼眸溅开的所有光辉,都是他这一生所遇的最美风景。 寥寥几个字,却似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写完,发现无法从字迹上看出任何不平稳的痕迹,方才闭上眼睛。 墨干的时候,苏梦忱睁开眼睛,旁边等候已久的青鸟方才走过来,衔起那封信,然后深深的看了苏梦忱一眼。 苏梦忱含笑开口:「去吧。」 那只青鸟伸出翅膀,看着他肩上的血迹,想要帮他擦干,然而青鸟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盘旋在那里的巨龙已经一声大吼,然后迅速的将自己金色的龙鬚搭在了苏梦忱的肩上。 一瞬间,因为这重量,男子的身上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他面上仍然淡淡,只是看着那只青鸟,含笑颔首。 那只青鸟终于转身,然后衔起那页纸,飞了出去。 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龙鬚轻轻的抬了起来,看着那肩上的伤痕,那是剑伤,或许还有后面匕首压迫的伤痕,而现在,只有一滴血,然而这一滴血对于眼前的龙而言,都是绝无仅有的美味! 毕竟,是天生神者的血液呀! 它小心翼翼的用龙鬚拾起来,然后慢慢的放入自己的龙嘴里,然后,它又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力量了! 只要将眼前的男子完全的洗干,那么,它就可以彻底的脱离这个地方! 被封锁了数千年的它呀,随着那个秦王一起沉埋在地底的龙神,便会再次翱翔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只有眼前的男子可以办到呀! 它看着眼前的男子,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吸得干干净净,然而可惜的是,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否则哪怕它再厉害,现在也根本不敢动眼前的男子。 它又看着男子胸膛的血,可惜呀,要每隔三天才能吸一次! 已经和眼前的男子完成了交易,它借给他龙之精血,这样就让他和少女彻底的连在了一起,少女和他同生。 它的目光又落到他的肩上。 它只希望,那个还在秦陵里面的女人可以多受点伤,受很重的伤,一旦超过少女的承受之力,那么龙之精血的作用就会将它转移到归来者,也就是眼前的男子身上! 那么,哪怕那血根本不如心头血,但是也足够让他感觉到无上的美味了! 想到那血液的味道,它便止不住的疯狂,然后勐地朝着男子窜过去,想要不顾一切的将眼前的男子完全的吞噬! 整个地底陡然间掀起滔天的波浪,珠宝在天地间发出琳琅的声响,但是瞬间又被悄无声息的淹没。 猎猎的狂风在天地间肆掠,冲出龙谷,又开始了千里草原上一阵久违的狂风。 然而,它却勐地顿住。 眼前的男子睁开了眼。 平静的睁开眼,那双眼睛依旧波澜不惊,任何的伤痛都没有办法让他感受到一丝痛苦。 人和龙安静相对,仿佛在进行一场博弈。 黄金巨龙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仿佛蝼蚁一般的人类,心底的**仿佛要冲破一切,然而,庞大的力量却在对上男子的眼神的时候开始顿住,再也无法向前。 可惜呀,如果要是和那个人合体,那么,又怎么可能将眼前的这个小子放在眼底! 它的内心是暴怒的,然后,它最终尾巴一扫,扫起一片的珠宝落在自己的鳞甲上,退回去气愤的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它拿眼前的男子丝毫办法都没有! 而就在它往后退的时候,眼前的男子的勐地抬起眼,然后看向了龙谷之外的天地。 晚致…… 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巨龙,含笑开口:「代我帮她一个忙。」 黄金巨龙冷淡了哼了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凭什么它要给眼前的男子做事情?! 想得美!像他这样至高无上的龙,怎么会给一个人帮忙。 苏梦忱站在那里,含笑诱惑:「如果你帮她,我今日便可以给你心头血。」 黄金巨龙勐地睁开眼睛,然后勐地蹿了起来,然后高兴的发出一声低吼。 轰隆隆—— 那声音从龙谷里面传出去,便瞬间化为草原上的雷声,威震着这片土地的每分每寸。 这个月,在这个草原上,狂风和雷鸣已经不知道响起了多少次。 然而,黄金巨龙却又想起了什么,开始一点点的往回缩。 之前在秦陵的时候便被叮嘱过一定要小心这个男子,虽然在它看来这个小子不过二十来岁,二十多年,给它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小心个屁!它至高无上的黄金巨龙有需要忌惮的东西吗? 但是心底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却探不出脑袋。 苏梦忱的身子瞬间移了移,然后,已经更大的散开,乌黑的髮丝散落,一丝丝的扫过那胸口的伤口,那是它龙鬚刺过的地方。 心头血的味道…… 黄金巨龙张开嘴,龙涎便一滴滴的落下,瞬间便汇聚成一条小河。 苏梦忱依然含笑:「你是黄金巨龙,我都还在这里,难道,你是办不了?还是,怕了我?」 吼—— 黄金巨龙再次发出愤怒的低吼! 它是黄金巨龙!怎么可能办不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有,怕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它怎么可能害怕! 它勐地冲上去,然后探出龙鬚,一把,狠狠的扎了进去! 男子的却似乎早就习惯,这身体被贯穿的疼痛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含笑,伸出手,轻轻的拣起地上一根蒲公英,接着,递到它的面前。 「无论她在哪里,帮我,送给她。」 送给她,穿过这滚滚的时光,赠与这一片轻如无物却重若千钧。 晚致。 我的,晚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麒麟之爱 晚致。 那道唿喊如春日轻柔的风,夏日明净的天,秋日明亮的月,冬日温暖的光。 宋晚致轻轻的睁开眼,耳边,似乎还留着男子的深深低语。 她睁开眼的剎那,没有去看周围,而是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梦忱。 想到这两个字,仿佛一切都平静下来。 她这才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身边没有其他的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入之后,展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片混沌,整个天地都凝结成一团。 她站在这片虚无中,然后迈开了脚步。 而随着她的脚步,眼前的混沌仿佛云雾一般的被风吹开,然后,她便看到了七八岁的自己在托腮看着水里的月亮,仿佛此时此刻,只有月亮才是她所想的一切。 年少,贵乎赤城。 宋晚致突然有点羡慕那个时候的自己,快乐很简单,悲伤很简单,生活很简单,想着一件事便将一切的抛下,再无顾忌。 她又走了一步。 然后,她看到了十二三岁的谢池春坐在树上,那个时候,她还穿着撒花百褶裙,容颜未经风霜,俏丽而温柔,一开口,声音宛如出谷的黄莺,对着隔壁屋子里的少年欢快的歌唱。 继续往前。 一步步,她看到莲萱坐在石阶上,身后的连轩拿着一束鲜花,却踌躇着无法拿出来。 她看见七八岁的小夜第一次和沉瑾争锋相对,在大殿之上握着拳头就对着那个少年揍了过去。 …… 这些,都是她的朋友。 宋晚致隐约知道,自己迈入了时光之中,但是,这又是《光阴卷》的第几卷呢?要怎样才能堪破呢?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不如随意。 宋晚致抬起脚,继续在混沌中前行。 身边的一个个少年,那些曾经经歷的时光在眼前不停的滑过,然后,她看见了苏梦忱。 小小的少年,迎着冬雪,盘腿坐在天地之间,眉目超然。 宋晚致静静的看着他,如果两个人相见在那个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呢? 大概彼此一眼,相顾匆匆。 他们相遇,本来在彼此最好的时候。 在时光的长河里,千千万万人与之相遇,然而千千万万人之中,却独有这样一个人,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邂逅。 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宋晚致继续向前走,而随着走动,更为久远的时光在眼前滑过。 她竟然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两个人站在一个青年面前,对着他祈求。 这个男子和苏梦忱有五六分相似。 宋晚致一时之间便明了,这大概就是苏梦忱的父亲吧。 苏父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三个锦囊,对着他们开口道:「如果你想要将你们未来的女儿生下来,那么,就必须要在她出生之日离开这里,踏足海外之地,完成这三件事来祈福,那么,你的女儿才能生下来。」 …… 宋晚致站在那里,尽情的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即便生生不见,也只是为了岁岁平安。 她的出生,便承载着父母最为沉甸甸的爱。 她又将目光落在苏父身上,梦忱未曾见过他的父母,等到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他的父亲和他一般的光芒璀璨,拥有着这个世上最让人心折的气度。 这样想着,宋晚致抬起了脚步,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时光流淌的越来越快,周围的人群消散,皇权更迭,她见四国平復,沧海桑田,眼看着一次次的战火硝烟,一次次的国土难寻,也见得一次次的太平盛世,歌舞昇平。 一切如梦,然而,当歷史在自己的面前真实的呈现的时候,却陡然生出一种无限寂寞的错觉。 天地悠悠,往来却独一人,这是否,也是苏家人的孤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下。 因为,已经到了混沌的尽头,是一缕雾,而对面的世界,都笼罩在那片雾气之中,模模煳煳的景象在面前一点点的滑过。 但是,看不清。 然而,就在宋晚致停顿犹豫的时候,袖子里一直悄无声息的那块麒麟血却突然从袖子里飞了出来,然后直直的冲破一缕雾,接着,散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芒,「咻」的一声没入那个世界! 宋晚致抬起脚,迅速的走了过去。 而穿过那缕雾气,顿时,浩荡的城池瞬间巍峨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帝都。 数千年前的秦国帝都。 一切开始的地方。 高达百米的红色城墙绕过城池,巍峨的城池拔地而起,宋晚致站在那里,头顶一棵巨大的树木,冬日里结着一串串火红的果子,被风一吹,落下一拳沉沉的积雪,「啪」的一声,落在她的肩上。 那冰冷瞬间使少女从眼前的一切中回过了神来,她抬起头,看着那巨大的树木,微微一笑,开口说了声「谢谢」。 她进入城门。 然而一进入,却发现成千上万的人围在大街上,而在人们围着的中间,发出一声声兽类的低吼声,带着痛苦和震怒。 周围的百姓穿着粗布衣服,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你说,龙鳞军拿不拿的下这个麒麟?」 「肯定要拿下来呀。秦皇都下了命令了,等了将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才将它给引诱出来,当初十万人才将这只麒麟重伤,秦皇下了命令,再不拿下这个麒麟血,整个龙鳞军三十万人全部斩首!」 「为什么秦皇如此执着于麒麟血呀?」 「你没听天师说吗,只有集齐龙凤还有麒麟的血,就可以突破归星,脱离生死!」 「可是,这世间真的有长生吗?」 「只要秦皇说有就有了。」 …… 虽然听过龙凤之说,但是宋晚致却还从来没有见过麒麟,难道,所谓的麒麟血是来自麒麟身上? 宋晚致想着,然后迈开了脚步,分开众人,继续往前走去。 一个汉子抓住她:「姑娘,别进去!太危险!」 宋晚致微笑道:「谢谢大哥。」 然而依旧排开众人走了进去。 龙鳞军拿着长枪,一个个浑身是伤,数百人拿着一只巨大的铁链,这些龙鳞军,是秦皇手下最厉害的队伍,但是现在,他们却被里面的那个庞然大物折磨的痛不欲生。 龙鳞军将军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快给我拖!」 「将军,将军,这只麒麟已经吞了我们数百个弟兄了!现在我们进不去了!」 站在那里的将军吼道:「如果不抓住它,别说数百个,三十万人的龙鳞军都要掉脑袋!」 他的目光一扫,然后指了指宋晚致所在的区域:「将他们那些人给扔进去,吸引麒麟的注意力,然后进攻!」 「是!」 宋晚致等站在那里的百姓瞬间便被推入了中间。 这是宋晚致第一次看见麒麟。 那只独角的麒麟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一条条巨大的铁链穿过它的身体,然而,它发出痛苦的低吼却依然不屈不挠,奋力的甩动着脑袋,然后沖向龙鳞军! 「快!将人推进去!」 接着,宋晚致身后的士兵便勐地将百姓给推了进去。 宋晚致一把握住两边人的手,想要将他们给带离眼前的危险,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个麒麟却根本没有攻击他们,而是转头,朝着一队士兵勐地沖了过去! 铁链深深的陷入了它的躯体,然而,它仿佛毫不在意,任凭那铁链撕裂着自己的皮肉,不管不顾的想要挣脱眼前的一切。 一队士兵迅速的在它的攻击下死亡! 但是在瞬间,旁边的将军便一声令下,于是旁边的士兵便密密麻麻的朝着麒麟那撕裂的皮肉射了进去! 「咄咄咄——」瞬间便刺入了它的皮肉! 鲜血瞬间从它的躯体上流淌下来,它张开嘴,鲜血从它的锯齿间流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那边的一个小兵道:「将军!这只麒麟的肚子似乎是它的致命点!我们打仗会会将盔甲上最坚硬的一部分镶嵌在心口,而麒麟最重要的一块鳞片是可以移动的,而刚才它跳跃起来攻击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块金色的铠甲就在它的肚子上!」 宋晚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这是歷史,已经发生,只能见证,不能改变。 而那个将军听了,眼睛一亮,高声赞赏:「好!宋毅,出来,拿下那个鳞片,封你做万户侯!」 士兵中立马站出来一个小将,瘦瘦小小的,眼底冒着精光,他看着那麒麟,吞了吞口水,本想上前,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红布,接着勐地一扔,那个麒麟一看,顿时怒吼着朝着那片红冲来,而在这眨眼之间,那个瘦小的士兵已经闪到了那个麒麟身下。 而麒麟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抬起脚便朝着他踢了过来,然而这那瘦小的士兵已经得手,然后迅速的一滚,滚了出去! 士兵里响起一阵欢唿声! 那将军急忙下令:「来!射它肚子!射它肚子!」 士兵一听,迅速搭起锋利的弓箭,然后对准那只麒麟的肚子。 那只麒麟也显然意识到了他们的想法,然后直愣愣的看着那个将军。 宋晚致心里一跳,从那双赤色的眼眸里看出了哀伤,而后,那哀伤变成了哀求。 接着,在所有人蓄势待发的进攻中,这只兇勐无比的野兽突然间「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发出一声哀求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只麒麟的做法所惊呆了。 之前十多万大军为了围剿这只麒麟,也没有见到它有丝毫额退缩,但是现在,它竟然对着他们下跪? 麒麟的骄傲甚至还在黄金巨龙之上,黄金巨龙可以为了利益和秦皇做交易,但是这麒麟却永远不会因为任何的东西而臣服。 一时之间,知道麒麟秉性的人都呆了。 然而,不过一呆,那个将军便抬起了手:「杀!」 它跪倒在那里,将自己的肚子死死的压下,旁边的士兵冲上去,然后挥舞起自己手里的长枪和刀,狠狠的压刺了下去! 鲜血从它的身躯上流淌下来,它一动不动,任凭士兵的刀枪进攻,只是哀求的看着那个将军。 它还在保护自己的肚子。 是什么能让一只麒麟哀求呢? 那个将军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弄死它!快点弄死它!」 那只麒麟发出一声哀求的低吼,接着,再次在士兵的屠戮中做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动作。 它低下头,然后「砰砰砰」的朝着地下狠狠的磕了下去! 那只巨大的角接触在地面,发出勐烈的撞击声。 将军看着这麒麟在他面前连只狗都不如的哀求,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一抬手,制止了所有士兵的行动。 他看着眼前那只麒麟,然后走了上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只遍体鳞伤的神兽,笑了:「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会儿,但是我听说你的角十分的有用,最好的麒麟血都在里面,但是你必须心甘情愿的让我们切下你的角才有用。所以,我想要你的角,怎么样?」 麒麟的角。 那是它神兽的尊严,如果它心甘情愿的奉上,那么,对于麒麟一族而言,那是生不如死。 这实在是一个非分的要求。 然而,那只麒麟看着他,最终,缓缓的低下了自己头颅。 这个世间,最怕尊严被践踏,人是,兽也是。 为何要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呢?麒麟。 而那将军却已经放肆的笑了起来,然后一挥手,亲手拿着那大刀上前,他本来还忌惮,做了防备,但是没想到那只麒麟竟然一动不动,没有反抗。 刀口一点点的切开麒麟的角,金色的血液一点点的流淌出来,那个将军急忙叫人来接着,沾了一点那金色的血液吞入唇中,然后整个人都癫狂起来。 那将军哈哈大笑起来。 他畅快的大笑着,使劲的切割着那无双的犄角。 宋晚致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嘴唇。 这只麒麟在微微的颤抖。 宋晚致的目光一扫,扫向它的肚子,突然间,只觉得那里微弱的动了一下,一瞬间,一个念头袭击入脑海! 是这样! 它的肚子里——有它的孩子! 麒麟是神兽,灵性非常,一般而言根本不会进行攻击,而此刻,这只麒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选择了战斗。当遍体鳞伤,自己肚子下面的孩子袒露在所有人武器面前的时候,它选择了哀求。 愿意奉上自己的骄傲,愿意奉上自己的尊严,愿意奉上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一个多活一点时间的机会。 等它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 宋晚致的心底突然涌上细细的疼痛,她分明的知道,最后这只麒麟死了,否则,又怎么会有后来的麒麟血? 「咔嚓」一声,麒麟角彻底的从它的头颅上断裂,麒麟瞬间摊在那里,仍然牢牢的将自己的肚子护在身下。 那将军站在那里,抬起眼看了它一眼,看着苟延残喘的它,接着笑了起来:「好了,你站起来啊,我多给你一点活下去的时间,但是你得配合我,进笼子里关着。」 他说着拍了拍手,旁边的士兵立马站了起来,然后抬着一个笼子走了过来。 那个将军看了那麒麟一眼。 那只麒麟看着眼前的人,顿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 它拖着满身是鲜血的身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向那铁笼。 它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成了笼中的野兽。 它即使在走着,仍然却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 宋晚致看着它,突然间感受到了什么,然后大喊一声:「趴下!」 然而,已经迟了! 遍体鳞伤的麒麟母亲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蓄势待发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经在自己将军的指挥下冰冷的射出了箭矢! ------题外话------ 圣诞快乐~嗯,每个人都安安稳稳的~大家要不要养几天,四线并写,有点杂有点长~存够几万看起来才一气呵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往事书(一) 宋晚致浑身冰凉的站在那里。 大概是期盼着有一个孩子,所以深深的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她们的所有。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瞬间穿入了它的肚子。 最为柔软的肚子,那个肚子里,有它的孩子。 可以为之战斗,也可以为之妥协。 但是现在,不论是战斗也罢,还是妥协一把,都没有办法逃脱这样的结局。 浑身鲜血的麒麟也顿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它仿佛才反应过来,然后发出一声悲鸣,接着,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着那个将军沖了过来! 但是,失去了麒麟角的麒麟再也没有任何的战斗力,更何况,它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 不过沖了片刻,然后「砰」的一声,它的身子便重重的倒了下去,它捧着自己的肚子,悲哀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接着,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它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 那将军看着麒麟倒下,哈哈大笑一声,然后眯了眯眼:「我倒要看看,它肚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给我剖开!」 「是!」 一个士兵带着刀便走了上去,然而他弯下身,还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一把剑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住手。」少女的声音冰冷。 他愕然的抬起头,只看到那一身已经有些脏乱的素衣,还有脸上那双清冷澄澈的眼。 而此刻,那双眼里有愤怒。 宋晚致抬起眼,看着那个将军:「为什么失信?!为什么!它所有都已经放弃,不过就是为了让你让它多活一会儿!为什么?!」 少女的质问让眼前的将军有一愣,在这里,等级严格分明,还从来没有像她这样的素衣平民敢这样质问他,但是瞬间,他的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意:「谁说我失信了?本将军说过让它多活一会儿,你说,它是不是多活了一会儿?」 他说完,声音一冷:「你算什么东西,敢质问本将军!本将军拿下麒麟,是遵从了秦皇的命令,必须马上完成任务,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拉下去!将它肚子里的东西给我拿出来,然后立马送到秦皇面前。」 宋晚致的长剑一横,一把隔开上来的两个人,但是瞬间,那个士兵已经将刀切开,然后看了看,呆了呆。 「将军,是个刚刚成形的小麒麟。」 那将军皱了皱眉:「连形都没有,还要耗费大量额麒麟血,扔了。将这只老麒麟打包带走。」 「是!」 那个士兵说完,还没来得及动手,宋晚致却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角,接着一卷,将那未成形的小小的麒麟捲入自己的衣服里,然后,抱入怀里。 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她到底在干什么? 宋晚致冷冷的看着他,最后缓缓一笑。 「人不如兽,你知道麒麟之力,若是它和你们同归于尽,不要说十万,便是三十万都不在话下。」 「它,终究不如你们无耻。」 宋晚致抱着那麒麟,接着,转身而去。 那个将军再次被眼前的少女激的一愣,然后急忙下令道:「快!捉住她!」 然而,却又哪里料到,眼前的少女将剑一挥,接着,冷冽的雪光在眼前散开,所到之处,那威严逼得他们寸寸后退。 有些事情,她只能是个过客,改变不了结局。 所有人都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女抱着麒麟一步步的走向远处。 她,到底是谁? —— 宋晚致曾经在书册里看过,麒麟喜月光,餐素食,好高处独居。 宋晚致在高处找了个地方,然后将那个小小的麒麟给埋葬了下去,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大抵还算符合。 她看着眼前的这只麒麟,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它在那小小的土丘上又洒了一把土,然后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千万里疆土还在这里,秦王依旧是所有人心底永恆的权威,四个国家和许多小国都还是臣服于秦王的诸侯国,他的**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然而整个帝国的根基却已经有了崩塌的乱象。 时光到底要在这里给与她什么答案呢? 宋晚致进入城池,前往皇宫,时光在眼前滑过。 她走入荒原,皇宫的前殿传来征战胜利的歌声,而在荒草之中,却传来女人难耐的低吟声,而在低吟声后,却紧接着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她上前一步,然而她一上前,时光便匆匆滑过。 那个婴儿出生,是个男孩,但是对于整个国家而言,他的出生一点也不重要,即便他是秦皇的骨血,然而他却只是秦皇酒醉之后和一个低贱的歌姬的骨血。 没有人承认他的存在,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生了下来。 她的母亲在荒草中哆嗦着将他养到两岁便撒手人寰,然而这个小男孩却奇蹟的活下来,大多数的时候,他吃着皇宫荒园里的草木,夏日里的青蛙,秋日里的蟋蟀,冬日里的蛇,他就这样一天天长大,没有名字,没有生命,依靠着秦皇给与他的血脉活了下来。 生命有时候柔弱无比,有时候坚不可摧,它总能创造奇蹟。 那个吃着野物的小孩子慢慢的长大,终于有一天意外出现在秦皇的面前,隔着时光,秦皇的面貌有些模煳不清,但是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却已经绝艷倾城,明明是个男孩,却有着可以颠倒众生的美貌。 秦皇看着那张脸,终于将他留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名字,从小的习惯让他只能吃生肉,饭菜一吃就吐,他还是常常到园子里去抓青蛙,他在所有人的眼底都是怪物,渐渐的,没有人再接近他。 而这个倔强的小孩却什么都不在意,不会说话,不会做事,只是每日爬到园子里找吃的,夏日的时候也不回来,而天气冷了或者下雨下雪的时候,他就会爬回来,大概这样也舒服些,躺在床上,然而第二日,他总是在丫鬟们的谩骂声中站起来,然后又自己玩,自己做事。 这其实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孩。 不会因为外物而又更多的悲喜,在这个状况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晚致也为这个小少年而感到庆幸。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到来。 人生都有一个劫数,冥冥之中,无法避免。 而这个无名小孩的劫数,大概就是那个小女孩。 秦皇性情残暴,然而生平却有一爱,已经为人妻的宋国夫人戚氏,戚氏之夫死后,秦皇终于忍不住戚氏给抢了过来,而这个少女,就是戚氏的女儿。 虽然不是秦皇的血脉,但是因为戚氏的原因,所以还是封了那个女儿做了公主,享受着帝国公主应该有的最大的待遇。 而那个小女孩且萦便在这样的盛宠中活了下来,目中无人,刁蛮任性,而见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他不过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朝着这个小男孩扔了一个苹果。 这么大,从未吃过苹果的他,拿着那个苹果,看着小女孩笑得烂漫的脸,愣了。 这大概便是鬼迷心窍。 小男孩学着那个小女孩的动作,脆生生的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生的,甜甜的,如这眼前小女孩的笑容。 那个小女孩仿佛一道无法阻挡的阳光一样照入了他的生命,然后,开始侵占。 他开始吃饭,哪怕吃一口就要吐一天;他开始看着青蛙也在忍住不吃,然后被飢饿折磨的夜不能眠;他开始洗澡和梳头,只是害怕那个美丽阳光的小女孩和其他的丫环一样嫌弃他脏。 然而,当一个人的世界只为他人而活的时候,这便註定他的一生,终究不能过的顺畅。 小小的他不知道,在那个娇惯的小女孩眼底,他不过和千百件献上来的玩具一样可以随时腻了就丢弃,只是这个玩意儿是活的,所以格外好玩些。 她讨厌那个小少年比她还美丽的脸,就叫人在他的那张脸上刺上字,写着「且萦公主的爱宠」,并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阿丑」;她有时不高兴了去野外玩,总是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让他去试,断手断脚,然而那个小少年却依旧傻傻的跟在那个小少女身边。 然而对他而言,或许且萦的一个笑容,所有的所有都不值一提。 他读书,他写字,绝对的天赋让他迅速成长,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散发出令人惊诧的光芒。 那个惊诧的光芒便是连且萦都不得不侧目,但是这份光芒却让且萦感觉到无边的愤怒,因为,她没有血脉。 于是这份苦闷便让他愈发的折磨起眼前的这个小少年。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以孤狼额姿势所向披靡,却独独在这个小女孩面前收敛所有的锋芒,任她打骂出气,只要让他留在她的身边。 年少的他或许不懂什么是爱,或许对他而言,对于这个小女孩的感情,不是爱情,却远胜爱情。 那是生命中的一道光。 代表着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到的光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往事书(二) 一个甜甜的苹果和那从未见过的璀璨笑意,便值得他赔上他的一生。 这个世上,一厢情愿便要愿赌服输。 他从未想过赢。 随着年岁增长,那本来无双的容色再次闪现出来,愈发让人不敢逼视。 他依旧不爱说话,只有在少女要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开口,然而一开口他就结巴,然而少女却仿佛抓住了什么有趣的把柄,每每拿这个来嘲笑他。 她厌恶这个少年的容色,让他选择在离开自己和对着自己的脸泼上毁容的东西,那个少年毫不犹豫的往脸上泼上那药物,但是却没有料到,根本毁坏不了这个容颜。少女再也没有办法在他的脸上刺下丑陋的字,而年少时候的字也在时光中渐渐的抚平,伤及不了这样的容颜半分。 于是,这便成了罪恶。 时间慢慢的走,外面却也在发生着极大的变化,四处征战,皇图霸业,一座座城池沦为一空,那些传说中的东西都开始实现,珈蓝塔,望天台,秦陵,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在拔地而起。 秦皇开始远征海外,于是,痛苦继续蔓延,便是在京都,也是路有冻死骨的状态。 他还在渴求长生,突破归星境,即便他已经达到了归墟境,天下无敌。 凡是他所走的地方,只有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秦皇一声暴戾,便是所爱之人也不曾相信,但是却有两个亲信,这两个亲信一个随他征战,一个在后面帮着他管理万里江山,但是疆域之广,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够管理的过来的。 终究是有了纰漏。 被秦皇所侵占的一些异族终于揭竿而起,然后趁着空虚率先攻入帝都,整个帝都只有百姓和一个看似风光的公主,于是秦皇的亲信便很容易的捨弃了帝他们,准备最后来个釜底抽薪,再图救援。 于是,将那个公主留在了那里。 宋晚致看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像一匹孤狼一般挡在且萦公主的面前,拼尽全力,满是伤痕却依然不曾跌倒。 哪怕是他们,也不得不为这个少年而感到心惊。 然而,即便在落拓中,那个孤狼一般的少年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个大君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那个少年身后瑟瑟发抖的公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少年的美让人目眩神迷,如果你愿意侍奉我的话,我就放过那个小公主。」 所有人都知道,异族的大君,好男色。 狼一般的少年发出一声低吼。 他其实有着这个世上最为骄傲的内心。 然而,身后的且萦听见了这个消息,瞬间将少年扯着扔向了那个大君,命令道:「去!不准反抗!你要敢反抗,我便不要你了!」 还有什么比不要他更让这个少年惊恐的呢? 他满身伤痕,到处插满了箭羽,他可以一个人战斗到死,然而却抵不过眼前少女的一句话。 他看着且萦,一瞬间,晕了晕,没有说话。 而且萦趁着这个少年出神的时候,拿起袖子里的匕首一下子捅入了他的胸膛,在那个少年惊讶痛苦失望的目光中捧着一丝璀璨的笑意看向那个大君。 「你看,他在这里。对我而言,他连一条狗都不如,大君喜欢便要去吧,我已经讨厌了他很久了,便是他们送来的一只狗也比他更让我高兴,只是想着他还有一点用罢了,现在,他所有的用处,都可以归大君。」 字字如刀。 哪怕是宋晚致只是匆匆过客,做了那局外人,却也感受到了那少年深深的痛苦和绝望。 你可以为了那一道光献上生命,却只能被人弃之如敝履。 少年倒下,在那个少女的手下。 千千万万的生命里,他连个姓名都没有,或许,还有这个,且萦给他的,带着恶意的阿丑。 时光匆匆,眨眼之间,待宋晚致再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他愈发的像一匹孤狼,只不过这只孤狼已经断了脚,为了让他留下来,大君打断了他的双腿。 但是,这个少年的目光已经变了。 大君沉醉纵情在权势之中,却没有料到,秦王的亲信却已经偷偷端了他的老巢,然后再次包围了整个帝都,轻而易举的率领着训练好的兽军进攻,将大君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 战火中谁会在意一个断了腿的少年的死活。 大君自顾不暇,兽军残忍毒辣,那些被秦皇用特殊法子训练过的野兽,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海。 大君的军队如何能和他们比? 兵败如山倒。 大君的头颅最终被一只狮子叼着,走在血色的长街上。 然而,野兽还在继续屠戮,这个时候,只有等他们的彻底的吃饱喝足之后,才能安静。 秦皇的亲信也听之任之。 且萦开始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害怕,她看着那些野兽残忍的吃着人,却毫无办法。 而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让她吃惊的是,那个少年即便断了脚,然而,架着一根木棍,却依旧让群兽不敢靠近。 她扑了过去,在那个少年面前声泪俱下。 「救救我,阿丑,我对你那么好,从小到大这十多年,你怎么可以不救我?!」 当看到那个少女的眼泪的时候,少年便再无任何的办法。 有时候,面对男人,女人有两个武器,一个是笑,一个是哭。 少年终究败在了少女的哭下。 他想要让她笑。 「你不会再捨弃我了吧?」 这是少年说出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且萦胡乱点头,哭着摇头:「不会!不会!我再也不会了!」 少年笑了,即便满负伤痕,却依旧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的笑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他认真的问。 和梦寐以求的光永远在一起,看着她笑,像是自己在黑暗中看到的最美丽的景色。 他也曾嚮往光明。 少女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兽,吓的哭了起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以后再也不分开!快带我走呀,它们快要来吃我了!」 于是,断了脚的少年欢喜的笑了,一只手拿着木棍代替脚前进,一只手拿着刀砍向一只只想要扑来的野兽,将少女一步步的护着,到了设有禁制的高台,他用尽全力的破开禁制之门,将少女送了进去。 他松了一口气,正要进去,然而少女一脚,少年便从高台上落了下去。 少年还以为是少女一不小心,于是,用手死死的攀住高台的边缘,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少女。 拉他。 他伸出了手。 然而,少女却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少年的手上。 下面野兽咆哮。 她看着这个少年,眼底都是轻蔑而愤怒,怨毒而恐怖。 「你这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你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会抛弃你?呵呵,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在我眼底依然是连一条狗都不如,我养你,当养一条狗都不如!」 「永远和你在一起?!你看看你的样子,一个残废!一个骯脏不堪的娈童,你挨着我都觉得噁心!」 「我告诉你,这世间,除非你够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强大到像秦皇一样,那样,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便是去抢了别人的妻子,都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是现在,你去死吧!」 她说着,狠狠的碾动了脚,将那个少年,狠狠的抛弃。 宋晚致就在这样看着那个少年彻底的坠入,眼底在急剧的绝望和痛苦之后慢慢化为虚无,最后,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一瞬间,萧雪声的笑在宋晚致的眼前滑过。 你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日阁楼之上,他对着那个小女孩露出的讥讽的笑意。 宋晚致勐的一惊,这个少年,是萧雪声! 然而,又如何呢,什么都不能。 当初那个孤狼一般孤独而赤诚的少年已经彻底死去,活着的,只是一个满腹心机将一切抛弃只为强大的少年。 他也曾用尽一生的去保护一个人,然而,却不曾知道这份心捧出来却被伤的鲜血淋漓。 于是,就这样断掉了了一生。 有时候,事情本来没有对错,只是选择的结果。 有时候,相同的经歷有不同的结果,我们走向一条路,必然会选择放弃一条路。 而此刻的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少年,终于将心里的那份赤城永远的埋葬,对他而言,再也没有任何的光明。 后来呢,后来又怎样? 时光给她看了这一幕,这个孤狼般的少年留给她的最后一眼,就是那慢慢变为讥讽的笑意,和千年后如出一辙,在时光中慢慢的坠落。 宋晚致不知道为何要给她看萧雪声的这一幕,她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鲜血,而那鲜血,是之前用刀刺萧雪声的时候留下的。 或许,是因为这血? 城池毁灭,且萦如何不知道帝都如何不知道,她发现,当时光让她参与的时候就会变得比较慢,然而让她只作为过客的时候,就会一幕幕的飞速闪现。 而这回,光阴的捲轴终于再次徐徐的在她的面前展开,然后,停顿。 人间十二月,大雪纷飞,秦王暴政,无以復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地下城之变 宋国东都,依然屹立。 连轩和莲萱离开,一同站在了帝景台上,那里供奉着歷代宋王。 连轩看着上面的灵位,一个上面还扔了一条丝线,虽然不知道这条丝线是谁仍在这里的,但是对于他而言,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他上前,对着灵位微微弯腰,恭敬了低下了头,然后上前,将灵位重新排列,接着,按动了机关。 「咔嚓」一声,帝景台放置灵位的下面分开一个暗道。 连轩带着莲萱的手走入地道,站在一块青铜石板上,接着,按动机关,那块青铜石板便快速的往下面坠落。 「这是通往地下城正中最快速的方法,从寒香见在下面建立地下城开始,便只能使用一次。」 莲萱没有说话。 连轩继续道:「这件事是宋国的秘密。当初寒香见建立地下城就是为了封锁秦陵里面的东西。」 莲萱的声音微微一顿:「秦陵里的东西?」 连轩道:「是的。虽然是传说,但是当人站的越高,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的时候,哪怕是传说,也不能放之任之。于是,宋国的先帝便听从了寒香见的话,修建了地下城,并且,令寒香见立下誓言,只有连氏的帝王才能开启真正的地下城通道。」 莲萱在旁边「嗯」了一声。 连轩继续道:「本来我对此事也是将信将疑,但是随着秦陵的变化,却不得不让人确信一些东西。所以,为了防止一切,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地下城打开。」 莲萱疑惑的道;「可是,秦陵下面如果真的埋藏有东西,那么不应该是要将它永远的关闭在下面吗?怎么会想要将地下城给打开?」 连轩顿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我初次听说的时候心底便有疑惑。但是据我父皇讲,秦陵里面的那个东西只能从秦陵上面冲破。所以,当无法将它关闭在里面的时候,就需要更多的空间将它封锁,当空间所需的越多,那么它的力量就会分散的越多。所以,地下城经过特殊的构造,可以将它完全的封锁在下面。当然,到底如何,我们还是要到下面去看看。」 莲萱点了点头。 青铜板还在不断的往下,随着往下,明明周围都是黑暗的石壁,但是他们却仿佛能清楚的看到整个地下城的河流,小屋,还有尚在酣睡中的人。 地下城无所谓白天和黑夜,除了点燃的灯笼,这里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之前的时候地下城表面上被连政掌控,而随着连政死去,所以一切的实权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知道,每日的地下城里面人的作息都是由地下城内安排的官员来负责,以铜鼓之声,三声入夜。 人们尚在安眠中,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砰」的声音,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然而,青铜板还在往下落,终于,在地下城的底下,停下。 这个暗道,是修建在帝景台之下的,由帝景台来控制机关,所以帝景台一直是掩盖这个秘密的地方。 落到地底,眼前是明灭的珠光,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上面,斑驳的反射出光亮。 眼前是延伸的长长青铜小道,有着一扇青铜门,每一扇青铜门上面,刻镂着繁复的花纹。 连轩上前,看着那青铜门,将手放在那青铜门上。 青铜门上有灼热的气息传来。 「热的?」莲萱问。 连轩点了点头。 这个地底在地下城之下,按理说所有的东西都会非常阴冷,但是现在,这扇青铜门却是暖和的。 虽然这很奇怪,但是这个世间本来就存在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当查看一番无果之后,连轩便将青铜门一推。 这样一推,沉埋的浊气瞬间喷射而来。 两人急忙侧身,屏住唿吸,等那浊气疏通出去,接着,才继续向前。 行了数百米,又是一个青铜门,灼热的气息更甚,连轩再次推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向前。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怀疑这里面会否有什么机关,毕竟寒香见设计的地下城,如果真的想要对连氏一族的人动手,很可能在这条路上设计机关,但是没想到一步步向前,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但是,随着一扇扇青铜门在他的眼前被推开,那热意开始源源不断的额上升,便是脚下踩着的土地都似乎带起了一丝灼热,空气那些浊气顺着流淌开来,闷热的气息仿佛火一般的舔舐着两个人的身体。 到了后来,便是推开门也不得不用内力来抵挡,方才能避免烫伤。 汗水一滴滴的滚烫落下。 莲萱走着走着,眼前却开始模煳起来,身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又开始在身体的每分每寸攒动,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她顿下了脚步,想要平息一下自己的气息。 连轩却立马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无忧?」 莲萱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事吧,继续走。」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因为她而出了其他的意外。 连轩看了她一眼,然后返身而来,接着在她的面前蹲下:「我背你。」 莲萱想要拒绝,但是眼前那模煳的重影却越来越重,她终于还是温顺的趴在了男子的背上。 连轩背着她的身子,只觉得背上的女子很轻,轻的哪怕是揽在自己的怀里都会化成一团烟云一般的飘起,一时之间,心里勐地被扎了一下。 这么多年流离在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他一边向前,一边道:「无忧,等秦陵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们就没有其他的事情来操心了。你想去哪儿?我们一起去。我们还要生个孩子在一起。」 前方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却又吸引着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一遍遍在身体里掠过,等待着爆发。 她闭着眼睛,努力将身体里那股力量给压下去,方才道:「我和小夜定了娃娃亲。」 连轩再次推开一扇门,轻轻的一笑。 有时候,这个看似冷漠额姑娘其实心底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天真。 他还想再说说什么,然而身上背着的少女却脸一歪,接着,睡在了他的肩上。 连轩的心里微微一惊,立马探住少女的心脉,然而心脉平稳安详,转过头一看,唿吸也是平缓温和,因为热,那张脸上变成粉红,一滴滴的汗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连轩一看,才知道这个姑娘被闷晕了。 他心下稍安,然后背着莲萱继续向前。 不知道行了多久,那些小小的青铜门终于被推完,到了最后,连轩以为自己会进入一片火海,但是却没有来到,当推开最后一扇青铜门的时候,那些巨大的灼热的气息竟然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后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杂连轩的面前。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面巨大的青铜面,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连轩进入,然后扯下自己的衣服,接着将莲萱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上面。 看她暂时安全之后,连轩方才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是一面巨大的青铜面而已,抬眼看去,上面的所有都隐藏在那黑暗中,虽然有一盏又一盏小小的烛火,但是那烛火的光太微弱了,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那烛火仿佛一个个白色的小点。 连轩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一个青铜小印,这是连氏一族祖传下来的东西,只要将这个青铜小印镶嵌在合适的位置,那么,青铜门就会开启,秦陵之上便会安全。 但是,这个青铜小印该镶嵌在什么地方呢? 他看着眼前青铜墙上那繁复的花纹,初看的时候以为这些花纹一模一样,但是随着继续往下看下去,才发现眼前的花纹竟然是层层叠叠的,每一处都不相同,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连轩急忙收回自己的神智,然后用手去触摸。 但是,当他触碰到那青铜墙的时候,却突然一愣。 风起云涌。 哪怕隔着这样一面青铜墙,但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一片带着漩涡的深海,在不断的席捲着,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吸入那片漩涡之中! 平静之下暗藏着无数的危险。 连轩勐地收回了手,他开始犹豫。 里面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将里面的力量释放出来,真的能够无边无尽的扩散,然后像是之前的浊气一样消弭于无形? 如果那力量已经强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么,释放出来真的不会伤害到任何的人? 可是…… 一时之间,连轩陷入了沉默中。 可是,如果真的如先帝所说的那样,那股可怕的力量从秦陵之上挣脱,就会造成整个东都,整个宋国,或许还是整个世界的灾难,那么,又该如何的取捨?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声音,他回头,就看到莲萱睁开了眼,她睁开眼,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许久。 连轩上前,蹲下,温柔问道:「无忧,现在感觉怎么样?」 莲萱却没有看他,而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巨大的鬼斧神工一般的青铜墙。 「无忧?」连轩又轻声喊了她一声。 莲萱似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我晕过去了之后有点迷煳。」 她的声音微微的沙哑。 连轩担心的道:「你觉得没事吧?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声音变了吗?」莲萱似乎有些讶异。 连轩想了想道:「大概是刚才吸入了一些浊气,不要担心。」 莲萱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青铜墙,接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真美。」 连轩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是的,很美。」 以前的无忧,似乎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而且,她的笑,让他觉得有点刺目。 莲萱沉醉的看着眼前的青铜面,赞嘆的笑道:「你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神的创造吗?!那样的恢弘,那样的精緻,那样的,让人敬畏。」 连轩的眉头一闪,然后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莲萱。 那个少女仿佛彻底沉醉在眼前的青铜墙上,仿佛那繁复的花纹在她的眼底,就是一个璀璨的世界。 她上前,一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个青铜墙,却被连轩一把握住。 「怎么了?」莲萱转过头看他。 连轩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这样一张脸,他见过无数遍,也曾在梦中抚摸过无数遍,便是化成了灰尘也会认得。 是她。 「这面青铜墙有些奇怪。」连轩嘱咐到。 莲萱反问:「奇怪?」 她的手落在青铜墙上,似乎也是一愣:「是有点奇怪。」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道:「这力量再蓄积,恐怕就要爆发,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将这面青铜墙给打开吧。」 连轩看着她,眼底沉沉:「无忧,你希望我们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莲萱温柔的看着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方才道:「小夜生下来的是男孩的话,我就生个女孩。」 是她。 连轩方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她的神态,似乎和自己熟悉的那个少女一点也不相同,然而她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不管是脸还是身形都是一个人。 但是她和小夜之间的约定,如果不是之前她说出来,他也不知道。 他又看了看眼前那似乎无边无际的青铜墙一眼,确实,很美丽,根本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无忧本来没什么喜欢的,如果这是她喜欢的,难得表现出欢喜,那么回去之后,定然要给她收集点这些小东西。 连轩彻底将自己内心的疑惑给消除,然后打量着眼前的青铜墙。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莲萱的目光一闪。 「这样巨大的力量,难道真的可以悄无声息的消散开来?」 莲萱道:「怎么不可能?天地何其宽广?这里之外有宋国,宋国之外有三国。三国之外还是海外。这些力量慢慢的散开,就像是我们的唿吸一样,吞吐间自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消散开来。」 连轩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可是,又要怎样将青铜墙给打开呢?这面墙无边无际,要想找一个小小的缺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莲萱上前一步,然后指着一个地方道:「在这里。」 连轩的目光落在莲萱的手落下的地方,却并未看到什么,莲萱解释道:「如果真的是想让你打开,那么一定就会在最显眼的地方,这里最显眼的地方,岂非就是我们一进入便对上的地方?」 连轩回头一看,一扇扇的小小的青铜门打开,通道两边的烛火影影绰绰,光射进来,确实正是照着莲萱的手指着的地方。 然而…… 他心底总觉得有点奇怪。 然而,他不过是微微一犹豫,然后便拿起了青铜小印,对着莲萱的手落下的地方放了上去。 而在连轩的青铜小印按下去的时候,那面完整的青铜墙竟然凹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和青铜小印完美的重合。 连轩心底的不安愈发的强烈。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却见她的眼底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出现莲萱眼底的炙热。 那炙热里,带着疯狂,带着屠戮,还有,令人但颤心惊的血腥。 这! ——不是无忧! 绝对不是!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目眩神迷中的人突然被一道神智给拉了回来,莲萱的目光出现在眼底,急切大喊:「阿轩!拿出来!」 然而,这样的幻影不过一瞬,莲萱本来的神采便被结结实实的压了下去,接着,那张冷艷绝伦的脸上,高傲而杀意的神色瞬间溅开! 连轩心中一惊,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想要迅速的将还没有完全镶嵌进去的青铜小印给抽出来,但是,已经迟了! 「莲萱」的手一把将眼前的男子抓住。 那是不容拒绝并且是绝对强大的力量。 那是她尘封在自己后人身上的灵魂之力,就是为了今朝,等待皇者的归来。 她是寒香见。 这个地下城池的设计者。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小小的连氏一族,到了这里,也只配做我手底一颗棋子!」 「千年的时光已经开启,岁月曾经封印了什么,必然将会以更为恢弘的力道将所有返还回来!」 「抬起头来,会有惊喜。」 抬起头来,河水倒流,整个地下城,九曲十八弯,一切,都在开始摇晃,并且,坍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那是她的全部! 秦陵之外,夜色无边。 长枪插入悬崖上的石壁,还在微微的颤抖。 悬崖已经坍塌了半边,上面的栈道也跟着断裂落下,发出声响。 人们将目光看向来的少女。 谢池春。 她一挥手,那只长枪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她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下了马,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她的眼底勾起不屑的笑意:「青崖书院的院长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意安闭上了眼,没有看她。 谢池春冷笑道:「怎么,是见到我让您觉得不高兴?还是觉得我这个私生女辱了你的眼?可怜谢夫人,还帮你辛辛苦苦的养了十多年,不是吗?」 人们听得暗暗心惊。 谢意安睁开眼,道:「让开,今日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胡闹?」谢池春质问道,「难道在院长大人看来,这便是胡闹?我现在,不是你的女儿谢池春。你的女儿谢池春,早就在多年前便被你害死了,站在这里的,只是流浪天涯的孤女谢池春罢了。而现在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屑一顾的情谊对我而言却千斤之重!里面是我的朋友,是宋晚致,她还没有出来,所以这秦陵,岂是你想炸就炸的?!」 谢意安看着这个少女倔强的样子,道:「我不管她是谁,她是谁的朋友。只要她是写下这些字的人,那么,就必须随着秦陵消失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就因为这些字?狗屁的字!谁不能写!」谢池春梗着脖子道。 谢意安转头看着天石之壁,金色的小字在天石之壁上一个个的印下去,仿佛它本来便在这里一样,璀璨的光芒一缕缕的刺穿整个夜空,照得整个东都亮如白昼。 谁不能写?! 眼前这个少女,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是没有一点的变化,总是将个人的情感摆在第一位,所以枉顾一切。 他不再看谢池春,而是转头对着莫非白道:「非白,将火摺子给我。」 莫非白站在拿来,一僵,然后缓慢的从怀里掏着火摺子。 谢池春一见,然后将手里的长枪一抬,指向他。 「休想!」 所有人看着她这个动作,都是一惊! 站在谢夫人旁边的谢琳琅怒道:「谢池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大逆不道!忤逆犯上!你看看你将兵器对上了谁?!我的父亲也是你能动手的吗?!别忘了你之前像是狗一样跪在我……」 谢琳琅的声音还没有说完,谢池春的手一抬,然后,隔着远远的距离将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谢琳琅的脸上! ——啪! 谢池春冷笑道:「既然青崖书院的院长和院长夫人不愿意教导你,那么,就让我来教导一下你。」 「第一,我不要脸,但是也比不要心的人好些。」 「第二,大逆不道,忤逆犯上?我是将我的兵器对上了陛下还是皇后?面前站着的青崖书院院长和他的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自从十三岁以来,我除了这满身的伤痕,还有什么是他们给我的?是我病得半死不活的时候给过我一碗药还是在我饿的半死不活的时候给过我一碗饭?!」 「第三,不能动手?我谢池春在边塞行走的这五年来,若是因为对方强大就不能动手,那么我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所以,你们算什么?!不论站在我面前的是谁,只要他敢炸毁秦陵,将我的朋友埋葬,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冷冷的笑着,那张脸蛋早就被风霜侵蚀,不再鲜嫩和美丽,甚至因为多年的死里逃生的战斗,眼角被划拉出一道伤痕,虽然已经淡到看不见了,但是依然带着令人畏惧的杀意。 而现在,这个少女的杀意,肆无忌惮的掠向自己的父母。 或许,从那日的鞭打之后,这两个人,就不再是她的父母,忐忑了五年的东西终于尘埃落定,既然决绝,那么就更加的决绝一点! 谢意安看着她,突然间袖子一卷,将谢池春的长枪捲住,对着磨磨蹭蹭的莫非白道:「将火摺子给我!」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大的声音对莫非白说话。 莫非白的手一颤,然后将火摺子扔到了谢意安手里。 谢池春看着谢意安手里的火摺子,突然间大吼一声,然后对着谢意安就沖了过来! 「嗤啦——」 锋利的枪刃戳过来,划破谢意安的袖子,然后汹涌锋利的擦过谢意安的脖子。 谢意安一错,将火摺子拿在自己的手里。 谢池春的手紧紧的握住长枪,然后,一咬牙,挥起! 挥起! 她的枪法不花哨,不优美,但是,足够有用。 常年的厮杀,她经常做以弱胜强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每一回,她都将自己的命全部的赌上! 这回,依然是! 枪刃带着一个通明境天才少年所有的努力,她的双目赤红,像是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里! 杀! 谢意安的身形一掠,瞬间掠到旁边,而谢池春却依然紧追不捨! 「咻——」 锋利的枪刃带着强劲的气劲,那气劲从地下来,所有人的衣襟都在瞬间往上飞舞,带着地上细碎的沙尘,瞬间腾飞! 「嗤——」 一瞬间,这秦陵第一重,突然间变成了一片沙海,两个人仿佛在沙海之上战斗! 谢池春就像是在沙漠之地生长出来的沙冬青,每一次的生命都需要用尽一切全力,从来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路! 人们惊诧于这个少女汹涌的爆发力。 但是,和青崖书院的院首相比,她还是太稚嫩了些,哪怕她五年都在战斗,但是她遇到的最大的强者,却也不过比她更高一两级,但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谢意安,这个半圣。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的见识可以和圣人相比。 他的袖子不过一挥,便轻而易举的封锁住了谢池春所有的攻击,人们抬起头,只看到这对父母厮杀成一片! 而在天石之壁上,那些金色的小字厚重而飘逸,一个一个的飞起来,然后,在天石之壁上印下。 一行一行的字开始闪烁。 每一个都记述着千古一帝传说一般的生平! 「鸿蒙之际,秦王天降。天日照射,谓其光伟。帝王三岁,窥见星辰。天地声息,皆为其身……」 看着那一个字闪现出来,谢意安将自己手里的火摺子扔给莫非白:「快!你去!」 莫非白拿着那火摺子,看着那摆放在天石之壁下面的东西。 只要点燃这些,那么,就会炸毁天石之壁,秦王陵里的所有的空间,不论其多么的广阔,都会被封印。 包括,宋晚致。 但是,那个少女在大雨中举着雪剑,为了让他们走出秦陵,选择了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向来是一个听话的,并且是尊师重道的弟子,从来没有违抗过谢意安的命令,但是现在,他拿着那火摺子,却重若千钧。 然而,师命不可违。 他拿着那火摺子走上前。 「快!非白!」 谢意安一边抵挡着谢池春的攻击,一边喝道! 快! 莫非白将火摺子给点燃。 谢池春拿着那长枪,怒道:「你们这些虚伪的狗屁东西!宋晚致还在里面!她还在里面!为什么要害她!」 谢意安沉默的看着她。 袖子一挽,然后反手握住她的长枪:「任性至极,这么多年了,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谢池春吼道:「要个屁长进!我就是这样!我在意的,我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便要用尽一生的去得到!什么世俗规矩,什么谢家名声,这些东西我受够了!」 谢意安看着这个少女拼命的样子,声音沉沉:「混帐!」 这么多年,让你出去歷练,却没有料到还是这个性子! 他转头,对着莫非白吼道:「扔出火摺子!扔到中间!」 莫非白闭上眼,然后将火摺子扔了出去。 谢池春愤怒的看着谢意安:「我跟你们拼了!」 拼了! 然而,少女的愤怒之力也不过如此,谢意安一伸手,将长枪从少女的手中夺了下来,然后「咔嚓」一声,折成两半,扔在地上。 她已经没有兵器。 但是现在,兵器算什么?! 谢池春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有武器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吗?我说过!除非我死!」 她说着勐地转身,然后朝着那燃烧的弹丸扑了过去! 「谢小姐!」 「阿春!」 百姓士兵和谢夫人同时惊唿出声! 谁都没有想到,谢池春没有兵器,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去当兵器! 她用血肉之躯抱住那个燃烧的弹丸! 「混帐!」谢意安怒吼。 少女却固执的用身子抱住那个弹丸,回头扯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不混帐到底怎么值得我混帐了二十多年!」 「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有些东西你不屑一顾,认为混帐愚蠢的,但是于我而言,那就是我的全部!」 「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全部!」 少女的眼底带着不甘和愤怒! 那是她的全部! 年少时候爱上一个人,每天在树上给他唱歌,哪怕知道他是其实是入了凡尘的圣僧,终究一日会抛弃这万千红尘,她仍然不顾一切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所以,被打断腿,被怒骂,被抛弃,让所有一切安逸的生活都从她的生命里消失,她都在所不惜! 如今,为了宋晚致,她依旧是在所不惜! ------题外话------ 其实,最近天天码字都是一万多,虽然这几天更的少,是因为马上要给大家放更多~否则,后面会卡~ 谢谢大家票票~最近码字码到天昏地暗,没有及时回復请抱歉~ 谢谢~一票一花一钻,感谢于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我恳求您 有些人,数十年相处仍然相顾陌路,有些人,一面如故推心置腹。 所以,这就是活着对她的意义。 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火光在少女的怀里发出灼灼的光亮,人们的脸色齐齐发白,刚才的一个弹丸就将摧毁了半个悬崖,这个少女的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 火从她的衣服上烧起来。 谢夫人发出一声大喊:「阿春!」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了了! 这是她的女儿!什么见鬼的歷练!什么该死的规矩!她统统不管了! 当初那一棍棍,可知道打在她的身上,却是疼在她的心上!她用尽所有的力量,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软下心来。但是现在,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了,那些隐忍又有什么作用?! 谢意安看着少女那倔强而不服输的脸,终于也变了脸色:「混帐小东西!快放开!」 谢池春哈哈大笑起来:「放不开了!有些东西,我永远也不会放开!」 「既然我无法救宋晚致,那么,便同生共死吧!」 同生共死。 这世间的每一种感情,都可以让她为之去死。 谢意安的身躯还在半空之外,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朝着谢池春掠来,谢夫人也不管不顾的奔了上去! 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迟了。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谁能够救谢池春了。 他们,太弱小,太远了。 就在所有人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少女。 她正在用生命捍卫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愚蠢吗?或许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雪白的身影突然从旁边蹿了过来,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谢池春扑了过去! 快到人们都看不清! 他扑过去,带着那个少女直直的撞入了旁边的山壁之中! 「哄——」的一声巨响,那个弹丸瞬间炸裂开来! 轰隆隆—— 山壁瞬间坍塌下来,烟尘滚滚,成为一片。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个山壁。 刚才扑过去的是谁? 现在,他们又怎么样? 人们一时愣在那里,然后,看着那被完全尘土石块覆盖住的两人所在之地。 谢夫人站在那里,上前的力量都没有,她害怕,害怕翻出来的,会是残破不堪的身体。 然而,谢意安却最终上前,勉强压下自己抖动的手,正准备掀开沙土,却没有料到坍塌的所在地微微一动,接着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他抱着她,仿佛莲花一般圣洁的衣物已经满是尘埃,一层层的鲜血从他的肩上渗透出来,那炸裂的弹丸,几乎让他的整个肩膀完全的毁了。 然而,谢池春却还安稳的在他怀里,她呆愣的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永远也无法触及到一片衣角的人。 云僧,云行风。 云行风将她放下,然后对着谢意安弯了弯腰,接着,恬淡无波的朝着旁边站过去。 谢意安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最终嘆息一声:「多谢圣僧。」 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谢池春的身上。 谢池春勐地回过神来,然后看向谢意安。 她心底惊诧于她那曾经对她如此狠心的父母会关心她,但是现在,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那样一句。 「为什么?」 「宋晚致做错了什么?」 「她是我朋友,如果没有原因,那么我永远不会改变。」 谢池春倔强坚持的看着谢意安。 千千万万的人在那里看着谢意安。 谢意安看着她的眼神,缓缓开口:「这本来便是青崖书院世代相传的秘密,本来要死守。但是现在,守着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 他转身,看着身后成千上万的百姓,道:「我来告诉你们。」 「这个秦陵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光阴卷》,这里有的,只有光阴。封存了数千年的光阴,这段光阴里,住着一个人,我相信,你们都听过他的名字,但是我们虽然听过,却一直认为只是传说,或许,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因为,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有。但是,他确实真实的存在。」 「那就是——秦皇。」 秦皇! 所有人的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那些被他们当场神话故事讲给自己的子孙听得人物,那些三山五岳沧海桑田龙凤传奇的时代,竟然真实的存在?! 谢意安闭上眼,缓缓的道:「这里面埋葬的,就是秦皇。」 「但是那位秦皇,在倒在这里的时候留下了终将归来的誓言。而这天石之壁,不是石壁,而是墓碑。」 「秦皇的无字碑。」 「碑上本无字,一旦有字,那么,他就可能会醒来。」 「为他写下墓碑的人,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共同体。」 「而秦皇一旦醒来……」 谢意安的声音一直很平缓,仿佛在讲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从那平缓的语调中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足可让人接受到平生最大的震撼。 他没有说完,但是人们几乎能够想像出那些哀鸿遍野的场景再次出现。 所以…… 谢意安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之前,将所有的一切完全的封闭在这里面,包括,宋晚致。」 他的声音终于沉沉落下。 他说完,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满脸沧桑。 天石之壁上,光芒万丈的小字仍然一个个在天石之壁上印下。 神军御兽,所向披靡,不过三年,伏尸百万…… 那是一个帝王的战绩,万国来朝,千里疆土为之统一,并且将自己的权杖,触碰到了更加辽阔无边的海外。 如果一旦出来…… 没有人敢想像。 所以,这个时候,将宋晚致彻底的埋葬,就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苏梦忱不在这里。 作为天下的权杖,那个男子在这里,身上承担着整个天地,所以,他也会这样的选择吧? 然而,就在所有人沉默中,满身伤痕的谢池春站了起来,接着,一步步走下石阶,然后,站到了谢意安下面。 她的衣服一撩,然后「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下,她看着他,没有愤怒,没有怨怼,没有轻视,只是如一般人,看着青崖书院院首的目光看着他,在这方面,她是尊敬的。 她看着他,然后开口。 「您有您的大义,您没有错。」 「但是,我也有我的小义。」 「我的小义让我的眼界就那么窄,所以,担当不了什么大事。什么秦皇重生,什么生灵涂炭,那对我而言,都是虚无缥缈的。」 「还有,说什么宋晚致和那个秦皇是共同体?但是,我不知道秦皇所做罪恶的真假,我只知道,那日是那个少女坐到我对面陪着我吃了第一碗面;我也只知道当所有人都嫌弃我的时候只有那个少女站出来;我也只知道,在所谓的须弥东都里,是那个少女牺牲自己被困在里面让所有人安全出来。」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您看看这石壁上的字,大概在天明之后才能彻底的印刻上去,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完全的决定之前,我愿意为她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相信她会回来,带着绝对的善意给与这个世间以温柔而不是灾难的回来。」 「我相信她。所以,我请求,再给她一点时间。」 「天明之前,在你所谓的墓碑成为真正的墓碑之前,回来。」 「青崖书院院长,我谢池春,在这里恳求您。」 她恳求他,然后,头一低,重重的磕下头去。 「砰。」 一声闷响敲在石阶上,溅开额头上一点鲜血。 如此刺目,如此坚决的,她的请求。 谢意安看着她。 人们看着跪着将头磕在那里的谢池春。 一个脸上有着伤疤的小女孩抱着挂在脖子上的小刀走上前,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谢意安,利落的跪下,然后,非常利落毫不犹豫的将头磕了下来。 「姐姐说过她会回来。所以,我相信姐姐会回来。」 「我也恳求您。」 小女孩的恳求,那张小小的脸上,有纯真的相信。 …… 莫非白站在那里,然后,走了下来,也跪了下来。 「我恳求您。」 他也在恳求他。 …… 人们站在那里。 那个少女所带给整个四国间的传说,三日通明,一年大象,在须弥东都内,那个在鬼豚的攻击下,依然微笑温和对他们开口的少女。 ——我们都要活着! 所以,少了她一个怎么能行? 接着,一声声闷响响了起来,一个个人陆续的跪下,一个个人陆续的低头。 「我恳求您。」 「我恳求您。」 「我恳求您。」 …… 一个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黑暗中沉默却又惊心动魄的响了起来。 有些东西,我们相信,并且愿为之去保护。 谢意安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所有人。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石之壁,那样恢弘的光芒,那样让人不敢想像的后果。 黎明之前。 谢意安终于开口。 「那么,就黎明之前吧。」 「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么,就炸掉天石之壁。」 希望,这个少女能够再次创造出奇蹟。 就像她千百次创造出来的奇蹟一样,从未让人失望。 ------题外话------ 本来想今天开始万更的,想想还是下个月吧~嗯,还有一天~ 谢谢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黎明的光与黑暗 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是永久的黑暗。 然而现在,那些黑暗就这样在连轩的的眼前化为虚无。 他抬起头,竟然透过了整个地下的石壁,将整个地下城的乱象宛如透明一般的印入自己的眼底。 地下河的河水本来向着东方的下游地方流动,但是一瞬间,那些河流全部的静止,接着,以更加迅速的速度朝着源头疯狂的倒回,并且,随着倒回,仿佛被某种热力所蒸腾,蒸腾出裊裊的雾气。 地下城里祖祖辈辈活下来的上万人还在安眠中,他们在狭窄的空间里相互拥抱着,丈夫将妻子抱在怀里,妻子将孩子抱在怀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因为曾经犯下的错误,或许祖祖辈辈都要留在这里,生活困苦,不见阳光。 但是,那相互拥着的温暖就是他们的光。 和整个东都一比,地下城的这些人群太少,但是他们依然有活下来的权利。 不会因为谁卑微而被抛弃。 寒香见的声音冷酷的从旁边传来。 「看到那条河流了吗?那条河流连接着四个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竟然将四个地方弄成什么金银铜铁来供人玩乐。」 「更没有想到,在这个地下城竟然住了那么多人。」 「谢谢你们,帮了这么大的忙。」 「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聚集人气,就是为了供给给秦陵里面那永恆的皇者,以整个城池的人息来供养,方才有了现在的成果。」 「你们连家的人可是真的傻呀。真的认为我建造这个地下城是为了疏通吗?」 「不,是释放!」 「青铜门上戚氏那个贱妇将所有长生的咒语变成了永世的镇压,除非时光倒流,再次将她挫骨扬灰,否则永远也不能从秦陵上面的青铜门内出来。所以,我只能在这个世间一年年的寻找方法,就是为了寻找出来吾皇再次君临天下的方法。」 「你看看,你们连氏一族终于还是落入我的圈套。当秦陵生变的时候,便是我的机会。当上面封印的不稳,这里才有可乘之机。即便吾皇的神灵从这里只有百分之一的力量出来,都足可扫荡开你们所有人!」 「哈哈哈哈!千秋万代,唯有吾皇!」 她疯狂而畅快的笑着。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把控在自己手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青铜小印按下去。 她按住连轩的手,目光又再次沉沉的落在了那个青铜墙上。 虽然青铜小印还没有完全的镶嵌下去,但是正面青铜墙已经在慢慢的变成透明,那古朴繁复的花纹,仿佛变成了涟漪,有种奇异的瑰丽。 真的是美极了呀! 待会儿,那恢弘的力量奔涌而出的时候,就像东海的海水,淹没所有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那样的力量,可以让所有人敬畏。 她的眼底疯狂而炽热。 而在她陷入那激烈的情绪不可自拔的时候,被她握住的连轩却勐地朝着她撞来。 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袖子里的刀已经竭尽全力的攻击了出去! 「啪啪啪啪——」 刀风如捲起在八月北地的一场旱雪,然后密密麻麻的扑过去,旱雪穿过它们下来的青铜小道,一扇扇的青铜门瞬间撞击着反弹而来,发出细碎的声音! 寒香见的眼角顿时凌厉的一撇! 「无知小儿!便是你们最厉害的圣人在我面前,最多也就是和我战平而已,像你这样的实力,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连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瞬间再次切割而来! 刀卷如一条龙,在整个空间里发出碰撞的嘶吼,每一个刀锋都像是张开牙齿,对着寒香见咬了过去! 寒香见笑道:「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我还真的想交给你几招。你真的太有天赋了,最重要的是,有股视死如归的劲。但是小子,你再视死如归,在我的眼底,就跟一只对着狮子耀武扬威的蚂蚁一样,我一脚,就可以碾死你。」 连轩的眼角挑起:「如果我在你眼底就是一只蚂蚁,那么,我不认为一只蚂蚁就无法杀死一只狮子。当你抬起脚踩下来的时候,便是我带着你一起走向死亡的时候。」 寒香见没有生气,因为,她早就在时光里见惯了无数这样的少年,意气飞扬风华正茂,虽然她觉得到了最后这点东西都会被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但是,她依然欣赏。 因为,每一个强者,都是从这样的少年开始的。你在成为一个一个强者之前,你首先得有这样的意气。 否则,只能平庸。 寒香见负手而立:「可怜的小子,那么你回头看看,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了。」 连轩没有回头,只是拿着刀再次挥了过去! 细小的刀锋之气在整个空间不停的摩擦,青铜墙上那繁复的花纹因为这细微的摩擦而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仿佛沙子落在了玉盘之上,琳琅作响。 其实,很美妙。 美妙的让寒香见都不由的闭上眼睛倾听。 年轻男子的刀一次次掠起,在整个空间里奏出美妙的乐曲,寒香见的身子在这里面飘忽,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 或许,她不是在享受那刀锋摩擦的曲调,而是在享受,这即将成功每分每刻。 最让人激动并且沉醉的时候,往往不是成功之后,而是将要成功的那个剎那。 在盛极而衰之前最为美丽的绽放。 啧,多美。 连轩手中的刀刃一次次擦过她的身体,然而,却丝毫伤不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和他之间,那是绝对的鸿沟。 寒香见虽然享受这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刻,但是于她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便是所谓的耀武扬威,那也得在天下人面前,方才有成就感。 她身子一侧,手中的弯刀一转,然后切断了连轩的进攻,然后将他一带,直直的面对青铜墙。 「小子,看看你面前的一切吧,你会发现,你一个人的挣扎,真的,很愚蠢。」 连轩终于看向青铜墙。 半透明的青铜仿佛水银一般的流动,渐渐变成巨大的漩涡,目之所及,都是那面仿佛洪流一般的青铜墙,而在青铜墙的里面,却燃烧着一片金色的光芒,那样浩瀚奔涌的,如红日来临一般的恢弘。 无上的威严。 上古的传说。 便是这么一眼,便是连轩自己也不由生出了想要臣服的心思。 可是,如何能臣服?! 空气中带来灼灼的气息,青铜墙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融化,里面奔涌的力量正在挣脱,可以分明的看到,地底的山石,正在一寸寸的裂开。 他的眼底光芒一闪,在寒香见兴奋至极的时候一个刀锋送了过去。 他没有对寒香见动手,而是对着那青铜小印一挥。 青铜小印在瞬间破碎成渣滓。 「你干什么?!」寒香见陡然尖利的唿喊出声! 连轩淡漠的扯了扯嘴唇;「我干我想干的事情。」 寒香见突然一伸手,狠狠的掐住了连轩的脖子,然后「砰」的一声将他甩在了地上,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这青铜小印你永远也毁灭不了!已经镶嵌进入,时光的车轮已经开始行走,你以为,你完成得了什么?你什么都完成不了!」 「还有,你既然那么想要找死,那么,我就来帮你一把。」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手中的弯刀瞬间抛出! 那是绝对的大开大合,所到之处,整个空间都被厮杀,长长的青铜小道在瞬间破碎! 眼看那气息席捲而过,对着连轩切割而去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寒香见突然低低叫了一声,然后,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该死!你不过是我的血脉留下来傀儡!你难道还想要反抗!给我停下!」 连轩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她。 此刻,她的脸上呈现出两种神色,一种狰狞而愤怒,一种平静而担忧,那平静的脸上那只眼轻柔的看着连轩,带着浅浅的笑意。 两人相顾一看之间,却似乎说尽了所有的话。 阿轩。 来,共战。 连轩拿起了刀,刀上曾经染过谁的血? 但是现在,他笑了笑,然后挥起刀,朝着那具身体挥了过去! 寒香见一看,嘴角冷冷勾起:「无知小儿!」 她催动内息,然后将莲萱的意识彻底的压了下去,接着,一抬手,拿住了连轩的刀。 「既然你如此执着于保护你的子民,那么,就在这里等着吧。」 她一把将连轩按在了墙上,那片拥有着巨大力量的墙面,将连轩的身子完全的黏在了上面。 「你就在这呆着吧,看着这个地方寸寸成灰,坍塌成一片。你就在这里,看着那浩瀚的力量,是如何将你的东都,你的宋国,夷为平地的。」 「看着吧。」 她敞开的大笑起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建造的地下城,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你在心疼?丫头,再多的心疼都比不上那盛大的权势来的重要。」 她的话音一落,突然间,一个巨大的声音透过地底,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哄——」 寒香见的脸色一变,但是迅速,她便笑了起来。 「黎明来了,你们,似乎又干了什么好事。我要去看看。」 —— 黎明之前,东都的夜空下有满天繁星,然而在那天石之壁上闪烁的金色字眼上,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天地亮的几乎分不清黑夜于白昼。 天石之壁前,人们跪在那里,看着秦陵。 都在期待着一件事。 那个少女,能够归来。 又有谁能想到,天石之壁上少女曾经写下的字迹,到了此刻,竟然是留给她的最后时间。 谢池春跪在那里,跪的笔直。 云行风站在那里,也看着秦陵,哪怕此刻他的肩膀伤重可怖,哪怕他的衣服残破脏乱,但是他站在那里,却又是超凡脱俗不染尘埃的模样。 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萦绕他的胸怀。 他是圣僧,不是吗? 时间慢慢的滑过,每一分每一刻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弥足珍贵,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可以让所有人齐齐抬首,然后期待着是否是少女从千山万水中走出。 但是,失望。 瀰漫的雾气下面,有无数的声音,鸟雀鸣声,蟋蟀叫声,还有夏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万千的声音,却独独没有归来者的声音。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天边的启明星如约而至。 马上就要黎明,但是,整个秦陵,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放弃。 或许,就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少女会出现。 然而,当最后的时光终于踩着脚步而来,一线光亮彻底的拉开了白昼的序幕,天石之壁上,只剩下不到十个字的空格。 谢意安睁开眼,开口:「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这个少女最终还是没有创造奇蹟。 谢池春看着那最后的十个字,看向谢意安,脸上带着最后的哀求。 再等等,再等一等可好。 谢意安嘆息般的看着她。 这个女儿,天赋卓绝,心性磊落,然而却太感情用事,为了自己的感情,可以不顾一切。 然而,她却从来不知道,从她十三岁那年开始,她的名字便被他写在了青崖书院的院长继承人之上,只等自己百年之后,她便会登上那个位置,代替他去承担身为院长的责任。 所以,每代青崖书院继承人要成为真正的院首,就必须要按着规矩得到歷练,歷练到可以从容包含所有的感情,歷练到哪怕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也能过活下来。 这个少女有着强大的生命力,然而,却最终没有逃脱「情」字。 他抬起头,看着那天石之壁。 还有五个字,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没有再去看谢池春,而是拿起了火摺子。 他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而在火摺子燃烧起灼热的火焰的那一剎那,人们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然后,齐齐抬头。 而在抬头的剎那,百姓们吓得尖叫出声! 秦陵第一重的云雾在谢意安的黄金小箭上已经彻底的消散,所以人们可以看见那上千米的天石之壁之顶,然而此刻,在那重重的光芒之上,人们被陡然出现在天石之壁上的东西吓得脸色发白。 那是——雾气所化的龙。 但是,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而是成百上千条,他们在天石之壁的顶端推挤着,狰狞恐怖的想要挣脱出来! 而且,那些龙,竟然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增加着,一层层的堆叠在天石之壁上! 刚才雾气所化的两条龙就让他们感觉到头疼,如果这无数的雾气所化的龙出现,又将造成怎样的后果? 谢意安当机立断:「往后退!」 往后退,天石之壁,不得不炸裂! 否则,那些雾气所化的龙挣脱出来,肯定会有一场肆掠!不能让它们出来! 人们又看了看那秦陵一眼。 晚致小姐还是没有出现呀。 谢池春回头大声道:「快往后退!」 人们一听,方才一咬牙,然后拼命的往后退。 还剩下两个字的时间。 谢池春站直了身子,握住了手中的刀。 她已经决定,在天石之壁炸毁的瞬间,沖入秦陵! 什么完全的封闭!她不相信!一点也不相信! 人们将目光看着秦陵。 晚致小姐…… 谢意安将火摺子扔了过去,接着,燃烧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剩下最后一个字。 金色的小字飘起来,然后,朝着天石之壁上印了下去。 「轰——」 一个巨大的响声瞬间炸裂,金色的小字准备印下的位置瞬间裂开,接着,无数的轰鸣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 「轰——」 数千颗弹丸在瞬间炸裂,沖天的火光一骑绝尘,直直窜起来,直冲九霄! 人们不停的往后退! 两边的山崖似乎都在颤抖,大地也被震颤了一下,然后,当滚滚的烟尘终于尘埃落定。 伫立在天地间的天石之壁似乎还是完好无缺,但是,人们抬眼,便看见那千余米的天石之壁出现了无数的裂纹,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占满了整个天石之壁。 上面雾气所化的龙已经消失,大概是天石之壁正在被摧毁,它也在被摧毁。 人们不由自主的屏息。 然后,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隆隆——」 千余米的天石之壁在瞬间坍塌。 那是屹立在宋国两千年的光辉,代表着无数个前仆后继的年轻热血,人们在上面想要寻求更高的位置,但是在此刻,註定一切成灰。 万千往来,岁月无声。 一块块的石渣被溅开,金色的小字也被剥落,瞬间黯淡,两边的栈道也顺着这股力量坍塌下来,然后,落下。 而在这天石之壁裂开的剎那,谢池春已经蓄积起最大的力量沖了过去! 那么,她就一个人去找她! 然而,她的身子刚刚冲出去,一个人便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砰」的一声,她的头颅撞击在他的胸膛上。 男子的身形微晃,显然被谢池春这一撞撞得不轻。 谢池春愕然的抬起头,看见了云行风的那张脸。 无欲无求,似乎,还带着悲悯。 「干什么!」谢池春怒吼。 云行风没有说话。 而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声音再次传来,谢池春一看,却见天石之壁已经完全的坍塌,然后堆叠在那里。 仿佛整个秦陵的支柱也跟着倒下。 整个天地瞬间凝结,所有的气息也跟着一变。 所有人都知道,整个秦陵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已经,全部封印了吗? 谢池春看着那坍塌的天石之壁,知道迟了,她已经进不去。 云行风让开。 谢池春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们也僵硬的站在那里,只看到天石之壁坍塌后,那不被人所见的后面的秦陵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绵延的青山,开阔坦荡。 所以,这样就完了? 人们抬起头,只看到阴沉沉的天,没有太阳,只是厚重成一片,大概要迎来一场巨大的暴雨。 谢意安看着僵硬的所有人,缓缓的开口:「大家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让青崖书院和官员来解决。」 「如果那位晚致小姐在这里,恐怕依然会做这样的决定。大家若是纪念,倒不如好好活着,来年到这秦陵之地为她点燃一炷香。」 「回去吧。」 谢意安嘆息着,似乎也有些疲倦。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然而,他不过揉了一下,身子却勐地僵住。 本来准备离开的百姓也僵硬的站在原地,然后,惊恐的看着谢意安的身后。 谢意安也感受到了。 那来自身后的让人敬畏并且恐怖的力量,以风一般的速度浩荡的袭来。 蹚蹚踏踏,无法阻止。 是什么? 谢意安慢慢的回头。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在瞬间被撕裂! 万龙奔腾。 从坦荡青山的尽头,雾气所化的龙浩浩荡荡的奔涌而来,一瞬间挤满了整个天地! 不是,都封闭了吗?! 可是,眼前这些又是什么?! 没有天石之壁的阻拦,那些雾气所化的龙如入无人之境,然后,像是风一样的袭来! 哄—— 天摇地动! 而在这阵天摇地动中,一个黑衣少女缓缓的出现在所有人后面。 哪怕是万龙奔腾的景象,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少女来到这里的光辉。 人们回头,看见带着一丝赞嘆笑意的她。 那是,他们的皇后——无忧! 所有人都齐齐惊唿出声:「皇后!」 然而,那个少女却只是笑,她看着那奔腾的云雾,眼底涌动着狂喜的光芒! 难道,青铜门能够再次打开?! 那些繁复无人可知的咒语,可以再次破除,然后降临人间?! 那将是多么宏伟的景象呀! 然而,谢意安看着莲萱,心底却涌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那种气息,仿佛死人。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思考,谢意安转身,看着那奔腾的云雾之龙。 风捲来。 谢意安袖子里出了一把剑。 他握紧剑,接着冷静的下令。 「士兵护送百姓回去,青崖书院的弟子全部留下来,随我一战!」 「是!」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万龙奔腾中,一黑一白两条龙却陡然间蹿了起来,然后,以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的席捲向谢意安! 仓皇之中,谢意安的身躯被卷向高空! 人们一声惊唿! 「六如居士!」 「院首!」 「父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千年一话 宋晚致在大雪纷飞中站定。 整个帝都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她裹着一件素色的衣衫,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宽阔的大街上只有寥落的几个人。 宋晚致抬起脚,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而出,那股温柔而又的坚定的力量带着她慢慢的向前走去。 无人的大街,因为没有人铲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夏日的鞋瞬间被湿的透透的。 千年之前的雪和千年之后的雪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将脚从厚厚的雪地里抽出来,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前方走去。 终于走到了尽头,一座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相比于别处的萧瑟,这间屋子外面却种着一棵巨大的柿子树,在天空中撑开,那树枝似乎要将整个小屋都完全的包裹。 秋日的柿子无人摘,所以现在沉沉的坠在干瘪的树枝上,在雪中透露出一点可爱的红,仿佛盛满了所有的欢喜和希望。 这似乎是整个帝都唯一的一点红。 秦皇远征海外,哪怕是最繁盛的帝都,也是一片荒芜,到处都渗透出一丝萧瑟,然而在这座小屋前,却感觉到一丝温暖。 旁边一只小狸猫优美的走了过来,然后看了宋晚致一眼,接着,扭着屁股走向那闭着的门前,然后一抬爪子,将门给推开,接着转头看着她摇了摇尾巴。 叫她?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跟了上去。 院子里到处都是青竹,冬日里依然是一片苍苍,穿过青石板的小道,一个小亭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此刻,一个青衣女子正在背对着她煮茶。 那让她想起苏梦忱。 裊裊的茶香在她的周围晕染开,在冬日里仿佛浮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宋晚致慢慢的走了上去,然后在她的后面站定。 亭子外面一棵黄色的腊梅,馥郁的冷香,在雪中一层层的散开。 宋晚致没有惊扰,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 雪密密麻麻厚厚实实的铺陈在她的身上,她干脆安然的闭上眼,去探寻那梅香,还有茶香。 为什么会想起苏梦忱呢? 是初见的西山上百丈悬崖独自开的一树梅花,还是再遇时候青藤满架时候送上的一杯茶香?还是长桥之上的从船上抬头的一眼相逢?还是那千万里岁月无声的一路陪伴? 梦忱。 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来,似乎也沾染着最盛大和最无法言说的欢喜。 遇见这个人之前,不知何为情。 错过这个人之后,不知情何为。 她微笑,任凭雪花落满身子,然而心里却是平静温和的,仿佛春日里的一棵树,在阳光和雨露里伸展。 「在想心上人?」 一个柔和宽容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笑意。 宋晚致闭着眼,坦然微笑点头。 是呀,在想他。 有时候,有时间去思念一个人,有一个人去思念,岂非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即便孤独,也不寂寞。 那柔和带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进来吧,给我说说他,将你的欢喜告诉我。」 宋晚致睁开眼,这才发现那个煮茶的青衣女子已经转过了身子,正带着最为宽和的笑看着她。 宋晚致心底微微一讶。 这感觉,竟然是久别重逢。 但是她随即便抬起了脚,走到了小亭边,然而看着上面那铺陈着的温暖的毯子,看着自己**的脚,有些抱歉的笑笑:「我便在这儿吧。」 这个青衣女子看样子不过三十许的样子,不美,但是,让人觉得舒服,仿佛这天地间最为温暖的一阵风,最为柔和的一缕阳,在天地间肆意的泼洒。 青衣女子笑了:「你并非是这里的人,又怎么会湿润这里的东西?」 宋晚致微微一呆。 她竟然看出了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而青衣女子已经转身,顺手拿起一双干净温暖的鞋递了过来:「我为你准备好了,来,我们促膝而谈。」 宋晚致看着那鞋,笑了笑,然后换上新鞋,在外面将自己身上发上那厚厚的雪给掸没了,方才走进去。 坐在蒲团上,青衣女子已经给她递来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靠近她,宋晚致只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茶香,带着恬淡的意思,而仔细看她的眉眼,宋晚致才发现,竟然和那位且萦公主有三分相似。 但是,这个女子更为柔和和温暖。 宋晚致突然明白,眼前站着的这个青衣女子,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戚夫人。 那个让秦皇念念不忘,不计较其再嫁之身,已经有了女儿,枉顾天下所有人的非议将她留在身边的戚夫人。 戚夫人微笑,显然也从少女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她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然而,她却只是安然的坐在那里,对着宋晚致笑。 宋晚致也笑了笑。 身份之别,在这个时空交错间,又有什么可说呢? 戚夫人微笑道:「你的心上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宋晚致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于我而言,是这个世上最好的。」 「你很喜欢他。」戚夫人笑了,眼底露出神往之色,「有一个人喜欢,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说着,垂下了眼眸,然后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轻轻的道:「人这一生,总是在和一些东西相逢和错过。坐在马车里闭目的时候,可能就和马车外面一只美丽的燕子错过;然而骑马误入歧途,却又能和一处风景相邂逅。年轻的时候我总是担心,担心我睡得太早会错过漫天的繁星,醒的太迟会错过初升的太阳,吃的太多而无法保持美丽的体型,走得太急而没能看到身边的所有景物,但是现在,我却觉得,如果我睡得早了,我可以轻松的看见明天早上朝霞漫天,走得快了,可以在更远的地方遇见更美的景色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驻足。所以现在,我很快乐。」 宋晚致看着她,这个女子有着超脱世俗的眼光和胸怀,微笑着可以让一切回归平和。 宋晚致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我不担心。我每日睡觉吃饭都有定时,如果我想看星辰了我就等着,我想看朝霞了我就早起。我在路上随着我的马前行,他若是走得快了我便快,它若慢了我便慢,因为我相信,在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地点,每一寸的天地都会给我惊喜。比如我现在坐在这里,遇见您,喝着茶,看着雪,闻着香,顺遂自己的心意做事,每一刻都感觉到宁静和满足。」 戚夫人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看着她。 看的出来,她对眼前的少女很赞赏。 对于生活的态度或许有不同,却并不强求一样,而是需要在不同的基础上找出所共有的。 比如,现在的他们。 戚夫人道:「在你面前的我,并非真正的我。其实,你到来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宋晚致平静的道:「然而现在,在我心底,你是活着的。」 戚夫人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片雪,道:「时间极致处,总会孕育出这样的人物。秦皇是权利的化身,他的力量和他的野心屠戮并存。当他执意出征海外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已经不是入圣,而是入魔了。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活下来。」 「所幸,他还是相信我的,他将秦王陵交给我来修建,因为他给我许诺,他若入圣长生,定然和我一起。他总以为,这个世间,权利和生命,是谁都无法堪破的。于是,我将那长生的神语雕刻成了另外的模样,那是封存的印记。」 「秦陵修建好了,我便和四大诸侯国王侯密谋,但是这个计划颇费心思,诸侯王的力量还不够,还要再等几年,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的生命已经要到了尽头。所以,我封锁了自己的死讯,将自己的头颅送给了四大诸侯王,于是,他们抱着我的头颅前往海外,就是为了让秦皇看到死去的我有一点心神的破坏,那就是他们的可乘之机。」 「虽然秦皇只是心神不稳了片刻,但是已经足够。所以,剩下的事,便如传说了。」 归墟之外,四大诸侯王齐齐葬身,身受重伤的琴皇奔赴秦陵,倒在秦陵,却没有料到那永生的圣言已经变成了封存的印记,他留下了终将归来的誓言,然后堕入黑暗。 宋晚致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夫人将茶杯放下,微笑道:「而在死前,我用禁法留下了一缕魂魄,就是为了等你。」 宋晚致看着她。 戚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女,顿了许久,方才道:「刚才我看见梅花开了。」 宋晚致眼底有微微的奇怪。 戚夫人转头看着旁边的梅树,补充的道:「在你笑得时候。」 宋晚致沉默,然后笑了:「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它自是开它的欢喜,而我却是笑我的开心。」 戚夫人笑道:「你知道当你进入这扇门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宋晚致看着眼前的裊裊茶香:「你在想,如何杀我。」 戚夫人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宋晚致微笑道:「因为雪,地上厚厚的一层雪,没有任何的脚印,也没有扫。您在这里等了很久,而且这里显示出来的各种气息,告诉我这是最后。最后的意味,大概就意味着死亡和杀意,虽然您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杀意和死亡。即使您留下来的只是一缕意念,但是现在我也是一缕意念,所以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戚夫人微笑道:「那么你还进来?」 宋晚致低头轻轻的笑了:「因为我的心自己有意识,所以便进来了。晚致说过,生命里每分每寸都有惊喜,所以,顺从就好。」 戚夫人静静的看着她:「我本来是留下来等着杀你的,因为你是秦皇真正醒来的唯一机会,你的血脉,想必你有所觉,虽然很多东西我也不大明白,但是你的血脉还没完全激发,如果一旦完全激发,便是我都没有办法去想是什么样子,因为,你毕竟是秦皇留下的血魂之精魄。然而,当我转头,看见梅花树下你微笑的样子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一个人心有所念,心有所系,那么便无法真正的抛弃一切,做到真正的极恶。」 「如果你我相遇在两千年前,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你的。只是为了不留下祸根。」 「可是,两千年的时光对我而言已经太久。我的神识在这里逗留,看着沧海变成桑田,城市覆灭了又拔地而起,人死了又诞生,枝头的梅花开了又败,梅树枯萎了又化为尘土,来年却又长出小草。所以我觉得,生命便是该这么生生不息,死亡永远不存在,所以,真正的毁灭从未有。她总是以另外的形式在不断的延续下去。」 「就如天下总以为秦皇无敌,他不会死去,浩劫不会结束。但是最终他还是将自己埋葬在了秦陵。而新的国家建立起来,朝代更迭,大浪淘沙。你们有你们的责任,你们有你们活下来的意义,任何的东西所在的任何形式,都是合理的。」 宋晚致静静听完,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的通明,神智被完全掠夺只剩下了嗜杀,不由默然。 迎面的风吹来,鹅毛般的大雪伴随着梅花花瓣吹了进来,雪花落入煮着的茶壶里,微微一盪,便透明的淹没成了水,而梅花轻飘飘的落在宋晚致的的蒲团面前。 宋晚致捡起那朵梅花,道:「冬日冷,不适合生存。但是有些东西却并不因为不适合而退缩。不能因为它和其他的不一样便将它扼杀,比如我手中的这朵梅花。所以,无论晚致是什么人,何去何从,在我能活下来的每时每刻,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而自己走向死亡。我要活下去,为了许多的东西,哪怕是为了现在和您一起对坐喝着茶,看着我手心里这多金黄色的梅花。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不该轻贱。所以,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因为,我也是一个生命。」 戚夫人笑了起来:「是呀,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的人,又怎么能期待她对世间其他万物都有尊重和善意呢。你说得对,每个人都该好好的活着,无论善与恶,黑与白,都是这个世间存在的原因。但是就像我们所坚信的那样,这个世间,总是善多于恶,白多于黑,所以,哪怕经歷困难,然而却要一直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戚夫人站了起来,然后一挥袖子,接着,那些盛放到极致的梅花便纷纷扬扬的散开,随着飞雪飞入了滚滚的时光长河中。 而后,雪花化开,岁月无声,宫阙城池在跟着被时光吹成雪粉。 戚夫人抬起手,微笑道:「我将你从时光的尽头拉过来,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动手。我大概没什么执念,没了执念心神也就会散去,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办。只是,我终究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宋晚致微微一扬眉。 戚夫人点了点头:「当初我为了将你困住设下了三道关卡,只有等你去闯了。第一道你已经通过,因为我放弃杀你。第二道是我将你拉入这千年前,你只能自己找回去的路,但是,这很难,因为,幻境和真实,几乎分不清楚,有些战斗是真实的,有些战斗却是虚无,只能靠你。第三道,哪怕是你回去了之后,我也在当年为你留下了真正的《光阴卷》,那本书我没有参透,但是我相信你能参透,但是最后一卷,却是时光千万重,那是虚无也是真实,带着最为强悍的力量将你困在里面,记住,不要进去。」 宋晚致听了,微笑道:「多谢戚夫人。」 戚夫人看着她,似乎有些诧异。 宋晚致负手,看着眼前那些正在慢慢变为大雪随着消散的世界,道:「您又让晚致见识到了生命中不同的风景。」 戚夫人听了,瞬间笑了起来,她负着手,然后道:「你来寻找最后一块麒麟血的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 戚夫人道:「秦皇为了长生做了很多的杀戮,说是麒麟之血,龙凤之血齐聚便能助于长生。但是天地悠悠,便是我们脚下的山河都不能长久,更何况人呢?这世上,真的没有谁能一直不死的。其实,百年之后,化为黄土,长成一朵花,一棵树,一株草,也未尝不是永生,是不是?」 宋晚致看着她,点了点头:「万物逆旅,百代过客,人生如是,为欢几何。在有生之年做有生希望之事,也是一件乐事。来世做花草树木,去享受阳光雨露,那也是一种欢喜。」 戚夫人回头看她,眼底深深。 或许,这个少女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奇蹟吧。 她看着远处的天空,道:「我生平没有什么憾事,唯一一件,大概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曾经对一个人很坏,如果你遇上他,帮我女儿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宋晚致一听,便知道戚夫人所说的是且萦和萧雪声,想起那个少年,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戚夫人道:「……因为,我们没有心。我们戚氏一族的血脉,没有办法真正去喜欢一个人。不论别人对我们多好,我们都只按我们的心意活着。比如我为了杀死秦皇,哪怕他世间无双,但是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我的一个目标。所以,也怪不得她。」 宋晚致这才想起之前戚夫人所说的「有一个人喜欢,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的意思,她们拥有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男人所有的最至死不渝的感情,但是却不知道爱为何物。 这难道不是这个世上最为悲伤的事情之一? 戚夫人抬起脚,然后一步步迈入漫天的大雪里,随着那纷纷扬扬的雪粉一起消失在整个人世。 「麒麟血一直在你的袖子里,从你埋葬下那只小麒麟开始,它便已经归你。」 「我说过,真实和虚无都存在。」 「晚致,保重。」 大雪纷纷,埋葬整个时光,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消失了所有人和物,接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麒麟血,它不再干枯,而是流动的仿佛有生命的鲜红的颜色。 已经恢復了精气神的麒麟血。 漫天的雪粉,她低头,看着桌上摆放着的茶,还有自己手中的那朵腊梅,却突然笑了。 真实和虚无,她似乎,真的有点分不清了。 但是,她还是要回去,她要去找回家的路,有人在等她。 那个男子,曾经折了一朵梅花寄给她,如今,她想要拥抱他。 有些思念是水,悄无声息,融入骨髓。 有些思念是酒,轰轰烈烈,摇曳心神。 有些思念,不是水也不是酒,而是茶,泛着苦涩,却又镌刻浓香,初觉平淡,回味浩荡,层层叠叠,神魂俱与。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她? 她抬起脚,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接着,朝着前方走去。 该如何回去? 她闭上眼,干脆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行走,有人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任何标志的路上走,走上这么一生,终究会走到原点。 那么,她呢? 她闭着眼,感觉到雪粉落到自己身上的感觉,那是冰的;接着,她又感觉到了细雨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是润的;继续往前走,她感觉到青霜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是冷的。 当眼睛看不到的时候,便会愈发注意触觉和听觉,她感受着自己走过四季的风霜雨雪,感受着在时光深处传来的无数的声音,那都是镌刻在时光里的,有哀嘆,悲伤,有欢喜,有憎恶,有痛苦,有谩骂……那是千万人的声音,也是芸芸大众的声音。 她也是这万千人中的一员、 接着,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种异样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她不得不睁开自己的眼。 然后,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尸体之中,兵器散落一地,战斗刚刚结束,仍然带着火和血的味道。 宋晚致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沉的闭上眼,然后再次睁开眼,穿过了尸体,站在了山岗面前。 而瞬间,更为广阔的旷野瞬间袭入自己的眼前。 秦皇的兽军。 密密麻麻的军队,全部都是传说中的那些巨兽,这些巨兽被琴皇所秦皇的军队所驱使,庞大的战斗力让它们所向披靡。 宋晚致看着这片土地,知道这大概还是秦皇在进行这片土地统一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远征海外。 宋晚致站在山岗上,迎面吹来飒飒的风,落日照在荒原大旗上,壮烈恢弘。 而就在宋晚致看着的时候,号角声突然响了起来,从那百万军队的尽头一声声的传过来,而随着那一声声的号角,所有的巨兽齐齐扑倒,百万雄兵也跟着跪了下来,接着,百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皇——」 秦皇。 落日的余晖照耀而来,百万人和巨兽齐齐臣服,杂草无边,那个帝王逆光而来。 在时光中穿梭了这么久,经歷的每一件事,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和秦皇有关,然而这却是宋晚致第一次看到秦皇的面容。 年轻的秦皇骑在白马上,像是一道光,没有穿着铠甲,只是穿着一件常服。 他骑着白马一步步的走来,所到之处,却有王者的威仪无尽的盪开,让那些人连头都不敢抬。 宋晚致的心突然间勐烈的跳了起来。 而当那个秦皇终于逆光站定,然后缓缓的侧过脸对着所有人抬起他的手号令百万雄兵站起来的时候,宋晚致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瞬间,那张极致的容颜映入宋晚致的眼底,在灿烂的光辉下如梦如幻,每分每寸都纤毫毕现。 绝艷倾城。 那是无数的宝石在天地间折射也无法展现的华艷光彩,那是最厉害的丹青手也没有办法画就得眉目瑰丽,鬼斧神工,造天地之极致。 哪怕是宋晚致曾经见识过他的血脉「萧雪声」的真容,那个少年已经可以称之为绝色,但是眼前的男子,更在他的儿子之上,那是一种艷丽到让天地失色的容颜。 在传说中,宋晚致总以为秦皇会是粗狂大汉的将军一般的人物,然而到了此刻,才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千古一帝,却是这个模样。 宋晚致站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隔着时光的长河,散发出无上的威严。 号角声伴随着击鼓声响了起来,而后,无数的「战利品」被押送上来。 全部都是小孩和美丽的妇女。 壮年男子都已经被杀光,美丽的妇女作为犒劳大军的物品被贡献上来,那些巨兽极其喜欢吃幼儿的身体,看到那些鲜嫩的身体,双眼大冒精光。 秦皇骑在马上,嘴角勾起血腥的笑意,杀戮和绝美融合在一起,在夕阳中震撼心魂。 他一招手,士兵们便上前拖拽那些妇人,到处都是一片哀嚎。 野兽上前,一抬爪子,便将小孩给捞入自己的身下。 宋晚致站在那里,全身发麻。 尽管她知道这是歷史,然而当亲眼看见这残酷,却依旧触目惊心无法忍受。 既然无法忍受,那么就不要忍受。 宋晚致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带血的弓箭,然后拉紧,对着那马背上的帝王便射了出去! 「咻——」 即便在兽军的狂欢中,然而,他们已经灵敏的察觉到了危险,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瞬间停下,然后,看向那支箭。 然而,他们都震惊了,因为那支箭,对准的是他们的秦皇!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将利刃对准秦皇?! 要知道他们的秦皇的血脉高贵,一眼之威便可以震撼一切,只有黄金巨龙才能与之比肩,从来没有人敢直视,更遑论敢对秦皇出手。 曾经有无数人想要暗杀这位年轻的帝王,但是根本都没有胆量将兵器亮出来。 但是,那支箭不仅到来,还带着愤怒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卷着荒原上的风声,于是每一道风声都变成了箭羽! 然而,秦皇只是一抬手,便将那暴戾的箭羽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虽然,手掌带出了一点血。 这是秦皇有生之年的第一次受伤。 所有人惊讶,然后便随着秦皇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少女。 站在山岗上,她的衣服早就在风霜雨雪中失去了干净整洁,甚至,是脏乱的,髮丝也不再柔顺,脸上也不再干净,然而,只有那双眼睛,清澈坚定,带着一丝愤怒,毫无畏惧的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秦皇。 这是跨越时空的对视。 现在的她,在这个千古一帝面前,依旧很弱小,弱小的就像是蝼蚁,可是,那目光却又是完全的对峙。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秦皇看着她,带着一声小小的不屑的轻哼。 虽然这个少女非常的特别,但是,他一声所战,就是要将这些所谓的特别的敢挡他的道路的人全部杀死。 宋晚致看着他,站在那里,慢慢的开口道。 「如你所见,秦皇,刚才我想杀你。」 巨兽和士兵都发出一声嘘声。 秦皇笑了起来:「杀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宋晚致看着他道:「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我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当哪怕所有人都不能,但是,岁月能。有人生下来便是天生圣人,有人只能碌碌无为,或许这有不公平,但是时间对于所有人而言,却又都是公平的。哪怕是成为圣人,天下无敌,但是终究有一天,你会老。你举起屠刀的时候,你就要知道,有一天这屠刀终究会落在你的身上。你的脸上都会有皱纹,你的牙齿会掉光,你的腿再也骑不上马,你的手再也拿不起兵器,你的眼睛会看不见你打下的江山……」 「闭嘴!」秦皇一声怒吼! 那样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 宋晚致却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着并且坚定的开口:「秦皇,因为我见证过。」 少女的话语很轻,然而,无法辩驳。 见证过,这对他而言岂非就是最大的刀刃? 秦皇愤怒,然后拿起了马背上的弓箭,对着宋晚致便射了过去。 那是完全的笼罩,避无可避! 宋晚致站在那里的时候一个念头浮现出来,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光中受伤,自己的本身会否也会受伤。 然而,她却只是安然站在那里,像是迎接一道光一样的迎接那那支箭。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支箭穿透少女的胸膛将她送上死亡的道路的时候,那支威力无匹的箭却仿佛一道光一般化为一道光,然后轻轻的无声的穿过宋晚致的身体。 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皇握紧手中的弓箭,接着,像是一头震怒的雄狮一样抽出马背上的「长天剑」,接着,对着宋晚致砍了过来! 这是假的! 他怎么可能老去! 他会有千秋万代!长生不老!他会将他秦皇的旗帜插在天涯海角!让他的威严无处不在! 长剑恢弘,此时的秦皇虽然还没有成为日后的归墟圣人,但是却早就拥有强悍到极致的力量,所有的巨兽都随着秦皇的这一剑而发出兴奋的吼叫! 秦皇一剑! 宋晚致手中的雪剑瞬间跃起! 两道剑光在天地间恣意的碰撞,于是,朗朗的晴空,电闪雷鸣。 一道道的光芒在天地间肆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可以和秦皇对战! 宋晚致也没有料到。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秦皇掠下来的力量是多么的疯狂,但是,当秦皇的剑落下的时候,所有的力量又都齐齐的减弱! 于是,彼此之间竟然有了一战之力。 于是,雪剑和长天剑在时光里交错,那样浩瀚的光芒可以点燃整个人世,于是,兵器交错间,似乎就这样穿越了春夏秋冬,到了后来,宋晚致甚至不知道对面和自己打斗的是谁,只知道那一次次挥起的剑让她不得不应敌,每一招都让她觉得在死里逃生。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战斗! 这是虚假的! 一个念头勐地蹿了上来,宋晚致瞬间收回了剑,而当她收回了剑的时候,前面的光影也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已经变成虚无。 宋晚致都有些怀疑,自己所见的秦皇是否是真正的秦皇了。 眼前的世界在一**的翻转,宋晚致站在时光的混沌中,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那丝紧张不是来自她,而是来自现实。 外面,似乎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必须赶快回去! 可是,在时光的交错中,根本不容许她有更多的时间。 宋晚致闭上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宋晚致,请跟随自己的心意,你的心意在召唤你过去。 宋晚致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她走向了混沌,接着,迈向了春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走出了两千年的世界,眼前有无数卷的书册在眼前摊开,而宋晚致知道,每一卷书册,如果翻开,都会选择自己要选择哪一条路。 如果选错,那么就将永远留在这里。 然而,隔着那书册,宋晚致都感觉到了时光的气息,似乎,自己都曾经走过。 可是,改选哪个呢? 宋晚致看着那无数的书册。 她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但是却发现每一道都是自己曾留下的气息。 而就在宋晚致凝神的时候,虚空之间,突然传来一声龙的低吼! 一瞬间,无数的书册瞬间被吹走,而后,一条盘旋的巨龙从混沌中对着她弯下腰来。 黄金的铠甲即便在完全的混沌和黑暗中也美的让人炫目,每一片鳞片都让人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钟天地之灵秀,方才孕育出这样的神物。 而此刻,那条巨龙透过所有的时光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样脏乱,这样朴素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它,没有畏惧,只有欣赏和赞嘆。 这让黄金巨龙感觉到极其的不高兴。 它对着宋晚致挥出了爪子,而当它将自己的爪子挥出来的时候,整片混沌都起了猎猎的大风,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吹散开。 然而,宋晚致却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 那条巨龙威严更重,看着眼前这个竟然毫不惧怕它的少女,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生气! 竟然敢不怕它! 为什么不怕它! 于是,它怒吼一声,整个天地都因为他这个怒吼而起了轰隆隆的雷声还有风声。 然而,少女却只是用澄净的目光看着它,带着微笑。 它愤怒的龙鬚都飘了起来! 龙爪勾勒着最为兇悍的力道,带着可以撕碎天地的实力挥向宋晚致! 然而,少女还是安安静静,风雨不惊的站在那里。 吼—— 龙发出一声怒吼。 可是,就在它的爪子宛如灭顶一般的要将少女个抓破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完美的龙爪,却在少女的面前勐地顿住。 它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是,却无能为力。 而宋晚致也奇怪。 因为,面对这条黄金巨龙这般庞大的力量,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所以,干脆坦然。 但是,这条黄金巨龙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它不甘的看着宋晚致,然后,一点点,将自己握紧的龙爪给摊开。 巨大,完美的仿佛这个世间最为精美的艺术品的龙爪里,小心翼翼的放着一个小的几乎看不清的东西。 但是,宋晚致看清了。 那是,一朵已经碎裂了的蒲公英。 那朵小小的蒲公英从黄金巨龙的爪子里飞出来,然后轻轻的落到了宋晚致的手里。 宋晚致的手一颤。 来自,现世的蒲公英。 苏梦忱的蒲公英。 晚致,他的姑娘。 这轻若无物,却又重若千钧的,不过是一个男子的穷尽一生。 为你。 为这天下。 一缕蒲公英,两千时光水。 一瞬间,滚滚的红尘在眼前流转,黄金巨龙的身形在混沌中消失,那朵小小的蒲公英从少女的手中飞了出去,然后带着她,一起穿越这时光的长河,归来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有我哉!少年! 秦陵第一重,所有人都只能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发出一声惊唿! 那云雾所化的龙中,突然窜出来一黑一白两条龙,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谢意安抛向了高空中!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尊重的六如居士就这样被陷入了死亡的境界! 「砰」的一声,谢意安的身体撞向了旁边的悬崖,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接着,那一黑一白两条雾气所化的龙张开大嘴,然后朝着谢意安的肩膀同时咬下,想要将他给撕裂。 然而,在那样剧烈的撞击之下,谢意安却仍然保存着绝对的震惊,他急忙翻转自己的手,袖子里的匕首瞬间射出,然后刺入那一黑一白两条龙里面。 黑雾所化。 白雾所化。 两条龙伴随着谢意安而切开,人们屏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谢意安是他们所有的支柱,如果他出事了,那么该怎么办? 谢意安身上汗水和血色齐齐涌出来,但是,在谢意安的反抗下,那黑白两条龙终于被切散成一片雾气,然后散开。 他的身体瞬间脱力,然后从上面掉了下来。 人们急忙涌了上去! 「六如居士!」 「父亲!」 …… 谢意安蹲在那里,骨头都已经错位,然而,他的目光依然威严而冷静,声音也依然平静:「结阵!送百姓!」 于是,青崖书院的弟子在瞬间围绕成一团,然后,挡在了百姓面前! 贺子归站在那里,听了谢意安的话,于是一招手,要让士兵将百姓们一起护送出去。 然而,他们却一动不动。 贺子归还想说话,然而,站在那里的一个私学夫子却开口:「我虽不才,无法进入青崖书院,但是也曾读过几本书册,知道一句话。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即便我们回到东都,或者是逃出东都,但是若是你们的防守功亏一篑,我们又岂能活着?东都又怎么能存在?所以,我们不离开!哪怕力量微微薄,但是,我们也绝对不离开!」 「不离开!」 「不离开!」 …… 人群中一个个声音响了起来。 或许他们力量微薄,或许到了最后只能旁观,但是既然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那么,他们又怎么会抛弃自己的天下? 难道盛世的时候就享受?危险的时候就逃避? 要活着,大家都要活着! 看着那一个个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看着他们眼底的坚定的光芒,一时之间,他的心中有震撼,有感动。 或许,在经歷了须弥东都的那一场劫难之后,所有人学会了一件事,那么就是一起拼尽全力的去努力,那样,即使是输了,也永远不会后悔! 贺子归看着那些挡在前面的青崖书院弟子,然后笑了:「好!我们便与六如居士共进退!」 共进退! 青崖书院的弟子刚刚排列好,那些雾气所化的无数的龙已经从群山之间奔腾而出,滚滚的云雾,滚滚的杀意,滚滚的狰狞,那些东西溅开,在一瞬间,带来窒息之感! 「举剑!」莫非白大喝。 经过千百次的训练,整个青崖书院的弟子早就有了完美的配合,长剑瞬间拔出,按着各自的位置向着天地间奔腾而出。 在瞬间,雾龙便将所有的东西覆盖,毫无顾忌的撞击向那数千吧剑锋。 在雾龙接触的剎那,不畏生死的青崖书院弟子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完了。 哪怕他们训练过千百次,但是和那一万条巨龙比起来,却仍然不值一提! 他们听到了自己手中长剑断裂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咔嚓。」 …… 一把把长剑在雾气中断裂,接着,围成的阵法在瞬间有了缺口,那些巨龙一把咬住一个青崖书院的弟子,然后将他扔了出去! 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阵法已经在溃败,那个人所占据的位置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但是现在,已经被雾龙所破坏! 阵法一旦溃败,万龙就会彻底的涌出! 而就在阵法即将功亏一篑的时候,一把刀锋利的杀了出来,然后一个少女站在了那个最危险的位置上! 她一刀斩断一条巨龙,怒骂了一句:「去你奶奶的!」 谢池春。 她曾经也是青崖书院的弟子,也曾经和所有人一样练习这个阵法! 配合完美。 整个阵法浑然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雾龙挡在了里面,每个人举着长剑的胳膊都已经开始渗透出血液,然而,却没有人露出丝毫的胆怯。 这是他们青崖书院弟子的责任。 从进入青崖书院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最先接触到的一句,不是武学,而是家国。 家国为先,所以,一个人算什么? 而在旁边,谢夫人扶着谢意安,谢意安握了谢夫人的手一下,然后便站了起来,拿着刀,沖入了那雾龙之中,挥起了刀刃。 那是半圣的刀刃,一次又一次破开那些龙的身体,无休无止。 然而,将一条条雾龙斩化为雾气,秦陵尽头,又迅速的奔来无数的雾龙。 无穷无尽,如何能行? 谢池春高高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刀,看着那狰狞的雾龙在上方窜动,剑阵所结的屏障已经有了碎裂的痕迹! 百姓们站在后面,全身僵硬,浑身冷汗,然而,却仍然没有人离开。 一条雾龙咬死青崖书院的弟子,旁边的青崖书院弟子便瞬间补上来,到了最后,贺子归和一些士兵也跟着站了上来。 谢意安一次次挥起长刀,那些巨龙一不小心就抓破他的身体,此刻,这位院首,已经满身伤痕。 天气阴沉沉的,不知道何时就要下雨,无法感知时间,但是对于所有人而言,每分每寸都是煎熬。 寒香见站在后面,看着那无数条奔涌而出的巨龙,缓缓的勾起了嘴唇。 她终于抬起脚步,然后朝着里面一步步的走去。 人们转头看着她,眼底带着忐忑和信赖:「皇后!」 皇后,谁是你们的皇后? 你们这些愚蠢的无能人物。 她一步步走向前,站在了那个剑阵后面,在所有人都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一抬手。 而随着她一抬手,一瞬间,所有人手里握着的长剑在瞬间断裂,然后,那些本挡在剑阵之外的龙,瞬间奔涌而出! 「哄——」 厮杀! 一条条巨龙抓住那些青崖书院的弟子,然后狠狠的抛向前方,接着,朝着身后的百姓更加疯狂的奔涌而出! 士兵举起了武器。 然而,就在那些巨龙飞奔而出的剎那,在旁边一直站着的云行风站在那些雾龙的面前。 他肩膀能看见被炸裂的骨肉,然而他仍然眉目平静,拿着佛珠,挡在了士兵面前。 「圣僧!」人们喊了一声。 云行风却依然安稳的站在那里,接着,抬起了手。 「阿弥陀佛——」 口宣佛号。 他度众生。 所以,面前的这些雾龙,可否渡得? 所有人都知道,虽然六如居士是这里威望最高的人,但是他却是这里武力最强的人。 半圣巅峰! 这个圣僧,是半圣巅峰的存在! 雾龙千万条席捲而来,然而,云行风却就地坐下,接着,开始念经。 《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每个人都听过「口吐莲花」这四个字,然而当他开口念经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每一个字吐出来,仿佛都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神圣感,如一朵朵莲花在心间绽放。 那些雾气所化的龙奔涌而来,所有人都屏息。 那些龙太浩荡,而眼前的男子,笔直的坐在那里,然而却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龙撞来! 然后,那条龙就这样化为烟雾,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人群中突然间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唿声! 挡住了! 挡住了! 这便是云行风,半圣巅峰的实力吗?! 然而,只有谢池春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依旧不染尘埃的坐在那里的圣僧,心底狠狠一痛。 只有她知道,这是他们圣僧最后的献身,他在用生命替所有人挡住前来的危险。 一旦所有的佛经都念完,他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可是,她能阻止吗? 不能。 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承担这份责任。 度众生。 谢池春站在那里,拿起自己手中的刀,然后沖向了龙雾中! 杀!来杀呀!大不了命一条! 寒香见抬起脚步,接着一步步走向天石之壁。 她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疯狂而惊喜,像是在看一个奇蹟。 天石之壁!哈哈!天石之壁! 它固然是秦皇从海外运回来的天下奇石,就是为了作为所谓的长生碑,但是这些人哪里知道,经过那个戚夫人的改变之后,长生碑已经成了阻挡里面气息泄露的第一道屏障,然而这些愚蠢的后世人呀,竟然将长生碑给炸了! 那样无人撼动的长生碑,竟然让这些最为平庸的后世之人所毁灭! 这,大概就是天意! 然而她低头,却看到了地下散碎的长生碑上的一个个字迹。 竟然有人在上面写字?除了秦皇,竟然还有人能在这上面真正的写下字迹吗? 她迅速的在本来属于莲萱的记忆里搜索,然后终于搜索出了一个人,宋晚致。 宋晚致!宋晚致算什么东西! 她嘴角冷冷的勾起,看向秦陵。 那个少女还在秦陵里面没有出来?既然,没有办法出来,就不要出来了吧。 她似笑非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谢意安。 谢意安已经精疲力竭,但是仍然支撑着在想办法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来,于是稍微平稳了一下心神,便立马迎向她:「皇后,陛下那边怎么样?」 寒香见道:「他还在地下城里有些事情想要解决。」 谢意安也听说过地下城的一些事情,于是也就没有多问,他看着眼前那不断涌出的雾龙,眼底沉沉。 寒香见看着谢意安,道:「依我看,恐怕要彻底毁灭这些雾龙的东西还在秦陵内。我听说在秦陵的尽头还有一块石碑,只要彻底的炸毁了这块石碑,那么说不定就会让这些东西彻底的消散。」 天色越来越沉,云僧坐在那里,即使面目平静,但是脸色却越来越白,一颗颗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青崖书院的弟子都在做暂时的休息,只有谢池春在那里,负着伤,一次次兇狠的屠戮着那些雾龙,哪怕根本无济于事,但是也在奋力的想要替坐在那里的圣僧挡下一点的伤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此中痴儿女。 想起之前云僧不顾一切冲上去将她怀里抱着弹丸给破解,一时之间,他的心底又生出些微的感慨。 既然,她没有办法破除那些所谓的小爱,那么就不要破除了吧。 他抬起了脚,接着,慢慢的走到了谢池春面前,然后一挥手,替她切断面前的一条雾龙。 「阿春。」他喊她。 久久不曾喊过这个名字,喊出来都是艰涩的。 谢池春沉默着不说话。 谢意安看着所有人,开口道:「青崖书院弟子听命!」 所有人瞬间挺直了身子。 谢意安朗声道:「从今日起,我将青崖书院元首之位正式传给谢池春!从此以后,将由她带领你们度过下一个五十年!」 什么?! 所有人顿时愣在那里。 院首不是很讨厌谢池春的吗?而谢池春也是从来不认她的父亲的吗?现在怎么会是这样…… 谢池春仿佛定住,脸色僵硬,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惊讶而茫然。 而谢意安却不再看自己的女儿,朗声道:「危难在前,身为青崖书院的院首,我需要进入秦陵一趟……」 「院首!」所有人都惊唿出声,紧张的看着谢意安。 谁都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进入秦陵,几乎是没有活着的希望的。 谢意安含笑看着所有人,道:「大家不必多说。从今天开始,大家必须听从青崖书院新院首的命令。」 谢池春的舌头动了动,又动了动,方才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要。」 这个院首,她不要。 她向来是一个恣意妄为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承担这些所谓的责任。 谢意安看着她,嘆息道:「阿春,我知道你想要仗剑走天涯,想要活的潇洒。但是人生来便是在枷锁之中,有些人的枷锁重些,有些人的枷锁轻一些,我早就将你的名字写在继承者上面了。琳琅和俊生都太小,他们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根本承担不下这样的责任。但是,我知道,你可以。你只要想做好一件事,便会全力以赴。所以,阿春,今天我将这个责任放在了你的肩上,原谅父亲,终究不能给你一个肆意妄为的生活。」 他可以将谢琳琅和谢俊生保护的好好的,让他们任性妄为,受着宠爱,但是却没有办法给与这个他寄与一切希望的孩子给与她应有的爱护,而是将她驱逐出了家门,受着歷练,希望她能不困在小情小爱之中,希望她有一天能够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谢意安转身,然后对着莫非白道:「非白,将那颗弹丸给我。」 莫非白愣在那里,僵着身子,然而在谢意安那威严的目光下,终于还是转身,去后面的马上取下了最后一颗弹丸。 「给我。」谢意安喝道。 莫非白抱着那弹丸,声音艰涩:「院首,让我去!」 谢意安道:「你走不进去。」 莫非白虽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凭他的实力,进入秦陵根本走不了几步,便会被那些雾龙所撕裂。 莫非白颤抖着,然而却最终紧紧的咬着牙关,然后将手中的弹丸递了过去。 谢意安拿着那弹丸。 谢池春紧紧握住自己的刀柄。 谢意安看着自己那形容粗糙的女儿,忽然想要抱抱她,这么多年了,他能做的到就是狠心,所以现在,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弯下了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看着她身上的伤痕,想要问她痛不痛但是最终,却只是开口道:「青崖书院的重任,就要在你身上了。」 顿了顿,又开口道:「我一定会在云僧用尽所有之前尽力完成,他不会死……如果真的喜欢,就去喜欢吧……不要像我。哎。」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骄傲,阿春。」 他总是个不善言辞的父亲,他最后的温情大概就是在这里,对着她说出几句话了。 他弯下腰,谢池春才发现,无论他多么的厉害,眼前的这个人,终究是一个老人了。 他的脸上有皱纹,他看起来还是乌黑的头髮丝下面,已经都是白头髮。 她的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紧紧的咬着牙齿,明明,明明记忆里他还是那个将她赶出家门的人!年轻!正当壮年!虚伪无情! 谢意安抱着那弹丸站了起来。 谢池春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谢琳琅和谢俊生都沖了上来,哭着看着他。 谢意安抬起手摸了摸他们的头髮:「……好好活着,为国为民。」 最终的嘱咐,大概就这些了。 而谢夫人却上前,看着谢池春满身的伤痕,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一伸手,将眼前的女儿抱入自己的怀里,感觉到少女那僵硬的身子,谢夫人柔声道:「春儿……你父亲有苦衷,他一直对你期望很高,你最困难的日子,他都默默去瞧着你。是他出钱让村民给了你衣服和饭,是他给你留的药。看着你受伤他会在自己身上划一刀,看着你打败了敌人他会高兴的多喝几杯酒。但是,青崖书院的院首一直有所谓的歷练,等你当了院首,你便知道了。还有,你不是私生女,你哪里是什么私生女,你是他,最珍爱的女儿。」 谢池春只觉得脑海里炸开一道惊雷。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自己饿的要死,病得要死,痛苦的叫着「爹娘」的时候,不是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谢夫人声音艰涩:「云僧他生来圣僧,他入红尘也是歷练,爱上他的人註定没有好结果,你父亲……阿春,很多事情做父母的没有办法,本来想等你再大些,再快快活活的过一段日子的,但是现在,终究不能了。我们本来想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将一切说给你听,然后再将位置传给你,但是现在,终究不能了。」 终究不能了。 此生他们终于还是亏欠了她。 谢夫人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哽咽:「还……疼吗?」 当日一棍棍打在她身上,岂非如一刀刀噼在她身上?身为母亲,要做到心软很容易,然而做到心狠,却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谢池春张张嘴,感受着那属于母亲的拥抱,暖暖的,柔柔的,像是一场梦。 「……不疼。」 谢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你是我们的骄傲,春儿。我们爱你。」 这个世上,父母的爱有千百种。 比如夜帝之于小夜,用尽一切捧在手心。 比如宋父宋母之于宋晚致,生生不见只愿世世平安。 再比如,谢父谢母。 谢夫人松开谢池春,然后走到了谢意安的旁边,用最大的柔情看着他:「我们一起走。」 我们一起走。 作为她的妻子,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从年少时候的青梅竹马到现在的已然白首,她见证过他的痛苦他的辉煌,他的彷徨他的无奈。 所以,这一路,他们终究还是要一起的。 谢意安也笑了,温柔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然后,一向拘谨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兴的握住了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谢夫人俏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又回到年少,哪怕是大家闺秀,却仍然只在他面前做着娇俏女儿姿态。 两人一起手拉着手,像是最年轻的夫妻一样,走向秦陵。 云雾所化的龙被云僧的言语所吸引,前仆后继的扑上去,但是却又被他生命所化的佛言而消散在外。 天地阴沉,他又能支撑多久呢? 谢池春「砰」的一声跪下,看着那两个执手而去的人,泪水终于忍不住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父亲!」 「母亲!」 两个人的身子微微一顿。 谢池春将自己的头沉沉的磕了下去:「我谢池春发誓!这一生,为国为民,承担身为青崖书院院首的责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一个少女的誓言,一个誓言,便是她的一生。 所有人站在那里,眼角湿润,目送着,祈祷着。 这是他们的青崖书院的院首,他们的六如居士,他们的老师他们尊重的名士。 他们选择走了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 谢意安一边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自己的身下,一边噼手斩断那些对着他扑过来的云雾之龙,一边朗声喊着。 「有我哉!少年!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有我哉!少年!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所有青崖书院弟子的都哽咽,这是他们的书院的《少年歌》,那是他们不曾忘却的青春。 但是,那又是谁的青春的?他是谢池春的父亲,他的年少,甚至比谢池春更疯狂,更意气飞扬,更肆无忌惮,但是时光和责任终究将之前的热血少年给雕刻成稳重的样子,但是任凭时光怎样的雕刻,穿越滚滚的长河,他的内心,依然是那个肆无忌惮的热血少年呀。 里面的雾龙不断的涌出,终于彻底的将二人的身体完全的包裹,消失在一片苍茫里。 谢池春仍然直直的跪在那里。 而这个时候,只听到「轰隆」一声,接着,铺天盖地般,整个秦陵上空的云雾突然间齐齐聚拢,然后化为万千的雾龙,接着,朝着这里,压了下来! 人们惊恐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完了! 谁都没有想到,谢意安刚刚进入,眼前就发生了如此的变化! 滚滚的雾龙宛如云海一般的盖了下来,那样汹涌的力道一瞬间逼向云行风,坐在那里的圣僧口中所言越来越快,嘴角不停的溅出鲜血! 哪怕他立马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根本没有办法撑更久了! 而后,风捲残云,巨大的力量瞬间袭来,云僧的话语瞬间扼杀,然后身子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掀飞,「砰」的一声撞击到地上! 末日重新来临。 谢池春一见,拿起刀,哈哈大笑道:「有我哉!少年!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 她本是少年,二十岁不到,怎么能不算是少年?! 她拿起刀,疯狂的沖入雾龙之中! 成千上万的青崖书院弟子拿起了兵器,然后大声喊着《少年歌》,一起沖入,挡在百姓面前! 「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这是青崖书院最朗朗上口的歌谣,不仅青崖书院的弟子会吟唱,便是外面无数想要进入青崖书院的人,也会唱,谁不希望在那片最为浩瀚的天空下,和整个宋国最为优秀的少年们一起意气飞扬?! 士兵们拿起了武器,百姓中也有人捡起了地上零散的兵器,然后,咬着牙,看向那些飞奔而来的肆掠的雾龙! 「有我哉!少年!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 我们都是少年,热血的少年,轻狂的少年。 管你七老八十,我们还是年少。 寒香见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 真的是,愚蠢的人呀。 人们还在厮杀,而在厮杀中,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隆隆——」 弹丸炸裂的声音,来自秦陵深处。 谢池春咬着牙,将自己的喉咙里的血和泪都吞了下去,接着大笑道:「有我哉!少年!」 所有人在厮杀中含泪同喊! 有我哉!少年! 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 有我哉!少年! 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有我哉!少年! 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 他们厮杀,而随着那秦陵深处传来的一道声音,整个地面都颤了颤。 谢池春只管疯狂厮杀,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屠戮的鲜血顺着浇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感受到真实。 但是,一刀刀斩断所有的雾龙,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 父亲!母亲! 大地颤抖,在所有人的吟唱和厮杀中,不管不顾的人们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天地,那些龙就这样随着那一声「轰隆隆」的声响,慢慢的消散。 人们慢慢的站起来,直起身子,抬头。 笼罩在秦陵上面两千年云雾已经彻底的消失,从此以后,人们可以从上面看到秦陵的山和水,它不再神秘,不再只能进入才能窥见所有的光彩。 然而,今日没有太阳,只有那积压在那里的黑云,沉沉的酝酿着。 谢池春手里依然是举着刀的姿势。 然而,已经没有雾龙了。 谢池春「砰」的一声单膝跪地,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鲜血,望着秦陵,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 人们精疲力竭的站在那里,望着秦陵。 他们,终于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整个秦陵的平静。 谢池春瘫倒在地上,望着天上的一切,突然间,泪水滚滚而下。 天空空无一物,可能给与安慰? 父亲。 母亲。 天地间还流淌着血的味道,那样的浓烈,那样的新鲜,这,都是少年的血。 谢池春深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然后努力的站了起来。 当身处厮杀之中的时候,被情绪感染,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 但是现在,当危险退却,才发觉自己,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力气了。 莫非白看着她,所有青崖书院的弟子看着她。 从今天开始,她将是他们新的院首。 那个任性的姑娘,终于将做彻底的告别。 她正想开口说话,但是,却勐然感觉到了不对。 然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 一丝巨大的恐惧从所有人的内心里浮现了出来。 接着,所有人想像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秦陵的周围,方圆百里,一片片白色的云雾浮动着。 人们的头皮瞬间发麻! 那不是云雾! 那是,雾气所化的龙! 比之前更加汹涌百倍,足可以将整个东都瞬间摧毁的——雾龙! 怎么回事?! 而在所有人的全身僵硬中,他们的「皇后」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接着,那笑声便再也掩盖不住,猖狂而兴奋的响了起来! 在血腥和屠戮之间,就只剩下这样一道笑声。 人们齐齐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无忧姑娘……怎么回事?! 接着,他们便看到他们的皇后拍了拍手。 然后,那些浮动在秦陵方圆百里的云雾瞬间蹿了起来,接着,密密麻麻的布满整片天空! 整片天空,都是雾龙! 人们根本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去想怎么会出现眼前的这个状况。 她又拍了拍手,然后,其中的一条庞大的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她俯冲而下! 「皇后!」 人们惊唿出声! 谢池春几乎就想要冲上去,然而一股念头却告诉她,出了事。 而在人们的惊唿中,那条雾龙却在少女的身前停下,接着少女伸出手,那条雾气所化的龙竟然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 所有人僵硬。 寒香见畅快的大笑! 「多谢你们这些蠢货,竟然炸掉了第二个关卡,将这些东西彻底的放了出来。」 「准备好的欢唿,你们的血,还有你们敬畏的心吧。」 「因为,说不定,你们将迎来这个世上最伟大的皇者的归来。」 ------题外话------ 献给曾经和你们—— 有我哉!少年! 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 有我哉!少年! 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有我哉!少年! 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晚致归来! 地下城。 青铜墙已经变成了半透明,墙里面的气息还在不断的奔涌,在等待着破开一切束缚的那一刻。 两千来来,寒香见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办法将秦陵之门彻底的破开,所以,她只有退而求其次,想出了这个办法,骗了宋皇修筑这个地下城,说是为了疏散里面额气息,但是实际上,却是聚集整个东都的人气,让这地下城成为另外一个天地运行的轨道。 即便秦皇的真身没有办法从秦陵里面挣脱出来,但是携带着他力量魂魄可以出来。 虽然力量可能大打折扣,但是只要他出来,那么,必然会再创造奇蹟! 连轩陷入青铜墙内,那巨大的力量要将她彻底的拖拽进去,那看似透明然而却是实质的青铜墙仿佛要将他彻底的封印在这里面。 连轩只能感觉到身后那铺天盖地的强大的气息,那是让人只能臣服的力量。 他挣扎着想要从青铜墙里挣脱出来,然而稍微动一下却陷的越深。 他抬眼看着仿佛透明一般呈现在他面前的地下城。 河道已经干枯,裂开深深的纹路,地下城中心的那些坚硬无比的石壁,都已经在颤抖,细小的砂石抖落下来,发出如细雨一般的声音。 所有人还在睡梦中。 必须想办法。 否则,中间的坍塌,这里面的人通通都要葬身于此,而且,外面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 如果整个地下城就是一个阴谋的话,那么秦陵的种种,恐怕也好不了什么地方去。 还有,无忧…… 想都这两个字,仿佛心上便起了细细的一阵疼,她被那寒香见所控制,又到底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然而,越挣扎便陷得越深,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不能这样。 连轩干脆闭上眼,暂时忘记眼前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放松自己。 当整个人处于虚空的时候,将自己当成青铜墙的一部分,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根羽毛,轻若无物的悬浮在水上。 他很轻。 然而,一旦用力的挣扎,那么自己就会变得很重,然后陷入。 不动? 不行。 身后的青铜墙越来越热,他觉得自己的神智都开始被后面那巨大的力量所影响,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许,只能臣服。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吱吱吱」的声音。 连轩立马抬头,却看见一只雪白的小老鼠站角落里,而在角落里,还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连轩的心底顿时莫名的一松。 他在宋晚致的身边看见过这只小老鼠和这只小狐狸。 那只小老鼠惊恐的看着青铜墙后面的汹涌的力量,在青铜门外动都不敢动。 而红狐狸阿朱却静静的看着那面青铜墙,眼底闪现一丝莫名的光,然后抬起脚,朝着连轩走了过来。 它看着连轩,然后转了一圈,看着连轩的身子随着青铜墙的流动而流动,等到连轩的身子终于随着流动到了底部,一片衣服落到地下的时候,阿朱却勐地伸出爪子,然后一把抓住了连轩的衣服。 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用力。 它很小心,一双狐狸眼睛眨也不敢眨,像是在拉着一块豆腐皮,只要稍微一用力,那么眼前的男子就会碎裂成无数块。 青铜墙里面的力量在咆哮,对于任何想要夺走本来属于他的东西的,他都愤怒! 眼前的小狐狸是在和里面的那股力量争夺他。 它用的力很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连轩的身子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被这样的力量带着,然后一点点的分开了青铜面。 衣服的下摆,脚,腿,腰部,胸…… 阿朱到了最后,都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那一身美丽的狐狸毛都以看得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然而,它的眼神仍然高傲而专注,仿佛除了眼前的事情外,任何的事情都不能让它分心。 连轩的头颅终于彻底的从青铜墙落下。 连轩反手一刀,将自己还粘在上面的髮丝给割断,然后迅速的退开。 连轩看着那红狐狸,然后伸出手想要带着它一起走,然而那只红狐狸却后退一步,然后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这,真的是个非常骄傲的狐狸呀。 连轩拿着刀,然后迅速的沿着来时的通道上前,而在他上前的时候,整个地下城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连轩迅速到了上一层,找到那石钟,然后用力的敲打起来! 「噹噹当——」 「噹噹当——」 「噹噹当——」 又急又狠的钟声迅速的传遍地下城的每个角落,沉睡中的人被惊得睁开眼。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钟声。 「发生了什么?」 「起来的钟声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人们还在迷迷煳煳,然而顺着钟声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山壁间的屋子里探出了自己的脑袋,而这样一看,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了。 「水!地下城的水没了!」 「什么?」 人们纷纷探出脑袋,却只看到那干涸到龟裂的河水,而人们正疑惑的时候,突然间,有沙粒窸窸窣窣的掉落下来,人们再次顺着那挂在石壁上的宫灯一看,却看到山壁间,竟然裂开了无数的纹路! 「这,怎么,怎么回事?」 而连轩却提着刀迅速的扫了过来! 「快走!地下城说不定马上就要塌了!」 什么?! 对于所有人而言,地下城永远会存在,正如东都永远会存在一样,所以,怎么会塌? 而且,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地下城,要走?又该走到哪里去? 连轩道:「我是宋国的皇帝,现在,我命令你们,赶快撤出地下城!」 皇帝?! 人们惊讶,还在犹豫,然而在这犹豫的时候,突然间,从地底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万雷齐响,砰砰砰的炸开所有的一切,整个地下城内,那声音不断的碰撞,所到之处,如有实质,飞沙走石。 人们吓得一句话脸色发白,茫然失措。 而后,一点点声音从河道的尽头涌了过来,一点点,细细的,仿佛像是他们听惯了的水流声,但是河水都干涸了,又哪里来的水流声? 小老鼠已经开始发出惊恐的着急的声音! 吱吱吱吱! 快走!我们走! 它已经在对着红狐狸祈求! 然而,红狐狸却仍然冷冷的立在那里,等着连轩。 连轩大声吼道:「快走!跟着这只老鼠和狐狸走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间,一股半透明的青铜色水流慢慢的涌了出来,而随着那青铜色水流的涌出,它所到的一切地方,都开始摧毁! 那些地下城内伫立在河道内坚不可摧的石柱,瞬间腐蚀,然后化成渣滓汇聚入河流中,再次浩浩荡荡的涌来! 地下城开始一点点的坍塌。 他们看着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就这样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宛如噩梦。 连轩大喊道:「走!」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然后急忙抱着自己的孩子,迅速的跟在了红狐狸和小老鼠的后面! 人们一边走一边发出哭声,连轩护着他们,用刀隔开一块块坠落下来的石头,然后紧紧的跟在后面。 红狐狸和小白带着他们一起穿过狭窄的道路到了出口,出口只有一个巨大的木框,看着这成千上万人,连轩迅速的沿着木框的绳索上前,幸好在上面有数十根绳索,连轩将那绳索抛下去,道:「有武功的和年轻有力的沿着这条绳索爬上来,妇女儿童进入木框!快!」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谁都知道,那是所有的一切正在毁灭和倒塌的声音,谁都不知道,是否下一刻,他们站着的这块地方,就会被摧毁! 小孩发出哭声,妇女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扶着老人,然后坐在了木框上。 连轩一次又一次的将木框拉起来又放下去,人们一个个的被拉了上来,等到最后一个上来的时候,人们回头,就只看见靠得最近的这处的河道,迅速的滚过青铜色的河水! 一瞬间,悬崖百丈瞬间掏空了大半! 人们看得触目惊心。 连轩喊道:「快走!」 人们一个个沿着那个通道迅速的走了出去,而当连轩最后一个出去的时候,就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大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颤抖! 「快跑!跑离这中心!」 连轩大喊! 而这些人才奋不顾身的朝着前方跑去,而等到那巨大的响声终于停止的时候,人们只看到身后为之一空,方圆十多里,全部陷落…… 好险。 地下城的人惊魂甫定的站在那里,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方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气阴沉,夜幕快要降临,然而如此微弱的天色却是他们平生所见的光明,即便在这样危险的时候,他们中的人有些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然后,他们将目光转向了连轩,这个带领他们出来的人。 然而,这个男子却脸色苍白的看着东都的东方。 人们跟着看去。 天空一片云雾,在黑暗中,不停的浮动,密布着一片天空。 不! 那不是云雾! 天地阴沉中,隐约还有吟诵声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此时此刻的秦陵,一片荒凉。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站在那里嚣张的少女。 那巨大的雾龙在她的身边围绕,她看着所有人,仿佛在看一只只蝼蚁。 虽然对于她而言,眼前的所有人,都像是蝼蚁。 所有人仍然在不可置信中,这不是他们的无忧姑娘,不是他们的皇后吗?怎么,会这样?! 什么皇者归来? 又什么第二道关卡? 她不是应该守护整个宋国子民的吗? 谢池春站在那里,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冷冷的看着她,然后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莲萱!你!到底是谁!」 寒香见的眼角勾起妖媚的笑意:「是呀,我不是她,我不过是借了她的身体而已,你们这些蠢货,连人都要认错,也怪不得白送了性命。要不是我提议,你们那狗屁院首怎么会进去帮我炸了那里呢?你瞧瞧,这么多条可爱的小东西,都是我送给你们的!」 人们的脑袋一片空白,是她说的?! 谢池春咬紧牙关! 她的父母在里面送了性命,却被这个小人所指使! 她挥起刀,然后对着寒香见疯狂的沖了上去:「我要杀了你!」 然而,别说是现在重伤累累的她,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根本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对手! 她冲上去,愤怒的火焰让她手中的刀刃发出一声鸣叫,如同烈焰一般狂躁的袭击而去! 寒香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她势如破竹的冲上来之后,方才一抬手,然后轻而易举的将谢池春递上来的刀给夹住。 「你想要杀我?」 「少年?喊得尽情又如何?岂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少年,在我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去你的,没用的少年!」 她的眼角勾勒着轻蔑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要发疯的少女,充满恶意的话语,慢慢的一点点的将他们之前所有的坚持和希望碾碎。 谢池春红着眼,眼底的光随着眼前这个人的话而破碎开来,瀰漫开层层的痛苦。 寒香见哈哈大笑一声,轻轻的将手一弹,然后谢池春的身体伴随着那把刀,便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后飞落! 「砰」的一声,少女的身体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谢姑娘!」 「院首!」 人们飞快的奔过去。 谢池春摔落在地,抬起眼看着那彻底淹没的秦陵,只觉得心口已经痛得麻木了。 然而,痛到麻木之后,心底渐渐升起的又是什么? 她慢慢的坐起来,然后挑衅一般的对着寒香见笑,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大吼道:「有我哉!少年!」 老子就是少年!我的父亲也是少年!难道就凭藉你几句话就想要将我们完全的打压吗?! 「天大地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 去你妈的!老子想唱就唱!想杀就杀!连条狗都不如吗?!可是,老子是条狗也看不起你! 「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空旷的秦陵,少女满身是血的坐在那里,对着高空直直的吼着,她没有流泪,她在笑,笑得肆意而狂妄!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这个少女。 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永远不知道哀伤,永远不知道痛苦。 寒香见的眼底终于生出了一丝怒气,因为这个少女而有的怒意,她这般更加高昂的吼着这些话,岂非就是为了让她丢脸?! 寒香见一伸手,坐在那里的少女便落入她的手中,她拎起她的衣服,冷笑道:「你这没用的少年,就这么点本事,拿来给我踩的资格都没有!」 谢池春却依然骄傲而狂妄的看着她,然后笑着大声吼道:「有我哉!少年!」 一瞬间,寒香见的身边寒气笼罩,她几乎要在瞬间捏死这个少女,然而她却最终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一把将谢池春给扔到了地上,接着带着恶意的看着她,嘴角有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接着,她将目光看向那些早就瑟瑟发抖的百姓和满身狼狈的青崖书院的弟子们。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只要你们走上前给我踩她一脚,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活着,这难道不是他们的愿望吗? 在整个人世,无数人哪怕活的像条狗都要活下来,所以现在,她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不该庆幸吗? 天空之上,那些雾气所化的龙狰狞恐怖,刚才不断涌出的龙已经让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这样,哪怕是传说中的圣人出场,也不一定能够消灭他们,而且还有这个女人。 她现在,已经在完全的胜利之中。 她看着面前那密密麻麻人,那些满是伤痕,满是落魄,疲惫不堪的人。 来呀,这个机会。 谢池春被摔在地上,浑身几乎都要散架,然而,她却依然满不在乎的笑。 人们站在那里。 一个活着的机会,黑暗中的光明就在眼前。 寒香见看着所有人,然而,人们站在那里,却一句话都不说。 然后,在所有人的沉默中,莫非白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跟着大声吼道:「有我哉!少年!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青崖书院的弟子,士兵,百姓都站在那里,然后扯着脖子笑着吼道:「有我哉!少年!」 漫山遍野迴荡如此声音。 今天,我们都是少年,愚蠢的少年!不把生死看在眼底的少年!热血轻狂的少年! 如果有一份东西需要用死亡来换取,恐怕有时候,只有少年能够做这样的事! 一句句的声音聚集在那里,每个人的眼底都是笑意,那是坦然的笑意,也是从容的笑意。 今天,少年将生死献上。 声音汇聚,是热血的,是轻狂的,然而,却又是从容的。 有八十岁的白髮老妪,有三四岁的垂髫稚子,由柔弱的妇人,也有强壮的大汉。 哪怕这样的逼迫,哪怕天空之中死亡的阴影随时降临,但是,谁又在乎? 想说,就说呀! 寒香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她看着这一个个昂首挺胸大声吼着的普通人,眼底冒着怒火! 一个个蝼蚁,竟然也敢来和她挑战!不要命了! 她咬着牙齿,然后怒吼道:「去你的少年!」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连做我脚下踩着的垫脚石都不够格!」 她说着,手一挥。 于是,那些雾气所化的龙在瞬间俯冲而下! 她抬起手,手中的弯刀随着谢池春削去! 去死吧! 她根本不会将眼前的这个少女放在眼底,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里,根本没有和她比肩的人! 谢池春根本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她的弯刀削去的时候,旁边,一串佛珠瞬间扫来,然后和她的弯刀相遇! 「叮——」 那串世代相传的住持的佛珠在瞬间随碎裂,抵挡住了寒香见的这一刀。』 一个高挑的身子站在那里,然后一弯腰,将谢池春给抱了起来。 他看着她,眼眸闪了闪,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寒香见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天生圣僧,真的是非常特别呢!可惜呀,现在竟然为这个愚蠢的女人葬送自己的命!」 她说着,纵身跃了起来,对着眼前的男子狠狠的噼了下来! 谢池春勐地拽住他的衣袖! 快走! 然而,云行风却看都没看他,而是将怀里的少女一把扔给了旁边的莫非白,接着,一纵身,迎了上去! 谢池春只觉得眼角钝钝的疼,之前的情绪和现在的情绪搅在一起,仿佛要将心都给碎裂。 可是,她终究不能说出阻止的话。 既然承担了这份责任,那么危险面前,又岂能只保护你一个人?! 雾龙在天地间窜动,他们根本不需要一起冲下来,它们中的大部分,只需要看着自己的同伴冲下来对这些蝼蚁一般的人进行绞杀,就可以了。 何必多费力气。 它们在天空招摇,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对着这里面的所有人进行屠杀! 杀戮的快感呀,碾碎一只蚂蚁多么的没趣,要将所有的蚂蚁全部的碾死,方才有成就感呀! 青崖书院的弟子再次结阵,接过士兵手中的剑,将百姓们围在中央。 而在前面,云行风的身体和寒香见的身体厮杀在一起,哪怕他身负重伤,但是他依然是半圣巅峰,依然是所有人中和寒香见的实力最接近的人。 雾龙围在他们的周围,一次次的甩动着尾巴,男子的袈裟已经满是灰尘和鲜血,然而,它的眼神依旧高高在上,宛如一朵洁白的佛莲。 当他拼命的时候,那么,便无所畏惧。 他是出家人,要做的,岂非就是度众生? 寒香见一次次的后退,然而没想到这个和尚竟然这么的拼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涌动着一股决然。 但是,她的实力,又岂是眼前的这个和尚能比的?她在那个最疯狂的时代做着最疯狂的事情,她不过是想要试试眼前人的实力,等到她真正摸清了,便觉得一点也不好玩。 她抬起手,嘴角一勾,然后道:「没用的东西,你以为凭藉你们这样的力量就能够打败我?阻止我?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呀!」 她的手一挥,高空上的一群雾龙便迅速的俯冲而下,然后围住了云行风。 然后,她一挥手,接着趁着云行风对付那些雾龙的时候一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圣僧!」站在旁边的莫非白一声大喊。 谢池春的嘴巴紧紧的抿着,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 就算自己死…… 云行风的身子再次狠狠的摔落在地。 寒香见再次抬起了手。 接着,那些飞扑在地下的雾龙顿时返了回来。 青崖书院的弟子一个个的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具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秦陵的石阶,阴沉沉下,触目惊心的红。 又一次的洗劫。 她本来想开口说话,眼角一抬,却看见秦陵的山门口,瘦弱的男子慢慢的走来。 人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是连轩。 然而经过前面寒香见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的开口。 连轩走到前面,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御林军都拿着武器昂首挺胸的上前,毅然决然。 人们看到这些御林军,方才确认,大喊道:「陛下!」 贺子归看着连轩到来,本来精疲力竭的他仿佛瞬间就注入了一股力,然后站了起来,对着连轩奔跑过去。 「陛下。」 连轩点了点头,然而目光却看着站在那里的寒香见。 寒香见的眼底露出一丝诧异的光,接着便笑着道:「真是想不到呀,你竟然出来了。」 连轩的声音冷冷道:「承蒙您关照。」 寒香见看着他身后的那些御林军,笑出了声:「就凭你们这点人……哎,哪怕是你们千军万马,便是能阻止我,可是又能阻止里面的所有吗?我说过,命运的闸门一旦开启,便是谁也没有办法将它给关闭。」 连轩握住手中的刀,道:「现在,唯有死战,宁战死,不服输!」 身后的御林军大喊道:「宁战死!不服输!」 寒香见扬起头颅,轻蔑的笑道:「我不知道看过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人,他们在两千年前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和那所谓的正义来阻挡我们的脚步,然而最终呢?他们被我们剥皮抽筋,做了兽军的口中食物。啧啧,真的是不自量力!」 连轩淡淡的道:「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有些东西不是用生和死能够说清的,有些东西要保护,远在自己的生命之上。 寒香见冷冷的笑道:「真的是狂妄的小子呀,可惜呀,我占据着你最爱的人的身体,你想要杀我,岂非就是杀她?」 连轩看着她,然而却又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少女,那个外冷内热,可有为了自己心中在乎的东西不顾一切往前沖的少女。 「我知道。然而我们在一起。这个世上,我们早就说过,宋国的江山和百姓既然到了我们手里,那么便要并肩承担。」 「杀你,我们也是并肩承担。」 当家国平安的时候,他们的爱情是里面的一朵花,而现在,当城池毁灭,那么,他们的爱情,就是家国墙外的一棵树,要迎着风霜,挡在之前。 无悔罢了。 阿轩,我们一起来战吧。 之前清醒的匆匆一眼,早就将所有的话都说完。 寒香见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你们,送死。」 连轩笑了:「送死又怎样?!」 话音一落,连轩,谢池春,云行风已经再次跃起,然后同时朝着中间的她攻击去! 刀剑凌厉! 这是一个明通境,一个通明境,一个半圣巅峰的齐聚之力! 阴沉沉的天压得更沉,所有的力量压得更汹涌,雾龙在上空飞快的游动,它们想要杀戮! 它们本来便是秦陵之上的雾气,吸食了埋葬在这里的秦皇两千年的愤怒和挣扎,不甘和血腥,杀戮的本质早就和它们融为一体,而现在,他们只想冲下去,狠狠的将这些蝼蚁一般的人群全部的撕裂! 然而,寒香见却没有下命令。 寒香见站在那里,看着冲上来的这些人,笑了起来。 「少年呀少年,愚蠢的少年,没用的少年,如今,我就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我寒香见两千年前曾随着秦皇率领数百万大军踏平这山河!我见证过一个个王朝的陨落,见证过一个个的圣人在我们面前俯首称臣,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可笑的少年?」 「如今!我就用你们的血!来作为,秦皇归来的献礼!」 她说着,缓缓的将自己袖子里的另外一把弯刀抽出来。 那本来是属于莲萱的弯刀,然而此刻,却在她的手里成为另外的模样! 乌黑的弯刀一寸寸的抽长,然而,滚动着一丝丝的鲜血,那是,嗜杀的鲜血! 这把刀曾经切过多少个圣人的头颅? 她已经记不清了。 如今,不过是再多几个刀下亡魂。 连轩,谢池春,云行风三个人跃起,他们没有有过武力的接触,然而此刻,他们却配合出了最为完美的一刀! 秦陵之上的树木在摇曳,阴沉沉的天空也因为这一刀而迅速的滚过云,天上的雾龙也开始暴躁的扭动! 来呀!杀呀! 风动,这方圆之地,全部被这三把刀而凝结,他们身上,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而已。 面对寒香见,除了勇气,他们一无所无。 寒香见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冷笑的勾起了嘴唇。 嗜杀之气在天地间涌动! 天上的雾龙开始摇动着自己的尾巴,然而随着寒香见的这一招而涌动,它们发出兴奋的嘶吼!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三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人。 他们的帝王,他们的院首,他们的圣僧。 莫非白擦干嘴唇,然后拿着刀大喊道:「有我哉!少年!」 满身伤痕的人们站在那里,握紧拳头,然后梗着脖子吼道:「有我哉!少年!」 「有我哉!少年!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有我哉!少年!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就是要喊给你听听! 我们弱小,我们在你面前不值一提,我们是蝼蚁看似任凭你来践踏,但是,我们不怕! 少年呀,命一条,拿来疯狂。 老老少少的声音再次汇聚在一起,在天地间浩荡的飘舞,似乎要冲破这阴沉沉的天,得见光明。 三个人凝固的空间成形,逼向寒香见。 然而,这个寒香见却只是微微一笑,手中乌黑的弯刀宛如夜空,再次压了下来! 所有人屏息了一瞬,然后,再次大声的喊出声! 然而,所有的歌声都抵挡不了破碎的声响,凝结的空间被轻而易举的切碎,一点点的,蔓延到三个人的身上! 三个人齐聚之力,竟然还抵挡不了这一刀。 寒香见抬起脚,横空一踢,三个人的身体瞬间「砰」的撞在石壁上! 所有的声音瞬间一哑。 人们的眼底含着一丝泪水。 寒香见拿着刀,冷笑着看着他们所有人。 「说呀!再说呀!少年?!看看你们的实力,热血轻狂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那个什么六如居士吟唱着走向死亡,而现在,你们也逃不了这个结局!」 「愚蠢!」 所有人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 谢池春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嘴角勾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扯着嗓子吼道:「有我哉!少年!天大地大你我正年少……」 然而,她再唱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声音嘶哑,嘴角流血,哪怕用尽全力那声音依然没有多大,但是,她依然在喊。 寒香见的眼底冒着熊熊的怒火! 她的掌风再次噼了下去! 然而,少女却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怕那掌风隔得那么远打在她身上也只剩下分毫,但是,又岂是现在她所能承受的呢?! 可是,谢池春仍然满不在乎的坐在那里,笑着嘶哑吼着:「……岂能意气不逍遥?有我哉……」 人们惊唿出声! 然而在这个瞬间,旁边的一个身子纵身跃上,然后扑在了她的身上。 「砰」的一声,掌风打在了云行风的身上,然后落在了谢池春的身上。 谢池春只来得及张开手臂,然后,拥抱他。 这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心底。 原来,他这么瘦……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然而,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还好吗…… 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谢池春将他的身子轻轻的拂开,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连伸出手去试一试他气息的勇气都没有。 她谢池春,原来是这么胆小的人呀! 然而,云行风像是知道这个姑娘其实很胆小一样,然后,睁开了眼,对着她轻轻的扯了扯嘴角。 还活着…… 谢池春一瞬间哭了起来,然后将他往旁边一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满身鲜血勐地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寒香见沖了过去! 他妈的!老子就要喊!老子就要做这些事情! 「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她疯狂的沖了上去! 寒香见倒是没想到这个蝼蚁一样的少女竟然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她冷笑一声,手指一弹,少女疯狂奔赴的身子顿时被一股力量所阻止,然后,「砰」的跪在了地上! 她张张嘴,然而,却说不出一句话。 声音已经完全的扼杀。 寒香见怒道:「喊呀!有本事完完整整的给我喊一遍呀!去死!」 她终于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耐心。 手中的刀散发出夺目的光亮,然后,跳起来,撕裂着一角天空般的戾气压下来,然后,朝着她,压下! 人们连惊唿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要你——永远都发不出声音!」 两千年前圣人的刀! 沉积了两千年的戾气! 谁来阻止?! 云行风摊在那里,声音嘶哑的吼出:「春儿!」 然而,太小了,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听见。 那年桃花树上,是哪个少女穿着一件天水碧的百褶裙,赤着足,唱完了歌之后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哎,小和尚,我唱的好不好听?好听我天天来给你唱哟!」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谢池春,就是那首曲子词的名字哦……其实,你可以叫我春儿啦……」 …… 岂不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谢池春站在那里,即便发不出声音,然而,脸上依旧肆意的笑! 死!又何惧?! 刀锋压下! 碾碎所有的生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缕风吹来。 那是来自时光尽头的风,来自千山万水尽头的风。 一缕风吹来,吹来的,还有一朵小小的,破碎了的,蒲公英。 它明明那么小,那么散碎,然而,它飘来,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它身上。 万千雾龙之下,血流成河之前,天地辽阔之间,那缕小小的蒲公英,就这样飘入了寒香见的刀前! 寒香见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这样一朵蒲公英!以这样柔弱之里,切入她不可撼动的刀下! 那是她的领域!她才是王者! 可是,这朵蒲公英带着一个男子最为柔情的挂念,以自己的鲜血铸就一份安稳的城池,穿越千年,又怎么穿越不了这小小的一寸天地! 在刀锋压倒谢池春头颅之前的时候,那朵蒲公英就这样轻轻的,擦过了刀锋。 如风吹拂。 然后,「咔嚓」一声,那把刀,就这样断裂,然后,寸寸成灰! 怎么!可能! 而在刀成灰的剎那,一道犹如冰玉相击的声音从秦陵深处响了起来。 她缓缓说着的,只是那么一首——《少年歌》。 「有我哉,少年。天地浩大你我正年少,岂能意气不逍遥?」 「有我哉,少年。拔剑崑崙哪管风怒号,且将江山付一笑。」 「有我哉,少年。社稷家国等我两肩挑,热血轻狂我都要。」 ------题外话------ 人面桃花相映红,多美呀~ 有时间就写他们的番外,没时间就算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我若迎向刀山! 少女的声音温和而平静,然而在这温和与平静之下,却轻而易举将寒香见之前的所有的话语斩断。 你不是要完完整整的听一遍吗? 那么,她来念给你听。 天地之间,阴沉沉的天空之下,只有少女的声音清晰的响遍整个角落。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剎那,谢池春笑了,她发不出声音,然而,她却笑了。 轻松的笑,如释重负的笑。 我的朋友呀,你终于归来。 连轩坐在那里,也笑了。 这笑之下,却是苏梦忱的话。 当她归来之际,便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接着,在少女那不激烈,也不疯狂的念诵声中,士兵笑了,百姓笑了,然后,疲惫不堪的人们发出一阵欢唿! 「晚致小姐!晚致小姐回来了!」 「是晚致小姐呀!」 「晚致小姐!」 …… 那个少女曾经说过的话,他们曾经祈求过的希望,如今,又再次回到他们的面前。 寒香见的眼睛却死死的看着自己眼前成灰的刀刃。 怎么可能?!除了秦皇外,还有谁可以用这样一朵小小的蒲公英,便将她的刀给摧毁?! 晚致小姐? 宋晚致是谁?算什么东西?! 她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秦陵深处,伴随这缓缓的冰玉相击一般的声音,一袭素衣身影慢慢的从秦陵深处走了过来。 少女拿着一对玉佩,眼底带着沉沉的光芒,然后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在她的旁边,一併走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小白。 其实它现在并不雪白,那总是干净的皮毛都是脏的,然而它却高兴的摇着自己美丽的大尾巴,昂首挺胸的朝着他们走来。 似乎所有的疲惫都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人们看着这一人一狐狸,眼底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寒香见嘴角一勾。 她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女,连半圣都没有达到,这样的实力,也值得这些人欢唿? 她眼底冒出愤怒而漫不经心的意味,然后一招手,那些聚集在天地间早就蓄势待发的雾龙便瞬间得到了指令朝着宋晚致扑了过去! 「晚致小姐!」 人们一声惊唿。 这雾龙的本事所有人都见识过,一两条定然不是宋晚致的对手,然而这仿佛千军万马一般的冲过去,便是云僧也根本没有办法,更何况是这个才十多岁的少女呢? 寒香见大笑道:「给我撕裂了她!什么宋晚致!什么天纵奇才?!哪怕再天纵奇才,在我的面前,也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雾龙在瞬间密密麻麻的将少女的身子完全的笼罩! 所有人的心瞬间揪紧。 寒香见的笑声依然在畅快的响起;「一个小小的少女,连半圣都没有破,竟然就敢出来和我挑衅,也不瞧瞧自己的……」 然而她的话语还没有完全的落下,突然间,一道雪色的光芒突然间肆掠开来! 阴沉沉的天色下,那雪色的光仿佛天地间纵横的一切,瞬间迸发! 寒香见的声音突然僵硬。 怎么可能?! 那千军万马一般的雾龙在瞬间发出痛苦的嘶吼,而后,随着那雪色的光芒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仿佛黑暗迎着阳光,一寸寸的淹没下去。 那些想要奔涌上前的雾龙在瞬间停住,然后疯狂的开始溃逃,然而它们又哪里逃得了那光。 那光,来自一把剑。 雪剑。 它在少女的面前悬挂,随着少女的前行而前行,所到之处,只有一片光亮,浩荡的扫平一切的云雾。 那把剑…… 这是——雪剑! 秦皇死后,从天地归墟间孕育而生的雪剑! 这个少女,怎么可能有这把剑?! 宋晚致走了出来,一伸手,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剑,一下子冷冷的看向寒香见。 「这便是你的力量?这便是你想要的杀戮?这便是你所以为的一切?!」 她的手微微的一紧,然后便迅速的一松,接着,她将手中的雪剑一松:「去!」 去,扫平一切! 那把雪剑早就蓄势待发,在瞬间化为一道惊鸿,然后朝着那处地方疯狂的袭击而去! 汹涌的雾龙迎着雪剑之光溃逃,然而却在剑光所到之处化为一道烟云。 寒香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云雾所化的龙沾染着秦皇的气息,除了秦皇本人,怎么可能毁灭这些由他的戾气所带来的东西?! 然而,事实却发生了。 这个少女,究竟是谁?! 而在抬头看着那所有的一切消失殆尽的时候,少女却抬起了脚步,然后走到了谢池春的身边。 谢池春看着她,满身是血,然而却欣慰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宋晚致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看着她,眼底带着深深的痛意,她伸出手,然后擦过她脸上的血污,声音微微的哽塞:「……谢谢。」 谢谢你给与的所有。 谢谢你因为我的坚持。 宋晚致将手移到她的肩上,将自己的内息传入她的身体,谢池春想要摇头,然而看到少女眼底坚持的微笑,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晚致待她的气息稳定了之后,然后将手里的一根针没入了她的身体。 谢池春瞬间看向她。 宋晚致微笑道:「我不能让你再动手了。」 她现在已经是重伤之身,如果不封锁她的穴道,那么她肯定会再次站起来拼命,那样便是她也是回天乏术了。 她将谢池春扶着走到云行风的旁边。 「晚致,我……」谢池春着急的看着她。 宋晚致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放心……我很惜命。」 她说完,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对玉佩放在了她的怀里。 玉佩是一对,其中一块有烈火中有了裂纹,有一块已经缺失了一块。 「阿春,你父母的。」 她只能捡回这个玉佩。 谢池春的手一颤,然后狠狠的将这块玉佩握住,然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谢谢。」 宋晚致握了握她的手,没有说话,然后看向了云行风,她扫了一眼,然后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粒药丸递了过去:「先护住心脉。」 云行风接过。 宋晚致这才站了起来,走向连轩。 连轩已经站了起来。 他重伤初愈,现在这番下来,恐怕又得调理个一两年。 寒香见的目光从天上收回,然后看向宋晚致。 她从未将这里的任何人看在眼底,包括从莲萱脑海里搜索出来的苏梦忱,对于她而言,秦皇是这个人世她所见的最厉害的人物,见过那样的人之后,哪里还有其他的人能够入眼?这个世上,任何的传奇能够有秦皇传奇吗? 连苏梦忱她都不曾放在眼底,所以,哪怕这个宋晚致,她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这个少女,不仅能够使用雪剑,还能亲手屠戮这些秦皇戾气衍生出来的雾龙?! 这些雾龙,便是所谓的圣人也根本不可能彻底的消灭,因为它们能够再次凝结,但是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模样?! 雪剑的光芒照耀人世,在顷刻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然后,雪剑落下,轻轻的贴在宋晚致的手边。 宋晚致握住它,然后,抬起一双眼,冷冷的看向她。 寒香见接触到少女眼底的愤怒,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见过太多人的愤怒,那些愤怒里有热血,有坚持,但是,你看看你身后的人,那些尸体,那些鲜血,这就是热血和坚持的后果。你想想你自己,你能干什么?」 宋晚致握住雪剑,道:「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但是,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什么都不干,那么我肯定会后悔。」 寒香见继续笑道:「是吗?可是,你认为你将这些雾龙全部都消灭了就能让一切太平吗?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罢了。没有谁能阻止秦皇的归来,你们这些蝼蚁,凡是挡在她面前的,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宋晚致轻笑:「是吗?」 寒香见冷冷的看着她。 宋晚致依然平静:「是呀,在你们眼底,所有反抗的人都是蝼蚁,那么秦皇又是怎么被埋葬在这里,封存这么多年的呢?难道不是被我们这些被你们看做蝼蚁的人?两千年时光,我相信,他如果归来,最终走向的是彻底灭亡的结局。」 「闭嘴!」寒香见一声怒吼,「你竟然敢如此说秦皇!」 宋晚致看着她,问道:「难道你认为你的屠刀指向的地方便是胜利?那么两千年前你们败了?寒香见,作为秦皇的亲信,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復活你的帝王。你精通天行风水之道,魂魄在天地间游荡,聚集日月之光建造地下城,藉助东都人气想要将他的魂魄放出来。」 寒香见听了宋晚致的话,微微眯眼:「你为什么知道?」 宋晚致道:「这个世上,只要做过,时光都会留下痕迹。」 当越过时光的河流,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景象。 秦皇有两大亲信,其中一个一直陪着秦皇远征海外,所以宋晚致并未看见。然而,这个秦皇留在帝都的另一个亲信,宋晚致却看到过。 寒香见,这个追逐权利并秦皇更甚的人。她崇拜秦皇就是崇拜那古往今来最为无双的权利,可以让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向她俯首称臣。她狠心毒辣,可以在异族攻破帝都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整个帝都的百姓和那位且萦公主丢弃,然后再次率领兽军将他们灭族。 她已经是权势的奴隶。 寒香见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眼前这个少女武力似乎半圣都没有到,但是能够使用雪剑并且灭掉这云雾所化的龙,恐怕还是有点不一般。 想到此处,寒香见的目光一闪,然后掏出袖子里的小刀,然后瞬间朝着人群中的一个小女孩一扔! 宛如扎入水中的一块巨石,直直的坠落下去! 宋晚致手中的雪剑一挑,一把截断寒香见射来的小刀,那把小刀却在和雪剑触碰的剎那飞回,然后到了寒香见的手里。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小刀上,然后对着宋晚致笑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哈哈哈!」 她那一刀,根本就不是为了杀这个小女孩,还是为了试探这个少女真实的武力。 宋晚致看着她得意和势在必得的模样,微笑道:「我自然算不得多厉害,可是一个人的厉害仅仅是因为武力吗?那么秦皇又怎么会埋葬在这个地方?我相信,提起歷史,所有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你那个扫平天下的秦皇,而是灭掉秦皇的诸侯,因为他们给人世带来了安宁。」 「无论他是否征服整个人世,他早在他不顾百姓的生命将权柄指向海外的时候,便败了!」 宋晚致一字一句的开口。 「败了」二字落入寒香见的耳边,仿佛一把刀直直的戳入心底,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脑海,她手一伸,地上的一把刀便落入她的手里。 「你能驱散雾龙,靠得不过是你手里的那把剑罢了!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的刀下活多久!」 拿着刀,瞬间扑来! 山间有风,那些明明散碎的风瞬间撕扯起来。 这是这个圣人最为真实的力量! 她的手指按在刀柄上,慢慢的抬起了刀刃,旋风随着她举起的刀而起,撕扯着遍布整个秦陵第一重! 「嗤啦——」 「咔嚓——」 「唿啦——」 这重重的山岭,一瞬间飞沙走石,树木折断,万树枯竭! 这,这是怎样的力量! 之前他们见识过那所谓的琴皇,那也是圣人,但是现在,他们才发现,那个所谓的琴皇和眼前的这个人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 人们仿佛风中的沙粒,仿佛只要寒香见一用力,所有的人都会随着这把刀吹到天涯海角去!人们的身体被那风中的刀刃逼得连连后退! 寒香见在进行清扫!她要将所有人隔绝在她刀刃中心之外,不准他们踏入她最为精纯的一刀之中! 你们这些废物,怎么配出现在我的领地?怎么配让我出这样的一招?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是怎样将你们心底的这个少女碾碎成肉泥的! 人们不由自主的退,再退! 谢池春躺在那里,使劲的想要挣脱,再挣脱,但是所有的力气都被宋晚致所封锁,又哪里来的力气?! 她咬着牙,着急的大喊道:「晚致!」 连轩握紧住自己手中的刀,任何人都在后退,然而他没有。 即便他的身子已经因为这巨大的力量而崩裂开一丝丝的血迹,但是他仍然在笔直的站着。 而现在,所有风暴的中心,碾压向站在那里的少女。 一瞬间,少女的素衣都被这剧烈的风所撕扯,她的每一根髮丝看似轻轻的飘舞起来一点,然而谁都不知道,少女的每分每寸,都因为这力量而做着抵抗,只要稍微有放松,就会被撕扯成无数快。 宋晚致抬起眼,仿佛浑然不觉,她的脸色因为这个瞬间的压迫而变得苍白到,但是她依然平静的微笑。 哪怕面对绝对的强者,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她闭上眼。 随心意吧,宋晚致。 她对自己说。 身体的每分每寸都仿佛被刀片切割,那些细小的刀锋滚过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刺破。 寒香见的刀已经彻底的压了下来! 刀尖携带着最为空旷的力量,以泰山压顶之势凝聚在那一点,然后又从那一点点向宋晚致。 碾碎她! 「晚致小姐!」所有人都在巨大的风声中唿喊! 然而,声音被风所撕扯,根本进入不了这那片领域! 而眼看那刀尖就要刺穿少女,宋晚致这才抬起手将雪剑轻轻的一挥。 很轻的一剑,仿佛这天地间轻如无物的一缕风,所能波及到的,只能是一根头髮丝。 如何能比? 寒香见的刀刃和少女的剑尖相触碰。 「叮——」 两把剑相触碰的声音绵长的荡漾开,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少女的身子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人们一声惊唿。 宋晚致的身子仿佛游丝一般的落在地上,轻轻的站定,微微后退几步。 她抬起手来,擦过自己嘴角的一丝鲜血,然后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人。 寒香见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压了下来! 怎么可能是这样! 她完全碾压的一刀竟然没有让眼前的少女去死! 宋晚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按照她的实力,想要赢眼前的这个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智取。 这招「清风」,不能对敌,只能自保,当你将自己当成一缕风的时候,那泰山压顶的力量落到身上,也不过是一缕春风。如果寒香见再接再厉再送上第二刀的话,少女便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但是按照寒香见的脾气,却是不能的,她太骄傲了,骄傲到认为只需要一刀就能让宋晚致破碎,而少女依然完好,那么便是对她最好的打击。 暮色已经盖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黑压压的云蓄积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这片刻之间,宋晚致却已经挥舞着雪剑再次出手! 而在她出手的同时,连轩也拿着长刀然后瞬间攻击上来! 他们只有这个机会! 所有的攻击都在毫釐之间。 等到寒香见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晚致和连轩的联手攻击已经就在她的面前。 然而,寒香见感受到二人的攻击,嘴角却淡淡的扯出一丝笑意,接着,闭上了眼。 来呀,来杀我呀。 她面目平静。 然而,在这个剎那,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寒香见!这,是莲萱! 莲萱不过是藏着她神魂的宿主,而此刻,她们如何能对莲萱出手?! 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顿住。 而在这个剎那,闭上眼的人平静的面容瞬间割破,睁开了眼眸,带着兇狠的杀意! 然后她一挥手,将两个人直接甩了出去! 「两个小辈,真的是没用的东西呀!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们有可乘之机?!」 「睁开眼仔细看看,我是怎么杀你们的!」 一瞬间,手中的刀刃伴随着她畅快的笑,铺天盖地的朝着二人汹涌的袭击而去!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白瞬间奔了过来! 谁都没有在意这个拳头大小的小狐狸。 寒香见自然更不会在意。 对于她而言,人她都尚且不看在眼底,又怎么会将一个小畜生放在眼底呢? 她的刀尖,依然飞舞着指向宋晚致。 小白已经伸出了爪子。 碧绿色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而随着小白的奔跑,在半空中,突然越出来一个红色的糰子! 一红一白。 红狐狸和白狐狸。 阿朱和小白。 在寒香见那汹涌的攻势下,那两只拳头大小的小小的动物却仍然穿破了她的屏障,接着,对着寒香见挥出了爪子! 它们竟然到了寒香见的身边! 直到此刻,寒香见方才反应了过来,她的飞快的想要将剑撤回,但是已经迟了! 迟了! 红白两爪子瞬间一击! 小白是半圣的实力! 而阿朱,是接近圣人的实力! 若是在寒香见完全警戒下,小白和阿朱也很难对她造成伤害,但是现在,因为她从来没将这两个小畜生放在眼底,所以现在却勐然受到了它们的攻击。 而且,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毫不起眼的小傢伙,竟然看中了她的命脉!在没有伤及莲萱身体的剎那,将自己根植在莲萱体内的力量重重一击! 这——该死的! 她一挥袖子,然后使劲的将这两个小东西给挥打出去,然后,身子却瞬间重重的砸入秦陵深处! 宋晚致看了小白和阿朱一眼,然后抬起雪剑,对着寒香见追了过去! 寒香见的身子瞬间重重的落在地上。 宋晚致的雪剑宛如切割一切般重重的落下! 寒香见的身子急忙一偏,那把雪剑便插入她的身边。 宋晚致站在那里,喊道:「出来。」 寒香见嘴角一勾:「哦?不敢下手了?莲萱本来便是我的后人,她的生命是我给与的,所以,凭什么我要出来?有本事,你就刺过来,大不了我在寻找一个宿主,但是她就得死了。」 连轩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落下,开口道:「我们可以来一个交易。」 「交易?」寒香见的冷笑了一声,「你拿什么来给我做交易?」 连轩道:「我和她换,既然你可以改变宿主,既然在无忧的体内觉醒,那么,你放过她,到我这里来。」 寒香见看着连轩,冷笑了一声:「你?你凭什么认为我看得上你?不过你这小子倒是够痴心,可是再痴心又怎么样?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这具身体是我最完美的容器,你么,还差得远。」 她说着将目光看向宋晚致,低低笑了一声:「不过你么,我倒是还有点兴趣。」 到底是怎样的血脉,才能催动起这把雪剑,才能让雾龙在她的手里消失? 宋晚致看着她,神色不变,然后道:「好,我答应。」 连轩瞬间将目光看向她:「不可以。无忧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让宋晚致去做交换来换取自由身,如果她醒来,定然会生不如死的。 宋晚致微笑的看着他:「我相信我可以。」 她的神识可以和圣人相媲美,如果仅仅是武力,他们并没有胜算,所以,这是她的机会。 连轩看着少女那坚定而清澈的眼神,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白和阿朱走了走了上来,两双狐狸眼狠狠的看向寒香见。 寒香见的眼底戒备一闪,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小东西是什么来头,然而却能重伤自己的灵识,实在是少见的很,之前毫无戒备让他们捡了便宜,现在它们已经没有了机会。 寒香见看着宋晚致道:「血,我要你的血作为引子,我会过来。」 宋晚致顿了一下。 寒香见笑了起来:「怎么,不敢了?」 血是一个人最忌讳的东西。 宋晚致笑了笑:「你确定?前辈?」 寒香见的眼睛狠狠的眯了起来:「我自然确定。」 「好。」宋晚致应了一声,然后掏出了自己怀里的小刀。 小白突然跳了起来,用爪子抓住宋晚致的手臂,着急的看着她! 宋晚致看着小白,伸手摸了摸它:「小白乖,之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白嗷嗷叫着。 而宋晚致的小刀已经在瞬间切开了自己的胳膊。 鲜血瞬间渗透出来。 然后,一滴滴的滚落在地面。 黑暗中,血的气息一点点的渗透开来。 连轩的心一跳,而后,寒香见的眼神瞬间一亮,接着,变成了赤色的红。 这滋味! 这可以让人为之疯狂的滋味! 寒香见一把抓住宋晚致,然后疯狂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间,她便感觉到一股力量。 更为强悍,更为疯狂的力量! ——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其他人怎么敢染指?! 所有人都齐齐的呆在那里,哪怕是寒香见。 大地在勐烈的颤抖起来。 地底,在躁动! 所有人全身僵硬,接着,低下了头。 每一寸的土地都在颤抖,灰尘和细小的石块都在跳跃,而在这样的跳跃中,一点点的裂缝开始闪现。 寒香见的心突然激烈的跳了起来,她的眼眸里出现狂热而激烈的光芒! 她突然间疯狂的喊道:「皇!是你吗?!皇!你要归来了吗?!臣下已经在这里等了您太久了吾皇!」 天地间除了震碎一切的声响便是她那疯狂的声音。 宋晚致的血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然后,她捂住自己的手臂,鲜血从她的胳膊之间迅速的流窜出来。 哒—— 哒—— 哒—— 一声声的落在地上,迅速的被淹没。 而后,天地间突然间一阵晃荡! 「咔嚓——」 「咔嚓——」 一阵阵撕裂的声音震动着人们的耳膜,人们只看到整个秦陵的地面全部裂开,有青铜色的光芒在瞬间划破苍穹! 地底青铜。 整个秦陵,都是青铜面,被勾勒雕刻着繁复的上古的禁语,将一个千古帝王埋葬在这里,在时光中,以大地为棺樽的地方已经被尘土所掩埋,今日,终于重见天日! 紧接着,不仅仅地面开始晃荡,突然间,秦陵也开始晃荡,那一重重的山丘,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扯着,然后轰然坍塌! 轰隆隆—— 震碎耳膜的声音一次次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耳边,然后,他们守望了千年的山河开始变为细碎额沙土,最后朝着秦陵四周不断的推开…… 风吹来,将地面那些沙尘瞬间吹走,而后,无边无际的青铜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千古帝王陵。 隔着那厚重的青铜,人们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亘古的威严。 人们的心细细的颤抖。 然而在颤抖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巨大的力量撕扯而来,而后,人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唿! 「晚致小姐!」 宋晚致的身体,就这样被那巨大的力量所牵扯着,然后,朝着那秦陵深处摔落! 「砰!」 少女的身体就这样落在了青铜门的正中。 宋晚致落在那里,脚底一软,手臂上的鲜血瞬间止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无边无际的青铜迅速的将少女手臂上流淌的鲜血给吸食的干干净净。 宋晚致慢慢的站起来,然而在站起来的剎那,她却清楚的感受到,青铜下面,那股巨大到无法想像的力量在牵扯住她,想要将她往无边无际的深渊处拽去! 「砰」的一声,少女的身子再次跪了下去,头上的冷汗瞬间滚滚涌出。 一瞬间,她的脑袋空白一片! 怎么回事? 宋晚致,站起来。 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任何事而臣服,站起来。 脑袋一片空白,然而这个念头却异样的强烈,她一次次的直起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一次次站起来,却又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给撕扯着跪下。 「晚致小姐!」 「晚致!」 外面的人看着她一次次的站起,然后又被带着一次次的跪下,在无边无际的青铜之中,少女微弱的的仿佛海中的浮萍。 小白着急的嗷嗷直叫,然后直直的朝着她冲过来! 女主子!女主子!小白答应了主子不会让你受伤的! 然而,小小的糰子沖入中央,探出爪子,就被那巨大的力量给甩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接着,阿朱也沖了上来,但是它小小的身子依然没能逃过和小白一样的结局。 那是属于他的领域,同样也是属于她的,再也没有任何人和物可以进入。 宋晚致微微的喘息,额头上的汗水滚滚的落下,她似乎听到有无数的担忧的声音,于是她微微转过了自己的脑袋,对着那边的人露出一个微笑。 我……会没事的。 她还要去见他。 她握紧自己手中的雪剑,微微的颤抖着,然后借着雪剑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终于站了起来,接着,她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然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坚定。 她是她,她不属于这里的一部分! 人们紧张的看着她,带着祈求和期盼。 而随着她的走动,那些坍塌在的青山也跟着变成沙粒,然后一阵阵的朝着少女扑了过来! 然后,少女抬起脚,踏过那些沙尘。 小白和阿朱站在正中的边缘,紧张的看着宋晚致,小白伸出了爪子,急的张大了嘴巴,然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而眼看少女就要走出那方圆之地,突然间,一道灿白的光芒划破暮色苍穹! 闪电! 久久挤压的天空,终于迎来了最后的一场风雨。 「咔嚓——」 纵横天际的夜色下,那道闪电噼开一切,然后朝着宋晚致噼了下来! 一瞬间,人们连声音都已经失去。 眼看那闪电就要噼上少女,突然间,少女的身子却被那巨大的力量一扯,然后「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宋晚致躺在那里,脑袋却从未有过的清醒,虽然身子疲软的厉害,她的嘴角淡淡的抹开一丝笑意,然后便想挣扎着站起来。 她的手一缩,然后支起,想要借着这一支的力量起来,然而,她的手却瞬间顿住。 那一瞬间,面对死亡也未曾有过波澜的心开始勐烈的一抽! 天空之上,更为激烈的一道闪电再次破开层层的黑云! 一瞬间,天地亮如白昼! 然而,宋晚致却再也感觉不到,她的眼睛看着的,只是自己手下那一点暗黑的痕迹。 一点点残留在秦陵青铜门细小花纹缝隙间的痕迹。 暗黑的,已经干涸的,血。 她的手开始颤抖,脑海里空白一片! 苏梦忱! 整个秦陵,都残留着时光的痕迹,而在这些血迹所代表的时光里,又残留着怎样的影像?! 她看到那个男子抱着她跪在这里,身上的鲜血一层层的渗透开来! 真实的!那是真实的! 那是,临别前一晚! 他怎么可以受伤?!怎么可以! 她跪在那里,手指颤抖的抚摸着一道痕迹! ——梦忱,你到底骗了我什么?! 我曾备下这满心的欢喜,在这里等着你归来,不论怎样的艰难和险阻,只要平安,不过烟云。 可是你告诉我,苏梦忱,你的早日归来,又从哪里归来?! 她跪在那里,一滴滴的泪水滚烫的落在地面。 如果能借得这岁月的安稳,他又怎么捨得,独自留她,在这危险里? 而在这个瞬间,滚滚的碎裂青山尘土伴随着那一道惊动天地的闪电,再次朝着少女疯狂压下! 「晚致!」谢池春一声嘶吼。 沙尘压下,少女的身子,瞬间覆灭。 ------题外话------ 谢谢票票~谢谢太阳花的票票,每次都给阿吹默默投,在这里说一声谢谢~ 还有十来天样子写大结局,啊,谢谢大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借这光阴万刃,斩断苍穹! 晚致。 苏梦忱坐在那里,瞬间睁开了眼睛。 黄金巨龙在他的身后盘旋错落,舒服而慵懒的睁开一只自己的眼。 它看向他,眼底带着忌惮。 明明这个人已经这个样子了,甚至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等到它彻底的将他的心头血给吸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那么它就可以逍遥了。 想到此处,它的心情不由又变得有点好。 苏梦忱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支撑着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晚致…… 还没来得及凝固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黄金巨龙看见他站起来,瞬间戒备! 明明这个人看似虚弱的完全逃不出它的围困范围,但是他稍微有一点动作就让它身为动物的直觉而瞬间竖起来! 它勐地窜过去,在地底深处带起猎猎的狂风,然后扑向苏梦忱! 你想要逃! 然而,就在它疯狂窜过去的时候,男子却淡淡抬起眼看它。 在这里呆这么久,它从来没见过男子这样的眼神。 一瞬间,它顿住。 眼前的男子,哪怕在最为极致的痛苦的时候也是平静含笑的,仿佛那永恆安稳的山川河流,然而在此刻,它竟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一丝来不及压下的痛意。 为那个少女而起的痛意。 晚致。 这个世上所有的伤痛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哪怕这身体千疮百孔,但是又怎么敌得过你身上的一点伤痕? 苏梦忱抬起头,从那幽深的龙谷抬起头,然后看向时光额彼岸。 晚致,不要哭。 他终于沉沉的闭上眼。 而在他闭上眼的剎那,黄金巨龙却突然顿住,因为它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光阴的力量。 那声音无声无息,但是,有着强大直觉的它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那缕气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千万里之外! 光阴之刃。 《光阴卷》里藏着的光阴之刃! 但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它瞬间反应了过来! 它看向苏梦忱。 千万里之外的另一道光阴之刃就这样在苏梦忱的身上划开! 然而,男子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站在那里,然后,眼睛慢慢的睁开,带了一丝笑意。 如释重负的笑意。 黄金巨龙微微歪了歪脑袋。 这光阴之刃的出现,必定带着奇蹟的降临,这滚滚时光里,也曾经只有过戚夫人一个有缘人,但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 然而,这光阴之刃切割之痛,千刀万剐之力剥开一切,然而,落在这个男子身上,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溅起,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实在是奇怪。 它微微转动着脑袋,盯着苏梦忱。 苏梦忱却抬起眼,看向龙谷之外那根本看不见的苍茫世界。 晚致。 —— 晚致小姐! 人们站在青铜之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跪在空旷之地的少女被完全的淹没,悄无声息。 闪电的利刃插过去,也同样被淹没,然而,整个青铜面上,却被那闪电的利刃滑过,然后,溅开无数的火光,亮的人睁不开眼。 风停,闪电静默。 黑暗一片。 人们站在那里,看着那已经完全淹没的世界,一瞬间,泪水滚滚落下。 晚致小姐。 广阔的青铜在眼前铺开,天地间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好半晌,寒香见的声音才讥诮的响了起来:「这就是你们的宋晚致?一个小小的后生,出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成为吾皇的祭品?」 所有人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占据了皇后额身子,害死了青崖书院的院首及其夫人,现在便是晚致小姐也没有逃脱她的手掌! 小白龇着牙齿,一双碧绿的狐狸眼睛都快变成红的了! 那是它的女主子!它的男人的女人! 你竟然敢伤她一根汗毛! 它要,宰了她! 一瞬间,小小的糰子彻底的发疯,一瞬间,一根根的尾巴抽出来! 寒香见看着那九根尾巴,眼睛微微一眯! 上古的九尾狐?怪不得! 但是,就算是九尾狐又如何,能比得上上古的黄金巨龙吗?而且,才数百年的时光,能够有什么用? 三百年呀,光阴如同白驹过隙,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她所积淀的一切早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圣人所能够拥有的,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天地间最为奥妙的一切! 而在小白扑过去的瞬间,红狐狸也瞬间跃了过去,两只拳头大小的小小狐狸,就这样,在半空中和寒香见缠斗在一起! 红白黑三道影子在天空中交汇,一时之间竟然难解难分。 连轩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战况,接着,提着刀,朝着秦陵的正中压过去。 他不相信,那个少女会简简单单的死亡。 然而,当他靠近正中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将男子完全的阻隔在外! 那是绝对的排挤。 连轩抬起自己手中的刀刃,用尽全力的一切,然而那巨大的力量反弹过来,他的身子在瞬间便连连后退! 不行! 而在那边,寒香见看着愤怒的两个小东西,嘴角一勾,接着,手指一弹,然后默默的念动了一句密语。 这是那个时候他们驱使野兽所用的密语,秦皇以其天纵奇才,创造了这样的语言,才能使那些野兽全部都听从他们的指挥,从而建立起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兽军。 虽然无法彻底的控制住这些上古灵狐,但是却可以瞬间使它们受到影响。 寒香见趁着这两只小东西神智被瞬间控制的时候,一挥刀刃:「去死!」 敢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东西,全部都要被她碾碎成为尘埃! 「小白!」 谢池春在那里大喊一声。 眼看寒香见的刀刃就要切碎这两只小动物的身体,另外一个刀刃瞬间破来,然后挡在了寒香见的刀刃之前。 刀刃遇到寒香见刀,瞬间碎裂成粉末,但是这微微的阻挡,却足够有机会让小白和阿朱死里逃生。 甩出这把刀的,是云行风。 他站在那里,遍体鳞伤,然而,眉目依旧超然。 寒香见冷笑,眼底涌起兇狠的杀意。 但是瞬间,她凝聚在嘴角的笑意便消失了下去,接着,她将自己手中的刀放在了旁边。 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些小人物虽然碍眼,但是她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她低头,目光扫过地面的青铜。 眼前的秦陵,到底破除了咒语没有?如果破除,那么为何秦皇没有醒来?她千方百计只能用那样的方法解救出秦皇的一部分神魂,然后再想办法做剩下的事情。如果秦皇的本体连同那神魂醒来,那么整个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但是现在,如果那永远沉沦的封印已经解除,那么为何又是这个样子?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吾皇归来? 她弯腰,然后半跪了下来,伸手探索这那青铜,尽管她能感觉到秦皇那无双的威仪,但是她却找不到任何活跃的痕迹。 那么之前的一切又是为什么? 寒香见的眼前突然滑过宋晚致的血,那疯狂的让人忘记一切只知道杀戮和争夺的血! 如果不是那瞬间而来的剧变,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瞬间,她眼底的光芒闪了闪。 难道,是血? 她的目光闪了闪,然后一转身,朝着秦陵的深处走去,然而她依然和所有人一样,都被排除在这秦陵之外。 为什么,秦皇只允许她进入? 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血行不行。 想到此处,她一转眼,然后返身随手抓住一个小女孩,将她扔向了秦陵深处。 那个小女孩抱着一把小小的刀,脸上一道伤痕,一双眼睛虽然恐惧,但是却又仿佛有着另外的一层光亮。 连轩急忙想要追上去救那个小女孩! 那个秦陵深处那无形的屏障,可以将一切都阻挡在外,并且会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反弹过来,那个小女孩根本半点力量都没有,这样被寒香见直直的扔上去,根本就死路一条! 然而,在奔出去的时候,他便知道,迟了! 他还没有到那里,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子便直直的撞了上去。 然而,预料中头破血流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小女孩小小的身子竟然瞬间穿破了那道屏障,然后摔落在那片沙土之中。 所有人都愣了愣。 她怎么能够进入? 难道,只能是幼儿? 不管有没有可能,她都已经转过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转头对着站在那里的人道:「全部将小孩献祭出来!快!」 人们一听,脸色一变,瞬间将自己的孩子拥入自己的怀里。 寒香见看见他们这般模样,怒道:「你们若不把你们的孩子交上来,我就将你们通通杀了!你们以为现在还有人能够出来救你们?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你们现在不过是我的掌中物,我要你们生你们便生,我要你们死便死!连宋晚致都被埋在里面了,你们还期待谁来救你们?!」 「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们!」 她提着刀,眉宇间全部都是疯狂。 然而,没有人出声,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拿出自己的性命也没有什么,但是孩子捨不得。 寒香见看见这些狼狈不堪的人群,像是感觉出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真是一群蠢货呀! 她的目光一冷,身形一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一把拉住一个小少年,那个小少年的母亲拼了命的抱住自己的孩子,竟然让寒香见一时之间没有将那个小孩子从她母亲的怀抱里扯出来。 她的眼睛一瞪。 那脸色苍白的母亲像是发了疯一样狠狠的咬住她的手腕! 不要碰我孩子! 寒香见眼底冷光一闪,接着一抬手捏住妇人的脖子,正准备扭断她的脖子,那个小孩子却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响了起来:「求求你,放过我的娘亲,我和你走。」 寒香见冷笑一声:「迟了!」 但是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旁边的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却勐地朝她撞来! 「我们,不愿意!」 然而他那苍老的身体如何能撼动这个千年前的圣人呢? 在感觉到这个老人撞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驱动自己身体的力量,然后将那个老人「砰」的一声弹了出去。 老人的瘦弱的身子落在青铜上,发出一声触目惊心的声响。 寒香见眼底带着深深的轻蔑:「就凭你们想要和我斗?不过找死!看清楚,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老人的身躯横陈在那里。 一瞬间,大家都红了眼。 一个汉子握着拳头,眼底冒着熊熊的怒火。 「我知道我们很弱小!但是!我们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成为你脚下的蝼蚁!不愿意任你践踏! 他们也是人!便是死,也要有尊严的死! 他握紧拳头,然后对着寒香见扑了上去! 寒香见冷笑,哪怕他身形很高,身子很壮,但是,在她的眼底,仍然弱小的不值一提! 她一挥手,便抓住了男人的拳头,然后一掌将他摔落在地下! 「砰!」 寒香见看着这个男人,嘴角勾起冷笑,然而她的冷笑声还没有彻底的响起来,周围的百姓却汹涌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只有最粗糙的刀和匕首,还有拳头,但是,那成千上万的百姓却在这个时候,无畏的朝着寒香见杀了过来。 他们太弱小,一向需要人保护,但是此刻,他们决定,拿起自己的武器抗争。 他们的眼底冒着愤怒和不甘的火焰,每一次的步伐都是在进攻。 寒香见的眉头皱了皱。 青崖书院的弟子见了,随着百姓的拿起了自己的刀剑,士兵们见了,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然后随着他们前进。 这个时候,最平凡的力量才是最巨大的力量。 他们才是主力军。 寒香见看着那一**的人,然后将那个妇人随手一抛,接着,拿着刀,纵横捭阖间的扫来! 连轩和云行风在瞬间跃起! 二人以伤重之身体再次接下了这一刀,然而这一刀残余的气劲又朝着外面泄去,青崖书院的弟子和士兵再次扛下了剩余的气劲,任凭百姓就这样闯入! 寒香见震怒! 她怎么可以让这些蝼蚁近身? 她的脚尖一点,身子像是一阵风一般旋转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全部去死! 她再一次,凝结。 所有人在她的眼底都像是蝼蚁,沉积了千百年的力量在准备爆发,天上阴沉沉的云开始涌动,狂风再次在天地间肆掠,那是比之前寒香见更为疯狂的力量! 便是她自己也有点意外,然而这意外下,却是难以言说的惊喜! 杀! 她大喝一声,然后对着所有人狠狠的压了下来! 整个天地都风起云涌! 连轩和云行风举起刀,然而还他们的刀刃刚刚出手,然后「咔嚓」一声,两个人的刀就在这样的力量下化为两段。 接着,两人跃起的身子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甩飞出去。 寒香见的刀仍然压了下来,接着,毫无阻挡的朝着所有人扫荡而来! 刀风所到之处,将会是血流成河。 然而,眼看那刀风将要扫过所有人,接着,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出乎意料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了。 寒香见的身子,像是突然间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然后勐地往后飞退,连带着她的力量,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飞快的往后退。 人们惊悚。 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她不由自主的后退? 然而更令人惊悚的是寒香见的表情,再受到完全的压制后,她的脸上,露出的表情不是害怕或者是愤怒,而是,狂喜! 疯狂的喜悦。 怎么回事? 然后,他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朝着寒香见所看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是东都城内。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天地被划开,接着,一道赤色的光芒从地下喷薄而出! 那是他们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光芒。 一瞬间,溅开! 寒香见的身子突然跪了下来。 「吾皇之魂呀!您,就要冲破一切归来!」 所有人看着那光芒,不由心脏一缩。 ——那是秦皇的魂魄?! 寒香见疯狂的大笑道:「吾皇呀吾皇!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阻止你归来的脚步?!还有谁,能够阻止你,将权利的旗帜插满整个人世?!没有人了!」 她疯狂的大笑,然而眼底却带着炙热的泪。 那是她的追求,千百年来的追求。 如今,终于要实现了吗? 人们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喷薄的光芒,就那样绚烂的将天地变成了白昼,那光芒溅开在东都的房屋,瞬间便席捲成一道火海。 这还只是开始。 天地间死一般的沉寂,接着,阴沉沉的天空上突然捲起风云,而后,雷声仿佛万马齐奔一样的捲来,而后,巨大的雨点瞬间滚落下来,闪电惊空! 寒香见在雨中畅快的笑,然而,在她的笑声中,小女孩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姐姐!」 姐姐?! 人们颤抖着朝着那个被扔入秦陵深处的小女孩的方向看去。 豆大的雨点一滴滴的落下,尘土淹没着那片区域,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人们却知道,一定有什么。 接着,一道淡淡的光芒透过那秦陵的尘土冒了出来,那是绝对的温暖,一点点的将整个人世完全的渲染。 这,这是什么? 那道光和东都城内那道可以覆灭一切的光相比不值一提,然而,它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然,那样的更古不灭。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光芒的慢慢的撑开那厚重的泥土,然后,少女的身体被那道温暖的光芒託了起来。 少女闭着眼,豆大的雨点一点点的砸在她的身上,然后顺着她的身子滚落下来。 那光芒中的少女,是宋晚致。 寒香见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她吃惊的时候,突然间,苍茫的天地,隔着千年的光阴,然后切割而来一道光! 那绝对不是闪电! 那道光不知道从何而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少女的身体落下! 「晚致小姐!」 所有人都惊唿出声! 那道光切落在少女那纤细的身体上,然后,少女闭着的眼动了动,但是,却毫无无损。 寒香见却脸色苍白,震惊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光阴卷》中诞生的光阴之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少女身上?!」 当初秦皇追求《光阴卷》中的极妙,都未曾让那有灵性的《光阴卷》为他开启半分,哪怕是那位戚夫人,能够修行的不过也是光阴小箭,这个少女,又是怎么开启的?! 不可能! 她算什么东西?! 接着,更为浩大的一缕光芒纵横在整个天地间,接着,轻若无物,却又重若千钧的再次朝着那个少女落下! 光阴第二刃! 不! 寒香见抄起自己手中的刀刃,然后再次疯狂的跃起! 她不信! 这根本不是光阴之刃!光阴之刃的一刃,都可以让人的力量得到惊人的提升,但是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接得住?! 她不信! 一瞬间,她疯了一样的沖向那道光! 然而,她的身体还没有靠近,那道光芒的尾巴轻轻的扫过她,然后,灵魂深处,那最为煎熬的一幕出现,那是她的皇倒下的瞬间! 紧接着,她的身体便被这巨大的力量一冲,然后,「砰」的一声狠狠的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以寒香见的武力和心性,都被那些微的光芒伤害成这个样子,那个少女,又要受到怎样的伤害?! 光阴第三刃,再次蹚蹚踏踏的冲撞而来,然后,落下! 少女被雨打湿的衣服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飘舞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阴第四刃! 光阴底五刃! 光阴第六刃! …… 一道道的光芒从时光深处中划来,带着所有的力量和斑驳的影像疯狂的袭来,那光芒撕裂开整个天地,每一道的光芒的落下都仿佛要让一切消失殆尽! 人们紧紧的看着那少女。 等到第六道光阴之刃落下的时候,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沉静中,人们呆呆的看着那个少女,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光阴之刃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宋晚致还活着吗?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不过稍微滞涩了一下,接着,风起云涌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道的光亮刺破,然后,千万道光阴之刃从天地间四面八方朝着少女切割而来! 那是,岁月深处,无数的光阴! —— 「嗤——」 「嗤——」 「嗤——」 巨大的龙谷,一道道无形的声音在天地间纵横,便是那巨大的黄金巨龙,都因为这可怕的力量而退后。 它看着那个男子。 一道道无形的力量穿过那时光,落在那个男子身上,整个龙谷,都在这样的力量下颤抖。 银袍男子的身子靠在那里,任凭身上那千万道凌迟。 他淡淡的站在那里,负着手,细小的伤痕一点点的渗透开,密密麻麻的一层层的覆满他的身体。 他的手撑在石壁上,也不过微微蜷缩一下而已,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力量而苍白,冷汗几乎要淹没他。 然而,男子的嘴角,从第一道光阴之刃开始,便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黄金巨龙一退再退。 那是真正的敬畏。 哪怕这是它从来看不起的人,但是它却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这是对这个人强大到可怕的隐忍和意志力的恐惧! 它活着的岁月便是它都记不清了,但是也有人曾经受过光阴之刃,但是它见过的所有人,不过受了一刃,便会痛苦的再也承受不了,便是圣人也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但是眼前这个在这里被自己随取随与的年轻男子,竟然可以承受这样的千刀万刃!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它狂乱的在这片地底游动,狂乱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他一定是疯了! 然而,苏梦忱却依旧呆在那里,嘴角淡淡的溢出一丝笑意。 从两年前让宋晚致俯下那滴幼龙的龙之精血的时候,他便在等待着这种时刻。 在有生之年,去承担你所有的痛。 但是,他的姑娘,此刻的你,在光阴中,又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呢? 年少时候的你,长大后的你,在时光的长河里,那些千刀万刃,又雕刻了怎样一个你? —— 雕刻。 时光的刀刃终于无情的落下。 无数的光影在少女的面前闪过。 那是年少的时候面临第一次生离死别,看着宋浮卿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那是十三岁那年的背叛和杀戮,那也是两年极恶之渊下,被死灵撕扯的两年…… 无数的光影层层叠叠的在她的面前闪过。 但是,那些黑暗的时候或许曾经作为心结,但是此刻,再次袭来,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或许,伴随着那时光的,还有那古木下的萤火虫,黑暗中的小红花,还有那西山之上的一树梅。 谁将你我变成这般模样? 千万道光阴再次重重的砸下。 少女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那是萧雪声在草原中守着她的安宁,那是宋浮卿暗暗看着她的温和,那是昭后替她缝着衣服的温柔…… 时光又来。 那是遇见苏梦忱的雪夜,那是再见的长桥,那是阳光下的相拥,那是大雪中的牵手…… 时光再来! 再来,那是茫茫的沙海里苏梦忱翻开竹简手指微微一颤的苍凉。 竹简上的字拉近。 一瞬间,仿佛心脏也被重重的击了一下! ——天命苏家,终命廿五。 而后,巨大的光影再次袭来! 那是曾经在光阴的路途中见过的那条巨龙,金色的鳞甲宛如瑰宝,它的双眼贪婪的看着那个男子,巨大的龙鬚探入他的身体。 不! 那是一张纸,纸上淡淡的溅开一滴血,男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顿了顿,便勾着那血液再次在那一沓白纸上勾勒出一枝梅花。 那是苏梦忱信上的梅花。 不…… 不! 大雨滂沱,千万道光辉落在她的身上,然后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去。 唯有雨声和雷声。 然后,少女的身子沉沉的落下,一瞬间,所有的沙尘瞬间溅开。 没有动静。 寒香见紧张的盯着那个少女好半晌,方才从不可置信中恢復过来,然后冷笑道:「能得到光阴之刃出现又怎么样?!那样的一刀都相当于千刀万剐,更要经受住神魂的千万道煎熬,现在的她看似完整,恐怕内里早就成为烂泥了!」 「你们,都该死!」 她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秦陵深处的小女孩,眼睛一眯,然后将刀瞬间切割而去! 「就先从你开始!」 巨大的力量磅礴而出! 所有人都来不及。 可是,一道光出现了,雪色的光。 那道光突然从淹没的尘土中飘出来,接着,轻飘飘的一触。 然后,寒香见的身体便瞬间被甩了出去! 人们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这,雪剑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力量? 然后,更加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了。 天地之间,整片秦陵的沙土,仿佛被春风吹过,那些枯萎的草木,在一瞬间齐齐再次冒出嫩芽。 在黑暗的暴雨中,有隐约的光亮一点点的从天地的四周冒出来,仿佛朝霞。 黑暗与大雨中的朝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站在那里的小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唿:「姐姐!」 姐姐! 所有人的心瞬间一紧,然后,所有的沙尘纷纷让开,接着,少女的身体显露出来。 宋晚致跪了起来。 人们惊喜的喊出声。 「晚致小姐!」 「晚致!」 然而,少女又怎么听得到呢? 她将手颤抖的探入自己的怀里,然后掏出那摺叠的信纸。 湿润的纸张在少女的手中化为一片泥泞,所有的字迹在大雨中被沖刷成一片模煳,只有那鲜红的痕迹依然灼灼的盪开。 那是——他的血。 他的,心头血。 少女勐地抬起眼。 黑暗与光明之间,那双眼睛带着渗人的明灭。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哑了。 她在大雨中站了起来,满身风雨。 她不再温和,不再安静。 雪剑落在她的手边,终于,契合! 她抬起脚步,拖着雪剑,一步步走来。 雪剑的剑尖擦过那青铜面,繁复的花纹在雪剑下摩擦出一道道光芒。 随着她的走动,漫山遍野之间,却见繁花在大雨中一点点的绽放。 随着她的走动,在光明和阴影之间,霞光舔舐着黑暗,再次降临。 她的这近二十年来,风雨曾经给与她什么? 她不知道。 然而,她只知道,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那么,就拿起手中的剑吧。 那是她的世界,将由她来主导! 青铜地面在颤抖,人们在颤抖,仿佛此刻,面对的这个少女,不再是那个宋晚致。 不再是那个悲伤不过一垂眸,高兴不过一抬眼的少女。 寒香见颤抖着,震惊着,然后,终于不可置信的吼道:「怎么可能!」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破境?!」 是的,破境! 不是一日通明,不是一年大象,在经过将近两年的蛰伏后,少女再次迎来一场洗礼! 那是超越所有的破境。 大雨湿透她的衣衫,她的每一步都仿佛在踏过万水千山,她的眼底似乎有泪水,或许,又什么也没有。 每走一步,血脉里最为疯狂的因子都在调动,觉醒的滋味便是疯狂,带着无人可以阻挡的嗜杀! 大象境巅峰。 无相境。 无相境巅峰。 归命境。 归命境巅峰。 当她迈出秦陵深处的时候,她已经连破两境! 她抬起头,任凭雨水刷在她的脸上,接着,一闭眼。 光影里的所有在眼前滑过。 苏梦忱…… 是谁的鲜血染就一场绚烂? 是谁的死亡通往生命尽头? 如今,她来! 她不允许! 她抬起剑,借这光阴万刃,斩断苍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海上繁花 纤细的手指举起剑。 大雨一滴滴溅落在那雪剑之上,却被那雪色的光芒所带着,然后凝固。 接着,从少女拿着剑的剑尖开始,所有的雨点纷纷凝固。 雨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霞光和东都城内喷薄而出的赤色光芒之下,凝固的雨点在整个天地里折射出透明的光辉,一颗颗的仿佛缀满夜空的星辰。 素衣少女站在那里,然后,斩断! 挥向寒香见! 「哗啦啦——」 凝固的雨点在瞬间掀飞,然后千万道砸向了她! 当日一日通明瞬间爆发的力量可以压下半圣,而如今,这短短的时间,便已经连破两个境界,达到了半圣巅峰! 而且,这千万道光阴之刃带着的力量,又岂是区区一日通明所能比拟的? 寒香见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恐。 那是对力量的惊恐。 千年来第一次,除了在面对那个千古一帝的时候,她哪里会有这个感觉? 千万滴雨水犹如实质,然后从少女的剑尖滑过,蹚蹚踏踏的奔赴寒香见! 压下去! 凝固的城池再次涌动起来,铺天盖地,雨声落下,风声起来,鲜花在狂风暴雨中招摇…… 寒香见在瞬间的惊恐之后,便提起自己手中的刀,朝着她迎了上去! 她是圣人!怎么可能输给眼前这个二十岁都没有到的少女?! 不可能! 举起刀。 然而,当她抬眼,从那光暗明灭中看到少女的眉眼的时候,便瞬间抖了抖。 那哪里是一个少女的眼神?! 冰冷的雨水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那乌黑的髮丝沿着她的脸颊她的雪白的脖颈贴着下去,那白到透明的脸上,那双眼眸,穿越滚滚时光,映照千年岁月。 千年前她在哪儿?千年后她在哪儿? 这样的眼神,冷漠中带着无尽的嗜杀。 如妖如魔。 这,这是曾经的秦皇才有的眼神! 怎么——可能! 而在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寒香见的双腿已经一软,然后,「砰」的一声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怎么可能! 她张狂的大喊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她也会死!你是她的朋友!」 然而,风雨中,那冰冷到彻骨的眉眼,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依然稳稳的朝着寒香见兇狠的压下来! 寒香见哆嗦了一下,然后,感觉到了至高无上的压迫,那是完全来自血脉的凌驾压迫。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疼,然后蜷缩了下来,接着,她就感觉到了自己飘了起来。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留在莲萱身体内的神魂一点点的抽离出来。 怎么可能! 她,她怎么出来了? 但是,没有不可能的。 莲萱的身子软软的倒在雨中,她的神魂就这样飘荡,她浑身颤抖,想要在瞬间找到下一个宿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雪色的光芒在瞬间切割而来,然后,那本来无形的神魂在瞬间受到千刀万剐之力,她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这样消失在整个天地间!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寒香见。 连轩急忙奔跑过来,然后将莲萱紧紧的揽入自己的怀抱。 他抬起眼,正想喊宋晚致,然而一抬起眼,却瞬间说不出话来。 少女的紧紧的抿着唇,脸上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冷漠,但是那份亮光,却让他感到恐惧。 而在这个念头起来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无上的压迫! 那是,来自于血脉的压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宋晚致的血脉天下无双,否则也不会创造一日通明的奇蹟,但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血脉,仅仅靠着站在那里便让人臣服? 雨水浩荡。 他的腿竟然站不起来,只能抱着莲萱在大雨中坐下。 谢池春靠在那里,高兴的大喊道:「晚致!晚致!」 她在为少女而高兴,然而少女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前方走去。 前方有他吗? 苏梦忱!你在哪里?! 你的求而不得之苦,颠沛流离之伤,你的力所难及之痛,可曾告诉过我? 你怎么能够一个人独自承受。 苏梦忱,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 暴雨和云霞同时绚烂的挤满所有人的眼睛,每一寸的黑暗里都隐藏着光明,人们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女。 如此强大,如此脆弱,却又如此的孤独。 她从未对命运说过什么,但是现在,她只想挥动所有手,斩断一切的阻隔! 大地在颤抖,青铜门上的花纹在不停的动弹,雨水哗啦啦的浇下来,似乎要淹没一切。 然而,却淹没不了东都地下城内喷薄而出的赤色的火! 就在宋晚致向前的时候,那赤色的火焰,也在向前! 接着,又是一声震动天地的「哄——」。 大雨之中,那看似是火焰却并非是火焰的东西突然间沖向高空,人们瞬间回头,便看见整个东都的天地都被这样的光芒所笼罩。 然而,下一秒人们便悚然惊住。 那片看似如同火焰的东西仿佛在凝结出一个影子,仿佛是龙,又仿佛是人,然后,人们还想着这最后凝结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的时候,那道火焰一样的东西,却突然间朝着整个东都肆掠开来,然后朝着秦陵这片土地冲来! 怎么,怎么回事? 人们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因为从那道火焰一样的东西里散发出来的东西让他们恐惧。 那火光在大雨中越来越盛,越来越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然后,恐怖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只见那火焰扫过之处,依然遗留在东都的百姓发出无数的尖叫,火焰吞噬着这些蝼蚁,卷着房梁屋顶,卷着树木盔甲,凌迟一般的闯来! 秦皇的一缕神魂。 作为史上唯一一个几近真正归星境巅峰的人,尽管他真正的身躯还被封存在这秦陵之下,但是,他的一缕神魂所带来的嗜杀之意,都可以让所有人走向灭亡。 在那巨大的力量之下,每个人都在颤抖。 然而,只有少女没有颤抖。 她拿着剑,一步步的走过去,走得这山河碎裂,走得这时光回溯,走得朝霞与雨点同时出现,鲜花之下,白骨丛生。 每个人都在颤抖。 连轩再次一咬牙,抱着莲萱站了起来,然后走过去,站在了自己百姓的面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作为一个君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能退缩。 云行风僵硬着身子想要回头,回头看一看靠在那里的少女一眼,然而,他的脚步也不过一顿,然后便走到了前面。 人们看见两人向前,然后,鼓起勇气,不再退缩。 害怕有什么用呢? 莫非白捡起地上自己的长剑,然后跟在了两个人的后面,青崖书院的弟子上前,士兵上前,百姓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执起彼此的手,然后一步步迈过去。 汹涌的火光吞噬着一切而来,雨点落下,但是还没有接触到那阵光亮,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凝结的幻影中,一个老人的身影在火光中出现,虽然虚幻,然而,一缕神魂所凝结的身影,却足够让所有人看清楚。 那是——秦皇! 他的髮丝宛如火龙一般的在天地间招展,俊美如天神,却又嗜杀如同妖魔。 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像是蝼蚁。 然而,他还只是一缕神魂。 秦陵下无数的百姓和士兵,抬起头,雨中被打湿的苍白的脸颊只能带着几许难以掩饰的仓皇,被那巨大的光亮所映照。 然而这缕神魂却根本没有将眼前的这些人看在眼底,他那仿佛火之精魄所凝结出来的一双眼,从头到尾,看向的都是宋晚致。 那是他的! 他要——吞噬她! 少女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雪剑,浑身是雨水,满身苍凉。 风雨一遭遭。 宋晚致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看向那秦皇的一缕神魂,或许,看向的又不是他,她看向的是不知在何处的那个男子,看向的是那人间七月天里遥想的未来,那一间茅屋外面那漂浮着的浮萍和芦苇,看向的是他抬眼,用那双眼眸彻骨温柔的看向她,看向的是他垂下头来,那乌黑的髮丝扫过她的脸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所有…… 这个世间,还会再遇上这么一个人么? 苏梦忱。 这三个字滚在舌尖,落入心底,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便再也无法割捨,侵占她所有的欢喜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美好幻想? 梦忱,有些路,岂能你一个人走! 在那个瞬间,少女的眼眸再次一冷,然后,拿着雪剑,轰然之间,朝着那缕神魂沖了过去! 猎猎的风声伴随着雨声,随着少女的挥剑而起,再次砸向整个世界。 人们抬头。 天地间的雨都随着少女的身影冲过去! 火与水。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当少女爆发的时候,那缕神魂也在爆发,在顷刻间,已经挤满了整个天空。 每一滴的雨水都在跳跃。 遮天蔽日的神魂之影下,少女执剑于空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单薄,单薄的像是瞬间就要被那磅礴的神魂所摧毁。 秦皇的神魂垂眸,看着这个仿佛蝼蚁一般的少女,带着狂乱的杀意。 杀! 铺天盖地的火焰朝着少女压下去。 然而,少女却抬眼,握紧了手中的剑,手中的雪剑发出一声长鸣,顿时朝霞摧枯拉朽一般的渲染满整个天际。 雨落如珠。 少女抬起剑,然后一挡。 人们齐齐抬头,屏住唿吸,看着那火焰朝着少女疯狂吞噬下来,便是连惊唿声都发布出来。 这样的火…… 然而,那巨大的火焰想要吞噬下来,却在少女的剑尖顿住。 少女的衣服在火光和雨中被强大的气劲催染的猎猎飞舞。 宋晚致看着那秦皇,秦皇也在看着她。 接着,她闭上眼,抬起剑! ——杀! 杀。 崑山玉碎凤凰叫。 天地间突然传来无数的凤鸣,云霞染红整个天空,黑夜成为白昼,少女双手执剑,宛如疯狂一般的朝着那缕神魂压了过去!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个少女一人和这强悍的神魂对峙。 云行风也掩饰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她在入圣。」 入圣?! 破了无相境和归命境还不够,竟然还要入圣?! 这千万人追求的东西,竟然让这个少女在一日之间得到,这岂非太不可思议? 然而,这样的奇蹟,却在这眨眼间发生。 她是在入圣。 归命境巅峰和极情境之间,就那么一线之隔,只要跨过去,那么,她就会成为圣人! 一眨眼。 少女的力量还在不断的增大,然而,谁都没有看到,少女的手在颤抖。 巨大的力量在吞噬着她,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种东西要迸发出来,就像十三岁通明的那一夜,她的神智在被吞噬。 她睁开眼,看着雨点落到自己的眼前,被对面的光亮折射,自己的眼神被映照出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 被杀戮和血腥所充斥,巨大的力量牵扯着她,带着她去征服。 征服所有,包括眼前这缕秦皇的神魂…… 只要你向前,所有阻拦你的一切都会成为烟云,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 然而…… 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少女的血脉的气息蔓延而来,所到之处,万物低垂。 而在她的身下,无数的百姓和士兵早就承受不住,纷纷扑在那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一丝恐惧,不是对秦皇的神魂,而是对那个正在入圣的少女…… 青铜门开始发出阵阵的颤抖,然后,随着少女的入圣,每个花纹都仿佛在瞬间剥落,然后一个个的跳跃起来。 那不是花纹,那是永远封存的死亡的咒语,而随着少女的入圣,那些咒语,竟然在一个个的消失。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戚夫人刻下的咒语。 人们只是呆愣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发现,那巨大的青铜门下,已经开始裂开缝隙…… 巨大的力量撕扯这面青铜门,想要出来! 入圣吧! 入圣了,那就是她的世界,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斩杀一切在你面前的所有吧! 宋晚致的神识被巨大的撕扯,她感觉自己在抬脚,只要跨过去,跨过去就是入圣! 她已经抬起了脚。 跨过去…… 可是,她勐地睁开眼,撕扯自己的神魂! ——回来!宋晚致!那不是你所想要的! 回来! 于是,那滚滚蔓延在整个天际的云霞彻底的消失不见,一瞬间,黑暗再次吞噬而来,只剩下那巨大的火焰在天地间蔓延,青铜门上浮起的花纹再次「叮叮叮」的落下,那裂开的缝隙再次「砰」的一声合上。 人们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少女那执剑的身影瞬间被前方那巨大的力量所撞击,然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尽头摔下! 「晚致小姐!」 人们大声喊着。 云行风和连轩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而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放弃入圣?! 少女摔落在地,滚了一连串,一个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滚落而出。 大雨倾盆。 宋晚致虚弱的躺在那里,连抬起手擦干净自己的嘴角溢出的鲜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雨水迎面打下来,浇在她的身上。 秦皇的神魂落在她的面前,火焰从他的发间绚烂的铺展在整个天际。 这只是他的一缕神魂。 所有人站在他的后面,被那威严所震摄,便是想要抬起脚步都没有办法。 连轩等人只能紧张的看着她。 宋晚致睁开眼睛看着那缕神魂,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你是我的。」秦皇抬起脚步,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宋晚致走来。 他的脚踩过青铜门,青铜门都在颤抖。 他的脚踩过少女袖间滚落的东西,走向宋晚致。 「你入不了圣,所以,你根本打不过我。」 他看着躺在那里对着他微笑道的少女,然后将手中的火焰一般的刀刃朝着少女的心口插入! 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举起了刀刃。 刀尖穿破雨点,然后触碰到少女的心口,一滴血。 然而,就在刀尖势如破竹的准备刺破下去,将少女的血液吸食的干干净净的时候,秦皇神魂那火焰的刀刃却突然被什么截断,然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 便是秦皇神魂也顿了顿,接着,他直起身子。 人们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然后,朝着地下看去。 那是少女藏在袖子里的东西。 宋晚致躺在那里,看着那东西。 那块东西被帕子包裹着,很小,然而,随着秦皇的踏过,帕子被灼烧,露出里面一团黑色。 干枯的黑色。 怎么看怎么不起眼,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团杂草。 雨水哗啦啦的流淌下来,在青铜门上渐渐的汇聚成一滩浅浅的水层。 所有人就这样盯着那团黑色的东西。 那是苏梦忱留给宋晚致的,那个曾经不远千里由青鸟送来的,最后被苏梦忱放在屋子里,最后被少女放入自己怀里的东西。 海上花。 遇水则开的海上花。 火光吞噬着天空,雨水依然滂沱,而在那薄薄的一层水中,这团黑色的东西正在不断的舒展开。 宛如奇蹟。 那枯萎被巨大的光芒所代替,然后,在青铜门上一点点的绽放。 黑色的绚烂,却又带着星辰的光芒。 这是那个男子,留给少女的,最后一样东西。 海上花开。 一道气息从花间散开,而后,那道气息似乎盘旋着而来,然后温柔的贴着少女的脸颊而过。 晚致。 那是,苏梦忱的气息。 那缕气息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似乎要将她温柔的包裹。 雪剑突然发出一声长啸。 然后,垂落在少女的眼前。 握住它。 在梁国的时候,那个男子岂非就是这样说过?而现在,这道温和的声音似乎又盘旋在耳边。 这是怎样的酸涩? 这又是怎样的温暖? 这个人早就算好了一切,甘愿以身饲魔,却早就将她和整个人世的生机步步算计。 梦忱。 宋晚致轻轻念着那两个字,然后,抬起了手,握住了雪剑。 她看着秦皇。 秦皇也在看他。 宋晚致闭眼,感觉到那道气息,然后勐地抬眼,看着秦皇。 「我要你——永沉地底!」 不过一缕神魂,那么,便做你的神魂去吧! 话音一落,少女的身子已经跃起,凌于高空,抬起剑,然后,对着秦皇斩下! 斩下! 秦皇的那缕神魂突然发出一声大吼:「不!」 那是谁的气息?!那是谁的力量!竟然,竟然和自己势均力敌! 雪剑之力,宋晚致之力,苏梦忱之力。 三道磅礴的力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接着,朝着他落下! 「不——」 人们震惊的呆在那里,感觉到了那肆意而包容之力,然后,秦皇凝结的神魂就这样溃散开,然后化为瀰漫在天际的一道火焰,轰然炸开! 然后,那道力量还在向前,汹涌的火焰一寸寸的后退。 寒香见苦心孤诣这么久,才让一缕秦皇的神魂从里面溢出,现在,却又这样,一寸寸的被逼退回去。 不…… 秦皇神魂的声音似乎还留在所有人耳边,然而,那巨大的赤色的火焰已经彻底的回到东都城内,然后一寸寸的退回到地下城内。 那流淌的青铜之水再次倒流而回,然后再次铸就一道铜墙铁壁。 封存。 天地一片黑暗。 大雨依然滂沱。 然而,没有了火焰,没有了霞光,只有,天地。 少女的身子却被那股力量带着,轻轻的落下。 然而,少女的一落下,却双腿一软,轻轻的跪在了地下。 她看着那朵海上花。 他走之前,将自己最为磅礴的力量藏在这里面,却独自去赴一场她根本不知道生死之约。 苏梦忱,你怎么捨得。 苏梦忱…… 泪水滚滚落下,然而,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一伸手,将地上那朵海上花紧紧的抱在怀里。 美丽绝伦的仿佛天空璀璨星辰的花朵,可又曾藏着怎样的千迴百转? 人们呆呆的站在那里。 泥沙在大雨中被沖刷,然后又重新覆盖上这片青铜,坍塌的山地之间野花招摇,那是否又是另外一个模样的秦陵? 满地狼藉,整个东都,又遭受了怎样的重创? 人们默默的看着那个跪在那里,抱着海上花的少女。 她,在伤心。 人们艰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人们担心的时候,少女已经慢慢的站了起来,而就在她站了起来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鸟鸣。 青鸟传信。 它传来了一封迟来的信。 那一张纸在雨水中抖落,然后招展在她的面前。 那淡淡的白檀气息如同春水初生,却在大雨和狂风中消散的只剩下一丝。 苏梦忱却是没有想到,这封信,会因为青鸟的耽搁而迟落到了少女的手中。 信上一行字。 ——海上明月,天涯此时。 他还骗自己在海外? 信纸从青鸟的腋下落下,不过虚虚一眼,便被那磅礴的大雨所沾湿。 青鸟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便想要迅速的朝着外面飞去。 然而,它刚刚一挥动自己的翅膀,那个满身风雨的少女便瞬间朝着它扑了过来,然后一把抓住它的翅膀。 「告诉我,他在哪儿?」 她看着它,眼底悲伤而祈求。 青鸟扑腾着翅膀,又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叫了一声,便使劲的朝着天空飞去! 少女一把抱住它:「求求你,告诉我。」 这天涯海角的路这么漫长,她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执掌天下命脉的苏梦忱,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她的苏梦忱,他说好要早日归来的人! 他已经满身疲惫,又怎么能一个人去走? 天命廿五的字数里,是否也包含了他的命运? 「青鸟,告诉我……」 所有人远远看着那个少女苍凉的祈求。 那只青鸟看着这个湿透了一身的姑娘,然后看了看苍空,接着发出一声鸣叫,然后使劲的一抖,将少女抖落下去。 她现在的力气,又怎么能和一只神鸟相抗衡? 宋晚致落下,却又在瞬间抓住青鸟的爪子,她看着那青鸟的爪子,然后伸手一扯,将自己的髮带系在了青鸟的爪子上。 「告诉他,我很想他。」 青鸟看着脚上那缕藕色的髮带,然后迅速的一挥翅膀,然后将宋晚致甩下,接着,便飞向远处! 而少女看着青鸟消失的方向,却在瞬间站了起来,然后疯狂的朝着秦陵外面奔跑而去! 人们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便看见那个沖入前面,甚至在疾行间那脱落的鞋履也未曾在意。 秦陵外面还有惊魂甫定的马。 宋晚致翻身上马,然后朝着那青鸟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雨水还在滑落。 少女沖向前方。 有黎明的光亮刺破而来。 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题外话------ 下章见苏苏~(你家苏看着那髮带,爬都会爬回来~) 接下来,大概在结局之前,情节都比较舒缓啦~撒糖抚慰你们那受伤的心灵~ 谢谢票票~谢谢笑玲~嗯,谢谢默默投票却几乎不留言,让阿吹连感谢都没法说的~ 逛逛看看 投了1票 134**4606 投了1票 180**9557 投了1票 qq595e255845e3c0 投了5票 158**0960 投了1票 150**7551 投了1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天机老人(一更) 宋晚致骑着马一路而去,奔跑过黎明,奔跑过正午,奔跑过傍晚。 她追着那青鸟的方向奔去。 那些光影里的景象一遍遍的冲撞而来,伴随着那噼头盖脸的雨水,撕扯着一切。 是抱着她跪在那秦陵深处的身影? 然而醒来的时候却只有他拥着她一点点看着那初升的朝阳。 是那翻开的竹简上那一丝极快闪过的孤寂与命运的沧桑? 然而千里之外却仍然将那海上花寄来。 还是,那触目惊心的龙鬚以那无匹的姿态穿过他的胸膛,那是从多久前就开始的? 在前往昭国的路途中她曾见过那个伤口,然而却终究被他轻描淡写的揭过…… 苏梦忱。 苏梦忱。 苏梦忱。 她狂奔而去,茫茫然只知道追着那青鸟的方向,然而,那只可以穿越一切屏障的青鸟,又怎么会是她能够追寻的? 不知道行了多久,她那溢满所有的力气突然间像是被抽走一样,接着几乎要从马上栽了下来。 她这才急忙将手中的缰绳一扯,然后让马停了下来。 她张张嘴,才发现喉咙干涩的厉害,便是眼睛也是涩得厉害。 干涩的眼角里,迎面而来是朝阳,她已经跑了一天一夜。 看着那朝阳,仿佛神智才略微恢復些,她放眼看去,却见阳光之下,道路两边是一片青色的麦田,风雨摧折之下已经倒了一片。 愣愣的,她就僵在那里。 然后,她就看见百姓荷锄而出,有妇人大着嗓子道:「每年来这么一遭,这还要不要人活呀?」 旁边一个庄稼汉子道:「怎么不要你活?你这婆娘,且快快下田吧,将麦苗扶起来是正经,你那儿子还等着你养活呢。」 旁边又传来庄稼汉的喊声。 「快走啰,快走啰。」 「老天爷好着呢!太阳出来了!咱们还是快点下地吧!」 …… 迷迷茫茫,那些看似抱怨却依然爽朗一声声钻入她的耳朵,不知怎么的,那种狂乱慌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奇蹟的压了下去,她又略微定了定,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一粒药放入自己的嘴里。 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有事。 她调转马头,然后朝着东都再次返回去。 她不能一个人走。 她骑着马往回奔去,奔了不久,却突然顿住。 偌大的平原上,小白,阿朱,小老鼠浑身**的呆在那里,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 小白拖着那放着两把千机伞的盒子,阿硃卷着那盆不过鸽卵大小的小红花。 一瞬间,宋晚致的嘴角慢慢溢出笑意,眼睛眨了眨,泪水落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然后蹲下,对着他们敞开了怀抱:「过来。」 过来,我们一起去找他。 山遥路远,风雨无阻,一路前进。 —— 初秋的天朗阔。 宋晚致带着三只小动物一起前往梁国。 想要找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有这么难,曾经的时光里,他总是会出现,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回头,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永远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其实,该发现的不是吗? 往日离开,他总会告诉自己归期,但是此时,却并未说明。 她会等他,然而,她终究没有办法继续去等。 时光之刃里那斑驳的画面一次次闪过她的脑海,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她又该如何? 她记起光影的最后,那盘旋在一片赤色中的黄金巨龙,所以前往梁国。 之前还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他微微提过,在天地小界里,还埋藏着一只真正的龙,如果那画面是真的,那么他应该在里面。 然而,那日夜帝带着那条龙同归于尽,在苏梦忱的帮助下,彻底的将天地小界所封闭,所以,还有什么办法进入呢? 之前苏梦忱说过,如果真的达到了圣人的境界,从心所欲,那么在任何的天地里都能划破那道禁忌,迈入天地小界。 但是她却在秦陵捨弃了入圣。 想到入圣之时那股感觉,她的心中又生出些许的不安,那个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踏破那道界限。 那道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界限,对于她而言,隐约中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隐约闪过,最终还是不可捉摸。 宋晚致抬眼看着满目金黄的梧桐叶,终究还是将那股莫名的不安压下。 如果这样,那么便不入圣罢了。 对于她而言,力量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不受伤害,长生也罢,天下无敌也罢,穿越那千年时光,看到的却只是千里锦绣做了白骨一堆。 谁能不死? 她终于来到了梁国。 她无心打扰小夜,一个人先到了那通天路去看了看,然而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本来伫立在云雾中的通天路已经倒塌,宋晚致站在那断壁残垣上,再也寻不到天地小界里的气息。 路过华城街道的时候,抬眼一看,就看到归星书院立在夜色里。 那条龙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石碑,上面刻了一句「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站在外面,可以望见里面的繁花异草,听到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这么晚了,还在勤学苦练。 宋晚致想起归星书院里面的藏书阁,于是便想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于是将马牵到僻静处,一个人进入。 进入之后,一切还是旧时模样,只是书院中到处都是人,和之前她所在时候区区二三百人成为鲜明的对比,弟子们或是席地而坐拿着书册念诵,或是拿了木剑过招,或是诚心讨教,哪怕是在夜晚,却依然是朗朗的生机。 宋晚致从树林中静悄俏的走过,却看见两个人携手而来,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而那少女,却是曾经落日族的小姑娘小黎,她脸上的笑意活泼大胆:「明儿就和大小姐说,你去求亲,你说好不好?」 那男子在少女热情火辣的目光中俊脸微红,然后点了点头:「好。」 小黎威胁道:「你若敢不对好,我就……」 她说着威胁,然而脸上却全是欢喜之意,恶狠狠的倒是艷色灵动。 那少年倒是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忙道:「不,我绝对不会,小黎……」 而小黎却踮起了脚尖,俏生生的在男子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便欢快的跑了,只留下男子神魂颠倒,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宋晚致不由微微一笑,当日来华城的路上,这些小姑娘曾经幻想过她们的俊美郎君,虽然有些波折,但是现在,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她快步走到藏书阁,然后找到了有关先人留下的关进入天地小界的方法,然而记载寥寥,根本没有线索。 宋晚致放下书册,正准备出去,然而脚步一转,却看见角落里缩着一个人。 小小的姑娘抱着书已经睡着,眉眼似乎还是旧时模样,但是却又生出不一样的神色。 小星。 当初一别,也已经差不多两年不见,这两年来,也听小夜说过,这小姑娘当了归星书院的院首,各种事情都做得颇好。 然而此刻,宋晚致一瞧,却依稀还是那个在天合书院为了不落后然后每日迎着夜星晨光拼命背书的姑娘。 秋夜已经有点凉,宋晚致看见旁边小桌上放着一个小毯子,于是拿过来替小星给披了,然后正准备悄悄的走出去,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便不得不转到重重书册后面。 门开。 年轻俊美的男子走来,看着坐在那里的姑娘,忍不住嘆息道:「外人都说你这院首多严厉,切不知还是个小姑娘。累成这样也还在背书,我若我来瞧瞧,恐怕会在这里睡一夜。」 秦盛雪上前,一边将少女轻轻的抱起往外走去,一边轻声道:「不过今日倒进益了,懂得将我准备的毯子披上了。」 话音一落,已经走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地上的书,然后将那地上的书捡起来,然后放入书架,这才走了出去。 一路前行,却又看到慕容白,这位美艷大胆的女子正在拿着一把扇子调戏一位俊美少年:「就你这样子?瘦得没有三两肉,能伺候好本姑娘吗?还说喜欢本姑娘,先让你身上的肉给本大小姐长出来再说。」 宋晚致看着她仍是这般肆意妄为的样子,摇了头微微一笑,然后出了归星书院。 两年了,时光似乎一直驻留在这里,然而却又改变了太多。 不过,看着他们都还好,心中却也不由生出几分平和欢喜。 归星书院里面并没有线索,宋晚致打算再找其他的方法,然而却又惦念小夜,算着时候,如今离别已经数月,想来小夜也快要临盆了。 她悄悄的潜入皇宫。 秋日里还是有些凉,宋晚致隔着窗户,看见小夜窝在沉瑾的怀里,似乎已经睡着,沉瑾小心翼翼的用一只手护着小夜,一只手却拿着一本奏摺看着,微微感觉小夜动了动,便顿住,然后等到少女转了一个好的位置咕哝一声再次睡着,才低头看她的睡颜。 这个时候,这个冷漠的国师,眼底都是柔和,嘴角也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宋晚致在旁边看着,安静的等着沉瑾终于将奏摺批改完,然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夜,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蹲下来,手轻轻的放在她的的肚子上,嘴角的笑意加深,接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方才站起来,替她盖了被子,轻巧的退了出来。 他转身,也准备宽衣睡觉,却感觉到窗外的树叶动了一下,他一抬眼,便看见宋晚致站在那里。 他的眼底微微错愕,转头去看小夜,却被少女的阻止。 他想了想,于是便走了出来。 宋晚致看着小夜,问道:「近来小夜还好?」 沉瑾点了点头:「还好,就是吃的厉害和睡得厉害。」 宋晚致道:「怀孕的人,是嗜睡些。不过吃食方面,也不能完全随了小夜的意。倒是要控制些才好,吃的太多也不好。」 沉瑾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道:「我将你的消息压下了。」 宋国秦陵发生那样的大事,恐怕在当时便有飞鸽传书传往各国。 宋晚致自然知道沉瑾压下的是什么,小夜如果知道自己当日情景,恐怕不管怎么样都会去找她。 她微笑道:「我没事,便不用告诉小夜后面,只说事情都办好了便成。不过,我来这里,倒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 沉瑾抬起眼来看她。 宋晚致道:「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天地小界?」 沉瑾道:「天地小界本来是三年一次开启,若是按道理,要明年,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入。但是自从那事之后,在苏相的帮助下,它已经彻底的封闭,恐怕除了苏相本人,再也没有人能进入。」 「苏相」说出,宋晚致的手微微一紧,她点了点头:「好。」 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虽然眼前的少女依然带着笑意,然而沉瑾却察觉到她的异样,想要问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的话,那么肯定是他。」 宋晚致看向沉瑾,突然间一顿:「……你说的是天机老人?」 沉瑾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然而,天机老人这样的人物,毫无踪迹可查。」 沉瑾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是很久之前风渊留下的,而且也要机缘。天机老人性格怪癖,当年我师父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得见一面。」 宋晚致道:「不妨事的,我总会让他想办法见我。」 沉瑾道:「那么你等等,我去那地图来。」 —— 天机老人所在之地叫做「水云间」,宋晚致看着那半旧的羊皮地图,按着方向找了一圈。 那地方在梁国和宋国的相接处,一片大山,荒凉无人,宋晚致带着三只小动物翻山越岭,到达腹地。 然而,一路前行三四天,却是丝毫人气也没有。 宋晚致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一座座相连的深山。 接连在荒山中行了这么久,别说宋晚致,便是小白阿朱等也是一身狼狈,阿朱一身红还好,小白和小老鼠一身白,有时候还要出来找吃的探路,这会儿一身白也变成了一身灰扑扑。 若是平日,小白肯定早就叫嚷起来了,然而此刻,却灰扑扑的蹲在那里,一声不吭。 宋晚致瞧着它们仨,于是一伸手,道:「过来,我帮你们洗洗。」 小白立马一缩。 宋晚致和小白呆久了,也知道这是小傢伙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白忍不住低头画圈圈。 有什么好笑的?!爷是公的!才不能被你看! 宋晚致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道:「你们仨便在这儿洗洗吧,我待会儿过来找你们。」 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离开。 宋晚致在山中摘了果子,然后坐到石滩边,捧了一捧清水润喉。 她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瞧见自己满身风尘,又看了看自己满布泥泞的鞋子,于是脱了下来,将脚放入水中略微清洗一下。 她刚刚做完这些,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于是抬起眼来,却见一个男子不知道何时站在那瀑布水流旁边,勾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女的那水中的纤足。 那男子一双桃花眼勾了勾,忍不住调戏道:「花间蹴踘苔上影,临流浣濯水中影,**一刻灯前影。真美,真美。姑娘怕是来找天机老人的吧?将你的脚给我摸一摸,我便带你找一找。」 ------题外话------ 晚上六点或许有二更,二更放你苏~ 然后这缺心眼的绝对会被你苏给弄的~ 谢谢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晚致,我回来了(二更) 宋晚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脚往后一收,任凭那在水中的裙角盖住,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 一身衣服瞧着虽然素净,但是宋晚致却认出这是上好的鲛纱,便是梁国可能也没有几匹。 此人口中虽然说着调戏之言,然而那双看似妩媚多情的桃花眼内却并无邪色。 而那男子看见少女收了足,心下哀嘆不止,然后抬起眼去看了她一眼,却对上一双澄澈的眼,隐约带着一丝哀伤一丝淡然,真的是妙不可言。 他这一生对美物痴迷到了极致,对上宋晚致的一双眼,却又开始愣神。 宋晚致将鞋子拿过来,在水中微微一盪,然后便借着裙角穿上,脸上淡淡,却并无忸怩之色。 宋晚致站了起来,问道:「烦请阁下告诉小女,天机老人在何处?」 那男子手里摇着摺扇,勾着桃花眼,笑道:「我之前便说过了,如果你愿意,或者,你将你的眼睛给我亲亲也可以。」 宋晚致微笑道:「好。」 她如此干脆,倒是让对面的男子愣了愣,这少女容颜如玉,安静宁和,但是被人看了那白嫩足却仿佛毫不在意,此刻他提出这般要求,竟然还答应了? 他虽然心下怀疑,然而瞧着少女那双似乎澄澈含笑然而却又看不清透的眼,最终还是从旁边走了过来。 宋晚致看着他走来,竟然还坦然自若的问道:「不知公子作何称唿?」 「段平生。」那男子一步步走来。 宋晚致道:「原来是段公子。」 段平生点了点头。 他走到宋晚致面前,隔得近了,才发现这少女虽然脸上沾了点脏污,然而剔透如雪玉,细看却又是整个人都散发着莹莹光辉。 宋晚致闭上眼。 段平生看着少女闭上眼,那长而翘的睫羽细密的覆盖在眼睑上,倒像是一把小扇子,本来极美,但是偏偏闭上了眼,看不见那眸中神色,却仍然带着遗憾。 他俯身而上,正待浅尝那细密,却没有料到突然间膝盖一疼,然后「砰」的一声就被少女反剪在地。 宋晚致也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男子悄无声息出现,自己并未察觉,在这深山之中,恐怕是天机老人手下的弟子,说不定武力非凡。所以倒是没有轻举妄动,但是现在将这人放倒,才发现这个风流公子,竟然是一点武力也没有。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子是怎么让自己没有察觉的,但是也不再多思。 段平生细皮嫩肉的,这一下便让他疼的直抽气。 宋晚致手上加了一分里,然而口里仍然含笑温和:「不知段公子能否带我去见天机老人?」 段平生痛叫:「能能能!快快快放开我!我的手要断了。」 宋晚致也不怕他跑了,将他的手一松。 段平生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肩,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厉害的。 然而此人也是有趣,受了宋晚致的折辱,却仍然勾着桃花眼,肩上不痛了之后便又眉开眼笑,丝毫不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底,然后伸出手来,道:「带路钱。」 宋晚致身无长物,看着地上那一片片的金钱草,摘了几片放入段平生的手里。 段平生愣愣的瞧着自己手里的金钱草,似乎僵了一下,最后方才笑道:「罢了罢了。我段平生带了一辈子路,谁不是生怕献上来的宝贝不够珍贵让我给带错了路。你倒好。」 宋晚致没心思和他周旋,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天机老人,然后询问。 段平生将金钱草揣入自己的袖子里,抬起眼来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道:「你跟我来,每七日也不过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能够进出,迟了就来不及了。」 宋晚致本来还想去找小白它们,听到这般说,于是便没有说话,直接跟在了那段平生后面,只管一路留下痕迹。 那段平生沿着这石滩上前,迎来一个小小的石道,狭长幽深,宋晚致跟在他后面,也不知道跟了多久,那狭长幽深的小道方才到了尽头,而眼前的光亮扑面而来。 一瞬间,宋晚致都愣了愣。 这才明白,为何那天机老人所住之地,会叫做水云间了。 阳光之下,一片一片的海子相连,水色清透,可以看见河底游鱼,或红或白,往来穿梭。一棵棵树木从水中拔地而起,秋日里的果子已经开始成熟,沉甸甸的挂在枝头,有几艘小船在水面上荡漾,船上坐着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在拿着兜子接着那红果。 有乳白色的雾气淡淡的浮在水面上,隐约间只听到到处欢声笑语。 而在海子中央,却是一座青山,山上隐约可以看见房屋,倒是颇有趣味。 段平生上了一艘小船,正相对宋晚致伸出手,然而少女已经上了船。 段平生倒是毫无所觉得收回自己的手,桃花眼在少女的脸上转:「如果你嫁给我,便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 宋晚致垂眸:「我已有夫君。」 段平生浑不在意的道:「你将他休了得了。」 宋晚致垂眸不语。 等船到了青山之下,段平生引着她上了山,然后摊手道:「我只能将你带到这儿。天机老人性子孤僻,也不是谁都能见的。我是他的手下弟子,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愿。每七日我会出去,遇见了人就带进来,大家都是进来了就不想出去了,你看看这山上的人,都是这么多年来误入水云间的人。但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天机老人。因为天机老人下了命令,要想见他,就必须将这山中所有的谜题都解了。而这山中有无数的谜题,所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晚致抬眼一看,却见山中树木之上,竟然到处都贴满了各种字谜。 她还想或许是什么更难的题目,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这和你的武力,你的智慧都没什么关系,因为这字谜也太简单了些。 段平生看着宋晚致,似笑非笑。 这青山之间无数字谜,每个都不尽相同,便是全部看完写下恐怕也要一两年的时间。 他开口道:「其实,我这里有答案,你答应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抬起了脚步,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然后挨个挨个的看了起来。 段平生眼底目光一闪,最终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宋晚致在山间穿梭,倒是什么都没想。 段平生看着宋晚致离开的身影,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远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眼前的少女便找到了他。 「你,你干什么?」段平生微微诧异。 宋晚致道:「我已经解完,请带我去见天机老人。」 段平生诧异的看着她。 宋晚致却已经开始将自己所见所解全部念了出来。 段平生听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么多年,除了当初那个少年玩儿似的解了这些,从来没有人解完过。天机老人所知太多,来他这里想要知道些东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听到天机老人这个规矩之后,有些破口大骂的放弃,有些干脆放弃,便是能坚持下来的,但是后来都因为自己根本无法记忆多的字谜而失败。 但是眼前的少女…… 段平生桃花眼眯了眯,他将自己手中的摺扇微微一转,道:「你随我来吧。」 宋晚致跟在了他的身后。 沿着山间道路前行,两边白鹤和白鸽在竹林间飞舞,到了山顶上,却是一座巨大的院落。 段平生回头看她,道:「你在这外面等着,我进去告诉了再说。」 宋晚致点了点头:「多谢。」 段平生见她模样,忍不住笑道:「其实,你若是让我亲亲眼睛……」 然而一看到少女的眼神,却最终闭了嘴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段平生进去后,宋晚致便在那里等着,等了许久,仍然不见人,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周围传来稚子的声音,她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竹林内的小石桌上,坐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拿着笔练大字,每写一个就念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自己的父母给放在这儿的。 那小孩子写字的时候屡次不得其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咬着笔桿,墨水一滴滴的滚落在他的身上。 宋晚致瞧了,走过去,询问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身上的脏污,嘱咐了一声便想离开。而那小孩子却怯生生牵住了宋晚致的衣服,然后道:「姐姐教我写字吧。」 宋晚致回头看了看,然后摸着那小孩子的额头点了点头。 她一字一画的教着这个小孩子,又写了十来个字,孩子的母亲便寻了来,将小孩子给领了回去。 宋晚致坐在那里,为了使自己静下心来,干脆也拿了笔慢慢的写着。 然而翻来覆去,落下的笔尖,却沉沉的在「梦忱」两个字上转不开。 等到段平生出来的时候,夜色早就落下,他转过自己的眼,就看见少女已经扑在那石桌上沉沉睡着,他手里拿着画卷,刚刚画完,却是之前所见少女潭边赤足的模样,他自顾自觉得自己画得传神三分,于是非得把这幅画给她瞧瞧不可。 走到那边,山野之间寒意升腾起来。 少女趴在那里,满头青丝落下来,挡住了大半边脸,露出一截脖颈。 他心里痒的慌。 他这个人对一切美的东西都心痒难耐,若是宋晚致醒着倒是还可以谈谈条件,然而睡着了他却不好动手。 人嘛,都要有原则,他从来不逼迫,讲究的是心甘情愿。 然而闻到少女身上那气息,却又实在忍不得,不由得就靠近了些,然而,却忽然一愣。 却见少女被发挡住的眼角滚出一大滴一大滴的泪水。 之前这少女并不见任何伤心之意,此刻乌髮红唇,倒是让人觉得一翻怜惜。 他嘆息了一声,正想将她叫醒,却不料突然窜来一只白色事物,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那拳头大小的一坨给踹了出去。 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小白立在那里,握着爪子一脸蛮横的模样。 段平生顿时一愣:「你,你怎么在……」 然而话还没说完,小白已经一爪子挥了过去! 丫的!爷的男人的女人也敢肖想! 「啪」的一声,段平生的脸上已经留下五个爪子印。 他完全蒙了,然而等到看见从出现在眼前的那个银袍身影的时候,却是一愣。 「苏,苏,苏相?」 然而那个银袍男子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梦忱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还有那纸上翻来覆去的两个字,手狠狠的一抖。 他轻轻的伸手,将少女抱起,深深的揽入自己的怀里。 晚致,我回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晚致,我在 段平生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惊悚。 这……这是宋晚致?! 想到此处,脑子像是要瞬间被一锤子给砸晕,看着苏梦忱抱着宋晚致起来,立马反应过来,急忙将自己手里拿着的自己这洋洋得意的画作往自己的身下一塞。 可千万不能让他给看见了呀! 然而他的手一动,小白的爪子已经瞬间按了上来,他立马「哎哟」一声。 苏梦忱垂眸,看着那雪白的纸上用工笔画勾勒着的栩栩如生的画作,然后徐徐抬眼,看了段平生一眼。 段平生立马抖了抖,哀叫道:「苏相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若是知道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呀!」 苏梦忱却不再说话,而是抱着少女入了屋子。 他将她放下,半跪在她的身边,想要触碰,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然而手里的少女身子冰凉,似乎受了一丝冻,也不知道担心奔波了多久,竟然就这样睡去,若是平日,恐怕稍微有一点声音都会让眼前的少女醒来。 他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出了门,走到院子里,看见段平生被小白揍得鼻青脸肿的在那里,一脸哀戚的看着他。 苏梦忱道:「叫人准备点热水。」 段平生感觉到苏梦忱暂时没有和他算帐的心思,顿时将脸笑得扭曲起来:「是是是,我马上去!要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 白檀香动,宋晚致勐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之前自己明明是在外面的,看来最近确实是太累了。 外面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 这是段平生的声音,宋晚致听到他这般声音,还以为他是在和天机老人说话,于是立马便要起来,然而下一刻一道声音却陡然钻入她的耳朵。 「先备着热水……」 宋晚致顿时赤着双足便匆忙的奔了出去,开门却见那人一身银袍站在那里,眉目如旧。 听到声音,两个人都停止了说话,然后转过头来。 苏梦忱看着她,正待含笑开口,然而那少女却已经朝着他奋不顾身的奔来。 她冲来,一下子扑入他的怀里,将他扑得微微一晃。 这少女从来克制,哪里有如此失态之时? 宋晚致紧紧抱住他,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白檀气息,微微的颤抖着:「梦忱。」 他在这里,是真实的。 突然之间,泪水便落了下来,她一伸手,然后迅速的去拉扯男子的衣服。 苏梦忱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含笑问道:「怎么了?晚致。」 少女抬起眼来,那双眼底盈满泪水,深深的看着他,声音哽塞:「梦忱。」 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到他握着她的手上,烫的男子的手微微一颤。 他看着她眼底的泪水,突然间再也克制不住,将她狠狠的一抱,狠狠的吻了下去。 段平生看着苏梦忱如此这般,感觉像是五雷轰顶。 我的天……这,这还是苏梦忱吗?!当初那个才十多岁便将「大象无形」之道修炼的炉火纯青的苏梦忱?! 而男子已经抱着少女,进入屋内。 苏梦忱克制的收手,将她放入床榻间,柔声道:「晚致,累吗?先休息会儿。」 宋晚致躺在那里,看着眼前人,秦陵的画面像是一把尖刀一般的来,那种强烈的不安再见到他这个人的时候突然间再也克制不了。 她靠上去,一边用手撕扯他的衣服,一边上低低而艰涩的喊他:「梦忱。」 苏梦忱感受到少女心中的不安,就俯身在那里,任凭少女将他的衣服解开。 当男子的衣服全部的解开,宋晚致却微微一愣。 画面里那鲜血淋漓满身伤痕的身子,到了此刻却是完好的,而在那胸口,也根本没有贯穿的痕迹。 苏梦忱将手怜惜的落在她的脸颊上,含笑问道:「怎么了?晚致?」 宋晚致的手落在他的身体上,按在那胸口,声音沙哑:「梦忱,有多痛?」 苏梦忱微微一顿,深深的看向她,过了一会儿,方才含笑道:「不痛。」 身上千刀万仞,又哪里比得过见她在此刻安稳模样? 然而少女的泪水却落得愈发的汹涌。 不痛。 她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但是却发现此刻所有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抬起手,然后紧紧额拥抱住他。 她不安。 哪怕苏梦忱就在眼前,然而她还是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填满这仿佛梦境一般的惶恐。 苏梦忱看着她这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痛意,然后一低头,轻轻而细緻的吻她。 「梦忱。」 「晚致,我在。」 「梦忱。」 「晚致,我在。」 …… 她一遍遍的喊着他,男子便一声声温柔的应着,他将她笼罩在他的身下,一遍遍的亲吻她,安抚她。 当肌肤相贴的剎那,苏梦忱看着少女心口那一点伤痕,眼底微微一深。 虽然一切都按照自己所预想的前进,然而,那等危险,稍有差错便是一道生死天堑。 他将她深深的纳入自己的身体里,一只手细细密密的穿梭在她汗湿的发间,一只手却扣住她的手指,轻声回应。 他温柔前行,带着炙热和温柔闯入她的天地,她在他的身下流泪,颤抖,喘息,却又被男子一次次的吻过:「晚致,我在。」 他捧着她,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他算无遗漏,然而却最终还是算错了一颗心,他将这身上所有的伤痕掩埋,却哪里料到又那样落入她的眼。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爱哭过,便是他轻轻的应答,也能让她忍不住落泪。 汗水一滴滴的落下,潮水卷过彼此的身躯,她一次次的回应,引得男子一次次翻身将她压下,他低低的喘息,然而却仍然温柔而细緻。 到了最后,少女深深的贴着他的胸膛,然后抱住他:「我爱你。」 我爱你。 十六岁那年的初见,到如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又是谁将彼此的身影印刻心间? 那些从未说过的话,彼此间不必言明的情谊,然而到了此刻,却再也捨不得就这样默默的压在心底。 苏梦忱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一翻身,将她狠狠的压入身下。 直透灵魂。 所有的不安和惶恐,似乎都在彼此的依偎间化为汗水,然后在紧紧的相拥与灵肉合一间涤盪开来。 她终于在他的怀里化为一道温水,然后沉沉睡去。 而等到宋晚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光也已经大亮,她仍然紧紧靠在她的怀里。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一心沉浮。 是真?是假? 当日在回昭国的途中,她看到的那个伤口,是否真的是天地小界里面的那条龙所置?他在秦陵里满身鲜血的抱着她,又是为了什么?还有,那竹简上的字…… 想到此处,她的心狠狠的一抽。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喊道:「晚致。」 宋晚致抬起眼来看着他,外面的光透过软帐投射出来,将男子的身影勾勒出来,然而只有他眼底的温柔包容璀璨生波。 「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宋晚致呆呆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动了动,声音艰涩:「那条龙,是不是?」 想到他的身影委顿在那里,她连说完整的力量都没有。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是。」 宋晚致的身子一僵,闭着眼,问道:「秦陵,青铜门,你……是不是?」 苏梦忱轻轻的拥抱住她:「……是。」 宋晚致微微的颤抖,鼓足勇气开口:「苏家竹简……是不是?」 对面的男子没有说话。 宋晚致的心顿时狠狠的沉了下去:「梦忱,不要骗我。」 苏梦忱只感觉到怀里的少女那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他低头,唇落在她闭着的眼睑上,道:「……是。」 三个「是」字,哪怕在他的怀里,她的身子仍然迅速的冷了下去。 苏梦忱拥抱住她:「晚致,睁开眼,你听我讲。」 宋晚致咬着嘴唇,睁开眼,看着他。 苏梦忱看着她咬着嘴唇,然后伸出手摩挲她的嘴唇:「别伤了你自己。都过去了,晚致。之前不曾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天地小界确实有条龙,我也和它有过交易,苏家应天地而生,它虽然厉害,但是仍然耐我不得。它需要我的心头血,因为它想逃出这天地的掣肘。因为,我要它帮忙,将天地小界完全的封锁。」 心头血…… 宋晚致的手颤抖的落在他的心口。 梁国的时候,最后那场战斗,他到来,却已经受到了那么重的伤。 想到此处,她伸手将他抱住,问道:「那么后来呢?我在秦陵的时候,你还骗我在海外。」 「晚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秦陵看到了什么,但是天地小界里面的幻影,也是有真有假的。和你离开,我确实是在海外。」 「那信上的血……」 那个画面如此真实,叫她如何不信? 苏梦忱含笑柔声道:「秦陵里的光阴之刃,所带来的有真实有虚假,不过是锻人心智,乱人心智。如若真的如你所看,我此刻如何能出现在你的眼前?」 苏梦忱说着,抚摸着她的髮丝,低声道:「青鸟将你的东西带来,于是我便回来了。」 他道:「至于苏家竹简上所记载,确实有这件事。外人所见,大概都是苏家之人天命之年方才出山,而出山定了天下之后便走向死亡。其实,非天命之年,而是弱冠之年,只是我出来的早点罢了。」 宋晚致抬起眼,眼底的痛意止都止不住。 苏梦忱温声道:「但是,苏家之命也非不可破。如今,所有人将极情境,太上境,归墟境归为笼统的归星大境界,但是实则你我知道,不过是因为歷来人才凋落,真正的归星境却是在归墟境之后。破了那归星境,几乎便可以超脱生死。苏家虽然生来承受天命,但是却难逃一死,但是如若突破归星境,那么此生便不在命理之内,二十五岁之期便没什么可说的。」 感觉到少女的身子微微紧张的绷紧,他含笑道:「而我如今已经至归墟巅峰,只等一个契机便可以归星。所以,不要怕,晚致。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一年时间,于我而言,够了。」 男子的话语说完,一声声温和的将少女的心给安抚,听完男子的话,少女的身子瞬间一松,一时之间,全身都是紧张的汗水。 苏梦忱抚摸着,默默垂眸,他深深的拥抱住她,含笑道:「我们倒是可以趁着这个世间要个女儿。」 宋晚致蹭了蹭他:「嗯。」 要个女儿,要个男孩,只要有你,便好。 苏梦忱抱着她,去沐浴之后,便将她放在床上,温声道:「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转一转,待会儿我来叫你。」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轻轻的闭上眼。 苏梦忱替她笼上被子,接着放下帐子,方才轻轻出了门带上。 外面的阳光直直的照射而来。 苏梦忱伸手,看着自己手里那藕色的髮带,微微垂眸,接着便向着外面走去。 重重的天机阁后面,却是一片高大的栗子林,这几日正是成熟之日,沉甸甸的挂满树梢,有些刺球已经落满地下。 段平生坐在石桌前,勾着一壶酒,正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他,忍不住念了句:「**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啧啧。」 那些年还以为这个人是石头心,二十来岁了却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还以为苏家要绝后了呢。 没想到呀,真是深藏不露。 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辰了,真的是让他这个妄称了解天下事的人大开眼界。 苏梦忱却懒懒的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瞬间,段平生就跳了起来,然后立马往后退去:「我说着玩的,别过来啊,别过来呀。」 然而苏梦忱却一步步走去。 段平生知道这人恐怕要找他秋后算帐,一边想着一边往后退,待退到后面的一个吃糖边,方才苦笑道:「苏梦忱,你别这样……」 苏梦忱却闲闲的再次上前一步。 段平生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接着,「扑通」一声,便直直的落入水中。 苏梦忱看着他的样子,不再上前,然后道:「将衣服脱了扔上来。」 段平生瞧着站在不远处的美丽少女们,顿时哀求道:「你给我留点面子,我的大爷。」 苏梦忱笑了一声。 这一笑,段平生瞬间觉得后背一凉,于是立马举起手来:「我脱,我脱,我脱!」 他立马将自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然后甩上岸。 苏梦忱慢悠悠的道:「还有。」 还有?!那他就光了! 他一咬牙,然后将自己最后的一件全部扔了上来。 苏梦忱看也未曾看一眼,然后拍了拍手,那边的少女们便走了上来,然后看着她们的主子像是乌龟一样缩在那里,不由笑了起来。 段平生的脸都快黑了。 苏梦忱道:「将你们主子那身女装带来,将天机阁关上,如果他想起来,就让他穿着那身女装去摘满十狂果子才放回来。且帮着我看着他。」 「是的!苏相!」少女们活泼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梦忱!你太狠了!你小心些!小心我将你的女人给拐跑了!」段平生气得简直要跳起来! 穿着女装去摘十框果子,那不是整个水云间的人都知道了吗?!他这个水云间的主人还要不要脸?! 还有,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丫头!到底谁才是你们主子?! 苏梦忱似笑非笑的道:「哦,拐跑?你?」 段平生脸都黑了。 这不屑的语气便是狗都听得出来。 苏梦忱一拂袖,然后转身便走了。 段平生还想跳起来骂,结果小白的爪子一挥,一个红色的肚兜瞬间盖在了他的脸上。 穿着吧!段二姑! ------题外话------ 你苏受着重伤,还要不被丸子看出来,还要讲半真半假的谎话,还要和丸子滚床单,你苏表示,很累~ 阿吹也很累,最近赶开题报告,看着所有的文字都感觉都像是逼疯的文献~抱歉,最近更新不稳还有点少~可能要等过了10号才好~ 谢谢大家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满船清梦压星河 当宋晚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是午后。 她转头,掀开一线帐子,就看见苏梦忱盘腿窗前的榻上,正在调着琴弦,窗外夕阳散漫,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容颜被雕刻着,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安静了。 苏梦忱抬起眼来看她,问道:「醒了?」 宋晚致趴在那里,微笑道:「梦忱,你会弹琴?」 苏梦忱看着她疏散的趴在那里,将自己的下颌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乌黑的发落下来,露出一张脸,脸上那双眼眸盯着他的琴饶有兴趣,倒显出几分小孩的好奇来。 「略懂。」苏梦忱含笑。 他说着,将素琴放下,然后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他拿着衣服,替她穿上。 宋晚致握住他的手道:「梦忱,我可以自己来。」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岂知这非我之乐?」 说完将她的髮丝细细的从深衣从拨出来,看着她肩颈上留下的痕迹,手指一动,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少女轻轻的颤了一下,苏梦忱低低一笑,然后替她将衣服理了理,拿着腰带替她繫上。 宋晚致坐在床边,却不见自己的鞋。 而苏梦忱却已经半跪在地上,然后从旁边拿出鞋子,道:「这是新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宋晚致看出苏梦忱想要干什么,还没有开口,脚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苏梦忱垂眸,只看浅色的裙角下少女那雪玉一般的纤足在自己的手上,仿佛一层玉膏,粉红的脚趾微微一缩,便如一朵微微收起的花。 他想起段平生的那幅画,眼眸微微一深。 「梦忱……」宋晚致微微有点窘迫。 苏梦忱抬起头,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低头,在她的脚背上落下一吻。 宋晚致像是被烫了一下,一张脸红霞尽染。 他怎么…… 「很美。」苏梦忱轻笑一声,然后替她将她鞋子给穿上,接着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然后伸出手将她一拉,道,「备了点小菜,就等着你起来。这天机阁内景致和小菜都不错,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出,后山的小桌上已经备了点小菜,小白,阿朱和小老鼠蹲在石桌上蹲着,看到两个人走来,急忙捧起自己面前的东西。 宋晚致笑了一下,桌上都是清淡的小菜,虽然简单,但是鲜嫩无比。 吃了饭之后,两人便沿着山路前行,夕阳之下,放眼看去的一片海子波光粼粼,有残荷并树木从水面抽出,只觉得满心的欢喜。 而在这个时候,水面上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宋晚致看去,只见一群小孩在竹筏上抬起头来欢唿雀跃,对面是一颗红果树,一个女人正爬在那红果树上将树上的红果往自己竹筏上的木框扔。 宋晚致微微觉得奇怪,女子身形都比较轻盈,然而他看着也并不大胖的样子,却颇为笨拙。 而那边,有一个小孩将自己的竹筏靠近了竹筏,然后直接抬起自己的木框便放在自己的竹筏上,飞快的跑了。 那个树上的人简直快气得跳起来。 「回来!回来!那是我的!」 整棵红果树都在乱晃,那个人一个不稳,便扑通一声滚落入水,又换得不远处水中的少女拍手欢笑起来。 宋晚致却微微一愣,这个声音,根本不是女人的声音,反倒时候像那位段平生的。 她再次仔细一瞧,那个湿漉漉从水中钻出来的人,不是段平生又是谁呢? 宋晚致哑然。 段平生正准备湿漉漉的爬上来,宋晚致旁边的小白已经飞快的沖了出去,像是一个炸毛的糰子一样抛入段平生的竹筏上,爪子一点,然后身子一跃,落在那树上,抱着一个红果「哧熘哧熘」的吃了起来。 而被小白爪子点过的竹筏,却在段平生爬上去的时候瞬间四分五裂,然后他再次滚入水中,又惹来一片欢笑声。 孩子的水并不深,段平生长得颇高,站在水中水刚好达到他的下颌处,他抬头看着小白,怒道:「你这个小狐崽子!当你的主子狗腿!你信不信……」 话还没说完,小白已经龇开牙齿,将红果的果核朝着他吐了过来,勐地将他砸得入了水。 旁边的少女们欢唿道:「小白大人厉害!」 小白十分满意的再朝刚刚露出水面的段平生再次扔了一个红果。 段平生顿时再次倒入水中,狼狈不堪。 宋晚致转头,却见苏梦忱的眼底都是笑意,这感觉,非熟悉至极的人不能有。 宋晚致道:「梦忱,你和此人很熟悉?」 苏梦忱牵着她的手道:「年少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宋晚致看着他,苏梦忱一边牵着她往下走,一边道:「在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出了事情,便到了这里,修整了大半年。那个时候他还小,和我差不多年岁,因为身子不好,按着此间规矩被当成女儿养,在我离开之前,都当自己是女儿家。」 宋晚致看着段平生狼狈不堪的爬回来,桃花眼明亮闪烁,唇红如朱,若非身形太过高大,却实在是一个俏女郎的模样,不由失笑。 「那后来怎么成了这样?」宋晚致笑问。 苏梦忱含笑道:「直到有一次走出水云间,遇见了一个姑娘,带了进来。他喜欢上了那个姑娘,这男女之别到底不同,于是便渐渐有了心思,然而他少时言行举止都和姑娘相近,而且被其父母叫做『二姑』,所以包括我那时,大约都只知道他叫做段二姑。那姑娘和他做了姐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然后段二姑也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性别,终于有了男儿心。然而纠结了许久去给那姑娘诉衷情,却把人家姑娘吓得落荒而逃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要到外面转转,看看还遇得到那个姑娘不,然而又哪里遇得到?」 「而被当成女儿养了十多年,后来虽然发愤图强掰了回来,但是整个水云间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混事,所以大家还都当他是那个十来岁的俏娇娘。而这段二姑的母亲又太喜欢女儿,没办法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男孩,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这个人却又养成了一个难以言说的怪癖,便是爱盯着姑娘家瞧,如痴如狂。」 宋晚致听了这般原委,倒是忍不住笑了笑,怪不得这段平生会有当日行径了。 而那厢段平生被折腾的够狠,他的十筐果子本来只剩下一筐,但是最后那一筐被小白和小孩都搅浑,根本没有办法完成,他气唿唿的转身,捞起自己湿漉漉的长裙,到了岸边。 然而到了岸边,却看见自己辛辛苦苦摘的果子早就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远处,几只小猴儿还一边拿着果子吃着一边对着他做鬼脸。 一瞬间,段平生觉得无望了! 苏梦忱!这到底是你的水云间!还是我的水云间! 十多年前你就欺负人,到了现在,你还欺负人!我要和你拼了! 然而,拿什么拼? 段平生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宋晚致瞧着他被折腾的这般模样,嘆息一般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苏梦忱,问道:「我来这里,倒是没有看见过天机老人,不知那位前辈是何等人物?我倒是想去拜访拜访。」 苏梦忱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段平生。 宋晚致反应过来:「……他?」 苏梦忱笑道:「是。」 宋晚致:…… 因为「天机老人」的名头,在所有人的心底,这大概是仅次于苏梦忱的神秘人物,想像中当是一个满头白髮仙风道骨的老人,武功恐怕也不会在八大圣人之下。然而哪里想到竟然是这个被当成女儿养大,半点也没有武功的男子。 宋晚致不由失笑,想起自己也曾将苏梦忱当成老人,也就释怀了。 苏梦忱执着宋晚致的手,然后朝着段平生走去。 段平生还在那里喘气! 人人都道这苏梦忱虚怀若谷,天下万物不染其身,然而这厮根本就是个龇牙必报的小人!每次他出现,自己就被折腾的够呛! 而他听到脚步声,顿时翻了个白眼看去,看见一角银袍和一身素衣,顿时一惊,他想爬起来,但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于是干脆做了死尸状,道:「苏梦忱,我告诉你,你再折腾我,小心我将你的丑事给说出来!哼哼!」 苏梦忱微微挑了挑尾音:「哦?段二姑你想说什么?」 「段二姑」一冒出来,段平生瞬间就蔫了,他愤怒,然而却最终没法,接着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裙子一捞,然后露出光着的脚和小腿来,悲愤道:「不就是看了一眼吗!我还没亲呢!有什么了不起,来来来,随便看!」 而苏梦忱却含笑问道:「你还想动嘴?」 段平生顿时一愣,立马知道要糟糕,然后整个人瞬间翻腾起来,还没来得及开跑,突然间,身上那件薄薄的水粉色外衣已经撕扯碎开,露出那那大红的肚兜,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 苏梦忱道:「这水云间人家三百户,你就挨家挨户的去喊一句『我段二姑来了』吧。」 袖子一拂,段平生已经落入水中,段平生扯着脖子吼道:「苏梦忱,你这个王八蛋!不要认为你是苏相我就不敢动你,我……呜呜呜……」 小白一个红果将他砸入水中。 苏梦忱却已经牵着宋晚致的手往回走。 苏梦忱回头看着段平生那载浮载沉的身影,想起大名鼎鼎的「天机老人」竟然这般,不由失笑。 苏梦忱带着她前行,一路上转过青山,那些山间白鹤都对着它们弯下脖子,一个松鼠朝着他们递上松子,宋晚致接了之后,那小松鼠高兴的在树枝上盘旋跳跃。 宋晚致笑道:「这里真好。」 「此处传了千百年,由段氏一族来统领,但是说来也奇怪,整个水云间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这山间的白鹤和白鸽,走兽虫蚁都是能够带给他们外界的消息,然后由他们来编撰,然后发放天下榜。然而段家却是最平凡的一家,没有血脉,却统领天机阁。」 宋晚致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却听见段平生那声嘶力竭的吼道:「我段二姑来了!」 群山之间响起一阵阵大笑声。 夕阳慢慢的淹没下去,两个人又转了转,直到秋日的寒意浮上来,方才回去。 而回去的时候,便看见段平生苦兮兮的坐在关上的门前,一脸生不如死。 他看见苏梦忱回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干干脆脆的躺下,表示他没气力,你们也不能进门。 而小白已经奔跑了出来,一爪子给他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段平生顿时被甩飞。 段平生怒道:「苏梦忱,你除了让你的狗腿子欺负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苏梦忱含笑道:「比你有点本事罢了。」 段平生:…… 宋晚致:…… 而在门内,少女们的声音欢快的响起来:「苏相,您要进来吗?」 段平生立马吼道:「谁给他开门,我……」 然而段平生的话还没说完,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少女们恭敬的道:「苏相,晚致小姐请。」 苏梦忱执着宋晚致的手进入。 段平生气得扑上去,然而门却被眼疾手快的少女们瞬间合上,姑娘们笑嘻嘻的道:「阁主,您的『段二姑』还差一百零八户呢!快去吧!我们给你留饭。」 段平生捶地! 苏梦忱!我和你势不两立! 宋晚致听到段平生那嘶吼的声音,忍不住摇头笑了,这个「天机老人」当成这般模样,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而两边的少女伶俐的问道:「晚致小姐才来,咱们水云间夜色才好,刚才下午见二位已经吃过了饭菜,是再吃点?还是我们备点鲜果小点心?」 苏梦忱看向宋晚致,问道:「想去见见么?」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方才道:「麻烦备些鲜果便好。」 苏梦忱说完便对着宋晚致道:「晚致,等我一下。」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转身去了,旁边的小姑娘瞧着宋晚致笑道:「晚致小姐和苏相真是一对璧人呢!从来没见过苏相这么温柔的样子呢。」 宋晚致心中微微一热:「他以前是什么模样?」 那姑娘笑道:「十多年前苏相在这里住过大半年,后来每年倒是来个一两次,但是往来间或者和阁主说话,瞧着不似真人。今儿瞧着眉目间却是多了情味,让人也敢亲近了。」 宋晚致微微一愣,想起多年前的西山初见,那个神色渺远的男子,不知怎么的心底微微一疼。 正在想着,苏梦忱却已经拿了之前所见的素琴来。 旁边的少女这才住了声音,然后急忙让开。 苏梦忱含笑道:「走。」 水云间的夜色确实不错,小舟上摆了鲜果和一壶温软的果子酿,苏梦忱和宋晚致上船,那些少女便不再跟来,只替二人备了披风,便告退而去。 二人上了小舟,船桨微微一划,便盪入海水中央,接着便放了船桨,任凭小舟在水中慢慢的前行。 水中一片芦苇,秋日里一片絮絮的白,在晚风中被吹散,落满了水面,几朵吹在脸上,微微的痒。 苏梦忱将琴放在面前,问道:「你想听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随意。」 苏梦忱的琴弦一拨,于是平地便起了波澜,明明弹得水云调,然而偏偏又有浩瀚之意,宋晚致愣愣的听着,等到停止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想起什么了?」苏梦忱问道。 宋晚致道:「我的哥哥,宋浮卿。」 苏梦忱看着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宋晚致还不知道,她的哥哥是她的亲哥哥。当日宋浮卿前来,却始终没有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宋晚致微笑道:「虽然他说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是莫名的,我就觉得他就是我的亲哥哥。虽然他和我相处不久,但是那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 有着那两个少年的宠爱,那段日子,真的是无忧无虑呀。 但是想着,少女却又抬起眼来看着苏梦忱,眼底满满都是欢喜。 「梦忱,四块麒麟血我都已经拿到。接下来只要回去救雪意哥哥便是了,不论结果如何……大概也就再无牵挂了。」 这么多年来,一路奔波,一路行走,大概到了此刻终于可以望见头。 苏梦忱道:「何日回昭国?」 宋晚致道:「再过两三日吧。」 苏梦忱含笑道:「……好。」 小舟在水面上飘过,不知道何时有了满天繁星,映在清透的水面上,一颗颗的,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捞起来。 这般想着,宋晚致便忍不住将手探入水里,轻轻的触到水面,水面一个涟漪,突然间,宋晚致便觉得自己的手指被轻轻的咬了一下,不痛,痒痒的,酥酥的。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水面有着无数的小小的鱼儿,都围在她的手指便,摇动着尾巴,倒是着实可爱。 「这些鱼喜欢你。」苏梦忱道。 宋晚致将手拿起来,擦干净了,微笑道:「它们喜欢你才对。」 苏梦忱失笑,他倒了一杯果子酿,倒入水中,那些小鱼争先恐后的奔过来,然后拿着鱼嘴争先恐后的舔着,不一会儿,宋晚致便看见那些小鱼游着身子都偏了。 喝醉了。 在小船的后面,无数的小鱼汇聚在小舟的后面,然后推着小舟到了更深处。 宋晚致笼了披风,吃了一杯果子酿,甜甜的,倒是没什么酒味,她剥了一个葡萄,递到苏梦忱的嘴边:「看这模样,应该挺甜的。」 看着少女那澄澈明亮的眼,苏梦忱张开嘴,然后含住葡萄,接着,唇舌一卷,将少女指尖留着的一点葡萄汁捲入自己的唇舌间:「挺甜的。」 宋晚致的手微微一颤,脸一烫,抬眼却见男子那微微带着一丝水色的薄唇,那带着笑意的眼,觉得心间一盪。 那样的容色占满眼眶,让人有些难耐。 苏梦忱瞧着她这般模样,然后一伸手,将她拽入自己的怀里。 他倒在船头,对着宋晚致笑。 宋晚致撑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 男子躺在那里,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痕锁骨,喉结微微凸起,随着他的一丝笑意而微微一动。 宋晚致一时之间心一跳,便想撑起来,却被男子一只手按上她纤细的背。 她微微抬眼,便看见他勾魂摄魄的眼,薄唇微微张开:「吻我。」 少女的脸微微烫着。 然而苏梦忱却只是闲闲的躺在那里,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 宋晚致握着苏梦忱身上的银袍,然后缓缓的低下头去。 他只是顺从,顺从的张唇,顺从的陷入,看着她闭着眼,睫羽微微颤抖的模样,眼角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那果子酿而掠开一抹艷色。 甜甜的滋味伴随着那淡淡的酒酿一点点的侵蚀而来。 宋晚致闭着眼,安静的躺在水雾瀰漫的白檀气息上,周围有鱼儿游动的声音,风吹飘絮的声音。 梦忱。 岁月所给与的一切,大概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我想每日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每日入睡时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为你生儿育女,与你浪迹天涯,共你一生白首。 岂又知,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风送着天地夜色,沉沉坠入一片海,酒壶未尽,人却醉。 水汽浮上来,又压下去。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题外话------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唐珙《题龙阳县青草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用我所有,换他平安 风吹絮,水沉星,鱼摇尾。 小舟在水面上穿梭,芦苇滑过,将放在船边的酒壶给扫了下去,「咕咚」一声,果子酿冒出来,一群小鱼急忙游了过去,张开嘴巴舔舐着,然后醉倒一片片。 苏梦忱将伸出手,手指细细的擦过女子清浅的身子,然后轻轻的将少女的衣服给扣上,接着用手指穿插过她带了些许汗意的髮丝,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根藕色的髮带,给少女束好髮丝。 宋晚致轻轻的喘息,靠在他的胸膛,似乎还能听到彼此微微失常的心跳。 彼此都未曾说话。 宋晚致闭上眼,听着水云间里万物的声音,道:「海外会是什么样子?」 苏梦忱道:「海外,有孤山,有水,有人,有无边无际朗阔的天地。」 宋晚致微笑道:「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苏梦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我会一直在。」 这个世间之大,有你的地方,便有他。 他扯着披风将她拢入自己的怀里,抬起头看看着这漫天的星辰。 天地之外,岁月无声,万物之大,人生之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梦忱低头,少女已经在他怀里眉目安然的睡去,他轻轻的抬起手指,然后掠过她的眉眼。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将她送了回去。 苏梦忱将宋晚致放入床榻间,少女一离开他的怀抱,便睁开了眼。 苏梦忱低声道:「我去看看段平生,好好睡觉。」 宋晚致「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他的手:「早点回来。」 苏梦忱低低笑了一声:「不去了。」 宋晚致松开他的手,然而苏梦忱果然不离开了,躺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睡吧。」 —— 次日一早,段平生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梦忱,哼了一声:「你们也太不知道节制了。」 苏梦忱看也没看他,只是淡淡的「哦」了声。 段平生气得简直都快跳起来了:「你们在那里花好月圆,我却在那里半死不活!以后你不准进入这里了!」 苏梦忱道:「你们段家虽然没有血脉,但是上天厚待,无病无灾,百年之后,自归黄土。」 段平生顿时声音一哑:「所以这样你就使劲折腾我?」 苏梦忱从自己额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当年那个姑娘的消息。」 段平生一听,顿时慌慌忙忙接过,人也不颓废了。 苏梦忱道:「你可以试一试。」 段平生看着上面的消息,颇有些激动,简直都快跳起来了,想到曾经自己干下的傻事,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塞回去重新投胎一次,让那姑娘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绝对的男子汉! 他想到此处,却又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梦忱:「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等俗事儿了?啧啧,看来有了女人确实是不一样呀!嘿嘿!」 苏梦忱看向远处:「我可以帮你解除这水云间的禁忌,可以让你出去找她,剩下的便看你自己了。」 段平生正在双目炯炯的看着那些字迹,听了苏梦忱的话,忍不住眉眼一凝,抬起头来:「你想干什么?」 苏梦忱看着他,道:「我要你们段家的天斩之术。」 段平生顿时便僵住了。 他看着苏梦忱,只见男子的嘴角依然带着一丝笑意,看不出丝毫的不妥,然而,作为天机阁的阁主,她还是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 「你想干什么?」 苏梦忱含笑道:「没什么,只是对这个有点感兴趣而已,想看看。」 段平生道:「我若是真的信你的话便是傻子!苏梦忱,你难道不知道那天斩之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便是段家这么多年,也不得碰那个东西。」 苏梦忱负手而立:「东西放在那里,便是为了等人使用。」 段平生站了起来,慎重的道:「苏梦忱,这天斩之术非常人所能承受,你认为这个世上除了你还有谁……」 说到这个,他的声音一顿,然后惊异的看着他。 「……你疯了。」 苏梦忱淡淡的道:「段平生,你忘了你们段家的使命吗?」 段平生垂眸道:「你说得对,我们段家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给你们苏家提供你们所想的一切。然而,苏梦忱,你除了是苏相,你还是我的朋友。这天下之大,人人都言你们苏氏一族是多么的荣耀,但那是他们不知道所有的耀眼背后所背负的是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认为非常平凡的东西,对你们而言却是奢望。而且,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 这个世上有谁知道,这天之骄子的一族,窥探天机,却必为天机所害,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苏梦忱看向远处:「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一次。」 段平生哑然。 是呀,他们生来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身上的责任,甚至他们的一生,从来都未曾为自己而活过。为自己而活一次,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多大的奢望。 可是,为自己而活一次的代价是什么? 段平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好。」 他正想开口说话,苏梦忱却抬手制止了他。 而后,宋晚致便从旁边转了出来,她看见苏梦忱,微微一笑,然后便转向段平生:「段公子。」 段平生干咳了一声,然后规规矩矩的道:「宋小姐。」 苏梦忱问道:「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一看天机阁。」 宋晚致点了点头。 吃了饭之后,三人便一起前往天机阁,传说中的天机阁无所不知,那些隐秘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都如透明一般。 而宋晚致这两日都在天机阁的前面转悠,倒是没有深入里面,而苏梦忱一进入,才发现为何天机阁能够将这世间万物之事情了解的这么透彻了。 天机阁的后阁却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十层高的高阁,然而,除了第一层,其他的各层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册,饶是宋晚致见识过昭国神殿还有归星书院里面的书册,也忍不住为眼前的书海而震撼。 「这都是各种秘闻。」苏梦忱道,「这是这两千来留下的重要的消息。有圣人之间无人知道的战斗,有皇宫之内所有人都不曾知道密谋。这么多年累积下来,天机阁内已经装不下了,所以每年都必须清理部分。」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第一层。 天机阁的第一层,坐着数十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正在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桩桩事情,他们坐在桌案前,周围挤满了鸟雀虫蚁。 宋晚致道:「这些老人家听得懂?」 苏梦忱含笑道:「是的。水云间有二十八族人,这些人分别能听懂不同的飞禽走兽的声音。而天机阁之所以能知人所不知,都是依靠的这些小东西。」 宋晚致看着那些小小的鸟雀虫蚁,点了点头。 天下之大,那些掩埋在时光中的杀戮阴谋都以为没有人知道,他们可以提防人,但是却可能从来不曾将这些虫蚁飞鸟看在眼底,却不知道,正是这小东西,将一切看在眼底。 老人们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就在旁边,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将事件记录好以后,他们便将书册放在旁边,自有鸟雀飞过来取了然后飞到上空,放入指定的地方。 井井有条。 宋晚致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梦忱,听说你十来岁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大半年,可以带我去你住过的地方瞧瞧吗?」 苏梦忱笑了笑,笼着她的手便往旁边转去。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屋子,和其他的房间隔得远远的,推开门之后,看到的只有一个床榻,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还有一个柜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宋晚致看着眼前朴素的一切,几乎可以想像当时那个小少年是怎样的生活,想到自己十来岁的时候,正是众星捧月的时候,住的是最好的,吃的是最好的,便是不曾在意,所享受到的,都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好的一切。 想起他曾经所说的「出生不见父母,唯一狐相伴」,不由心中一痛,那绵软的酸楚刺来,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拥抱他:「梦忱。」 苏梦忱低头看她,含笑道:「那个时候,无甚感觉。」 一个人生来便是在孤独中,大概也就感觉不到孤独了。 宋晚致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愈发的紧了。 苏梦忱含笑道:「我刚来的时候,只能呆在这间屋子。」 宋晚致抬起头来:「为什么?」 苏梦忱扶着她的肩膀道:「那个时候,我不会说话。」 宋晚致眨了眨眼睛。 苏梦忱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因为,我害怕。」 宋晚致微微一呆。 苏梦忱推开窗户,看着屋子外面那无数的翠竹,缓缓笑道:「那个时候我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十来年,虽然在时光中听过人语,然而却从来未曾和他人有过接触,更不曾和他人有过言语交流。那个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得知了天机阁,便找来,所以,不敢和人说话。」 当初十来岁的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怕他已经窥探到无人可知的天机,哪怕他生来便有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实力,但是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却连如何与人交流都不曾。 宋晚致想要再次拥抱住他,然而最终却停下。 十五岁开始,他在天下江山中覆雨翻云,然而谁又曾知道,他十岁的时候,连怎样开口都不知道呢?然而,时间却连缓冲的时间都不曾给与他。 苏梦忱一伸手,抽了几片竹叶尖,手一转,便编成了一朵小小的花,他将小小的花递给宋晚致,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段平生的。」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曾知道他是女孩。那个时候,也和他一样,不怎么知道男女之别。」 「段父段母都叫他二姑,虽然当女孩子养着,但是脾气却和一般的男孩子差不多。他见我不说话,然后又自诩比我大一岁,便不服我被他们的父母尊敬的对待,认为我太过不把人看在眼底,便每次趁着没人的时候便往我房间里塞东西,什么小青蛇,小螃蟹的。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小时候我在深山中,这些东西都是吃惯了的,于是我便将东西烤好了之后让小白给他送去给他吃,然后把他吓得哭了三天。」 宋晚致忍不住笑。 苏梦忱见她笑了,便接着道:「她哭了三天之后,提着裙子来我屋子面前破口大骂,说什么欺软怕硬,没本事,结果小白一招唿,每次他一站在我屋子面前竹林里的鸟就开始齐齐往他头上出恭……」 想起段平生那个模样,宋晚致也觉得好玩。 苏梦忱道:「这一来二去,便勉强算了熟悉,倒是要感谢他,在这大半年里让我能够说话。」 宋晚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梦忱,以后有我。」 她的眼眸又清又亮,坚定而又疼惜。 苏梦忱道:「……我知。」 他终究存了私心,再也无法放开她的手。 —— 宋晚致在这里呆了数日,每日在水云间游走,听着眼前的男子讲述那过去的事情。 两人有时候提着一壶果子酿去河水里去给那些小鱼餵酒,看着它们在水底醉的撞到岸边,有时候站在山顶上看着落日和飞鸟,有时候随着那个少女在海子里伸手打果子,有时候,只是一起在岸边走着,小白,阿朱和小老鼠跟在后面,在浅浅的沙海边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抛却了所有的东西,将时光消耗在彼此的相伴中。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开始收拾包裹,看着摆在面前的所有的麒麟血。 烛火照耀下,那些麒麟血流光溢彩,看起来也仿佛有生命。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道:「终于有了四块麒麟血,我终于要完成了我所想的。」 苏梦忱捡起一块麒麟血,道:「放心,都会好的。」 宋晚致将麒麟血包起来,然后看向苏梦忱道:「只是,麒麟血有了,还少了一件东西,我却不知道在哪里。」 苏梦忱问道:「是什么?」 宋晚致道:「传说中的凤凰草,说是在使用麒麟血的时候能够更安全。」 苏梦忱含笑道:「这我倒是知道,天地小界里有,我帮你找来。」 宋晚致微笑着看他。 苏梦忱道:「你等一日,我帮你找来。」 宋晚致点了点头:「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今晚先休息。」 苏梦忱抚摸着她的脸颊,亲吻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苏梦忱便睁开了眼,看见身边的少女还在熟睡之中,因为温暖,那张脸上也泛起红,仿佛胭脂染了美玉,带着属于她的香气。 苏梦忱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方才轻轻的下了床,然后留下纸条便前往天地小界。 等到苏梦忱离开之后,少女方才睁开眼,眼底却是毫无睡意。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还能感觉到属于他的暖意,她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朝着天机阁内行去。 她穿过重重的门,看见了段平生。 这个青年也刚刚起来,衣服都还没穿好,看见宋晚致不请自来,吓得急忙抓起被子将自己一裹。 这被苏梦忱知道了怎么得了! 他还不想死! 他一身狼狈的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问道:「宋,宋小姐,有什么事吗?」 宋晚致看着他,接着腿一曲,朝着他跪下去。 段平生吓了一大跳,急忙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来:「宋小姐你干什么?苏梦忱知道了我还用活吗?」 然而手一松,顿时被子就掉了下来,害得他急急忙忙去拽自己的被子。 宋晚致却神色不变,一双眼睛看着他。 「天命苏家,终命廿五。」 段平生顿时一僵,他裹着被子看着她。 宋晚致闭上眼睛,顿了顿,方才开口道。 「我知道,他骗我。」 「哪怕到了归墟境巅峰又哪里那么容易突破归星境?否则,当年的秦皇便不会在到了归墟境之后花了数十年时间仍然无法向前一步,不惜劳民伤财远征海外就是为了追求长生,突破归星。」 「他是苏梦忱,可是,他不是神。」 「一年之期,根本不可能。」 「我愿意试一试,请您,帮我。」 「用我所有,换他平安。」 ------题外话------ 阿吹知道大家还有疑问,比如苏苏怎么出来的,现在的他为什么看不出伤~阿吹故意没写~嗯,阿吹喜欢大结局时候的冲击力 然后呀,下面估计要写萧雪声了,最后几万字还是要留给他~否则,这文没法~为了赶文章进度,我已经砍了他无数的戏份,再砍他这个角色就完了~其实,他和丸子相处的章节其实挺好玩的~可以当种田文看了~哈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血 段平生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她都明白。 这两个人,都习惯于一个人去承担,无论多少的艰难也不曾在彼此面前显露。 段平生道:「宋小姐,可是我真的没法子呀。」 宋晚致抬眼,微笑着道:「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 少女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石头,却散发着莹莹的光彩。 段平生一愣:「这是……」 宋晚致道:「光阴第七卷。」 段平生一脸不可思议。 这《光阴卷》歷来被人所传说,有段时间他对这《光阴卷》也颇为感兴趣,但是翻遍所有的相关书册都不曾有过更多的了解。 宋晚致道:「之前在秦陵,我得到的东西。这是开启《光阴卷》第七卷的钥匙,如果我想,我可以进入,也只有我能进入。」 段平生迟疑道:「所以,你想……」 宋晚致道:「每读完一卷《光阴卷》,便能获得力量。而第七卷《光阴卷》,一旦进入,每时每刻都会以光阴为力,拥有巨大的力量。当初戚夫人便是毫无血脉,但是因为她的聪慧无双,也曾在里面受益良多。所以,我决定试一试。」 段平生道:「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做。你知道进入光阴第七卷意味着什么吗?光阴第七卷打开是什么样子,没有谁知道,而且一旦进入,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你自己永无出来的机会。滚滚的千年时光,你都不知道将会遗落在那里,任何力量的获得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你将会被永远困在那里,除非有人能够在万千的时光中找到你进入的那段时光,然后在大千世界找到你。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晚致微笑:「我相信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石头,道:「我不能出来,但是他能来,我就那里等他。我相信,我不会死。进入那里之后,我愿意将所有的力量都献给他,希望能够带着他朝归星境前进一步。」 段平生道:「……他不会愿意你冒险。」 宋晚致道:「他这一生二十四年,我遇见他太迟,算到如今,也不过短短三年,而这三年之间,我们彼此聚少离多。你是他的朋友,如果他这一生还算有朋友的话,你应该比谁都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孤独和承担。你知道我在光阴之刃里看到他满身伤痕是什么感觉吗?」 段平生沉默。 他嘆息一声,道:「可是你打算怎么做?」 宋晚致道:「我知道一种方法,能够将我所得到的所有力量给他,我前去光阴第七卷,你将我的血餵给他便可。」 段平生道:「……这根本不可能。」 宋晚致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能够。」 段平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晚致道:「请你,帮我。」 少女坚定的看着他,段平生知道,他不能不答应。 那么,便试一试吧。 —— 在苏梦忱回来之前,宋晚致将麒麟血包好,找到麒麟血,接下来的事情,尊上大概能够完成。 那位尊上,她小的时候以为他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老者,但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看透过他。但是在萧雪意的事情上,她却只能依託他。 宋晚致看着那麒麟血,然后掏出小刀,在每块麒麟血上都切下一小块包好。而麒麟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切下一小块之后便再次生长,变成完好无缺的一小块。 昭后所给与的半块麒麟血和尊上给与的半块麒麟血已经合成了一块,熠熠生辉。 宋晚致看着那四块麒麟血,然后提起笔,将从大医王那里所得的医治之法写下来。 她将四块麒麟血和方法都包好,然后找了一只水云间的一只白鹤,让它送到昭国去。 萧雪意的身体只能保存七年时间,虽然距离最后的时间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接下来她要进入光阴第七卷,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出来。 苏梦忱。 她微微一笑。 她推开门,门外竹叶摇曳,月光照下,庭下如积了一汪水。 她让侍女帮忙找了一套茶具,然后坐下,煮茶。 苏梦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女坐在那里,迎着晨光煮着一杯茶,而在她的周围,也摆满了一盏盏的茶。 他靠在那里,看着她将茶倒入茶盏中。 宋晚致捧起茶,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板,对着他送上茶:「梦忱。」 苏梦忱看着她,坐了一夜,从明月照耀坐到晨光熹微,秋日的水雾在她的发上浮了一层白,凝结着细小的水珠,苏梦忱一伸手,将她发上那细小的水珠给抚干。 他含笑看着她,然后伸手接了那杯茶水,在手中转了转,闻着那气息,眼眸一深,接着放入自己的嘴里。 宋晚致看着他笑。 犹记那个爬满青藤的墙外,她不见他,然而却饮了他的手中茶,正是这般滋味。 苏梦忱看着她的笑,仿佛那清清淡淡的天都被这笑意给笑开,那个瞬间,仿佛时光就此停顿。 他伸手,然后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却只是抱着她,一句话都不曾开口。 晚致。 凤凰草是一株红色的小草,草上还带着露珠,显然是才摘下不久。 宋晚致拿着那凤凰草,道:「梦忱,我要前往昭国,但是我算着时候,小夜却是在这段时间就要临盆。虽然小夜的身子向来很好,但是我想我还是需要你去一趟,看着她她的孩子安全了我方才能放下心来。我在昭国等你,等你来找我。」 苏梦忱知道她担心萧雪意,点了点头:「好。」 宋晚致将给小夜做好的丸子递给他:「这是我替小夜做的,怕她不吃药,加了和药效不想沖的蜜枣等物,你交给沉瑾,让他按着时辰给小夜,不能吃多了,一日最多两颗。」 苏梦忱点了点头。 收拾好了之后,苏梦忱将宋晚致送出水云间,宋晚致瞧着小白扯着苏梦忱的衣袍的样子,忍不住道:「它一向跟着我,这回便让它跟着你吧。我带着阿朱就可以了。」 苏梦忱觑了小白一眼,之间那小傢伙眼巴巴的望着他,于是便也就一笑:「好。」 小白立马松开袍子,依依不捨的看着阿朱。 阿朱看都没看小白,走到宋晚致身边。 小白的目光一转,然后飞快的跑向河边,苏梦忱和宋晚致一看,便发现小白跳到了杨柳树上,然后用爪子折了柳枝,然后双手捧着跑过来。 它跑到阿朱面前,然后羞羞涩涩的将柳枝给送了过去。 这小东西在折柳送别。 宋晚致忍不住笑。 宋晚致看向那岸边的杨柳,然后看向苏梦忱:「梦忱,我等你。」 等你来找我。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苏梦忱点了点头:「过不了几日我便来找你了。」 宋晚致听了,这才转身,然后上了一匹马,接着又对着站在那里的男子轻轻的笑,接着骑着马,朝着外面走去。 苏梦忱站在那里,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他依然站在那里,任凭晚风吹来一缕寒意。 段平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觉得实在等不了了,他可不能像苏梦忱那般,能够做的任何的寒意都不侵染身体。 于是他走上前,道:「苏相,咱们回了吧。又不是看不到了。」 然而,男子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段平生想要上前拉他,然而却忽然顿住。 血腥味。 那般浓重的血腥味。 他心中一惊,再次看向苏梦忱,却看见他的脸色苍白,他勐地看向他的胸口,顿时,那一层层的血色顿时晕染出来。 段平生完全慌了:「苏,苏,苏……」 然而苏梦忱却已经一把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将身上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道:「帮我将桌子我房间里的东西给梁国国师送去。」 「你怎么了?!」 苏梦忱却闭上了眼,然后再也说不出来。 —— 段平生派人将东西给沉瑾送去,哪里敢这么轻易离开苏梦忱。 苏梦忱体质特殊,这世间的刀枪剑戟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哪怕伤了,也不过修整一段时间,便会自然癒合。 而苏梦忱也不过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醒来便又和素日一样。 但越是这样,段平生便愈发的不安,可惜的是苏梦忱神色淡淡,他便是想问什么也开不了口。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平生皱着眉看着他。 苏梦忱没有说话,而是站了起来,对着他问道:「那天斩之术给我看看。」 段平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随我来。」 苏梦忱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天机阁里面走去。 段平生道:「东西在里面。」 苏梦忱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这已经数百年没有人打开过的房间,一打开,便有灰尘迎面扑来,苏梦忱进入,边看见摆放在一块玉台上面的金箔。 苏梦忱上前,正待翻开,段平生却叫住了他:「等等。」 苏梦忱回头,看着他,却见他手里託了三杯茶盏,每一杯茶盏里盪开一丝血色。 段平生道:「虽然你是苏梦忱,但是规矩还是有的。要翻开我们段家的金箔,必须喝有我们段家之血的茶方才能解封。」 苏梦忱看着段平生,看见他掌心一道痕迹,于是垂眸,端了茶喝了一口,然后讲金箔翻开。 段平生递来第二杯。 苏梦忱接了喝下去。 段平生觉得手心有点湿,于是将第三杯给递了过去。 苏梦忱接过第三杯,手却一顿。 段平生看见他将目光落在那金箔上,于是问道:「怎么了?如果有问题便不要这么……」 苏梦忱却显然并不在意,而是执起了第三杯茶盏,放入自己的唇边。 一饮。 苏梦忱的手一僵,接着一颤。 他瞬间看向段平生。 ------题外话------ 昨晚熬夜将论文开题报告赶完,今天状态有点不好~抱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八章:以她一人,战一座城(一) 宋晚致牵着马,拿着伞,带着阿朱,路过黄花村。 黄花村外有老人在种花。 秋日里,百花都在准备凋谢,然而那位老人却在种花,而且还是种的是一株秋日里难以存活的连翘。 周围的黄菊开的灿烂,那个老人穿着粗布衣服,正用手刨着坑,然后将连翘的根放入里面。 宋晚致走过去,然后蹲下来,帮着那位老人家将连翘给种上。 老人抬起眼,看了她,满是褶皱的脸堆起笑意。 他站了起来,然后道:「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哪怕眼前的少女已经十九岁,在所有人眼底都是冷静而强大的,但是却被这个老人喊作「小朋友」。 宋晚致恭敬的弯腰道:「多年未见,您还好?」 「好呀。」圣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两年多了,又长大了。半圣巅峰了,不错。」 宋晚致道:「多谢圣人当初之恩。」 当初在前往梁国的路途中,那个垂钓的老者封锁她所有的力量,让她重新再来,却意外让她突破大象境,虽然这个大象境对比她在秦陵的连破境界似乎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是无比重要的一节。 因为,她不再忌惮于前行。 当今圣人,除了她父母二人,还有百里惊秋,独孤散人,夜帝,神殿尊上,琴皇之外,便是他了。昭后虽然也是圣人,然而她隐藏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曾知道。 估摸算来,眼前的老人便是那位沧海圣人了吧。 沧海圣人道:「你是要去明城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的。」 沧海圣人负着手道:「走吧,我和你说说话。」 宋晚致跟在了圣人的后面。 黄花村内的百姓还在熟睡之中,两人走在无人的道路上,听到了屋子里那轻轻的唿吸声。 沧海圣人道:「这里前往明城不过百里,你知道这之前是谁的地盘吗?」 宋晚致道:「赵国?」 沧海圣人点了点头:「是的,赵国。虽然天下大势仍然以四国为主,但是在歷史之中,仍然有一些小国家冒出来,比如多年前的赵国。他们本来便是一些异族人组成的,本来在这个地方崛起也没什么,但是无奈其心不正,所以存在不过短短年岁,便被宋国给灭了。当初那小小的都城也变成了明城,独守一方之安。」 宋晚致想起曾经在明城遇到的事情,点了点头。 沧海圣人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何四国的君主独独留下了明城?」 宋晚致道:「晚致并不大明白。」 沧海圣人道:「明城之地,向死而生,汇聚着死气和生气,本来便不在四国的土地之内。所以你前往明城,在那里才能开启这光阴第七卷,不是吗?」 宋晚致微微一愣。 自己要进入光阴第七卷的事情除了和段平生说过以外,便再也没有和他人说过,为何眼前的圣人便知道? 沧海圣人走到村口,看见拴在那里的一头驴子,然后一边解了驴子的绳子一边对着她说:「明城现在,在等你。」 宋晚致笑了笑:「在等我?」 沧海圣人点了点头:「是呀,请君入彀。如果这样,你还要去吗?」 宋晚致看着圣人骑上了驴子,微笑道:「圣人您不是知道我的选择了吗?之前您在那里种花,岂非就是为了试探晚致?有些事情,想做便做,本来便不需要为任何的东西而退缩。就像您种花一样,明知道难以存活,但是仍然在秋日种下,晚致既然选择帮您做这些事情,便已经代表了晚致了选择。所以,不管明城之中有什么等待着我,不管结局如何,晚致都想去试一试。」 沧海圣人阚泽这个少女的面庞,道:「既然你想去,那么便去吧。」 宋晚致心底微微一松。 因为她看得出来,此去明城,并非那么简单。恐怕这圣人便是第一个想要出来阻止她的人。 然而现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位圣人暂时大笑了念头。 明城距离黄花村不过百里路,骑马快行一日便可到达,沧海圣人马背上明明骑的是一匹驴子,瞧着不快,然而不论宋晚致的马是快还是慢,那只驴子都悠悠闲闲的跟在后面。 大概是圣人的驴子,也是不一般的。 宋晚致看向北方,也不知道当初那个永远等不会儿子归来的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沧海圣人道:「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宋晚致将曾经路途中所见给沧海圣人说了。 沧海圣人道:「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活法。你认为痛苦的,别人未尝认为是痛苦。而有时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当大家彼此都身处在痛苦中的时候,那么那些痛苦便算不得痛苦。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宋晚致看向沧海圣人,专心的听着。 沧海圣人道:「当年我还年轻,诸国之间也是多有摩擦,所以各国边境之上,那些百姓便显得异常的痛苦。当然,这是我的想法,我那时尚且算是一个游侠儿,便自当以扶弱为己任。那个时候我看他们连饭都吃不了,却还是将粮食给交上去,家中便是种田的男人也没有,也要替边境去劳役。那个时候我看着那些百姓,却见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但是能力有限,便将几个孤儿带离了这里,让他们在安逸平顺的地方生活。我自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多年之后我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个孩子都死了。他们没有死于战乱,没有死于飢饿,死在了痛苦和抱怨之中。因为战乱扩大,原本我给他们安排的好地方也变成了当初战乱边境一般的地方,但是因为他们过惯了那日子,却无法适应新的天地,所以早早便死去了。」 「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我如果当初便将他们留在那样的环境里磨鍊,让他们习惯痛苦而不知痛苦,会否更好些。」 宋晚致看着远方,道:「人生来便和痛苦相随,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失去是值得人去放弃生命的。」 沧海圣人看着她,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笑容。 这短短的路程因为有了圣人的相伴而显得别有一番趣味,这位圣人也是一个妙人,最重要的是于吃食一道颇有见地,倒是一桩桩和她说来,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明城外。 当初明城外的遍地黄花都已经不见,秋日里覆满了黄草,几只大雁从高空中掠过,倒显出几分辽阔来。 大门紧闭。 隔着那道门,宋晚致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沧海圣人停下了自己驴子,用手摸了摸驴子的脑袋,道:「小朋友,你就像是我当初想要救起的那两个孤儿,我不知道你会走向何方,但是我不会在做一厢情愿为你好的事情。后面的事情,便全看你了。」 宋晚致看向沧海圣人,躬身道:「多谢您,但是,您不对。」 沧海圣人微微挑了挑眉。 宋晚致微笑道:「我不是当初您救下的那两个孤儿,我是宋晚致。」 她是宋晚致,有绝对的从容,绝对的意志,任何的困难都不曾将她打压下去,她所想要做的事情,便会不计后果拼尽全力。 沧海圣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去吧,小朋友。」 宋晚致再次向着这位圣人躬身致谢,接着牵着马,带着阿朱,背着伞,走入明城。 紧闭的大门在少女靠近的时候便自动开启。 接着,宋晚致顿住脚步,看向了城池里的人。 即便她知道现在的明城之内暗藏杀机,然而当这些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然是一顿。 偌大的长街两边,都是她曾经相识的人。 昭国的人。 神殿里的七大宗师位在两侧,百里闻春,望月等笼着披风站在那里,傅彦生也在。 除此之外,都是昭国神殿内的弟子。 「晚致小姐。」傅彦生对着她弯下了腰。 宋晚致微微挑了挑眉:「好久不见。」 傅彦生对着她跪了下去:「请晚致小姐回去。」 他跪了下去,百里闻春等神殿弟子都跪了下去,七大宗师站在那里,面目冰冷。 宋晚致牵着马,问道:「傅彦生,你身子好了吗?」 当初是这个少年冲上来替她挡了昭后的钗头凤,虽然后来已没有大碍,但是也非常严重。 傅彦生听到少女的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然而却愈发的恭敬道:「晚致小姐,请将光阴之石给我们。」 宋晚致顿了顿,问道:「是尊上发现的?」 光阴第七卷的钥匙在她手里,哪怕在秦陵的时候也未曾有人知道,但是傅彦生他们知道了,恐怕也就只能是从那尊上那里知道的了。 傅彦生没有回答。 身后的七大宗师冷声道:「宋晚致,这光阴之石本来便是我们昭国的圣物,所以,你要还回来。否则,尊上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那么您就会受苦。你要知道,哪怕你再厉害,哪怕你有苏梦忱,但是,当你被尊上救出来的时候,您便已经逃不出尊上的掌心。」 「他不动你,所以你便能好好的活着。如果你不交出光阴之石,那么,你的路便只有一条。」 「死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以她一人,战一座城(二) 死路。 少女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她熟悉又陌生的人。 然而,面对这样的威胁,她只是轻轻的笑,在微笑的时候,她想起那个男子替她煮茶的样子来,于是心境也仿佛温和了。 「死路?我宋晚致这一生,经歷过无数的死路,我的出生便是死中求生,而这一路行来,便是向死而生。所以,死路或者死路的什么对我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人生在世,总有私心。我想要做一些事情,为自己,为自己所在乎的人。所以现在,我不关心我手中的光阴之石是谁的。我只知道,这是我所拥有的。」 「我用所拥有,做我想做之事,与你们何干?」 大宗师站在那里,道:「宋晚致,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养大的吗?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宋晚致的目光展开,就看见这一眼看去的长街尽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洞开的窗户外面闪了出来。 这是死侍。 这个世间,最怕的不是对手有多强,而是对手不怕死。 而这些人,都是神殿之中被培养的死侍,哪怕是当初昭后之难,神殿中的人都没有将他们放出来。 这明晃晃的告诉宋晚致,如果她要前进,那么便只有死路一条。 宋晚致看向前方,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大宗师道:「大宗师,在这之前,晚致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大宗师笑了一声:「哦,你现在想要后悔还来得及……」 宋晚致却微笑道:「不是,晚致想请求大宗师开一下身后的城门。」 所有人都莫名的看着宋晚致。 开城门?城门外有人?还是她退缩了?但是这个少女明显不是要退缩的样子。 大宗师看着宋晚致,拍了拍手,然后宋晚致身后那本来被关上的城门被打开。 而在所有人莫名的目光中,少女转身,然后解下了马身上的缰绳和辔头等物,摸了摸马头,道:「走吧,去自由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只小马驹,也刚刚生下来不久。 人们都默默的看着宋晚致。 这小马驹得了自由,颇为欢喜的甩了甩马头,然后兴奋的蹭了蹭少女的手。 宋晚致瞧着它这般兴奋的样子,也是一笑。 还是一个孩子呀,动物的灵性最高,对于危险有着超强的敏锐,但是现在,从未遇见过危险的它还处在终于不被束缚的欢喜中。 宋晚致拍了拍它的背,道:「去吧。」 小马驹欢快的扭动了一下脖子,然后便朝着外面兴奋的跑去。 它小马蹄甩着,然后一路冲出城门,但是等出了城门,它却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少女。 它微微歪了歪自己的马头,像是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孩子。 宋晚致对着它挥了挥手,微微一笑。 那头小马驹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甩开自己的马蹄便朝着宋晚致飞快的奔跑而来。 宋晚致却一挥袖,将那扇门给再次关上,看着那双依旧不染世事的马眼,转过身。 即便是一匹马,它也有永远不染血腥的权利,它的世界,也该是那青草鲜花。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阿朱,然后将自己袖子里的雪剑给拔了出来。 「抱歉,我要出手了。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雪剑的光辉萦绕在少女的剑尖,她依然在微笑,然而在这个瞬间,那属于少女向前的意志却在随着那把剑蔓延而来。 大宗师还在冷笑,然而在他冷笑的时候,旁边一直跪着的傅彦生却再次大声喊道:「晚致小姐!请收手!」 他努力的说着,眼底都是焦急。 这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宋晚致却没有说话,她看向了长街尽头的那一方天地,她要到达那里。 而在宋晚致将动未动的剎那,七大宗师已经瞬间扑了过来! 几乎是七个半圣。 然而,他们却预料错了眼前少女的实力,这短短时间,眼前的这个少女不再是那个大象境的少女,而是已经到达了半圣巅峰!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雪色的光辉中炸开,然后以惊雷之势破开七人的围攻,然后朝着长街尽头越去。 她只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身体里的力量在撕开。 少女宛如一根飞羽,被风吹着前往,然而当她的身影穿过长街的时候,长街两边的死侍却在瞬间朝着她扑了过来! 他们不是进攻,而是送死。 只要将他们死亡的气息沾染到少女的身上,那么,他们便完成了任务。 眼前的少女,就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死侍。 这是交易。 在极恶之渊被救起的少女,在获得了那个要求之后,作为交易,便服下了一颗死亡丹。 神殿中的死亡丹。 这是为死侍们准备的。 如何将这个少女完全的控制在手里呢,就是将她最害怕的一面给她看,你若是敢背叛神殿,那么你也就有可能成为死侍。 没有思想的死物,可以成为整个神殿最为锋利的一把刀,但是却不可能成为人。 而引发她死亡丹的东西,便是死侍的气息。 只要她沾染上一分,那么,就会沉沦。 宋晚致朝着那长街尽头落去。 而在她的两边,那些死侍前仆后继的成为一道洪流。 她不能动手,她封闭自己的感官只能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她可以让自己安全。 她有阿朱。 阿朱从少女的袖子里钻出来,站在少女的肩上,九条狐狸尾巴瞬间显露出来,然后保护着少女不让她被死侍的气息给沾染。 于是一**的死侍像是潮水一样的落下,在长街之下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地。 只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少女落下,站在了长街尽头看着所有人。 七大宗师冷冷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道:「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她感受到了时光的气息。 她将手里的那粒小石子抛向了天空。 就在这里,光阴第七卷,就会开启。 小小的石子发出莹莹的光彩,然后飞向高空。 宋晚致摸了摸怀里阿朱的脑袋,然后微笑道:「阿朱,去找小白吧。」 她说着将阿朱放在地上。 她一低头,便感觉到一滴血从自己的鼻子里面流了出来。 黑色的血。 她抬起手,擦了擦。 七大宗师笑道:「宋晚致,你认为你逃脱了?死侍之路,你永远没有别的选择。你便是逃脱了这些死侍的气息,但是,你手里的那只红狐狸,却在为你抵挡的时候沾染了,你抱着它开始,便已经触碰到了气息。」 「还有,感谢你,帮我们开启了光阴第七卷。」 「一切都在尊上的计划之中。」 他的话音一落,轰然之间,一道强大的光芒散发在天地之间,那颗小小的石头,在瞬间变成巨大的光亮,那是比太阳更加宏伟的光亮,慢慢笼罩了整个明城! 宋晚致站在那里,一滴滴黑色的鲜血从她的鼻孔里面流出来。 她没有说话。 而被那光阴的光亮照射出的城池,却在一瞬间,甦醒。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什么都没变,但是,却又什么都变了。 七大宗师拍了拍手,然后大声喊道:「将人带上来!」 他的声音一落,只见一群群的人从角落里被赶了出来。 那是真正的明城的百姓。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认得眼前的少女。 当初在明城内,那个少女曾经和那个男子救下了一城的人。 宋晚致只觉得一股阴暗的血气在沿着自己的身体四处散开,从脚底开始,整个身子都在慢慢的僵硬。 那是死侍的气息开始传遍整个身子。 难道,要成为一个死侍吗? 光亮正将整个城池慢慢的笼罩,一旦笼罩整个城池,那么整个光阴之门就会彻底的开启,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这片地方。 大宗师看着宋晚致,然后掏出一个玉笛,吹了一下,命令道:「杀了这些人。」 宋晚致的头脑还是清醒的,然而,手臂却已经不受控制,然后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雪剑。 雪剑对着的方向,是当初的夫子,当初的孩子,当初的父母。 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 「宋晚致!你放弃吧!我们就是要你眼睁睁的沉沦!看着你是怎么杀人的吧!」 杀人。 六年前十三岁那场嗜杀,几乎毁掉了她,再一次的嗜杀,她怎么会原谅? 而且是,如此清醒的状况下? 所有人都看着她。 「杀!」大宗师冷冷的下了命令! 看着吧!宋晚致!你从头到尾,也不过是神殿里面被尊上磨锋利的一把剑而已! 「杀」字一落,少女的身子已经瞬间飞了出去! 连带着手中的剑! 雪剑的光芒要将瞬间扫荡开去,将面前所有人通通化为虚无,然而那些老人孩子却只是微微颤抖的站在那里! 「杀吧!」大宗师一声大喝! 雪剑眼看要在瞬间扫下,但是少女的身子却勐地落下! 宋晚致跪扑在地上,然后一低头,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腕,她的眼神依然清明而克制,只有一滴滴的汗水落下。 她宋晚致!绝对不会在做那样的事情!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阿朱,微笑,眼神清澈而又坚定。 阿朱,帮我。 废掉手。 ------题外话------ 先给大家说句抱歉,最近阿吹身子有点不舒服,万更不了,下个星期请不了假结局~ 这两天跑医院,所以更新有点歪,明天不用去检查输水,我休息一下恢復早上更新,争取明天吧~ 谢谢大家票票~难言感谢~ 这篇文还有十来万的样子,阿吹会在争取在月底给大家上大结局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以她一人,战一座城(三) 红狐狸在她的旁边,呆愣着看她。 宋晚致微笑。 阿朱,相信我,帮我。 她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滚落,手里的雪剑蠢蠢欲动,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阿朱见了,叫了一声,然后看着宋晚致那带着微笑的双眼,然后将自己的爪子挥了下去! 谁都没想到,少女为了不用剑杀人,竟然狠心废掉自己的手,而那只小狐狸,竟然也听从了少女的安排! 而在阿朱落下爪子的瞬间,大宗师已经愤怒的开口:「住手!」 混帐!手都没有了,那么便是成为死侍,这个少女的武力也会大打折扣,而且,尊上在走之前特地说过,必须保证少女的完好。 于是,在阿朱挥着爪子下去的时候,七大宗师已经在大宗师的带领下,然后飞快的朝着少女扑来,然后,阻止阿朱的动作! 阿朱的动作一滞,看着那七个人扑上来,然后,出人意料的做了一个动作。 它挥向宋晚致的爪子在瞬间转向了他们! 而后,在七大宗师的惊愕中,跪扑在那里的少女却瞬间跃起。 或许,她在做着这个动作的时候便准备着将所有的力量汇聚起来,然后进行攻击! 这是少女巅峰的一剑! 「刷——」 雪色的光辉一抹,少女宛如一只飞羽一般轻轻的滑过,然后从七个人身上掠过。 她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手指一弹,雪剑上凝聚的鲜血便瞬间从她的剑尖滑下。 而七大宗师的瞬间僵硬,然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他们七大宗师,个个都是半圣级别,然而此刻却在少女的一剑之下被完全的禁锢。 「你!」大宗师愤怒而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不是正在成为死侍吗?! 然而此刻,少女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却哪里有半点异样。 宋晚致的剑依然指着他们。 她没有回头,但是七个人却全部在她的雪剑的光笼罩下,丝毫动弹不得。 宋晚致微笑道:「死侍?各位宗师,抱歉,恐怕晚致是不能让你如愿了。我宋晚致最不喜欢的便是受人控制,我生要为自己生;死,自然也是我为自己死。」 「你们,还有尊上以为,凭藉一个小小的死亡丹便能将我捏在手里?」 「我宋晚致的血脉,恐怕还是你们控制不了的。」 她的血脉特殊,从一开始自己便知道,而当年服下死亡丹之后,她也曾查找许多方法,然而随着了解的深入,她才发现,那所谓的死亡丹根本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用处。然而她默默的保持着这个秘密,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尊上才会放心的让她在四处游走,因为觉得只要他牵一下风筝线,那么自己便会再次回到他的手下。所以从一打开门感受到那死亡的气息的时候,她便在等待着时机,因为她进入明城,没有看见任何一个明城的百姓。 巨大的光亮还在无尽的散开,宋晚致感受到,现在的明城,已经成为另外的一个空间,而此刻,必须将这些百姓全部的送出去。 她的剑尖一指,然后看向傅彦生等人,道:「将百姓全部送出去,否则,我杀了他们。」 傅彦生呆呆的看着她。 直到此刻,他才真真正正的发现,眼前的少女,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喝酒谈天的小姑娘了,她再也不会任凭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傅彦生想要笑,之前他一直阻止少女进入不过是知道了之前的原委,害怕她成为那所谓的死侍。 但是谁又能想到,神殿众人最为倚仗的东西,在少女的身上根本不值一提。 宋晚致看着那不断度过去的光芒,喊道:「快!」 傅彦生看了一眼大宗师他们,然后对着手下道:「快!将百姓送出城门!」 神殿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然后便听从傅彦生的吩咐将百姓们全部送出了城池。 七大宗师一见,顿时想要开口,然而少女的剑尖一点,那慑人的剑芒便瞬间逼了过去。 宋晚致回头,眉目微冷的看着他们:「你们之前是我宋晚致的前辈,所以晚致一直不愿意和你们动手。便是动手,那也是我们彼此之前的事情,将手无缚鸡之力也拉入,那么算什么本事?」 她说着,看向城门。 这长街的路途并不长,明城的百姓也不算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人到了城门口,然而,等到他们想去开那长街的门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样的用力,那大门都是纹丝不动。 怎么,怎么回事?! 人们惊诧,然而那惊诧还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突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响声,一道光芒从明城之间起来! 光阴之刃! 这是,埋藏在整座明城的光阴之刃! 它飞起,于是方圆十里的土地在顷刻间裂开,然后这道光阴之刃宛如平地而起的闪电一样,朝着天空飞袭击而去! 人们呆呆的抬起头,然后看着这道绚烂的光芒斩断了那散发着极致光芒的光阴之石! 「咔嚓——」 宋晚致一看,没有管此刻的异变,而是将手中的雪剑一扔。 去! 雪剑听从了少女的命令,然后在瞬间沖向了城门! 「哄——」 贴地而行的雪剑爆发出汹涌的力量,然后将那紧闭的城门瞬间切开! 「快走!」宋晚致一声大喝。 人们回头看她。 城门外是秋日的阳光,不浓烈,但是清爽,和那马上快要波及到他们的那灿烂之光一比似乎微不足道,但是此刻,这道光芒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 宋晚致立在那里,微笑道:「晚致因为一己私心累及各位多有抱歉,请诸位快出去。」 她看向傅彦生。 傅彦生一瞧,于是急忙让大家先出去再说。 然而,他们刚刚迈出去,一道巨大的恐怖的感觉从苍空之上冒了出来。 那光芒太盛大了,盛大的没有人能够看清那光亮处到底有什么,然而,人们却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因为那光亮处的某物。 即便知道这是危险的时候,但是人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唿突然发了出来! 接着,站在边缘的一个小姑娘突然朝着那上方飞去! 旁边那小姑娘的母亲看了,瞬间扑过去,想要将少女给抱住,然而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的抱住她女儿的身体后也被带着往上。 而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动作,就是扑过去,想要将自己的同伴给拉下来。 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办法。 一个个人被带着飞往那光亮处。 七大宗师的人看着,但是瞬间,那惊愕便再也掩饰不住。 他们看清楚那光亮处的东西了! 那是——龙! 一个超出所有人想像的黄金巨龙! 它从另外一道时光里面探出巨大的龙首,以无上的威严冷冷的注视着下面的人。 它张开嘴,让这些它视作蝼蚁的人成为它肆掠的战利品。 宋晚致自然也看到了。 龙首的方向,便是光阴第七卷的方向。 人们惊慌失措的唿喊着,等到他们看到那光亮中隐约的龙影的时候,便瞬间失去了声音。 黄金巨龙的威严,谁能抵挡?! 而除了人之外,整个明城,也开始在剧烈的颤抖,然后一点点的拔地而起,沖向那光亮处。 所有人都呆在那里。 这是何等巨大的力量,可以让一座城池都为之消失? 而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少女的身影却瞬间跃起。 她跃起,挡在了所有人面前,然后,抬头。 她直视着它。 哪怕它是代表着上古威严的神物,拥有着最为古老而又恢弘的血液,并且将所有的人都看做蝼蚁,但是,此刻,它的面前,却有一个少女敢正面对着它。 龙息伴随着巨大的光亮瞬间吹拂而来。 少女的素衣身影在城池之上站定。 她依然安宁。 她的安宁触怒了那条光阴之间的龙,它发出怒吼,于是在瞬间,巨大的力量牵扯着所有人,傅彦生也罢,百里闻春也罢,还是苦苦支撑的七大宗师,都在那道力量下朝着那黄金巨龙涌来。 她在朝着宋晚致宣战。 少女看着它,微微一笑,然后手一抽,将背在背上的伞拿出来,然后,一撑。 这把半旧的伞。 她和苏梦忱的伞,千机伞。 天地千机,仅为一护。 她将伞一转,然后身子一越,将伞踩在自己的脚下,护住了身下的所有人,而那把千机伞也在瞬间撑开到巨大! 她看向黄金巨龙,手里拿着雪剑,眉目凛然。 梦忱,当初你的心头血,如今,我来还。 她的脚尖一点,那把巨大的千机伞已经一把兜起了所有人,然后一转,瞬间将他们送出了城门。 人们大喊:「晚致小姐!」 整座城池,只她一人。 宋晚致背负着剑,回头。 这一回头,望穿这三千里的岁月稠。 梦忱,我等你。 这般想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迈入。 那道光芒瞬间黯淡,而在最后光芒消失的瞬间,一个白衣身影,在瞬间沖了过去,然后,一併被那道光阴吞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二人行 光阴似箭。 混沌中的所有都在消失,身后的明城在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前方是黄金龙首,隐约还有一道气息,但是那道气息却淡的感觉不到,但是却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脑海里一个念头模煳的闪过,宋晚致这才感觉到,这道气息,是秦皇的。 但是现在,这道气息微弱的感受不到,并且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不知道飘向何处。 手中的雪剑微微的颤抖。 宋晚致拿着雪剑,看着面前探出半截的黄金龙首。 那黄金巨龙也在看她。 宋晚致微微一笑,正想冲过去,突然间一只手却被狠狠的拽住。 宋晚致回头,就看见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萧雪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陵之内,两个人共同掉入那片黑暗中,直到最后,她都没有看到他。 萧雪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怎么?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宋晚致没有说话,她一下子挥开萧雪声的手,然后提着剑朝着那个地方刺了过去! 萧雪声冷笑道:「你想要找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话音一落,他的袖子里闪现出冷冷的光,一把利剑便朝着少女的胸口没入。 然而他刚刚探出自己的剑,一直藏在少女怀里的阿朱便瞬间扑了过来,一把挡开了少年的剑! 而在这个瞬间,雪剑的光芒已经和黄金之光颤抖的搅合在一起。 而在她刺破那道黄金光芒的剎那,突然间,混沌之间,无数的光阴之刃再次铺天盖地的扑过来!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 来吧。 当初那个男子承受了多少,如今,便让她来。 千万道光阴之刃穿透少女的身体,然而此刻,却没有想像之中那剧烈的过去影像,仿佛仅仅是被一道光所照耀,细细的穿过她身体的所有脉络,那是一种仿佛花草树木迎着阳光雨露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晚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哼。 宋晚致回头,就看见萧雪声痛苦的脸庞。 他也被光阴之刃所切割。 但是,在那个剎那,无数的气劲切割他的身躯,少年的脸庞白的像是雪,一滴滴豆粒大的汗珠从他的身体上滚落下来,那件白衣也瞬间被撕裂,一层层的鲜血从他的身上奔涌而出。 他紧紧的闭着眼,太阳穴狠狠的跳动,对于他而言,比身上的疼痛更加汹涌的,是突然间袭击在脑海的过去,那些被抛弃那些被折磨,那些生不如死的过去。 宋晚致只是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何,她想起那个拼命说话只为了让那个小少女开心的少年,那个满身鲜血却仍然像是一座塔一般挡在少女面前的少年,她想起戚夫人所说的戚家的儿女不懂爱的缘故。 这个世上的因果和善恶,谁又能说的清呢? 黄金巨龙摇晃了一下身子,然后瞬间摇晃着尾巴朝着少女扫来,宋晚致一跃,恰巧躲过,而她身后的萧雪声却被那巨大的力量扫得扑向远处,带出一道鲜血。 而在旁边,天地间已经裂开一道口子,隐隐约约露出些微光亮。 宋晚致知道这个是离开的时候,但是看到那个痛苦的少年,想起戚夫人的话,终于还是朝着黄金巨龙跃去,然后一伸手,拉住那个朝着她飞来的少年。 萧雪声勐地睁开眼睛,目眦尽裂,一双眼都是赤红。 他还未曾分清楚现在是过去还是现实,他一把按住少女的肩膀,愤怒而不甘:「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弃他?! 宋晚致一转念,便知道这个少年恐怕沉湎在了过去,她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光亮,将少年一拽,然后狠狠的跌入那片虚空之中, 时光的痕迹那般的浓烈从眼前滑过。 然而那条黄金巨龙却仍然朝着他们追来。 这条巨龙不是应该在天地小界吗?怎么会在这里? 宋晚致看着她朝着她探出来的龙鬚,然后手中的雪剑一挥,然而在她挥出雪剑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黑暗之光笼罩而来,接着,便人事不知。 —— 等宋晚致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熹微的光亮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上透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她抬了一下手,才发现自己手上也没有多大的力气,雪剑仍然在自己的手上,然而,似乎有点怪异。 眼前的雪剑,早就不负之前的光彩,看起来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铁剑。 宋晚致试着用了一下,却微微一愣,因为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武力都没有了。 她又试了试,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神识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别说半圣巅峰,她现在便只像一个普通人。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红色的糰子朝着她奔来,它小小的爪子里捧着一些果子,然后递到少女的面前。 宋晚致瞧着阿朱,发现面前的阿朱似乎也变了点,她伸手接过,然后将阿朱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周围都是枯枝败叶,铺了厚厚的一层,抬起头来都是参天古木,藤蔓纠缠,也不知道是哪一片深林。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但是看着那些树木上抽出的嫩芽,这里的季节,大概是早春。 宋晚致带着阿朱走了几步,便看见萧雪声的身子。 然而此刻的少年却早不见当初的嚣张姿态,倒在那里,鲜血都还没有凝固,而周围,正有一片片的蚂蚁闻到了血腥味朝着他爬了过来。 宋晚致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闭着眼的脸庞,这张和萧雪意一模一样的容颜,在这个时候,因为受伤,那阳光落下来,干净而温暖,一如那年的萧瑟的雪意。 她走上前,然后一弯腰,将萧雪声满身是伤的身体给扶起来,然后背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这森林也不知道有多广,当太阳升到天空正中的时候,却仍然没有看到边际,而宋晚致也走得累了,然后找了一处有溪水的地方,将萧雪声放下。 宋晚致喝了一口水,然后阿朱便去找吃的,她坐在那里,看着闭着眼的萧雪声,然后转了几圈,找到了一点治伤的草药。 她一伸手,将他的衣服扯开,看见那句身体,不由微微一愣。 无数道伤口从他的身体上划开,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却只是一条红线,渗透开丝丝缕缕的血丝。 这是光阴之刃带来的伤口吗?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 宋晚致想不通。 她将草药一层层覆在少年的伤口下,觉得应该不会恶化,便将他放在那里,然后等阿朱带东西回来。 吃过东西,宋晚致又休息了片刻,然而再次带着萧雪声走了一段路程。 到了傍晚的时候,仍然看不见尽头,宋晚致知道今日便是走不了了,于是便停下来。 现在她毫无武力,谁也不知道这森林之中是否有野兽出现,于是她用火石生起了火,然后阿朱带来野兔和鸟蛋,她现在必须吃肉补充体力。 她将肉烤了,然后将鸟蛋用叶子包好埋在火堆下,然后好了之后掏出来,剥开了放到阿朱面前。 她将肉切成小块,看了旁边依旧昏迷着的萧雪声,又将那小肉块再次切成无数的散碎,接着上前,掰开他的嘴巴,然后将肉末倒入他的口中,便再也不管。 宋晚致吃着肉块,一转头,却发现萧雪声似乎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竟然在昏迷之中,都懂得拼命的吞咽着那些肉末,虽然看的出来他很拼命,因为吞咽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废了很大的劲才吃下一点,剩下的便从他的口中掉落下来, 吃完了东西之后,便要好好休息,然而睡在这个地方,万一野兽出没,按她现在的身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反抗,她抬起头看了看头上树木的枝桠,然后将萧雪声抽了上去,虽然这少年看起来高大,但是确然没几斤肉的,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弄上去,接着擦了擦汗,也爬了上去。 看着少年的身子快要掉下去,宋晚致用小刀斩断了一条藤蔓,然后将他随意的捆了,然后又找了点避蛇的野草放置在这棵树的枝桠上,接着自己找了个地方将阿朱抱在怀里,裹着睡了。 第二日宋晚致再次背着萧雪声赶路。 然而这才,当宋晚致扒开萧雪声的衣服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却勐地睁开了眼睛,在这个瞬间,少年的眼眸仍然是赤红的,他拼命的挣扎着,然而现在的他身受重伤,宋晚致让开,不咸不淡的看着他费力的挣扎,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而等到他终于平静的时候,他喘息着看向宋晚致,接着,微微一愣,然后,他迅速的低头,便看见自己被扒开的衣服,他怒道:「你干了什么?!」 宋晚致见他没有了力气,然后再上前,接着,蹲在他的身边,接着,将药狠狠的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萧雪声的头上顿时一滴冷汗冒了出来。 宋晚致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第一,我想要告诉你,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动不了我半根汗毛。第二,在给你上药的时候我便种下了毒,我敢确定的是,你解不了,如果想要活着,就必须好好听话。」 萧雪声听得目眦尽裂! 笑话!听她的话?!他萧雪声像是要听话的人! 萧雪声怒道:「放开我!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手中的猎物,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宋晚致淡淡的听着,若是以前,他的话大概还会让人有几分忌惮,但是现在…… 宋晚致一伸手,然后捡了地上的一团枯叶,揉了揉,然后一把塞入他的嘴里。 萧雪声勐地睁大了眼! 她竟然敢! 她竟然敢这么对她! 宋晚致看着他这个样子,然后再次将药放在他的身上,道:「如果你不想接下来我让阿朱用鸟屎堵住你的嘴的话,就请先闭上你的嘴巴。现在这个时候,你说再多的话都没用。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将命保住再说。」 萧雪声愤怒的看着她,但是他是个聪明人,显然也知道少女所说的话属实,他忍了忍,然后一点点的将满嘴的枯枝败叶给吐出来,平静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是什么地方?」 宋晚致一边拉上他的衣服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光阴第七卷的世界。」 宋晚致说着,将他捞了起来,然后背在自己的背上。 萧雪声顿时像是炸毛了一样,怒吼道:「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走!」 宋晚致听了,然后将他一扔。 萧雪声「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痛得全身都抖了一下。 宋晚致看着他:「好呀,你自己给我走走看。」 和这样的人说太多都没用,若非因为秦陵之中看到的一切还有戚夫人的话,还有那张和萧雪意一样的容颜,她一点都不想管这个人。 萧雪声挣扎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得。 他紧紧的闭着嘴,不去看宋晚致。 宋晚致这才一伸手,然后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背在自己的背上。 留下萧雪声,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万一能够走出这片世界? 这回萧雪声没有再多说话。 宋晚致背着他又走了一段路,接着,勐地停下了脚步。 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刺来。 宋晚致抬头,便看见了黄金巨龙的鳞甲从参天古木上扫过,那巨大的龙眼,正盯着他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女子为尊 密密麻麻的树叶层层叠叠,阳光在树叶下斑驳,头顶上,那金色的光芒一**的散开。 黄金巨龙,它怎么会在这里? 宋晚致顿在那里,按照他们现在的状况,又怎么可能是这条黄金巨龙的对手? 然而,她依然未曾动,她灵敏的感觉到,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不动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低依然抬起头,对上那双亘古威严的龙眼。 黄金巨龙就这样看着宋晚致,树叶从树木上面滑落下来,然后覆在她的眼眸上。 而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盘旋在天地间的黄金巨龙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然后一转头便走了。 整个森林的树叶都因为这条巨龙的摆尾而发出「簌簌」的响,等到那条龙消失之后,宋晚致才垂眸。 这黄金巨龙似乎有点怪异。 萧雪声的声音轻嗤一声:「这不是真正的黄金巨龙,这只是当年戚夫人封存在光阴第七卷里面连带着秦皇的一缕神魂。这神魂自然是不能和真的黄金巨龙相比,如果你没有泄露之前和它对战的气息,它是感知不到你的。而且,看样子,它的神息都会消失。」 宋晚致沉吟。 黄金巨龙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按理说也该有秦皇的气息,那么秦皇的气息又到了哪儿呢? 宋晚致将这个念头微微一过,便迈开了脚步。 然而她刚刚迈开脚步,突然间,身后的风铺天盖地的捲来,汹涌的气息瞬间朝着他们铺天盖地捲来。 「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声声瞬间响了起来。 即便没有回头,宋晚致也知道那是无数的古木被巨大的力量所折断,一路摧枯拉朽,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地方。 她急忙带着萧雪声,然后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条黄金巨龙不知道是怎么发现他们的,顿时要冲破所有的阻碍,朝着他们疯狂的袭来! 巨龙唿吸。 一瞬间,猎猎的狂风盘旋而来,宋晚致和萧雪声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伴随着那些枯木被吹了出去! 唿吸之间,整片空气又卷着带回来,巨龙张开大嘴,二人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着黄金巨龙的嘴里倒卷而去! 宋晚致在慌忙中急忙将雪剑往旁边的巨石一插,然而这把锋利无匹的雪剑,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完全的作用,在巨石上发出一声粗糙的声音,却根本一丝一毫都插不进去。 眼看二人就要伴随着倒卷的狂风被吞噬的时候,少女的衣服却被咬住,接着,腰也被捲住,被拉着顿在那里。 宋晚致抬眼,便看见阿朱用尾巴卷着她,牙齿咬住她的衣服,然后紧紧的将她托拉住。 小狐狸将自己的爪子深深的抓入巨石里,死死的绷着。 宋晚致扯着萧雪声。 而那条巨龙身上的鳞片已经一块一块的掉落,和显然,它的神魂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消失。 只要撑过便好了。 而在那一阵唿吸之后,整片深林已经是一片狼藉,然而宋晚致的一颗心还没放下来,那边的巨龙却开始朝着他们袭来! 整片大地都在摇晃! 阿硃卷着宋晚致,然后一把将她朝着后面甩去! 那条巨龙便摇动着龙尾,扫开一片天地,然后朝着宋晚致他们扑过去! 一片片鳞甲随着它的前行而掉落,那神魂的光辉也在随之黯淡。 宋晚致和萧雪声的身子冲破森林,终于看见了边缘,而在边缘外,却是一处悬崖,悬崖下面是一条奔涌的长河。 就在两个人朝着下面掉落的时候,那条黄金巨龙张开嘴,一把将两人吞噬! 然而它吞噬的时候已经是它力量的尽头了,它还来不及将两个人嚼碎,整个身体便七零八落的散开,然后,两个人的身子便朝着下面的悬崖落下,溅开水花。 巨大的冲击让少女感觉到头晕眼花,她看见萧雪声在激流中抱住一段浮木,于是也跟着抱住…… 等到终于停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浅滩边。 宋晚致微微的喘息,平復了一下,便转头看向身边的萧雪声,然而躺在那边的少年却突然间翻身而起,然后将一把刀放到了少女的脖子上。 宋晚致看着他微笑:「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里。」 萧雪声看着少女躺在那里,纤细的脖颈白皙柔弱,带着水珠,隐约可见一丝蓝色的血管,似乎涌动着芬芳,他勾了勾嘴唇:「我要的龙之精血在你的身体里,将你的血放干,我喝了之后,说不定,便能逃出去了。」 从醒来的时候他便一直努力调息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子有着超强的恢復能力,所以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了力气。 之前让眼前的这个女人背着他,简直是他的耻辱! 他将匕首往少女的血管上一按。 然而,那冰冷的刀尖却没能让少女有半分的动容,她面容平静而带笑:「虽然不扔下你确实有我的恻隐之心,但是你认为我会白白救你?带着一匹狼在身边,自然要给这狼剔了爪牙。你可以试试,是我的血先被你吸干,还是你先死。」 萧雪声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愚蠢的女人,你认为我是其他的蠢货,会听你的话?这招,早就对我没用了。」 宋晚致微笑道:「我可以救你,自然也可以伤你。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伤口在微微的痒?」 萧雪声的身子一僵,冷冷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悠然的躺在那里道:「你忘了我是医女吗?医人和杀人本来便在一念之间,在给你上药的时候我便已经给你下毒。其他的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唯一能肯定的是,每隔一日没有我给你施针的话,你便会立马去死,哪怕是圣人。」 宋晚致不说,萧雪声还没有感觉到那份痒意,她一说,他便感觉到那千万道伤口似乎突然起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痒。 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眼神阴寒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宋晚致闭着眼,感觉到面前的阳光在眼皮上铺开一层红,继续道:「你认为被我救便是耻辱?可是,如果有人能救我,我便只会感激。因为我知道,活着,才是这个世上最值得珍惜的事情。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 萧雪声被戳中,一瞬间有些恼羞成怒,而在他这一瞬间,宋晚致却已经一脚朝着他踢了过去! 萧雪声哪怕恢復能力再强,但是却仍然在重伤之上,而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宋晚致已经反手将他的匕首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雪声眼底一闪而过一丝错愕,然后便满不在乎的躺在那里,勾着嘴唇:「现在是你要杀我?你若是现在不杀我,早晚你会被我杀死,你应该知道,你身上的血对我而言极其重要,我若活着,必定要你死。」 宋晚致淡淡的道:「你若是想要杀我,便拿本事来便是,但是现在,我觉得,杀你还不如不如杀一只猪。猪肉尚能填饱我的肚子,杀你,我还要白花力气。」 萧雪声的眼神瞬间一压。 这个女人——竟然将他比作一只猪! 宋晚致将匕首插入他的身边,然后站了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这回,便算是全了戚夫人的歉意吧。 即便当年的少年早就不需要那份歉意。 阳光洒满水面,细细的沙子铺陈开,宋晚致远远看去,竟然看见了漫山的桃花,这是春朝,桃花开的正灿烂,一撇撇挤满人的眼,倒是显出几分热闹来。 宋晚致回头,便看见阿朱从水里冒出脑袋,然后抖了抖水珠。 宋晚致一伸手,阿朱便向宋晚致奔了过来,接着,一人一狐往前走去。 当不知道的时候,就向前吧,总能找到出路。 萧雪声躺在那里,身上的疼痛一**的袭来,他转头,看着少女的身影,然后目光瞥向那插在地上的匕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留下他,便等着被他所杀戮吧。 其实,宋晚致对光阴第七卷本没有什么了解,因为整个人世,恐怕都没有人了解,而且在秦陵的千年时光中,戚夫人曾经告诫她,千万不要进入光阴第七卷,否则出不来。 在那样的话语中,宋晚致便猜想如果真的有光阴第七卷,那么肯定是比天地小界和极恶之渊更加恐怖千百倍的地方,但是现在落在此处,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人间气息,让人感到平和安宁。 宋晚致带着阿朱朝着满是桃花的山头走去。 她穿梭在桃花树下,突然间一个小小的东西朝着她扔了过来,宋晚致一伸手,那东西便落到了她的手心。 却是一颗小小的樱桃。 宋晚致抬眼,便看见桃花术上蹲着一只小猴儿,手掌里抓着一把红樱桃,正拿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看着她和阿朱,似乎好奇,又似乎忌惮。 宋晚致朝着它微微一笑。 而那只小猴儿见了,顿了一下,接着,也学着宋晚致那样裂开了嘴巴,最后干脆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掰大自己的嘴巴,对着宋晚致做鬼脸。 宋晚致眼底的笑意加深。 这只小猴儿,倒是颇为有趣。 那只小猴儿看见少女的嘴角的笑意加深,于是便叫了一声,欢喜的将自己手里的红樱桃一股脑儿的砸向了宋晚致。 然而它显然错误估计了宋晚致的实力,宋晚致现在能接下一个,却没有办法接下它一把,于是宋晚致便只接住了几颗,剩下的都砸在了少女的头上,身上。 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红樱桃,那只小猴儿也似乎感觉到自己做了错事,然后眨着眼睛手足无措的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想起小白,然后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不碍事的。」 那只小猴儿低低的叫了一声。 宋晚致摸了摸它,才发现这只小猴儿的脚上缠着一个链子,而链子的另外一边却缠绕在了桃枝上,走不开。 大概是被困在这儿了。 宋晚致想着,然后伸出手,一点点的替它解下链子,然后将查看了一下它的脚,发现蹭了一点皮下来,于是便将它抱下来,柔声问道:「怎么卡在了这儿?」 这小猴儿一看便是人养的。 那小猴儿挥动着爪子朝向山的那边。 宋晚致一看,于是便立马朝着那儿走去,穿过桃花林,攀上顶峰,眼前豁然开朗,眼前是平静广阔的大海,岸边却是一户户人家。 也不知道,居住在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宋晚致沿着山路往下,刚刚下山,便碰见一个小姑娘,那姑娘瞅见宋晚致微微一呆,而那只小猴儿却已经迫不及待,朝着她跳了过去。 宋晚致的手一松,那小猴儿便跳到了小姑娘的怀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那小姑娘看着宋晚致,问道:「谢谢你救了我家小猴儿。」 宋晚致微笑着道:「举手之劳。这位小妹妹,我想问一下这是哪里?我漂洋过海而来,然而在路上遇到了风暴,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在这里。」 那小女孩看见少女的衣服仍然湿润,且打扮和这里不同,又听得宋晚致言语颇为文雅,带着笑意却只让人感觉到温宁,也不由笑了起来,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涡:「这是春海呀,我们便是春海边上生活的人。姐姐你若是不忙着走,便跟着我一起回去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多谢小妹妹。」 小女孩笑嘻嘻的道:「不要小妹妹小妹妹的叫啦,你叫我秀秀就可以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晚致点头微笑道:「我叫宋晚致。」 「哦,晚致姐姐。」秀秀笑嘻嘻的道。 秀秀带着宋晚致进入那小村庄,而进入里面,宋晚致的脸上虽然无波,但是心里却是微微一呆。 女人穿着简单利落,然而男子却打扮颇为文秀,涂脂抹粉,垂眸跟在女人身后。 这…… 宋晚致隐约记起,曾经翻阅史书也曾看见过这样的记载,在一千年前,曾有一个小国风俗与别处不同,以女子为尊,女子主事。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那等小国? 想到此处,便是不知道现在是何处,心中也忍不住笑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宋晚致也不多言,跟在那个少女后面。 秀秀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种着一棵樱桃树,她让宋晚致坐下,接着给宋晚致倒了清水。 这小姑娘年纪小,大概不知道,不曾问宋晚致的来歷等事,而是道:「我爹娘走后,便只有小猴儿和我作伴了。今早上我出去相看我媳妇儿,没想到这小猴儿便跑了,我回来之后找不到急的很了,幸好姐姐你找到了。」 宋晚致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媳妇儿?」 秀秀点了点头:「是呀,我们这里到了十三岁就要相看了,然后下聘金,十五岁就可以娶回家了。姐姐娶妻没有?」 宋晚致:…… 她顿了顿,方才道:「有人了。」 秀秀点了点头。 秀秀道:「姐姐累了吧,姐姐在这里呆着,我去找我爷爷拿点吃的东西回来。」 宋晚致微笑道:「多谢。」 宋晚致也确实有点累了,她等着那小姑娘回来,然而等了许久,小姑娘仍然不见人影,她伏在岸上,微微的入了眠。 不知道多久,那秀秀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快去看快去看!村长发现了一个美人!长得简直太好看了!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儿似的!村长家的大女儿一眼看上了人家,说不定马上就有喜事了!哎!如果是我发现的就好了!那么那个美人就可以是我的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教训 宋晚致瞧着那秀秀的模样,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她笑道:「有那么美吗?」 「美!别说我了,便是我们村长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那样美的人!姐姐你快随我去看看……不过就是脾气不大好。」 宋晚致拍了拍衣服,然后微笑道:「好,我随你去看看。」 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了下来,村子里都是零散的灯火,宋晚致走过去,就看见了被绑在那里的萧雪声。 他双目冒火,眼神恨不得将眼前所有人杀之而后快,衣服和头髮都一般凌乱。 然而此刻他没有武功,又如此狼狈,灯火昏暗,便是目光寒光闪动,然而对于这里的人而言,也不过是「脾气不好」而已,根本没有杀伤力。 旁边一个穿着春衫的男子拿着帕子,劝道:「大兄弟,咱们这些,还是要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来的好。这可是村长家呀,你瞧瞧那腰,你瞧瞧那胳膊,定然是饿不着你的!咱们这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嫁给她呢!更何况,村长家里还有两头牛几间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宋晚致的目光看去,便看见旁边的树下站着一个女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虎背熊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雪声,大概是觉得他这般发怒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他双目微微泛红,带着杀光,更是让所有的男女都看直了眼睛,于是大家又知道,他大概那坏脾气又发作了。 刚才劝说的男子上前,手里拿着帕子在萧雪声的面前一晃,正准备继续说话劝说,然后那浓厚的脂粉气味却让萧雪声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冷冷的开口:「滚!」 他一个字吐出来,场上顿时都静了静,然后,人群中的女子们突然爆发出欢喜的声音。 「天啊,他会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村长家的姐姐真是运气好呀!」 宋晚致几乎要忍不住要笑出生。 萧雪声的脸色更黑了。 旁边长得颇为高大的村长的女儿上前,然后欢喜的看着他。 她上前,站到萧雪声面前,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对面男子的愤怒和阴冷,而是欢喜的瞅着他,接着真诚的问道:「媳妇儿,嫁给我好不好?我会让你吃上大鱼大肉的!」 她看着实在欢喜,然后抓住萧雪声的手,然后,忍不住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喜声。 宋晚致看着萧雪声,她看得出来,若非他现在没有丝毫的行动能力,他肯定会将面前的这些人杀的干干净净,但是奈何,在这里的他,遍体鳞伤,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 村长拍拍手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快点将他带回去!洗干净了换上装束!」 萧雪声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他坐在那里,对着上前的人冷静的开口:「慢。」 每个人都停下脚步来看他。 萧雪声抬起眼,道:「拿火来。」 旁边立马就有人拿来火把。 火把之下,萧雪声一身落拓,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起眼,直直的看着所有人。 「你们这些低贱的蝼蚁,就凭你们也敢碰我?」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即便他们不富裕,不非凡,但是没有谁会想听到这样的言语的。 「还有你,你这个丑女人,如果等我自由了,我一定会斩断你的手,因为你的脏手碰了我。」 「你们,都将会今日对我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火光照耀下,一双眼睛冷漠如刀,身上的伤口因为怒极开始裂开,出现了点点的血丝,瞧着便极为恐怖。 萧雪声看着所有人那模样,冷哼一声。 人们看着他。 宋晚致看着所有人脸色,正想开口说话,却不料站在那里的村长一个快步上前,然后一甩手,一个巴掌便甩在了萧雪声的脸上。 村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和她的女儿有五分相似,她气得发抖,背负着手在萧雪声的面前转来转去,然后,开始教训他。 「谁叫你说这些话的?什么碰得碰不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这简直就是笨蛋的行为!」 「你不嫁我女儿便不嫁我女儿吧!说什么代价?不就是摸了一下吗?待会儿大不了你摸回来便是!我女儿哪里不好?大鱼打猎种田都是村子里的一把好手,你能干什么?看你这样子,你会做饭,你会端茶送水?你会补衣服绣花?」 「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竟然将你教成了这个样子!你的父母不教你,我来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随着他们学习!学学怎么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气死我了!」 宋晚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那村长拍了拍手,然后道:「去将我们的东西拿来。」 东西?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一个小少年跑入屋子,不一会儿,端来一碗水并一个小瓶子,那村长上前,看着萧雪声。 萧雪声挑了挑眉,还没开口,那个村长已经抬手,然后一把捏着萧雪声的下颌,然后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入他的嘴里,最后拿着水一灌。 萧雪声勐烈的呛了起来。 他何时被这么折腾过。 那村长道:「我给你说,这药丸好几年没用了,如今便为你破一次例。如果你还想当你的男子,就好好学着,等你学好了我才会给你解药。」 「如果还想当你的男子」说出来,萧雪声勐地抬起头。 少年一双冷目,刺骨。 而村长却拍拍自己的袖子,道:「带下去吧。」 眼见萧雪声就要被带下去,宋晚致这才上前,然后弯腰道:「村长好。」 她从黑暗中走出来,脸庞带笑,一瞬间便让人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此处女子和别处不同,他们要养家餬口,自然是以村长女儿那样才是所有人倾慕的对象,然而眼前的少女身形纤细,手腕从那素色的衣袖里露出来,细緻柔弱,倒是属于此处男子都不会喜欢的。 村长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翻:「你是……」 宋晚致道:「村长见谅。小女在海上遇见风浪,然后漂浮到了此处,遇见了秀秀。」 秀秀点了点头。 宋晚致继续道:「之前的这位男子,是小女的同乡中人,脾气确实不大好。至于嫁人之事,恐怕是不行了,他在家乡已经有了家室。」 所有人听了宋晚致的话,都忍不住低低的嘆息一声,显然对于这样的美人有了家室感到十分的遗憾。 那村长又问道:「有家室?家里的女主人怎么忍受得了?」 宋晚致微笑道:「自然是忍受不了的,此次便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的?!那还得了?!肯定得好好的整治!」 宋晚致弯了一下腰:「那么接下来便拜託村长您了。」 那村长见宋晚致十分识礼,心中高兴,然后问道:「遇到风浪可曾受伤?可还有其他人?」 宋晚致道:「我不曾。只是与我同来的受了伤,只是小女会医术,倒是没有大碍。此次出行没有别的人了,恐怕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人来找我。」 一听宋晚致会医术,村中的人都欢喜了起来,在这个地方,大夫简直是个稀罕物,大家看着少女的目光立马就变了。 那村长也十分高兴:「好好好!没想到姑娘你本事这么大!便在这儿呆着吧!我给你一间房屋!等找你的人来!」 宋晚致微笑道:「多谢村长。」 —— 于是,二人便在此处暂时住下,宋晚致在村长的隔壁分了一间屋子,然后住了下来。 不过,萧雪声倒是被折腾的够呛。 也不知道村长那药物是何等厉害,萧雪声几乎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当第一次看见萧雪声第一次被强硬着涂抹着脂粉推出来的时候,她几乎都想笑,只是那少年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眼底郁积着风浪。 很显然,他在等待时机。 不过宋晚致知道,现在的萧雪声,什么都做不得。 教授他的是村子里的老人,交他如何做饭,洗衣,缝补衣服,每次那个少年看着那些东西都恨不得毁于一旦,然而不过目光一闪便低眉顺目下去。 宋晚致知道他本来便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人,哪怕是当初试着开口说话试着吃饭,试着学习,不管多么的困难,只要他想学,那么什么都不在话下。 于是包括做饭,洗衣,缝补衣服。 他简直让老人惊嘆。 而宋晚致却开始重新学着去感知,但是她发现,闯入这片天地之后,所有的灵识都仿佛封闭。 这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无呢? 就像在秦陵内,穿越时光,戚夫人所说真实和虚无同时存在。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她有时候躺在床上,便开始想念苏梦忱,想念小夜,莲萱……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哪怕是戚夫人都说,光阴第七卷进去之后便几乎出不来,只有外面的人找来,才有机会出去。然而光阴万卷,谁知道她落入了什么样的天地,要在千千万万的天地,千千万万的时间点上恰好找到她的所在,这听起来根本不可能。 可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 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总有一天,她会等到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山海船 折花,摘茶,採药。 宋晚致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着。 这个小村庄,宋晚致找到了几本泛黄的书册,想从里面了解到现在所处的是怎样的时代,然而所获者寥寥。 宋晚致想要出去看看,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出去的方法,但是她发现被困在这里,暂时是没有办法出去看一看的。 她将清明雨前摘得新茶封存在那里,等到苏梦忱前来的时候给他。 她在山间转悠,然后将忍冬藤,长春花,黄藤等晒干,然后送给村子里的其他人,而因为她略识得几个字,村长便让她和另外一个夫子一起教小孩子们认字。 村子里没有纸,于是他们就在院子里,拿着木炭和木枝在地上写字。 头顶上的桐花一朵朵白的落满地下,宋晚致便教他们写「桐花」,教他们念那一句「桐花万里关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萧雪声就坐在屋子里,拿着针线,瞥见少女蹲在地上,穿着粗布麻衣,一边不厌其烦的教着一个口舌笨拙的小孩:「桐——花——,慢慢来,跟着姐姐念。」 那个小孩念得口齿不清,然而每当他开口,宋晚致都会伸出手,然后摸摸她的脑袋作为奖赏。 突然之间,有些久远的记忆就从脑海里冒出来,那是被他彻底抹去的记忆,他一字字笨拙的开口,只为了能和那个少女说上一句话,然而直到此刻,他都清楚的记得,那个少女穿着一身镶嵌着珠玉的衣服,发出笑声。 那个时候的少年心思敏感,哪怕他未曾接触过太多的人,也知道这笑声带着浓浓的嘲笑,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少女唇角的酒涡的时候,便觉得没有什么了。 而在他想的时候,旁边教授他的老人已经抬起了手中的戒尺,然后一把打在了他的手掌上:「好好做!」 萧雪声反应过来,然后继续不动声色的做事。 他向来是隐忍惯了的。 春耕的时候,宋晚致便也跟着出去帮忙,此处女子身体和外面不同,便是秀秀一个小小的姑娘,背起东西也是轻松的很,更加不说村长的女儿阿英。 宋晚致在旁边也只能打打下手,将茶水倒给他们,然后在阳光下递上擦汗的布匹。 她将茶递给阿英。 阿英看着她,拿着水却不喝,颇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忸怩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我就是想问一问,萧公子家里那位能干吗?」 宋晚致看着那姑娘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脸上难得见到一丝红,微笑道:「还好。」 阿英有点落寞,她又道:「我,我实在是太……那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着太喜欢了,一时没把持住了,你,你帮我同他多说几句好话。」 宋晚致瞧着她着急的样子,微笑道:「我知道,我会帮你给她说的。」 阿英脸上立马就欢喜起来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喜悦和悲伤都来的简单,阿英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悄悄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盒子,然后悄悄的递给宋晚致,踌躇道:「前些日子我看见萧公子的手上似乎还有伤口,这是我家里的好东西,是之前在海水里打捞起来的,你,你帮我,帮我给他好不好?那啥,就别说是我给的了。」 宋晚致瞧着这姑娘期待的目光,于是点了点头:「好。」 阿英瞬间咧开了嘴巴,然后急忙道:「我去干活去了!」 欢天喜地的走了。 宋晚致抓着那盒子,倒是忍不住笑了笑。 春耕之后,宋晚致随着他们在海边去清洗,万顷碧波在春日的阳光下堆着雪花而来,细碎的沙子上落下一个个的海螺,秀秀捡了一个形状特别的海螺,然后对着里面说了一句话。 她瞧着宋晚致,笑道:「晚致姐姐,这个海螺的可以留住声音,每年我们有什么愿望便说在里面,或者丢到海里,或者挂在树上,听说灵验的很呢!」 她笑着,然后大声说了一句:「我要找个好媳妇儿!」 说完便扔入了大海中。 宋晚致目光一扫,只见所有人都赤着双脚,陷入那湿湿得海滩便,然后欢喜的对着那海螺说哈,有人捡起海螺,然后悄悄的揣入自己的怀里,显然是准备悄悄挂在树上。 宋晚致低头,看见一只小小的螃蟹从小海螺里面钻出来,在宋晚致的脚背上横过,踩在她的脚背上带着丝丝的痒,但是却又有别样的温柔。 那只小螃蟹穿过她的脚背,然后挥舞着小钳子往远处走去,薄薄的海水期上来,那只小小的螃蟹急忙往沙子里一钻,等待着海水退去。 宋晚致弯腰,捡起那个小海螺,然后在手中摩挲。 且将此生念此声。 —— 阿英送的那个盒子十分的精緻,但是宋晚致闻着那味道,便知道不知道放了多久,里面的良药都已经不能用了。 这件东西他们家里都捨不得用半点,却让它拿来给萧雪声…… 宋晚致想到此处,然后将盒子打开,将里面的药拨弄出来,自己调制了一味药泥放入里面,接着便去找萧雪声。 见到萧雪声的时候,他站在桐花树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月。 他看见宋晚致来,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却不说话。 宋晚致走过去,将那小小的药盒放在桐树下的石头上,道:「这是阿英给你的,抹了这个,手上的伤会好的快些。」 萧雪声冷哼一声,然后拿起上面的药盒,接着手一扔,便扔到了水缸里面:「我需要这东西?」 宋晚致看着那在水面上的药盒,道:「如果我是你,那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会接受。当然,你不是我,我知道你现在对别人的心意不在乎,只是我想告诉你,你的隐忍不该是为了对付这些淳朴的村民,而是为了对付那些比你强的人。你都隐忍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萧雪声的眼神瞬间一冷,少女依然毫不迴避的看着他,然后道:「我们是外来客,我们最先想的难道不是出去?」 宋晚致垂眸,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緻的药盒,然后轻轻的放在石桌上,转了身子。 「这只是他人的一份心意,我想,这个世上,没有谁比你更知道心意的可贵了。这才是阿英送的,我只是代送,你想要怎么办,随你。」 萧雪声的目光瞬间落在她的背后,带着刺。 宋晚致抬起脚步便走,转出门口的时候,听到水缸里发出的声音,眉眼一低,便继续往前走去。 时光飞速滑过,桃花谢了,夏日来了,宋晚致依然是採药做饭,教孩子们念书,有时候会在周围转转,想要寻找点什么踪迹,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两个月的时间,若是其他人,落入这个恐怕会被封闭一辈子的地方,恐怕也得焦躁疯狂。 然而宋晚致心静安然,只是每日将生活过好,和村民们一起做事,还将桃花花瓣晒干然后蒸煮了之后和酒一起封存,然后放入树下。对于她而言,曾经最难熬的日子之一丝极恶之渊,那个时候封闭所有,每一日都度日如年,而在这里,和所有人一起生活,却也感觉时光如流水。 真实与虚无同时存在,对于所有人而言,或许光阴第七卷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但是她却感受到真实。 而萧雪声留着一缕魂魄,穿越了千年,也早就不知道一个人生活了多久,所以倒是也没有什么感觉。 自从那日之后,宋晚致便不常见到萧雪声,这个人对于她而言,因为萧雪意而恍惚,后来堪破这人真实,到了现在,不过是戚夫人的歉意。 只要在不触碰她的底线的情况下,她并不准备做什么。 宋晚致依然在等,等待着苏梦忱的到来。 而这样的等待,终究在一个夏夜被打破。 早晨的时候天气颇好,霞光照着水面也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水,因为春季鱼产卵,如今刚入了夏,忙活了春耕之后,村子里的人便将村子里唯一大渔船给推了出来,然后准备下海捕鱼。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天色突然变化,黑压压的云层从天边瞬间席捲而来,而大家站在海边,都可以看见顿时黑下来的天空里交织着令人恐惧的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从海天的尽头拉扯着瞬间砸了下来。 整个村子的人站在海边,都脸色煞白。 早晨的天气还那么好,看着那霞光和周围的状况,村子里的老人都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会连着好几日的晴天,但是谁能想到,竟然会突然降下大雨?这样恐怖的大雨和狂风,他们那艘船根本抵抗不了。 而且,阿英和村子里另外三个力气好的姑娘还在上面。 大家都焦急的看着海面,狂风暴雨吞噬着人们的视线,然而仍然可以看见闪电之下,那海浪捲起来,足足有十多米的浪头! 旁边一个少女撸着袖子道:「村长!我们家里的那艘小船还在!我们去找阿英!」 那位年长的妇人坐在那里,脸色微微的发白,然而,目光如炬:「现在,马上给我回去!今天谁都不准给我出来!关紧大门,支撑好房屋,今晚的风很大,大家要注意些!」 宋晚致站在人群后,敬佩的看向这位村长。 大家听了,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而在这短短时间,那雨水已经从天之尽头逼了过来。 村长立马大喝道:「快走!」 大家这才转身,然后一顾三回头的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宋晚致落在最后,看着海滩上无数的小螃蟹慌慌张张的往岸边爬慢慢的铺满整片天地。 它们往海边爬干什么? 宋晚致低下头,看了一眼。 而站在旁边的萧雪声爷停了下来。 两个人即使现在没有任何的灵识和武力,但是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雨吗? 而在这一停顿的瞬间,暴雨如珠,轰然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整个天地间都被雨声占据,这是被雨笼罩的另外一个世界,雨点一滴滴的落在她身上,冰冷的,她抬起头,然后看着那千万颗珠子,接着,转头。 萧雪声爷跟着转头。 而前方奔跑的秀秀没看到一直在身边的宋晚致,急忙转头,然后喊道:「晚致姐姐!快点来呀!」 但是瞬间,她的声音一顿,然后惊喜的道:「船!阿英姐回来了!村长!他们回来了!」 小姑娘惊喜的声音在大家的耳边响了起来,大家急忙回头去看,这一看,便发现漆黑的天地里,一盏小小的渔灯,那是村子里唯一的羊角风灯,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船的影子,正是他们早上行驶出去的小船。 这个时候大家都欢喜坏了,村长的眼底都带了泪水,这可真是山迴路转! 村长欢喜的道:「走!和我一起去拉船!」 人们一听,瞬间前仆后继的跟上去。 暴雨瞬间浇下来,将他们全部淋湿,但是这个时候谁也管不了了。 希望在眼前,人好好的就行。 大家冲过宋晚致便想要往前方走去,但是刚刚一动,宋晚致便抬起了手,道:「大家等等。」 可是雨声太大,大家的欢喜又太盛,所以一时之间都没听见或者没怎么在意宋晚致的话。 宋晚致伸出手,拉住村长的手:「村长,请等一等。」 秀秀道:「晚致姐姐,有什么话儿等我们将阿英姐带回来了再说吧。」 宋晚致道:「村长,有些不对劲。」 村长安慰道:「你是第一次见吧?海上风浪大,别怕,都靠近岸边了,没啥事儿!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们去将阿英拉回来。」 说着欢天喜地的就朝着前方走去。 然而,所有人刚刚上前一步,突然间,一个人惊唿出声:「那!那是什么!」 人们的脚步一顿,然后,惊异的抬头。 只见在那条小船的后面,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仿佛一座海上飘来的大山,而在那大山上,竟然还有点点的火光。 那是真的火光。 最大的一团,人们甚至可以描绘它的形状。 那是跳跃起来的火焰。 那火焰很安然,燃烧的很旺盛,火苗还在一跃一跃的。 但是,在这样狂风暴雨中,那个没有丝毫遮挡的火焰,岂非就令人恐惧的东西? 这个时候,人们才感受到冷,那种冷意,不是来自于外在,而是来自于骨子里,因为恐惧而起的冷意。 他们的船随着波涛而来,然后在浅滩上停下。 村长忍着那惧怕之意,哆哆嗦嗦的大喊道:「阿英!阿英!你在上面吗?」 然而狂风暴雨淹没她所有的声音。 而在这个时候,那座大山依然在靠近。 而等到那山一般的影子在所有人面前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山,那是船。 那是他们此生从未想像过的一艘船。 宋晚致也没有见过。 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这样大的船,是怎样在这片海域里行船的。 风更大,雨更急,闪电撕裂,雷声轰鸣。 唯有那山一样的大船屹立不倒。 船上长满了铁锈,长满了青苔,一些杂草甚至从那缝隙里面钻出来,在暴风雨中摇摆,开出红色的小花。 这是一艘破船。 模模煳煳中,一个念头在宋晚致脑海里闪过。 这艘船…… 然而,还不等宋晚致反应,那艘大船突然间发出「哐当」一声,接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放了下来。 大海掀起波浪,浅滩凹陷。 接着,一个威严而僵硬的声音响了起来:「上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死海行 上船—— 这两个字迴荡在所有人的耳朵里,诡异而阴郁。 村民们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而在人们发抖的时候,天空闪过一道闪电,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的渔船上,船舱中站起来几个人,正是出海打渔的阿英他们,他们僵直的站直着身子,然后从船上下来。 村长大喊道:「阿英!阿英!」 但是那几个少女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然后一步步的往那艘巨船走上去。 村长见到这个模样,一时之间着急竟然压住了惊恐,然后飞快的想要上前,却被宋晚致拉住。 「村长,不要慌。」 而后,船上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上船——」 这个声音中伴随着一阵铜锣声。 「噹噹当——」 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那些本来惊恐着急的百姓全部都呆住了,然后,他们便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一样,然后僵硬而呆滞下来,朝着那巨大的船只走了上去。 除了宋晚致和萧雪声。 萧雪声看着那船只,突然间嘴角一勾,然后便加快步伐朝着那处走去。 宋晚致一见,也快步跟在了萧雪声身后。 两个人走在他们前面,上了船。 长满青苔的木板因为他们的上前而碾压出一丝水渍。 宋晚致和萧雪声跟在阿英后面,然后沿着巨船的甲板往里面走去。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村子里的村民,然而宋晚致刚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咔咔」的声音响起来,她回头一看,之间那本来放下去的木板慢慢的收了起来,只上来了不过十来个村民,是秀秀他们,而村长等人还来不及上船,都呆呆的立在海边。 看来这艘船是限制人数? 宋晚致浮起这个念头,然后转过身,害怕这生出什么意外,于是跟在了萧雪声的后面。 这艘船带着古旧的气息,高达百米,巨帆扬起,火把插满船身,在上面不灭的跳跃,船上的天空电闪雷鸣,雨落如注,但是这艘船却仿佛从另外一个时空来的一样,狂风暴雨都未曾侵染它。 山一样的巨川,青苔满布,小花绽放,然而除了这些,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活物,没有人掌舵,也没有人扬帆,包括那些绳索都腐烂在那里,除了那些尚未被时光腐蚀的黄金和美玉,还能看出这曾经是一艘非常巨大的船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印记。 而当船终于将木板收起,这艘船便立马开始排开波浪,然后伴随着狂风暴雨朝着深海行去。 随着船只向前,那些仿佛僵硬呆滞的村民方才如梦初醒,而当他们醒来之后,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顿时都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大家将惊慌短暂的发泄出来之后,宋晚致这才朗声道:「大家静一静。大家刚才被一缕铜锣之声所控制,所以才上了这条船。」 在这之前,大家确实是看到了这山一般的大船的,但是后来的事,他们又没有什么记忆了。 宋晚致看向阿英,只见他们三个人还脸色苍白,于是便询问了一些事情,阿英皱着眉头道:「我们去打渔,但是一瞬间天色便沉了下来,于是我们三个便想快点回来,可是没想到雨那么快就来了,后来,后来我们便看到一座山,不,山一样的大船,后来的事情我们便都不知道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看来这艘船确实有控制人心的作用。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必须搞清楚这艘船的目的是什么,宋晚致微笑道:「大家不要担心,至少现在我们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暂时就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看一看这艘船。」 少女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依然含笑宁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他们慢慢的安静下来,然后坐在了甲板上。 宋晚致看着他们坐下,这才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而萧雪声早就消失在船只的转角。 宋晚致进入船只内部。 这艘船比宋晚致想像中的船更为巨大,一进入里面,宋晚致便看见角落里的一堆堆白骨,里面散落着奇珍异宝。 萧雪声拿着火把蹲在那里,用旁边一个长条似的的东西拨弄着船只里的白骨。 宋晚致上前,看着萧雪声翻过的白骨,脸色微微沉重。 萧雪声嘲讽的开口:「愚蠢而骯脏的人。」 那些骨头,有微微烧焦和砍断的痕迹,几乎没有完好的部分。 萧雪声冷笑道:「你看,为了活下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互相残杀,以人为食。」 这些骨头的伤口都是为利器所砍断,而骨头上仍然有着烧焦的模样。 这艘巨船,便是海中的鬼船,搜寻人的踪迹,然后诱惑他们上船,接着,载着他们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前行,然而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海中,绝望和飢饿笼罩在所有人心里,所以,为了生存下去,开始互相残杀。然而到了最后,最后一个人也只能接受着饿死的结局。 没有水,没有食物,走不出去,进不来。 除了它停下来,然而按照这这些尸骨来判断,恐怕这艘船至少几十年才停下来一次,谁能等几十年呢? 萧雪声眼底闪烁着饶有趣味的笑意:「你说,我们先吃谁的肉?」 宋晚致看着他:「不会,永远不会。」 「啧,你可真是好人呀。」萧雪声嘲讽的笑意溅开。 宋晚致看着他,眼底从未改变的坚定澄澈:「我们永远不会困死在这里。」 少女那不容置喙的眼睛让萧雪声的眼睛微微一顿。 宋晚致却不再多说话,然后继续往船上走去,然而这艘船上什么都有,奇珍异宝,黄金美玉,甚至还散落着兵器,但是唯独没有水和食物。 即便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依然可以看见这艘船十分的华丽,这上面可以住下数万人,这是一个寝宫似的船只,却又从那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武器上看出这又是一艘战船。 带着杀戮和血腥。 宋晚致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异样,她转身,然后走了出去。 她刚刚走出去,便看到船上的人都围着一个小女孩着急的喊着她。 宋晚致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她,她冻着了!」阿英着急的道。 那个小女孩身形瘦小,浑身湿透,她的身子本来不好,而之前在雨中淋了那么久,这回一清醒,整个人便冻住了。 宋晚致看着她,扫了一眼,见都是姑娘家,于是抱着她将她放到船舱内,然后立马拨开她的衣服替她错搓身子,现在没有药物,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宋晚致搓着她的身子,然后道:「你们帮忙搓她的手和脚,看看你们身上是否温暖,如果温暖,就一边搓着将手和脚放在你们暖和的地方。」 宋晚致搓了一会儿,然后解开自己湿衣服,将小女孩赤着的身子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搓着她的后背。 而在大家的努力下,小女孩的身子渐渐有了一丝暖意,本来僵硬的身子也开始哆嗦起来,然后渐渐的不再哆嗦。 宋晚感受到她渐渐暖和的身子,方才将她放下,然后让大家继续按照刚才的方法护着这个小女孩,然后转身,朝着上面走去。 还好这船上有不灭的明火。 这船够大,虽然木头很多都受了潮,但是又木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事情了,她在船上找寻了稍微干点的木头,接着一手抱着木头,一手拿着火把,朝着下面跑去。 她看见萧雪声拿着火把站在旁边,正在看着那船上刻着的字,知道这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当初他不会如此毅然决然的上船。 萧雪声看着她忙前忙后,冷笑道:「你能救得了谁?都自身难保了。」 宋晚致张张嘴,只是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没说,看着他**的衣服,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烤火。」 对于她而言,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带着大家走出这艘船,活下去。所以,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开心些,可以淡化那些矛盾。 她到了那里,然后用火把熏干了木头,浓厚的烟冒了起来,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丝火苗终于燃烧了起来。 宋晚致急忙招唿大家抱着那个小女孩过来,然后围着火。 大家其实也是冷的够呛,外面依然是凄风苦雨,浓厚的压下来,似乎让人都喘不过气来。 大家稍微安定下来,挤在一起,这才趁着火苗打量着周围的天地,当看到角落里堆着的一层层的白骨的时候,所有人默默白了脸,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宋晚致微笑道:「不要害怕,我之前看了一遭,相信只要撑过一段时间,这条船在下一个时间段靠岸的时候,我们便可以下船了。」 大家听了,这才微微放心。 宋晚致道:「大家先将自己弄暖和了,别着凉了,这船上没有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大家听了宋晚致的话,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萧雪声才拿着火把慢慢的走下来,他们转头看他。 阿英着急的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眼底都是着急和担心,只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塞回去。 萧雪声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看这个少女。 宋晚致按住阿英的手,道:「不要怕,大家都会好好的。」 阿英狠狠的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大家都是困极累极,有着火苗,带来些微的温暖,于是抱着那个小女孩和大家缩成一团,靠着睡了过去。 虽然宋晚致现在没有丝毫的睡意,但是知道明天说不定情况更糟糕,也闭上了眼睛,靠在了火堆边,排除杂念,便是睡不着也让自己休息一下。 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而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风平浪静,阳光洒下来,在无边无际的海面洒下粼粼的光彩。 十来个人全部跑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经过昨晚的狂风暴雨后,见到阳光和平静的大海,让人感觉到宁静和欢喜。 凄风苦雨之下,山一般的大船屹立着,在阳光下,大家站在甲板的边缘仰头望着这艘船,才发现这艘船竟然可以称之为壮美。 青草小花,不灭灯火,百米高船,根本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 「咦!那有字呢!是,是船的名字吗?山,山什么?」小女孩挠着自己的脑袋。 宋晚致看着平静的海面,听到小女孩的话,于是也抬起头来,看着那艘船。 船上有字,印在船帆上,即便有些斑驳,但是依稀可以辨认是「山海」二字。 山海船。 宋晚致闭上了眼,然后再次睁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以为这里的天地和她的那个天地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是却发现,却似乎又诡异的行到了这样的一条轨道。 山海船。 传说中当年秦皇远征海外,夺天地之功建造了一艘船,名为山海,以其山海之广,是为其脚下之地。 这艘船不惧风雨,所到之处,那些化外之民皆为蝼蚁。 怪不得萧雪声会毫不犹豫的上来。 大概,从看见这一艘船开始,他便知道是秦皇曾经建造的山海船了。 然而这艘船经过数千年的光阴,却不知道为何航行在这天地之间,成为一艘鬼船,掠人性命。 宋晚致站在船上,向下看去,只见波浪排开,那些浪头打来,宛如打向悬崖峭壁,撼动不了此船半分。 这个时候,海面上一群雪白的大鱼成群结队的游来,一只只跃出水面,宛如舞蹈。 船上的他们平日都在近海打渔,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景致,顿时都开心的拍起手来。 宋晚致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再次将目光看向了海面。 没有食物,没有淡水。 其实,这船下有无数的鱼,哪怕他们没有在船上找到食物,也不该以人肉为食。他们或许也曾下海去捕鱼,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没有捕到鱼呢?海水是咸的,不可喝,其实若是遇上天上下雨,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因为至少可以存储点淡水。但是任何的船都将雨水排除在外,虽然免得船只受到更多的侵蚀,但是却也几乎让所有人都没有生机。 心中虽然想到种种情况,宋晚致却没有说,至少要试一试。 这船上各种绳索非常的多,甚至还有秦皇秦兵作战用的飞索,宋晚致找到了些许飞索,然后和那些绳索一起连接起来。 阿英见了,立马便明了:「是要下海捉鱼?」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的,这船上没有食物,我们必须想办法。」 阿英道:「我水性好!我来我来!」 宋晚致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待会儿你便去试试。」 阿英在海中打渔,自然比她厉害的多。 宋晚致将绳索系好,然后系在旁边,试了试,肯定阿英下去之后不会断,这才给阿英套上,然后大家看着阿英利索的下船。 宋晚致道:「阿英,小心为上,待会儿下水的时候慢点。」 阿英一边往船下一边道:「没事儿!」 刚开始阿英下船的非常的顺利,眼看就要到底了,阿英正准备入水,却又被宋晚致提醒,她满不在乎的一笑,还是放慢了脚步,然后先放了一只脚到水面,却突然痛叫一声。 宋晚致一听,立马叫人往上拉。 等到阿英拉上来的时候,她的脚挨着水的地方已经一片血色。 大家看了,都愣住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英道:「我,我感觉到一瞬间有刀片在割我的脚!」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宋晚致之前虽然猜到是某种原因让人困在船上,但是当猜测证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沉默。 若非她早就猜测到有恙,让阿英放慢行动,那么阿英一下子入水的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宋晚致看了看阿英的脚,发现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方才放下心来。 其他人还想试试,却被宋晚致阻止:「这件事不忙,千万不要再受伤了,再等等便是。」 然而这一等便是一日。 夜色再次降下来,宋晚致看着水面陷入沉思,没有食物没有水,今日还能忍受,两日呢?三日呢? 这简直是对人最大的折磨。 晚上的时候寒意再次涌了上来,大家缩在一起看着火都没有说话,虽然宋晚致没有说,大家都已经开始思考着后面。 小女孩还不大晓事,嘴唇干裂着吞了一下喉咙,看向阿英:「阿英姐姐,什么时候会有东西和水喝呀?」 阿英勉强笑道:「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可是等下去只能是死亡。 而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萧雪声靠近,然后手一甩,接着,东西落入大家眼底。 几条鱼,还在活蹦乱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六章:归墟(上) 鱼不大,在木板上按下几个**的印子。 阿英急忙将鱼给按住,然后大家惊喜的抬起头看着萧雪声。 阿英欢喜的想要开口,然而萧雪声已经面色冷淡的转身而去。 宋晚致没有说话,而是从手里掏出小刀,将鱼烤了。 有了鱼,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很久没有吃东西,大家都饿得不行,吃的狼吞虎咽。 宋晚致一边烤鱼,一边想起很久之前,那个男子在幽谷中替她烤鱼,将鱼刺一根根的剔除的样子,只是没想到这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她选了一条烤的金黄的小鱼,然后给萧雪声送过去。 萧雪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晚致将小鱼放在盘子里推到他的面前。 萧雪声听见响声,冷冷的抬起眼角,看着她:「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们?」 宋晚致坐在他的身边,然后道:「每个人都有一条。」 所以,随意你吃不吃,我只是来送给你而已。 萧雪声的脸色微微的僵硬。 宋晚致问道:「你知道这山海船最终会行驶向哪里吗?」 萧雪声讥诮的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萧雪声话语时常带刺,宋晚致不由沉默,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宋晚致已经知道,这个人,早就将所有人排除在外,他不施捨任何的温暖,也绝对不愿意接受任何的温暖,他宁愿活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因为即便是那样,对于他而言,也还是安全的。 所以,即便上次阿英送给他的药盒他没有收,但是他却能在此刻为他们丢上几条鱼。 这样以后,便是下起狠手来,也可以问心无愧。 他只为利益。 宋晚致并不强求改变他的生活状态,每个人相信并且赖以生活的方式不同。 她道:「这山海船是秦皇时期所有,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后世。我猜,你是想从这山海船上找出回去的方法对不对?」 萧雪声不语,然而却看了她一眼。 很显然,宋晚致说中了。 她继续道:「唯有山海船和我们所知道的世界有关联,所以这条船才是我们的机会。从这条船来看,或许这条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们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才能不受船上各种声音的干扰。就像阿英他们无法下船,但是你却能够逃出这条船的禁制一样,可以下船入水。你可以这样,我也可以这样,对吗?」 不过是一条鱼而已,这个少女便已经将所有完全的猜出,让萧雪声微微的侧目。 他那双眼睛带着妖异的神色落在宋晚致的脸上,最后扯出一点冷冷的笑意:「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要做什么也是我的事。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我既然认定你是我的目标,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 宋晚致笑道:「我也早就说过,我们只是在这里达成暂时的和解,这里我们两个人互相敌对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我知道你想要龙之精血,可是已经融入我的骨血了,虽然我对那东西没什么想法,但是我也无法给你。不过,天地小界里还有一条龙,它不是还有龙之精血吗?」 萧雪声冷笑道:「我只需要那条幼龙的龙之精血,其他的我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只能算是你倒霉了,谁让那个苏梦忱给你吃了唯一的一滴龙之精血呢。」 宋晚致的神色微微一顿,当时苏梦忱将龙之精血给她餵下,后来她便能感受到苏梦忱,包括现在。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她确确实实感受到那份感觉,所以现在她呆在这里,似乎也觉得整个人都是安宁的,他会来找她,而且,他很好。 但是,她的心底微微又有一丝疑惑。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莫须有的感觉,便屠龙取血,这似乎,又有些奇怪。 宋晚致看向萧雪声,问道:「龙之精血有什么作用?」 萧雪声嘲讽的看着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宋晚致也不再多问,点到即止,然后站了起来,道:「抱歉,打扰你了,外面燃烧着火,你想来便来。」 萧雪声闭上了眼睛。 她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萧雪声睁眼,看着她消失在木梯上的身影,然后看向放在地上的鱼。 金黄色的小鱼。 看的出来很好吃。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然后拿起盘子,接着,透过船上的小窗将盘子连带着烤鱼一同摔入了大海中。 碧波万顷,消失不见。 他立再那里,看着天边的云海。 这些东西,他需要? 而宋晚致所猜测的果然是正确的,这艘船的禁制对她和萧雪声并不存在,宋晚致水性也还可以,于是便承担了捉鱼,而碰到下雨的时候,宋晚致更是会带着瓶瓶罐罐,多去接点水来备着,如果遇上很久不下雨也可以救个急。 秀秀接过宋晚致手里的鱼还有些疑惑:「晚致姐姐,这海上一路上都有鱼,咱们要吃下海去捉就是了,怎么捉这么多呀,够我们吃很久了。」 宋晚致道:「万一哪天累了不想下水也可以将就着吃呀。」 「哦。」秀秀点了点头。 宋晚致看着那些游动在大缸里的鱼,却还有更深的顾虑没有说出来。 不太平。 未来的一段路程,肯定不如现在的这般平静。 萧雪声依然冷冷淡淡的和所有人相处,这人冷冰冰站着的时候,阿英也不敢上前,只是心疼的瞧着她。 她悄悄的拉着宋晚致的手,问:「萧公子有什么伤心事吗?为什么我瞧着他总觉得心疼呀。他该和我们说说话,一起烤烤火的,一个人,多寂寞呀。」 宋晚致沉默。 伤心事? 或许曾经他遇到的不是且萦,而是阿英,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她说不出来。 只是每日三餐,她依然是让阿英或者自己给萧雪声送去一条鱼,或烤或煮,不外如是。 有一次宋晚致将鱼肉放在他的面前,放上点淡水,转身离开,但是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虽然送鱼是我们的事,吃鱼是你的事,扔鱼也是你的事,但是,下次扔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将盘子也扔了,毕竟,船上的盘子并没有太多。」 萧雪声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宋晚致。 似乎愤怒,似乎嘲讽,又似乎带着一丝羞恼。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虽然也有颳风下雨,但是这艘船风雨不侵,大家倒是不必担心生命安全。 而宋晚致所料不差,在半月的平静之后,终于迎来了预料之中的不平静。 他们已经驶入了彻底的大海深处,只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而那日下午他们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看着前方凝聚起黑云的时候依然未曾感觉到什么。 因为对于所有人而言,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遇见了很多次,比这更恐怖的黑云压来依然染不了眼前的船半分,所以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 天空布满了黑云,起了狂风。 大家不过是相对一看,然后站了起来,朝着船舱内部走去。 然而宋晚致依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因为,她最后一个踏入船舱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阵风。 那一缕风,竟然闯过了山海船的禁制,然后吹了过来。 即便是这样,宋晚致依然没有做最坏的打算,毕竟哪怕真的面对暴风雨,这艘山海船依然有着足够的实力。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抱了柴火过来,守着火苗,对着大家说:「今晚我不怎么有睡意,我来守着火,大家先睡。」 大家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宋晚致守着火苗,抚摸着袖子里的阿朱,阿朱跳出来,然后窝在她的脚边。 宋晚致将火拨的更大了些,然后就着灯火开始拿着一本书册看。 山海船上有许多书籍,所记不过是路途中所见,还有一些地理,海外有许多小国,他们的风土人情,奇异景致,也一一有描述。 虽然记述平平,但是读着这些,倒是莫名的想起苏梦忱曾经给她说的那些海外美景,等出去了之后,看看雪意哥哥如何,便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想起那个人,宋晚致的嘴角也不由带着一丝笑意,她拿着小木棍,然后在甲板上一字字的划下他的名字。 梦忱,别担心,我在这里,很好。 想要告诉他她未曾焦急的等着他,让他慢慢来。 她将书合上。 她看着阿朱,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阿朱,有没有想小白?」 阿朱蹭了蹭她的手。 宋晚致不由一笑。 外面是风雨声,在天地间浩荡的吹着,但是似乎和以前一样,没有吹来半分。 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又给火堆加了一点柴火之后,便站了起来,走出船舱,扣上舱门,站在了甲板上。 萧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外面。 他背负着手,看向东方。 除了汹涌的海水和风雨声,天地间黑的已经分不清天与地,但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东方却透出一点白。 白的仿佛像是朝阳出来之前的光。 宋晚致正想开口说话,但是在一瞬间,那道光铺天盖地的袭来,然后,瞬间侵占整个天地! 而后,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狠狠的砸了下来! 「咔嚓——」一声,数十米的船帆在顷刻间噼断,火苗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紧接着,狂风暴雨突然间突破所有,袭击而来。 ------题外话------ 我知道大家都想看苏苏,其实阿吹承认这卷酥肉丸子的对手戏很少,其实我也想让苏苏快点出现~因为写苏苏和丸子对我而言比较有感觉~ 但是,一则阿吹最近不对劲,进度赶不上来,还要存稿~二则萧雪声这段不得不写,否则结局他做不出那样的事儿,这种变化必须有过度,其实,这都有点赶了~大家不喜欢看可以略过,但是阿吹无法略过~ 其实,写这段的时候其实有点小心思,但是我估计到了结局,有那些微末的细节对照,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谢谢大家的票票,最近更新等问题,实在是受之有愧,感觉无脸见你们,题外话也提不起精神写~ 然后今天北方小年,北方的大家小年快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归墟(中) 船帆倒下。 雨水灌注。 狂风侵袭。 一瞬间,山一般的大船仿佛便在崩塌,宋晚致一把抓住旁边的铁柱稳住身形,方才避免了被风吹走。 萧雪声也急忙握住旁边的一个东西。 而这个时候,船舱中的十来人也被这陡然之间的异变给震醒了,然后急忙从里面跑出来,然而刚刚跑出来,便被那肆掠的狂风给吹得站不住,而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女孩瞬间被狂风卷向大海。 「珠珠!」 阿英大喊一声。 珠珠被吹得刮过宋晚致的旁边,然后朝着海面直直的坠落而去! 宋晚致一见,顿时扑了上去,然后将珠珠抱住,然而刚刚抱住,两个人便撞向了船栏杆,宋晚致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然而在撞上那船栏杆的时候,船栏杆也随着「咔嚓」一声,然后断裂,少女抱着女孩的身影也随着堕入波浪汹涌的大海! 「宋晚致!」阿英等人一声大喊,便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抱着女孩的身子坠入。 这样汹涌的海浪,掉下去,哪里还有命? 大家都冰凉的看着那个缺失了一块的船边。 然而紧接着,狂风吞噬中,少女的一角素衣便被吹了上来。 宋晚致一手抱着珠珠,一收将手中的匕首插入船壁,然后用一只手将小女孩往上一推。 小女孩被雨淋湿的身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宋晚致看见阿英想要扑过来,扫了一眼,然后道:「阿英姐,伏低身子,然后抓住那块铁柱,过来,先将珠珠拉上去。」 阿英见了,急忙点了点头,然后蹲着小心翼翼的到了铁棍那边,一手握住铁棍,一边将手伸向珠珠。 珠珠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晚致微微稳住喘息的声音,温和的道:「珠珠,将手伸出去,让阿英姐抓住你,抓住你便可以上去了。」 听了宋晚致的话,吓坏的少女方才睁开自己的眼,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然而伸直了仍然有一段距离。 宋晚致任凭雨水浇灌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脸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在珠珠的耳边轻声道:「待会儿姐姐用力的时候你就往前面扑,扑过去就握住阿英姐姐的手了,好不好?」 珠珠呜咽着点了点头。 宋晚致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肩膀一用力,再次将珠珠往上面甩去:「扑!」 珠珠勐地朝前方扑去,然后一伸手,握住了阿英的手。 在握住阿英那粗糙的大手的时候,小女孩顿时大哭了起来,阿英道:「哭啥哭?好女人都不哭!」 珠珠方才将自己的哭声给止住了。 阿英刚刚将珠珠拉回来,但是一动手,只听到极其细微的「咔嚓」一声,然后人们再次勐地看向宋晚致。 这下,只见少女的匕首插入的那片船壁,竟然就这样一块落了下去! 人们这回连惊唿声都没发出。 然而,绝地之中,只见一只狐狸爪子探了上来,然后深深的嵌入甲板上。 人们都紧张的看着那只红狐狸。 阿朱的尾巴卷着少女的手腕。 到了这里,阿朱除了力气大点,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普通,只能紧紧的抓牢甲板。 然而,那巨大的狂风和尾巴下缠绕的少女,仍然还拖着它不断的往下掉落。 眼看那只红狐狸也要跟着掉入水里,却突然被一只手一拉,然后给拉了上来。 宋晚致的身子也跟着安全的落在甲板上。 宋晚致握住铁棍,然后看向萧雪声:「谢谢。」 萧雪声淡漠的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你会死的那么容易?」 宋晚致抹了一下脸,仍然微笑着看向她:「还是谢谢。」 天边的雷电闪过,少女的微笑却带着异样的安宁,萧雪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转过了头。 宋晚致道:「现在外面风浪颇大,大家还是先进入船舱。尽量贴着地面,抓着点东西慢慢的进入。」 大家听了,点了点头,然后按照宋晚致的提议进入船舱内。 宋晚致和萧雪声也跟着进入船舱内。 他们仍然惊魂甫定,坐在角落里,发着抖。 外面的雨声和风声如此清晰,巨大的船在不断的飘摇,头顶不停的传来什么断裂和破碎的声音,然后被风吹着落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 数十米高的巨浪捲来,甲板上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一阵阵的侵袭着大家的耳膜。 船便在这样的一路摇摆中前行,大家的神经绷紧再绷紧,随着那水声风声雷声雨声一次次的抛到高处。 然而,宋晚致和萧雪声两个人却仍然风雨不动的模样,宋晚致面容平静,萧雪声的嘴角勾着一丝笑意。 其他人本来惊慌失措,然而,看着这两个人如许模样,却又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强大的支撑。 不会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渐渐的停了,黑暗的天空终于迎来了一点光明,大家缩在那里,只感觉到全身的冷汗。 宋晚致松开手,然后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其余的人也紧跟着出去。 阳光从东方破开,洒满海面,大船的上面几层,几乎已经全毁了,甲板上七零八落的,有鱼,也水藻,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不论怎样,这场浩劫,勉强算是过去了。 阿英看着那平静的大海,舌头有些干。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生,还有没有回到家的机会。 大家一起将鱼给捡了起来,然后放好。 宋晚致看着那陈旧的舵,然后走过去,那船舵十分的巨大,看起来也十分的复杂,宋晚致之前也试着动过,但是却没有头绪,她从未碰过这东西,所以倒不敢贸然出手。 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下,也不得不试一试了。 而即便是宋晚致也没有料到,昨晚的狂风暴雨只是开始,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大家累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半夜却被一阵巨大的扑腾翅膀的声音震醒。 大家出去一看,便看见密密麻麻的黑影铺天盖地的捲来,刚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乌云,但是等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乌云,而是密密麻麻的大鸟,带着尖锐的爪牙,发出一声声嘶哑破碎的声响。 「快进船舱。」宋晚致喊道。 所有人方才如梦初醒,然后瞬间往船舱内进入,而在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黑鸟便朝着山海船扑来! 宋晚致找了找了一块船板,然后和大家一起将那破碎了一点的船舱门给堵上,大家用尽全力的堵上,只听到那仿佛一块块巨石砸在山海船上的声音,尖锐的爪子在木板上划开一道道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们的耳膜。 珠珠和秀秀两个年纪小的吓得都哭出来了,那哭声又瞬间激的外面的那些鸟类使劲的往里扑,更是又一轮抗战。 直到天亮,那些兇恶的黑鸟方才离开,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的坐在那里,喘息,后怕。 而人们试探着走出去,只看到一地的黑色的鸟羽,而他们放在大缸内的鱼,却已经全部被抓的一干二净了。 但是,鱼没有了,人还好,便好。 宋晚致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害怕晚上的时候再出事。」 大家都累得无法动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听了宋晚致的话,便缩在角落里都睡了过去。 宋晚致也靠在船上小憩,现在她的身子不是以前的身子,必须好好休息,才能有出去的机会。 宋晚致将阿朱抱在怀里,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闭上了眼。 宋晚致本来只是想短暂的休息一下的,但是却没有料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而后,她便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她睁开眼,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的海面。 这已经不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海面上漂浮着碎冰,在月光下,千万里粼粼冰光反射而来,铺陈开,宛如华练。 宋晚致站在那里一会儿,然后转身,进入船舱。 然而一进入船舱,宋晚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初看和平日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宋晚致却莫名的感觉到他们的僵硬。 宋晚致急忙走过去,然后一摸她们的身子,顿时一惊。 浑身冰的几乎没有任何的气息。 这里的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来的,但是这寒气明显对她的影响不大,但是对她们的影响却是极大。 他们鼻息微弱,然而所幸心口还有暖意,宋晚致急忙将火燃烧起来,虽然作用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接着,她便像之前救珠珠一样使劲的搓着她们的身子,挨个挨个的搓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方才有了些微的热意,然后睁开眼睛。 当看到宋晚致的时候都微微一愣,但是瞬间便哆嗦起来。 冷意沿着他们的骨头缝隙往里面钻。 宋晚致道:「你们试着动一动,不要再睡觉了,或者,互相温暖。」 于是所有人便用自己的双手僵硬的互相帮忙取暖。 这个夜晚,大家都在互相帮忙中渡过,等到天光射入,方才有了暖意,可以稍微走动,然而,那寒意仍然难以抵抗,不过一夜之间,船舱外面便结了冰凌。 然而宋晚致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虽然冷些,但是却并没有受不住的感觉。 阿英哆哆嗦嗦的道:「去,去看看萧公子。」 宋晚致虽然也想到了萧雪声,但是她猜想她没有感觉,那么萧雪声应该也没有事的,她看见大家没有生命危险,便嘱咐大家不要睡觉,加火然后活动取暖,然后去上面的楼层看萧雪声。 萧雪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睫毛和乌髮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一动不动。 宋晚致急忙上前,然后一触碰到他便感觉到一阵寒意。 宋晚致一伸手,才发现几乎感觉不到萧雪声的气息了。 因为她一直以为萧雪声和她一样,所以一直在下面帮她们,并没有上来看一看,却没料到,拖到现在,他才是最危险的一个。 宋晚致将他背到下面,大家一看,都急了起来。 阿英急的都快哭了。 宋晚致安慰道:「没事的,阿英。」 她将萧雪声衣服解开,然后让阿英等搓着他得身体,旁边的秀秀急忙将火给加大,宋晚致转身上了楼,然后将船舱内那破旧的布帘给扯了下来,然后下去,接着烧起水来,等到热水烧的热了之后,将一大块布匹放在里面,然后捞起来,微微拧干,接着便开始擦拭少年的身子。 萧雪声迷迷煳煳的,感觉到身上的一股股异样,他用尽全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便看见那被烫红的手指,抓着那布帘正在狠狠的搓着他的胸膛。 少女低着头,汗水一滴滴的滚落下来,带着微微的热意。 旁边的阿英哭着道:「萧公子不会有事吧?」 少女的声音依然平静温和:「放心,阿英,他不会有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阿英的泪水一颗颗的落下来,打在他的手臂上。 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挥手,将周围的人全部都给砍了,或者,踹到要多远有多远的地方去! 他——不需要! 你们这些见鬼的东西,他一点也不需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归墟(下) 他憎恶一切的温暖。 憎恶一切的光。 就像当初那个少女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却在最后将最锋利的匕首插入他的身体,然后碾断他的手指将他揣入了兽丛。 虚伪的温暖! 他愤怒的想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部的抛开! 然而全身僵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復了神智,然后瞬间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张带着笑意的容颜。 她微笑,不是因为他醒来,而只是因为醒来,这里的任何人,对于她而言,便是活下来便好。 「醒了就好了。」宋晚致微笑着,语气微微放松,「阿英姐,将鱼汤给我。」 阿英急忙将鱼汤递给宋晚致。 宋晚致捧着递到萧雪声面前:「你用手拿着喝试试,要先动一下手指。」 萧雪声眼色复杂的看着她,皱着眉头想要发怒,但是却最终冷冷的勾了勾嘴唇。 宋晚致一看他这笑意,便知道他在拒绝,她也没有说话,将鱼汤放在他的旁边,微笑道:「几年前的时候我和小夜一起在农家休息,那位农家的夫妻俩有一个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特别可爱。」 萧雪声冷冷的看着她。 少女似乎一点也没有理会男子那冰冷的态度,而是坐在火堆旁边,继续微笑道:「那天晚上老夫妻为了款待我和小夜,便将家里的老母鸡杀了。满满的一锅鸡汤,可是那小孩子却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不吃鸡汤。他的父母不停的劝他,想要他将鸡汤喝下,结果那小孩就是不喝。那夫妻俩虽然宠爱小孩,但是到底是不能惯着,于是说,你不吃,那么全部的鸡汤也不能喝,那小孩子脾气也倔,自然是没喝。小夜半夜饿,碰到那小孩子在厨房内,看着那一干二净的锅,眼泪掉的噼里啪啦的。」 「小夜觉得奇怪,因为她觉得,吃东西呀,为什么不吃?那么好喝的鸡汤,便是不给她,她也抢了,反正自己喜欢,为什么这个小屁孩不喝,就算开始闹脾气,但是脾气闹够了还有什么比吃喝更重要呀。」 「于是小夜便问那个小孩,『你怎么不喝东西?』你说那小孩为什么不喝?」 萧雪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这,与他何干? 宋晚致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回答,而是笑道:「那小孩说,我在闹脾气,后面喝了多没面子。」 萧雪声的眼底顿时冒气一丝怒意! 这是在把他比作闹脾气的小孩吗?! 「你什么意思?!」 宋晚致转头,依然带着恬淡的笑意:「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萧雪声脸色冰冷。 宋晚致端起鱼汤,递到他的面前:「聪明人,不论如何,都会在一定环境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既然这碗鱼汤对自己有好处,为什么不喝呢?你怕什么?我说过,走出这片地方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对立面从未改变。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哪怕最后的目标是我,但是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以你现在的能力,出了这片地方,你以为你能动的了我?」 萧雪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宋晚致却依然在笑:「但是现在,我们是同伴,我需要你的帮助,并且在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要求你,因为那样对我更好。所以,这碗鱼汤,不管是之前的或者是之后的,为什么不接受?」 「对我而言,举手之劳。我是医者,看过很多生命的脆弱,也见证过生命的坚强。在这里,我仅仅是以我这个身份行事。」 「我的话说到这里,接下来你依然可以选择一个人行动。」 宋晚致说完,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然而手中端着的鱼汤依然没有放下,甚至还朝着萧雪声继续向前一递。 萧雪声看着那碗鱼汤,纤细的手腕里端着那碗,完全想不到之前迷迷煳煳中那双不停擦拭着他的身子给他取暖的样子。 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他一伸手,将那碗鱼汤一饮而尽。 宋晚致等他喝完,然后又往火堆里加了一点柴火,接着道:「我们驶入了冰海,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萧雪声一听,手指顿了顿。 他抬起眼,看着从缝隙里冒出来的冰凌,眼底里起了一丝冷意:「剩下的日子,大概才是煎熬。冰海?当初秦皇建造了山海船,有一次进入这里,半船的人没了性命。」 宋晚致也微微一顿。 在火堆旁边的阿英他们也瞬间僵硬,然后看向萧雪声。 萧雪声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等着吧。」 等着吧。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以一种难以想像的困难向前,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食物和水。 山海船巨大,多数用木料,所以支撑火焰倒是不是难事,为了避免再在入睡的时候冻过去,大家开始轮流着休息,只要发现对方开始冷了,便叫醒,然后开始轮着换。 但是寒冷此刻尚且能化解,食物和淡水的问题却成为了另外一个难题。 进入冰海之后,虽然有散碎的浮冰,但是大船却依旧向前,而宋晚致和萧雪声下去过一次,这冰海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生命,更不用说鱼了。 而现在,他们的船舱内,只有二十条鱼。 虽然这些天,大家都快将鱼给吃吐了,但是这些鱼却是他们赖以生活的根本,而现在,他们十二个人,这二十条鱼,一顿尚且差不多。而前方,却是绵绵不断的冰海。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头,到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阿英等人全部都生活在浓浓的恐惧之中,宋晚致知道此刻安慰和鼓励的话语都没有用。 她不相信绝境。 她又将目标瞄准了那废弃的船舵,那庞大而复杂的船舵,便是在那个时段,恐怕也需要上百人来掌舵,如果是在外面的她,或许可以一试,但是现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晚致想着,却见萧雪声走了出来。 他冻得脸色苍白,然而神色却是淡漠冰冷,卸去了那嘴角讥诮的伪装,这个冷漠的姿态才是他对所有人的态度。 「除非遇见大风,将那折断的船帆再次扬起来,否则这艘船是不会掉头的。这山海船的掌舵方法我所知一二,不用上百人也能够驾驭。」 宋晚致一听,微笑道:「多谢。」 萧雪声冷哼一声,然后转身便进入。 宋晚致知道,萧雪声的这句话,其实便是说等到逆风来的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大家掌舵。 宋晚致急忙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大家听了,精神也为之一振。 大家都在等待逆风的到来。 然而大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前行,那逆风却一直没有人等来。 即便大家只能每日分食两条鱼,但是七天之后,只有六条鱼,后来又改为一条,大家将鱼汤喝得一干二净。 已经不能再少了,一日一顿,一顿一条鱼,这几乎都是吊着命。 然而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条鱼。 宋晚致舀了十二碗鱼汤,大家端着那鱼汤,年纪小的已经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大家最终还是最后一碗鱼汤给喝了下去。 宋晚致走出去,看着依然无边无际的冰海,闭上了眼。 可惜除了风声,现在的她,什么都听不见。 阿朱从宋晚致的袖子里钻出来,然后舔了舔宋晚致的手心。 宋晚致微微一笑,安抚的看着它。 阿朱,我没事。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闭着眼靠在火堆旁边,大家刚开始也无心睡觉,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但是到了后来,终于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宋晚致的脑海里始终保持着清醒。 她听到旁边的阿英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萧雪声面前,蹲下来,低低喊了一声:「萧公子。」 萧雪声睁开了眼。 阿英犹豫着,不好意思的将背在后面的一个碗拿了出来,然后递到了萧雪声的面前,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微微的紧张着:「萧公子,这,这是我省下的鱼汤,我,我一点也没喝过,里面还有点鱼肉,你,你喝吧。」 宋晚致闭着眼,为这个少女的心思而动容。 有时候,喜欢就是这样,只想着对一个人好,忐忑的揣着一份心意上前,也害怕他不喜欢。 然而…… 「砰」的一声轻响,萧雪声的手一挥,便将她递上来的鱼汤给打翻在地,碗摔入杂草中,发出一声闷响,鱼汤泼开,**的一小片。 他冷冷的看着她:「滚。」 阿英抖了抖。 她紧紧的咬着牙,然后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对,对不起。」 说完,便艰难的缩回自己的身子,躺在了宋晚致的旁边。 宋晚致没有睁眼。 她知道,睁眼看到这一切将会无形的在她的心上插上一刀,即便她能打渔砍柴,然而,她依然是一个有着柔软内心的少女。 不过,早点断了,也好。 宋晚致继续安眠。 就在他们艰难的等待着第二天寒冷的降临的时候,却没有料到,突然间,船颠簸起来。 人们在瞬间都齐齐睁开了眼睛,然后惊恐的看着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 人们立马走向外面,这一看,却见眼前起了一片大雾,无边无际的拉开,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人们听到无边无际的碎冰撞击发出的声音。 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晚致站在船边,低头一看,眼底也闪现一丝惊讶:「是漩涡。」 漩涡?! 这到底是怎样的漩涡,竟然可以将整片冰海完全的席捲?! 人们便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紧随着,漩涡的力道越来越大,整个船都开始跟着旋转。 宋晚致一见,立马道:「大家快进船舱!握住东西呆着!」 大家在惊恐之下急忙进入船舱。 这一日对于所有人而言又是翻来覆去的一日,天旋地转的声音不断的传来,碰撞和破碎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大家头晕眼花,饿得已经受不了,却又将肚子里喝下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宋晚致抓住珠珠,将珠珠护在怀里。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就在大家都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大家从晕头转向中回过神来,便感受到了灿烂的阳光,而在灿烂的阳光之下,还有一道水声。 那水声是所有人都没听过的盛大,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碎,在那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只能嗡嗡作响。 但是,可以感觉得出,非常的远。 所有人从破碎的船舱门望去,只看到一片大海,海面上波光粼粼,一只只鱼儿从水中跃出。 鱼! 看到鱼,大家都快惊喜出声。 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眼前的这艘船,依然在漩涡里,被旋转,只不过,速度变得非常的缓慢。 接着,船舱慢慢的转过去,所有人都没有看见过的天地出现在大家眼前。 天地之水倒流,目之所及,千万里之广,所有海水从天地四极中汇聚而来,然后朝着那最为广阔和无边无际的深渊漩涡流淌而去。一望无际的云雾被蒸腾起来,阳光照射下,出现了横跨天地的虹桥,有飞禽在遥远的漩涡中心飞过,但是瞬间就被拉了下去。 宋晚致和萧雪声相互一看。 这是——归墟。 传说中一切的终结之地,归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危险 归墟。 曾经在苏梦忱的话语中,宋晚致听过有关归墟的描述,然而直到此刻,才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样的壮丽,仿佛天地时光都可以收拢在这里。 这便是,归墟呀…… 所有的水流都会汇聚在这里,然后落入归墟。 一只只大鱼冲破海水,然后跃出来。 阿英秀秀他们站在后面,已经完全震惊到失语,而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候,突然间水面的波涛一卷,然后所有人便看见透明到极致的海面袭来一片巨大的阴影,而后,「哗啦」巨大的水声传来,一只巨大的几乎可以和山海船相媲美的大鱼跃了出来! 水珠划破天际,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数的金光,大鱼红色的鳞片在半空的闪烁绝美的艷丽,一瞬间插入人们的眼睛,几乎要凝聚时间。 「噗通——」 红色的大鱼落入水中,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潜入水中。 秀秀他们呆呆的看着大鱼落入的水面。 「好大,好美的鱼呀……」 然而他们的赞嘆声还没有完全的落下,然后,更为绚烂的一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只见远处的水面,成千上百条红鱼一起跃出水面,以最为鲜艷的颜色冲击着所有人的视觉。 所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鱼跃起,水珠成虹,落下,一朵海花。 直到这景致消失许久,人们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家都疲惫不堪,但是陡然间见到这样的美景,都不由沉醉其中。 阿朱从宋晚致的袖子里跳出来,然后跳入海中,接着爪子勾着小鱼送到了宋晚致面前。 阳光普照,又有食物,一时之间,阿英他们都觉得仿佛梦境,然后摊在甲板上,享受着阳光。 当一个很寻常的东西消失在你的身边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那是多么的可贵。 宋晚致再去抓了点鱼上来,然后给大家做烤鱼和煮汤。 这千万里之广,即便前方是归墟,哪怕他们正在不断被归墟那巨大的漩涡所席捲,但是按照这速度,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所以,暂时放下心来也好。 经过极致的飢饿,看着那满满的鱼肉鱼汤,大家一时之间都不敢下嘴,默默的看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喝着,生怕就没了,但是紧接着,便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狼吞虎咽。 宋晚致将刺剔了放到阿朱面前。 萧雪声到了外面,闭上眼睛,远处的万水归墟的地方云雾蒸腾,一**的风浪从归墟之地传来,渡过了千万里之遥,到了这里依然有强劲的风,可想而知归墟之地,到底是何等让人难以想像了。 宋晚致也跟着站在那边,望着远处的归墟。 传说中可以埋葬一切的地方。 萧雪声睁开眼,道:「逆风马上就要来了。」 水声轰鸣,虽然渐渐的适应了这样巨大的水声,但是说话仍然要靠得极近才能听清楚。 宋晚致靠过去,问道:「什么?」 萧雪声道:「如果没有意外,两天之后,就会有逆风,我们可以准备着返航。」 宋晚致一听,脸上带了一丝喜色,然后点了点头:「好。」 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消息,于是大家忙着捕鱼,如果回去的时候路过冰原,也就不会担心吃的了。 而那日被噼断的船帆依然在船尾,船帆还好,虽然一处已经被火烧了点,但还是勉强能用。 宋晚致和阿英他们急忙用船上的绳索将断了的船帆再次给绑了上去,颇费了一番力气,所以大家下来的时候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然而,却觉得高兴。 毕竟,可以回家了。 一切准备待续,就等着等了许久的风了。 萧雪声看着归墟处,然后又将目光落到红鱼身上,道:「我们要离开这里,还得靠这些红鱼。」 这里的水流虽然缓慢,但是这千万里的广阔天地,其实都以归墟为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它将所有的东西吞噬进去,永远终结。 萧雪声找了许多绳索,然后弄成套索,站到船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巨大的红鱼便前赴后继的到了他面前,让他将绳索套在了它们的身上。 阿英他们看的一脸惊讶和崇拜。 只有宋晚致知道,当年秦皇御兽,大概这萧雪声也用的是这般法子。 上百条巨大的红鱼准备待续,接着,他们终于等来了逆风。 萧雪声站到那船舵旁边,仔细看了看,似乎在回想,然后船舵便运行起来。 阿英他们难掩激动之情。 红鱼开始摇摆着尾巴拉着山海船逆水而行。 因为这水十分的缓慢,所以上百条红玉拖拽起来也显得丝毫不费力。 宋晚致站在船尾,看着那浩渺无边的归墟,他们现在还在归墟之外,也不知道那千万里之遥的归墟深处,到底是何等的景致,以后有机会了,和他一起来看看。 万千的水雾云霞在天地之间一**的往上沖,无数的彩虹才周围架起,千万里海水茫茫,这山海船也不过是天地间一颗沙粒,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大船平稳的前行,想要逃脱这归墟的地盘。 有鱼来拉着,船舵自己可以运行,大家倒是没什么事儿,于是便照常休息。 然而宋晚致遥望归墟,却沉默不语。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越离开,便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落在了那里,带着针尖般的不舍和疼痛。 那种浩大的酸涩仿佛被遗忘的过去,在一夕之间被记起,让人措手不及。 归墟里面,究竟是什么? 夜幕下,她站在那里,手指落在陈旧的栏杆上,眨了眨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萧雪声走了出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你想进去?」 宋晚致没有说话。 她从未来过归墟,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踏足,还是在这光阴第七卷内,为什么感觉此生最重要的东西都遗失在了里面呢? 她垂眸,手指轻轻的刮过栏杆上那早就被风雨腐蚀的花纹。 萧雪声正想说话,但是却勐地抬起了眼睛! 宋晚致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然后紧随着抬起眼来。 只见后方的夜色之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光线出现,如一横舒朗的线,但是在这个剎那,两个人相对一看,瞬间明白,这是,光阴第七卷的出口! 那道气息太过熟悉了! 果然! 他知道这艘船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奇蹟,而此刻,这艘船果然带来了奇蹟! 只要迈出那到隐约的光线,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萧雪声的嘴唇间发出一丝低啸,然后,那上百条红鱼便转过了身子,然后反方向朝着那里奔去! 山海船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前方涌去。 光线就在前方。 萧雪声从站到了船边,道:「快走!」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道光线却突然间又往后面退去。 宋晚致一看,道:「如果出口是假的呢?它就是要将我们引入归墟。」 萧雪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只要能出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着,再次给那些红鱼下达了命令,于是那一条条红鱼继续在月光下的大海中乘风破浪。 但是行了不久,两人都齐齐发现了不对劲。 漩涡的速度,突然间加快,不过一眨眼,便以超过他们想像的速度朝着归墟深处压去! 而之前那盘旋在前方的光阴第七卷的出口,竟然也跟着消失在前方。 他们已经错过。 而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变化之中,天地仿佛都成为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归墟涌去,那些红鱼没有萧雪声的命令开始东倒西歪,仿佛也恐惧着那突然起来的归墟的力量,然后疯狂的开始朝四面八方逃窜! 阿英他们也被惊醒,然后走了出来,然而根本还没走出来,便被甩到地上。 阿英探出脑袋,晕头转向的看着宋晚致他们,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宋晚致和萧雪声,也被眼前这恐怖的场景震了一下,哪怕他们一生之中遇见过无数恐怖的场景,但是现在,才发现,当平凡的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只能敬畏。 千万里的平静完全被打碎,以归墟那点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急速的席捲入内,成为漏斗一样,而这艘山海船,宛如粘在漏斗上的尘埃一样随着边缘徘徊。 他们牢牢的抓紧船上的东西只看到黑色的潮水不断的奔涌,要将一切给拖拽下去! 那是一种完全被覆灭的感觉。 秀秀他们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 死亡最可怕的时候不是死亡,而是无限接近于死亡时候的恐惧。 宋晚致看向萧雪声,此刻彼此间哪怕隔得再近也听不清楚,只能看唇语:「红鱼。」 如此惊险的时候,这个少女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的想到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着宋晚致,转了转头,然后便开始召唤海底的游鱼,然后让那些鱼将山海船带离出去。 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萧雪声的声音刚刚发出,突然间,巨大的黑影突然间旋转着撞来,然后,「砰」的一声,便狠狠的撞到了山海船上! 接着,这艘本来仿佛粘在漏斗边缘尘埃一样的山海船,突然间,翻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我们一起回去 那一刻,绝顶的死亡之感翻天覆地的压了下来! 人们连惊唿声都还没有发出来,汹涌的海水便卷了过来! 宋晚致只记得牢牢的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一切,在混乱中,她听到了压抑着终于爆发出来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这船上的大多数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海浪彻底的吞噬了。 等到摇晃的船再次被摇摇晃晃的平静下来,宋晚致急忙一低头,阿英,珠珠,还有萧雪声全部都被掉入下面,并且在下面,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那不见底的深渊处奔涌去。 宋晚致一看,急忙转身,然后从船舱内拿出最长的绳索,往下面一扔,然而,还是差乐一截,并且,巨大的水浪冲击下,那轻飘飘的绳索根本近不到水的边缘。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一伸手,将绳索将自己的腰上系。 萧雪声抬起眼,汹涌的海水不断的往自己的口鼻里面灌,他只是一眼,看到少女那毫不犹豫的动作,便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宋晚致准备好,这个时候,一道若影若现的亮光出现在她的面前。 光阴第七卷的出口。 然而,她不过看了一眼,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对于她而言多么重要的出口,接着,朝着下面跳下去,而当她跳下去的时候,那道光阴第七卷的出口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萧雪声看着那消失的出口沉默不语。 而宋晚致的身子已经紧随着旋转,她看向那边的珠珠,然而却只能触碰到她的指尖。 「珠珠,跳起来,将手递给姐姐。」 珠珠大哭了起来:「不!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好害怕!害怕!」 宋晚致依然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微笑着:「相信姐姐,我们都会好好的。姐姐给你们说,我们会同去同归的。我也有一个妹妹,我叫她小夜,我遇到她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所以我看着你便想起她。所以,相信姐姐,姐姐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相信我,来,跳起来,将手给我。」 水珠溅起,落到少女的身上,这让人见之而胆寒的归墟深渊,却似乎在少女的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微笑着宁静的看着她,伸出手,等待。 那是一种绝对信任的态度。 来,手给我。 珠珠颤抖着,只要她在犹豫一会儿,可能便再也没有机会,然而少女却没有用更着急的声音催促她。 我相信你,因为我知道你必定也相信我。 船上的秀秀他们扑在那里死死的抓住那根绳索,紧张的看着珠珠。 然后,这个小女孩终于颤抖着,然后一咬牙,用尽所有的力气一跳。 哪怕她用尽所有的一切只能让自己脱离那漩涡一点,但是宋晚致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微笑:「珠珠,你真棒。」 而在上面,秀秀等几人,已经迅速的将宋晚致往上拉。 宋晚致将珠珠放在地下,接着,便再次朝着下面跳下去。 萧雪声和阿英在一起。 即便在危险之中,然而阿英仍然失神的看着萧雪声。 为什么…… 在那被海水灌出去的那一瞬,他明明可以好好的抓住不必掉下来的,他不是厌恶她到极致吗?便是自己送的一碗鱼汤都会被他给摔在地上。他怎么会救她? 然而,他确实救她了。 她被拉扯下去,落到了萧雪声的面前,然后将手伸给他:「手给我。」 萧雪声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接着一把捞起开始往下坠落的阿英,将她递到了宋晚致的面前。 宋晚致微微一愣。 但是迅速的,她便抓住了阿英,她看着萧雪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道:「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说完,她便抬起头,上面的人便迅速的将她往上面拉。 然而,当他们还在拉着宋晚致他们往上的时候,突然间,整片海域突然间从两边合起来。 阿英大惊一声:「萧公子!」 然而她这句话一说完,萧雪声的身影彻底的被吞噬到了茫茫的大海中,便是宋晚致,也被那突然合起的水流弄得天昏地转,然而,她仍然紧紧的拉住阿英。 大船颠簸之后,终于平静的浮了起来,然而一片狼藉,天地覆盖之下,又哪里去见其他人的人影。 大海深处的感觉是什么? 孤寂,死亡,阴暗。 激流在大海之下仍然疯狂的卷着。 萧雪声放任自己的身子宛如游鱼一样的漂浮,被海底之下漩涡携带着向前。 没有阳光,阳光照不进来。 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然而这些,他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吗? 无法唿吸,似乎,又再次和死亡相互接触,就像当初站在高台上,祈求的看着那个少女,说好再也不会扔下他,却将他狠狠的踹入兽群中,然后被兽群席捲着而去。 如果不是因为血液里有秦皇的血脉,那么现在的他,早就死了。 没有谁会永远不放弃谁。 人都是自私的。 只有变强,强大到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那才是绝对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自救。 就像当初他紧紧跟随在寒香见的身后,跟着她留下自己的魂魄,然后等待着再次醒来。寒香见选择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入自己后人的身体里,而他却选择在死亡和孤寂中封闭着自己的魂魄。 那是多久的时间呢? 当秦皇的末日到来,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消失,他忍受着无数的死亡和腐烂为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醒来,醒来后变得强大,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颠覆。 直到遇到被抛弃的萧雪声的尸体。 当初秦皇和那条黄金巨龙结下盟约,而他却意外和那条幼龙结下约定,所以千年之后,他必须得到幼龙的精血,才会真正的恢復自由身,否则萧雪声的身子消失,他便会跟着再次封印在那片只有死亡和腐烂的地方。 可是,那幼龙的精血偏偏到了那个少女身体内!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冷笑勾的越大。 他抬起眼,只看到空空荡荡的一片,他从未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他开始唿唤周围的鱼类。 但是那些大鱼却在十里之外,根本无法靠近半步,他所在的地方正对着归墟那道漩涡的正中,归墟里面那万年孤寂的死亡和终结的气息让所有的生灵感受到胆寒。 所有的气息都在消失,因为憋了太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 所有的空气被掠夺,胸膛被挤压,仿佛生命都在流逝。 而就在他感觉到涨得快要死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突然间冲来。 却是宋晚致。 少女看到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欢喜,然后,对着他,伸出手。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再说。 ——我说过,我们一起回去,便绝对不会放下你。 她不会放弃任何人。 萧雪声没有动。 或者,他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宋晚致前来,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 少女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薄茧。 採药,摘茶,去田里种那一畦春韭绿,那是她这段时间过的生活。 平凡人的生活。 宋晚致将萧雪声拉住,然而男子的身子和阿英他们的身子不一样,哪怕阿英再强壮,也不过是个女人,和萧雪声相比还是远远不如。 而且,归墟下面的那个力量还在不断的拖拽。 宋晚致一手拉住萧雪声的手,然后去解自己腰上的绳索,她在上面将所有的绳索给连接在一起才下来的。 她解开绳索,然后将绳索缠绕在萧雪声的腰上。 萧雪声想要挣脱,然而却被宋晚致一把抓住手。 接着,她将萧雪声系好了,然后使劲的拽了拽绳索三下,这三下之后,绳索便不断的往上拉。 宋晚致握住绳索,然后也随着不断地往上。 宋晚致不想去见身后那片天地。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那荒芜,死亡还有孤寂的气息,就让她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仿佛也愿意跟随着覆灭。 这种感觉不好。 绳索还在不断的往上拉,宋晚致时不时掐着萧雪声的手,然后让他保持这清醒。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归墟里面的气息突然间冒了出来,宋晚致一回头,便看见一团黑色的气息从茫茫的大海里朝着她冲击而来! 那团黑雾化为一张巨大的龙首,朝着她疯狂的袭来,所到之处,便是那水波都切割。 宋晚致一愣,在龙首袭来的剎那将萧雪声一推,然后迅速的朝着旁边游去! 萧雪声勐地伸手,然而即便用尽所有的力气,却仍然连少女的一根头髮丝儿都没抓住。 那黑雾所化的巨龙对着宋晚致缠绕而来。 宋晚致袖子里的阿朱勐地扑了上去,宋晚致一伸手,将阿朱抱入怀里,然而这瞬间,她已经被那团黑暗抱着,迅速的堕入那片深不可测的深渊中! 萧雪声就这样无力的往上升,然后看着那个少女一点点彻底的消失在他的面前,终于变成一个渺小的点。 就在生命的黑暗到来之前,「扑通」一声,空气汹涌的涌入。 天上阳光万道,然而,却再无少女的身影。 独他一人。 ------题外话------ 七十四章苏宋重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平安回去 归墟,是一切的终结。 宋晚致堕入黑暗。 传说中归墟是一个永远不会到底的深渊,万物在那里只能永恆的降落,便是死亡,也是在降落的途中。 那是永生永世的孤寂。 宋晚致感受到那归墟。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在这个剎那,归墟的最深处,却又有一道气息蔓延而来,然后,宋晚致便感觉到那股力量温柔而温暖的绕着她三圈,接着,才恋恋不捨的托在她的腰上,然后,托着少女的纤细的身子在茫茫的归墟之境里逆流而行。 宋晚致心底微微惊讶,在看到海面上那散碎的阳光的时候,她回过头,对着那无形的气息微笑:「谢谢。」 那道气息慢慢的散开。 一条小鱼刚好从她的身后穿过,然后扫过她松松的藕色髮带,那髮带便缠绕在了鱼鳍上。 宋晚致本来想要伸手拿,然而最终却没有动手。 一根髮带罢了。 那鱼带着髮带游往深不可见之地。 她从大海中探出脑袋。 而船上的所有人僵直的身子在看到少女破水而出身影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大家都发出惊喜的声音! 宋晚致吸了一口空气,然后伸出手去:「拉我一把。」 大家急忙才将宋晚致拉了起来。 宋晚致一身**的坐在甲板上,然后看着同样**的所有人,伸出手去:「我们说好的,同归。」 阿英一把握住宋晚致的手,哽咽出声。 阿英握住秀秀的手,秀秀握住阿南的手…… 宋晚致将目光转向旁边脸色苍白的萧雪声,看着他,一笑:「在这里,我们是一起同归的朋友。」 萧雪声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递上手。 旁边的珠珠见了,一把握住宋晚致,又一把握住萧雪声的手:「我们一起归去!」 死里逃生,大家看着平静的水面,带泪含笑。 收拾休息一番之后,大家便开始准备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下一次的噩梦又是什么时候到来。 大家开始捕鱼,然后在下雨的时候蓄足淡水,伴随着那逆风。 漩涡在深处打滚,海面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萧雪声再次让那些红鱼牵扯着山海船,然后朝着来的方向回去。 天公作美,有红鱼帮忙,几乎是顺风顺水,比来的时候更加的快,而那上百条红鱼在冰海之下,丝毫不惧那寒冷,飞快的拖拽着船只走出了这片区域。 早就不见归墟。 宋晚致回头,想起那道温柔而温暖的力量,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之意。 却不知,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因为有了来时的遭遇,所以大家面对一切的寒冷和狂风暴雨都有准备,反而愈发显得安然。 所有人都期待着回去的那一日。 这艘山海船已经在一路的行程中毁的差不多了,而那奇怪的禁制也跟着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艘普通的船。 不过这样也好。 大家时常坐在甲板上晒太阳。 经过这一路的风餐露宿,风吹日晒,大家都变得极其狼狈。 而经过一个月的旅程,算着时日,也不过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便可以回去。 走得时候是夏日,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秋日。 萧雪声这一路上都异常的沉默。 下午的时候,宋晚致看着萧雪声坐在船尾,于是便走了过去。 她坐在他的面前,然后递了一碗水过去:「要不要喝点水?」 萧雪声只是看着海面,这一路,他不断的将红鱼的绳索解去,到了现在,只剩下一尾红鱼,红色的鳞片在水中若隐若现。 宋晚致见她不说话,然后便将清水放在他旁边,然后转身离开。 萧雪声却开口:「那日你为什么没有踏入出口?」 真实和虚无之间,那最后出现的光阴第七卷的出口。 宋晚致听了他的话,然后在他的旁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是那个时候救你们比较重要。而是,我更相信,哪怕我出不去,他也会来。」 她坐在那里,坦然。 那是全然的相信。 萧雪声冷冷的道:「且先不说他进得了进入不了这光阴第七卷,便是进入了,这光阴卷里面藏着数千年的过去未来,便是秦皇也不可能,更何况是他?」 宋晚致道:「他不是秦皇,他是苏梦忱。」 萧雪声冷笑道:「苏家的人?苏家的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秦皇之死而存在?什么见鬼的苏家人,也不过只是个皮囊而已。」 宋晚致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不是因为他是苏家人,是苏相,而仅仅是因为,他是苏梦忱。」 萧雪声仅仅的抿着嘴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仍然什么都没说。 少女的手撑在那里,他知道,手下有薄茧。 宋晚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其实,有时候,不必太过挂念过去的事情,可以试着向前看看。」 萧雪声冷哼一声。 宋晚致继续道:「且萦公主的事,你其实不必太过在意。」 萧雪声的身子一僵,然后勐地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你知道些什么?!」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撕裂一切。 宋晚致依然安静的看着他,开口:「我遇到了戚夫人,她告诉我一件事,让我和你说一声抱歉。」 萧雪声冷笑一声:「抱歉?!」 宋晚致道:「戚夫人一族的血脉,没有心,他们的血脉让他们从始至终,不能对任何人有感情。不管你对且萦多好,她都感受不到。所以,她很感到抱歉。」 萧雪声的整个人都绷紧,仿佛在那一瞬间就撕裂。 就像他终于强大归来,想要復仇,想要让且萦试试曾经他所受的痛,但是却没有料到,回来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在战乱里死去,连尸骨在哪儿都不知道。 有时候,生命总以你永远不知道姿态而存在。 宋晚致站了起来,看着前方道:「有时候,你可以试着不去排斥一切,试试,除了那强大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是一碗饭,可以是一道菜,可以是金银玉器,或许,仅仅是你我现在看到这一片被阳光照着的海面。走出去,而不是困在那里。你知道十三岁那年我经歷过什么,你拥有雪意哥哥的记忆,那么自然知道我是怎样的。而当我在此从那黑暗中睁开眼的时候,得知还有救回雪意哥哥的方法的时候,便开始从未有过的感谢。我感谢我还能看到一束阳光,大概是受够了黑暗,感谢还有希望还能让我瞧见,我感谢所有。从那之后,便感觉到生命有了别样的滋味。要不,你也试一试?我,阿英,秀秀,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你都可以试一试。」 萧雪声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宋晚致不再多话。 或许这些话对于他而言什么都不算,但是当她看见萧雪声将阿英递给他的时候,便想说了。 至于他的选择,宋晚致无从左右。 而至此一话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交流,直到大船行驶着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小山村。 船太大了,虽然构造可以在这样的浅海处行走,但是却没有办法继续往前。 而水性很好的阿英再也忍受不住了,一下子跳入浅海,然后飞快的朝着海边游去。 而在那里耕作的人抬起头来,看到那艘大船都惊了一下,然后对着旁边的妇女道:「村,村长!船!船来了!说不定是阿英他们!」 旁边那个短短三个月便瘦了一大圈的妇人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了大船。 而这个时候,还在海边水里的阿朱探出水来,拼命的挥动着手臂,一边大喊一边抹着眼泪喊道:「娘!娘!我们回来了!都回来了!快让船去大船那儿接人!」 村长一愣,然后那「都回来了」四个字钻入所有人的耳边,大家愣了愣,然后瞬间都沸腾了! 地里收割的人挥舞着满手的黄土,然后飞快的朝着村子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大喊:「快!船!老三家!老李家!七姐家!你们的女儿妹妹都回来了!快点呀!」 村子里的人不多,听到声音全部沖了出来。 等到小船终于将大家全部都接了回来的时候,刚刚下船,大家便互相拥抱着哭了起来。 村子里的女儿家不喜欢哭,认为哭是懦弱的,但是到了此刻,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 为久别重逢。 为苦尽甘来。 可以为悲伤,也可以为欢喜。 宋晚致站在旁边,看着一份团聚的欢喜,忍不住微笑。 真好。 为这一刻的相聚而感谢。 这三个月的艰难险阻,种种际遇,到了此刻,都被沖淡。 阿英抹干眼泪,然后看着她的母亲,沙哑的道:「母亲,你怎么有白头髮啦?」 村长笑道:「你回来我就没有啦!怎么瘦了这么多?」 阿英道:「娘!我再也不吃鱼了!有饭没?有菜没?我们要吃,走走走!马上就吃!」 「好好好!回去!将最好的拿出来,今晚大家一起吃!」 大家这才簇拥着而去。 宋晚致走在后面,慢慢的走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吃食摆满了一桌,阿英他们将这一路的过程捡了七零八碎的说,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英吃着鸡腿,道:「若不是因为宋晚致和萧公子,我们根本回来不了。」 大家急忙看向宋晚致和萧雪声。 宋晚致夹起一粒豆子,然后看向村长:「村长,我们离开的这几个月,村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生活 听了宋晚致的话,场上的众人都微微一愣。 阿英吃着鸡腿,看向她娘亲:「娘,出什么事儿了?」 宋晚致道:「村长,这碗中的豆是陈豆,而今年新豆应该成熟了,我们回来,大家自然恨不得捧上最好的。而路过村口,那只老羊也不见,这餐桌之上,却都是陈物,却只有三只鸡。而从头到尾,你们连一块鸡肉都没吃过。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阿英的手一顿,回来的人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大桌。 确实摆满了满满的一桌,但是肉食实在是少,大家归来之际,都欢喜的很,只觉得家里所有食物都是极其的美味,哪里还注意这些细节? 但是经过宋晚致提醒,这才注意,于是阿英抬头一扫,才问道:「娘,我家那头牛呢?」 村子里就这么一头牛,怎么…… 阿英的话一问完,大家都齐齐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村长方才将原委道出。 他们离开后,狂风暴雨又接连下了半个月,等到风停雨住的时候,村子里面都受了灾。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遇到了在这片土地上传说中的野盗。这野盗掠夺成性,听说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百姓,平日里也劳作休息,但是若是他们遇上收成不好的年岁,便弃田而去,开始四处掠夺粮食,若是不从,那么便烧杀抢掠。于是大家按着规矩,留下命来,通常都会让他们抢夺粮食。 而上次他们来,便将村子里的羊呀牛呀,还有村子里的粮仓都抢劫一空。 阿英他们现在吃的,都是各家各东拼西凑起来的东西,那三只鸡,还是因为被放养在外,所以躲过了一劫。 大家听了,都沉默。 虽然不甘,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武力和那些人抗衡。 这个冬天,看来是难过了。 阿英听了气愤的道:「哪里的粮食是白白得出来的?辛辛苦苦大半年就等着收成!真想一拳头给他们走上去!」 宋晚致问道:「村长,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村长笑道:「不必担心。那些野盗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小粮仓,这是我们村子里祖宗传下了一个习惯,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一般时候不准打开小粮仓。所以虽然今年冬天我们或许吃的不那么好,但是却饿不死的。」 宋晚致点了点头,道:「村长,不过我觉得,我们也该应对一下,如果野盗再来如何?」 大家一听,都愣了愣。 应对?怎么应对?当初其他村子有村民抵抗过,但是听说整个村子都被屠杀殆尽,为了震慑住其他村的村民,他们将杀了的人头挂在马上,即使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但是村子里的老人依然想起来都全身发抖。 宋晚致微笑道:「我们自然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智取?如何智取?」 宋晚致顿了一下,微笑道:「这件事,让我来办。若是她们来了,正好试一试。」 大家本来都想劝阻她的,因为野盗实在太厉害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些野盗?但是歷来野盗都没有打劫第二次的习惯,而此次野盗出现,距离上次已经足足有十多年了。 然而阿英他们经过了这次的归墟之行,心性胆量全部都磨鍊出来了,而他们都齐齐看着宋晚致,眼底充满了信任。 这夜,大家说尽了离开后三月生活,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散了。 宋晚致抱着阿朱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个小孩子抱着一块木板走在她的身后,怯怯弱弱的。 宋晚致回头一看,发现了他,却是当初她教的那个说话不灵便的小孩。 「怎么了?」宋晚致蹲下来,然后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男孩将手里的木板递了过来,然后结结巴巴的道:「姐,姐姐。字。」 宋晚致一看,只见那木板上,用木炭规规矩矩的写着一行字。 ——桐花万里关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突然间,心底突然被一扎,带着些微的感动和酸涩。 十四个字,歪歪斜斜,然而珍重无比。 那是在宋晚致离开的时候教给这小男孩的最后一句,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小男孩便是第一个字都写不来,宋晚致便让他回家拿着木枝和木炭去练习。 为了写好这十四个字,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笨拙小孩是怎样练习的呢? 宋晚致伸出手,将眼前的小男孩抱入自己的怀里,然后赞扬道:「字写得很好看,以后肯定会比姐姐写得更好看的。」 因为少女的这句话,那个小男孩的眼睛里顿时便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他咧开嘴巴笑了,露出掉了牙齿的嘴巴。 萧雪声站在桐树下,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过了自己的目光。 然而下一刻,少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已经学的够好了,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子,去给树下的哥哥说,让他教你。」 萧雪声瞬间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宋晚致。 然而宋晚致却站在那里对她微笑。 他被这笑弄得一滞,他又没来由的感觉到烦躁。 而那个小男孩却走了上来,然后抬起眼,一双眼睛渴求而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看着他:「哥,哥哥。你,你教我,写字,读书,好,不好?」 他非常努力的说着,但是即便这样,仍然结巴,吐字不清。 很少有夫子愿意教这样的学生的。 之前他便听到村里的老夫子对他的父母说过,他肯定学不会。 但是,他真的很想去学。 萧雪声凝在嘴角的冷笑无论如何也勾不起来。 当初的自己,不也是一开口便让人嘲笑吗? 宋晚致微笑道:「阿景,这位哥哥答应了,你明天记得去外面摘一个橘子来谢谢这位哥哥。」 萧雪声全身一僵。 而那个小孩子已经欢天喜地的蹦了起来:「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而在外面,阿景的父母已经在喊他了,于是阿景只能对着两个人使劲毁了挥小手,然后跑了出去。 小男孩离开之后,萧雪声冷冷着看着她:「我说过我答应了吗?」 宋晚致微笑道:「有劳才能有所获,你什么都没做,难道在这里混吃混喝?」 「你!」萧雪声顿时被宋晚致一噎。 宋晚致眼底带着一丝笑意道:「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像一个女人一样的生活,那么就必须拿出你不像女人的一面来。好好休息,明日和我一起下地,否则,冬天没吃的。」 说完,少女却不再看他,抬起脚便朝着前方走去,只剩下萧雪声一个人站在那里,带着怒意,却又带着更多说不出的感觉。 桐花早就谢了,外面的天地里,夜凉如水。 第二日,宋晚致果然带着他一起去泥地里挖藕。 阿英见到萧雪声,顿时一惊:「萧公子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在家里绣花做饭就好了!这儿太脏太辛苦了!」 「绣花做饭」四个字落入萧雪声的耳边,他的脸色微微一沉。 宋晚致道:「阿英姐,他早就做惯了,在我们那里,他很能干的。」 「是吗?」阿英顿时眼底崇敬的看着萧雪声。 萧雪声顿时又被这声「是吗」弄得脸色更加的压了下来。 宋晚致却已经弯下了腰,脱下了自己的袖子,将裤子给挽了起来,然后笑道:「走吧。」 萧雪声于是也跟着脱下靴子,挽起了裤架。 然而,那污浊的泥泞却让他眉头一皱。 宋晚致却已经下了泥泞的田地对着他打招唿:「来呀。」 萧雪声顿时一脚踏了下去。 然后,「啪」,少年顿时不稳,栽倒在泥泞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周都响起善意的笑声。 旁边一个大婶一边将萧雪声给扶起来,一边道:「萧公子,你做不来这个,还是回去吧,小心别摔了。」 萧雪声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若是他稍微有点武力,在任何的地方都能如履平地,怎么会在这样污泥满地的地方摔下! 宋晚致上前,微笑道:「这里可不像是平地,要慢慢走,别太用力。」 萧雪声看着宋晚致脸上的笑意,微微愤怒道:「很好笑吗?!」 竟然敢如此嘲笑他! 宋晚致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是有点好笑。」 萧雪声顿时转身便往地下挖藕。 宋晚致急忙道:「藕要小心些,否则容易扯断,要方法……」 「哼。」萧雪声冷哼一声。 挖藕,需要什么方法? 然而他的冷哼声一落,「啪」的一声,他手里刚刚出了一半的藕便断成两截。 萧雪声:…… 宋晚致:…… 旁边的大婶心痛的道:「这藕可不是这样挖的啊!萧公子你真的很能干吗?」 宋晚致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雪声看着自己手里的断藕,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宋晚致没有去看他的窘迫,她弯腰,道:「其实之前我也不大懂,还是后来在路上的时候一位大叔教的我。你要将手一直往下探,要探到尾了,才慢慢的拉出来,尽量小心。」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往上拉,然后,一截长长的雪白的藕便被拉了出来。 萧雪声的脸色青着,最终还是弯下了腰,然后如宋晚致说的一样往下,污泥在指缝间泄过,凉飕飕的,他慢慢的将藕给挖了出来。 又长又白的一大截。 宋晚致微笑道:「你看,好了。」 说完,转身,便朝着旁边走去。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那藕,泥土的腥气伴随着些微藕的香气,阳光照耀下,倒是别样的滋味。 他勾了勾嘴角。 他看着少女在前方弯着的身子,看到她身上溅开的泥点,阳光落下,一个荷塘里,大家都在说笑。 他弯腰,继续挖藕。 挖的好的他便放在旁边,站在不远处的少年都面带惊异的看着他。 因为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女人做一样的事。 一块块雪白的藕被叠起来,萧雪声听到自己的手探着的地方,发出一声微笑的藕断了的声音,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抬起一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便将断了的藕往里面塞了塞,然后,平静无波的转向其他方向,继续挖藕。 等到终于将一荷塘的藕都挖完了之后,大家便到海边沖洗,宋晚致捡起一个海螺,微微摩挲。 梦忱。 晚上洗浴了之后,宋晚致要了几截断了的藕,然后切成片,转身出了屋子。 走到门外的时候,却见萧雪声正在教那个叫做阿景的小男孩认字。 阿景结结巴巴的念着字,每念一个就抬起头来忐忑的看着萧雪声。 萧雪声干巴巴的道:「好。」 阿景便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我喜欢,你,萧哥哥!」 萧雪声的脸色一僵。 而宋晚致已经抬起手,在旁边扣了扣,发出声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桃花色(一更) 萧雪声和阿景都回过头看着她。 阿景顿时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正想朝着她扑过来,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立马乖乖的站好,然后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萧雪声。 娘亲说过要听夫子的话,做任何事情都要夫子答应了才能行动。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便走了进来。 她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蹲了下来,问道:「萧哥哥教的好不好?」 「好。」 「喜欢萧哥哥?」 「喜欢。」 稚子的声音无邪,一字一句都是真诚。 宋晚致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用木籤插了一个藕片递到他的面前:「加了糖,吃吃看,好不好吃?」 阿景接过便清脆的咬碎在自己的嘴里。 宋晚致用木籤签了一片,然后递到萧雪声的面前:「你挖的。」 萧雪声眼神晦涩的看着那藕片。 宋晚致道:「怕我下毒?」 萧雪声冷哼一声,然后接了过来,放入自己的嘴里。 「咔嚓」一声,清爽的,甜甜的,迅速的在口齿间窜开香气。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着黑夜,想起小夜也是颇喜欢吃藕丸子,此刻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子了。 她垂下眼眸,然后又蹲下来,和阿景说话。 萧雪声站在旁边,看着少女那蹲下的身影,还有阿景那扬起来的头颅,说不出话来。 耳边的风声徐徐的吹来,秋日里不知道哪里传来桂花香气,仿佛,又将是一年。 —— 后来的日子里,几乎都是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日的时候萧雪声跟着大家为了粮食而忙碌,晚上的时候教阿景念几个字。 宋晚致每日採药,有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劳作,有时候将药晒干了之后便挨家挨户的分发。 而这一日,大家为了冬日的粮食往更深的山林里去打猎,却意外发现了一片刚刚成熟不久的柿子树,那一颗颗火红的果子掉在树上,挤挤攘攘的,颇为热闹,于是大家便急忙去摘柿子,这一背篓一背篓的柿子,今年冬天大概过的不会太艰难。 临近夜晚的时候,萧雪声背着最后一背柿子回来,但是却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只被攻击的雪狼,雪狼高大的身子挡在那里,似乎想要护着什么。 围攻雪狼也是山里面的野狼,他们瞅见萧雪声,接着暂时放弃已经奄奄一息的雪狼,然后朝着萧雪声勐烈的攻击起来! 萧雪声将背篓一放,然后掏出手里锋利的匕首。 那三头野狼朝着他的四肢飞快的扑来,然后一张嘴,锋利的牙齿已经顺利的嵌入他的身体。 然而,就在他们嵌入的剎那,萧雪声已经面色无波的迅速的将锋利的刀刃送到了它们的喉咙下。 一个匕首一个,快准狠。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三条野狼便在萧雪声锋利的匕首下没了气。 萧雪声将那三头野狼从自己的身体里甩开。 鲜血瞬间滚落而出。 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然后走向那头雪狼的面前。 雪狼在任何时候都极其珍贵,他们不合群,註定孤独一生,却是狼中之王。 而这只雪狼,躯体颇大,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雪染红,却仍然坚持战斗。 它看着萧雪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然而,它也到了尽头,「砰」的一声,便倒了下去。 而随着他倒下,他肚子下面发出一声呜咽的低嚎,一头还没有睁眼的小雪狼从它的肚子里露了出来。 这头雪狼,一直将它刚刚出生的狼崽子护在身下。 萧雪声看着那只小雪狼,嘴角一扯,正准备离开,却没有料到那头小雪狼竟然看着他睁开了眼睛。 小小的一双眼看着他。 萧雪声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转身便离开。 这头雪狼,关他什么事? 萧雪声回到村子里,便被秀秀瞧见,秀秀看着他身上的血,着急的问道:「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雪声没有说话,而秀秀已经转身喊道:「晚致姐姐!晚致姐姐!有人受伤了!」 萧雪声冷冷的道:「没事。」 说完便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然后走了回去。 他回到屋子里,宋晚致已经准备好药过来,萧雪声还来不及说任何的话,她已经翻卷开他的袖子,然后利落的拿着酒帮他进行治疗。 凉飕飕的药涂抹开来,那淡漠到极致的痛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少女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道:「最近不要碰水,也不要使劲,有一个地方伤到了骨头,可能痊癒的时间还有点长。你先休息吧,我明日来帮你换药。」 萧雪声看着她垂下的脑袋,一头的青丝垂落下来,鬓间的几丝髮落在他的手上,痒。 他勐地就想要退开。 然而少女却在想要退开的时候站了起来,然后收拾东西转身而去。 萧雪声坐在那里,良久无语,过了许久,他才站起来,然后去将门关上,然而到了门边,才发现旁边的角落里缩着一头小小的雪狼。 它的身上还沾着它母亲的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它看见他,然后便扑了过来,然后抱住他的脚,发出一声奶音般的但是低叫。 萧雪声一脚将它踹开,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大概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人是萧雪声,这头小小的雪狼便一直跟在萧雪声的后面,萧雪声走到哪儿它便拖着它小小的身子到哪儿,每晚都守在萧雪声的门外。 这东西长得着实可爱,大家都没有将小小的它和狼联繫起来,见它跟在萧雪声后面,倒是以为是萧雪声养的,于是便时不时的扔点东西给它,小雪狼看都没看一眼。 这个时候,除了宋晚致,谁都没看出来,那白白的一团,是个吃肉的雪狼。 而宋晚致知道,这雪狼虽然小,但是只要睁开眼,血性便在,到山里面转一圈,饿不着它。 宋晚致看着它跟在萧雪声后面,迈着小短腿,想起小白和它的主子,微微一笑。 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随着冬日的到来,小雪狼已经长得半大,这个时候已经初露端倪,村里的老人已经知道它是狼,然而这只狼既没有偷鸡也没有吃肉,又是萧雪声养的,于是也就作罢。 萧雪声不喜欢这些东西,于是权当没有这头雪狼。 宋晚致一样摘茶,採药,然后将春日里埋得桃花酿掏出来几坛,送给阿英,萧雪声他们。 从阿英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走到萧雪声门口的时候,却见那只小雪狼蹲在角落里,萧雪声的门外堆放着一些死了的野鸡和野鸟。 宋晚致看了,微微一笑。 这个小雪狼自己觅食,还不忘给萧雪声捎带,但是很可惜,它的好意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人放在心上。 宋晚致靠近,那只小雪狼已经在瞬间戒备起来,眼底冒着一阵凶光。 而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萧雪声站在那里,看见她目光一闪,然后低下了头,看着小雪狼。 小雪狼看到萧雪声,瞬间便温顺起来。 萧雪声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又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一地狼藉。 宋晚致微笑道:「这雪狼倒是聪明,这野鸡倒是可以熬汤,要不要熬汤来大家尝一尝?」 萧雪声道:「……随便你。」 宋晚致将桃花酿递了过去:「酒味淡,或许不合你的口味。」 她递酒,眉目宛然。 萧雪声手探了过来,接住那一坛酒。 而在这个时候,阿景抱着一盘土豆走了过来,他看见两人,加快了步子,飞快的到了两个人身边。 「哥,哥!姐姐!娘亲,叫叫给你们的。」 他递来一盘烤的热热的土豆。 宋晚致牵着他的小手道:「我们一起吃。」 东西要一起吃才好吃。 桐树下,石桌上,小小的酒罈打开,一盆火烧的旺旺的,土豆的香气还在飘散。 宋晚致搓着阿景的小手,然后道:「改日姐姐给你做一件衣服,你穿着便暖和了。」 阿景点了点头。 小小的罈子里带着一丝桃花酿,酒味舒朗,入了口像是水,然而回味却又有一丝酒味,带着桃花的香气,在唇齿间悠悠的盪开。 宋晚致转头看向萧雪声:「还可以喝吗?」 萧雪声看着她的眼,点了点头。 宋晚致转回了脑袋,道:「我不大会喝酒,只是爱做一些东西。」 其实小夜和莲萱也不大会喝酒,他们仨,倒是这点相似。 宋晚致将阿景的手给搓暖了,便叫他吃土豆。 小孩子啃着,满嘴的土豆泥。 宋晚致拿出帕子帮他擦着嘴巴:「慢点吃,这儿还有这么多。」 阿景抬起头来,看着宋晚致,问道:「姐姐,你怎么,怎么还一个人呀?你的,媳妇儿,怎么还没来,找你?我娘亲说,你干脆,在村子里,找一个罢了。」 宋晚致失笑:「因为那位大哥哥,还没来呀,所以,姐姐要等那位大哥哥。」 阿景道:「可是都,快一年了,那位大哥哥,还没来,说不定不,不会来了。」 宋晚致微笑道:「不,他一定会来。」 生死阴阳,天涯海角,他都会来。 阿景道:「可是这么久,都不来,来了,姐姐,可要收拾他!听说,大地方的那,那些厉害的女人可以娶,好几个媳妇呢,姐姐也,很厉害,姐姐也可以,娶几个。」 宋晚致笑了:「不,只要那么一个就可以。」 人的心很广,可以装下一片天空。 人的心也很小,只可以装下那么一个人。 阿景嘟了嘟嘴巴:「大哥哥,很好?」 宋晚致垂眸,轻轻的道:「很好很好……」 「有,有萧哥哥,好吗?」阿景眨着眼。 萧雪声眉目微垂。 宋晚致微笑道:「你萧哥哥也很好。但是呢,人这一生,你遇见一个人,其他的人再好那也和你没有关系了,因为那个人便足够了。你萧哥哥很好,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你的萧哥哥学习。」 「嗯!」阿景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雪声靠在后面,听着少女和阿景之间的对话,明明可以敷衍的,然而少女却一字一句解释的极其清楚。 火盆里火光溅开,一抔明火,少女的侧脸落在那里,带着红和明媚。 如玉容颜上添一撇流霞,火星子溅开,似乎是酒味里带着的桃花,浅绯色的梦境里,一点点瀰漫出最遥不可及的光影。 他侧开自己的眼,看着守在门口的那只小雪狼,它趴在那里,寒风袭来,它的毛被一根根吹起来。 当它看到他看它,顿时便欢喜坐了起来。 它将他当成了什么?母亲?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淡漠的笑意,然后闭上了眼。 然而,火盆里的光落到眼睑上,仿佛桃花色。 躲不开的光。 ------题外话------ 大家除夕快乐呀~好吧,中午二更放苏苏,给大家这几天撒撒糖~ 谢谢大家票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晚致,久等(二更) 隆冬伴随着鹅毛般的大雪砸下来而开始。 幸好秋日里大家收了不少的土豆红薯柿子和藕,倒是不必担心粮食问题。 大人们烧着大火围在一起烤火,然而小孩子倒是精神足,小手牵小手,裹得像个糰子一样跑到外面的雪地里,像是小球一样滑倒一个又一个。 男人们担心的想要将孩子们叫回来,母亲却道:「怕什么怕?就是要出去,冻都受不了还受得了什么?」 冬日冷,到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谁都没想到今年的雪竟然这样大这样密,备用的柴火也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烧,而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在冬日里冻得咳嗽起来,幸好宋晚致平日里积聚了不少的草药,便熬了一大锅,让大家有病没病的喝一点,用来御寒。 虽然冬日里冷的紧,但是村子里的女人等雪停了便往附近的山林里面去砍柴,害怕冷得撑不过这个冬天。 这一日,宋晚致正在给阿朱的小窝垫点什么东西,阿英着急的跑了过来:「萧公子不见了!他不见了!」 宋晚致站了起来,道:「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阿英急道:「阿爹做了点大饼,我想给萧公子送过去,但是屋子里根本没有人。我也去烤火的地方找了找,也没有找到人,这么冷的天,他到底会去哪儿?」 宋晚致道:「不要担心,再等等。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现在说不定在哪儿。」 阿英点了点头。 但是等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阿英便等不了了。 宋晚致道:「阿英姐,别慌,我们再去看一看,说不定人已经回来了。」 阿英点了点头。 宋晚致和阿英一起走到那里,房屋依然空无一人,阿英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连雪狼都没有在外面。 宋晚致道:「你看门是从外面关上的,大概是他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会出什么事的。」 阿英急道:「可是他能去哪儿?萧公子不会就这样离开吧?」 宋晚致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中午了他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 阿英这才点了点头。 然而快到了正午的时候,阿英站在村口依然看不到人,她再也按捺不住,急的都快哭了,然后迅速的去告诉其他人。 大家一听萧雪声不见许久,全部都着急起来,然后大傢伙便开始一起去找。 大家先是一起找,后来分成几拨找,然而到处一片白茫茫,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无尽的白雪如覆中,一点回声都没有溅起来,直到夜幕降临,仍然没有半点音信。 大家担心他先回去了,派人去找了一番,然而门依然好好的关着,这下便是宋晚致也觉得不妥。 人们越走越分散,到了最后,宋晚致一行人干脆全部分开行动,然后相约一个时辰后不论找没找到都在这里汇合。 宋晚致拿着火把,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积了很多天的雪厚厚一层,宋晚致一脚一个脚印慢慢的向前,行了一段路程,便发现有血。 她看着那血,眉头一闪,继续向前。 而随着向前,她看见了越来越多的血,还有一匹匹死去的野狼。 刚开始不过几头,后来就是几十头,到了后面,却是上百头野狼的尸体。 宋晚致蹲下,看到那些野狼的身上有尖锐的牙齿撕裂的痕迹,也有被刀一刀切断的痕迹,顿时明了,恐怕萧雪声外出遇到復仇的野狼群了。 那日他杀了三头野狼,留下了气息,或者暗处还有野狼瞧见,所以隐忍这么久,直到重新遇到了萧雪声。 那个时候,萧雪声大概选择了将野狼往森林深处,如果他回村子,那么肯定村子里的人难免要受到波及。 这个人…… 一瞬间,宋晚致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继续向前,终于看到了一片野狼尸体的尽头,小小的雪狼全身是血盘在那里,它经过这场搏斗,显然是精疲力竭,然而,仍然不停的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着萧雪声,舌头不停的舔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给他保温。 它看到宋晚致,「嗷嗷」的叫了一声。 它即便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它知道,这个少女是能帮助他的人。 宋晚致上前,雪狼便使劲挪开自己的身子,将同样全身是血的萧雪声给让了出来。 宋晚致上前,立马替他把了一下脉,查探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还好。 只要得救及时,便没有性命之忧。 她将萧雪声拉着,然后将他负在自己的背上,回头看了看雪狼:「你可以吗?」 雪狼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滴滴鲜血从它的口中掉了出来,触目惊心。 宋晚致想要伸手摸摸它,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动手。 这是一只不需要同情,或者不需要旁人温暖的动物。 它只需要独自的战斗,独自的生活,独自的去完成自己的保护,拼尽一切。 宋晚致背着萧雪声一步步往前。 走了一段路,她回头看着那只雪狼,只见它拖拽着自己被咬断的后退一步步的跟在宋晚致的后面,仍然是戒备而保护的姿势。 宋晚致不再回头,只带着萧雪声慢慢的往外面走。 雪狼跟在后面,鲜血顺着它的躯体滚落,在雪地里划开一道血红的影子。 宋晚致将萧雪声背出去的时候,阿英他们见时间到了宋晚致还没回来,便朝着宋晚致离开的方向找来,而行了不久便看见宋晚致背着萧雪声走了出来。 阿英他们顿时便扑了过来。 阿英背上乐萧雪声,然后一边哭着一边往回跑。 回到村子里,宋晚致急忙替萧雪声包扎伤口,虽然看着恐怖,但是没有一个伤口伤在要害,宋晚致不得不佩服。 这个少年,到底又是在多少的生死挣扎中才有这样的隐忍和判断力? 这个人世,每个人都太不易。 —— 萧雪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当他闻到自己一身的药味的时候便皱了皱眉,然后便想将身上那些东西全部撕扯下来。 然而他的手一动,宋晚致便走了过来,她站在门口,看着萧雪声,道:「醒了?」 萧雪声没有动。 宋晚致道:「我知道你能站起来,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如果你还想要那只雪狼活着的话。」 「它不敢进屋,也不让我为它看伤,比你的伤重多了,」 「你去劝劝它。」 雪狼缩在那里,那仿佛雪一样的皮毛早就成为一片狼藉,血凝固在一起,带着泥泞和脏乱,一坨一坨的,它的断腿支在那里,一只眼睛被野狼的爪子抓过,肿了一片,已经睁不开了。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着它。 他面无表情。 雪狼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想要往他面前蹭,但是看着门槛,却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缩了缩。 接着,它又将头抬起来,看着他。 一人一狼便这样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雪声方才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落在了狼头上。 一笑。 —— 雪狼被允许到了家里,自从有了萧雪声落下的那一只手,这只被包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雪狼撕开了它曾经温顺听话的面具,它开始霸占萧雪声的床,萧雪声的桌子,甚至萧雪声的饭碗。哪怕是伤口还没怎么好,它也会去山里面衔来几只野鸡,然后甩在萧雪声的面前。 这个以前对这只雪狼理也不理的少年,却意外的对这只雪狼有了无限的纵容度。 于是,他的床它在,他的桌子它趴在上面占据一大半,那几只野鸡,萧雪声也开始给它分一半,然后自己烤一半。 宋晚致瞧着这一人一狼在火前吃肉的样子,问道:「要不要给雪狼改个名字?」 萧雪声淡淡的道:「连我都没名字,它要什么名字?」 宋晚致这才想起,这个少年本来不叫萧雪声,他的父亲,那位传说中无敌于天下的秦皇,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不曾给他取过名字。而后来的且萦,在他的脸上刺上「阿丑」两个字,无论何时何地都「阿丑阿丑」的叫他,也不过当他是一个玩物罢了。 桐树枯立在那里,雪积压在树枝上,风一吹便抖落一层。 树下,也不过一人一狼而已。 —— 村子外的远山上,一山梅花如霞绽放,隔了十里都闻得到。 少见的没有下雪的一日。 宋晚致看着那山上梅,想起初见苏梦忱的那座西山,百丈悬崖上那撑开的巨大梅树,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梅树。 不知道这个时候,外面的西山,又是怎么样? 那位遇见的西山种田人,现在又在哪里? 宋晚致拿着篮子,然后便和阿英打了招唿,说自己可能要出去一趟,迟点归来,让她不要担心。 阿朱窝在她的篮子里,跟着来到那红梅山上。 宋晚致准备收集点梅花泡茶。 一篮子的红梅。 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雪。 雪笼红梅,开始不过细粉,不知道何时便变成了鹅毛大雪。 她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仿佛红色云霞的梅花,任凭雪花落下。 她突然开始想他,很想很想。 这将近一年的光景,因为相信的等待,所以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都可以温和,因为想着以后会有长长久久的相处。 但是此刻,银装素裹的天地里,独她一人。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海螺,却无法说出更多的话。 有时候,思念一个人是这么简单,也是这么难。 她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天色快要压下来,她弯腰,帮阿朱拂去那满身的白雪,正想将它抱起来跟着回去。 她的手突然一顿。 雪粉一点点的落在地上,似乎落地无声,十里梅花林里,却又沉沉的雪粉从梅枝上一点点洒下来。 沙沙沙的响。 而在这样细细密密的声音中,一道脚步声却响了起来。 明明隔得那么远,远到按她现在的耳力根本听不清,但是此刻,那个声音却仿佛从千山万水的尽头踏来,一点点踏碎这一地红尘如雪。 她站起,回头。 是谁的天地因为这一眼而突然锦绣? 大雪茫茫,不辨人影,隐约中雪满一身,久经风雨却不染半点落拓。 宋晚致眨眨眼,几乎要落下泪来,然而到了最后,只能将那隐约的颤抖之意化作一丝笑意。 一年辗转,人间何世? 他走来。 她奔去。 大雪覆盖两人躯体。 宋晚致张张嘴,又张张嘴,方才喊他:「梦忱。」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然后一伸手,轻轻的,狠狠的,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 十里梅花淡去,只有那漫野白檀初绽,是多少次梦境里出现的久别重逢。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将她扣入自己的胸膛。 他开口,含笑,声音却低沉沙哑的不成样子。 「晚致,久等。」 ------题外话------ 除夕快乐~大家晚上好好玩~旧岁已去,来年更佳,惟愿健康平安,开心便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一起,好不好? 久等。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感受着那薄薄的布衣下面那温暖的温度。 何来久等? 且不知你这千万里追寻,又到底经歷了怎样的风霜? 小白早就从苏梦忱的袖子里奔了出来,然后朝着阿朱奔了过去,一把将阿朱给扑倒,然后伸出舌头不停的使劲舔着它。 阿朱第一次没有挥着爪子将小白给拍开。 而小白鼠打了个滚才醒来,也掉了下来,然后揉了揉眼睛,方才看见阿朱,然后活蹦乱跳奔过去,本来想要学着小白的模样使劲的舔着阿朱,但是小白却将阿朱整个霸占住,小白鼠站在那里,想了想,然后对着小白的屁股扑了上去。 不行,它也要舔。 小白:嗷!丫的给爷滚!你丫的敢占爷的便宜! 结果三只小糰子滚做一堆。 而两人却只是紧紧相拥,似乎这样便已经足够。 过了许久,苏梦忱方才松开他的手,然后拂开少女发上堆着的雪,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雪。」 「嗯。」 红梅树下,苏梦忱将衣摆一放,让少女坐在那里,然后伸出手,握住少女冰冷的手,嘆道:「怎么这么冷?」 他捧着她的手,一边低头呵气,一边将身体里的暖流从她的手指间送入她的身体。 宋晚致只是在那里看着他。 他唇齿间呵出的温暖气息将冰冷麻木的指间渐渐的融化,他的发上仍然铺满冰雪,垂落下来,从他的肩上落下。 而此刻,男子却只是低着头,全心全意的捧着她的手,似乎,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宋晚致声音微微的低:「梦忱。」 苏梦忱抬起眼来看她。 宋晚致微笑,然后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然后也去一点点的拂落他发上的雪。 苏梦忱一伸手,握住她的手:「晚致,我不冷。」 他说着,将少女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他的身子便像是一个暖炉一边热了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试了试,接着嘆息般的笑道:「这么冷的天,现在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冻着了怎么办。」 宋晚致的手被他拉着探入他的衣服里,触碰上那暖暖的身体,宋晚致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想要收回,却被苏梦忱按住:「别动,让我暖暖。」 暖暖,就好。 这一路找来,他都在想,她可曾冻着了,冷着了,有没有遇到危险,危险的时候可曾伤着?虽然手指尖的联繫告诉他他的姑娘很好好的活着,可是纵有千百般的如意,却最终不是他将她护着的如意。 不论眼前的姑娘多厉害,然而在他眼底,却仍然有千百般的担心。 宋晚致的手不动,她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苏梦忱含笑道:「一遍遍试着来的。」 一遍遍。 哪怕他是苏梦忱,可是光阴卷对他也没有厚待,这个独立的空间被隐藏在一片虚无之中,不比天地小界有入口,也不比天地小界是唯一。等到他终于找到进入光阴卷的方法,但是落脚的时间却有千万种,而在同一时间,落下的地点也有千百种,有时候找对了时间,也不一定在对的地点。 不过,还好。 宋晚致顿了顿,然后道:「抱歉。」 抱歉她这样的「不告而别」。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宋晚致一笑,抬起眼来看他,眼底都是散碎的光:「补偿你什么?」 苏梦忱正待说话,却突然一顿,然后道:「有人在找你。」 宋晚致这才想起来,如今天色早就暗了,虽然和阿英他们说过会晚点回去,但是也未免太晚了点。 「他们找来了。」宋晚致道,「我居住的村子里的村民。」 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着急的唿喊:「晚致姐姐!晚致姐姐!」 两人这才从红梅树下站起来,然后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旁边红梅如霞,他拂袖,前行的路上那梅花顶着的雪纷纷坠落,他拂开花枝,带着她一同出去。 两人从旁边走出,便看见几个人拿着火把在不远处,萧雪声站在那里,身边跟着雪狼,喊了一声:「宋晚致!」 他还在继续往上面爬。 苏梦忱的眉眼一闪。 他的手指一弹,萧雪声旁边山坡上的梅林发出一片簌簌的声响,接着,那边的他们都转过了头。 黑暗天地,只有隐约的光亮,十里梅林之前,两人相携而站。 萧雪声的身子突然顿住。 虽然隔得比较远,看不清楚面貌,但是那身形一看便是宋晚致。 阿英瞅见了,急忙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萧公子和我们还以为你又遇上狼了!」 宋晚致握着苏梦忱的手,朝着她走去,微笑道:「抱歉,阿英姐。」 阿英跑过去,看她好好的,方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打量起身边的男子。 苏梦忱全身上下都铺陈着厚厚的雪,鹅毛般的雪缠在他的发上,发垂落,天色又太暗,却是瞧不清模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站在那里,她就觉得怯弱,忍不住要后退。 宋晚致微笑道:「梦忱,这是村长的女儿,我叫她阿英姐。这些日子对我颇多照顾。」 苏梦忱颔首,微微弯腰:「这些日子以来,晚致麻烦你的照顾了。」 「没,没有。」阿英只觉得那声音便是天籁也形容不出来,月洒玉山,却又起了粼粼声响,却非人世所有。 她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但是又突然反应起来:「你便是晚致的媳妇儿?」 「媳妇」二字落入宋晚致的耳朵,她急忙想要解释,然而苏梦忱却含笑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 宋晚致:…… 阿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对这个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宋晚致道:「阿英姐,我们先回去再说。」 阿英急忙点了点头,然后喊着那边的人,一起下山。 萧雪声落在最后,看着那两个相携而行的人,嘴角渐渐的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一片山水,沉默下来。 雪狼蹲在他旁边,蹭了蹭他。 —— 宋晚致刚刚到村口,大家就迎了上来,因为阿英抢先回来,所以大家都知道,宋晚致的媳妇儿找来了。 一时之间,倒是又欢喜又惆怅的。 欢喜的是宋晚致等的人终于来了。 然而惆怅的是,村子里的人都想着,若是宋晚致家的人还没找来,便商量着给宋晚致找媳妇,虽然横看竖看这村子里没人能配得上,倒不如将那位萧公子和她凑成一堆,就在这里安居了。但是现在她的家人找来了,岂非就要离开? 大家想着,将二人迎进了村。 阿英看见苏梦忱那一身被雪裹着的模样,便道:「夜深了,明儿再说!晚致的媳妇儿爷累了,看他冻成这个样子,先让他回去洗个热水澡再说!」 大家都点了点头。 秀秀跟挤在旁边想要瞅瞅苏梦忱,然后叫道:「我晚致姐姐可是厉害的很!又是少见的大夫,定能保你吃穿不愁,身体无忧!你,你可真是捡了大便宜!」 宋晚致想要扶额。 这算什么事儿? 这人纵横天下,天下无双,哪里捡了什么便宜? 苏梦忱含笑应道:「能得晚致青眼是在下之幸。」 大家听到这声音又是一愣。 秀秀顿了一会儿,方才又道:「虽然你声音好听,但是,但是晚致姐姐的也好听。晚致姐姐什么都会,所以你一定要贤良淑德,否则你可配不上晚致姐姐。」 宋晚致无奈的笑,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苏梦忱转头看着秀秀,坦然笑道:「在下一定努力。」 隔得不远,秀秀被那人看过来的璀璨眼眸弄的一滞,顿时紧张起来。 宋晚致嘆息般的看了苏梦忱一眼。 苏梦忱低低一笑。 宋晚致却拉着苏梦忱的手一起回到自己的小院。 大家在门口嘱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 苏梦忱打量着院子,想起这便是宋晚致这段时间居住的地方,便一点点的看着。 院子里简洁朴素,种着些花草,一间小屋里放着草药,窗台土瓮内种着一株小小的杜鹃,刚露生机。 屋内不过一塌一桌,还有阿朱的小窝。 宋晚致去备水,他站在那里,拿着她喝水用的粗瓷茶杯。 他倒了一杯桌上的冷茶,然后慢慢的饮了一杯。 唇齿间绵长的滋味。 宋晚致已经收拾了回来,看着他几乎湿透了的外衣,道:「将衣服给我。」 苏梦忱脱下自己的外衣,只着了一件中衣,宋晚致将外衫上的雪全部都擦掉之后才转身,看见苏梦忱正在看她。 她走上前,然后拿着帕子,看着他中衣的衣领上仍然有雪粉,便抬起手轻轻将雪粉擦了,一边擦一边道:「梦忱,后面备了热水,先去洗浴。」 苏梦忱抓住她拿着帕子替她擦雪的手,垂眸看着她。 宋晚致抬起眼,便看见他的唇角慢慢的攒出来一丝笑意,然后那笑意一点点的勾勒上眉梢眼角,像是一朵乍然绽放的瑰丽花朵。 「怎么了?」 苏梦忱低头,亲吻着她的手指,然后贴过去,在她的耳边低低的道:「一起,好不好?」 ------题外话------ 大家初一快乐~ (* ̄3)(e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祸水 苏梦忱最终只是说笑罢了。 他去洗浴的时候,宋晚致正他的衣服烤干,然后拿着针线将衣服上那些小口子给缝好。 苏梦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女的手落在他衣服的肩上,那是多年以前她替他缝补的印记。 听到声音,宋晚致抬起头来,便看见苏梦忱,她拿着自己手上的布衣,道:「怎么还留着?」 苏梦忱走过来,俯身,蹲在她的面前:「这件好。」 衣不如旧。 岂非这尘世里有千百件华衣,他唯一想穿上的就只有这一件罢了。 宋晚致看着他,看着这许久未见的容颜,这个人,真好看。 苏梦忱看着她,眉宇间渐渐的又含了隐约的笑意,那笑意一点点的溅开,一点点挤满人的心,叫人连心也跟着失去了定力。 这是她的意中人。 宋晚致低头,将自己的头放在他的肩窝,苏梦忱伸手慢慢的抚摸她的发,道:「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宋晚致想了想,道:「我慢慢讲给你听。」 苏梦忱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入床榻,靠了上去,一挥袖,屋内所有的明火全都灭了,他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道:「好,慢慢讲给我听。」 宋晚致便将进入之后那些点滴都告诉苏梦忱,那些平淡的生活也说的极其细緻,苏梦忱含笑听着,听她讲她的清明雨前茶,听她讲之前她餵养的几只小鸭子,听她讲山间的一株野花,这一年他未曾参与的她的生活。 宋晚致又给他讲起山海船,讲起他曾经所说的归墟,讲起萧雪声。 讲到归墟的时候苏梦忱微微沉默,那一路是如何的艰难险阻,她又受了多少的风雨,他的手往下,摩挲着她手掌间那细细的薄茧,然后捉起来一点点的亲吻。 说道萧雪声,宋晚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和心结,戚夫人的话还留在我的耳边,有时候想想,很多事情,并没有绝对的错和绝对的好,所处的立场不同,所以坚持的也就不同。你说,如果当初的且萦不曾那样对待过他,又将会是什么样子?」 苏梦沉吟了一会儿,道:「过去永不会再来,有些人生,有些人死。于我而言,便是永远不为做过的选择而后悔。」 宋晚致听了,点了点头,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不见丝毫的伤口。 苏梦忱将她的手按在心口,沉沉道:「晚致,下次不要这样了。」 宋晚致贴过去,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苏梦忱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她拥得紧了些。 这将近一年来,她第一次心无杂念的睡着,那种安心如一颗种子,在他的怀抱里如同在土壤里生根发芽,开出一朵璀璨的花。 只有他能给与。 苏梦忱拥着她,睁开眼看着她睡着的样子,过了好半晌,方才闭上眼。 她从未知道,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着。 当他远远的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感受着那股莫名的力量注入身体的时候,却又是什么滋味,与他而言,所有的所有,都不如这样拥着她来的好。 宋晚致醒来的时候,苏梦忱还未醒。 这几乎是宋晚致第一次看见男子的睡颜,以前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在她之前醒来为她准备好一切。 熹微的光亮照进来,落在那张脸上,眼下带着黑影,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不眠不休的日子。 宋晚致一时酸涩,然后紧紧的抱住他,再次闭上眼睛。 有时候,就这样和他静静的靠着,便觉得时光已经足够。 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苏梦忱也已经醒了,他睁开眼,脸上未见丝毫的疲惫,两人相对一看,便起身。 两人穿好衣服,宋晚致拿着梳子帮苏梦忱束好发,看着他道:「幸好你是苏梦忱。」 苏梦忱微微扬了扬眉:「如何?」 宋晚致道:「否则在这里,你肯定会被抢走,而我又打不过。」 她将下颌轻轻的放在他的肩上,忍不住笑。 按照苏相这般的姿色,若是她所在的地方不是这淳朴的小山村,而是在城池内,恐怕这般的容色,他肯定护不住。 苏梦忱瞧着她眉眼间促狭的笑意,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宋晚致干咳了一声,想要将自己的目光转开。 苏梦忱伸手扶住她的脸颊,似笑非笑的开口:「在下身娇体弱,除却一张脸勉强能看外,一无所长。哪里及得上夫人的万一,在下早已为夫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但望夫人您敝帚自珍,不能弃了在下。」 宋晚致呆在那里,听着他的话,一张脸渐渐的被不可思议和无措所占据,却又慢慢的浮出一丝红,顿时哑口无言。 他,他…… 苏梦忱瞧着她呆愕住的一张小脸,那修长的脖子如同春日里抽出的一截幼苗,忍不住一歪头,贴了过去,牙齿咬着她衣服的盘口,微微一扯,贴着那香软,轻轻的吻了上去:「夫人,让在下服侍您。」 宋晚致顿时涨红了脸,扶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然而手却软软的提不上力:「梦,梦忱,你,你……」 苏梦忱的声音如沾了艷色的花汁,一点点涂抹上来:「晚致,我已是二十五的老男人。」 宋晚致听了,微微咬着嘴唇,又突然想起自己将苏梦忱当做老先生的事情来,那个时候他是她曾经高高在上的梦,到了如今,却是她毕生欢喜的夫。 宋晚致道:「你以前……」 苏梦忱嘆息般的笑了一声:「傻姑娘。」 没有男子不喜欢亲近自己喜欢的姑娘。 她微微的颤抖着,抓紧他的衣服,微微咬着嘴唇:「这,这是大白天的,晚上,晚上好不好?」 苏梦忱抬眼,只看到少女那羞涩的脸颊,艷色勾勒着,他几乎要忍不住。 他直起身来,眼底带了不可捉摸之意:「夫人不可弃我。」 宋晚致干巴巴的道:「不,不……」 苏梦忱一笑,然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掠过她染了桃花色的脖子,然后将她的领口繫上,方才道:「真可惜,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苏梦忱笑了一声,然后放开宋晚致。 宋晚致这才走出去开门。 秀秀和阿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东西:「这是给你们送的,家里新来了人,肯定食物要多点。熬了点鱼汤,冰里面取的,又鲜又嫩。」 秀秀的目光不停的往屋内飘,阿英反倒因为离苏梦忱近过,所以对此人莫名的有些忌惮。 宋晚致接过,道了声谢。 秀秀看着宋晚致的脖子道:「晚致姐姐,你的脖子怎么那么红呀?」 宋晚致慢慢开口:「……有些热。」 阿英和秀秀都不解的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急忙转了话题:「待会儿我便和梦忱前来拜访村长。」 阿英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二人这才转身而去,秀秀奇怪的对阿英道:「阿英姐,今天晚致姐姐起的好迟呀。」 阿英扯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小别胜新婚,我娘半个月不回家的时候,我爹第二天都起不来床的。他们都分开了大半年了。」 秀秀惊悚的道:「那岂非他们要半个月起不来床?」 宋晚致虽然耳目远远不及以前,但是二人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她拿着篮子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过身。 苏梦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前,似笑非笑看着她,一间旧屋,三只小糰子,身后白雪如覆,似乎便是她可以望见的明天。 那一瞬间,之前的不好意思通通消失的一干二净,她顿时走了上去,然后一伸手,抱住苏梦忱。 苏梦忱眼神一顿,瞬间便化为温柔笑意,不去问她为什么,只是抬起手,抱住她。 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这偏僻天地一角,无人知他们是苏梦忱和宋晚致,过最简单的生活,便是心中所愿。 真好。 宋晚致想。 苏梦忱和宋晚致吃了点东西,收拾之后,却已经是正午,两人一起踩着厚厚的雪穿过村子。 这几个月,村子里又养了鸡鸭,老母鸡带着一群嫩黄色的小鸡在雪地里踩过,留下一个个竹叶似的痕迹,走过一户人家,旁边的一串红开的正好,一簇簇的红,别样可爱。 一只小狗叼着一只鞋,夹着尾巴灰熘熘的从旁边的屋子里窜出来,紧接着,一只鞋便扔了出来:「你这个死狗!还敢将鞋给我叼走!有本事你叼一双呀!回来我不打死你!」 那只小狗跳过篱笆墙,一爪子踏在一串红上,落下一地的雪伴随着红,然后看着主人追了出来,瞬间奔向村口。 「你这个死狗!」一个中年妇人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然后捡起地上自己扔的鞋。 那妇人拿起鞋,然后才站了起来,看见宋晚致:「呀!大妹子你呀……」 她的话说了半截,陡然说不出来,然后直愣愣的看着苏梦忱。 宋晚致对着苏梦忱道:「梦忱,这是李嫂。」 苏梦忱微微弯腰:「李嫂好。」 宋晚致微笑道:「李嫂,我们先去村长家里了。」 李嫂拿着鞋子仍然呆愣着。 宋晚致看了一眼苏梦忱,嘆了一声。 苏梦忱笑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在下惟愿以色侍夫人。」 转过道就是村长那边,村子里的人家都聚集在一起烤火,二人并肩而来,敞开的门户大家的目光慢慢的转来。 两人都是一身布衣,少女的髮丝只用一根木簪挽起,然而眉目高远安宁,和身边的男子一起,恍惚一体。 所有人瞬间无声。 宋晚致一边走一边指着村子周围的一片地,道:「这边的是荷塘,秋日时候挖出来的藕又长又脆,很爽口。那边是一片茶地,野生的,我敢在清明雨前存了点,便想着你来的。屋外的那棵天竺葵下,是我春日里的桃花酿。」 那个时候所做的一切,就想着有朝一日他来,将这些与他分享。 苏梦忱目光看了一眼少女看向的地方,便再次深深的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而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苏宋二人抬眼一看,就看见一道黑色的洪流从一片雪白中沖了过来,看样子却有上百人左右,骑在马上,远远地便带了一股嚣张之意。 宋晚致的眼睛微微一凝。 马蹄声渐渐的近了,屋内那些愣神的人也听见了,村长的脸色一白,然后迅速的跑了出来。 而当她看到那黑色的马匹的时候,顿时宛若死灰:「是,是野盗……」 身后的人一听,顿时都慌了神,上次这些野盗将他们的东西洗劫一空,却没有料到现在又来! 现在,若是他们辛苦存下的粮食再次被洗劫一空,那么余冬和来春又该怎么撑下去?! 而在这思忖之间,那些野盗已经到了村口,然后勒住了马。 接着,小狗仓皇的叫声响了起来。 一个女人粗狂的笑声传了出来:「哪里来的野狗,还叼着臭鞋,哈哈哈,来,剐了吃狗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夫人护我 村子外,穿着黑衣的女人一把提起那只小狗,哈哈大笑,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发出一阵笑声。 黑衣女人将那只小狗甩给了旁边的女人。 小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叫,仍然牢牢的咬着主人的鞋子,似乎这点就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心。 旁边的女人提起小狗的后两只脚,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弯刀,准备朝着小狗的身上刺下去。 小狗拼命的挣扎。 眼看那个女人的弯刀已经朝着小狗的皮囊刺了下去,一个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大人!放过我家狗吧!」 李嫂听到狗叫声便追了出来,一直瑟缩在旁边,直到此刻看见自家的狗要被刺死了,再也忍受不了的站了出来。 虽然她长骂着「死狗」,但是这只狗跟了她这么久,却一直护主的很。 那女头子看见李嫂,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弯刀:「不杀狗,那么杀你?」 李嫂顿时面色死白。 旁边的随从女人提着小狗的后腿,眼底出现了一丝嗜杀的喜色,然后一把将弯刀刺入了狗的皮囊之中。 然而,那把弯刀落在狗的皮囊上,却仿佛碰到了滑熘熘的铜墙铁壁,那把不知道穿透了多少人的弯刀,竟然一滑,从狗的皮囊上滑了下来。 而那随从的力气使偏了,竟然从马上倒了下来,「哎哟」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小狗一挣脱,然后叼着鞋子便迅速的朝着李嫂奔来,然后抬起自己的爪子牢牢的抱住李嫂的腿。 黑衣女人一看,顿时黑了脸,然后狠狠的瞪了地下自己的随从一眼。 随从女人的脸顿时一白,然后迅速站起来,看向李嫂:「将你的狗给我弄过来!否则我便杀了你!」 小狗紧紧的贴着自己的主人,瑟瑟发抖。 李嫂往后退了一步。 随从女人冷笑:「看来,你是想死了!」 她拿着弯刀走上前。 李嫂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只能看着那个女人越走越近。 「将狗给我踢出来!」 她狠厉的说着,然而一把冰玉相击的声音却缓缓的响起:「连狗都要欺负,岂非是连狗都不如?」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迅速变了脸色。 竟然还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女头子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株梅花树下,正站着一男一女,因为被梅花枝挡住了身形,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相貌,只看到那一身布衣,显而易见都是这个村的村民。 后面村里的人也通通白了脸色,村长握紧了拳头,然后急忙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大人们行行好!这姑娘是刚来我们村的,不懂规矩。前几个月大人便来收过粮食,如果大人不嫌弃,我们收了点藕和柿子,大人们可以取一点走。」 村长不愧为见惯风雨,即便吓得厉害,也是想要争取留下一点主动权。 哪怕藕和柿子都送去了,但是地下还存了点东西。 女头子把玩着手里的弯刀,看着走来的村长阿英等人,冷笑道:「你们这些狡猾的村民,上次叫你们献出所有的粮食,结果留了后手,要不是我们主子后来杀了回马枪,恐怕现在你们还吃香的,喝辣的,将我们玩的团团转!」 村长急忙摇头:「哪儿敢,大人们且行行好,村子里还有上百口人,大家都靠着绵薄的东西过日。这会儿,大人们好歹也给我们留点呀。」 其实,以前的野盗也是有规矩的,虽然掠走大半,但是还是要留点,免得一个村子的人全部饿死,以后没了来源。 但是现在的这些野盗,却显然来者不善,恐怕要让他们所有的东西给拿的干干净净。 弯刀放在女人的手上带着一阵阵寒光,她冷笑道:「刚才说我们连狗都不如的女人呢?滚出来!让本奶奶教教你怎样去当一条狗!」 村长急忙道:「大人,那小姑娘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个屁!我告诉你,粮食我们要,人我们也要杀!否则,我就将你们村子屠杀了一把火烧了!」女头子冷笑。 阿英握紧了拳头,再也忍不住道:「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女头子冷笑道:「有本事你来欺负我呀!」 阿英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宋晚致慢慢的从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微笑道:「阿英,别欺负她。毕竟,作为一个人,欺负一条狗,确实算不得什么本事。」 阿英一呆。 村民一呆。 便是骑在马上的黑衣女人们,也齐齐呆住。 等到宋晚致走出来,女头子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怒道:「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宋晚致依然微笑:「你自己是一条狗,难道不是你自己承认的吗?之前是谁要教我当一条狗的?如果不是一条狗,怎么能以身示范呢?」 女头子顿时脸都气白了。 宋晚致的言语依然风雨不惊:「但是抱歉,我只想当一个人,不想像你一样,去当一条狗。」 少女的眉眼间都是风轻云淡的笑意,语气温和,然而言辞却犹如尖刀。 女头子拿着弯刀,冷笑道:「找死!」 阿英看见女头子拿着弯刀,瞬间便将宋晚致挡在了身后,虽然宋晚致聪明,在之前的归墟之行中帮了大家许多忙,但是面对这样粗鲁兇恶的人,这个纤细的少女如何能是对手? 宋晚致心下感动,将手搭在阿英的肩上,正想说话,身后却传来苏梦忱的声音:「晚致。」 这声音落下,大家都回头看去。 雪地脚印片片,男子含笑,一身布衣,踏碎琼瑶。 拿着弯刀的女头子和身后黑衣少女顿时都顿住了。 所有人屏息。 少女们的手里拿着弯刀,一时之间,她们都被这样的容颜所摄,手中的弯刀竟然从手中滑落。 刀落在地上,雪厚无声。 苏梦忱走来,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站在了宋晚致的身后,问道:「麻烦?」 宋晚致点了点头。 而当苏梦忱再次开口的时候,那些人方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而言,男人都是女人的附属品,他们力气弱小,只能做饭绣花,干不了重活。而且,权利越大的人都爱让一切都是最好来彰显自己的权利。 比如美色。 女头子看到男子站在少女身边,皆是布衣,与他人一眼便看出不同来。 女头子握紧了缰绳,心中暗想若是能将这个男人献给主人,定然会让主子欢喜。 但是一时之间,她的眼睛仍然不敢落在那男子身上,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阿英,冷冷的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答应了这个条件,那么我便放过你们村子,不仅不伤你们一人,便是一点东西也不拿。之前你们得罪我们的,我也通通不计较了。」 大家听了,不说话。 女头子紧接着道:「将他给我!」 她的手指指向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自然是苏梦忱。 阿英一看,顿时便跳了起来:「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这位公子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女头子冷笑道:「别人的人了?谁的人?最好的男人不是应该最厉害的女人拥有吗?喂,男人,你叫什么名字,站出来,说说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将你献给我的主子,金山玉山,整座城池,都有。」 她的话语里都是诱惑。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一点也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毕竟,在这个将天下握在掌中的男人身上,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呀。 看着少女眼底那散碎的笑意,苏梦忱微微挑了挑眉,然后上前一步。 宋晚致也在想看苏梦忱怎么解决。 因为,苏梦忱进入,并不像她和萧雪声一样,失去了武力。 而对付这样一个女人,似乎很丢面子。 他站在那里,接着,轻轻的弹了弹自己的衣袖。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做这些动作干嘛。 小白,阿朱,小老鼠都齐刷刷跳到了旁边的树枝上,看着苏梦忱。 小白爪子里捏着一个雪球,正准备跃跃欲试砸向那个女人! 丫的!爷的男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爷的男人已经有女人了! 而且你这意思还敢让爷的男人去当男宠?! 啧,你还真敢呀! 小白龇开牙齿,露出一丝坏笑。 等着吧,愚蠢的女人!主子!叫我! 而所有人都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弹了弹袖子之后,方才抬起眼来,看向他们:「是吗?」 黑衣女人急忙点了点头:「自然!荣华富贵,全部都有!」 苏梦忱摇了摇头:「可是在下并不愿意。」 女头子道:「我告诉你,现在,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苏梦忱听了,摇头道:「在下无能。」 小白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 主子,你说啥?! 宋晚致愕然。 接着,苏梦忱便缓缓的转过身来,眼底的笑意一丝丝的蔓延上来,然后渲染开。 宋晚致被那眼底的笑意弄得心间一跳。 苏梦忱含笑开口:「在下无能,所以只能依靠他人了。」 他说着,十分坦然的走到了宋晚致的身后,然后,十分坦然且真诚的说了一句。 「夫人护我。」 ------题外话------ 软饭苏上线~ 为什么今天看自己的书名,觉得不忍直视?好想问问编辑还可不可以改名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三人路 四个字说完,周围寂静无声。 然后,小白「啪」的一声从树枝上栽倒下来,落在了厚重的雪上。 主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让女主子来应对,你好意思么?! 宋晚致站在那里,咳了一声。 苏相,你这样,真的好吗? 苏梦忱十分之坦然。 所有人看向苏梦忱的目光十分之复杂。 其实,在这里男人受女人保护,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这个人说出这句话,却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女头子听了苏梦忱的话,冷笑道:「她护你?她算什么东西?护的了你?」 这句话刚刚一落,突然间,一个雪球瞬间飞来,「咻」的一声,瞬间砸在了女头子的脸上。 然后,「砰」的一声,那个那和弯刀嚣张的女人已经从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马背上剩下的那些女人更是一脸惊诧。 她们的这位领头人武力高强,怎么可能被一个雪球打着便掉了下来,但是确实是掉了下来,以至于一时之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抬起了脚步,走了上前,然后弯腰,将手探了过去,带着笑意看着那女头子。 拉她起来? 女头子的眼底发出一阵狠厉的光,手中的弯刀一闪,就狠狠的削了过来。 「晚致姐姐!」后面的秀秀一声惊唿。 然而在这一声惊唿之间,一个雪球再次扔了过来,「啪」的一声,女头子的手再次软软的落下。 而在这个瞬间,少女手指灵活的一点,一根银针已经刺入了少女的肩颈。 「别动。」宋晚致微笑提醒。 然而那女头子那里是如此听话的人,宋晚致叫她不动,她却偏偏要动,她的手想要狠狠的抬起来,一运气,突然间,肩颈处刺痛传来,她痛的脸色发白,一声痛唿,蜷缩在那里。 宋晚致摇了摇头,这根银针上确实有毒,而她现在并无内息,所以无法将毒运送到她的身体,所以才叫她不要动,因为她知道按照这个女人的性格,一定会动,而她一运气,那么毒素便会运送到全身。 而当那女人蜷缩在地的时候,站在马背上的女人们瞬间抽出了长刀,然后齐刷刷的指向了宋晚致:「你干了什么?!」 一把把钢刀发出冷光,哪怕隔得那么远,阿英他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冷意和寒意,然而少女站在那里,神色从容,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我没做什么,我已经提醒过你们的首领不要动了。但是似乎,她并不怎么愿意听从我的劝诫。至于现在,不过是全身的毒素流动在她的全身而已。」 女头子咬着牙,痛的冷汗如瀑,冷冷的看着宋晚致:「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必定将你们所有人弄死!」 宋晚致垂眸看她,然后脚一抬,然脚尖点在那弯刀上,然后一转,弯刀便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上。 宋晚致将弯刀一转,指向她。 「我有一位朋友,她也用弯刀。然而,她的弯刀,只为朋友和保护而出,而你的弯刀,却只能对向这些无辜的百姓,用来满足你们的**。你对准的方向是谁,在一定程度上便决定了你是怎样的人。当你将武器对准手无寸铁的人的时候,你岂非连手无寸铁的人也不如?」 「我不喜欢杀戮,但是有时候,确实只有以杀止杀。」 女头子从来没有将这个看起来安静的少女看在眼底,但是现在却偏偏受她压制,一时之间,简直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女给弄死。 她强忍着疼痛,大喊道:「给我杀!将这个女人和那些……啊!」 然而话音未落,一痕鲜血便溅了出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少女看起来不染半分火气的少女竟然会真的将弯刀落下。 哪怕少女没有内息,但是那把弯刀仍然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落在少女的胸膛,只差那么一分,便可以彻底切断她的生命。 宋晚致眉目淡淡,看着那些想要冲上来却不敢冲上来的女人们。 一个随从拿着刀道:「快放了我们的首领,否则我们定然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少女笑着抬起了眼,然后弯刀一拨,地下的那个女头子便痛的瑟瑟发抖起来,连痛叫声都发不出来。 骑在马背上的女人们吞咽了一下口水。 少女微笑温和的面容和她脚底下的惨痛的女人成为鲜明的对比,让人感到一种不寒而慄。 宋晚致看着她们道:「现在,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后面的主子在哪里?」 提到他们背后的主人,那些女人们脸上顿时闪现嚣张的光,厉声道:「我告诉你,我们主子不知道有多厉害,你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而地下的女头子却在听到宋晚致的问题之后,忍受着那巨大的痛意,然后勐地朝着宋晚致攻击而来! 「杀了他们!」 她大吼。 她还没来得及扑到少女的身上,毒素已经在这瞬间蔓延过她的心脉,然后瞬间毒发身亡。 而那些女人们也在女头子的一声大吼中拿着刀挥向宋晚致以及她身后的村民。 宋晚致还来不及动,小白已经飞快的跳了出来,然后,短腿一噼叉! 敢动我男人的女人和我男人女人的人,简直是找死! 威风凛凛的小白在瞬间尾巴一甩,宛如流星一般的滑过他们,小小的爪子在她们的兵器上拍过,然后,那一把把大刀便纷纷落地。 身后的百姓们看的目瞪口呆。 而在目瞪口呆中,小白糰子再次甩开自己的另一只小短腿,然后「刷刷刷」的从她们的面前飞过,接着,只听到「咔嚓咔嚓」的脆响,仿佛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砰砰砰」的,一具具身体便从马上栽倒下来。 小白落地。 拍了拍自己的爪子,然后潇洒的用爪子拂了一下自己脑袋上变长的白毛,一回头,龇开牙,笑。 然而它这一笑,身后的百姓瞬间吓得倒退三步。 这,这什么东西呀。 小白看着大家那惊恐的表情,一时之间差点跳起来! 丫的!爷救了你们!爷这样盖世无双的英雄,这几只小虾米怎么能和爷相比,你们竟然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宋晚致瞧见小白那挫败的样子,忍不住一笑,然后蹲下,招了招手:「小白。」 小白瞬间甩开小短腿便跑了过去,扑入少女的怀里,使劲的蹭着。 大家看着小白这般可爱柔软的样子,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又将目光看向苏梦忱,怪不得这男子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事儿,恐怕还是因为有这只小东西吧。 大家都将目光看向那地上摆放着的一具具尸体。 其他的村民都松了一口气,但是村长看着那尸体,却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娘,怎么了?」阿英问道。 村长嘆道:「这样杀了这么多人,我们的危险是暂时解除了。但是后面,可怎么办呀。」 大家都听懂了村长的意思。 若是后面更多的野盗来,他们又该如何应对?杀这些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是成千上万呢,又该怎么办? 宋晚致上前,微笑道:「村长您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梦忱便是。我们马上要离开了,所以走之前会帮你们解决掉所有的困难。」 阿英惊讶问:「你们要去杀野盗头子?」 宋晚致点了点头。 阿英立马着急的道:「不行!那野盗头子很厉害,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她的手里,你,你怎么打得过?!」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摸了摸小白:「我虽然打不过。但是我有帮手。大家放心,我们会平平安安的。」 大家都将目光落到小白的身上,这大概就是宋晚致所说的帮手。 小白见到大家的目光转来,顿时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哼!就是爷! 大家仍然有点迟疑。 而在这个时候,一把冷冷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我也去。」 大家回头,便看见萧雪声站在后面,他浑身是雪,看样子昨晚在雪地里呆了一夜,身边跟着雪狼,然而昨晚大家谁都没发现。 阿英听了萧雪声的话,着急的道:「萧公子你还是呆在这里吧,那里很危险。」 宋晚致看了萧雪声一眼,然后转头对阿英道:「不要担心,他很厉害,不会受到半点伤害的。」 阿英仍然着急担心的看着萧雪声。 宋晚致却不再说话。 村长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方才道:「你们真的没问题吗?而且我们连那个野盗头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宋晚致道:「村长您不必担心,刚才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是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却并非一般的布料。而我觉得,这只是一般的野盗,肯定用的是一般的衣服。而普通的野盗都会用这样的衣服,大概那地方肯定盛产此布匹。」 而且,能如此嚣张,恐怕那位野盗头子,怕是一方霸主权贵。 村长听了,方才点了点头。 而大家将这些尸体处理了,然后暂时休息了一日,等到次日一早,三人便骑着白马,然后拿着从那些人身上取下来的令牌等东西,向北而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九章 迎着冬日的暖阳,三个人骑在马上,在北面的城池中穿过。 冬日冷,三个人都将自己围得结结实实,除了露出一双眼睛,倒是什么都瞧不见,好在这么冷的天,城池里的人都将自己围得严实,所以牵着马走在路上,也没有人在意。 这是北方天地的第一城池。 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不大一样,这几日里,三人倒是打听清楚了。 这个地方靠海而行,东南西北四片土地,每片土地自成一国,而这是南方的一片土地,以女为尊。而到了现在,女帝式微,这片土地四分五裂,而在这北方,便是这博城的城主独霸一方。 而果然不出宋晚致所料,这博城内倒是盛产一种博锦,而那博锦,正是之前的野盗所穿的。 但是若是这野盗首领真的是这一方霸主的话,那么她又何苦去掠夺他人的财产?整个城池都是她的。 苏梦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马,道:「我们先住下再看。」 于是三人便在这城池内租了一间小院住下。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降临,三人便让院子里的夫妻备点饭菜,然而当饭菜端上来的时候,三个人的目光都一闪。 他们给的钱财并不少,但是饭菜却极其简陋,不过极少的青菜萝蔔,唯一的油水还是浮在萝蔔汤里的猪油。猪油这东西,一般都是乡野人家所用,但是现在,这油不仅少,而且微微变了味。 苏梦忱道:「大哥,我妻子不吃猪油,可有其他的油?」 那汉子摇了摇头,脸色颓败:「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吧?赶快回你的南方去吧,别在这儿饿死了。」 苏梦忱问:「这是何解?」 那汉子嘆道:「这是我家中唯一的油了。这五年来,这个博城已经不是以前的博城了。咱们那个城主,骄奢淫逸,好色贪婪。五年前掳走了南方的一个少城主,那少城主不从,撞死了。但是哪里料到那少城主的娘却是以前的大将军,势力太强大,要我们城主赔罪,我们城主哪里管,于是那大将军便封了咱们北方所有的门路,便是这上好的博锦也卖不出去。谁不知道咱们博城的百姓都靠这博锦生活,这下,简直就是断了我们后路。不仅如此,咱们的城主却一点节制都没有,搜刮民脂民膏,咱们想逃都没法。你们还是快走吧。哎。」 那汉子说着,苦痛的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三个人看着那饭菜,都沉默了。 如果这样,那么便可以解释这个城主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宋晚致道:「恐怕现在这是借野盗的名头来满足自己的私慾,支撑她的生活。」 苏梦忱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今晚去查探一番。」 宋晚致点了点头。 三人就着饭菜勉强吃了点,那汉子来收盘子的时候宋晚致帮忙,那汉子没想到宋晚致会干这种活,急忙道:「我来,我来便可以。」 宋晚致也不勉强。 那汉子用篮子收了盘子,对萧雪声道:「你可要看好你的狗,否则出去被人打了来吃也说不定。」 雪狼还没有完全长大,雪白裹着,倒是不似狼的样子,那个大哥方才有此一说。 而雪狼听了,顿时龇开牙一身兇狠的就想扑过去。 萧雪声的手指微微一搭,落在它的头上,它瞬间便耷拉了耳朵。 汉子瞅了它一眼:「为你好呢还给我瞪眼!哼!」 说完收拾东西离开了。 宋晚致瞧着雪狼,问道:「要不要给它找点吃的?」 雪狼傲娇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 小白瞧着它这个样子,然后蹦了过去,一爪子就拍在它的脑袋上。 懂不懂礼貌?!要爷教你?! 雪狼双目冒着火瞪向小白,小白昂着小脑袋站在那里,翻了一下白眼。 雪狼低低「嗷呜」一声。 实力差距太大,哪怕他的体积不知道是小白的多少倍,仍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它想了想,悲愤的将脑袋埋入了萧雪声的怀里。 萧雪声一把将它扯开:「没用的东西,自己去找吃的。」 宋晚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苏梦忱,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和你一道。」 苏梦忱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再等等。」 这家小院干净朴素,旁边的架子上爬满了干枯的葡萄藤,因为前几日下雪,雪还没有化,枯萎的藤蔓上顶着一点点雪。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微笑道:「以后咱们院子里也要种上一株葡萄,秋日的时候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摘了便可以吃,想想也觉得好。」 苏梦忱含笑道:「好。你说种什么便种什么。」 小白一听,熘熘的爬上那葡萄架,然后倒掉在上面,张开嘴巴便开始流口水。 小老鼠见了,也急忙熘上去学小白。 阿朱懒懒的蜷在宋晚致的脚下,宋晚致将它抱起,道:「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苏梦忱道:「差不多吧。你们进入的时候这里是春日,这儿的冬天马上就要过完了,向来那里的冬天就要开始了。」 宋晚致道:「想来梁国也开始冷了,小夜又是那般的性子,刚生了孩子,我倒是担心那丫头依然仗着自己身体好便胡作非为。」 苏梦忱握着她的手道:「不必担心,有沉瑾在。等我们出去了,马上便去找小夜,如何?」 宋晚致点了点头:「嗯。」 两个人又看着几只小东西玩了会儿,一转头,却发现萧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苏梦忱道:「早进屋了。」 宋晚致点了点头。 等到将近子时,苏梦忱方才握住宋晚致的手,然后往博城的城主府去。 城主府虽然不算小,然而对于两个人而言,却颇为轻松,站在高处一眼便将整个城主府看在眼底,不过扫了一眼,便可以清楚的知道那个城主大约居住在哪个地方。 由苏梦忱带着,明明城主府中守卫森严,两个人却仿佛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扫了雪,但是仍然有一点淤积在青石板的缝隙间,旁边不知道开着什么花,冬日里仍然挑着一抹红,苏梦忱一伸手,挑着折断了一枝,然后靠近宋晚致,一抬手,将少女束髮的木簪给抽了出来,又一把握住少女的发,然后用这花枝将少女的发给挽了起来。 宋晚致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抬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眼角溅开一丝笑意,瞧着身边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梦忱带着宋晚致转入黑暗之中。 一顶小轿快速的过来,散入空气里的还有一丝丝脂粉气息。 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看,然后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而这顶小轿也转过几个拐角,便到了一处宫殿,而那顶小轿竟然就那样进入了宫殿。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上了房顶,然后拨开一片瓦。 殿内只放着轿子,抬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裊裊的薰香萦绕在大殿的每一处,宋晚致一闻,便知道是只对男人有效的催情香。 宋晚致看了一眼苏梦忱,知道这气味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而不过片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衣服的妇人走了出来,料来便是此间的城主顾艷之。 虽然这里女子以粗犷为美,但是这妇人在粗犷之中却不显得粗糙,三十来岁的年纪,混合了男女之间的风情。 她眉目张扬,走了上去,将轿帘给捞了起来,然后看着轿子里面的人,啧啧嘆出声:「果然是美人,来,本城主瞧瞧。」 她说着一伸手,便将那轿子里的俊秀少年给抱了出来。 那少年不过二十来岁上下,见着顾艷之,眉目间都是欢喜和仰慕,而又有那香的缭绕,便不停的往顾艷之身上蹭。 顾艷之一变拨着少年的衣服一边笑道:「小乖乖,别怕,慢慢来。」 …… 苏梦忱的袖子一展,将那屋中的浓艷情景给遮住了,然后握着宋晚致的手将她带了下去。 「果然如此。」宋晚致道。 苏梦忱道:「不过,还有个差错。」 宋晚致抬眼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道:「你刚才看见屋子里的陈设了吗?」 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般都是过目不忘之人,她回想了一下,虽然之前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那顾艷之身上,但是现在经由苏梦忱这样一提醒,便发觉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房间里其实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只是有一张书案,案上摆放的应该都是城池的事务,然而,那些处理事务的摺子却已经很久没人批阅,因为那砚台上的墨迹,干的贴在那砚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宋晚致目光瞬间一闪。 「之前我们打听顾艷之的时候,了解到以前的顾艷之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城主,不好男色,方才能成为一方霸主,并且喜爱字画,如痴如醉。曾经为了一幅字画将自己身边那貌美无双的男宠送给他人。其实人在权利的诱惑下变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这个样子。」苏梦忱道。 宋晚致看向那屋子,点头道:「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那屋内,确实放着一幅幅画作,看着那画工也是当世无双的。可是偏偏,那样珍贵的画作上,有一幅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得破了一个小洞。当初可以为了一幅画而将自己的人送出去,但是现在那画摆在那里,却管都不管。从这些细节上看,还有之前她的变化,恐怕,这位顾艷之城主的身份还存疑。」 两个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只不过一扫,便几乎可以确定这里面并非那么简单。 苏梦忱握住宋晚致的手,然后道:「跟我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章:击杀(一) 在进入这个城主府的瞬间,这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角落都纳入了苏梦忱得心里。 譬如那重重的地牢最后那铁链碰撞的声音。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私密的地方,那些地方通常被用来惩戒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躲过看守的侍卫,到达最底层,而在最后一层,关押着一个人,她坐在那里,面前还放着一个碗,碗里面都是剩饭剩菜,没有动一口。 外面的灯火照入,那个人闭着眼似乎在懒洋洋的睡觉,但是手里却拿着一双筷子,突然间,手一挥,「叮」的一声,那筷子便直直的刺入了旁边的墙壁,将一只正在爬的老鼠钉在了墙上。 苏梦忱和宋晚致站到她面前,然后开口:「前辈。」 那个人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里利芒乍泄,然后,掩饰不住的惊愕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察觉?! 苏梦忱和宋晚致站在阴影里,瞧不真切,然而那人的屋子里却燃烧着一盏油灯,所以当她微微抬起头充满戒备看着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便将她完全的看在了眼底。 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顾艷之。 只不过不知道在这里关了多久,瘦骨嶙峋,营养不良,并且眉宇间冒着一丝黑气,已经是中了慢性毒药的样子。 「你们是谁?!」微微苍老的妇人冷声道。 宋晚致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城主您知道现在的北方是什么样子了吗?」 「我不是城主。」妇人冷冷淡淡的道。 宋晚致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而是慢慢的道:「现在,博城城主暗地里命令手下做了野盗,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民不聊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便是城主府里面那一幅《万国图》,也坏了一角。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博城不保。」 妇人面色本来平静,但是在听到宋晚致所说的「野盗」的时候嘴角微抿,「民不聊生」的时候已经是全身僵硬,当「《万国图》」三个字冒出来的时候,她的眼底,锋芒和愤怒已经快掩饰不住。 宋晚致继续道:「我们前来,本来便是为了刺杀博城城主的,但是博城城主一死,北方便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对于大家而言,或许又是一场灾难。但是我们却并无太多的时间。而幸运的是我们发现那个女人是假的城主,而且又找到了您。我想你辛辛苦苦建立了博城,自然不愿意见它被毁于一旦。所以小女才想来帮忙。」 「你们能帮什么忙?」那妇人冷笑着。 宋晚致微笑道:「我们能如若无人之境一样进入这里,自然便有方法将您救出去。」 「救我出去又怎样?我能活多久?」妇人的眉眼邪邪的挑向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不才,正好是医女。按照小女所见,恐怕这假城主还对你所有图谋,否则不会让您活着。但是却又在您的饭碗里放了慢性毒药,哪怕您小心再小心,甚至明知道饭菜里面有毒,但是为了保命却不得不吃。小女看了一眼您,发现您所中的毒应该和乌头和苦艾为主。小女愿意为你解毒。当然,其实这毒并不难解,你重回自己的位置之后再找大夫自然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她不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眼前的少女都一点也不出色,但是她缓缓道来,言辞分明,却让人不得不信。 她微微眯了眯眼:「你有这么好心?」 宋晚致微笑道:「晚辈不是好心,只是救您对我们比较有好处。因为你至少不会让野盗再次横行。」 顾艷之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那假城主是她的妹妹顾丽姮,虽然两人相貌差不多,但是性格却南辕北辙,她一个人打下了北边的江山,一直不大看得起自己的妹妹,却没有料到最后栽在了她的手里,但是因为有关博城的地下宝库的钥匙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她才会将她囚禁起来。而她为了活下来,就是为了等有一天出去,报仇。 但是,眼前的人是什么人,他们有这么好心?要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宋晚致见她犹疑模样,便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去图谋的?当然,现在无法将你救出去,因为将你救出去了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们想要以最少的动静来完成这件事比较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顾艷之更加戒备。 眼前的少女,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宋晚致道:「反正您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久,再多呆一两天也没什么。你若不相信,等我们来便是。」 宋晚致说完,看向苏梦忱,苏梦忱带着她走出了地牢。 两人又查看了一下整个城主府侍卫的人数,这才回去,收拾规矩,然后睡了一会儿。 杀死那个假的城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要做到悄无声息外加调换人,却要废一点功夫。 夜晚的时候,三个人再次吃完饭坐在那里。 萧雪声冷笑着看向苏梦忱:「怎么,这点事都办不了?」 苏梦忱的手一转,将盘子里的花生扔给小白,手指一点,抬起眼来,看着萧雪声,含笑道:「这点,需要你帮点忙。」 萧雪声冷冷道:「需要我?呵,我还认为不需要出手呢。」 苏梦忱看着小白将花生壳剥了,然后屁颠颠的跑去送给阿朱,然后闭上眼,靠在后面的椅子上,道:「我和晚致想了一个办法。之前已经将昨晚遇见的事情给你说了。你和晚致去杀那个假城主,然后我去将顾艷之救出来,最后在被发现之前将大局定了便是。」 萧雪声瞥了一眼苏梦忱:「要我怎么帮?」 宋晚致看向萧雪声,道:「我们了解到,这位假城主甚好美色,而每三日,他的属下都会用一顶小轿抬一个男人进去。其实,那个时候才是将她无声无息杀死的最好时机。」 萧雪声听了宋晚致的话,勐地站了起来:「不行!」 要他去色诱?! 宋晚致道:「那是最好的时机,如果萧公子愿意的话。当然,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我们这里有野盗留下的令牌,和城主府的侍卫的另外也没有什么差别。我会在你的身上放置一些毒药,只要她一挨着你的衣服,便会中毒。只要她有片刻的眩晕,那么,都是我们的机会。」 萧雪声看了一眼宋晚致,便将自己的眼睛转开,他冷笑了一声,然后道:「你怎么不让苏梦忱去?」 他嘴角泻出一丝冷笑,然后站了起来,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晚致看着萧雪声离开的背影,微微沉默,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苏梦忱。 他依然闲闲的靠在那里,眉目间都是疏旷之意。 这样的容色…… 宋晚致问道:「你去可以吗?」 苏梦忱一把捉住她的手,然后将她扯如自己的怀里,含笑道:「有夫人在,刀山火海,哪里不敢去?」 宋晚致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接触到他那一双深邃的看不见的眼眸,转了自己的眼眸,然后靠在他的怀里。 其实,还是萧雪声最好。 苏梦忱抬起手,抚摸着宋晚致的发,含笑道:「放心吧,他会答应的。」 宋晚致抬起眼。 你怎么会知道? 苏梦忱笑了一下:「猜的。」 第二日的时候,萧雪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苏梦忱所说的是猜的,但是宋晚致知道,那便是笃定。 而第三日傍晚的时候,萧雪声果然出现了,他一张脸仍然是冰冷的,看着宋晚致,动了动嘴:「你们什么时候去?」 宋晚致道:「晚上。」 萧雪声冷冷的转了自己的脑袋,道:「要我准备些什么?」 宋晚致一呆。 而萧雪声的语气已经微微的愤怒:「如果我这样去能将那什么劳什子城主杀死,还要我干什么?!」 宋晚致却在一呆之后明白了过来。 萧雪声答应了。 宋晚致看了苏梦忱一眼,方才道:「你随我来。」 带着萧雪声进了屋里,宋晚致拿出一个香袋,道:「这里面藏了毒,我会洒在你的衣服上,你先不要动,不能用手碰。」 萧雪声便站在那里。 宋晚致将准备好的衣服给拿了出来。 萧雪声看着那件明显带着女性色彩的衣服,顿时脸色一变。 宋晚致看着他道:「其实,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萧雪声抿着嘴唇,垂下了眼,然后一把扯过少女手里的衣服,然后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草草的穿好,然后道:「快点。」 宋晚致抬起手,落到衣服的衣领上。 萧雪声看着那纤细的手指,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宋晚致解释道:「衣服有点不平整,衣领必须理好,否则毒粉会落入你衣服里,接触到你的身体,情况便不大妙。」 宋晚致抬起手,再次替萧雪声将那件衣服压好,又拿来一个夹子,抬起手,在衣领处将他的衣服夹好。 ------题外话------ 谢谢大家票票~ 其实,写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萧雪声到底对丸子抱着什么情感了,摊手~ 然后,还有三四天的样子结局,下来有几篇番外,都是独立成篇的,大家随意,想看就看,不看不影响~ 如果大家有想看的可以说说~趁着寒假有空一起写了~如果没有就算了~谢谢大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一章:击杀(二) 萧雪声微微僵硬的立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向门外,但是却可以分明的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是如何替他整理衣服的,一丝淡淡的清雅的气息从她的身上冒出来,叫人恨不得将她推得要多远有多远。 他讨厌这样的气息。 甚至,夹着衣领的时候,少女微凉的手指滑过他的脖子,带来让人战慄的凉意。 明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然而对于他而言,却漫长的仿佛受着酷刑。 宋晚致终于松手,然后将毒粉洒入他的衣服。 昨晚她看得分明,那个男人坐在轿子里,假城主最先做的事情是揪住那人的衣领然后将他拉了出来,所以,如果他今晚还是那个动作的话,应该也会如此。 宋晚致将一切处置妥当,便道:「可以了。」 萧雪声硬邦邦的「嗯」了声。 苏梦忱刚刚进来,靠在那门边,含笑看着宋晚致。 似乎,眼前的少女的一言一行才是他的目光所到之处。 他的目光一抬,和萧雪声的目光一对。 萧雪声垂下了眼眸,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晚致也不在意,这个少年不喜欢别人触碰,她也是知道一点的。 处理完之后,夜色便已经压了下来,宋晚致去和小院的主人说今晚不必准备饭菜,他们出去吃之后,便准备好风帽,然后裹着出去。 三个人趁着天黑在城主府外面守着,不一会儿,便看见一顶小轿从偏门被抬了进去。 三人进入,在那一顶小轿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时,苏梦忱伸手将抬轿子的两个人给解决了,接着,将轿子里的人和抬轿的两个人给扔入旁边的丛林里。 苏梦忱和宋晚致两个人换上轿夫的衣服,然后抬着轿子进入了那所屋子,接着,将轿子给放了下来,然后,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苏梦忱道:「小心。」 宋晚致微笑道:「放心。」 苏梦忱道:「一炷香?」 宋晚致点了点头。 一炷香时间,将一切搞定。 苏梦忱忍不住凑上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才转身没入黑夜。 宋晚致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脸微微的烫,嘴角却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这个人…… 宋晚致一转身,然后从旁边的窗户一闪,站到了屋内的大柱子后面。 而宋晚致刚刚藏好,便听到了珠帘掀动的声音,脚步声响了起来。 接着,顾丽姮走了出来,她站在那轿子面前站定,大概刚刚睡醒,衣发凌乱,然而却更有风韵。 她走上前,熏熏然的道:「前两日的虽然不错,但是终究少了点味道,也不知道今日的如何?」 顾丽姮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一伸手,将轿子的帘子扯开。 屋内的烛火虽然明亮,但是却终究不能挤满所有的角落,轿内的光便更少了,顾丽姮瞧着轿子里的人,似乎一时不敢相信,觉得自己眼花,然后又使劲揉了揉眼,立马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萧雪声身上一样。 「国色。」她赞嘆道。 一时之间,那种迷迷煳煳的熏熏然也跟着消散了几分,她站直了身子,然后看着轿子里的人,没有伸出手直接拉着衣领抓出来,而是道:「将手伸出来。」 轿子里有片刻的沉默。 顾丽姮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怎么?不愿意?」 宋晚致也安静的看着那里。 其实,萧雪声虽然隐忍,但是在某些方面,他是万万不可委屈自己的人。 但是,就在宋晚致以为他会直接冲出来或者不理的时候,一只手却从那轿子里伸了出来。 看着那只手,顾丽姮目光便忍不住闪现惊艷神色,然后一伸手,握了上去。 萧雪声的手有片刻的僵硬。 顾丽姮却哈哈笑了起来:「别害怕,别害怕,本城主是不会伤了你的。」 她一伸手,将萧雪声从里面拉了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直接往屋子里的大床走去。 所幸顾丽姮这人不喜欢有人呆在身边服侍,所以宋晚致便有机会跟在后面。 顾丽姮松了萧雪声的手,然后坐到床上,微微眯了眯眼,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宋晚致的目光一闪,难道她发现了不对? 她将目光看向萧雪声,尽管不大明显,但是宋晚致仍然能看出他心中那强烈的暴躁来。 按照萧雪声的心计,大概是不该露出这些感觉来的。 萧雪声站在那里,道:「不知道。」 这句话说的实在狂妄,而且颇为无礼,但是从萧雪声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一切的狂妄都有了理由。 顾丽姮笑了起来:「这脾气,真是对我的胃口。」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萧雪声,似乎要将眼前的男子给生吞活剥一样,眼底虽然是掩藏不了的火辣热意,但是行动倒是颇为沉静,道:「把衣服脱了。」 宋晚致的心里一凛。 然而此刻一凛的却并非顾丽姮的这句话,而是因为她想起了之前所看到的萧雪声的过去。 那个名叫且萦的少女,为了自己的性命,将匕首刺入萧雪声的身体里,将他送给了异族的大君…… 而现在,这个情景。 顾丽姮间少年不说话,以为他是倔强和害羞,对于「美人」,她的容忍度向来很够,于是她站了起来,笑道:「算了,我来吧……」 他站在那里,面容冷硬,然而,那僵硬的,蜷缩在背后的手指却开始微微的颤抖。 然而,他依然垂着眼眸,眼角的余光僵硬的感受着那个女人向他靠近。 她伸出手来。 忍住。 他的嘴角僵硬的勾起一丝笑意。 空气里那催情香的气息开始慢慢的蔓延。 顾丽姮的手指刚刚落到他的衣领上,一道身影便瞬间扑了过来! 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少要等到这个女人多接触一点时间再行事,但是偏偏她出手了! 他看着她扑来。 而在她扑向他的时候,顾丽姮便反应了过来,眼底一阵杀意爆发出来,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便瞬间飞了出去。 但是即便眼前的少女并非外面那个半圣巅峰的传奇,但是一眼,她便可以断定自己能否杀得了她,自己会受什么伤,怎样自己受到的伤害会降低到最少。 她算到了必定有兵器,甚至在那把匕首刺来的时候稍微调整了一点姿势,于是,那把本来该刺入她胸膛的匕首,从她的手臂滑过。 一点鲜血溅出。 顾丽姮眼底杀意一闪,然后想要反击。 她觉得,眼前的少女已经被她发现,那么,便永远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但是她一动,便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 哪怕粘在她手指上的毒粉只有一点,但是已经足够了。 然后她立马知道自己着了道,瞬间想要开口大喊。 然而她刚刚张嘴,萧雪声已经抬起手来,然后捂住了她的嘴。 与此同时,少女的刀尖已经准确的刺入了顾丽姮的身体。 一刀毙命。 萧雪声松开手,顾丽姮的尸体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下。 宋晚致看向萧雪声,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 萧雪声勐地一顿,然后拼命的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少女的手太凉,凉的像是冬天里的一块冷玉,让他燥热的身体想要冲破一切的靠近。 然而,宋晚致却拉着他的手腕,然后,袖子里的银针已经快速的刺了过去。 瞬间封住萧雪声那涌动的血液。 宋晚致看着他,问道:「好些了吗?」 虽然催情香可解,但是时间长了对身体毕竟不好,现在只能暂时的压制。 萧雪声看着她手臂上的血珠,然后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好多了。」 宋晚致道:「多谢。」 萧雪声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再说话。 宋晚致站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苏梦忱已经如一朵云一般的从窗户飘了进来,身后跟着顾艷之。 她进入,最先看到的便是自己那挂在墙上的《万国图》,瞬间扑了上去,破口大骂道:「顾丽姮这个狗娘养的!竟然,竟然将我的宝贝如此糟蹋!」 苏梦忱却走到宋晚致的旁边,一眼瞥见她手臂上的伤痕。 宋晚致微笑道:「小伤,不碍事的。」 苏梦忱走过去,袖子一拂,然后道:「有伤药么?」 宋晚致摇了摇头。 苏梦忱将她一揽,抱入自己的怀里,道:「我们走。」 说着看了萧雪声一眼。 宋晚致看了一眼顾艷之,苏梦忱道:「剩下的事情,她自己解决。」 说完便带着她跳出了窗外。 萧雪声站在那里。 他将自己的手掌摊开。 掌心一滴血。 那是那个少女为他施针的时候落下的。 还带着些微的温热。 血的滋味。 熟悉又陌生。 他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 回到小院,苏梦忱便迅速的将宋晚致的伤口处置好了。 看着那一指长的伤口,他微微的凝神。 宋晚致看着他的神色,再次安慰道:「梦忱,真的没事。」 「……嗯。」苏梦忱抬起眼,应了一声。 他给少女披上衣服,然后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晚致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萧雪声已经站在了外面。 此时晨曦来临,正是城门洞开的时候。 顾艷之此人狂躁独断,是绝对不允许任何的人在她的地盘上给她威胁的。 而宋晚致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个人是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个秘密泄露的,而他们见过她最为窘迫的状态,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是绝对不允许的。 三个人裹成一团,然后疾驰出了城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二章:送别 三个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阿英他们正在村口?徘徊,看到三个人的马匹,瞬间便迎了上来。 「回来了?没有受伤吧?饿了吗?要不要吃饭?」阿英看着他们便一连串的说了无数的问题。 宋晚致下马,然后握住阿英的手,微笑道:「阿英姐放心,一切都办好了。以后,不会再有野盗了。」 阿英道:「你们担心死我们了,野盗什么的,要他要多远滚多远吧。」 宋晚致笑了一下,然后握着阿英的手,回到了村子里。 三个人平安归来,村子里的人都高兴极了,大家坐在一起,宋晚致便说了离别之意,秀秀瞧着宋晚致,道:「晚致姐姐,你就要走了吗?可不可以不走,就在这里生活?」 宋晚致摸着她的脑袋,道:「姐姐和你们呆着很开心,但是姐姐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在外面,姐姐还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姐姐也很想他们。」 秀秀垂下了脑袋。 旁边的村长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人家没亲人?好了好了,今晚上我们给他们送别吧!」 秀秀低下了头,半晌方才道:「……好。」 宋晚致抬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村子的房屋里没有宽敞的地方,所以大家便在海边宽敞的地方燃烧起了火堆。 宋晚致看着大家,道:「今晚,便由我们来替大家做一顿饭吧。」 于是村子里的人都围在火堆前坐着说笑。 萧雪声站在门外,看着海边上的一抔明火,身后的屋子里,传来少女和男子的交谈声,似乎在说烧火和做饭的事情,旁边的树枝上,小白用爪子捧着一束梅花对阿朱龇开牙齿,小白鼠卷着尾巴在那里一盪一盪。 门外的风吹的冷冷的,他站在那里,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身边的雪狼抬起头来看了看孤独的少年一眼,然后蹭了蹭他的腿。 宋晚致和苏梦忱说完,便将目光看向了站在门外的少年。 冷风吹衣,远处的热闹之意,似乎和他都没有关系。 萧雪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抬起脚步,想要离开,但是刚刚抬起脚步,身后便传来少女的声音:「你去哪儿?」 萧雪声的脚步一顿,回过头,便看见少女端着一盆满是泥土的萝蔔站在那里,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萧雪声道:「我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晚致却似乎不理会这少年带刺的话语,依然带着微笑问:「你有什么事吗?」 而在萧雪声迟疑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少女已经将一盆子的萝蔔塞入了他的怀里:「如果你没事的话就洗一洗萝蔔吧。」 萧雪声冷不防被塞了一盆,看着那一盆脏兮兮的萝蔔,便想将盆子给宋晚致还回去:「……我不会。」 宋晚致却没有接,而是微笑道:「不会,便学呀。而且说好的是我们一起给大家做顿饭,你怎么能不做?要想自己吃饭,便要自己动手。」 萧雪声的脸微微一红。 宋晚致道:「待会儿我来拿萝蔔,将萝蔔洗干净,如果能将皮削了就好了。」 说完不等萧雪声说话,便转身入了门。 入了屋子,宋晚致对着苏梦忱微微一笑。 苏梦忱含笑看着这个少女。 这便是这个少女那些微弱的笑意。 苏梦忱挽起袖子,道:「水凉,我来洗东西。」 宋晚致微笑着点了点头。 香气冒了出来,珠珠闻到那从未闻到过的香气,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姐姐,你做的是什么呀,好香呀!」 宋晚致看着她,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金黄色的小丸子,递到她嘴边:「嘘,姐姐先给你吃一个。」 珠珠张开嘴吞了下去,然而那香气粘在舌头上,她甚至连咬都来不及咬,便让滑入了喉咙。 珠珠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晚致:「姐姐,我没尝到味道。」 宋晚致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珠珠看见了萧雪声沾满了水的走来,急忙走了过去,问道:「萧哥哥,你做的什么呀?」 她一探脑袋,微微愕然:「萧哥哥,这是你,削的萝蔔?那么大的萝蔔,怎么,削得跟鸡蛋差不多?」 萧雪声的脸色一僵,然后浮起一点青,又变成了红。 宋晚致走来,忍着笑意,然后接过那萝蔔,道:「那是因为萝蔔皮厚。」 珠珠疑惑:「有那么厚吗?」 萧雪声冷冷的道:「肯定有。」 珠珠「哦」了一声,眼底仍然有疑惑。 宋晚致一伸手,然后将白菜递给萧雪声:「来,这个也交给你了,洗干净了送来。」 根本不给萧雪声拒绝的机会。 萧雪声看着自己手里的白菜。 珠珠道:「萧哥哥,要不要我帮你?」 萧雪声转身出去:「……不用。」 「真的不用吗?」珠珠犹豫。 「我说不用就不用!」萧雪声怒。 珠珠一愣,回过头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看着萧雪声远去的样子,然后道:「你萧哥哥很能干,你帮他会让他觉得害羞。」 走出门的萧雪声脚步一顿,然后瞬间加快了步子。 苏梦忱靠在那里含笑看着宋晚致。 夜色降临,海风迎面扑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围绕在火堆旁边,火光直直的冲上去,映的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 桌上摆满了饭菜,闻着便让人忍不住吞下口水。 村长将家里放了几十年的老酒给拿了出来,挨个挨个给大家倒上。 村长端着酒碗道;「我们都是粗人,说不来什么好话。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有时间再来!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苏梦忱拿起宋晚致面前的酒,含笑道:「晚辈听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听过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便是有缘,晚致这段日子甚为感谢大家,她不善饮酒,便让晚辈替她代为答谢。」 说完一饮而尽。 大家都轰然叫好。 离别二字虽然说起来伤感,但是到了这里,村子里的人都是祝福,大家吃着菜,大为惊嘆,吃了之后便围在火前手牵手跳起了舞来。 萧雪声站在那里,被旁边的阿瑾拉着一把融入了进去:「萧哥,哥哥,咱们跳舞。」 他皱着眉头想要甩开,然而旁边的珠珠也是一拉,然后瞬间将他带入了火堆旁边。 宋晚致和苏梦忱看着萧雪声,他被两个小孩子扯入人群,手脚僵硬的跟着动,却无法拒绝。 到了最后,大家将三个人围在中央,挨个挨个唱着祝福的歌曲。 这份最为淳朴的祝福。 「谢谢。」两个人坐在那里,躬身道谢。 萧雪声也被围在中央,阿英走上前,看着他,笑着,泪水却涌了出来,然后又狠狠的擦过,笑道:「萧公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阿瑾也抱着他的手,道:「萧,哥哥,阿瑾,喜欢你。好,好喜欢你。」 歌声落罢,人们将萧雪声拥在中间,一个妇人大声道:「萧公子好好的!好好的!有空就来!咱们村子里的人任你挑!」 「挑什么挑?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会找到更好的!」旁边一个妇人抬起手便拍了她一下。 「萧公子,给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伸出手将准备好的梅花忐忑的送上去。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罢了。 比不上阿英,她没法给其他人更好的生活,但是,她也是默默喜欢着。 梅花灼灼,一束红艷艷,像是这个冬日的一把火。 宋晚致和苏梦忱站在旁边,看着被村民的热情围满的萧雪声,相对一看。 所有最为极致的幸福,都是最平淡的。 所有最为感动的事情,都是最平凡的。 苏梦忱看着身边的姑娘。 宋晚致抬起眼来看他:「怎么了,梦忱?」 苏梦忱声音微微低沉:「夫人,我冷。」 宋晚致咬着嘴唇,顿了顿,然后伸出手,悄悄的探上他的手,然而刚刚触碰上的手,却发现这个人哪里冷了,比她的手还暖,她还在犹豫着抽不抽开的时候,苏梦忱已经反手将她牢牢的握住,心满意足的道:「多谢夫人,为夫暖了。」 宋晚致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 两个人站在人群外,旁边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走了过来。 「李嫂。」宋晚致喊道。 李嫂抬起一双醉眼看着宋晚致,然后自以为很低然而却声音着实大的道:「你娶得媳妇瞧着不似真人,你可得看紧点,小心被人勾搭去了。」 宋晚致忍不住笑道:「是。」 苏梦忱在旁边笑道:「李嫂,晚致很厉害,在下不敢稍有异心的。」 李嫂这才抬起眼,哼了一声:「油嘴滑舌!一听就不像什么好货!」 宋晚致笑出了声。 李嫂又醉醺醺的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人们又闹了一阵,喝得醉醺醺了,都对着三人再三嘱咐,然后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到了最后,便只有几个人。 阿英站在那里,也是喝得醉了,看着萧雪声傻笑。 宋晚致道:「我将阿英姐送回去。」 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 宋晚致扶着阿英,往回走。 一时之间,热闹散去,冰海无边,反射一片白光,只有一抔火还在隐隐跳动。 萧雪声坐在海边上。 苏梦忱用手拿着一坛酒和两个空碗,走了上去,坐在他的旁边,然后倒上酒,递了一碗酒过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三章:晚致,我冷 村子里的老酒,被那闪烁着的火光一照,有些微的波光。 萧雪声抬起眼来看着他。 苏梦忱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碗酒放在他的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酒,一饮而尽。 萧雪声顿了顿,接着伸出手,端起酒便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下去。 然而使劲一吞,瞬间便咳了起来。 苏梦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没喝过酒?」 萧雪声的脸色瞬间涨红,然后一把拿起苏梦忱面前的酒罈,然后抬起脖子便灌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酒罈一扔,然后喘息着抬起眼,看着苏梦忱,冷冷的道:「你还敢留着我?你难道不知道宋晚致才是我的目标?」 苏梦忱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一束红梅,然后站了起来,看着面前铺展开的冰海。 「不必。」 不必。 萧雪声心中一凛。 长风吹来,男子的布衣迎风招展,却独独留了「不必」二字。 天地所以能宽且广,不过是因为万物宽且广。 一个人所能包容的一切,也往往决定了他的高度。 他苏梦忱,所能包容的善恶,罪孽,生死,岂非就是他的善恶,罪孽,生死? 这一碗酒,却早就穿过所有,且为来日那永不会有的生死饯别。 海边已经没有人,冷风袭来,天地旷达。 宋晚致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苏梦忱转身迎了过去。 一场欢宴,终有尽时。 宋晚致走到萧雪声旁边,想要开口,却微微一愣。 雪狼蹲在萧雪声旁边使劲的舔着少年的手,然而少年却一动不动。 宋晚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眼前的少年虽然坐的笔直,但是脸色绯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去了。 宋晚致看着他面前摆放着的酒碗和酒罈子,然后转向苏梦忱。 苏梦忱也笑了:「不过这一眨眼功夫。」 不过这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便醉了。 宋晚致笑:「他竟也是一个喝不得酒的。」 苏梦忱道:「我将他送回去,我们回去吧。」 宋晚致点了点头。 苏梦忱扶着萧雪声,和宋晚致一起回去,雪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小心谨慎的看着苏梦忱,而小白也喝得醉醺醺,顶着个小碗跟在了阿朱的后面,小老鼠趴在小碗里,不停的舔着剩下的酒。 一时之间,只留下空旷的海边,还有一点点星星之火,颤抖着。 细细的雪慢慢的洒了下来。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红爪,鸿飞那復计东西。 人之一生,欢歌盛宴,散了之后杯盘狼藉,却又剩下什么? 苏梦忱将萧雪声送回去之后,便回到了宋晚致的屋子。 屋子里仍然是空旷的。 宋晚致正蹲在树下,用小锄头将剩下的最后一坛桃花酿给掏了出来。 她看着苏梦忱,坐在那里,微微的笑:「那时候我便想着,你来了我便给你喝。没想到等到了现在。」 除了来的那夜,两人都在奔波。 苏梦忱看着她抬头,眼底仿佛有光,他一伸手,拿过那小小的罈子,然后拨了那酒塞,接着一仰头,往嘴里灌了去。 宋晚致微微一愣。 虽然她不大喝得酒,但是……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男子已经低了头,然后吻上她。 满嘴桃花香。 她下意识的吞咽,那淡淡的桃花香混合在之前留着的浓烈的酒气中,仿佛一把火。 仿佛有些失控。 那些碾碎在唇齿间所有说不出的话,融化为那刁钻而霸道的吻,他锁着她,然后抱着她,将她勒自己的身体。 苏梦忱将她放到床上,微微的喘息,然后克制住,方才道:「我去给你准备热水。」 宋晚致在床上跪了起来,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身上,声音喃喃:「梦忱,我想你。」 少女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都可以吹散。 苏梦忱微微一顿,然后便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晚致,你说什么?」 不过饮了那么点淡酒,少女的脸颊却已经开始绯红,她被他那灼灼的目光一看,然后低下头,但是在低下头的瞬间便又抬起眼来,然后看着他。 男子站在那里,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的手撑在床上,将她困在他之间,带了一丝笑意或者诱哄;「晚致,你说什么?」 大概是酒气上涌,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然而却握住他的腰带,然后一扯。 男子顺势倒在了床上,然后随意的等着少女动手,十分配合,只是那个借着酒意大胆的姑娘却不知道,在她专注的解着那一件件衣服的时候,男子的手指却灵活的不成样子的一拨,让衣服交叠着落下。 他的手指落在少女光滑的背嵴上,低声:「晚致,我冷。」 少女贴了上来。 香萦满怀。 他一偏头,咬着少女的玲珑的耳,低低的笑。 晚致,晚致,晚致。 且将那看不见的离别压下,来尽了这片刻的欢愉。 细细的雪仿佛一点点的细沙,轻轻的落在纸上。 十里梅花,一秋岁月,管什么明天? —— 宋晚致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梦忱却已经不再,外面有淡淡的光,已经开始天亮了。 宋晚致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昨夜的记忆有些模煳,但是该清楚的却还是清楚的,她扶额,然后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旁边的所有衣服,不知道是羞恼还是什么的嘆息一声。 她将衣服穿好,然后套上鞋子,走了出去。 苏梦忱不在。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昨晚下了一点小雪,不大,都还没有积起来,浅浅的一层白,仿佛风一吹便化了。 宋晚致站在门口,正好可以看见海边。 海边坐着一个人。 宋晚致走了过去。 萧雪声坐在海边。 宋晚致也坐在他的旁边。 萧雪声没有说话,宋晚致也没有说话。 渐渐的天光亮了,太阳一点点的从结成冰的海面尽头升了起来,朝霞虽然不浓烈,但是那色彩铺陈在冰面上,整个冰面都仿佛成了那泼墨一般的天空,美的如梦如幻。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宋晚致方才开口:「小时候,素音姨告诉我,为了给我取名字神殿和皇宫里的人都花费了大工夫,然而每次拿着名字来我面前一念,我便哭。后来干脆将字摆在我面前让我挑选,我便拿着『晚致』两个字不松手。于是,我便叫宋晚致了。」 萧雪声没有说话。 宋晚致道:「出去之后,若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有时候我觉得,力量够用就行,追求太多,反而失去了本心。当然,如果那是你的追求,晚致也理解。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向前看,你看,现在这样岂非也是挺好。」 宋晚宋晚致伸手,拿着树枝,在海边的沙子里划下了「宋晚致」三个字。 「萧雪声是萧雪声,你是你。你的人生自然你自己来决定,我的名字算是我自己取的,你何不也自己取一个呢?以后见面了也好打招唿呀。」 她随意的说着,像是朋友间的交谈。 萧雪声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那万道金光洒遍的冰海。 宋晚致看着那阳光,然后将那递给他,微笑道:「要不要试一试?嗯?」 萧雪声终于回过头来,一双眼冰冷的看着她:「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宋晚致看着他,然后将那树枝放在了地上,道:「抱歉。」 她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又道:「中午就离开,你若是要收拾的,便收拾吧。」 阳光照下来,少女的影子落在前面,宋晚致踩着自己的影子,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苏梦忱,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道:「我去取了点井水来。」 宋晚致「嗯」了一声,嘴角荡漾开两个梨涡。 萧雪声依然坐在那里,旁边趴着雪狼。 吃了早饭,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带的,于是便要和村子里的人告别。 大家都站在那里,家家户户都提着一个包袱,然后往三个人的怀里塞。 「你们或许也不缺什么,但是这都是我家的,你们路上吃。」 「这是柿子饼,晒干了可以存很久的,甜得很。」 「这是我娘早上起来摊的饼,里面有鸡肉,姐姐哥哥们你们路上吃。」 ……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回去的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宋晚致只好一边接着一边道谢。 到了最后,阿瑾抱着两张纸走到宋晚致和萧雪声旁边,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哭:「姐姐,哥,哥哥。给。」 白纸黑字,简单至极。 一路平安。 平安便好。 两个人都接过。 宋晚致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 三人被塞了一包东西,然后坐在马上,村民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终于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 阿英又跟着跑了一段路途,然后挥手,使劲的道:「晚致!萧公子!好好的!」 宋晚致回头,挥了挥手。 萧雪声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终于到了看不到的地方,三个人下了马。 苏梦忱牵着宋晚致的手,宋晚致握住萧雪声的手臂。 「闭眼。」 闭上眼,男子的手一挥,切开这道天地,然后迈了出去。 时光流淌,这齣去的,远比进入来的简单。 ------题外话------ 明天高能预警~哈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四章:为了活着(一更) 明城。 初冬的太阳似乎是温暖的,但是照耀在这片土地上,却成为了炙热。 「快走!你们这些贱民!今天再不将这些石头运到那里,就通通杀了!」 在第七卷光阴的肆掠之后,整个明城已经是一片破败,但是现在,在那狼藉的街道上,却有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手里拿着长鞭,一次次的挥向街道上那些佝偻着背着石块的人们。 粗粝的绳索磨透了他们的身体,背着石头的,有上至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来岁的小孩,脚上穿着草鞋,一步步的向着长街的尽头走去。 一个老人迈开脚步,然而一个踉跄便跪在了地下,旁边的鞭子便狠狠额甩了下来。 「老不死的!还不走?!」 老人瘦骨嶙峋,一双干枯的脚生满了血泡,现在却已经被磨破,鲜血从那粗糙的草鞋上渗透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隐约的血色痕迹。 牛皮鞭落在落在他的身上,老人颤抖了一下,然后又颤抖着站了起来。 大汉看着他站起来向前走去,冷笑道:「还敢和我装?还没死的都给我加快点!」 老人一步步向前走去,身上的绳索勒入骨肉里,陷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走了一段路,眼看又要摔倒,旁边的一个高大男人上前,一把扶住他,然后将他的石头用手一抬,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李叔。」男人的声音微微沉痛。 老人喘息了几下,然后道:「你快点将石头给我,你看看你背上都背了多少,等今年冬天完了,那个东西修完了,你还要带着我们出去。」 高大的男人拳头握了握,然后笑道:「我力气大,我没事的,李叔。」 「哎,少主。」 而在这个时候,长鞭瞬间便甩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打在了男人的身上,冷笑道:「你想帮忙是不是?!来人,再让他背一块!啧啧啧,梁山移民,轩辕一族的少族长,不是想要反抗我们吗?怎么,现在怎么成为阶下囚了?」 眼前的男人,正是当初从陈国逃出,然后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百姓来到这里求生的轩辕破。 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的男子,眉眼间再也不见当初那个稚气不甘的影子。 他带着他们到了这明城边缘,后来再遇宋晚致之后,他的族人便在明城周围的一座大山之中安居起来,而他也在不断的开拓自己的领地,但是谁都没有料到明城大变,虽然人们逃了出来,但是明城却遭到重创。之后,便是一群神秘人来到这里,然后要在这里修建什么东西,于是他们一族数百人都被驱赶来这里,从夏日到现在初冬,已经度过了整整五个月。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小族。 虽然他们试过反抗,但是除了他一人,身边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而每次想要逃脱的人被发现都被活生生打死。 明城不在四国之内,所以这里反倒没有人管。 轩辕破身上已经扛了三块石头,因为他在这里力气最大,所以主动承担了最重的活,而路上看见受不了的族人,都会顺手帮忙。 而旁边一个拿着鞭子的大汉已经让人又抬了旁边一个男人的石头,然后一个鞭子甩向他的腿弯。 轩辕破的腿一弯,却硬生生受了,没有往下跪去,而在他一弯的瞬间,巨大的石头已经落在了他另一边的肩上。 轩辕破的身子颤了颤,汗水落了下来,然后咬了咬牙,再次站稳。 「呵,硬骨头。」大汉冷笑,「快走啊!想不想我抽你!」 轩辕破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步步的向着前方走去。 人们都默默的看着这个青年。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动!想吃鞭子吗?!」旁边的人厉喝。 人们这才慢慢的向前,继续去堆砌那个奇怪的建筑。 从明城上空往下看去,可以看见那些巨石堆叠起来一个圆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人们艰难的挪动声和监工们此起彼伏的厉喝声交织在一起。 —— 深夜,冷风唿啦啦的刮着,放下了巨石的人们连话都不想说,倒在避风的地方便陷入了沉睡。 为了取暖,大家都挤在一起。 「爷爷,我冷。」小少年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低声说着。 年迈的老人将小少年抱在怀里,然后将枯瘦的脸颊贴在少年的脸上,苍老的声音安慰道:「爷爷抱着你,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轩辕破旁边坐着,勐地便站了起来,结果被旁边的一个少女拉着:「阿蛮,忍忍。冬日过去他们就会放了我们。」 轩辕破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忍忍?我们凭什么要替他们做这些事情?!我们有自己的自由!」 那个少女坐了起来,看着他身上的伤,声音也是低低的:「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呀。其他人,又不会帮忙。」 轩辕破沉默了。 当看到逃走的人被抓回来之后打得满身鲜血,所有人都开始退缩。而轩辕破带领的族人和其他的族人都分开睡在不同的地方。 那些族人都是四国边界无人问津的小族,没有血脉,没有武器,有些语言都甚至和外界不通,大家缩在不同的地方,忍受着冬日的寒意。 轩辕破旁边的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袖:「睡吧,明早天没亮又要起来了,没精神怎么行?」 轩辕破握住她的手,换得旁边的少女脸一红。 而在这个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道厉声怒骂:「找死!竟然敢偷我们的东西!」 「大人,求求你们,给点药吧,我孙女儿快要死了!大人,我死了不要紧,但是求你救救……」老人哑涩的声音艰难的从口里面冒出来。 「滚!」男人一声怒吼,接着,「啪」的一声,便狠狠的摔在了老人的身上。 人们被惊醒,然后悄悄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然后侧开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躺了回来。 这里,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当死亡成为常事,每个人所想的便是保护自己罢了。 小小的姑娘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哑声哭着:「奶奶,好疼,好冷……」 小姑娘被巨石压得断了腿,又受了风寒,昏迷之中一颗颗泪水滚落下来。 冰冷的天气里,老妪只穿着一身短襦,露出干瘦的膀子,剩下的衣服都堆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然而,于事无补。 老人听见她的孙女叫疼,想上去抱她,但是却最终死死的跪在那里,然后对着眼前的男人们一下下的磕着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孙女儿才八岁……」 「滚!老不死的!」监工一声怒吼,然后一脚便踹向了老人的胸口。 老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一踹,瞬间便被踹的滚落在地。 远远近近,大家缩在巨石的后面,沉默。 哪怕听到了老人苦苦的哀求声,小姑娘虚弱的啜泣和唿痛声,还有老人倒地的声音。 这便是生存。 站出来?谁敢站出来,站出来,岂非就只有跟着受罪,死路一条。 老人痛的哆嗦,然而仍然翻了起来,接着道:「求求……你们……」 监工怒道:「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这么啰嗦!若是每一个病了老子都要管,你当我开善堂的吗?!去你妈的!来人,将这个人给我吊起来打!打到她再也叫不出来为止!」 人们一听,瞬间一呆。 而旁边的两个汉子已经漠然的上前,去抓那枯瘦的老人。 有老人的族人气愤的想要站起来,但是却被自己的妻子狠狠的抓住。 不要去…… 你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男人只能咬着牙狠狠的闭上了眼。 人们闭上眼,不忍去看老人的下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所有人都一惊,然后将目光看向声音处。 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 他们不认识他,也另外一族的族人,他怎么开口了? 旁边的少女也是惊讶,然后拉住轩辕破的手:「阿蛮,忍住。」 轩辕破将手从少女的手中抽了出来,只说了一句话:「当初,我的奶奶便是这样护着我的。」 当初那个将他带大的老人,当初那个每年期盼着他回家的老人,当初那个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却还没来得及享受便彻底远离了他的老人。 怎么可以? 他握紧拳头,走了过去。 这其实,本不关他的事。 人们看着他,也认识他,知道他是每日干最重的活的人,知道那个经常帮忙的人。 而监工看着轩辕破,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哟,是你?怎么,不服气?」 不服气? 当初那个少年,就是大喊着「我不服」站起来,但是现在,他的身后不只有他一人,还有他的族人。他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他却不能让身后的人跟着陷入更深的泥淖。 于是他低下了头,道:「不是。」 「不是?那你站出来干什么?想找死?!」监工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鞭子。 轩辕破道:「求你,放过这个老人,救救这个孩子。」 岐山族的人都羞愧而震惊的看着他。 他们岐山族的人,没有上前帮助自己的族人,反而是梁山的人开口。 监工冷笑道:「放过?救她?凭什么,反正他们活着也干不了多少的活。死了还可以节省一点粮食。」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青年,开口道:「好孩子,你快离开吧,我求求就可以了,我死了不打紧的,就是放心不下我的这个小孙女。」 轩辕破低着头道:「求您。」 轩辕破的族人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看着自己的少族长。 他这一生,几乎每一次的求人都是为了他的族人。 这是他的责任。 「求我?!哈哈哈哈!」监工大笑起来,「你不跪下怎么算求?」 人们咬着牙。 谁不知道,从一开始,这个监工便将矛头对准了轩辕破,让他搬运最重的石头,不停的用鞭子抽打他,但是都未能让他跪下。 轩辕破抬起眼看了他一下。 监工冷笑道:「怎么?不愿意就滚!老子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轩辕破已经腿一曲,跪了下来。 「族长!」身后的人忍不住发出声音。 轩辕破跪的笔直:「求你,救救那个小姑娘,放过那个老人。」 看着他跪下,监工恶意的笑道:「磕几个头来看看!」 所有人都咬着牙。 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跪下磕头,真的值吗? 高大的青年低头,然后,磕头。 冷风飒飒,一阵阵的穿过石群,发出声音,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那个少年低下磕头。 监工看着轩辕破磕头,然后道:「看在你像条狗一样对我磕头的样子,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天亮之前将这里的石头全部运过去,那么我就放过这个老不死的,也勉强让人来瞧瞧这个小的,怎么样?」 这里全部的石头?! 放眼一看,这里起码有上千块石头,这里离那处有数千米,要他一个人在天亮之前将石头全部运过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轩辕破抬起眼来看了看那些巨大的石块。 监工笑道:「不干?那算了,反正……」 轩辕破站了起来:「我来。」 他说完,二话不说转身,然后便走向一块石头,这里的石头为了好搬运,白天的时候都是要让人用凿子凿成几块,但是现在…… 轩辕破一伸手,抓住了石块的边缘,然后一伸手,青筋冒出,然后他举起巨石,往自己的身上一扔,大家听到一声轻微额「咔」的一声,然后,青年的腿抖了抖,接着,稳住了,然后他一口气便朝着那圆台走去。 能举起那样一块巨石,这个青年的武力,肯定不低,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逃脱,却终究放不下自己的族人。 青年快步前去,然后将石块堆砌在圆台中央,接着,又迅速的返回,然后开始背第二块巨石。 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时间慢慢的过去,少年的手腕完全红肿,肩上磨开了一层层的鲜血。 当搬运到三百块的时候,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半。而且虽然轩辕破一声痛唿都没有发出,按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青年的体力,正在迅速的消失。 脚下的鲜血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除了梁山移民和岐山族的人守在旁边外,其他的人都慢慢聚拢来,然后惊讶的看着轩辕破。 那个监工坐在那里,感受到所有人注视的目光,让他越发的嚣张和狂妄。 他手中的鞭子朝着轩辕破的身体打过去:「快点!」 之前轩辕破身边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你打他干什么?」 「怎么,你想挨打?」监工冷冷额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愤怒的想要开口,但是轩辕破却立马道:「我会快点的。」 说完便迅速的迈开步子。 监工的注意力被轩辕破拉走,便没有再多看那个少女一眼。 少女看着连腿肚子都在打颤的轩辕破,狠狠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然后迅速的跑了过去,到了那巨石前,伸出手,想要搬动。 她想要帮他。 监工瞧着她这个样子,反而冷冷的笑了起来:「哦?帮忙?相帮就帮吧,只要你们搬得动。」 少女倔强的咬着嘴唇,憋出了眼泪,然而仍然无法将巨石移动半分,她的眼泪「啪啪啪」的落下来。 为什么她这么弱小?!为什么! 看着这个少女拼了命的样子,梁山一族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上前,然后捞起袖子:「我们来帮忙!」 看着别人家都是这个样子,岐山族的人也纷纷捞起了袖子。 人家是为了帮他们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还有什么脸作壁上观? 一瞬间,大家纷纷涌上来,一个人抬不起,便五个人,五个人抬不起,便十个人。 天上只有寥落的星辰,偌大的地方插着几个火把,精疲力竭的两族人再次站起来,一步步踉跄的朝着那圆台行去。 轩辕破转身,看着大家,然后一握拳头,道:「为了活着。」 所有人看着他,咬了咬牙,继续向前。 为了活着,他们可以忍辱偷生;为了活着,他们也可以一起努力。 活着,本来便是这世间最容易也是最困难的事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五章:自救(二更) 老人站在那里,枯瘦的脸上带着泪,看见一个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一遍遍的说着:「谢谢,谢谢。」 然而,一千块巨石,哪怕是两族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多人,五百多人,几十个人一起才抬得起一块巨石,一千多块巨石,现在却连一半都没有抬离。 监工拿着牛皮鞭坐在那里,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怎样将这些石头搬完!」 人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加快速度。 轩辕破身上是血,脚下也是血,他一步步的走下来,在巨石面前站定,却没有立即动手。 老人道:「你休息会儿吧!」 轩辕破摇了摇头,看着老人,又看了看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然后一伸手,将身上那件早就磨破了的衣服解了下来,然后套在老人的身上,道:「我们都要活着,你活着,还要照顾你的孙女,你孙女才会好的快点。」 老人眼底含着泪看着他。 轩辕破站了起来,宽阔的背部,皮肉一片狼藉,血粼粼的触目惊心。 但是他站在那里,却终于长成了一个男人的状态。 他再次走到巨石面前,然后看了看那快要天亮的天空,然后在人们的注目中,站到了两块巨石的中间。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 便是监工也跟着眯了眯眼。 这个人,难道是想要一个人搬运两块巨石?! 那监工不过认为这个青年只是力气超常,若是能运起两块巨石,那么,这个青年,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他一直以来甚至掩盖自己的实力不逃走,又是为了什么? 远远近近的人看着他将手落在了巨石边缘,然后,眼神一凝,接着,手臂间青筋冒了出来,然后一用力,巨石便一个个落在了他的身上。 用力——举! 巨石动。 人们惊唿出声! 这个青年,竟然将两块巨石同时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仿佛扛着两座大山! 这…… 便是那个监工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轩辕破的汗水一滴滴滚落下来,然后,他看着那个担忧而震惊的看向他的老人,扯了扯嘴角,笑了:「你的孙女,会好好的。」 就像当初那个老人期待他好好的一样。 他说着,身子一偏,而在一偏的瞬间,他得左手却极快的抓起旁边的一块巨石,然后甩起来压在了背着的巨石上! 明心境巅峰的状态爆发。 三块巨石! 人们震惊无语。 监工也忍不住倒退一步。 轩辕破背负着三块巨石,然后朝着那圆台走去。 人们已经说不出话来。 哪怕他是明心境巅峰,但是,他毕竟是人。 巨石尖锐的小角一层层的压在他的身上,人们甚至可以看见他的身体是如何被压的凹陷下去的,然后鲜血一层层的渗透着溢出来。 老人看着他,抹着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监工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便恢復了状态,反倒有种奴役这样强大的人而带来的无尽的快感:「你便是再厉害,三块,可是,你们运得完吗?」 这句话一说,场上一阵沉默,大家看着那个一步步艰难却又从无停止的少年,远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去帮忙。」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族的男人跑了过来,有了这样一个开端,所有人都涌了过来,然后道:「走!去帮忙!」 远远近近的上千人迅速的奔跑过来,然后弯下腰,抬起了巨石。 「一二三——走!」 监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但是瞬间,他的脸上便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意。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他的恶意呢? 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家最在乎的,便是能否在天亮之前将巨石完全的搬运完。 一块又一块。 大家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是这个时候,仿佛感觉不出累。 便是平日里被那些牛皮鞭使劲的打着,大家也没有这样的拼过命。 因为,生命的希望就在眼前,哪怕不知道结果,但是却可以不计后果的去努力。 监工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衣衫褴褛,磨出热血,然而眼底却有光。 这个时候,管你是什么族,管你是谁,再也不会缩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冷冷而畏缩在那里,卑微的乞求活着。 天边已经有了启明星。 「快!快!还有几块!大家加油!」 不知道谁大声的唿喊着。 汗水模煳了双眼,寒意在天地间肆掠,然而所有人却感觉不到那寒冷,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热的。 岂非心就是热的? 轩辕破站到最后一块巨石面前,看了看天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他一伸手,租期最后一块巨石,然后飞快的朝着圆台走去。 人们都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等着轩辕破。 就快到了! 老人披着轩辕破的破衣,眼里淌出浑浊的老泪,跪在那里,低声低哑的说着「谢谢」。 她最多的也就说句谢谢了。 大家站在那里,看着轩辕破站到了圆台前,然后将最后一块巨石放在高高的圆台上。 「砰!」 巨石落下。 所有人欢唿出声! 男人们大喊出声,女人们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 扔下最后一块巨石,大家都像是瞬间抽干了力气,然后瘫坐在地下,然而,第一次齐齐的露出笑意。 为了此刻的来之不易。 天光终于迎着鱼肚白翻了过来,这是新的一天,似乎和每一个一天都一样,但是,却又和任何的一天都不一样。 为了活着。 等到阳光照过来,轩辕破看着阳光裂开了嘴巴,所有人都看着他,嘴角露出笑意。 轩辕破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下山,到了老人和小女孩面前。 「谢谢……」老人拼命的想要磕头,却被轩辕破挡下。 不过,是为了当初曾经所拥有的爱护和亲情。 那是最牢不可破的东西。 轩辕破一伸手,将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抱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那监工的身边,道:「请兑现你的承诺,救她。」 阳光迎面照在他的脸上,这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双目带着光。 监工依然坐在那里,嘴角露出懒懒的笑意,然后,慢慢的开口:「承诺?什么承诺?」 所有人的身子一僵。 轩辕破的脸色一变:「你说过救这个小姑娘的!」 监工的眼底带着讽刺:「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所有人都愤怒的看着他! 所有人都听到!为了这个小姑娘的性命! 轩辕破隐忍的脸上终于出现震怒:「你骗我们?!」 「不。」监工的充满恶意的笑了,「我不是骗你们,我根本就是在,玩你们。」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盆冷水冰凉的浇下。 监工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贱民,有机会来给你们修建这个地方已经是你们的荣耀了,死了也活该,还想要我救你们?呵呵,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 「不过,看着你们一个个像是傻子一样的活着,我觉得很有趣。」 「好了,你们这些愚蠢的贱民,玩玩儿而已,接下来,马上干活。」 他随意的说着,然后随意的站了起来,便想要离开。 然而他刚刚一动,便被轩辕破拉住了手。 他想要挣脱,然而那只血肉都完全被磨破的手却仿佛钢筋铁骨一样的牢牢抓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回头,厉声道:「贱民!你想要干什么!」 「救她。」轩辕破看着他道。 监工冷笑着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已经是吸气多出气少了,他冷冷的看着轩辕破,怒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将你们都杀了!」 身后的老人哭了起来,却又急忙止住,对着轩辕破道:「孩子呀!回来吧!回来吧!」 回来?! 怎么回来?! 他们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个生命,怎么再次看着这个生命消逝?! 这些日子,他们到底看到了多少的无能为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却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不信! 他也,不服气! 轩辕破看着那监工,逼近:「你没有父母吗?!你没有兄妹吗?!你没有亲人吗?!你认为,我们就这样随意的让你践踏,我们隐忍,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人。但是现在,我们的隐忍让你们得寸进尺,也让我们更加无力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所以——我不服!」 不服! 他的眼底爆发出浓重的怒意,大喊道:「救她!」 远远近近的人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 是呀,隐忍有什么用?!他们是害怕死,是害怕那被鞭子落到自己和在意的人身上! 可是,如果死亡真的无法避免,那么,谁还会在乎?! 「救她!」所有人大吼出声。 他们满身鲜血,也满身疲惫,他们过去不曾多说过一句话,他们在牛皮鞭下畏畏缩缩,但是现在,让这些畏缩和冷漠都见鬼去吧! 阳光下面,每个人都笔直的站着,握着拳头,眼底是怒意的光。 唯有愤怒之力。 那监工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点害怕之意,但是瞬间,他看到了站着的自己的手下之后,便再次昂扬起了头颅:「你们想要造反?!想要找死吗?!一个贱民的命而已,老子……」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轩辕破的拳头便狠狠的打了上去! 「砰!」 一个拳头,监工的身子便瞬间飞了出去! 「我们,再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们践踏!」轩辕破站在那里,目光如炬。 监工倒在那里,痛的脸色剧变,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牛皮鞭,大喊道:「快!给我弄死他们!」 其他的监工们方才如梦初醒,然后立马召集起人,拿着刀便奔跑过来。 轩辕破怒道:「来!杀呀!」 他上前,握紧拳头,对着那个监工便狠狠的砸了下去。 各族的人站在那里,咬着牙,看着那些朝着他们冲来的人,大喊道:「来!杀呀!」 他们绝对不再沉默! 以前他们看见便害怕的东西,到了现在,通通见鬼去吧! 他们,要活着!要反抗! 于是,锤子成为他们的武器,凿子成为他们的武器,石头成为了他们的武器。 数千人迎扑了上去。 而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看见,三个人慢慢的从明城的尽头走出。 他们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却轻巧的拨开一片天地。 苏梦忱。宋晚致。萧雪声。 三个人站在那里,从那片天地出来,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他们没有出手,也没有开口。 他们一开口,或者一出手,便会终止这场战斗,但是,谁都没有动手。 因为没有谁会比他们更明白,这个世上,别人没有办法真正的拯救自己,这个世上,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是自救。 要么选择沉沦,要么选择爆发。 天地阳光一瞬。 对面的人举起了刀刃,苏梦忱衣袖一拂,那些刀刃便齐齐化为粉末。 那些拿刀的人呆愣着站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人便一个拳头朝着他们打了过去。 他们的愤怒,他们的不甘,他们的反抗。 用拳头来说话。 他们也可以站在强者的对面。 没了刀刃,轩辕破一个拳头便解决掉一个,愤怒成为力量,也可以拼命。 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落下。 一个个的人倒下。 三个人站在那里。 萧雪声却转身,然后转身离开,那只雪狼跟在他的后面。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看,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要走。 出来后,或许彼此就又是敌人。 苏梦忱握住宋晚致的手。 阳光洒下,轩辕破等人都挂了彩,然而,剩下的那些监工看着兇悍异常的他们,然后脸色发白的开始逃跑。 大家站在那里,看着轩辕破。 轩辕破的怀里抱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大家的心里还来不及欢喜,便沉沉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轩辕破抱着怀里这个瘦得仿佛一张纸一样的小姑娘,然后看向那个老人。 老妇人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将她给我吧。」 她的手忍不住颤抖。 这是她的孙女。 然而,一把犹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她给我吧。」 这声音仿佛冬日里的一捧阳光,又像是烈日下的一汪清泉,人们齐刷刷的看去。 素衣布衣,相对而立。 轩辕破站在那里,然后惊喜出声:「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四个字喊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愣,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然后,轩辕破便抱着小女孩朝着宋晚致奔跑过去:「晚致小姐!晚致小姐!」 宋晚致上前,然后接过轩辕破手里的小女孩,然后手里的银针一闪,迅速的拉起少女的心脉,她微笑着看向那位老人,道:「老婆婆,别担心,你的孙女儿没事。」 她说着转向轩辕破:「去取点水来。」 轩辕破急忙去取了一点水来。 宋晚致将水滴沾在小女孩的嘴唇上,然后将自己的内息通过银针缓缓的渡过去,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就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慢慢的恢復,那张惨白的脸也跟着带了一丝红润。 少女慢慢的将针收回来,然后双手递给老妇人:「老婆婆,等她休息一会儿,出了汗,我再去弄点草药来,两三天就好了。」 老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孙女哭出了声:「谢谢。谢谢。」 宋晚致看了一眼所有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轩辕破简单的将这一年来的事情说了,宋晚致问道:「叫你们来修这些?」 轩辕破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那个被死去的监工旁边,然后弯下腰,手指一翻,接着,沉默下来。 这是,昭国的人。 昭国有各种小门派,都由神殿控制,而这些人,显然就是神殿控制下最微不足道的那些小人物之一。 只是,他们修建这个圆台来干什么? 苏梦忱却已经站在了圆台前,看着已经有数十米高的巨大圆台。 宋晚致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苏梦忱道:「无事。这明城是第七卷光阴的入口,他们显然想要收集第七卷光阴的力量,不过,真正的光阴第七卷的力量,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力量,便让他人之血肉来践踏。 两人从圆台上走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他们二人。 宋晚致看着轩辕破道:「阿蛮,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之前他们畏惧那些人,害怕被打,害怕死亡。但是却不知道,有时候,人们真正的害怕,只是想像中的那些力量而已。 当真正的面对,他们远比自己想像中的弱小。 宋晚致看着他们,微笑着用手拍了拍这个高大的青年:「你的奶奶会为你高兴的。带着这里的所有人,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轩辕破听了,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依稀又是当初的那个倔强少年。 「我们走啦。」 宋晚致说着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一携手,便走出了明城。 光阴第七卷,就这样被他们远远的抛弃在了身后。 或许,再也没有开启的机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六章:花痴小甜甜(三更) 两个人走出明城。 冬日里这里还未曾下雪,阳光洒落,稀稀疏疏的带着些微舒朗之意。 倒依稀旧时模样。 两个人笼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沿着道路往梁国前行。 两个人再次路过三年前那喝水的凉棚,冬日里,没了人,一派冷清,待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冷清,根本早就荒废了,凉棚顶上结满了蛛网,尘埃落满那粗糙的木凳。 宋晚致走入,看见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的茶壶和茶杯,茶杯翻转来盖上了,宋晚致看着上面的灰尘,轻轻的擦了一下,便留下一道痕迹。 苏梦忱看着,道:「大抵人生也不过这一盏茶,人走茶凉,然而杯盏还在,一晃眼,定然又有新客。」 宋晚致垂眸:「终究还是有些看不开罢了。」 苏梦忱道:「何曾看开?何须看开?人世来往一遭,总有些执迷不悟才好,否则,岂非太无趣?」 宋晚致想了想,也笑了,然后抬起眼,看着苏梦忱:「梦忱,我们去看看老婆婆好不好?」 「好。」他握住她的手。 虽然知道老婆婆大概已经不在了,但是到了那旧门前看见一片苍苍之色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心伤,冬日里,小小的额篱笆墙里开着一串红,在冷瑟的冬日里不知人间悲欢的招摇着。 路边走过一个人,问道:「你们是谁?找人呀?」 宋晚致回头,看见一个村妇挎着篮子,于是便问道:「三年前曾经在凉棚里得了老人家一杯水,所以今日来瞧瞧。」 那妇人见这少女容颜如玉,心生好感,于是道:「李阿婆死了有大半年了!哎,煳涂了半辈子,但是谁能想到最后清醒了呢,给咱们村子一人送了一件棉衣,后来我们去道谢的时候才发现安安稳稳的去了,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件旧棉袄。你们若要去,坟就在往西的山坡上,去拜拜也好。」 宋晚致微笑道:「多谢大婶。」 「不谢不屑,难为还有人记得那阿婆,也算大半辈子的凉棚没白开。走啦走啦。」妇人说着便挎着篮子走了。 冬日里,还看得出点新坟的痕迹,坟前几个放坏了的橘子,隐约可以看见香头,大概是村里的人祭拜的。 坟上长着的青草也发黄。 宋晚致和苏梦忱捻土为香,然后对着这位老人恭敬的祭拜了一下。 这芸芸众生,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在死去。 两人站在坟前,看着眼前的山水。 宋晚致道:「不要有战争了。」 苏梦忱握住宋晚致的手:「不会了。」 缝补了一辈子的慈母心,当清醒的时候,却知道有些东西再也不会回来。 但是究竟是煳涂好,还是清醒好,又有谁说得清呢? 两人在坟头站了许久,然后才离开。 彼此都是彼此的匆匆过客而已。 两人继续向着梁国走去。 冬日的华城,凤凰花树都已经枯萎,河水依旧缓缓的流动着,百姓安居乐业,走到哪儿都可以看见繁华的影子,越来越多的异族人在这里生活下来。 小夜和沉瑾二人还在这些年之间拟定了不少保护小族的律法,兴修了水利,大力发展农耕,新修了不少的学院,开始将血脉和武力的影响降低,专注文法,虽然不过是一小步,和整个四国之间的大势相比起来微不足道,但是,他们在努力。 鹿鸣台变成了祈福台,这鹿鸣台下,曾经藏着一条龙,也有一位伟大的帝王和那条龙同归于尽,消失在天地小界。 虽然是冬日,但是沿街行走,树上还挂着一些五色的灯笼和鲜花,倒是让人觉得春天来了。 两个人都隐了容貌,披着披风,携手,慢慢的随着人流走在街道上。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两个人再次从归星书院外面路过,相视一笑,然后朝着前方走去,穿过林荫道,却又看到一群小孩子在打陀螺,陀螺飞速的旋转起来,然后跟着卷过两个人的身边,那群小孩子便追着那陀螺欢快的过去。 「呀呀呀!下面该我了!我肯定比你更厉害!」 「哼!我才最厉害!我要比小雁姐姐还厉害!」 …… 落叶在脚下碎碎的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打着陀螺的小孩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是又有新的生命融入进来。 「原来都这么久了呀。」宋晚致笑。 苏梦忱道:「不久。」 一辈子都不嫌久,何况这三四年? 然而,他却只能争这朝夕。 两人顺着人群走过,然后,来到了皇宫前。 皇城的侍卫看着这两个笼在披风里的人,一瞬间愣了愣,即使看不清相貌,但是两人站在那里却又像是云雾之渺,让他们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驱逐。 「你们是谁?有何事?」 宋晚致微笑道:「劳烦城门的大哥向宫里传个信,便说宋晚致来了。」 宋,宋晚致?! 宫门的侍卫瞬间一惊,然后看向宋晚致旁边的人。 如果真的是宋晚致,那么旁边,必定就是传说中的苏相了吧。 宋晚致将自己的披风理了理,露出大半张脸来,微笑着看向他们。 三年前,宋晚致在整个华城掀起惊涛的时候,他们曾远远的见过,于是瞬间呆在那里,接着,脸上便露出狂喜之色:「快!快去禀告陛下!就说晚致小姐和苏相来了!」 于是,侍卫们飞快的向前跑去。 守着城门的侍卫急忙让开:「二位请。陛下早就有命令,两位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当做是陛下亲临、」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还是这般胡闹。 两人抬起脚步,进入皇城。 守在城门的侍卫却似乎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竟然就和传说中的两人三步之遥。 两人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长长的甬道在天光下展开,旁边的宫灯一盏盏亮起,反倒有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只觉得人生茫茫,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两个人走了不久,接着便听到奔跑的声音。 然后,在甬道转角处守着的侍卫瞬间便惊住了。 那是他们的女帝陛下? 虽然作为公主殿下的时候他们的陛下性子十分的跳脱,但是自从当上了帝王之后,在外人面前便一直很有女帝的风范,尤其是在生了小公主之后,便更加的沉稳了。 但是现在,他们的女帝陛下,身上还穿着一身来不及换下的觐见百官的朝服,奔跑的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沉瑾急忙跟在后面,冷漠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就愿她这样的活着。 那是只有她夜非,才能活出来的肆意姿态。 所以,这样就好。 小夜勐地朝着宋晚致扑了过去。 宋晚致张开双臂,那结实的力量几乎要让她往后几步,然而,当那一如往昔的感觉再次涌上的时候,宋晚致却带着深深的笑意。 小夜牢牢的抱着宋晚致,将自己的脑袋往她的怀里埋。 姐姐,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但是她现在却连这句话都不想说了,她只想抱紧她,仿佛还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宋晚致微笑道:「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小夜闷声道:「我就还是一个小孩子。」 宋晚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我的小夜在姐姐眼里,永远都是最可爱最美丽的小孩子。」 「嗯。」小夜方才应了一声,将脑袋从宋晚致的怀里掏出来,然后仰起头看着宋晚致,「姐姐,你也没变呢。」 宋晚致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要姐姐变成什么样?」 小夜挠了挠脑袋,想了想,嘻嘻笑道:「好像是呢,我总觉得时间不管怎么变,你依然是那个样子。嗯,还是姐姐的样子最好啦。」 宋晚致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小夜这才转过头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已经摘下了披风站在那里,小夜眨了眨眼睛,道:「大哥哥,好久不见啦,大哥哥,你也没变呢!和姐姐一样!正好一对!」 宋晚致笑,问道:「好,我们都没变,你却变了。姐姐这大半年在另外一个地方,生了小公主还是小太子?」 小夜皱眉道:「生了个小公主。哼!姐姐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不听话,肯定是二傻子不好的留给小甜甜了!」 宋晚致看着站在后面看着小夜这般肆无忌惮,全然不顾自己形象的沉瑾,他的眼底带着小夜不大会察觉的温柔。 真好。 宋晚致道:「人家国师大人又沉稳又安静,肯定是你带坏的小甜甜。」 小夜撅起嘴巴:「哪里?我小时候从来不喜欢吃甜的,结果这丫头每天都在找甜的,你不知道我喜欢吃的烤鸭,卤猪蹄,糯米丸子,这小丫头全都不喜欢吃!根本不像我嘛!根本就像是从二傻子肚子里冒出来的,不是从我肚子里冒出来的!」 宋晚致听了笑出了声:「一岁都还没满的小孩子,怎么吃你的那些东西。怪不得叫小甜甜呢,是因为爱吃甜呀。」 小夜使劲的点了点头:「是呀!我想以后她不嫁给莲萱姐姐的儿子,我就告诉小轩轩,让他给个糖将小甜甜给骗走得了。」 宋晚致:…… 小夜突然勐地想起来什么,跳起来道:「姐姐姐姐!我忘了!快快快!莲萱姐姐在皇宫里呢!我刚刚下朝,还来不及给莲萱姐姐说话,怎么就这样了!」 说完,拖着宋晚致便往里面跑。 宋晚致想要叫小夜停下,但是看着小夜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也变止住了。 其实,就是这样才好。 千百年的帝王都是一个样,何必要活成他们的样子?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姑娘奔跑的模样,深邃的眼底也跟着带了笑。 这山河岁月,总有她挂念的东西,让她好好的活着。 这个少女,在看似如水一般柔和的性情之下,却是对命运的永不妥协。 沉瑾看着他,然后上前,开口:「苏相。」 苏梦忱一笑,道:「走吧。」 宋晚致被小夜拉入宫殿,便看见连轩正陪着莲萱下棋,莲萱将黑子落下,却被连轩一把握住,那张清冷的脸上却带着无赖之意:「你可要让我一子。」 有谁能想到,他们宋国冷漠的帝王,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是这般姿态? 莲萱面色冷冷:「你输了。」 丝毫不为所动。 小夜沖入,笑道:「莲萱姐姐,轩哥哥,你们看看,谁来了?」 两人抬头,便看见了宋晚致。 莲萱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然后赤着足便下来,她惯于将所有的欢喜悲伤都搁浅,然而此刻,看见宋晚致,那喜色却依然荡漾在眼底:「晚致。」 连轩看着她赤足,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放在旁边的软塌上,然后用厚厚的兔毛裹住她的脚:「这么冷,还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宋晚致一听,急忙上前:「阿萱,多久了?」 莲萱道:「四个月。」 小夜笑嘻嘻的道:「看吧!姐姐!你看莲萱姐姐都有孩子了!你和大哥哥呢,怎么还没有小宝宝?若是太小了怎么让他们成亲呀!」 宋晚致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然而却为这两个姑娘感到由衷的高兴,她笑着将手探向莲萱的手腕,便听到身后传来男子低沉优雅的声音:「哦,祝贺。」 然而这祝贺却实在说得轻描淡写至极。 宋晚致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手放在莲萱的手腕上,收了笑容,问道:「怎么了阿萱?」 连轩凑过来,道:「我此次来到梁国,便是因为阿萱的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过了四个月,但是仍然有点不稳。听闻当初夜帝陛下的皇后也曾遇到过这个问题,后来渡过难关,所以我便带了无忧前来。」 小夜撑在旁边道:「姐姐来了就好了,放心吧,轩哥哥。」 宋晚致又用手探了探,最后缓缓的笑道:「无事,不必担心。阿萱的身子不过是因为之前寒香见的原因而有了些许的差错,交给我便好。」 连轩听了,那微微皱着的眉头方才一松。 宋晚致本来便想立马给莲萱用药,却被莲萱拉住:「不必急在这么一时。」 她们分别许久,当初宋晚致在秦陵的那场离别,让人担心不已,好在后来沉瑾派人传信道了平安。 宋晚致说了后来所遇之事,草草提了进入光阴第七卷的事情。 小夜托着腮道:「听姐姐这样说光阴第七卷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样子,想想好神奇。不过,所为光阴卷里面是过去和未来,也不知道那里是过去还是未来。」 宋晚致敲了敲她的额头,微笑道:「现在才重要呀。」 而小夜和莲萱等人又讲了之后的事情,东都虽然经歷了那场浩劫,但是所幸也没有太多的伤亡,幸好宋国国库充裕,修建一事到现在也算完成差不多了,但是最终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復元气。 但是好在,并没有什么大过错。 正在说着话,旁边的大殿内却传来小孩的哭声,宋晚致一听,便问道:「小甜甜?」 小夜「刷」的站起来:「呀!我将她忘了!」 正站起来想往里面奔,却见沉瑾已经抱了小丫头出来,**个月的小丫头,粉妆玉琢,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看着小夜又坐回去的身子,顿时小嘴一撇,然后又「哇」的哭了起来:「娘亲,不要,甜甜了。」 这孩子极为聪明,血脉特殊,已经能说一些话语。 小夜挥了挥手:「我要你干什么?我姐姐在这里,你先给我呆一边去。」 小甜甜「哇」的一声,干嚎的更大声了。 宋晚致瞧着却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走到小甜甜面前,笑道:「甜甜长得真好看。」 小甜甜瞧见宋晚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张开手臂:「抱抱,美人姨抱抱。」 小夜顿时眉眼一扬:「你敢抢我姐姐?!」 大家都笑了起来。 宋晚致一伸手,将小甜甜抱了过来,小丫头抱住宋晚致的脖子,然后「吧唧」一声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香香。」 宋晚致冷不防被这小丫头亲了一口,倒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然后在小甜甜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香香。」 小夜倒是急着道:「二傻子,快点去将那个丫头给我弄下来!不准轻薄我姐姐!」 苏梦忱走上前,从旁边的侍女手上取了一个小小的麦芽糖,然后到了宋晚致面前,含笑道:「大概是想吃糖了。」 而当苏梦忱出现在小甜甜的视线的时候,小丫头一双眼睛便粘在了他身上,眼睛都不知道转了。 小小的一张嘴巴张着,流出淡淡的口水,饶是旁边的小夜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小夜看着沉瑾道:「连姐姐的男人也敢肖想!二傻子,你自己看着办!」 此时的小夜并不知道,苏梦忱的出现,直接在小甜甜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震撼的身影,以至于多年后这个丫头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找个像那个神仙一般的好看的男人。 当然,此是后话。 大家说了一会儿,连小夜都无法将小甜甜从宋晚致身上扒下来,因为小甜甜发现只要在宋晚致怀里,苏梦忱便会跟在宋晚致身边,便将脖子扭得跟个什么似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害得小夜第一次感觉到无比丢脸。 苏梦忱看着宋晚致抱着小甜甜的样子,问道:「累不累?我来帮你抱抱?」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说话,那个之前无论怎样都不愿意从宋晚致的怀里下来的小丫头瞬间对着苏梦忱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抱抱。」 所有人:…… 小夜愤怒了:「小甜甜!你看看你胖成球的样子!你比得过我的姐姐吗?!还是个有夫之妇!还敢肖想我姐姐的人,你胆子再大一点试试?」 小甜甜奇蹟般的听懂了小夜一连串鄙视的话语,然后看了看宋晚致,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胖乎乎的小手,然后瘪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夜:…… 宋晚致哭笑不得,道:「小甜甜长大了就变漂亮了,会找个最好看的郎君的,比你眼前的这个叔叔还好看哦。」 小甜甜一听,顿时哭声一止,然后眨了眨眼睛,接着,看向苏梦忱,再次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抱。」 苏梦忱伸手接过,小甜甜忽闪着大眼睛羞涩的看着苏梦忱,想要凑上前来一个香香却不敢,只能用胖乎乎的小手戳着手指,盯着苏梦忱的脸傻乎乎的笑。 沉瑾摇了摇头。 小夜道:「小甜甜,你死心吧。小时候都圆成球,长大后就直接胖成大球,没人要。」 小甜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然后又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然后将小手藏起来,接着,又可怜巴巴的看着苏梦忱。 小夜:……好想没生过她,太丢脸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七章:岁月静好(四更) 大概是因为小夜的话,所以当吃饭的时候沉瑾将准备好的小甜甜平日爱吃的麦芽糖递到小甜甜面前的时候,小甜甜吞咽着口水,然后坚决的转开了自己的小脑袋。 苏梦忱一手抱着小甜甜,一手替宋晚致布菜,道:「多吃点。」 小甜甜便顺着苏梦忱的筷子转啊转,再转啊转的时候抬起头来不忘看了一眼苏梦忱的容颜,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咕咚」一声,让整张桌子都静默了。 小夜捂着脸对着莲萱道:「莲萱姐姐,以后你的儿子不会不要小甜甜吧。」 莲萱道:「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宋晚致瞧着小甜甜这个样子,然后挑选了桌上软糯的东西,凑到小甜甜嘴边:「叔叔喜欢吃甜的小姑娘。」 小甜甜眨巴着眼睛看看苏梦忱。 苏梦忱含笑看着宋晚致,然后点了点头。 有了苏梦忱这个样子,于是小甜甜急忙一张嘴,将宋晚致的东西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又张开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麦芽糖。 莲萱笑道:「小甜甜这点,倒是和小夜差不多。」 小夜哼了一声。 沉瑾将剔好的蟹肉放到了小夜的盘子里,淡淡的应了声:「嗯。」 小夜瞪向沉瑾。 所有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入了夜,虽然小甜甜强撑着在苏梦忱的话里不撒手,但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小夜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小甜甜从苏梦忱的手里接过来,然后摇了摇,接着轻声进入房内将她放下,这才出屋。 当了母亲,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母亲的样子了。 宋晚致道:「阿萱怀了孩子,该好好休息,小夜你也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说。」 大家听了,方才散了。 晚上的时候宋晚致躺在苏梦忱的身边,转过身子,看着他:「小甜甜真可爱。」 苏梦忱也在看她。 一盏烛火从外面照过来,男子的轮廓越发的分明,他伸出手,落在少女的脸上:「是为夫的错。」 宋晚致不明:「嗯?」 看着少女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苏梦忱靠过去,低声含笑:「为夫还不够努力。」 宋晚致一听,顿时红了脸,然而心底里又有隐秘的希望,她看着苏梦忱:「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苏梦忱的手穿过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贴了过去,鼻息相闻。 「你想是什么样?」 那浅浅的唿吸仿佛盛夏里的一朵花,伴随着清风一寸寸的舒展开,她笑了:「嗯,什么样都好。」 只要是他们的孩子。 苏梦忱将她轻轻的捧入自己的怀里,嘴唇贴着她的额头,良久,方才道:「……对我而言,你喜欢便是最好的。」 可是,他却连那份喜欢都拿不出来。 宋晚致拉着他的内衫,顿了顿,方才问道:「梦忱,二十五岁,多久?」 生命在彼此的年月里都被消减,对于他们而言,出生也不过是甦醒。 即便宋晚致已经感觉到苏梦忱的身体和力量又有了另外一番进益,而苏梦忱所带来的安稳让人根本想不到那道天堑,然而,她却最终没有办法不去问。 苏梦忱咬着她的耳朵:「晚致,要我说实话吗?」 宋晚致的手顿时一紧,微微一颤。 苏梦忱将她抱得更深:「别担心。晚致,若我害了你怎么办?」 宋晚致贴在他的胸膛,闭眼微笑:「你如何害了我?」 苏梦忱道:「其实,龙之精血还有一个作用。它不仅仅是感知。我在给你服下龙之精血的时候,已经提前服用了龙谷中那条黄金巨龙的龙之精血。因而你我方才会相通,这种想通,还包括生命上的。便是说,你我生命,本为一体。所以,我若是只能活二十五,恐怕要向你借你寿辰。」 宋晚致一听,瞬间从苏梦忱的身上撑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真的?」 苏梦忱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真的。」 宋晚致勉强压制住心跳,然后紧紧的将苏梦忱抱住:「真好。」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像是瞬间溃散,那些担心在这样一段话中消失不见。 苏梦忱低声道:「不过,我还是会努力突破。」 宋晚致轻轻的笑:「嗯,梦忱,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我们要去更远更远的地方,走累了便停下来休息,有一间小屋,开垦一片田野。」 苏梦忱一偏头,将下颌放在她的头上,笑:「我为你种田便好。」 宋晚致也笑:「我只能为你做饭了。」 两人都轻轻笑出了声。 「睡吧。」苏梦忱道。 宋晚致闭上眼,带着笑意,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苏梦忱低头,笼着怀里的少女,深深的看了看怀里的少女。 很长很长的的岁月。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宋晚致便开始为莲萱准备东西,宋晚致想也没想,便将带在身上的麒麟血给拿了出来,当日切下的四个小块,一直被她妥善的放在袖子里。 其实,这切下来的麒麟血是以防万一给萧雪意准备的,却没想到在这里有了用处。 但是莲萱的身子用这些麒麟血便有些太过了,宋晚致便将麒麟血磨成粉末,然后取出一部分放入安胎药中,然后用文火慢慢的熬透了让莲萱喝下,然后施以针法,让麒麟写慢慢的融入其中。 连轩在旁边看着,看到莲萱的身子泛起一道淡淡的金光,那道金光在宋晚致的针下,仿佛有了生气慢慢的渡过莲萱的身体。 宋晚致如今是半圣巅峰,用针将莲萱的身子捋过,甚至能够感知那个小小的胎儿跳跃的声息。 她将针抽出,握住莲萱的手:「没事了,阿萱,他将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 莲萱听了,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晚致嘱咐道:「让阿萱多睡一会儿,好好的出一出汗,然后便差不多了。」 连轩点了点头:「多谢。」 宋晚致站了起来,便不再打扰,走了出去,却见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了?梦忱?」宋晚致问。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无事。」 宋晚致微笑道:「有时候想想,以后咱们一边走,倒是可以一边走一边救人。」 苏梦忱道:「嗯,你喜欢便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大家都在一起,便是当初在宋国的相聚也是因为诸多事情所以不见得尽心。然而到了此刻,所有的心事都做了了断,瞧见天空也仿佛是朗阔的。 到了最后一夜,小夜将莫小星和慕容白也叫了来,看见宋晚致的时候两个人都大为兴奋和高兴,虽然一别多年,但是情谊却依稀是旧时。 有种感情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然而还有一种感情是三秋不见如隔一日。 这样漫漫的渡过绵长的岁月,一转身便有一群人在,似乎从未改变。 大家拿着酒喝得天昏地暗,到了最后,小夜拿着筷子敲着碗筷,大声吼着,也不知道吼着什么,旁边的小甜甜也不停地蹦,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最后小夜倒在宋晚致的怀里,道:「姐姐,你和大哥哥离开的久了,可别忘了回来看我。」 宋晚致伸手,落在她微微带着汗意的鬓角,然后点了点头:「姐姐会回来的。」 小夜不再挽留。 有时候,大概已经知道了,人生在世,总在离别。 夜色沉沉,冬日里飘来第一片雪,凉悠悠的落在宋晚致的脸颊上。 她抬头,看着伏在桌上的人,转头看向苏梦忱。 两人相对一笑。 沉瑾抱着小夜回去,小甜甜睡着了被奶娘抱走了,莲萱也醉了,靠在连轩的肩上,只是一双眼睛愈发的清明。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道:「我要去看看雪意哥哥,看完之后我们便离开。」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好半晌方才道:「要不,等等?」 宋晚致抬起眼来看他。 苏梦忱低头,吻落在她的手上:「等过了除夕吧。我想和你好好呆呆,只有我们两个人。」 宋晚致一呆,但是看着男子低下头,缎子般的发落在她的手上,带来令人心醉的凉意,她也低头,微笑道:「好。」 我陪你过除夕,年年岁岁,我都陪你过。 —— 两人告别小夜他们,连轩和莲萱也跟着回宋国去了。 苏梦忱带着宋晚致回到西山。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陈国地方已经是大雪连天,马蹄落在雪上,便留下深深的一个蹄子印,一甩便溅起来雪粉。 远远的便看见西山,还有那座小镇,村口的杨树仍然挺拔的立着,盛满雪,挂着飘带,夜色里是万家灯火。 两个人踩着厚厚的雪上山,小白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小屋仍然在风雪中伫立,只不过外面原本种着的田,都已经长满了杂草,西山上到处都是梅树,刚刚冒出一点花苞的样子。 两个人的脚印在雪地上踩过,一点痕迹都没有,宋晚致回头,看着银装素裹的天地,微微一笑。 苏梦忱推开房门,然后回头伸手:「晚致,来。」 来。 她伸出手,将手递到他的手里。 他握住。 这果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两个人在梅树下煮茶,在悬崖上看雪,在灯下落棋子。 他和她讲过去的事情,带着她一起在西山这小小的地方寻觅那些别致的景色,这小小的一块地方,仿佛也有了别样的滋味,两人有时候出去,也不拿伞,顶着一头雪回来,落满一地。 两人再次将门前那小小的一片土地给开垦出来,然后去下面的小镇买了点萝蔔来种上,因为出了几日太阳,便绿油油的冒出一茬,着实可爱。 宋晚致缝衣的时候,苏梦忱便拿着笔,一笔笔勾勒着少女的形态,宋晚致走过去,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像,略微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我不大会画。」 苏梦忱放了画笔,然后一伸手将她拢入自己的怀里,将下颌放在她的肩窝,贴耳道:「生一个像我的就不需要画了。不过,还是像你来得好。」 小白,阿朱,还有小老鼠窝在那那里,抬起眼来看了看他们,然后又蜷缩着睡了。 后来的后来,宋晚致想起这段日子,记起来的,不过是两人围着的一抔火,是早晨醒来的一碗粥,是他低头温柔的摩挲着她的手指,是那一束早晨醒来便看得见的第一束梅。 快到除夕的时候,两个人带了小白三个一起下山,准备买点东西。 行在山路上,却看见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一只手牵着一条老狗,背着一大堆柴,沿着山道艰难的下去。 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见,立马走了上去。 宋晚致瞧见老人,一瞬间心一刺。 老人的眼睛一看便知道看不见了,前面的老狗也躬着瘦骨嶙峋的身子,用爪子将前面的积着的冰雪给刨开,但是因为这会儿积的冰很厚,老狗的爪子无论如何都刨不动,一时之间便有些着急。 老人苍老的脸上有着宽慰的笑,褶子慢慢的堆起来:「黑子,慢慢来,别航呀。回去之后姥爷给你弄吃的。」 老狗「汪汪」叫了一声,然后摆着尾巴,使劲的用爪子刨着。 这山道,便是普通年轻人上来,也显得异常的艰难,然而这老人和老狗,却在这大雪封山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宋晚致上前,喊了一声:「老爷爷。」 陡然听到声音,老人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起来:「最近耳朵是愈发的不灵了,竟然连人来了都听不见了。小姑娘怎么在这里呢?快点下山呀。这里危险的很,跟着我,小姑娘别摔着了。」 宋晚致心底感激却又酸涩,她道:「老爷爷,我没事。来,我们帮您。」 苏梦忱上前,道:「我来帮您。」 老人想要推辞,宋晚致微笑道:「你家黑子的爪子都快刨出血了。」 老人一听,顿了一下,方才将自己背上那捆柴火给了苏梦忱。 宋晚致扶着老人,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山下走去。 老人的手里牵着老狗,微微的喘息着道:「这么多年,就这条狗跟着我了。哎,跟着我这个老不死的,我连顿饱饭都给不了它,黑子却依然没有丢下我,可真是苦了它了。」 宋晚致看着那条瘦骨嶙峋的老狗,道:「这是一条好狗,您肯定对它很好,它在知恩图报。」 老人笑了起来:「我对它有什么好,不过是有我一口饭,就有他一口罢了。」 宋晚致扶着他,道:「老人家,这么冷的天,这么滑的山道,怎么还去山上弄柴火?」 老人笑道:「马上就是除夕了,好不容易有几天好天气,也不大冷,便到山里面捡了些柴火,后面挨过这个冬天便好了。这条狗跟了我十来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上山还差点丢了命,还好有黑子,后来便少了。」 「您的家人呢?」宋晚致问道。 「家人?」老人愣了愣,接着笑了起来,「黑子便是我的家人。」 宋晚致听了,看着老人那豁达而不见悲伤的脸,也不再多问。 黑子便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呢?他的儿子呢?眼前的这位老人,眼睛看不见,三餐不继,这大半辈子,经过了多少的困难,然而他却依然开心的活着。 这便是生活。 两人将老人送回了家,老人的家在杨镇的角落里,几间破败的房,那陈旧的门上,「福」字也贴的歪歪斜斜,虽然看不见,但是却依然剪不去对生活的期盼。 苏梦忱将柴火给老人放进屋里,宋晚致瞧着那冷冷清清的房屋,然后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含笑点了点头。 宋晚致便对着老人说:「老爷爷,我们两个也没有人一起过除夕,你愿不愿意让我们和你一起?」 老人一听,然后笑了起来:「好好好!我那还有一只鸡,明儿除夕,咱们便杀了来吃!」 宋晚致道:「鸡留着,我来给您做一顿饭。」 除夕那日,宋晚致剪了窗花,苏梦忱将对联贴上,做了几样菜。 屋子里的火烧的暖暖的,三个人坐在桌上,宋晚致将肉夹给老人家,怕老人牙齿不好,所以炖得很烂,一咬便化了。 老人十分高兴:「这十多年来,就数今日我最开心了。」 宋晚致微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来陪您过年。」 老人挥手笑道:「算了算了,一天就够了!你们小辈便和小辈在一起吧,热闹些!我昨儿摸着黑子,见它牙齿也不大行了,恐怕和我一样,也没多少时日了!一辈子过到今日,酸的甜的苦的都尝过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今儿就很好了!很好啦!」 宋晚致听了,微微一顿,然后替老人夹菜:「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的过。」 老人大笑了起来:「慢慢过!慢慢过!哈哈!」 怕老人的味淡,所以宋晚致将菜里面多加了盐,然而老人家却早就没了味觉,听着宋晚致的叫他多吃点的话,乐呵呵的道:「好吃好吃!」 小白抱着一块肉啃,抬起脑袋来想:哼!爷的男人和爷的男人的女人做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八章:大结局一(五更) 吃完东西,收拾规矩,两人又陪着老人说了些话,刚刚话落,外面便穿啦鞭炮的声音,伴随在鞭炮的声音里的,还有敲门声。 「杨大爷!我给你们送来了点东西!」 老人站了起来,宋晚致急忙扶着他带着他出去。 开了门,热热闹闹的挤了一门的人,大家将准备好的汤圆,煎饼,还有糖果都塞了过来,道着祝福。 宋晚致一边替老人接了,一边替老人说着谢谢。 「哟!好生俊俏的姑娘!哪里来的呀!」 老人笑道:「路过的一对小夫妻,路上帮我背了柴火过来,又陪着我这个老人过年呢!」 「好人啦!杨大爷,没柴火给我家阿生说一声就行了,阿生给你背点柴回来便是。」 老人家乐呵呵的不说话。 大家将东西塞了进来,便也就不打扰了,然后回到自己家里。 老人笑道:「每年都还惦记着我,平日里也来陪着我说说话,远亲不如近邻呀。」 宋晚致笑着应了一声是。 将老人送回了家里,苏梦忱便给老人烧了热水,老人年纪大了,和他们说了一些话之后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宋晚致和苏梦忱见了,帮着老人洗了脸和脚,然后将他安排睡觉。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看,然后携手,走出了房门。 小镇不算热闹,无非那么点人家,没有灯笼,只有点点的灯火从窗户间透出来,有小孩拿着炮仗,穿着厚厚的衣服,像是一个小圆球一样滚过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传来孩童们欢喜的声音。 两个人便在街道上行走,炮仗的碎纸溅起来,苏梦忱一抬袖子,轻轻的替她挡了,将她的手握住。 远远近近,是萧索也是热闹。 一时之间,倒是什么都不用说,便只是这样走着,也似乎可以将一生给走完。 一个矮墩墩的胖小孩拿着火,去触碰那炮仗,但是却胆小,还没触碰便以为点燃了,然后伸手将点火的香也跟着甩了,大叫着跑进了门内。 宋晚致看的笑了起来。 苏梦忱上前,然后弯腰捡起那一支香,含笑看着宋晚致:「你有什么愿望?」 宋晚致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现在我最大愿望是雪意哥哥能够好起来。」 苏梦忱反握住他的手:「会好的,晚致。」 宋晚致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你呢?梦忱?」 他用了五年,终于将那曾有过的忧伤从少女清澈的眼底彻底抹去,现在看向他的眼底,只有那满满的幸福和期许,还有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却不敢再看。 苏梦忱将香靠近那炮仗,火星子触碰上炮仗,「嗤」的一声。 苏梦忱一伸手,将她狠狠的纳入自己的怀里,深深的喊她:「……晚致。」 他的愿望? 晚致,你眼前的这个人,除了你,已经没有再多的愿望了。 他既想着你永远记得他,又希望你忘记他。 他准备让你忘记他,但是却终究捨不得。 这天地万物,他苏梦忱都只是一个过客,他唯一曾想驻足的地方,便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可是他们,又哪里的未来? 他用尽所有,只是期盼着这一日来得迟些,可是这么多年,他一步步的走来,岂非就是等的这一刻? 晚致。 晚致。 他抱着她,旁边的那个炮仗在瞬间冲上天空,发出一声响。 她在他的怀里,盛世安稳。 苏梦忱握住那支香的手紧的发白,却最终带了止不住的颤抖,那支香的火星子在风中也跟着颤抖的溅开。 然而,男子依然沉稳的将纳入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沉而温柔,是让人沉醉其中永不可磨灭的梦。 「晚致。」 黑暗之中,在这偏僻的边陲小镇,星星点点的传来炮仗声,只有两个人在相拥。 旁边的农户开了窗,一只还没有开的梅花插在土瓶里,俏生生的探出来。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无他事,岂非便是最为圆满的。 两个人趁着夜色回到山中小屋,点了蜡烛,却见一只信鸽落在窗上,宋晚致拿过信,看了看,方才道:「梦忱,是写给你的。」 苏梦忱接过,展开,方才笑道:「是段平生那个傢伙。似乎他那里出了一点事,叫我过去救急。」 宋晚致嘆道:「我还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昭国。」 苏梦忱捧着她的脸道:「好,那么我们便去昭国。」 宋晚致一听,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也不过十来天的日子,我去昭国,若是你先办好了事情便来昭国找我,若是我先,我便来水云间找你。」 苏梦忱握住他的手,笑道:「好。」 他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狠狠的将少女纳入自己的怀里:「晚致,对不起。」 嗯? 宋晚致抬起头,正想开口询问,却已经被他沉沉的吻了下来,不再温柔的吻,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男子轻笑了一声:「对不起,我忍不了了。」 她想要配合,然而完全没有办法,那兇悍的力道仿佛要刺入灵魂深处,汗水流淌出来,一点点的蜿蜒到心魂深处。 颤抖的,几乎要让人将泪水也逼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平息下来,床帐外点着一只红烛,一点点的燃烧着,灯芯託了长长的一截。 宋晚致又勉强撑起来,然后一撑起来,便被男子纳入怀里,贴上那带着滚烫热意的胸膛,她还是有些微的窘迫。 苏梦忱含笑问道:「怎么了?」 宋晚致指了指蜡烛:「在农家,除夕夜的蜡烛如果长长久久的燃到头,那么好日子也会长长久久的到头。」 苏梦忱看着那长长的一截灯芯,笑了笑,然后披上衣服:「我去。」 他拿起旁边少女缝补衣服常用的小剪,然后一伸手,将那一截灯芯给剪落了。 他垂眸,看着那燃烧的蜡烛,锋利的剪子微微一斜,直直的戳入他的手指,他低头,看着手指上冒出的血滴,然后默不作声的放下剪刀,负了手,走了过去。 他再次伸手,将少女笼在怀里,含了笑:「还好么?刚才有点控制不住。」 宋晚致将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好。」 苏梦忱笑,沉沉的压了下来:「再来一次?」 宋晚致一听,还没来及说什么,他的唇齿便落在了她纤嫩的肩头,温柔却又滚烫的席捲而来。 到了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的落下泪来,声音颤抖着喊他,男子的喘息靠在她的耳边,要将人烧成灰烬。 他将她锁入自己的怀里,看着睡过去的她。 天边破开一道光,模煳的光影透过窗户洒进来。 烛火马上就要燃烧。 他这一生从未惧怕过什么,但是到了现在,他开始惧怕时间。 只是希望慢点,再慢点。 然而,光明依旧准时到来。 虽然昨晚折腾得有点久,然而宋晚致依然醒来的很早,苏梦忱为她煮了一碗粥,宋晚致端着喝了。 宋晚致看着苏梦忱,微笑道:「以后,还是我来为你做饭吧。」 其实她发现,眼前的男子,似乎就只会煮粥。 苏梦忱眉眼依旧:「……好。」 宋晚致上前,替他理了理衣服,接着又抱住他:「这将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分离。」 苏梦忱道:「……是。」 宋晚致笑了,放开苏梦忱,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出门,然而刚刚一出门,便被苏梦忱给拉了回来,然后狠狠的纳入自己的怀里。 宋晚致心里一跳:「……怎么了,梦忱?」 苏梦忱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你雪意哥哥醒来,他不放你怎么办?」 宋晚致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他这样的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微笑道:「不可能。就算有,现在雪意哥哥打不过我,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跑过来找你的。」 苏梦忱松开她,含笑:「好。」 宋晚致看着屋外那一树还打着花苞的梅树,道:「等花儿开了,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苏梦忱点了点头:「等花儿开了……我们就见面。」 宋晚致听了,然后转身,走向前方,然后又回过头来,对着苏梦忱挥挥手。 苏梦忱含笑看着她。 宋晚致轻轻一笑,身子一转,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里。 等花儿开了,他们就再见面。 苏梦忱站在那里,看着少女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眼角,一动不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落了下来,一点点的堆积在他的身上。 小白站在那里,用爪子抓着苏梦忱的衣袍。 白日过去,黑夜降临,雪停了,又一天再次来临。 当阳光照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冻僵的手指,抹下一脸的雪,接着,转身进入屋内。 插的花,煮的茶,画的画。 他将茶盏倒扣在桌上,然后走出了门,再次将门关上。 他抬起眼,之前的苍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和苍空一样浩瀚的眼眸。 他终于缓缓的笑了,一伸手,袖子一卷,小白便扑到了他的袖子上。 它看着自己的主子。 苏梦忱含笑:「去吧。」 小白最后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然后一点点松开他的衣袍,接着,头也不回的沖入茫茫的大雪中。 苏梦忱拂了一身雪,然后一步步向前。 这世间山河永寂,岁月流淌,让他来。 —— 天边流云暗卷,天地小界,镇压黄金巨龙。 它盘旋在那里,唿为风,吸为雨。 巨大的铁链穿透它的身体,龙谷外那方自由的天空召唤着它。 然后,它终于再次闻到了那股气息,那个让它思之如狂的气息,那道可以让它再次不受任何束缚君临天下的气息。 它拼命的摆动着身躯,然后勐地朝着龙谷腾跃而出,那巨大的锁链震动着让整个天地小界都开始震动,在那次火海中残余下来的生灵,开始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 黄金鳞片随着铁链的摩擦而生出了火,穿透它身体的铁链一寸寸的拨动着黄金巨龙的身体,那是一种让它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跑出龙谷的疼痛,但是现在,哪怕粉身碎骨,它也要出去! 「砰!」 一声巨响,铁链崩到极致,那潜藏着的巨大力量再次狠狠的将它拽了下来,勐地将它摔在地上! 等到它再次抬起它高贵的龙首,便看见了苏梦忱。 那个男子站在它面前,眼神浩瀚如苍穹,容华无双。 黄金巨龙的眼眸怒瞪向他! 你迟了!你迟了半年! 你迟了! 它愤怒的冲上去,巨大的龙鬚带着令人颤抖的力量,然后勐地扎入男子的身体! 他没有反抗,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黄金巨龙穿透它的身躯,然后疯狂而暴躁的顶着他,将他狠狠的按在了龙谷的山壁上,兇狠的瞪着他! 长久的等待让它变得暴躁不安,男子身体里的血液疯狂的吸引着它,让它不知节制的拼命吮吸! 它的黄金眸狠狠的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看着它,嘴角带着笑意:「我迟了,但是,我来了不是?」 黄金巨龙怒吼! 说好的一年!说好的我放你走一年!你便随我处置,但是该死的!你让我多呆了半年! 苏梦忱平静的道:「你已经呆了两千多年,难道,连这半年都待不了?」 谁都不知道当他从青鸟的爪子里看到那根髮带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便是光阴之刃的千刀万仞,又如何敌得过看她伤痛? 他以自己的性命换得一年之期,不过是想要多陪陪她,但是哪里知道那个姑娘会进入光阴第七卷呢? 他换来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可是互相之间的成全却让他们只有这不足两个月的时光。 五十一天,他该如何告诉她,他所有的余生,便只有那短短的时日。 黄金巨龙龙首一甩,然后狠狠的将他抛在了地面! 哪怕被摔得如此狼狈,然而男子依旧不见丝毫狼狈,他站起来,然后笑道:「秦皇就要醒来,你感受到了不是吗?你们之间所有的血脉誓约,如果你不想让他将你制服,成为他的奴隶,那么,便听我的。」 黄金巨龙焦躁不安的看着它,然后怒吼出声! 它黄金巨龙,哪怕是誓约,也要和这个人世间最为强大的人来做!当初它和秦皇定下誓约,于是一人一龙相互牵制,却又互相从对方身上得到强大的力量,巨龙想要将秦皇完全的吞噬,秦皇却又想彻底的榨干黄金巨龙的血!黄金巨龙的血让他有强壮的身躯和连绵不断的力量,可以让他常战而不知疲惫,让他在整个人世横行,将秦皇领域的旗帜插大海四周!而秦皇嗜杀的血气和人的精魂又让黄金巨龙不断的成长,让它逍遥天地之外,唿吸之间惊天动地。 但是现在,这属于它和秦皇的秘密,却被眼前的男子知道了! 可是,它毫无办法,只能焦躁不安的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站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胸口那刺穿的疼痛,而是看着穿过黄金巨龙身躯的千百条铁链,然后一伸手。 那连黄金巨龙都无法毁坏的铁链,却在男子的手里一点点的断裂。 苏梦忱含笑:「我放你出去,好不好?」 遍地金色,男子站在黄金巨龙面前,宛如沙粒之于日月,但是,却似乎,将日月握在手心。 你来,我便给你所想要的一切。 天地万物,从来未曾改变。 —— 昭国,神殿。 老人的眼眸落在那透明的水晶瓶里,那一刻,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老人眼底,陡然而起了绚丽的杀机,还有那潜藏了无数日子的野心。 只是那个水晶瓶。 「尊上。」百里闻春跪在后面,尊敬的喊道,「宋晚致,已经来了。」 尊上缓缓的笑,闭上眼:「我知道她会来。」 他回头,看着百里闻春:「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尊上,都准备好了。」 尊上抬起脚步,然后朝着神殿外面走去。 这是他这一生,第二次离开这个地方,并且,永远不准备回来。 「迎接她!」尊上一声令下。 「是!」百里闻春应了一声。 神殿外面,是郎朗的晴空,一只大雁挥舞着翅膀,飞向了天地之外。 尊上迈开脚步,站到了太阳底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带起些微的光影,望月率领着神殿的弟子站在那里。 「萧雪意现在如何了?」尊上问道。 望月低头:「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尊上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人走出神殿之门,走向城墙。 他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女骑在马上,携带雪剑,背负千机伞,骑马飞驰而来。 这么多年,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天赋异禀一日通明,看着她在极恶之渊一步步走出来,然后以无比耀眼的姿态闪烁在这个人世。 如今,终于该收回的时候了。 二十岁。 宋晚致,你的生命,将会永远止步在你二十岁的这一年。 携带了千年的夙愿,沾着最为热烈的血和火,迎来那两千年的沉浮。 你的出生,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阴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九章:大结局二(六更) 宋晚致骑着马,看见了昭国的城墙,看到了城墙上的人。 昭国的天空还是高而阔,有风沙吹来,一点点的刮过人的心。 宋晚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种恍惚的感觉抓都抓不住的掠去,接着,便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只是错觉。 细风从指尖滑过,仿佛那个人的亲吻,缠绵而珍惜。 能有什么差错呢? 待到梅花再开的时候,他们便会相逢。 宋晚致看着坐在城墙上的尊上。 她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出神殿。 今日出来,就是为了迎接她? 宋晚致心思一转,然后便驱马上前,而在她驱马靠近的时候,城门便一寸寸的打开,整个神殿的人沿着长街两头站定,百里闻春垂首站在那里,喊道:「恭迎宗主。」 宗主? 这么多年,她早就不是那个神殿的继承人了。 宋晚致面色无波,骑马上前,穿过人墙,然后下了马,走到城墙上。 「尊上。」宋晚致道。 尊上的手里拿着一枚棋子,道:「我来接你。」 宋晚致微笑道:「您的意思,晚致不懂。晚致早就不是神殿里面的少宗主了,现在的少宗主,不是百里闻春他们吗?」 尊上避而不答,道:「你是来看萧雪意的?」 宋晚致道:「我已经将麒麟血和大医王所说的治疗之法传给尊上您了。晚致在这方面是相信您的,您答应的事情,晚致必然是放心的。」 尊上站了起来,道:「如果你要带走萧雪意,那么,跟我来吧。」 宋晚致跟在他的后面,朝着皇宫走去。 覆雪城内人马纷纷,神殿的人位列两旁,百姓们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神殿里的人出现在长街上,然后做着这些事情。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看到那个背着旧伞的少女牵着马出现在长街尽头的时候,便立马兴奋了起来。 是晚致小姐! 是他们的晚致小姐! 即便是有神殿的人在那里,街道两旁的人仍然发出了低低的欢唿声,忍不住喊道:「晚致小姐!」 「姐姐!」一个小小的少年蹦跳起来,几乎要穿过人群,朝着宋晚致跑来,幸好被旁边的一个青年按住,方才免于失礼。 宋晚致的目光看去,却是林家的那个小傢伙,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人们在低声欢唿,迎接着这个少女的归来。 尊上笼在一个白袍里,走在前面,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这个老者,便是神殿最为神秘的尊上。 或许现在,他只是一个引路人。 皇城隔断人声。 时隔七年,当宋晚致终于站在章华殿面前的时候,知道萧雪意就躺在那里的时候,却有点迈不开脚步。 近乡情怯。 当初那绕着整个城池的红绸已经取下,布满蜘蛛网的房梁也已经打扫干净。 七年,当初这座皇宫里的皇帝和皇后都已经成灰,新皇上位,所有的一切,都是另外的模样。 她抬起脚,走上台阶,走到门前,伸手触摸在那微凉的门上,垂下眼眸,终究带了一丝泪意,然后一伸手,推开门。 门内依稀是十年前的光景,然而却爷不知道改变了什么。 她看见了那片红色的衣角。 当初的新郎服。 宋晚致走上前,看着那个安详躺着的少年,七年了,从十三岁到现在二十岁,她长大,嫁人,但是这个少年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宋晚致在床榻前慢慢的蹲下,看着眼前的少年。 萧雪意。 隔得那么近,她几乎可以看见少年那唿吸之间带起的淡淡的浮动。 在唿吸。 时隔七年,她的雪意哥哥在那个冰冷的世界躺了七年之后,又再次有了唿吸,她伸出手,落在他的脸颊上,感受到那唿吸的气息拂在自己的手上。 一瞬间,宋晚致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她的手落下,握住他的手,然后喊了一声:「雪意哥哥。」 当初脱口而出的名字,到了此刻,也微微的艰涩。 似乎要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到了最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七年来所经歷的一切,因为有了此刻的唿吸,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雪意哥哥,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待我很好,你快些醒来,醒来之后我让他来见见你。我要你看看,你的阿晚生活的好好的,她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雪意哥哥。」 宋晚致握着少年的手,眼底带着泪,然而嘴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 当初的你为了救我而娶我,替我挡下了所有的灾难,如今,我来。 「雪意哥哥,快醒来。」 宋晚致说着,她能感觉到少年的唿吸平稳,那僵硬的血液也开始缓缓的流动,但是,似乎无论她怎么唿唤,眼前的少年,都没有醒来的感觉。 宋晚致握着少年的手,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即便眼前的少年已经恢復了生机,但是他的生机被封闭。 宋晚致回头,便看见尊上站在那里。 「尊上。」宋晚致开口。 尊上开口道:「萧雪意是活的,但是大医王的医术,却还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 宋晚致微微一笑:「我?」 「是的,你。」尊上看着她道,「所有的东西都要有代价。当初萧雪意救下你,代价几乎是他的生命。虽然现在有了麒麟血,但是你想要救活他,所以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知道你的血有许多作用,你愿意用你的心头血来救他吗?」 宋晚致一听,微微一笑,道:「只要他能活下来,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可是,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哄我的?」 尊上道:「晚致。你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你应该能感受到我是不是在骗你。」 「哪怕是麒麟血,也只能维持他三日的功夫。」 宋晚致看向他,道:「您知道,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尊上的眼底露出一丝无法看懂的笑意,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慢慢的道:「晚致,想清楚。」 宋晚致站在那里,听到那隐藏在四周的声音 宋晚致看着躺在床上的萧雪意,没有说话。 是的,她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少年虽然活着,但是缺少生机,而这份生机便藏在她的血里,当她的血液靠近少年的时候,她如果去感知,甚至可以感知到那份涌动的召唤。 她知道她的血液特殊,似乎可以吸引一些东西,但是,真的对他有用吗? 不过是一点血而已,连半条命都不需要付出。 宋晚致想也没想,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匕首,然后刺入自己的胸口,她是医者,自然知道什么地方能准确的避开自己的要害,刺入到什么时候会出血。 一滴滴的鲜血滚落出来。 宋晚致将匕首上的鲜血挑入萧雪意的嘴唇里,然后立马封住自己的心口的血。 而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便发现一股血色沿着萧雪意的身体蔓延开来,那是生机在逐渐恢復的信号。 宋晚致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匕首放下,然而刚刚放下匕首,突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 然后,她勐地回头。 一瞬间,「咔嚓」一声,章华殿的门瞬间破碎。 接着,神殿里的死侍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他们宛如幽灵一般的站在章华殿外,尊上站在那里,眼底深深。 尊上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瓶。 他将那个小小的水晶瓶举了起来。 然后,宋晚致便看着一道血色的线从萧雪意的嘴里的冒出来,然后瞬间收回那水晶瓶。 宋晚致知道,那是一缕魂魄。 一缕强大到让天地万物都敬畏的魂魄。 秦皇的魂魄。 宋晚致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你到底是谁?」 尊上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带着诡异的笑意:「你猜呢?」 猜呢? 宋晚致闭上眼,然后睁开,道:「当初我在秦陵的光阴卷中得知了秦皇有两个亲信,寒香见是一个,那么现在,你便是另外一个是不是?」 尊上笑了起来:「是的!尊上?!那算什么东西?!我藏在这苍老的驱壳里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我的名字!我便是传说中陪着秦皇远征海外擎天!而你,从你出生开始,我便在等待着这一天!」 宋晚致道:「所以,你让七大宗师到了明城,等我开启光阴卷第七卷,恐怕为了被戚夫人封存在光阴第七卷里面的秦皇的一缕魂魄吧?」 萧雪声曾经说过戚夫人将黄金巨龙的魂魄和秦皇的魂魄都一起封存在了光阴第七卷里面,但是他们却只遇到黄金巨龙的魂魄。 擎天笑了起来:「你真聪明。」 他的目光又看向宋晚致,笑道:「我忘了告诉你,包括你十三岁那年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是魔化之后的昭后仍然捨不得对你赶尽杀绝,也是可怜。」 「而现在,命运的齿轮就要开启,伟大的帝王将要归来!你们这些蝼蚁,都将成为他归来的踏脚石。」 「还有,宋晚致,你认为苏梦忱是好意对你的吗?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罢了。你以为你比得过他的天下?他早就看穿了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宋晚致问。 擎天笑道:「你的血脉?你知道你所拥有的血脉是什么?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宋晚致垂下眼眸,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影,缓缓一笑。 她转身,看着在榻上的萧雪意,然后伸出手,蹲下腰,将少年背在自己的身上,拿起软塌上的一条软被子,拧成一条绳索,然后将少年捆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起脚步,走出了章华殿,站在门口,看向擎天:「我不知道我的血脉是什么,凤也好,妖也好,平凡也好,雄伟也好。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是宋晚致。」 「我是宋晚致,我的夫君是苏梦忱。他是一个胸怀天下的男子,他承担着整个天下的责任,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我都选择和他并肩战斗。」 「这便是我的信仰。」 那是她的信仰。 从未畏惧过艰难险阻,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迎头赶上。 擎天看着她,笑道:「你带着萧雪意,你认为你走得出去?」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我相信。」 哪怕面对着的可能是八大圣人里面最厉害的一个,这个少女也依然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切。 擎天笑了起来:「真是一个狂妄的丫头呀。不过,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宋晚致点头颔首。 她抽出了自己手里的雪剑,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是晴朗的天空。 擎天带着笑意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诡异:「那么,我便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出去。」 少女微笑,然后看了看手中的雪剑,然后,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心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痛意,但是却似乎什么都没有。 有谁替她受了这一刃的痛意呢? 死侍如蝼蚁,在看到少女走出来的时候,便汹涌的扑了上来! 仿佛潮水。 宋晚致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拿起了雪剑,像是拿起一道光辉,雪色便瞬间蔓延开来,一群群的死侍便仿佛潮水一般的退去。 这些没有灵魂的死侍,在少女的剑下,溃不成军。 然而擎天却依旧带着笑意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死侍如潮水般退去,而在死侍的后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矢却对准了她。 宋晚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雪剑,看着他们。 站在高处的,是萧博云。 那个暂时代替萧雪意在皇位上的青年。 只不过,当初那个目光澄澈,有着隐约正气的少年,目光里却装满了权势的**,眼底一片浊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看着宋晚致,在微微的颤抖。 哪怕他现在是昭国的帝王,但是面对这个清华无双的少女,却仍然感到胆怯。 那是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胆怯。 宋晚致看着他,微笑:「萧博云,权利的味道,怎么样?」 萧博云站在那里,微微的颤抖着,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晚致小姐,如果你愿意放弃萧雪意,那么,我可以放你走。」 宋晚致看着他,问道:「萧博云,你以为,没有了萧雪意,你便能在皇位上坐得久吗?」 萧博云昂着头,仍然有些气虚:「如何,如何不能?」 宋晚致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名正言顺,是我给你的。不说萧雪意是否在乎皇位,便是他不在乎,那也要他醒来将皇位给你,你才坐的长久。而一旦你失去了名正言顺,你以为,这昭国之大,还有谁还会服你?你现在所拥有的不过是皇位的名字罢了,你的权利呢?你挥斥天下四海归心的能力呢?萧博云,一个帝王之所以能成为帝王,便是他必须有帝王之心。所谓帝王之心,便是在任何情况下,天下百姓凌驾在自己身上,包括皇位,你能办到吗?」 萧博云往后退了一步,少女的言语听着温和,但是却隐约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直直的穿透人心,叫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时心慌意乱,然后对着宋晚致道:「我,我不信!我有尊上,尊上会帮我!」 宋晚致看着擎天,笑道:「他?现在的他,也不过腐烂骨肉一堆,迷失在**中,他比你,更撑不了多久!」 萧博云看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咬着牙,眼底滑过一抹狠光,冷冷的道:「将人给我带上来!」 宋晚致的目光一压。 然后,一群人便被推了上来。 五神将,傅彦生。 六个人被甩了上来。 萧博云道:「你看,你的人早就被我们制服了,你若是敢轻举妄动,那么,那么,我便杀了他们!」 五神将和傅彦生都冷冷的站在那里,仿佛一点也没有听到萧博云的话。 仿佛根本不把死亡放在眼底。 宋晚致负着萧雪意,看着萧博云:「你试试。」 萧博云因为这三个字而抖了抖。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冷的仿佛穿透骨髓,一瞬间,巨大的惊慌从他的心底深处蔓延出来,他勐地往后一退,退到士兵的后面,方才张皇的喊道:「射!快给我射!」 立即,拉满的弓弦一松,成千上万的箭矢瞬间朝着少女袭来! 然而,他似乎忘了,眼前的少女是半圣巅峰。 锋利的利箭化为烟云,宋晚致的手一抬,雪剑的光辉已经顺利的切开一切,然后她的身子像是一只青燕一般的向着萧博云压了下去! 哪怕是在重重的人群之后,雪剑仍然顺利的穿破了所有的屏障,一剑刺入了萧博云的胸膛。 萧博云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雪剑抽出,一滴血都没有落下。 少女抬起眼,看着萧博云,道:「我手中的剑,只为保护我身边的人而出。而你,害了我的朋友。」 萧博云「砰」的一声倒在地下。 那些拿着弓箭的士兵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效忠的帝王倒下。 他们这些人,是萧博云的最为忠心的侍卫,除了他们,整个昭国,还有谁敢将箭矢对准昭国的凤凰呢?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用了。 宋晚致的目光一扫,那些拿着弓箭的人便瞬间往后退去。 宋晚致收回目光,雪剑割断捆绑着五神将和傅彦生的绳索。 然而在她低头的时候,傅彦生的眼睛却勐地睁大,然后大吼道:「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 一刃无形的光,没入了少女的肩上。 擎天没有出手,百里闻春没有出手,望月没有出手。 出手的,是宋晚致背后的少年。 萧雪意。 ------题外话------ 今天还没更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大结局三(七更) 宋晚致没有感觉到痛意。 她只感觉到一股凉意。 那股凉意沿着自己的肩膀刺入,然后在瞬间席捲全身,瞬间,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席捲了全身。 她的膝盖一软,瞬间跌倒在地,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然后侧过头,看着身上的少年。 少年睁着眼,仿佛不认识她一样看着她。 宋晚致微微一笑:「雪意哥哥,你醒了。」 那阵冰凉一阵阵的逼入灵魂,然后,又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袭来,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无法控制。 背上的少年面色无波。 宋晚致依然在微笑,她一边伸手,将捆绑少年的被子解开,一边轻声道:「雪意哥哥,阿晚没事的。」 她的雪意哥哥,又如何捨得让她受半点的伤害呢?如果当他彻底的清醒,如果他得知自己伤了自己,又该是多么的后悔和痛苦? 少女一把将解开的萧雪意送到五神将手里,道:「带着雪意哥哥走。」 傅彦生看着少女,问道:「晚致小姐你没事吧?」 宋晚致摇了摇头:「没事。」 傅彦生不安的看着宋晚致的肩,之前他明明看到一股冷光没入了少女的肩,他以为是刀刃,但是却不是刀刃,肩上甚至连一点伤口都看不到。 但是这样,他反倒愈发的不安。 宋晚致伸手,从袖子里掏出银针,然后迅速的插入萧雪意的身体,道:「你们带雪意哥哥离开,他的神智有些不清楚,这根针,至少半月之后才能抽出来。离开这里。」 五神将和傅彦生全部忐忑的看着宋晚致。 萧雪意是他们昭国唯一的希望了,但是现在有尊上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萧雪意离开? 宋晚致站了起来,然后看向擎天。 擎天看着宋晚致,看着傅彦生等人,像是在看他随手施捨的蝼蚁:「我放你们走。」 五神将和傅彦生看着少女。 宋晚致微笑道:「你们先走,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这个少女一直站在风雨里,风雨从来未曾将她侵染,她仿佛也可以一直下去。 五神将和傅彦生看着少女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然后带着萧雪意,翻身上了马,接着朝着城外奔跑而去。 直到看着他们彻底的离开,宋晚致方才转身,看向擎天。 「满意了吗?」擎天问道。 宋晚致站在那里,之前那轻松的神色已经不见,整个人都绷紧了,她的手僵硬的拿着雪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的发白,一滴滴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滚下来,然后「哒」的一声落在地下。 擎天看着宋晚致这个样子,冷冷的笑了起来:「你既然不愿意入圣,那么,我来帮你!」 「宋晚致,这是你的命。」 这是她的命。 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是心里却又有一个念头疯狂的袭来! 不能够! 不能这样! 宋晚致冰雪一般的眼,然后手中的雪剑便瞬间朝着擎天挥了过去! 擎天一直站在那里,似乎早就在等着宋晚致的这一剑。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不会屈服的少女。 哪怕在这样的时候,她仍然在反抗。 可是,那是她的命啊,命运,是怎么可以反抗的呢? 雪剑压了下来,一瞬间,整个皇宫似乎都笼罩在一片雪意中,那是萧瑟的雪,然而在萧瑟的雪中,却又生出点点的血色,一点点的朝着他压下来。 每一道剑光都变成雪,每一片雪又满是杀意,在那道剑意所到之处,每一个东西都被切割。 于是,整个飞阁的边缘,被这道剑意波及,化为粉末。 便是擎天也被少女的这一剑而震惊。 一个才二十岁的少女,便是血脉还没有被完全激发都是这个样子,若是完全激发出来,又将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擎天的眼底闪过兴奋的光,那些光芒他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在此刻完全的爆发出来! 他也挥起了手中的刀。 刀和剑的相遇。 「叮——」 嘹亮的声音划破耳膜。 任何的兵器触碰到雪剑都是以卵击石,擎天手中的刀自然也是这样,于是,在和雪剑相击的时候刀便断成两截,然而擎天是一个圣人,在宋晚致还没有完全突破下,仍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于是,两个人的身子瞬间都往后飞退出去。 但是不过一剎那,两个人便又再次在皇宫之内交错! 这是两个人的战斗,哪怕下面有神殿无数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加入这场战斗中,因为一旦挨近,都将被两个人的剑意和刀意化为粉末。 那是强者之间的战斗。 感受着少女剑尖的剑意,擎天的眼底闪烁着兴奋和激动,他每挥出一剑,便喊道:「宋晚致!你想要打败我吗?!想要打败我,就不要克制自己了!」 「你的神识和心境早就可以入圣了,只有入圣,才有办法救你相救的人,宋晚致,你还在等什么?!」 「迈出去!只要你一闭眼,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 宋晚致,入圣呀!只有入圣,你的血脉才能激发出来,只有入圣,你身体里属于秦皇的一魄才能彻底的觉醒,那个封印住秦皇的符咒才能彻底的消失,当初你在秦陵的时候功亏一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呢?! 谁能想到,在秦陵那场浩劫之下,眼前的少女会忍住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入圣,然后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但是现在,二十岁便是她的极限,别人二十岁嚮往通明,但是对她而言,压制整整二十年的血脉将再也无法压制,如果十三岁那年只是开始的话,那么,如今,就是她的巅峰! 萧雪意插入她身体里的东西已经由冰冷变为灼热,疯狂的在身体里肆掠,手中的雪剑仿佛也在疯狂,像是要冲破所有的阻隔,杀戮一切! 杀戮,这才是所谓的雪剑存在的意义。 那将是血,而不是雪。 擎天的话语一声声的传入宋晚致的耳朵,眼前仿佛只有杀戮,只有杀戮才能慰藉。 在挥动雪剑间,一股疯狂的力量开始从身体里冒出来。 停下,宋晚致。 但是此刻,那强大的意志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控制,丝毫没有作用。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不能这样,宋晚致。 少女闭着眼,然后,那强大的意志力再次慢慢的压过来。 擎天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即便知道这个少女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但是现在,他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那把雪剑的剑尖明明已经变成了血色,但是却又在少女的意志下慢慢的变成雪一般的颜色。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接着,少女的手一松,手中的雪剑已经落了下去,接着,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少女宛如风筝一般的坠落。 而就在擎天准备伸手将少女拉回来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年却突然从旁边窜出,一把抓住了宋晚致,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擎天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少主,你想干什么?」 虽然嘴里喊着少主,但是他的眼底,却丝毫没有对眼前少年的尊重。 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已。 萧雪声骑在马上,似笑非笑:「我还没有将她的血化为龙之精血之前,你还不能将她弄死。」 擎天眼角一眯:「少主,如果这少女早一日激发血脉,那么吾皇便会早日归来,你认为,你打得过我?」 萧雪声冷冷的笑了起来:「打得过打不过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而且,秦皇活不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向来只为自己考虑你难道不知道吗?」 擎天忍住怒意,虽然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根本比不过他,但是他毕竟是秦皇唯一的血脉,他的身上他的灵魂都是秦皇的一脉,这个世上,这或许就是秦皇唯一的子嗣,所以擎天这才对萧雪声分外的容忍。 「等吾皇归来,什么没有你的?」擎天皱眉道,「而且,她便是自己压制,也绝对压制不了多少天,她的血脉早晚都要彻底的闪现,连苏梦忱都阻止不了的事情吧,你以为,你有办法?」 萧雪声似笑非笑:「我阻止她干什么?我不过要的是她身上的龙之精血。我管她怎样,反正这个女人身上的血,我是要定了。」 擎天的手动了动,看着萧雪声。 萧雪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根本无所畏惧。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塞了一把刀,冰冷锋利的擦过二人的身边,远处神殿的弟子看着,只觉得空气都仿佛抽干。 擎天的掌握着,已经充满了杀意。 萧雪声站在那里,看似随便的扶着少女,然而整个人却又是随时随地可以攻击的状态。 两个人默默的站着,一个冷凝如刀,一个似笑非笑,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状态。 而到了最后,还是擎天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冷冷的道:「你想带走宋晚致便带走她吧。不过你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如果你将她的龙之精血取不出来的话,那么,谁都没有办法了。」 萧雪声笑了起来,然后带起少女,一把将她带到马上,然后拿着披风将她一遮,接着带着宋晚致向着远处奔跑而去。 等到出了昭国的城池,萧雪声这才将盖住少女的披风拿开,然后垂眸看着她。 少女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因为忍耐和压制,头上的汗水一滴滴的浸透下来,将髮丝完全的湿透,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胸口,仿佛带着灼热的感觉。 即使是这般时候,眼前的少女依然眉目平静,眉宇间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之色。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痛苦呢? 他握紧缰绳,然后朝着远山奔去。 一座深山,积了雪,一层又一层的荒凉。 他将宋晚致带到了一座山洞里,一进入山洞,雪狼便扑了过来,然而看着萧雪声那冷冰冰的脸,终于还是退了下去。 他将宋晚致放在垫子上。 宋晚致迷迷煳煳的睁开眼,顿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山洞,整个山洞都是空落落,只有在旁边放着一具棺材。 宋晚致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寄居在萧雪声的身体里,而萧雪声曾经被昭后放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大概便是这个地方吧。 当时的少年还没有完全的能力从萧雪声的身体里醒来,便只能呆在这样的一个天地里。 萧雪声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杯温水,凑到宋晚致的嘴边。 宋晚致闭着眼,只觉得那汹涌的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没有去喝萧雪声递上来的水,而是道:「你是不是要我的血?」 萧雪声没有说话,顿了一会儿,方才道:「喝水。」 宋晚致笑了一声,然后张开嘴,萧雪声便将温水放入她的嘴边,大概是第一次伺候人,杯倾得厉害了,水便微微洒了出来,落在少女的衣服上,萧雪声见了,急忙将杯子往上,动作都轻了轻。 宋晚致喝了水,却觉得有一股冰冷的凉意沿着那水朝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往下,然后那疯狂的力量仿佛也镇定了许多。 至少,让她好受多了。 宋晚致略微定了定,这才睁开眼,看向萧雪声:「多谢。」 「多谢」二字让萧雪声的手微微一僵,然而他迅速的便将自己的情绪给掩盖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想多了。」 宋晚致微笑道:「至少对于我而言,在你这里,比在擎天那里好多了。」 她说着,终究是因为疲惫而闭上了眼睛。 萧雪声看着她胸口那已经干涸的鲜血,什么话都没有说。 宋晚致靠在那里,之前的意志力消耗让她元气大伤,所以没有支撑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萧雪声坐在那里,看着少女睡着的样子。 仿佛一朵白色的花,在风雪里颤巍巍的开着。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从未有过的疼痛席捲而来,他转开了自己的眼,然后走了出去。 山洞外面的风肆掠而来,挂在脸上,一丝丝的疼。 旁边的雪狼靠在他的旁边,紧紧的贴着他。 宋晚致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昏迷,或许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希望能够将自己血脉觉醒的时间再拖得长一些。 萧雪声看着少女。 山洞里的火光一抔一抔的燃烧着,似乎可以捧起来温暖人心,但是此刻,却终究无法阻止的命运的到来。 苏梦忱,你的女人在这里昏迷着,等她醒来,便会入魔,你还在干什么?! 他上前,然后伸手抱起少女。 他从来没有抱过女人,即便是那个叫做且萦的少女,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只希望远远的看着他笑便好。 怀里的少女,太轻,轻的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走。 他的心抖了抖,然后拿着披风将少女裹起来,然后放在马上,再次向着冷风里沖了出去。 我带你去找苏梦忱。 马蹄捲起来,不过又一天风雪。 —— 宋国。 莲萱躺在床上,连轩拿着勺子,将青花瓷里面的小粥舀了一勺,然后放到莲萱的嘴边。 「不烫了。」 莲萱张开嘴,将那软糯的肉粥吞入自己的口中。 等到连轩将一碗粥给莲萱餵下,他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他伸手握住莲萱,问道:「还要么?」 莲萱摇了摇头。 连轩微笑道:「你说,以后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沉瑾的孩子叫做甜甜,我们能叫什么?」 莲萱道:「随便。」 忽而又想起和小夜的约定,便道:「生个男孩。娶小甜甜。」 连轩忍不住笑道:「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一顿,然后,地下勐地传来一声颤抖,皇宫之内,瞬间传来宫女内饰们惊慌失措的叫声。 但是这一动也不过是一剎那,然后,整片土地再次恢復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幕根本便是错觉。 「怎么回事?」 「是地动吧。」 「还会不会再有呀?」 …… 莲萱和连轩相对一看,眼底都闪过一抹浓重的不安。 那不是地动,而是,有某种强大的力量要从土地里挣脱而出的感觉。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然后在心底同时涌出两个字——秦陵。 莲萱想要从床上站起来,却被连轩压住:「无忧,你在这里,我去。」 莲萱张张嘴,连轩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莲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好。」 连轩将被子给莲萱盖上,然后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他急忙下令:「召集天官和所有大将,前往秦陵。」 所有人都在皇宫外集合,大家的眼底都闪过浓重的不安,提及「秦陵」两个字,似乎又想起之前那场浩劫。 大家迅速的赶往秦陵。 秦陵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陵」了,只是一片平地,沙尘将那巨大的青铜所掩盖,厚厚的铺在上面,现在已经长满了一片花草,冬日里,青草都变成了一片枯黄,什么都没有。 似乎刚才的一动只是幻影,它依然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 「陛下,这……」贺子归微微疑惑。 这秦陵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如果之前的一动是从秦陵之地出现的话,那么现在,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连轩的眼底也有一些疑惑。 他道:「派人驻扎在这里,密切监视,如果稍有变化,立即禀告。」 「是!」 连轩看着眼前秦陵,目光沉沉。 为何,总有一种巨大的不安感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一章:大结局四(八更) 梁国。 今日是梁国的节日,可以难得的不早朝一日,小夜趴在沉瑾的胸膛上,像是八爪鱼一样将男子紧紧的缠住。 沉瑾睁开眼,想要将小夜给拉开,然而稍微一动,便被小夜更紧的抱住,然后在他的衣服散乱的胸膛上蹭了蹭,迷煳的道:「不要动。」 沉瑾只觉得有些难以忍受,勉强忍住,看着小夜甜甜闭眼的模样,忍不住放弃。 而小夜却勐地睁开了眼睛,眼底闪烁着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接着,将手探入了男子的胸膛里面。 沉瑾一把按住她的小手:「别闹。」 小夜撇了撇嘴巴:「我才没有闹呢。」 然而眼底那沉沉的笑意却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了少女的内心,她又蹭了蹭,沉瑾闷哼一声,脸上出现了忍耐之色。 沉瑾终于忍不住,一把伸手抱住她的腰,然后将她按住。 然而,还来不及有下一步的动作,外面却突然传来了踢门的声音。 「咚!」 「咚咚!」 「咚咚咚!」 伴随着这嚣张的踢门声的,还有一道奶音:「娘亲!爹爹!甜甜要进来!」 小夜急忙将沉瑾一踹:「我还要睡觉。」 说完将被子一裹,笑了起来。 外面又传来小甜甜的踢门声:「呜呜呜!爹爹娘亲不要甜甜了!甜甜要离家出走!」 沉瑾只好裹好衣服站起来,然后开门。 一开门,刚刚会走的小奶娃便瞬间抱住了沉瑾的大腿,然后坐在那里,呜呜的大哭:「爹爹,昨晚甜甜明明是抱着娘亲睡觉的,但是不知道是谁,将小甜甜给抱走了。爹爹打他好不好?」 沉瑾抬起手来扶了一下额,「嗯」了声。 他一伸手,将小甜甜给抱了起来。 小甜甜也不管自己刚才还在地上滚,瞧见小夜,然后便瞬间扑了上去。 「娘亲,你说今天带甜甜去骑马的。小甜甜要去骑马。」小甜甜搂着小夜的脖子便开始蹭。 小夜觉得自己小的时候虽然爱撒娇了些,但是也不会这么无赖,看来,肯定二傻子内心里是个无赖了。 被小甜甜缠的没有办法,于是便套好衣服,带着小夜,走出宫殿。 外面下着小雪,然而对于小夜而言,这样的小雪根本无所谓。 她牵着小甜甜的手,母女俩裹的像是一个球一样,一起朝着前方走去。 沉瑾也跟在后面。 三个人裹得走在大街上都没有人认出来。 小夜道:「小甜甜,娘亲今日带你去见你的爷爷。」 小甜甜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小夜牵着小甜甜的手到了鹿鸣台。 霏霏小雪中,高大的鹿鸣台似乎还是旧时的样子,还有几日才是夜帝的忌日,但是现在却已经有百姓陆续的前来,祭拜那位伟大的帝王。 小夜带着小甜甜在人群的后面跪了下来。 沉瑾也跪了下来。 小夜眨了眨眼睛,忍住泪意。 父皇,小夜来了,还将你的孙女给带来了。 小夜会做个好帝王,会做个好母亲的。 父皇,小夜又想你了,你在那边好吗? 她垂下脑袋,然后将自己的头磕在地下。 旁边的小甜甜,眨了眨眼,然后也学着小夜的模样将自己小小的脑袋磕在了地上。 小夜的低着头,一滴滴泪水滚落下来,沉瑾在旁边,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好了。小夜。」沉瑾道。 小夜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擦干自己眼角的泪,转头,却见小甜甜仍然在旁边,小小的脑袋磕在地上,满是肃穆。 小夜一伸手,抹去她发上细细的雪,然后将她抱了起来:「走,娘亲带你去骑马。」 小甜甜看着小夜微红的眼,然后抬起小手,笨拙的擦着小夜的眼角:「娘亲不哭,不哭。」 小夜顿时笑了起来:「娘亲那不是哭,而是在怀念,知道吗?」 小甜甜偏了偏脑袋,还是有些不明白。 小夜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和沉瑾看了一眼,然后三个人便朝着前方走去。 三个人刚刚走了不久,便看见一匹马宛如利剑一般的划开人群,然后朝着这边奔来。 小夜一愣。 马上的人是萧雪声,但是马上还有一个人,虽然被披风罩得严严实实,但是披风下面露出的一片素色衣角,却陡然间刺入小夜的眼睛。 「姐姐!」小夜一声大喊,然后将小甜甜给了沉瑾,接着奔了过去。 萧雪声停下了马。 「萧雪声,你将我的姐姐怎么了?」 萧雪声冷冷问道:「苏梦忱在这里?」 小夜看着马上的宋晚致,喊了几声「姐姐」,见没有丝毫的反应,便伸手去夺:「萧雪声,你若是伤了我姐姐一根汗毛,大哥哥知道了,你就等着去死吧!」 萧雪声冷笑一声,也没有阻止小夜去拉宋晚致的动作。 披风下的少女面色苍白,然而一触碰到她,便觉得一阵滚烫。 小夜瞬间一呆,然后一伸手,将少女抱入自己的怀里,待看到少女心口干涸的点点红色之后,小夜的眼睛都红了:「你敢伤我姐姐?!」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这道伤口就能让她成这样?」 小夜自然也知道,她看见宋晚致这个模样,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向沉瑾。 沉瑾上前,看着萧雪声,问道:「多谢阁下将苏夫人送来。」 萧雪声似笑非笑:「苏夫人?苏梦忱在哪里?嗯?」 小夜没有说话。 沉瑾握住小夜的手,道:「我们先将她带回去再说。」 小夜点了点头。 两个人将宋晚致放到皇宫里,沉瑾的手搭在宋晚致的手腕上试了试,小夜着急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沉瑾顿了顿,然后道:「苏夫人,似乎在,压抑着,入圣。」 小夜愣了愣:「入圣?」 沉瑾点了点头:「是的,入圣。她是故意让自己陷入昏迷之中,她只是暂时不想醒来而已。」 那样强大的力量,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如何办到的。 入圣,这对于所有人而言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个少女却在压抑? 这是为什么? 小夜站了起来,道:「我们要去找大哥哥。」 沉瑾似乎想要说话,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声音却着急的响了起来:「陛下!陛下!鹿鸣台出事了!」 鹿鸣台出事了? 小夜和沉瑾一听,将小甜甜交给相思带着,然后迅速的走到门外。 走出门外,看见内侍,小夜问道:「发生了什么?」 内侍道:「陛下,鹿鸣台裂开了。」 鹿鸣台裂开了? 自从之前那次浩劫,巨龙挣破一切逃出来,毁了一半的鹿鸣台,他们后来又派人又将鹿鸣台给修缮了,后来作为祈福之地,怎么会突然裂开呢? 内侍又急急忙忙的道:「而且,而且,从裂开的鹿鸣台中,闪出一道光,似乎,是当年龙的光。」 龙的光? 怎么可能?! 当初夜帝选择了和那条巨龙同归于尽,一起进入天地小界,直到现在,通完天地小界的「通天路」已经彻底的坍塌,通往天地小界的道路都已经封锁,怎么可能还有龙? 然而,当小夜和沉瑾赶往那里的时候,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那缕龙之光。 百姓们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三年的时光让他们似乎忘记了那场浩劫,但是巨龙那钢铁般的光仍然刺在每个人的灵魂里,让人颤抖,而现在,这份颤抖,因为鹿鸣台的这道光而重新浮现。 当小夜和沉瑾到来的时候,百姓们都齐齐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陛下!」 「国师!」 小夜的目光睥睨,越到这种时候,她反倒显得愈发的威严沉静。 而沉瑾神色冷漠,更是看不出丝毫的慌张。 百姓们看着两人这般冷静的模样,也安静了下来。 小夜转向旁边的莫小星,还有旁边的梅见雪,问道:「你们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莫小星和梅见雪同时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大事发生,梅见雪他们肯定有感应,但是现在,连他们都没有发现异常。 小夜抬起脚步便朝着鹿鸣台上走去。 这个时候,她必须先行。 但是她刚刚一动,便被沉瑾拉住了手:「我去。」 小夜挑了挑眉:「你去?我是梁国的女帝,哪能让你得了先?」 沉瑾道:「我是你的夫君。」 小夜眼睛一瞪:「你是我的王夫。」 沉瑾看着她这模样,然后将她的手狠狠地握住:「我们一起。」 小夜笑了笑,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鹿鸣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如果里面真的是一条龙…… 裂开的鹿鸣台就在那里,巍峨耸立,小夜和沉瑾走到那裂口旁边,然后,低下了头。 鹿鸣台下,一片深邃的看不见的天地,两人低头,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片黑暗,甚至连那道光都看不见。 沉瑾和小夜又瞧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大家。 小夜开口:「没有……」 然而「事」字还没有落下,突然间,所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唿:「小心!」 小心! 沉瑾想也没想,然后勐地将小夜给推了下去! 而在他将小夜给推下去的瞬间,钢铁般的光芒伴随着一条巨大的龙尾,然后铺天盖地的袭击上来! 一卷! 小夜被沉瑾推下去,那条龙尾席捲着一切,然后瞬间缠住了沉瑾! 「国师!」 所有人都惊唿出声。 沉瑾被那钢铁般的龙尾缠绕着,然后大声道:「快走!」 快走! 可是,如何走! 钢铁般的光芒划破长空,而后,一声龙吟瞬间刺破长空! 「吼——」 如今,谁来?! 宛如噩梦再临。 鹿鸣台没有再裂开,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却比发出任何的声音还让人惊恐。 巨大的鹿鸣台在慢慢的融化。 那些玉石,那些泥土,然后一点点的融化开来,然后,化为钢铁一般的颜色。 那是龙身的颜色。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融化的钢铁一般的鹿鸣台再次凝固,然后,变成了龙首,龙身。 接着,一条巨大的龙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它盘旋在那里,龙眼傲视天下。 所有人在它的龙威下瑟瑟发抖。 连哭都哭不出来。 当初,为了封锁这那巨龙,是苏梦忱,宋晚致,还有夜帝同归于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这条巨龙给压制。 但是,夜帝死去,宋晚致昏迷,苏梦忱不知所踪。 只有小夜站在那里。 她看着沉瑾,一伸手,握住了一把刀。 那是夜帝的刀。 她父皇的刀。 似乎握着便有无尽的力量。 她看着沉瑾。 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男子,看着自己的姑娘,嘴角慢慢的攒出一丝笑意。 他们的身上有太多的责任,所以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看见彼此受伤就疯狂的冲上来。 小夜,你还有你的子民。 小夜紧紧的握住自己手里的刀,然后将目光从沉瑾的身上转开,对着莫小星和梅见雪吩咐道:「马上带着百姓撤离。」 梅见雪和莫小星都点了点头。 于是,趁着巨龙还没有完全的凝固,两个人便喊着百姓一起撤离。 但是,却没有人动。 「大家快走!」小星又大声喊道。 一个百姓站在那里,看着莫小星,道:「小星姑娘,我们不会走。」 当初的那场浩劫便没有人走,现在,又如何能走。 小夜回头,看着他们道:「你们是我的子民,我的所有便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现在呆在这里,如果都死了,我存在又有什么意义?!现在快点走!」 她横眉,眉宇间有着非同一般的颜色,那是帝王之威。 当初是没有办法走,但是现在有机会,如何不走?! 大家站在那里。 小夜勐地将刀插入地底,一道强大的力量沿着小夜的刀四散开来,小夜大声道:「给我走!违抗者,杀无赦!」 百姓们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女。 眼底已经隐约带了泪意。 他们看着长大的公主,看着她成为这个世上的女帝,看着她从肆意飞扬到现在承担着一切。 「陛下!」一个人喊着跪了下来,千千万万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跟着喊,「陛下!」 小夜看着他们:「走。」 他们站了起来,然后在莫小星和梅见雪带领的人们的保护下,迅速的朝着华城而出。 在这短短的时间,整个华城的士兵都已经出动,他们带着武器,站在了小夜的背后,搭上了弓箭,对准了那条巨龙。 小夜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刃,然后看向了沉瑾,直到此刻,她才拔出了自己的刀,然后朝着沉瑾勐地扑了过去! 手中的长刀——划下! 她朝着巨龙还没有完全凝固的最为柔弱的龙首中间落下! 巨龙还有些迟钝,所以小夜的这一刀毫无阻碍的切割上了巨龙的身躯! 那本来是这个世上最为坚硬的身躯,除了雪剑,几乎没有任何的兵器能够刺破它的身体,但是现在,小夜却做到了。 长刀切入那片钢铁色,然后,溅开一片浑浊! 巨龙仿佛勐地被痛醒,然后一声怒吼,接着,一团火焰喷吐而出,灼烧着整片天空。 因为剧痛,它的尾巴一甩,然后将尾巴卷着的人瞬间甩了出去! 沉瑾的身体瞬间被它摔在地上。 然后,巨龙转过了自己的脑袋,它看向小夜! 它的眼睛里还流动着没有凝固的钢铁的颜色,但是即使这样,仍然有着切入人灵魂的颤抖之意。 小夜拿着刀,冷冷的看着它,接着,笑了起来。 她高高的昂起头颅,宛如这个世上最无法打败的帝王,她落在地上,然后对着这条巨龙举起了刀刃。 「你带走了我的父皇,还想带走我的百姓吗?!」 「当初,你给我的痛,现在,我要通通还给你!」 「我夜非!要替我父皇报仇!」 「以汝之血,慰我父皇!」 ------题外话------ 晚上六点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二章:大结局五(九更) 她夜非所活过的这么些年,唯一的遗憾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走向死亡而没有丝毫的办法。 现在!她来! 你曾经加诸在这片土地上的伤害,便是再来一次同归于尽,她也要去报仇! 她是夜非!夜帝的女儿! 所有的爱恨,只有用鲜血和手中的刀刃来偿还! 少女睥睨着站在那里。 巨龙也狠狠的看向眼前的少女! 宛如在看一个蝼蚁。 她,敢伤它?! 暴怒从内心的深处爆发出来,然后,顾不得还没有完全恢復的身体,勐地朝着眼前的少女! 它要让她死! 它低头,宛如天空垂下阴霾,然后,笼罩眼前的少女。 它瞬间朝着眼前的少女席捲而去! 「小夜!」沉瑾一声大喊,然后拿起自己手中的剑,勐地朝着眼前的少女身边奔去! 巨龙捲起狂风,地面上的沙尘直直的往上,然后,将小夜的身躯全部的裹住,小夜拿着剑,目光如炬,然后抬起长剑! 「哄——」 即便她知道,她宛如以卵击石,但是,以卵击石又能怎样呢? 风声在天地间盘旋,刀随着风声杀过去! 「小夜!」 沉瑾一下子握住小夜的手,然后,将她护在了身后。 凌厉的狂风宛如刀刃,一刀刀的切割着身躯,但是,两个人却穿破了这道狂风,然后,靠近巨龙! 龙首在前。 那是小夜此生与它最近的距离。 它看着小夜,暴怒。 它愤怒这个少女竟然靠近了它,它看着小夜,然后开始散发自己的龙威。 凛然的龙威。 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怎么能抵挡它的龙威? 然而,少女却抵挡住了。 即便她的身体也因为这龙威而颤抖,脸色苍白,但是小夜仍然倔强的抬起了头,看着它! 看着它,如同看着三年前的过去! 她怎么可能服输?! 来吧! 她冲破所有,然后,到了龙首上,接着,拔出长刀,开始狠狠的插下! 你去——给我死! 刀竟然切割入了巨龙的身体,但是,没有血,只有钢铁般的颜色。 它发出嘶吼。 小夜再次拔起来,然后再次狠狠的插下去! 你,还我父皇! 沉瑾守护在少女的身边,然后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要将她抱住。 然后,他看向了身下的这条巨龙。 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眼前的这条巨龙看起来似乎和三年前的那条巨龙十分的相似,但是,却又有太多的不同。 它太弱小了。 甚至于,它实力最强劲的时候便是最开始的时候,它捲住自己,他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是自己都无法撼动的,但是现在,这条巨龙却在小夜的刀下嘶吼。 长刀插入巨龙的头颅,它捲起自己的龙尾,想要将眼前的少女给卷下来,但是刚刚捲起自己的龙尾,沉瑾手中的刀刃便插了过去。 刀刃插入龙尾。 沉瑾心中的疑惑更甚。 沉瑾立马拉住小夜:「小夜,等等。」 小夜握着自己手中的刀,看着被自己戳得千疮百孔的龙首。 而那条巨龙,开始软软的往地下倒去。 小夜回过神来,也发现了不对劲。 而在远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的百姓们都愣住了,他们看见他们的女帝和国师站在龙身上,那条巨大的龙正在倒下。 一瞬间,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瞬间,这份不可置信便被巨大的欢喜所缠绕,而后,大家欢喜的出声:「龙死了!女帝和国师胜利了!」 莫小星和梅见雪都是一愣。 旁边的秦盛雪看着小星,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担心。」 小星看了看秦盛雪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回去!我们回去!」 百姓们说着,然后便想要往回走去,去见小夜和沉瑾。 梅见雪道:「我们在等等。」 这样容易就将龙给打败,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害怕有诈。 而小夜和沉瑾看了看,只看到软软的龙倒在地上,一双龙眼想要不甘的睁大,那潜藏的龙威已经淡到看不清了。 或许,真的就败了? 于是,小夜和沉瑾便从龙首下下来,然后朝着士兵们走去。 「将这条龙宰了。」小夜吩咐道。 「是。」士兵们应道。 远处的百姓看到小夜和沉瑾安然无恙的似乎在吩咐些什么,于是便放下心来,接着,朝着小夜涌了过去。 士兵们看着奄奄一息的龙,接着,拿起手中的兵器,朝着那条巨龙涌去。 他们到了那巨龙面前,看着那钢铁一般的鳞甲。 但是现在,这无坚不摧的鳞甲细软的厉害,他们的一刀切下去,便瞬间的割破一切。 之前的巨龙身躯已经随着夜帝而灰飞烟灭,现在,这鹿鸣台凝聚的身躯又如何比得过呢? 他们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然而,当看见自己的刀切入了那巨龙的身体的时候,大家再也忍受不了了,这条巨龙曾经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多大的灾难,那么现在,就让它一起消失。 巨大的身躯盘旋在那里,无数的士兵涌了上去,然后围住这条龙。 然而,一个士兵举起锋利的刀刃,想要刺穿这条巨龙的身躯的时候,「叮」的一声,这把锋利的刀却顿时断成两半。 怎么回事? 而随着这一声「叮」,无数个「叮」的声音传来,一把把长刀也跟着断成两半。 怎么回事? 而随后,一道狂风袭来。 小夜和沉瑾顿时察觉出不对劲,然后回头,然而回头的那一剎那,伴随着那一声声惊慌失措的,是士兵们仿佛蝼蚁一般被抛向高空的身体! 接着,一团火焰喷了出来,然后将那堆积在高处的士兵通通烧为灰烬! 小夜的身体一僵。 那,也是她的子民! 而在瞬间,那条本来奄奄一息的龙,却又像是瞬间恢復了生机,然后耸立起来,以更疯狂更兇勐的力量沖了过来! 那似乎是完全觉醒的力量! 百姓们都愣在了那里。 它张开了身上无数的龙鳞,那些龙鳞发着刀刃一般的光,便是风也被切割! 它,奔向小夜! 小夜站在那里,想要站定,但是根本没有办法站定,剧烈的狂风侵袭着一切,她的身躯竟然被那兇悍的力道完全的席捲,然后被卷着吞噬入那条巨龙的身躯! 「陛下!」所有人齐齐唿喊。 沉瑾一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刚刚握住小夜的手,那兇悍无匹的力量便带着他一起被吞噬! 这才是巨龙真正的力量,没有人可以反抗的力量! 小夜握住自己手中的刀,使劲的想要抬起,然而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巨龙的力量和威力仿佛是一座大山一般的将少女压制。 她宛如汪洋里的一叶小舟,随时在大海中覆灭。 所有人都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女帝和国师被卷着到了巨龙的面前,然后,那条巨龙张开了大嘴。 它准备,将这两个人给撕成碎片。 它的龙眼里有着滔天的怒火,它需要发泄! 它朝着小夜和沉瑾咬了下去! 大家浑身冰凉。 难道,他们的女帝和国师将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不…… 眼看巨龙的锋利的牙齿已经挨着少女的衣服,龙涎滴落下来,溅开一朵朵水花,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拍手的声音。 「啪。」 「啪。」 「啪」 三声拍手声,而随着这拍手的声音落下,龙僵住了,那条疯狂的龙,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然后停了下来。 接着,又是拍手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条巨龙竟然将两个人给放了起来,然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到底是谁,竟然可以命令龙? 人们顺着那拍手的声音处看去。 一个白袍老者从旁边走了出来。 他负手而出,白髮从白色袍子中露出来,带着几分仙风道骨,不染尘俗。 他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后,百里闻春,望月,还有一群黑袍弟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没有谁见过这个人。 但是他走来,整条大街似乎都被他所摄。 他在小夜的前方站定,笑道:「梁国女帝。」 小夜站在那里,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擎天站在那里,颔首:「你可以叫我擎天大人。」 小夜笑道:「擎天大人?我夜非这一生,还没有叫过谁大人!」 擎天笑了起来:「当然,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没有见过我的。便是宋晚致在,恐怕也要称唿我一声我尊上。」 虽然「擎天」这两个字对于小夜而言着实的陌生,但是「尊上」两个字小夜还是知道的。 她隐约听宋晚致提起过,她年少的时候生活的那个地方,有一个人便是尊上。 因为知道这个人和宋晚致认识,于是她放下心来,然后问道:「你是来找我姐姐的吗?」 擎天点了点头:「是的,我是来找你姐姐的。我曾经算是你姐姐的师傅,她现在是不是昏迷着,我有办法让她醒来。」 小夜看着他,虽然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但是因为牵扯到宋晚致,而宋晚致现在又确实是在昏迷中,所以小夜有些犹豫。 「你能让我姐姐醒来?」小夜问。 擎天笑了起来:「你看,我连龙都能控制,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小夜看着他,又看了看身后的那条龙,然后垂下了眼眸。 是呀,眼前的这个人连龙都可以控制,是否就可以帮姐姐醒来呢? 沉瑾站在那里,使劲在脑海里搜索着「擎天」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两个字,非常的有名,但是为什么这么有名的人物,却不管在八大圣人还是其他的人物上都不是呢? 能将龙都控制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人? 小夜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然而小夜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个声音却从角落里传来:「那条龙就是他放的,怎么可能控制不了那条龙呢?」 所有人的心中一惊,然后看向那道声音。 萧雪声靠在那里,似笑非笑。 小夜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真正的幼龙已经死了,现在存在这里的,不过是很久之前被这个擎天所控制的幼龙的一缕魂魄罢了。它被放在了鹿鸣台上,然后以这曾经压制它的地方为身体,虽然远远不及之前的力量,但是也足可以让人畏惧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都看不出来?嗯?」 男子的声音带着嘲讽,但是这一句句却落入所有人的耳里。 擎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却快的让人看不清楚的恢復了正常,他站在那里,然后对着小夜道:「我是晚致的师傅,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萧雪声嘲讽的道:「想要要人便要人,做这种虚伪的形容干什么?」 擎天的的拳头在袖子下微微一握,面上仍然带了笑意。 而在这个时候,沉瑾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光,他看着眼前的老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是——擎天?!」 小夜有些疑惑,她看向沉瑾,却见他的脸上露出深深的震惊,接着,缓缓的道:「擎天大人。怪不得,你让小夜叫你擎天大人。」 小夜问道:「怎么了?」 沉瑾握住小夜的手,然后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后,道:「昔日秦皇战天下,有两亲信,而《天合书》中有记载的有名字的一个,便是擎天。世人称之为青天大人。」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 那可是,两千年的人物! 擎天站在那里,看着所有人震惊的脸,然后缓缓的笑了起来:「真是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小夜看着他,冷冷的问道:「你来找我姐姐干什么?」 擎天笑了起来:「我自然,是来要你的姐姐命的。」 这句话说完,他的眼底陡然散发出一道极致的光,那是根本不属于一个老者的光,它野心勃勃,狂妄非凡,带着深深的嗜杀之意。 小夜冷冷的道:「你休想!」 擎天笑道:「休想?可怜的小姑娘,等到吾皇出来的时候,那么一切就不是休想了!」 「吾皇」二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一愣。 那个吾皇,所有人都知道,只能是秦皇! 怎么可能! 「宋晚致!本来便只属于吾皇!」 「她,只有死路一条!」 小夜怒吼:「你闭嘴!」 擎天看着这个小姑娘,摇了摇头:「你的姐姐,生下来的命,便是为了吾皇的重归!」 小夜拿着刀,怒道:「你胡说!」 她拿着自己手中的刀,瞬间扑了上去! 沉瑾一把抱住小夜:「小夜,冷静!」 小夜红着眼道:「我的姐姐才不是在这个样子!我的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我的姐姐!什么秦皇,什么东西!我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 擎天看着她,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意:「傻姑娘,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是力量!现在,我就用你们这些蝼蚁的血,来迎接吾皇的回归!」 他的眼底瞬间迸发出杀意。 他的袖子一挥! 然后,「哄」的接连着响了起来! 接着,一道滚滚的烟尘便随着涌上天空。 莫小星站在那里,全身僵硬。 归星书院——倒了。 而后,那条本来软倒在地上的龙,再次弓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耸立起来。 它再次张开了自己的龙鳞。 钢铁一般的颜色,却比钢铁还坚硬,隔着那么远,所有人都再次感觉到一股杀气,那是一种,杀戮一切的气息! 它仰头,发出一声怒吼。 然后,在这声怒吼中,它摇摆了自己的尾巴,然后,扫了过来! 它扫向百姓,就像是扫着蝼蚁。 百姓们站在那里,不停的往后退,但是,又怎么退?! 小夜提着刀便想要冲上去,但是,隔得那么远,又怎么来得及?! 擎天笑道:「小姑娘呀,不要慌,好戏才开始。」 那条龙摇曳着尾巴,所到之处,那些干枯的凤凰花树被捲起,然后,扑向了人群! 而眼看所有人都要被这条巨龙所席捲,一道刀光和一道剑影突然间纵横而下,然后,击向那条巨龙! 那是如此悍然的两道光,也是同时让眼前的巨龙所畏惧的光辉。 圣人的刀光剑影。 那条巨龙被这两道光逼得停顿了一下,而在这停顿的片刻,两个人影已经迅速的从远处落来!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 刀光剑影还未完全的落下,两个人的刀光喝剑影已经再次飞起,然后瞬间,没入巨龙的身躯。 普通士兵的刀没有办法插入这条巨龙的身躯,但是两个人是圣人,那强大的力量所灌注下,一瞬间,每个人都听到刺耳的声音,仿佛刀切割着石头,「兹——」的一声,刀剑已经没入。 擎天冷笑道:「你们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傢伙!今日,我便让你来见见什么是威力!」 他的手一挥,立马,那条巨龙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一样,一声怒吼,然后朝着百姓袭击而去! 圣人的刀剑在这条傀儡龙身上划开一道深深的伤痕! 孤独散人和百里惊秋的脸色都齐齐一变! 龙嘶吼着,瞬间,恢弘的火焰便吞吐出来! 百姓为鱼肉。 然而,就在那道火焰喷出来的瞬间,一把伞,轻飘飘的飘了过来。 仿佛一阵风。 很大的旧伞。 千机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大结局六(第十更) 世有千机,唯有一护。 所有的惊慌都在看到这把旧伞的时候安宁下来。 三年前他们见过这把伞。 这把将整个天下都护在手里的伞。 而现在,这把伞,又再次出现,它挡在了百姓们面前,然后再次缓缓的撑开,撑开了一片天。 谁的伞? 火焰喷出来,然而却像是遇见了铜墙铁壁,所有的力量都显得太微不足道。 龙焰便这样被消弭于无形。 小夜站在那里,回头,大喊:「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除了宋晚致和苏梦忱,还有谁有这样的一把伞呢? 那把从皇宫里面飞出的千机伞,本来是宋晚致所有,那么,便只能是宋晚致了。 然而回头,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那把伞依旧撑开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来。 巨龙被挡在伞外,两个圣人的刀剑仍然在巨龙的身躯里,擎天站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的眼角蔓延开了一道光。 耀眼的火光。 那是曾经噩梦一般的光。 所有人转头。 他们看向天地小界的所在。 天地道早就一片荒芜,那通天路也在曾经坍塌,天地小界本来已经被苏梦忱彻底的封锁。 但是现在,通天路上方的天空却被云霞染红,而后,在那道红光的照耀下,那本来荒芜的天地道内,冬日干枯的树枝再次探出嫩芽,而那而那本来坍塌的通天路,那些散落在旁边的玉石,也开始再次一次次的堆叠起来。 一层,又一层。 然后,通天路再次出现。 擎天的眼底闪现出兴奋的光,而小夜等人只感觉到全身一阵阵的冷意。 难道…… 而当最后一块通天路的石阶堆积在上面的时候,所有人齐齐愣住。 天地小界的出口,再次出现。 而后,一道耀眼的火光瞬间冲击出来! 一瞬间,冰冷的天空也跟着燃烧起来! 天地小界,竟然开启了。 之前那座三年之久才出现的入口,现在大大的敞开着,而后,那半面的天空撕扯的越来越大,而有更多的火光从里面冒出来。 发生了什么? 那火红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而后,擎天站在那里,放肆的大笑:「出来了!曾经掩盖的所有!都将出现!」 他发出一声吼。 而随着他的一声吼,接着,在那耀眼的火光里,探出来一只爪子。 巨兽的爪子。 然后,整头巨大的野兽都在瞬间奔跑出来,而后,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成千上百只…… 这些被封锁在天地小界里的野兽。 曾经的秦皇,御兽成军,杀人无数。 擎天自然也会。 他在召唤:「出来吧!所有的一切!」 在秦皇归来之际,必定也带着你们的身躯,再次君临天下! 一只只野兽奔跑从天地小界奔跑而出,那是完全属于野兽的杀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擎天还在大吼。 他还在召唤。 小夜,沉瑾,孤独散人都再次腾跃而起,然后,抽出兵器朝着擎天勐地挥了过去! 四道恢弘的力量。 刀剑的光辉笼罩而来! 他们,要杀了眼前的人!制止他! 即便擎天真正的武力在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之上,但是应对这两个人的攻击,他仍然有着一丝吃力,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笑道:「愚蠢的蝼蚁!连这点都受不了,之后,怎么受得了吾皇的威严?」 他笑着,疯狂着。 围困在天地小界里面的野兽,一旦找到了出口,便开始疯狂的涌了出来,这些食人的野兽,一旦放出,便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 而那些野兽,正沿着天地道开始飞奔而来。 擎天笑道:「你们看着吧,看着这一切,你们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怎么活下去吗?臣服。对比你更强大的力量臣服。」 「你们,终将臣服于吾皇!」 他在四个人的攻击下四处掠去,然后,他看向那个在那里的巨龙,道:「快来!」 那条傀儡龙听从了擎天的指挥,然后龙尾一甩,便朝着小夜和沉瑾攻击而来。 两个人不得不分身去和这条傀儡龙战斗。 独孤散人看着那快要从天地道里面窜出来的野兽,然后道:「我去!」 百里惊秋点了点头。 独孤散人瞬间掠向了天地道外,长剑一横,然后对着一只率先奔跑出天地道的野兽一挥。 巨兽一声痛叫,身体断成两半。 独孤散人就守在那天地道的出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但是,越来越多的巨兽从天地小界里面奔跑出来,他们像是潮水一样的冲来,不再只是从天地道的出口出来,而是翻越过高墙,然后,朝着外面奔来。 百里惊秋一看,然后迅速的一退,然后站在远处,一道剑光再次横了下来,「刷」的一声,一片野兽的尸体飞了起来。 小夜和沉瑾被巨龙缠绕,支撑不了多久,小夜的身体便被巨龙的尾巴一甩,沉瑾一把抱住小夜,然后两个人都同时被甩落在地。 离开了独孤散人,百里惊秋一人对战擎天,自然便有些力不从心,擎天冷笑着看着他,在百里惊秋的刀光下一闪,然后手中的剑一把刺入百里惊秋的胸膛,冷笑道:「我容忍你们这么久,也该是去死的时候了。」 他说着,一把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一脚,将百里惊秋踹了出去。 百里惊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擎天抬起脚步朝着他走过去,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像你们这样的人,别在想着天下为己任了,若是想要活着,那么,就只能乖乖听我的话。你们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吗?」 他走向百里惊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死,还是不死?」 百里惊秋提着刀想要站起来,然后还没有站起来,擎天的脚便抬起来,踩在了百里惊秋的身体上。 百里惊秋的身子瞬间被压了下去。 百姓们站在那里,看着他,然后带着怒意看向擎天。 擎天感受到这份怒意,接着冷笑道:「像你们这样的蝼蚁,还想要说话?」 他说着,再次看向百里惊秋。 百里惊秋笑道:「能死在千年前的传说之下,也算是不枉了。」 百里惊秋懒得和百里惊秋再多费工夫,于是提起手中的剑,便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但是,在他刺下去的时候,一道甜甜软软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你不能对这个老人动手。你这样做,根本让人瞧不起。」 小小的奶音。 小女孩刚刚学会说话,似乎有些笨拙,但是却分外慎重。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小女孩。 旁边的角落里,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穿着一件红色的袄子,粉妆玉琢,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唇红齿白,晶莹剔透。 她抬起头来,小小的身子无所畏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眼前的擎天。 小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惊慌失措:「小甜甜!」 站在那里的,是她的女儿。 擎天站在那里,眼底带了一丝冷光,然而,那个小丫头依然不屈不挠的站在那里。 「我娘亲说过,要尊老爱幼,凡是欺负弱小的,都让人瞧不起。虽然你也是老人,但是,你伤害了这位老爷爷,那么我便瞧不起你。」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对他说这句话。 瞧不起他? 擎天的嘴角冷冷的勾起:「你瞧不起我?」 小甜甜站在那里,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握紧小拳头:「是的,我瞧不起你!」 「小甜甜!快跑!」小夜大声喊道。 然而,小甜甜站在那里,看着小夜,没有动:「娘亲,甜甜要和你们在一起。」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她知道,他们一家人,开心的时候要在一起,有困难的时候,自然也要在一起的。 擎天冷笑起来,然后一伸手,将小甜甜给抓了起来。 小夜脑袋里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然后,她飞快的奔跑而来! 擎天却提起小甜甜,然后跃上了高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甜甜使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擎天眯起了眼:「我要杀你,你害不害怕?」 小甜甜看着他,那双威风充满杀意的眼神却没有让眼前的小女孩有丝毫的退缩,她的眼神纯真无邪,然而,却又有一股永不退缩的坚定之气。 她认定自己所认定的一切,那么便不会退缩。 小甜甜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我害怕。」 「甜甜!」小夜提着手中的刀瞬间便挥了过来! 擎天的袖子一卷,小夜的身躯便被捲起来,然后甩在了旁边。 「娘亲!」小甜甜顿时挣扎了起来,着急的喊着。 擎天冷笑道:「你害怕?如果你现在对我说一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小夜听见这句话,看向小甜甜。 小甜甜看着他们,看着小夜那着急而担忧的目光,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意来:「娘亲,甜甜不怕的!」 小夜的泪水瞬间就掉了起来。 擎天冷笑一声,然后道:「既然你不怕,那么,便去死吧。」 他说着,手微微一动,然后,将小甜甜甩向了巨龙! 巨龙瞬间张开了自己的嘴,尖锐的牙齿露出来,然后从朝着小甜甜咬来! 沉瑾的身体瞬间便扑了过去! 他的身体就在巨龙下面,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巨龙面前,巨龙便是要吞噬,那么首先吞噬的,便只有他一个。 但是,擎天站在那里,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手中的剑一挥,瞬间,那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沉瑾的身体给压了下来。 巨龙吞向小甜甜。 「小甜甜!」 小夜恨不能以身受过! 而在天地道外,独孤散人的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那么多的野兽,一瞬间,长剑围成的堤坝有了一个缺口,那些野兽便瞬间席捲而出! 兽潮。 沉瑾被擎天的剑狠狠的压制住,他拼命的想要挣脱,但是,除了让身上渗透出一点点的鲜血之外,根本于事无补。 小夜也开始扑向那里,但是,她再快,又怎么快得过那条巨龙呢? 小甜甜看着小夜,依然甜甜的笑着:「娘亲,甜甜不怕。」 百姓们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小公主。 巨龙锋利的牙齿咬住了小甜甜的红色的棉袄,然后,再次向前! 小夜只觉得整颗心都撕裂起来。 然而,就在这毫釐之间,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剑鸣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百里闻春手里抱着的剑。 雪剑。 那把,至尊的长剑。 还有比巨龙吞噬着小甜甜更快的速度吗? 有。 雪剑的速度。 在这个剎那,雪剑已经化为了一道光,然后朝着巨龙飞去。 那条被擎天控制的巨龙,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然后,像是疯了一样往后退! 哪怕食物就在嘴边,但是,巨大的恐惧仍然使它落荒而逃! 那不是它能抵抗的力量! 而随着这把雪剑的飞来,百里惊秋那悬在沉瑾头上的剑,也跟着飞快的闪退。 它也害怕。 然而,那把让所有人都畏惧的剑,却在接触到小甜甜的瞬间,化为了一道温柔的风。 它轻轻的躺在了小甜甜的身下,然后,带着这个少女,稳稳的落入小夜的怀里。 小夜眼角的泪瞬间逼了出来。 她紧紧的将小甜甜抱住,然后亲吻她的脸颊:「小甜甜。小甜甜……」 小甜甜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手,搂着小夜的脖子,声音甜甜的道:「娘亲,甜甜不怕,甜甜没事。」 小夜更加紧的将怀里的少女揽入怀里。 小甜甜抱着小夜的脖子,然后抬起眼,道:「娘亲,美人姨来了。」 小夜的心里瞬间一抖,然后,顺着小甜甜的目光看去。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那滴地方。 天地之外,素衣少女慢慢的走了出来。 她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颤抖。 她一伸手,雪剑便轻轻的落在了她的手里。 奔涌的兽潮脱离了独孤散人的控制,开始向着人群冲来,红色的火焰挣脱天地小界的桎梏,然后,沖了出来! 那是焚烧一切的烈火。 宋晚致拿着剑,像是踏碎万千时光。 小夜看见宋晚致,眼底带泪,嘴角露出笑来,然后就想奔跑过去:「姐姐!」 然而,她一跑,便被沉瑾抓住:「小夜,等等,你姐姐有点不对劲!」 小夜站在那里,道:「我姐姐怎么可能不对劲?」 但是瞬间,她的顿住了。 只见少女停了下来,然后,抬起了手。 在她抬起手的时候,那条本来恨不得将自己退缩到角落里的巨龙抖了抖,然后,又缩了缩,但是,却又不得不朝着少女飞去。 它看着眼前的少女,颤抖着,伏低身子。 宋晚致抬起剑,雪剑瞬间便刺了过去。 这条巨龙,便是面对宋晚致的杀戮,却仍然一动都不敢动,它开始疯狂的颤抖。 雪剑插入巨龙的身躯,那条巨龙在瞬间化为烟尘。 所有人:…… 那样恐怖的巨龙,就这样在少女的剑下俯首称臣,并且,连死亡都不敢反抗。 宋晚致拖着雪剑,然后,再次走来。 而随着她走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开始蔓延而来。 小夜开始往后退。 沉瑾开始往后退。 百姓开始往后退。 甚至连擎天也在往后退。 而那从天地小界里飞奔而出的巨兽,也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然后,比出来更加疯狂的往天地小界里飞奔而去! 那是巨大,无人匹敌的力量! 恐怖的力量! ------题外话------ 如无意外,十点半还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四章:大结局七(十一更) 宋国,秦陵。 沉沉的天色压在眼前,连轩负手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片土地。 衰草连天。 它依然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更古便留在那里,然而,连轩却一直觉得不安。 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和。 但是,寒香见已经死去,那缕所谓的秦皇的魂魄都已经被封存,哪怕他有能力再次挣脱出来,既然宋晚致的能力能够封印第一次,那么便可以再封印一次,更何况,还有苏梦忱,担心什么呢? 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不安。 仿佛有什么难以控制的力量正在蔓延而出。 心中一个念头隐约的生起,便被他压了下来。 不可能。 连轩急忙排除这个念头。 即便如此,但是那种惶惶不安之感仍然充斥着全身。 贺子归在旁边道:「陛下,应该没什么事。我看着呢,你还是回去照看皇后吧。」 连轩又看了看秦陵,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然后揉了揉额头,还是决定回去陪莲萱。 于是他道:「那么你在这里守着。」 贺子归点了点头。 然而,连轩刚刚转过自己的身子,接着,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传来。 连轩和贺子归同时一愣,然后,两人同时回头。 这一回头,两个人都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见覆盖整个青铜的黄土之上,那些本来枯萎的草竟然冒出了青青的颜色,然而,在冒出一片青茬的同时,这片土地竟然慢慢的散开,然后,刻着繁复花纹的青铜墙面一点点的闪现出来! 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只能见证,甚至,连反抗和制止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所有的力量,正在一步步开启。 —— 昭国。 极恶之渊。 耶河的水再也不是阻止所有人迈出的禁制,而极恶之渊也不再是昭国的禁土,那片曾经使人听而色变的地方,已经有无数的昭国百姓从那里路过。 那里的恶灵早就随着昭后之死而净化,不再没有声音,没有光明。 一群百姓从极恶之渊的路过,肩上挑着从极恶之渊的河流里打着的水往回走去。 自从发现极恶之渊里面的水非常的甘甜之后,大家都在常常在这里取水。 然而,这群取水的百姓没有发现的是,当他们转身之后,那条清澈的河流却渐渐开始变得浑浊起来,然后,逆流。 它朝着极恶之渊的深处,逆流而去。 宛如时光倒流。 —— 陈国。 每次到了年尾,到珈蓝塔上祈福的人便特别的多。 一簇簇的香菸冒出裊裊的青烟,笼罩着四国间最高的建筑。 但是,独独留下了最高的一层。 宋秋心坐在那里,翻阅着典籍,她已经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最爱的武道,去追溯那天地间的奥妙,每一朵花的绽放,每一棵草的生长,每一颗星辰的陨落。 她的旁边,放着自己去买的食物。 她坐在最高处,看着摊开的书,然后,看着整个昭都。 万家灯火。 那一盏盏灯火,让她感觉到温暖,就像之前那个少女点拨的一样,真正的武学之道,不是出世,而是如世。 每个人的生命都如花绽放,都在红尘之中,享受万家灯火,有悲欢苦乐。 她垂下了眼眸,然后拿起竹筒里面一个黑黑的果子,塞入自己的嘴里。 于是,就有了欢喜的滋味。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神色顿了顿,因为,她看到整个珈蓝塔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墙角。 一瞬间,她的心中一惊。 因为,她看到了一丝裂缝。 珈蓝塔这么久,有裂缝本来不足为奇,但是她的目光落到那裂缝上的时候,便再也移不开。 很细小很细小的裂缝。 但是,这条很细小很细小的裂缝,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的蔓延开来。 仿佛蛛网,正在穷尽所有的力量,布满整个珈蓝塔。 于是,她瞬间将自己的头颅探了出去,对着那些还在珈蓝塔上的人大喊道:「快离开!快离开这座塔!」 任何的重生之前,都是毁灭。 —— 天地小界,龙谷。 苏梦忱心口的鲜血已经凝固。 但是,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落在穿透巨龙身体的枷锁上,那坚硬无匹的成千条铁链,已经被男子徒手摧折,然后只剩区区几条。 男子依然平静。 巨龙正在慢条斯理的舔舐着自己的龙鬚,一是那龙鬚上还残留着男子心头血的味道,二是之前在男子身体里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自己的龙鬚给刺破了,自己的龙鬚都还有伤。 他必须得舔舔。 苏梦忱垂着眼眸,一边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根根断裂的铁链,一边感知着外面的所有。 那正在开启的秦陵,那逆流的河道,那正在毁灭的珈蓝塔。 还有,他的姑娘。 胸口那极致的疼痛都可以忘记,但是又怎么能够忘记就在天地小界外面的少女? 等等,晚致,再等等。 如果命运的齿轮终究要落在身上,那么,就让他来。 可是,现在的他,只能在这里等待,看着她,去承受所有的疼痛。 晚致,再等等,再等等,我便来陪你。 —— 天地小界外面,野兽如潮水一般的疯狂的朝着天地小界返回。 它们热衷于屠戮,但是现在,它们唯有恐惧。 因为它们知道,哪怕他们跪下臣服,这个少女也根本不会在乎。 所有人的臣服,她都未曾看在眼底。 她站在那里,随着她的前行,那把雪色的长剑之巅滚过一丝丝的血色。 雪剑,本来便是血剑。 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操着天地杀意的雪剑。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小夜抱着小甜甜,微微的颤抖,然后张开嘴,涩然喊道:「姐姐……」 姐姐,我的姐姐。 但是,在那里的少女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衣服在天地间飞扬,她的眼神俯视众生,她每走一步,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在随着颤抖。 树也在颤抖,草也在颤抖。 小夜看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再也顾不了许多的冲上去:「姐姐!」 那是她的姐姐,她用尽一切去守护的姐姐! 但是,却再次被沉瑾狠狠的拽住。 「小夜,等等!」 萧雪声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 擎天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震慑于此刻少女那散发出来的力量和气势,但是,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他畅快的笑道:「姐姐?!这个人是你的姐姐?!不!她从来就是一枚棋子!你看看,她还认得你吗?她谁都认不得了!」 小夜怒道:「不!她是我姐姐!你给我闭嘴!」 擎天哈哈大笑:「你们不是要保护你的百姓你的子民吗?那么,你怎么不去杀宋晚致呀,她马上就要入魔,不,是入圣!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抵挡她的力量!她的入圣,将会迎接着秦皇的归来!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眼前的少女,将会是魔!只听从秦皇之命,要归于秦皇骨血的魔!」 她拥有着这个世上最无人可比的血脉,但是,又有谁知道,那潜藏在她身体最深处的,是秦皇的血脉之魂呢?秦皇血脉中最为强大的一缕,在当初进入秦陵之前,便被封存住了,等待着有着这个血脉的人的甦醒,然后,伴随着这些再次归来! 擎天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所有人的心底,大家愣愣的看着那个素衣身影。 小夜咬着牙,坚定的道:「我不信!我不管她是魔也好,是圣也好,我只相信,她是我姐姐!她永远不会伤害我!」 擎天冷笑道:「那么,你去试试呀,看看她能不能会不会伤害你!」 小夜瞬间挣脱沉瑾的手,然后勐地朝着宋晚致扑过去。 「姐姐!」 小夜扑过去。 但是,那个一向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的少女,却仍然无动于衷。 小夜扑上去,她朝着宋晚致扑上去,她知道,她的姐姐会像之前的千百次一眼,看见她扑过来就对着她张开双臂拥抱她。 那才是她的姐姐呀! 然而,她的身体还没有扑上去,宋晚致身上那无形的力量便瞬间将小夜的身体弹开! 她阻止一切人的靠近!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力量便愈发的奔涌而无法控制。 随着少女的走动,黑沉沉的天空涌动起漫天云霞,遥远的天地间,四面八方传来凤鸣,风吹来,天地浩荡。 天地小界里面,仍然吞吐着光辉,明亮的火焰点亮了半壁天空。 清风浮动她的裙角,宛如一朵缓缓盛放的白莲,又或者,是故梦里面那一树的白梅。 可是,又有谁在意呢? 此刻,她正在入圣。 擎天看着摔倒在地的小夜,嘴角冷冷的勾起笑意:「怎么样?你看看,这还是你的姐姐吗?这才是她的本性!拿着雪剑,执掌着所有杀戮的魔!」 小夜站起来,看着宋晚致,眼底带了一丝泪意。 她摇了摇头,道:「她是我姐姐。」 「她是我姐姐!她是魔也好,是鬼也好,她都是我姐姐!」 「她带着我在冬日的雪地里前行,她在灯下给我做了我第一双袜子,我笑的时候她陪着我高兴,我哭的时候她会替我擦眼泪,她会摸我的脑袋,捏我的鼻子,她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生下来,没有母亲。但是,我有我的姐姐。」 「我曾经肆意妄为,曾经不怎么将弱者的生命当生命,但是是我的姐姐,牵着我的手,告诉我什么是所谓的强者。」 「我不相信什么见鬼的东西,我只相信她!」 「她是我的姐姐——宋晚致!」 那是她的信仰! 那是她的信仰,就如她的父皇便是她的信仰。 「姐姐!」 她再次朝着宋晚致奔跑过去。 你是我的姐姐,所以,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沉瑾伸出手,但是终究没有去阻扰。 她怎么可以阻扰一个少女的信仰呢? 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少女,愿意她一生无忧无虑,自在欢喜,所以,这便是她的欢喜。 所有人都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小夜扑向宋晚致。 晚致小姐,你看到了吗? 然而,小夜的身体还没有扑上去,便被少女的力量彻底的甩开。 再次摔下。 可是,怎么可能因为这一次的离开而就放弃自己的信仰? 她本来便是很倔强的人。 现在的她,除了倔强已经别无他物。 再站起来,再次朝着少女扑了过去! 姐姐!我的姐姐!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被阻挡。 小甜甜在沉瑾的怀里,有些悲伤的喊了一声:「美人姨!」 小夜再次站了起来,看着宋晚致。 一个在那个时候都能记得保护小甜甜的人,怎么会是魔呢? 但是这个世上,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 管他什么黑和白,她只相信自己的黑和白! 所有人都在嘆息,而在这嘆息中,所有的力量又在溃败。 小夜用尽所有的奔跑上去! 「姐姐!」 巨大的力量再次侵袭而来,小夜一咬牙,迎着那股强大的力量,朝着她张开手臂扑过去。 姐姐…… 那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小夜的身体,有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渗透出来,然而,她仍然大笑着,宛如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最为无忧无虑的年纪对着宋晚致笑:「姐姐……」 「小夜!」 「娘亲!」 「女帝陛下!」 那瞬间的鲜血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齐声唿喊,然后再次发出一阵唿唤! 「晚致小姐!」 小甜甜站在那里,突然间「哇」的大哭起来。 再怎么坚强和无所畏惧的孩子,又这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呢? 沉瑾瞬间朝着小夜奔了过去。 然而,小夜的力气都已经用尽,她肆意的笑着,然而身体却那突然间肆掠的力量再次冲击,然后,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朝着后面飞快的扑了过来! 「姐姐……」小夜微笑着,声音如蚁。 那样微小的声音…… 沉瑾一把接住被冲击出来的小夜。 姐姐…… 那微弱的声音,却穿破着那生死的天堑,还有更多的东西,渗透开来…… 擎天冷笑道:「看吧,这便是你的姐姐!哈哈!这是一个快要入魔的人!她根本不认识你!」 擎天说着,抽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顷刻间朝着小夜汹涌的挥了下来! 「如今,你去死!」 磅礴的力量从他的剑尖上滚出,黑云压城而来般的巨大力量,那是圣人的极致! 「哄——」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死亡灭顶的感觉! 「陛下!」 所有人惊唿! 沉瑾瞬间挡在了小夜的前面,然后拿起自己的长剑便沖了上去! 但是,他的剑尖还没来得及挥舞出去,便被那股强大而力量折断成两半! 力量压下! 仿佛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走向死亡。 小甜甜站在那里,大哭着,然后沖入了小夜的怀抱:「娘亲!甜甜不怕!」 所以,开心和痛苦都要在一起,那么所有的所有都要在一起。 包括去死。 然而,那磅礴的剑气却突然一滞。 因为,一道更为磅礴的剑气沖了出来! 少女手中的剑。 雪剑! 宋晚致的剑! 擎天的剑遇到雪剑,仿佛枯草遇见烈火,然后瞬间摧枯拉朽一般的燃烧的干干净净。 「咔嚓」一声,他手中的剑就这样断成两截,那磅礴的力量带着他,然后他的身体便随着狠狠的摔了出去! 擎天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晚致。 小夜惊喜的看着宋晚致:「姐姐!」 一瞬间,泪水便再也止不住。 「小夜……」宋晚致的声音微微的嘶哑。 然而,少女所有的力气只能够说出这两个字,接着,「砰」的一声,少女跪了下来,汗水一颗颗的滴落下来。 但是,只有这片刻的清明罢了。 然后,少女勐地抬起眼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 杀戮和血腥,疯狂而狂妄! 那几乎不是一个人的眼神! 「姐姐!」小夜喊了一声。 接着,一抹红色的光亮从雪剑的身上闪过,一寸寸的红色正在侵蚀着这把长剑。 那才是它本身的颜色呀。 「哄——」 巨大的火焰透过天地小界,然后瞬间吞噬着整片天空。 宋晚致拿着手中的剑,再次站了起来。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她看众生,宛如蝼蚁。 杀戮吧!宋晚致! 入圣吧! 她提着剑,突然间朝着所有人挥舞过来! ——杀! 那是正在入圣的力量,爆发中可以毁灭一切! 所有人都像是蝼蚁! 所有人都僵硬的站在那里。 然而,就在少女的力量要扫平一切的时候,一道光突然间飞了过来,然后,像是这世上最为浩淼的星光一样,拂过少女的剑尖。 然后,两道巨大的力量无形的消散和对接。 千山万水之后,一道声音温柔的响了起来:「晚致。」 天地小界的入口,男子在火光中,他的胸口上留着鲜血的痕迹,手上也是一片红,然而,他却仿佛这个天地间最为浩瀚的日月星辰一般,站在那里,永远不可磨灭。 苏梦忱。 苏相。 他温柔含笑的看着这个拿剑的少女。 宋晚致抬起眼,然后,提着剑,疯狂的沖入了天地小界! 所有人都在颤抖着。 小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随着少女的进入,天地小界的入口却再次缓缓的闭合。 擎天看着少女进入,笑了起来。 「谁都无法阻止秦皇的醒来!」 「苏家人以天下为己任,都说雪剑之主都必定死在苏家人的手里,你们说,是苏梦忱死在宋晚致的手里,还是宋晚致死在苏梦忱的手里?!」 谁又死在谁的手里呢? 少女提着剑沖入了天地小界! 苏梦忱含笑站在那里。 杀戮已经充斥着少女的所有,秦皇精魂带着她沖入天地小界,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在充斥着她,让她对着杀死眼前的男子! 杀了他! 没有人能阻挡你! 雪剑的剑身已经完全变红,天地之间,万物凋零。 宋晚致抬起剑,指向苏梦忱,然而,少女的手在颤抖,狠狠的颤抖。 男子朝着她走了过来。 宋晚致不由自主的后退,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苏梦忱靠近她,然后一伸手,握住少女的剑。 少女使劲的摇头,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摇头。 然后,苏梦忱握着她的剑,抵住了自己的胸口,那条黄金巨龙吸食过的胸口,伤口还未完全的凝结。 宋晚致深深的喘息,疯狂的想要抽回自己的剑,但是,没有办法。 苏梦忱的手很轻,然而,却很重,他握住她的剑,然后,一步步向前。 剑尖慢慢的穿破男子的胸膛。 雪剑疯狂的吸食着男子的血液。 少女睁着眼,疯狂的摇着头,颤抖着,泪水滚滚落了下来。 不要…… 苏梦忱抬起手,捧起少女的脸颊,然后,靠过去。 白檀香气漫捲,天地小界,刀山火海。 他捞起少女的髮丝,然后,贴过去,宛如千百次的耳鬓厮磨。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哪怕此刻,眼前的姑娘并不认识他。 「晚致,不要怕,我陪你。」 刀山火海,生死阴阳,我来陪你。 我的姑娘,不要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五章:大结局八(一更) 不要怕,我陪你。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将眼前的少女轻轻的拢入自己的怀里。 赤色的火焰疯狂的席捲着整个天地小界,地下的土地寸寸裂开,一枝白梅在烧焦的土地上朵朵枯萎。 少女的剑还在男子的胸膛。 那把无双的长剑,正在一寸寸的变得血红的长剑,贪婪的吮吸着苏梦忱身体里的鲜血。 那是苏家的血液,也混合着黄金巨龙的血液。 那结合起来是另外一种力量。 温和而强大,浩瀚的可以包容一切,是这世上唯一可以镇压雪剑和秦皇血魄的东西。 吞噬着男子的血液,那把血色的长剑在极致的红之后微微的颤抖,然后慢慢的变成雪色。 温和,平静而又如水的雪色。 早就在和那条巨龙定下承诺的时候,他就算好了这一天。 以我之血,换你长安。 不要怕,晚致。 怀里的少女颤抖着,被他温柔的揽入怀里,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下来,滴在男子的衣服上,银袍不曾吸水,然后又顺着那纹理往下落去。 苏梦忱抬起手,捧起少女的脸颊,然后擦过她的眼角:「不要哭。」 烈火烧灼,整个天地小界里的所有,都在变化。 高山便为平地,平地凸起成山,伴随着少女入圣的,是整个天地的轮转。 两个人的下面,黄金巨龙在下面发出狂吼! 它在等苏梦忱! 苏梦忱抱着少女,然后,朝着这万丈的龙谷之地倒了下去。 天地都沦陷。 风从耳边刮过。 苏梦忱抬起手,袖子里的一朵刚开的梅花。 花儿开了,我们就会再见。 他伸出手,将那朵梅花插入少女的鬓间。 男子含笑开口:「从前,有一个小孩,他叫苏梦忱。」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朋友,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话都不会说。」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来,但是只知道自己要做何去。」 「于是,他一人行走在这个天地间,独来独往,看岁月无常。」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欢喜和悲伤,忐忑和不安,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指掌间,那些翻云覆雨的尔虞我诈,于他而言不过是三言两语,随意一瞥。」 「直到他遇见一个人。他隔着悬崖万丈,看见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并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姑娘是如何拿着一张帕子轻轻替那一株被雪压弯了腰的兰花拂开了雪的,他记得她嘴角的笑意,记得她长长的睫毛,记得她手指滑过那脆弱的兰花花瓣的样子,也记得,她对着那个兰花说的一句话。」 「于是,在那个瞬间,那永远没有波澜的心似乎起了浅浅的一层涟漪,他见过生死,见过杀戮,见过无数的大义凛然还有卑躬屈膝,但是此刻,他却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对着一株花也有这样的善意。」 「直到他再次在小屋前遇到那个姑娘,谁都不知道推开门的那瞬间,那个人心底起了多大的波澜。」 「那个姑娘在门内睡着,那个人却在外面第一次彻夜难眠。生平第一次,那个人遇见了心动的感觉。」 「看过了太多的失去和痛苦,他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所以他追随着这个姑娘而去。」 「于是,他千方百计,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好,也不知道如何遣散她眼底的忧伤,他会因为她的一个微笑而心神不稳,也会因为他的一个垂眸而忐忑不安。他知道悲伤是什么,痛苦是什么,欢喜是什么,不安是什么。」 「然后,他想,他一定要对这个姑娘很好很好,就像那个姑娘曾经拂过那朵兰花身上的雪一样,拂了她所有的痛苦悲伤。」 「那是他的愿望,他作为苏梦忱,而不是他人口中苏相的愿望,他愿意倾尽所有,只为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所以,哪怕早就从少女的血液里知道了她体内藏着的是秦皇的血魄,哪怕早就看到了这个少女会成为秦皇的手中刀刃,哪怕看到了明日的烽火必将满身鲜血,但是,他也不过是淡淡一哂。 秦皇如何?命运如何?那些传说中的生死阴阳,天地伦常,与他而言,却不过是这浮生里的一道算计。 他要她,永远做她想要的那个善意的女子,永远可以随心所欲的行走在天地里的每片天地,永远成为他的掌中花。 少女的泪滚烫的落下,一滴滴的被风吹着,然后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 天地小界寸寸崩塌,浓烈的火焰伴随着狂风席捲而来,然而却沾染不了两个人半缕衣衫。 苏梦忱将她狠狠的抱住! 紧一点,再紧一点! 宛如雪剑吞噬着他的血液,他也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女融入他的骨血! 晚致! 我的姑娘! 这短短的二十五年岁月,该怎么告诉你,无论怎样,他根本活不过二十五岁,哪怕现在秦皇死去,他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性命?! 该怎么告诉你,苏家应运秦皇之死而生,也将应着秦皇之生而永远的陨落,他想要给你一个孩子陪着你也根本没有办法办到! 该怎么告诉你,他虽然无数的幻想过和你以后的生活,但是身上的责任却让他连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 又该怎么告诉你,他尽管拼尽所有和你想要在一起,但是我们这四年来相处的岁月,却那么短,短的他觉得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牵着你的手,然后和你走遍天涯海角,他想要和你有一间小屋,外面的小河芦苇在飘,他想要陪着你看日出日落,在葡萄架下一起变老…… 晚致,我的姑娘,我该怎么告诉你,剩下的路,我再也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龙谷万丈,终有尽头,天地之间,像是有什么力量在疯狂的蔓延。 苏梦忱抬起眼,深深的落在少女的脸上,然后,在她的额头上烙下轻轻的一吻。 「晚致,入圣吧。」 入圣吧,不要怕。 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 他终于一狠心,将少女从自己的怀里推开,连带责她手中已经恢復颜色的雪剑。 黄金巨龙在龙谷下面等着他。 等着他亲手送上他的命。 意识模煳的少女再也忍受不了的发出一声怒吼:「不!」 千山万水之间,无数道光影瞬间切割而来! 又一次的光阴之刃! 《光阴卷》第七卷内蓄积在少女身上的力量,从来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他既然已经将毕生的鲜血都送给了她,又怎么会再受了她的力量? 千万道光阴之刃袭击而来,在少女的身上无声的擦过,然而,却在男子的身上切开了千刀万刃。 他的嘴角仍然带着深深的笑意,用尽毕生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晚致,好好活着。」 就像你对风雪中的那那朵兰花所说的一样。 他一伸手,撕开天地小界,然后,将宋晚致推了出去! 然后,坠落入谷底。 黄金巨龙在那里盘旋,最后一根铁链封锁住它的生机。 「砰」的一声,银袍男子的身影狠狠的落在黄金巨龙的身上,胸口的鲜血一层层的渗透开来,滚过那锋利无匹的巨龙鳞片。 贴着黄金巨龙的剎那,他的眼底,终于掩盖下了深深的惊涛骇浪和惨痛悲欢。 他要去完成他的事情了。 他的手指落在黄金巨龙的龙首上,然后一伸手,落在最后一根铁链上。 「咔嚓」一声,铁链断成两截。 他闭眼,苍白如纸,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想要得到一切吗?跟我来。」 「哄——」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封锁在这片地方两千多年的巨龙腾跃而起! 天地万物,它要掌控! —— 世间万物,天地倒流。 那高而阔的天地终于崩塌,芸芸众生站在那里,抬起头。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此刻,那道无形的力量,却让每个人从灵魂颤抖。 一道耀眼的光芒顷刻间占据着所有人的眼眸。 战慄。 擎天站在那里,看着那耀眼的金光,发出兴奋的吼叫! 「宋晚致入圣了!」 他瞬间跪伏在地下,对着那秦陵所在之地,发出长长的吶喊! 「吾皇归来——」 吾皇归来。 宋秋心珈蓝塔下,和所有人一样震惊的抬起眼来,一簇簇的香火仍然冒着裊裊的青烟,而伴随着那让人战慄的天地光芒而来的是那仿佛蜘蛛网一样顷刻间布满整座珈蓝塔的裂纹,这座传说四国间的最高塔,屹立在世间风雨中这么多年,以一种所有人都预料得到的结局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秋心,秋心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心小姐,发生了什么?」 「秋心小姐……」 看着那一寸寸的裂纹布满百丈孤塔,宛如看着整个陈国的土地也寸寸崩裂。 人们惊恐,人们不安,人们慌张。 那是一种无法阻挡的毁灭的感觉。 宋秋心没有回答,她可以感受到每个人的颤抖,每个人的恐惧,每个人的仓皇。 可是,那是无法阻挡的脚步,没有人能阻止。 「哄——」的一声,百丈珈蓝塔在瞬间炸裂! 无数的碎片迎面扑来,宋晚致站在那里,闭上眼。 她听见了天地沦陷的声音。 —— 莲萱闭上眼,想要靠一靠,但是有种不安的情绪侵占着整个脑海,无论如何也不安宁。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挺着显怀的肚子朝着外面走去。 「到秦陵去。」她吩咐。 马车缓缓的靠近秦陵,莲萱的心突然跳的极快,她的手撑在马车里,对着驾车的侍卫道:「再快些!」 再快些。 然后,当马蹄声溅开,快要到了秦陵的时候,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仿佛整片沙尘被掀飞的声音。 那种惊恐和不安内心开始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勐地走出了马车。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层层铺展开的尘土,芳草萋萋,鲜花生芳,在那次秦陵之变中,覆盖着整个秦陵的泥土,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再次逆着往上,于是,那巨大的青铜地面显露了出来,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和禁忌。 她站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全身僵硬。 连轩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勐地回头。 他本来苍白的脸更是瞬间一变,然后对着莲萱大喊道:「快回去!无忧!」 莲萱看着他,然后一笑,接着,迈开步子,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走到了连轩的身边,然后站在了他的身边:「阿轩,我是你的妻子,宋国的皇后。」 所以,无论有什么危险,她又怎么可以一人退缩。 连轩看着她,手一抖,然后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 沙土堆成高山,这座秦陵里埋葬的一切,都将在这里重现。 突一道耀眼的光芒顷刻间占满整片天空。 终于来临。 黑暗之中漫天的云霞暗卷,归星书院里面的谢池春勐地蹿了出来,大慈寺的云僧抬起眼看着这片天空,然后瞬间掠了出去! 一阵无法言喻的威严的青铜之光从青铜面上蔓延开来。 那是可以和黄金巨龙的龙威相比的光芒! 在那道光芒的蔓延之处,天地万物都为之臣服。 守在秦陵旁边的士兵脚一软,然后随着那光芒勐地跪了下去,他们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连轩抱着揽着连轩,无法抵抗的后退,后退,再后退,但是,退的又怎么能比那道光更快。 他将莲萱抱在怀里,然后,倒下。 青铜之光散开,掠过秦陵,掠过东都,掠过这方圆万里的土地,所到之处,都将是它的荣光。 无法阻止,只能跪伏的光芒。 那是积压了两千年的威严。 青铜面上繁复的花纹从青铜面上剥落了下来,然后一个个飘起来。 那不是花纹,那是当年的戚夫人处心积虑封印秦皇的密语,她用尽一切,以为能够封印秦皇,但是又怎么能料到,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将自己身体里的最珍贵和力量最大的精魂封印在了外面? 而所有的封印,都将伴随着那缕精魂的苏相而消失。 当初那个少女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制止住了自己的入圣,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是现在,当一切都无法阻挡,那沉埋了千年的人,终将归来! 风从天地间肆掠着吹来,那一个个密语终于彻底的消失。 青铜面上,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大地的最深处,传来了疯狂的声音。 「哄——」 巨大的青铜碎成粉末,巨大的火光冲上云霄,笼罩整个东都。 封印两千多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回来了。」 回来了。 极恶之渊的深处,逆流的水波疯狂往上,那些被掩埋在土地最深处的黑暗瞬间占满整片朗阔的天地,那是曾经跟随秦皇的恶灵,在瞬间冲破一切的屏障,然后「哄」的一声冲出整片天地! 吾皇归来,必当迎接! 天地之间,野兽狂奔,狂风吞噬而来,卷着所有的生命之气,吹过四国间的每分每寸。 那是他们的所有,他们将要归来。 —— 令人惊惧的冷意占据满整个身躯。 小夜呆呆的站在那里。 似乎只是一眨眼,又似乎,是一刻。 「姐姐。」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后抬起头,让自己的眼泪倒流回去。 哭什么哭。 擎天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小夜,哈哈大笑道:「你说,是宋晚致杀了苏梦忱,还是苏梦忱杀了宋晚致?」 小夜怒吼道:「我姐姐和我大哥哥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传说中的雪剑之主每代都死在了苏家人的手里,而现在宋晚致已经是魔,她本来便属于秦皇,你说,你的大哥哥会怎么办?」 「哈哈哈,苏梦忱!饶是他应天地而生,饶是他智计无双,可是,面对这无法阻挡的歷史的齿轮的到来,他也无计可施!」 「他终将,伴随着秦皇的到来而化为烟云!」 「他阻止不了这一切!」 「他,只有——死!」 他充满恶意的笑着,看着那些所谓的强者一个个死去,自己站在万物的顶端,岂非才是最好的? 苏梦忱,算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和伟大的秦皇相比?! 所有人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人放肆的笑,放肆的言语,放肆的将他们最大的信任和希望踩在脚底,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夜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怒吼道:「绝对不是!」 擎天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哦,小丫头,一个凡世小小的女帝,便是你父亲夜帝,也只会对吾皇那强大的力量屈服,别说在吾皇眼底,便是在我的眼底,你又算得了什么?」 小夜站在那里,背挺得很直,眼神很明亮,整片天地都在仓皇和恐惧之中,但是现在,她没有仓皇,没有恐惧。 「我要告诉你,什么是屈服?我不会屈服,我的父皇,更不会屈服!」 「你以为你的武力便是一切吗?!你以为将我们杀了便能掌控一切吗?!」 「我的姐姐不会,我的大哥哥不会,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能让我退缩,更不能让我屈服!」 「我要和你一战,哪怕,是死!」 ------题外话------ 大概每隔两个半小时放一章,下一章,嗯,一点半~ 然后,相信阿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六章:大结局九(二更) 小夜站在那里。 她抬起头,挺着胸,拿着剑,睥睨着。 身为一个帝王,那便该有一个帝王的骄傲。 如何能屈服? 擎天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少女,冷笑:「夜非?口气真是大呀,和我一战?就凭你?」 「是的!就凭我!」小夜冷冷的看向他。 「你虽然想要找死,我不拦你。」擎天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早在随着秦皇征战天下的时候,他就见过无数这样的傻子。 臣服不就好了吗?什么反抗什么坚持到底,最后也不过是做了他剑下的亡魂,这个世间,他屠戮着所有人,将那些反抗者的头颅一个个砍下,让他们的尸体铺满整个城墙,让那些胆敢反抗的人看看,这便是下场! 他不介意用一切让这些愚蠢的人知道这个道理。 被千机伞护住的百姓看着他们的女帝,说不出话来。 沉瑾默默的站在小夜的背后,看着她。 他所能做的,便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阻止她。 他们身上有他们的责任。 沉瑾拿起了手中的剑,看向擎天。 擎天看着沉瑾,笑道:「两个一起上?好呀来呀!等将你们杀了,我就将那个小女孩扔到兽丛里,一起送你们一家人去地府团圆。」 小甜甜站在后面,小小的身子立在那里,立的久了,身上已经洒了一层浅浅的雪粉,寒风袭来,她有些打哆嗦,听了擎天的话,她甜甜的笑了起来,道:「娘亲,爹爹,不要怕,甜甜在这里。」 小夜和沉瑾都能想到他们的女儿笑得甜甜的样子。 然后,他们看向擎天,瞬间攻击而出! 长剑出! 两道剑光交错着,于平地起来,然后朝着擎天的身体划下去! 擎天看着这两个小辈。 便是之前他们二人还有两大圣人一起攻击他都没有丝毫的退缩,更何况现在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擎天的袖子一挥,一瞬间和他们交缠在一起。 他手里强大的刀光在这方圆之地窜动,一瞬间笼罩住小夜和沉瑾的刀光。 百姓们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刀光险险的从两个人的身边擦过,他们的帝王和国师,都正处在绝对的危险之中。 或许,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地上的百里惊秋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上还有伤,被擎天的剑刺入,哪怕他是圣人,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他再次站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刀,对着他沖了过去! 独孤散人站在远处,看着一眼地上残留的野兽的尸体,然后也提着刀沖了过去! 四个人再次拼尽全力的朝着擎天杀了过去! 拼命。 那是从未有过的兇悍,哪怕是死亡,那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擎天在他们的刀和剑下不停的往后退,他冷笑一声:「你们认为,你们这样的负隅顽抗对我而言真的有用?!可笑!」 「你们既然选择了不臣服,那么,就去死!」 他说着,身子一退,立在了高处,然后,「刷」的一声,一把黑色的长剑从他的白袍里面抽了出来! 黑色的长剑,充满了嗜杀之意,随着秦皇的甦醒,这把黑色的长剑也跟着甦醒! 「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强者力量!」 他大笑着,朝着天地之间挥下了黑色的剑! 来! 给你们看看!看看这曾经屠杀过万人的剑!看看这个世上所有敢和他对战的人的后果! 不屈服,唯有死! 黑色的剑尖仿佛连接上黑色的天空,然后,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笼罩下来! 「咔嚓——」 如同闪电下来,四个人挥出的长剑在瞬间断裂,然后,黑色席捲过四个筋疲力尽的人,「砰」的一声,四个人同时宛如破布一般的被摔了出去! 「陛下!」 「国师!」 「圣人!」 所有人齐齐惊唿出声,大家的眼底含着泪,担心的看着那四个躺在那里的人。 擎天看着四个倒下的人,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便是不屈服的下场,不过,我现在似乎不忙着解决掉你们的性命,我要让你们好好的看看,你们所坚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他看着倒在那里的四个人,然后朝着百姓走去。 旁边站着的士兵瞬间聚拢来,然后挡在了百姓的面前。 他们手里握着刀枪,这样的武器,这样的力量,在像擎天那样的强者之下根本不堪一击,但是他们仍然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然后兇悍的看着眼前的人! 擎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然后,抬起了手中的剑。 「怎么着?你们想不想活着?如果想要活着,那么就给我要多远滚多远!」 他手中的剑带着躁动的嗜杀之意,在前面的士兵都因为这力量而不停的哆嗦。 「我们,不会退缩。」站在那里的白衣青年儒雅而坚定,声音沉稳。 「我们,不会退缩。」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衣青年和女子的目光微微一错,然后便齐齐抬起头来,看着擎天。 秦盛雪和小星。 秦盛雪背后的士兵看着自己年轻的首领,然后大喊道:「我们!绝不退缩!」 小星身后的书院弟子背负着手,然后大喊道:「绝不退缩!」 慕容白站在那里,哈哈大笑道:「去你的秦皇!姑奶奶就一条命,反正该玩的该看的都做了,丢了也无所谓!」 女子嚣张而无畏的笑声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即便在这样註定必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大吼道:「去你的!大不了一条命!」 擎天的眼睛一眯,然后狠狠的一压,接着,手一挥! 慕容白的身体就这样被拉了出来,然后,瞬间朝着地上那尖锐的石块上落下去! 去死! 临近死亡的时候,慕容白仍然哈哈大笑:「本姑奶奶才不会在意!」 那是擎天的力量,一旦摔落,像慕容白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命在? 慕容白也在迎接死亡。 但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却在瞬间沖了过来,然后一伸手,接住了慕容白。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眼前的黑衣少女勐地往后飞退,但是,她将慕容白接住了。 慕容白回头,看着她。 秋意凉。 这个少女,赫然就是秋意凉。 秋意凉将慕容白放下,然后抬起手,冷冷的擦过自己带血的唇角,然后看向擎天。 这便是绝地不屈服。 擎天开始大怒,他抬头,看着那耀眼的天空。 这些小小的蝼蚁之民,竟然也敢反抗吗?! 擎天冷冷的道:「你们,屈不屈服?!」 他抬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黑色的剑随着他而发出暴戾的长鸣,它迫切的想要挣脱擎天的手,然后开始杀戮! 剑尖吞吐着暗云,让人恐惧,但是,所有人站在那里,昂起了头,挺起了胸膛。 他们,不曾屈服。 「好!既然如此,那么就通通去死!」 他的话音一落,黑色的剑尖流动着暗云,然后扫向士兵,扫向百姓,扫向所有人! 秦盛雪举起了剑。 小星举起了剑。 士兵和书院的弟子举起了剑。 那边的站着的秋意凉,抽出自己的刀,瞬间朝着擎天奔了过来! 哪怕是死亡,也必须抗争! 千机伞撑开,然而,没有主人的号召,它只能安安静静的带呆在那里。 有心才有护。 小夜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沖了过去! 黑色的剑尖吞吐着一切,奔涌着这位两千多年前杀戮的灵魂! 一剑杀! 这些蝼蚁,通通去死! 长剑扫过所有的地方,所到之处,只有死亡一片。 擎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现在,我就让你们的死亡来……」 但是突然间,他的声音一哑。 然后,他手中那把以杀戮闻名的剑,竟然再也挥不出去! 怎么回事?! 那本来要扫平所有人的剑,像是突然间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力量,然后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怎么回事?! 擎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然后,「咔嚓」一声,他手中拿着的那把剑竟然在瞬间断成两截!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呆在那里。 然而更为惊愕的是擎天自己。 有什么力量能让这把剑胆怯,能让它破碎?! 但是紧接着,一道光芒刺破而来! 它来自天地小界。 天地撕裂开一道口子,那道光芒就从里面沉沉的坠落而下! 哄—— 猎猎的火焰缠绕着一个东西,然后,瞬间,入地! 插入地底。 「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量散开,擎天的身体在瞬间被那股力量冲击的飞了出去,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火焰停止。 一把剑插在地底。 流动着雪色光辉的剑。 温和的,强大的,无匹的剑。 雪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七章:大结局十(三更) 那把剑温和的插在土地里,散发出悠远而宁静的光芒。 之前那充满暴戾和毁灭的光芒都已经消失不见,那血色的剑身已经变成了淡而远的雪色。 万剑臣服。 所有人都看着这把剑。 倒在地上的擎天抬起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那里的雪剑,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 怎么!可能! 这把剑和宋晚致的血脉相连,那是谁也无法阻挡的,而少女已经入圣,那么就意味着,她已经入魔,那么这把雪剑按道理也该由着少女而变成真正的血剑,但是现在,那把间竟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散发出浩荡的光辉。 那是,绝对入圣的境界。 只有入圣才能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怎么可能! 小夜看着那把剑,泪水哗哗哗的流了出来,然后她看向高空,大声喊道:「姐姐!姐姐!是你吗?」 擎天怒吼道:「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便是她出来,也只是入魔了而已!」 他所认定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错?! 他站了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看向小夜,眼底露出暴怒和嗜杀之意,然后他拿着剑,对着小夜勐地杀了过来! 只有杀戮才能证明这一切! 杀! 汹涌的剑气疯狂的吞噬着一切。 沉瑾一声大吼:「小夜!」 她勐地朝着小夜奔来,但是,似乎迟了。 擎天的剑气已经离小夜只有不到半寸,他狰狞的笑。 宋晚致,你能干什么?!你什么都不能干! 所有的疯狂都在此刻爆发,小夜的身躯已经感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凉意。 死亡就在瞬间来临。 小甜甜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哭音:「娘亲!」 小夜站在那里,回头,看向小甜甜,微微一笑。 剑气触碰到小夜的衣服,再深一寸,就将戳穿的少女的身躯。 这么短的距离,便是圣人也不能。 擎天眼底的杀意浓墨重彩。 谁能来? 有人。 那是绝无仅有的一道身影,比光更亮,比风更快。 在那道身影从之前雪剑冒出来的地方显现出一角的时候,那把插在地上的雪剑瞬间飞了出来! 一瞬间,少女的手握在雪剑的剑柄上。 擎天微微一愣。 而在他这一愣之间,素衣身影已经瞬间而来,然后,所有人就看着那道光没入了擎天的胸膛。 少女仍在往前沖。 擎天的身体也被带着往前沖。 他的身体撞上树木,树木这段。 他的身体撞上房屋,一排排的房屋在顷刻间破碎。 那强大的力量穿透他的身体,然后所向披靡。 「砰!」 擎天的身体终于在一堵墙上停下。 他的身体里,插着一把剑。 少女背对着他,反手握着剑,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去看身后的这个人一眼。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擎天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那刺穿自己胸膛的剑,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 宋晚致的声音第一次冷漠无情:「你去死吧。」 她缓缓的抽出了雪剑。 擎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随着少女将剑抽出,然后,身子倒下。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这样的死去。 但是现在,他可以感知自己的身体在雪剑之下寸寸崩溃。 宋晚致抽出了剑,然后,向前。 擎天的血顺着雪剑的剑身滚下,不留痕迹。 但是,宋晚致低头,看着雪剑。 然后,她的手微微的颤抖。 那把从来不会让任何的血迹留下的剑身上,仍然滚着两滴血。 苏梦忱的血。 她站在那里,看着这浩荡的天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少女。 她站在那里,一身素衣,鬓间插着一朵梅花,而现在,那朵梅花却微微一震,从她的发上滚落下来,然后,飘落在地。 宋晚致看着那朵梅花。 然后,她跪了下来,颤抖着去捡起那朵梅花,然而,她的手颤抖的厉害,那只手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拿过多少剑,但是现在,却颤抖的连一朵梅花都拿不起。 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下来,落在地上,溅开。 梦忱,这便是你许给我的相逢吗?! 危险消失,所有人都呆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喜悦。 大家看着那个跪下,颤抖的连一朵花都捡不起来的女子。 小夜的声音一涩:「姐姐……」 姐姐,不要哭。 宋晚致终于将那朵梅花捡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头来,勐地看向天地小界! 梦忱,你将我送出来,那么现在,我去陪你! 这个瞬间,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存在。 宋晚致提着长剑,然后朝着天地小界沖了上去! 何谓极情?! 千万人吾往矣! 天地之间,所有的艰难险阻,我又岂能让你一个人去承担! 雪剑——挥! 浩荡的剑光宛如朗朗黑暗中的一束月光,突然照耀整个海面,然后瞬间切开万里波涛! 她要用雪剑,撕裂天地小界的入口! 他还在里面! 梦忱,你不是说过成为圣人之后便可以随意进出天地小界了吗?那么现在,我来陪你。 浩荡的剑光划破天际,然而,却只留下了一道惨白的痕迹。 没有入口。 那道来去自由的天地小界,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入口。 不…… 宋晚致再次挥起剑,然而,任凭手上的剑在长空之上留下无数道影子,但是都没有办法让天地小界的入口出现。 看着那个少女一遍又一遍的挥舞起长剑,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痛。 小夜奔跑上前,大声喊道:「姐姐!」 但是,少女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小夜的唿喊一样。 小夜一见,纵身一跃,然后紧紧的抱住宋晚致的身子,哭着喊道:「姐姐!」 宋晚致的手僵在那里。 小夜道:「姐姐!大哥哥不会有事的!大哥哥怎么会有事?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他捨不得将你一个人扔下的!姐姐,你要相信呀!」 相信…… 宋晚致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动了动。 她能感受到,感受到他的存在。 一瞬间,那颗疼痛到极致的心再次归回原位。 他不会有事。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声惊唿响了起来。 然后,大家回头,便看见了一道光慢慢的铺陈而来。 青铜之光。 古朴,威严,盛大。 即便到了这里已经非常的淡,然而,却依旧让人感到巨大的恐惧。 而伴随着那道青铜之光而来的却是地底深处的颤抖。 一道道云霞仿佛被风着一样滚过浩淼的苍空。 宋晚致知道,他醒来了。 那个传说中的千古帝王,终于携带着他终将归来的誓言,然后来席捲整个人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或许这个时候,这是她唯一能和那个男子有所感应的东西,至少知道他还在,那么所有的所有都不是问题。 你是苏家人,你身上的责任是什么,那么,我和你一起。 梦忱。 宋晚致握紧了手中的雪剑,然后对着小夜道:「我们走吧。」 小夜看向宋晚致。 宋晚致看着远方:「既然暴风雨已经来临,那么,我们便去迎接吧,备马,我们前行。」 —— 狂风唿啦啦的吹来吞噬着整片天地,每个人都陷入了仓皇之中。 然而,当看着黑暗聚集在整个天空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帝王,已经醒来。 曾经的他被贴在那浩渺无端的传说中,那些征战杀戮远的像是一个梦,但是现在,轮到他们了。 三国齐发。 陈国帝王谢珩率领着大军和书院弟子,昭国的大臣并一种士兵,还有宋晚致,小夜沉瑾等人,都带领所有的人马前往宋国。 蹚蹚踏踏的马蹄声席捲着整片土地,日夜不辍。 多日之后,宋晚致他们终于在快到宋国领土的时候看到了那位帝王。 黑暗笼罩着整个平原,风哗啦啦的吹来,密密麻麻的野兽霸占着那浩淼的平原,一个个士兵僵硬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兵器,他们的身上,布满着黑气。 这道黑气,宋晚致十分的熟悉,极恶之渊的气息,那些被杀戮和腐朽席捲着的所有灵魂。 这些人,都被控制。 小夜骑在马上,目光一望,突然间心中一凛,几乎忍不住要喊出声。 沉瑾伸出手,握住小夜的手。 宋晚致紧紧的握住缰绳。 莲萱和连轩都在那里,骑在马上,然而闭着眼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控制。 接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宋晚致呢?给本皇站出来。」 这道声音似乎很苍老的声音,但是所有人听着,却又感觉不到苍老。 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发出,小夜身后的士兵和书院弟子们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那些马匹开始颤抖,有些已经马腿一软,然后跪了下去。 秦皇之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气息,可以让万物为之臣服。 这也不过仅仅是一道声音。 宋晚致身下的马因为宋晚致的缘故,所以只是微微动了动,而小夜和沉瑾身下的马,已经在微微往后退。 他们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力量。 宋晚致就这样站了出来。 然后,野兽跪伏,齐声大吼,笼罩着黑气的士兵退开,齐齐跪了下去。 「吾皇——」 一个身穿金甲的老人,站在万千浩淼中,出现。 秦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大结局十一(四更) 几乎没有人敢抬起头直视眼前秦皇的面容。 小夜和沉瑾骑在马上,勉强抬起眼来,看向他,然而,眼前的帝王仍然像是笼罩在一种奇异的光辉里,根本没有办法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老人。 在秦陵的光阴卷中,她曾经看见过这个老人,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俊美无双的青年,他的容颜像是太阳一般的光辉,但是现在,他已经双鬓斑白。 他站在那里,狂风席捲而来,吹过他的金甲,没有声音。 秦皇的目光落在宋晚致身上。 这个世上,能够承受他这样目光的,也不过只有宋晚致和苏梦忱二人。 他昂起了头颅:「宋晚致,你是属于我的。」 宋晚致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只属于我自己。」 秦皇笑了笑:「你属于你自己?你若非有本皇最为精纯的血脉,你认为你能站在这里?」 他已经甦醒,然而他的身体内却还差着宋晚致骨血里面的他的血脉,只有得到这个少女,将她的血肉融入自己的骨血,那么他才能恢復本来的自己。 只要这个少女入了圣,那么他的血脉就会激发,本来这个少女会成为他的利刃,他想要她生便让她生,想要她死就让她死,让她将她的骨血献给他便献给他,但是却不知道是谁强行逆命,将本来属于他的精魂变成了少女自己的。 但是,对于秦皇而言,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论使用任何的手段,都会得到。 宋晚致看着眼前的秦皇,道:「难道有你的精魄就要属于你吗?父母生下孩子,难道孩子便属于父母吗?我只属于我自己,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我。」 秦皇的手一挥,于是天地间狂风肆掠,他的声音浓重而威严:「汝等小辈,竟然胆敢在我面前叫板?!」 随着他的一挥袖,所有的野兽发出一声狂吼,秦皇和他的亲信拥有御兽之术,瞬间,那些跪伏的野兽便站了起来,然后暴戾的看向宋晚致。 士兵身下的马匹都开始不安和恐惧,然后骚动起来不断的往后退。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身后风捲残云,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但是,那些马匹仿佛感受到前方那巨大的危险,再也不敢向前。 谢珩骑在马上,当探出脑袋看着这一幕的时候,他只感觉到惶恐,然后便被秦皇身上那散发出来的威严弄得反应不过来。 秦皇睥睨的看着眼前的人马:「就凭你们?」 秦皇说完,根本连条件都没有讲,而是袖子一挥。 于是瞬间,那些早就等待在那里的野兽,瞬间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宋晚致拔出了自己的雪剑,手中剑的光辉便如一道光一般的切了过去,剑光滑向的地方,兽群如同被噼开的潮水,倒下一片。 然而,这些野兽全部都只听从秦皇的命令,仿佛不知道死亡一样朝着所有人冲来! 宋晚致提着雪剑,手中的剑瞬间挥舞过去,一瞬间,无数道光辉仿佛闪电一般的纵横开,一次次的阻挡住野兽的进攻。 然而,秦皇的嘴角却冷冷一勾,手一挥,然后,那些被极恶之渊的恶灵覆盖的士兵瞬间举起手中的武器沖了过来! 小夜和沉瑾一看,然后扫了一眼身后的将士,身后的将士全部目光如刀。 小夜举起了手中的刀:「杀!」 大家听了小夜的命令,然后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双腿一夹,然后和秦皇的队伍相抗衡! 宋晚致一人阻止着兽潮。 秦皇负手站在那里,慢慢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眼前的阳光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服,积压了太久,现在的他,热切的想要看着这一场战斗! 他便是为战斗而生! 杀吧!你们这些弱小的人!只有在战斗中才能锻鍊出绝对的筋骨,他要成为绝对的强者,他要再次带领你们将他的权柄插满整个人世! 这是他秦皇的! 他看着少女掠起的长剑。 看着挣脱出来的野兽撕咬上马匹,看着士兵和士兵相对抗。 鲜血溅了出来,野兽的吼声,冲杀声,还有刀枪刺入身体的声音。 杀戮呀,多么美妙的杀戮,整个人,都仿佛在杀戮中恢復过来,身体都在渴望着血液。 他闭眼,迎面而来的风吹着他的发,一根根的白髮长长的飘了起来,身上的金甲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人们还在厮杀。 对于宋晚致他们而言,这甚至是一场必输的战斗,秦皇甚至都没有出手,然而便已经快抵抗不了。 天地间盘旋着风声。 宋晚致的剑拨开一片兽潮,抬起眼,却看见一群野兽调转自己的身子,然后朝着连轩和莲萱二人奔了过去! 他们瞬间便想撕咬下莲萱。 宋晚致瞬间掠去,然后一件格开野兽,伸手一揽,便将两个人揽入安全的地方。 野兽已经再次朝着所有人冲击而去。 秦皇看着这一场战斗,终于,失去了耐心一般手一伸,便将一把普通的剑拿在了手里,然后,随手一划。 只是随手一划而已,却仿佛这个世上最为热烈的阳光,笼罩而来! 他的动作不快,那道剑光也不快,但是那股强大的力量,却将所有的生命完全的垄断,士兵们不由自主的抬头,然后看着那道死亡的刀光落下来! 宋晚致一件,反手将自己背上的伞抽了出来,然后扔了过去。 千机伞在飞出去的时候瞬间撑开,然后遮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它挡住了那道刀光。 在伞下的所有人抬起头,便感觉到那把凌厉的剑光切割而来,然后,切割在伞面。 这本来便是一把布伞。 即使人们知道这把伞曾经抵挡过巨龙,抵挡过天地小界的火焰,抵挡过极恶之渊的恶灵,但是现在,他们第一次对这把千机伞感到忐忑。 它能挡得住这秦皇的一剑吗? 刀光切割伞面,然后,「嗤——」的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仿佛钢铁和钢铁之间的摩擦。 伞面随着刀光凹陷下来。 所有人的心都紧绷起来。 但是,即使是伞面凹陷的所有人都可以看见那剑气凝固的形状,但是知道那道剑光从伞面落下,千机伞依然在那里。 一瞬间,那紧绷的心便松了下来。 但是所有人的心还来不及真正的落下,紧接着,秦皇一笑,然后一挥! 更为浩大的力量再次奔涌而来,然而一剑未落下,紧接着,他极快的挥动着手中的剑,数道剑光堆叠着,一起朝着千机伞切割下来! 宋晚致脸色一变,然后瞬间奔了过去! 雪剑对着秦皇挑了过去! 但是,已经迟了。 这回,剑气落在伞面的声音不再是钢铁与钢铁之间的声音,而是,布匹撕裂的声音。 「嗤啦——」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厚重的伞面撕裂开一道小口子,然后口子越来越大,紧接着,千机伞所遮挡的那片天空,彻底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伞面破碎。 接着,那把撑开到极致的遮天蔽日的千机伞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倚仗,然后,变成了一把破了的旧伞,掉落在地上。 现在这把伞,连风和雨都没有办法遮挡。 宋晚致眼角的余光看着那把伞。 一瞬间,那颗努力压下的心再次无法压制的疼痛起来。 多年以前,深山清贫,是谁给她递来的这把伞? 多年以前,长桥之底,是谁给她撑开了这把伞? 她拿着雪剑,勐地看向秦皇,然后,杀了过去! 剑光和剑光勐地相逢! 宋晚致本身是一个奇蹟,但是,才入圣的她,和秦皇相比,仍然有着一道天堑。 而秦皇,却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了,他手中的剑指向宋晚致,瞬间,强大的力量奔涌而出,哪怕有雪剑的加持,然而少女的身体却仍然像是风沙一般的吹去! 宋晚致落在远处,脚底一软,又再次站住。 她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一丝鲜血。 秦皇拿着剑指着她,笑道:「宋晚致,我有办法让你屈服,你本来便是属于我的,我要你的血,你答不答应?嗯?」 宋晚致抬起手,擦着自己嘴角的血,冷静的道:「除非我死。你要我的血,现在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你也永远得不到,不是吗?」 「心甘情愿?」秦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是的,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我要你的血也没有用。但是,我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 他说着手一挥,然后,那些僵硬的恶灵将士再次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其他的将士。 野兽再次跪伏,然后,看向前方的人,随时随地都等着冲杀。 宋晚致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夜喊道:「姐姐!我们的选择唯有一个,那么便是战死!」 秦皇看了宋晚致一眼,然后袖子一卷,宋晚致想要奔过去,但是,身受重伤的她又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莲萱和连轩的身子被卷到了野兽的面前。 那些野兽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然后,准备随时随地的扑过去。 宋晚致紧紧的握住自己手中的剑。 秦皇又笑了起来,然后将剑指向了小夜:「第一个死的,会是她,叫你姐姐,你的妹妹?」 宋晚致的手微微的颤抖。 小夜着急的看着宋晚致:「姐姐!你要活着!哪怕我们死了,你都要活下去!」 秦皇的嘴角扯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宋晚致,只要你答应,本皇可以放弃这些蝼蚁,我知道这些人都想杀了本皇,但是,不是要活着才能杀死本皇吗?」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着所有人。 「姐姐,不要!」小夜使劲的摇了摇头。 将士们站在那里,对着宋晚致道:「晚致小姐!身为将士,本来便是马革裹尸!为国为民,岂能如此?!」 所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秦皇看着宋晚致,又笑了起来:「本皇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宋晚致,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一个?那么,这个呢?」 他摊开手,手里出现了一片衣角。 那朴素的衣服上,那抹红刺痛着宋晚致的眼。 那是,他的衣服。 那带着淡淡白檀气息,悠远而绵长的气息。 宋晚致的身子勐地一晃。 梦忱。 秦皇笑道:「如果你心甘情愿,我便放了所有人,包括那个苏家人。其实,本皇很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苏家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可是真的看穿天地日月,万物荣枯?」 然而宋晚致的目光却只是落在那衣角上。 手中的剑还在颤抖,仿佛还在留恋着那血的味道。 宋晚致抬起眼,站在那里,越过莲萱和连轩,越过小夜,越过那无数的士兵,越过重重的山水,看向远方。 那是有苏梦忱的远方。 梦忱,你现在在何处? 我宋晚致这一生,年少恣意,享受着所有人的厚待,我有朋友,我有亲人,有雪意哥哥的手曾经牵着我走过我的年少,有素音姨炖的汤,补的衣服,无忧无虑,过着最为美好的生活。甚至,还想着有一日,能将你打败。 可是你呢?梦忱,你的一生,在所有人看起来无比耀眼之下,又承担着什么?像你那样的人,若非为了我,又怎么可能受一道伤?你本来便该一直站在最高处。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那么知道我身体里藏着整个天下的忧患的时候,是否就该将我杀死?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在以后说不定还可以遇见一个姑娘,她一颗心里面都是你,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痛苦,不会让你一次次默默的承受所有的疼痛。 梦忱。 那一瞬间,那个男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千百遍,他含笑的样子,他挑眉的样子,他煮茶的样子,他看她的样子……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有这样的样子。 宋晚致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秦皇。 秦皇在等着她。 宋晚致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跪下。 「放过所有人。」 「放过苏梦忱。」 「我愿意。」 ------题外话------ 明天应该会把结局更完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大结局十二(终章晚上发) 风吹来,盘旋着梅花的香气,掠过整个山川。 夜空中,繁星如梦,静谧如每个宁静的夜晚,没有杀戮,没有尸骨,只有安眠。 秦皇站在那里,指着秦陵道:「这是本皇呆了两千多年的地方,那个棺材!你进入里面,穿过还魂道,就可以了。虽然痛苦些,但是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宋晚致看着秦陵。 青铜已经灰飞烟灭,露出里面仿佛地下宫阙一样的场景,依然滚动着一片黑暗,让人深深的恐惧。 她的面容很平静。 秦皇笑道:「当然,你若是想要逃走,你可以试试。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的时候,本皇的身体没有感受到本皇的血脉,那么,所有人都得死,你的那些小朋友,还有那些像是蚂蚁一般弱小的人,都会因为本皇下的禁制而活不下来,只有随着本皇的精魂归来,他们就可以完全的解除禁制。」 宋晚致回头一看。 秦陵之外,人如潮涌,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庞,但是她却又似乎可以看见小夜的样子,莲萱的样子,沉瑾的样子,连轩的样子,谢池春,秋意凉,慕容白,小星…… 她微微一笑,抬起眼,然后看向秦皇,问道:「可不可以将他的东西给我?」 秦皇看着她,接着将那一袂衣角递到了宋晚致的面前。 宋晚致伸手轻轻的接过,然后微微一抖,便使劲的握住。 秦皇笑道:「本皇会信守承诺的。前提是你也要。记住,只有一晚上的时间,第一缕阳光就是你的期限。」 宋晚致点了点头。 她想要回头,再去看一眼小夜,再去看一眼莲萱,再去看一眼那些人,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她的所有,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而是抬起脚步,朝着秦陵走去。 秦皇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露出笑意。 他的东西,自然要归他所有。 没有谁,能够阻止。 —— 宋晚致进入秦陵。 阴暗的天地里有着腐朽的味道,一道道暗河交错而行,这秦陵本来便与地下城相连,只不过这里的河流只是一片黑色,上面漂浮着不知名的花,在黑暗中淡淡幽蓝的光。 她朝向走去,踏过石板,一朵小花倾斜在石板上,倾泻在石板上的半边已经枯萎了,她顿了顿,然后弯下腰,将那枯萎的半边给轻轻移着放入水中。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的响了起来:「这些花看着美丽,但是却是从死人的尸骨上长出来的。当年秦陵修建的时候,为了封闭秦陵,不让里面的秘密泄露,戚夫人下令将里面数万工匠也一起封闭入了这青铜门内。」 那声音想起,带动那水面也跟着浮动浅浅的涟漪。 宋晚致抬起头来,就看见暗河的那边,萧雪声站在那里。 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他是何时进来的,又是怎样从秦皇的眼皮子下面进入这里的,但是,无所谓了。 宋晚致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上次,多谢你。」 萧雪声冷笑道:「你多谢我做什么?只不过当时的你我无法取你的血罢了,你以为我会好心?」 宋晚致道:「不论怎样,还是多谢你将我带出来。」 雪狼在旁边,蹭了蹭萧雪声。 萧雪声冷哼一声。 宋晚致向前走去,却看见萧雪声的旁边放着一壶酒,她笑了笑,问道:「你来给我送行?」 萧雪声冷笑一声,还没有说话,宋晚致便笑了,然后走过去,道:「反正时间还早,我便与你喝一杯吧。」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既然要穿过那还魂道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哪怕是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却也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 宋晚致走过去,抓起酒壶,发现一个杯子,她倒了一杯,然后闻了闻,发现比她酿的果子酿还淡,于是笑道:「还好,我还以为我喝不了。我喝酒不大行,所以这个酒好了,喝了之后我不用醉。还好的你喝酒也不大行,咱们到可以小酌一杯。」 「谁说我喝酒不行?!」萧雪声瞬间横眉,然后夺过宋晚致手里的酒,灌入自己的嘴里,但是勐地灌了下去,顿时便忍不住呛了起来。 宋晚致顿时笑了起来。 她坐下,拿着自己的酒杯,然后看了看,接着,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手中那缕衣服。 宋晚致愣愣的道:「你说,我们如果没从光阴第七卷出来,是不是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萧雪声愣了愣,接着,嘴角一勾:「你想多了。你到了年纪,身体里的血脉自然会激发,他还是会醒来,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宋晚致顿了顿,点了点头:「是我多想了。」 然后她抬起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呀,傻站着干什么?」 「你才傻站着。」萧雪声冷冷的说着,然后坐了下来。 宋晚致喝了一口杯中的淡酒,转头,像是老友般的相谈般道:「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你做的饭菜。在村子里的时候你也学了吧,听村长说你学的挺好的。」 萧雪声冷冷的道:「男人做什么饭!」 宋晚致笑了起来:「男人怎么不可以做饭?客栈里面的大厨一般都是男人呀。」 她转头看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和痛苦,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女孩,即便这个世间,已经没有留给她更多的时间。 萧雪声转过了自己的眼,冷冷的勾了勾唇角:「那不一样。」 宋晚致道:「那有什么不一样?」 旁边的雪狼闻到酒香,然后想要凑上来,但是萧雪声看了它一眼便不再管它,然后低头转了转酒壶的壶柄。 宋晚致见了,然后从自己的酒杯里倒出一点酒,摊在自己的掌心,然后凑到了雪狼的面前:「来,你家主子不给你喝,我来给你喝。」 雪狼抬起眼看了看萧雪声,发现萧雪声没有看它,接着歪了歪脑袋,然后爬过去,接着又看了宋晚致一眼,萧雪声一眼,方才探出舌头,开始舔了一下。 接着,大概是太香,这雪狼便迅速的开始舔第二口,第三口…… 那粗糙的舌苔舔得宋晚致想要缩回手,她放下了自己的酒杯,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去摸它的脑袋。 雪狼顿了顿,纠结了一会儿,大概还是觉得眼前的酒更加的让它看重,于是忍耐着宋晚致的抚摸,使劲的舔着那一点点酒渍。 宋晚致笑道:「你看,这些小东西都是这样。我第一次遇见小白的时候,它也饿的在我面前摊开自己瘪瘪的肚子,它的主子……」 声音一顿,那个人仿佛瞬间插入她的胸口,她转过自己的眼,道:「有时候,食物是一件好东西。」 萧雪声淡淡的「嗯」一声。 宋晚致喝了一口酒,然后看着身边的男子,大概是喝了酒和到了别离,那些曾经一起走过的路的人都是可以交心的好友。 她看着萧雪声道:「其实我觉得阿英挺好的,你不想做的事情她不会逼你,事事都想着你。其实,我真的觉得你留在那里也不错。想什么盖世无双,权柄最强,自己活着开心也挺好的。」 萧雪声冷哼一声。 宋晚致又道:「我随口说着而已,你不要介意。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或许你觉得那样过着开心那么便那样做吧。」 萧雪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笑的少女。 宋晚致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也不大过得好那里的生活。看你削的萝蔔就知道,若是像你那样削,恐怕没人养得起你。」 萧雪声的脸上瞬间滚过一丝羞恼:「那是我第一次做而已。」 后面做的肯定会更好。 宋晚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生气,其实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学什么学不好呢?」 「我没生气。」萧雪声冷冷的转过了自己的头。 少女落在她肩上的手让他觉得滚烫。 宋晚致笑了起来,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道:「还没有想好你的名字吗?虽然萧雪声这个名字不错,但是毕竟不是你的名字。雪声?不如叫朝生吧,你看,朝阳的朝,生命的生,代表着新的生命,你看看,怎么样?」 如果是平日,少女是从来不会如此这样做的,她只会在适当的范围,就像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她说了句抱歉便放下了树枝。 萧雪声低头,看着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那树枝,然后一笔一划珍而重之的在地面上写下「朝生」二字。 那两个字在幽蓝的光里面似乎也带着淡淡的光。 朝生,新的生命。 眼前的这个少女又在祈祷着什么。 哪怕她死了,但是其他人都还活着,她依然相信苏梦忱,这个男子能够带着所有人走出困境,新的生命,新的生活,从来不曾丧失。 他看着那两个字,没有说话。 宋晚致放下树枝,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道:「你走吧。我恐怕没有办法给你我的血了。但是你毕竟是秦皇的儿子,如果你真的想,说不定去找他,他会帮帮你。有时候,或许事情不只是只有一种解决的办法的。」 宋晚致回过头,看着萧雪声,微笑道:「谢谢。谢谢你来陪我最后一程。」 宋晚致说着,抬起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然而,少女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便感觉到眼前一花。 那杯酒里面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东西! 她回头,看向萧雪声。 然而,那个男子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她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萧雪声一伸手,将她接过。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甚至可以闻到少女身上那淡淡的气息。 然而,他还是将少女从自己的怀里放下。 他将她放在木板上,然后,看着她。 整个天地里都是幽蓝色的光芒,腐烂的尸骨上长出的花朵,每一朵盛开都是生的希望。 他颤抖着伸出手,然后落在少女的脸上。 温润凉凉的,宛如一朵掌中花。 然后,他顿了顿,舌尖微微颤抖:「晚致。」 晚致,这两个他从来未曾喊过的名字,他从来只在那个男子的话语中听见他那般温柔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包含着彻骨情深。 他连喊这两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是朋友,也似乎不大可能。 他笑了笑,然后将少女的脸颊松开,接着,解下了自己的外袍,覆盖在宋晚致的身上,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接着抬起脚步,朝着秦陵外面走去。 雪狼也紧紧的跟在了萧雪声的后面。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他的身影在天地间疾行,朝着外面那被困在秦皇禁咒中的地方走去。 小夜,莲萱他们在那里,旁边守着百里闻春。 小夜他们疯狂的想要冲出去,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被围困在那里,根本出不去。 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然后系在了雪狼的身上,拍了拍它的身子:「去。」 雪狼绕过野兽,然后缩成一团绕过密密麻麻的死灵军队。 谁都没有注意它。 连轩抱着莲萱在人群后面,雪狼穿过所有蹭到了莲萱的旁边。 百里闻春发现动静,转过头看了一眼,看见是一只雪狼,便淡淡的转过了自己的目光。 然而连轩却低下了头。 雪狼的身上都是白的,那张白纸藏在毛里面,只有他这个角度才可以看见。 他一伸手,将那张纸给拿了下来。 而那头雪狼却已经飞快的奔跑,然后飞快的返回。 连轩打开纸,脸色一变,然后便将纸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抬起头,想去找那只雪狼的踪迹,但是,人山兽海,又哪里找得到那条雪狼的身影? 雪狼奔跑了萧雪声原先站着的地方,但是之前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见。 它着急的「嗷呜」一声,然后便循着气味追向了萧雪声。 萧雪声看着它跟来,皱了皱眉,然后道:「你走吧。」 雪狼「嗷呜」一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它像往常一样低下了头,然后趴在那里,讨好般的看着萧雪声,接着一点点的往前蹭。 它知道它的主人其实非常的心软,不管它做了什么错事,只要这样做,它的主人都会伸出手摸着它。 它凑上前,然而还没有到前面,萧雪声的袖子一挥,然后将它掀开:「滚!我不想见到你了!」 雪狼的身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萧雪声转身而去。 雪狼大叫一声,然后再次朝着萧雪声扑来,然后一把上前,抱住萧雪声的腿。 它使劲的蹭着萧雪声的腿,牢牢的抱住它,抬起眼来哀求的看着萧雪声。 不要扔下它。 萧雪声看着它,然后,一脚,「砰」的一声,雪狼便落入雪地里。 然后,它再次站起来,再次朝着萧雪声走过去。 这个世上只有这一人一狼相互依偎,你又怎么捨得将它一个扔下?! 萧雪声冷冷的看着它。 雪狼抬起头里哀求的看着它。 「滚,我只说最后一遍,我再也不要你了!」萧雪声冷声道。 雪狼的身子一顿,然后便更加疯狂的朝着萧雪声扑过去。 萧雪声再次一袖子挥去,雪狼「砰」的一声再次落在地上。 萧雪声拔出了自己的剑,然后冷冷的指向它:「我讨厌死皮赖脸的,你跟着我这么久,现在我不想要你了,你难道还要跟着吗?给我滚!如果你再跟上来,别怪我不客气!」 雪狼看着那把剑,一双眼睛露出痛苦之色,但是瞬间,它便毫不犹豫的再次朝着萧雪声扑了过来! 萧雪声的剑一挥。 「砰」的一声,雪狼的身体便滚落在地,剑尖挑入它的后腿,它顿时瘫在了地上。 「嗷呜——」雪狼再次发出一声哀求。 萧雪声收回了自己的剑,又看了一眼它的伤口,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去。 雪狼哀伤的大吼着,然后奋力的拨动着自己的前爪,想要追随萧雪声而去。 但是,哪怕它用力,也只能像是一截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扫过,一点点艰难的挪动,在雪地里留下鲜明的痕迹。 只能看着萧雪声越来越远。 萧雪声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终于将雪狼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他将自己手中的剑一扔。 离天命还有小半个时辰。 回到秦陵的时候,少女仍然昏迷着躺在那里。 萧雪声默默的看着她,坐在了她的旁边。 周围都是静谧,有外面的风穿过地下城,然后顺着河道吹过来,一朵朵花仿佛一盏盏明灯,灯光溢满整个天地。 他在这里找了一个木板,然后将木板放在暗河上,接着,抱着少女放在了木板上。 淡淡的光笼罩在少女的身上,宛如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好之物。 那样的东西,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触及的。 黑暗怕见到光。 他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在想什么呢? 在想那个背着他一步步走出密林的少女,那瘦弱的肩怎么可以抗下这么重的他? 在想那山海船上不管他吃没吃都为他送来一只烤鱼的少女,其实他吃过,味道很好。 在想那个冲破一切,说着「我们一起回去」的少女,当初的且萦一次次将他无情的抛弃,但是这个少女却将那条生命的绳索系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自己堕入黑暗。 在想那个带着她挖藕的少女,在想那个教阿瑾读书的少女,在想那个和他一起烤火的少女…… 原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时刻。 他的一生是什么? 他的这一生,哪怕穿越过这么久的时光,但是却根本什么都不是。 从来没有人在意他,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从来没有人担心他饿不饿冷不冷。 他不知道别人对他好是什么滋味,更加不知道如何对别人好。 现在,他试着努力。 但是,哪怕他死了,记得他的又有谁呢?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哪怕他有一日突然倒下,尸体被那山野里的野狼叼走了也不知道,只剩下一具白骨…… 他叫什么名字?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将衣袍给她理好,顿了一会儿,声音艰涩的开口:「你会记得我吗?」 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大概才会说这些话吧。 太过骄傲。 但是瞬间,他便又自嘲的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本来,便没什么记得。」 他看着少女缠绕在手腕上的那缕衣服,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着,将少女的木板朝着暗河的深处一推。 再见,宋晚致。 再见,晚致。 蜿蜒的河流带着少女沖向了更深处。 那里,将会是另外的天地。 直到看着那河水将载着少女身子的木板推向了彻底看不见的远方,萧雪声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少女写在地上的那两个字——朝生。 如果有来生,那么便叫这个名字吧。 可是,又哪里来的来生? 将所有的魂魄都献祭,又怎么可能有来生。 转身,他走向了还魂道。 前方有路。 秦皇之所以这么放心,不过是因为他以为这个世上,能归入他身体里的血脉只有宋晚致。 但是,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他,也是秦皇的血脉。 虽然比不上宋晚致是秦皇的精魂,但是,却足以让秦皇发现不了。 他看着还魂道,笑了笑,然后,抬起脚步,走了上去。 千万道光光刃瞬间切割而来,鲜血瞬间从身体里的每分每寸的渗透出来,一寸寸撕裂。 …… 第一缕阳光即将到来。 小夜还在朝着外面沖,她一次次的拿起自己手中的刀,想要将眼前那无形的屏障撕裂,但是,丝毫没有办法。 她被沉瑾抱在怀里,忍痛喊道:「小夜。」 莲萱也紧紧握着自己的弯刀。 连轩陪在她的身边。 百里闻春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你们要期盼,宋晚致一死,你们才有活着的机会。」 擎天死了之后,他的神魂已经被秦皇完全的控制。 小夜大声道:「我姐姐不会死!不会死!」 百里闻春笑了起来:「她不死,死的就是你们。你们在秦皇眼底,便是蝼蚁也比你们强一些。而且,你知道归入吾皇的身体里要经受什么吗?身体会一寸寸裂开,然后化为灰烬,只有神魂能够归入秦皇的身体里,可惜呀,你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闭嘴!你给我闭嘴!」小夜几乎要崩溃。 百里闻春笑了起来,然后看向远方,一缕阳光腾跃而起。 「时间到了。」他开口道。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说话,接着,远处的秦陵,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接着,一缕白色的光芒伴随着阳光飘舞起来,归入秦皇。 「哄——」的一声,秦皇封锁他们的禁制瞬间消失。 小夜握着刀,不顾一切的沖了上去,双目赤红,哭吼:「我要杀了你们!」 你还我姐姐! 盛大的光芒源源不断的从秦陵飘出来,带着朝生的希望,照耀整个人世。 你的朝生,他的暮死。 ------题外话------ 你的朝生,他的暮死。 从一开始便定下的,萧雪声的结局。 大结局晚上,准备纸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大结局十三(非终章) 光芒照耀着,然后掠过整个世间,一点点的归入秦皇的身体。 天地四合间,似乎有龙吟而来。 所有人都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那渐渐消散在天地间的光芒。 那是谁将魂魄献祭呢? 人们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抿着嘴唇,滚出泪水。 那个少女,终于以她的生命,来换得了他们的平安吗? 而小夜却提着刀朝着百里闻春杀了过去! 她要杀了他们! 她的姐姐! 秦皇设置的禁制完全的消失,小夜的身躯瞬间沖了过去! 百里闻春感受到那道刀光,勐地后退,但是即便他飞快的后退,身上的衣服也被少女刀光所撕裂,然后,一丝血迹从他的肩上渗透出来。 沉瑾上前,抱住小夜,声音沉痛:「小夜……冷静。」 小夜在沉瑾的怀里拼命的挣扎:「冷静?!你要我拿什么来冷静?!姐姐!姐姐死了!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她红着眼,嘶声力竭。 那个温柔的唤她「小夜」的那个少女呢? 你叫她拿什么来冷静! 莲萱走上前,也抱住小夜,泪水滚落,声音低沉;「小夜。」 小夜「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莲萱姐姐!姐姐没了啦!姐姐没了!再也不会有人给我做那么好吃的东西,再也不会摸我的脑袋了!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泪水汹涌的落下,一滴滴的溅开,眼前模煳一片,小夜的心里,「没有了」那三个字仿佛铁锤一般的敲击在心里,发出沉重的闷响。 谁来给她姐姐?! 莲萱抱住她,眨了眨眼,低哑道:「晚致想的是要我们好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我们才对得起她。小夜,我们还有我们的战斗。」 我们还有我们的战斗。 小夜顿时颤抖了起来。 她是梁国的女帝,她是宋国的皇后,他们的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还有挡在那里的秦皇,难道,就这么死去? 沉瑾搂着小夜,道:「小夜,还记得你的父皇的话吗?」 人本蝼蚁,站在高处,自然要当得更多的风雨。 所以,站在更高的地方,那么多人看见你,所以所有的悲欢喜乐都只能化为最为平淡的模样,你要给他们遮风挡雨。 小夜泪眼模煳的往后看,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心如刀割。 沉瑾将小夜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夜闭上眼,颤抖着:「我要报仇。」 沉瑾只能紧紧的将她抱住。 百里闻春站在那里,冷笑着看着他们,最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就放过你们这一次,还有,吾皇要修整一段时日,你们可以暂时的轻松一下,等着吾皇的号召。」 所有人沉默不语。 百里闻春看了自己的肩头一眼,然后转身,带着围困在那里的死灵侍卫往后而去。 铁甲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了起来。 而小夜的身子却向他倒了下去。 「小夜!」沉瑾急忙唿喊,然后手指落到她的手腕,才发现小夜是因为伤心过头而晕了过去。 连轩看着沉瑾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沉瑾觉得连轩的眼神有异,心里微微一惊,然后抱着小夜转身。 野兽和死灵军队都已经飞快的离开,只是扬起洋洋洒洒的尘土来。 连轩扶着莲萱,眼角忍不住微微一抬,却看见远处白雪茫茫的山头有一点白色在艰难的挪动,他眼力极好,能看出那挪动的白色就是那只之前来给他们送东西的雪狼。 他道:「你等等。」 莲萱点了点头。 连轩到的时候,只看到雪狼已经挪动了好长一段距离,它声嘶力竭的哀叫着,看向秦陵的方向,眼底都是痛苦。 连轩心里微微惊讶,然后伸出手想要将它给抱起来,但是却遭到了雪狼的剧烈反抗。 连轩看着它后腿上伤,然后将自己的衣服一拉,用衣袍将它给裹了起来,用武力压制了它的反抗,将它抱了起来。 到了莲萱那里,莲萱看着它腿上的伤,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到了这个时候连一只动物都不放过。」 连轩看着雪狼的伤口,心里疑惑,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道:「我们走吧。」 那伤口,实在奇怪的很。 若是想要杀这只雪狼,那么按照这个人的剑法,只需要一剑就可以了结。 但是那个人却破费苦心的用了那样一剑,看似有伤口,但是却点到即止,按照雪狼的恢復能力,只需要一日功夫,差不多就能行走了。 也是奇怪。 连轩再也没有多想,然后和莲萱一起汇入了茫茫的大军之中。 三国的军队暂时的在旁边驻扎起来,冬日里的冷风抽打着帐篷,白山黑水似乎都在一片仓皇之中。 沉瑾负手站在帐篷外,听到了万千军队中传来哀歌。 打仗的时候总有死亡,出去的兄弟死了,没有办法流泪,只能流血;没有办法祭奠,只能长歌当哭。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月照千里,雪落天涯。何日春风,送君归家? 远远近近,陈国人也罢,梁国人昭国人也罢,大家都看向秦陵的方向含泪歌唱,想要用这个方法来祭奠那个为他们死去的人。 他为一人而亡,却以天下同哀悼。 他活的孤僻冷傲,死的天地知晓。 种种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 沉瑾站在外面,闭上了眼。 是谁呢? 他转身入了营帐,便看见小夜睁开了眼睛,小夜脸上还是沉痛之色,沉瑾见了,然后看了旁边坐着的莲萱和连轩一眼,上前扶住她:「小夜,不要慌,死的不是晚致小姐。」 小夜瞬间愣在了那里,然后瞬间跳了起来,揪住沉瑾的衣服:「你说什么?!」 连轩走上前,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接着,放到了小夜的面前。 小夜一愣,然后慌忙将纸张展开,便看见了上面的一行字迹。 ——宋晚致平安。 小夜的手瞬间一抖:「姐姐在哪里?!姐姐在哪里?!」 沉瑾道:「小夜,不能让秦皇知道。」 小夜瞬间闭上了嘴巴,然后又看向那纸条,上面的字迹陌生,从来没见过。 连轩又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夹在这张纸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小夜和沉瑾看向连轩。 连轩道:「御兽之术。」 秦皇的御兽之术? 传说中号令百兽的东西,只有秦皇和他的两个亲信知道,但是即便是他的亲信,所知也不会超过一半。 但是现在,在这上面,却是密密麻麻的详细的东西。 会是谁呢? 小夜愣愣:「会是谁呢?」 莲萱上前,道:「不管是谁,但是对于我们而言,这绝对是个好东西。秦皇的御兽之术让野兽成为军队,害死了无数的人。但是至少有这些东西,对我们对付秦皇便有好处。」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呢?」小夜问道。 「现在不能试,一旦试,恐怕被秦皇发觉,但是,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夜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会是大哥哥么?」 所有人沉默了下去。 苏梦忱,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呢?而现在,那位男子,又在哪里? 沉瑾道:「可是,我们就算得到了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抵抗野兽,但是,秦皇又该怎么办?」 秦皇甦醒,现在他看似平静,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压了这么久,对于他而言,他的野心只会更加澎湃,而他一旦举兵,便会给整个人世带来巨大的灾难,千年前传说中的那些浩劫,几乎毁灭了所有土地和土地上的人。 而就在四个人沉默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这么议论就不怕秦皇听见吗?」 这道声音四个人从来没听过,顿时一惊,而在这个时候,帐子已经被一只手捞起,一个桃花眼的青年站在那里,带着笑意,一股风流姿态。 而四个人瞬间警觉的看着他。 那个青年一看大家这防备的姿态,急忙道:「停停停!我是好人!我说笑的,秦皇是不可能来的,他一来,你们那里还有时间讨论。」 「敢问阁下是……」连轩问道。 那青年道:「我叫段平生。」 所有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段平生翻了个白眼:「段平生你们都没听过,你们可知每年的天下榜都是我那里来的。」 四个人:…… 小夜道:「天机老人?」 段平生点了点头。 四个人都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天机老人竟然是这样一个青年。 段平生道:「是苏梦忱让我来帮你们的。」 小夜急忙问道:「大哥哥还好吗?」 段平生道:「我怎么知道。我多日前便收到了他的传书,在秦皇出来的时候,水云间的禁制便解了,然后我便出来了。」 段平生看着四个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简,道:「这是苏梦忱留在那儿的东西。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留下这些东西来干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这是什么?」小夜问。 段平生道:「天地**,或许可以困住秦皇的阵法,是苏梦忱写下的。」 那个男子,从知晓宋晚致的血脉的时候便开始暗暗写着这一切,一步步算计,包括他自己,都成了这场算计中的棋子。 小夜问道:「那么,大哥哥呢?」 段平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不管他在哪里,他是苏家人,自然该有苏家人的责任。」 他将竹简打开,然后道:「按照苏梦忱的竹简上所说,要想设置好这个阵法,便只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死地,却又是生地。」 「哪里?」连轩问道。 段平生道:「小归墟。」 「小归墟?」没有人听过这个地方。 段平生点了点头:「所谓小归墟,虽然远远不能和归墟相比,但是也足够强大。只有藉助那里的力量,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沉瑾道:「只是,哪怕我们设置好了阵法,又该怎么让秦皇去那里呢?」 段平生道:「苏梦忱既然已经写出,那么自然有办法能让秦皇前往那个地方。」 像他那样的人,如果没有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又怎么会安心? 这个时候,大家都只能按照苏梦忱的计划前行。 小夜还想说话,然而这个时候,一个东西却突然从帐篷外沖了进来,然后,在看到他们五个人的时候,栽倒在地。 三只小小的糰子。 小夜一见,瞬间一惊:「小白阿朱!」 这三只,赫然就是小白阿朱还有那只小白鼠。 只不过,这三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狼狈,他们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每个人都可以看出他们的疲惫。 五个人急忙拥了上去。 小夜急忙将三只抱在怀里,小白一身雪白的毛都变成了灰色,阿朱的爪子上都是血,三只在那里,瑟瑟发抖。 「小白……」小夜轻轻的喊着它。 疲惫的小白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奋力的站起来,接着,用爪子一拨,将自己藏在肚子下面的东西给拨弄出来。 然而它奋力拿出那东西,接着,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小白!」小夜急的快哭了。 沉瑾道:「它们只是太累了,让它们好好休息吧。」 接着,他将小白拨出来的东西捡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宝塔,严严实实的封闭着。 阿朱也站了起来,然后将握在爪子里的一张纸给拿了出来,接着也跟着倒了下去。 这两只小狐狸实力非凡,便是小夜沉瑾也不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消耗到这样,几乎连命都没有了。 小夜将那张湿漉漉的纸打开。 纸上却只写了一句话。 「戚氏,秦皇执念。」 戚氏? 段平生的脸色微微一变:「戚夫人?!」 这宝塔里面装着的是戚夫人的骨灰? 当初戚夫人将自己的头颅献上只为了击杀秦皇,后来那头颅也随着永沉归墟,那片所有的终结之地。而剩下的半边身躯也被人活化,不知道埋在了那里。 只不过在段平生所看的记载中,戚夫人的骨灰被埋葬在一个极寒极恶之地,也不知道这三只小东西是如何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段平生站了起来,道:「我们走吧,只要有这个东西,按照秦皇的性子便一定会来小归墟。如果呆的越久,秦皇恢復的越快,那么便再没有谁能够将他制止住了。我们要立马前往小归墟设置阵法。」 越是骄傲和狂妄自大的人,便越不允许被背叛。 四个人都点了点头。 设置阵法这件事根本需要不了多少人,但是秦皇现在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戒心,在那个狂妄的帝王眼底,只要他醒来,恢復了正常,那么普天之下,便再也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事情。 所有的人在他眼底,都跟蝼蚁差不多。 有个狂妄的人,怎么可能去在意一个蝼蚁的生死呢? 为了以防万一,段平生还是准备好了他们四个人的人皮面具,然后叫人假扮他们,然后带着秋意凉,谢池春,宋秋心谢珩他们一同赶往小归墟。 归墟在千万里的海域深处,万海归流,所有的终结。 而段平生他们按着苏梦忱留下的路线找到小归墟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 那个男子曾经在天地间流浪,才在归墟之外找了这么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浮在海上的岛屿,它在随着海面漂流,当所有人站在那岛屿上的时候,才察觉出这座岛屿为什么叫小归墟。 下面有一股庞大的力量,然后汹涌的席捲着一些,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站在上面也会有吞噬的感觉。 段平生将宝塔埋在岛中央,然后便将竹简打开,大家便按照苏梦忱的方法在岛的四周布下阵法。 等到阵法布好,大家相对一看,然后再次走到宝塔边上。 段平生道:「只要将宝塔打开,戚夫人的气息散出去,那么秦皇便能感觉到。而且,这种私人之事,秦皇也只会一个人前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段平生看着海上的星空,道:「虽然今夜星空闪烁,但是再过几日便会迎来一场大雪,那场大雪,对于我们掩盖自己的身形很有用。」 大家都点了点头。 大家看着那宝塔。 一瞬间,却也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心思,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这块宝塔而走向结束,还是再一次陷入人间炼狱? 段平生的手落在上面,然后,一把将宝塔打开。 一缕青烟,半身骨灰,这位戚夫人,终究将自己的所有献祭。 风声吹着那属于戚夫人的气息飘过海洋。 —— 遥远的地方,黄金巨龙的身子在苍茫的天空上面划下一道金色的影子。 它在海面上飞行。 自由的感觉让它兴奋的发疯,无边无际的海面在它的眼前展开,它忍不住张开自己金色的龙鳞,发出庄严而盛大的光芒,宛如阳光般的照亮整个海面。 鳞片割破风声,它所到之处,盘旋起飓风,捲起海水,腾起百丈的巨浪。 海洋下面的所有生灵见识到这个龙威,然后向更远和更深的海面行去。 一袭银袍在龙身上散落。 直到此刻,他还是波澜不惊,海面的巨浪掀起来,他依然坐在龙身上,眼底星辰浩瀚,包容一切。 他脸色依然苍白,失血过多让他看起来别样的羸弱,但是身姿却依然如高山青云。 越过海面,迎着阳光,黄金巨龙终于在畅快中停了下来,然后它便看到了壮丽的前方。 万海归流,水声滔天,一条条红色的大鱼从海面跃起,雾气蒸腾,万千的彩虹一道道凌驾在天地之间。 传说中的归墟。 它勐地顿住了身子。 即便是它,也对这个归墟感到恐惧,归墟是死亡,是终结,是一切的消失和淡漠,便是天上的阳光,照射到归墟里,都逃不脱它的吞噬,传说中的无边无际之地,永远没有底,生生世世都会在里面坠落,想想便要人不寒而慄。 想到这里,无所畏惧的黄金巨龙哆嗦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坐在他身上的银袍男子。 风浪吹来,他的衣服随风飞舞,有霞光照在他的身上,眉目间都是高远,嘴角含着笑意,仿佛那黑暗无边的归墟,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黄金巨龙怒瞪向苏梦忱。 你将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苏梦忱含笑道:「我都是你的掌中之物了,你何须惧怕?在等等,好么?」 黄金巨龙转了转,然后找到了远处的一座冰山,盘旋在那里,尽量避开了那让它感到恐惧的归墟。 苏梦忱看着那归墟,然后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一心牵。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眸。 晚致。 —— 冬日里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重担,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 一道气息随着西风,透过重重的雪幕,到了秦皇的面前。 秦皇勐地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沉埋千年的执念再次醒来,他瞬间从宝座上坐了起来! 白髮苍苍的秦皇站在那里,接着,一双眼里冒出熊熊的火光,然后操起放在旁边的帝王枪,然后瞬间冲出了殿门。 外面,白雪埋葬千年,万里银装素裹。 他一出现,外面守着的亡灵军队便跪伏下来,野兽发出臣服的声音,天地都为之震慑。 然而,他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一瞬间拿着长枪便追随着那缕气息而去! 那一向轻松的面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表情。 不甘,愤怒,痛苦。 但是没有人敢抬头看这位帝王,自然是看不到这位帝王脸上的表情。 秦皇拿着长枪,一个人,追寻着那气息而去。 —— 雪纷纷。 一点点的吹在整个天地间,落在地上,落在房屋上,落在树枝上,然后,落在少女的脸上。 一片鹅毛大雪在少女的眼睑上化开,一只雪白的糰子轻轻的用舌头捲走又一片落在少女脸上的雪花。 在它有一次舔下的时候,少女的睫羽动了动,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宋晚致睁眼。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热烈的扑来。 接着,她便看到了热烈扑上来的小白。 小白使劲的蹭着她,舔着她,狐狸眼里,埋藏着太多的东西。 宋晚致的心勐地一颤。 怎么,回事? 她不是…… 接着,所有的画面重回,最后的记忆,是萧雪声冷漠的脸。 她瞬间坐了起来。 萧雪声盖在他身上的衣服衣服瞬间滑落下来,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她的心狠狠的一抽。 怎么,回事…… 她颤抖着,想要去寻找一些踪迹,但是,任何的踪迹都没有。 接着,她便看到了滚落在木板上的东西,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散开,里面包着的,不过是一张纸,还有一根烧焦了的木枝。 纸上有字。 「放心,他们都活着。」 宋晚致的心勐地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截烧焦的树枝上,她看着它想了许久,方才想起,这事当初在光阴第七卷的时候,离别那日的早晨,她拿起村民烧焦的树枝,想要让他写下自己的名字的东西。 但是现在…… 宋晚致抬起头,只觉得迎面而来的雪冰冰凉凉。 再次看着那纸条上面的字,一瞬间,她的心疼痛起来。 何苦? 他们都活着。 而你,已经死了。 宋晚致抬起手,眨了眨眼睛,泪水便落了下来。 她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交,他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现在,他却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朝生。 萧雪声。 她转头,看见小白,看见阿朱,看见小老鼠,看见了那只雪狼。 雪狼瞧见她,然后奔了上来,大概想要让她去找它的主人,雪狼伸出舌头舔着宋晚致的手,然后哀求的看着它,接着扯了扯她的衣角。 但是,宋晚致要如何告诉它,它的主人,已经再也没有了呢。 再也没有了。 宋晚致一伸手,将雪狼抱在怀里,然后将小白,阿朱还有小老鼠都抱在了怀里。 她忍住自己的泪,道:「走,我们去找他们。」 旁边的雪剑在旁边微微的颤动,大概也准备迎接一场死亡的战斗。 宋晚致放开它们,然后拿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接着站了起来。 泪水滚落,她拿着萧雪声的衣服,然后,看向小白。 「小白,带我去。」 你既然已经归来,那么你一定知道,他所在的地方。 千山万水,她知道,都在那里。 —— 小归墟。 天地间到处都是沉沦。 大雪飘落,落入海面,然后又在海面上化开,一点痕迹也不留。 海面已经有淡淡的浮冰。 然而,又怎么能阻止一个帝王的脚步。 一艘巨擘破开所有的坚冰,然后朝着这座浮岛而来。 浮岛在动,但是动的极其的缓慢。 巨擘在浮岛面前停下。 宽阔的浮岛之上,白雪覆盖了所有的一切。 秦皇看着那浮岛,然后抬起脚,一脚踏在浮岛上。 一瞬间,整个浮岛都颤抖了一下,铺陈的碎雪纷纷扬扬的飘舞起来。 然而,秦皇的目光便落在了浮岛的中间。 然后,他大踏步上去,将帝王枪扔在旁边,然后一伸手,将东西狠狠的从里面给刨了起来! 他的手指挖动整个浮岛,仿佛土地都在摇晃,那永远镇定狂妄的眼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远无法掩盖的执念! 「戚氏!戚氏!便是你的骨灰!本皇也能从你的骨灰里找到你的魂魄!」 他的声音怒吼着! 浮岛上的泥土也不知道是什么,竟然让这位帝王挖的双手染满了鲜血。 然而,他疯狂的咆哮着。 「戚氏!你给本皇说清楚!你怎么敢背叛本皇?!本皇对你哪点不好?!」 「本皇权倾天下,是这个世上最为强大的男人!你要什么本皇都给你!」 便是你的女儿,那个贱种,本皇都给了她最好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是本皇的女人!本皇还想着和你一道长生不老,让本皇的权柄天下和你共享!但是,你为何要背叛本皇?! 两千多年了,你可知道本皇在里面过的是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身体被镇压,动都不能动!时间是那么长啊,长的他想要永远沉沦!然而,怒意和不甘有多大,那么,他的执念便有多大!他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 再次让全天下看看,任何人都打败不了他!他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 戚氏!你来说说,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不配你?! 他疯狂的想着,然后终于将戚氏的骨灰盒子从浮岛里面挖了出来! 小小的宝塔就在白雪皑皑中放着。 然后,他狠狠的看着那宝塔,仿佛要将那宝塔给看出一个洞来。 「戚氏!」秦皇怒吼着。 然后,他一伸手,将宝塔给打开。 里面是戚氏的骨灰。 白生生的。 那些白色刺在他眼底。 如果当年戚氏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爱的人,那么到了如今,那种爱恨融入骨髓,作为一个帝王的狂妄和自信让他感觉到不甘和愤怒! 但是现在,他想要报復,想要亲手抓着那个女人问一下都不可能! 他的眼底闪烁着滔天的怒火,而随着给他的愤怒,帝王之威开始无尽的散开,水面荡漾起层层的波涛,浮岛周围的游鱼都在不断的摆动着尾巴远离。 秦皇看着那骨灰,突然间做了一个动作。 他一伸手,将那所有的骨灰都抓了起来,然后,塞入自己的嘴里! 吃! 戚氏!你生也罢,死也罢!你轻轻松松的的死亡,我岂能让你轻轻松松的再入轮迴,我要将你永远困在我的身体里! 白骨成灰,随着他握着的一把雪狠狠的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他吞噬着,咀嚼着,眼底都是疯狂! 今生,除了权柄,那么只有现在,才能吞噬着这一切了! 他一口一口的吞噬着骨灰,然后,终于将最后一口骨灰吞了下去。 而随着他吞下最后一口的骨灰,然后,帝王的身子顿住了。 接着,他抬起了眼,看向了某个方向。 然后,他笑了起来,带着狂妄:「就凭你们,也想要留下我?!」 他既然敢来,那么便说明,这天下的所有事,所有物,他都不曾惧怕。 段平生的脑袋一点点的从雪地里拱了出来。 他没有去看秦皇,因为他知道自己去看也看不到,他拍了拍自己身上衣服上的雪,哆嗦了一下:「冻死我了,真冷呀。早知道就绝对不肯躲在这雪里了。」 段平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急忙摆手道:「别担心,你吃骨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的,真的!我对天发誓!」 段平生说着,还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样子。 秦皇冷笑着,然后拿起了帝王枪,对着段平生插了过来! 唿唿唿—— 哪怕是随意的一扔,整个帝王枪都带动了整个天地,仿佛化为一条巨龙,漫天的飞雪都沾在了长枪上,捲成巨大的一团,压了下去! 段平生根本没有丝毫的武力,他一见,然后迅速的将自己的身子一埋,接着在雪地里扔出了一把伞。 另外一把千机伞。 苏梦忱给他的千机伞。 「哄——」 帝王枪和千机伞相撞! 一瞬间,伞和帝王枪都同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裹在帝王枪上的雪粉瞬间炸开。 而在那雪粉炸开的瞬间,段平生已经飞快的坐了起来,然后大喊道:「起!」 起—— 一瞬间,浮岛四周,站在浮岛周围的人瞬间飞奔而起,然后,带着雪粉冲击而来! 而伴随着他们的起来,所有的光芒都升腾起来,接着,整个浮岛,连同着周围的海水都变成了一股旋风一样的东西! 只能藉助这小归墟的力量来困住秦皇。 百丈高的巨浪捲起来,然后朝着秦皇扑腾而来! 站在岛上八方的人分别占据着八个方位,然后拿着手中的武器,朝着他刺来! 秦皇冷笑。 小小蝼蚁,以为这点就可以困住他了吗? 他拿着长枪,然后一跃! 八方巨浪席捲而来! 秦皇高大的身子跃起,衣服如软铁一般的张开,根根白髮携带着大的力量,宛如毁灭之神。 帝王枪一挥。 瞬间,铺天盖地的力量从他的长枪上散出来,在浮岛周围的人都在剧烈的颤抖,那八方巨浪,像是突然感觉到了畏惧,然后一点点的往后退。 但是,连轩他们又如何让它们退? 他们崩在那里,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秦皇负手站在那里,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些萤虫之光,也敢和日月争辉?借这小归墟之力,以为本皇看不出来吗?但是就凭你们都想要借力?!」 「你难道不知道,当初的四大君主也想要借力,甚至到了归墟边缘,借了归墟之力。那个时候,那四大君主都已经是圣人。现在,你们这些小小的鼠辈,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当初那四大君主谋划了那么久,甚至连戚氏的头颅都送了上来,但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心神恍惚了一下。 现在,这些鼠辈又想用这样的方法! 但是当初那些人都被他屠杀的干干净净,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些人? 秦皇的目光一转,看着这些四大君主的后代还有其他人,然后,眼神一压。 秦皇之威蔓延开来,所有人都颤抖了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秦皇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日月之光辉!」 秦皇说着,目光一转,伸出了手。 但是,他的手没有探向携带着巨浪想要奔来的所有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雪地的一角。 然后伸手一探! 所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连轩惊恐的大喊一声:「不要!」 雪地厚重的一角被掀飞,露出厚厚的披风裹着的女子,怀着孕的莲萱。 她的头上有冷汗。 连续的奔波,让她无力。 秦皇的嘴角咧开笑来:「自从本皇当了帝王之后,本皇便不大喜欢折磨人的伎俩。但是本皇现在要你们看看,什么是得罪本皇的下场!」 秦皇说着,看向远方,发出一声长吟。 那声音带着某种禁忌的梵唱,让人颤抖。 接着,一片片黑色的气息沿着海面窜来,然后瞬间遮蔽半边的天空! 那些死灵的气息。 所有人都瞬间知道秦皇想要干什么。 死灵为恶,那么便以吞噬骨血为乐,这些无数的恶灵,被秦皇召唤来,卷向莲萱! 八方巨浪被秦皇的威严所摄,又感知到那铺天盖地的恶灵之力,然后瞬间溃退而去! 而在巨浪溃退的瞬间,连轩小夜他们已经迅速的朝着莲萱扑来,但是,已经迟了! 黑暗的恶灵瞬间吞噬掉莲萱的身体。 秦皇大笑。 「看看吧!这就是违抗本皇的下场!」 「本皇要让你们,化为脓血!灰飞烟灭!」 ------题外话------ 抱歉,实在写不完了~明天结局~(⊙﹏⊙)b 其实很久之前就将结局写好了,但是结果电脑的里面的码字机直接丢了我所有的字,现在写第二遍实在是错误估计~ 没有用到纸~多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大结局(终章) 恶灵吞噬着莲萱的身子。 他们是数千年来沉积的嗜血的魂灵,渴望以别人的血肉来填补自身那污浊的心。 连轩他们扑上来。 他双目赤红:「无忧!」 眼睁睁的看着那浓重的黑暗将他的妻子吞噬,一重又一重的黑暗,他挥出的刀瞬间噼开一片恶灵,哪怕他再用力,一剑扫下,莲萱的身子仍然被包裹在里面,那样多的恶灵这样的包裹,哪里还会有命在? 秦皇看着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他的笑还没有完全的停下来,一瞬间,那些恶灵却像是感觉到什么东西一样「哄」的一声散开。 莲萱坐在那里,毫髮无损。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轩冲上去,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 秦皇看着莲萱,然后,眼睛微微一压:「麒麟血。」 这个女子服用过麒麟血,才能这样免受一切的伤害。 麒麟血!那也是他的!他祈求长生的麒麟血! 一瞬间,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膛! 麒麟血是他的!天下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岂能让别人获得?! 帝王之威瞬间席捲而来,千万里水波荡漾开来,天上大雪如覆,也随着席捲着,密密麻麻的遮挡着天空。 而在这个时候,一艘艘战船从海面上捲来。 他们破入这片海洋。 小夜等人看着这些战船。 那是——他们的人?! 他们怎么在这里?! 五神将站在那里,一个雪衣少年站在桥头,眉目间都是高雅和温和。 萧雪声? 不,那绝对不是萧雪声…… 那是——萧雪意! 他带着所有人而来。 这个白泽之命的少年,迎风破浪,带着四国的军队,到来。 他看着小夜他们,微微颔首,然后低头,打开了手里的竹简。 苏梦忱的竹简。 五神将也在旁边低头看着这个竹简,他们将萧雪意送出昭国,在萧雪意醒来的时候,一只青鸟将这竹简送到了他的手里。 萧雪意看了那竹简一眼,然后道:「带领战船,按照上面所示,分列在生死之位上。」 「是!」五神将点头,然后带领着四国的战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散开。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七大生死之位,已经全部就位,直到此刻,这个小天地大阵,才算最终完全。以这千万人之力量来引导,只为了将秦皇困在这个地方。 萧雪意站在那里,扫了一眼浮岛上的人,没有那个姑娘。 秦皇站在那里,轻蔑的扫了一眼这些人。 「就凭你们?!来!」 秦皇一声大喝,然后背负起帝王枪,一挥,瞬间席捲着一切,朝着他们奔来! 小夜跃起,沉瑾跃起,连轩跃起,谢池春跃起,秋意凉跃起,云行风跃起…… 一个个人跃了起来。 萧雪意站在大雪中,声音冷静:「自天枢开始,依次起。」 「是!」 五神将接受命令。 接着,穿上的将士挥舞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一瞬间,万顷波涛,八方巨浪再次从海面的四周疯狂捲来! 所有的一切,都汇聚到正中的那个老人身上! 但是,他不是老人,他是人中的神! 他挥舞着帝王枪,一双眼狠狠的看去,那是帝王的威严,仿佛破开所有,首当其冲的便是小夜他们,在那个一瞬间,几乎是咬着牙,苦苦支撑。 那些巨浪似乎也想要后退,但是却被那七方战士所牵扯着,绷紧。 随着时间的堆积,越来越多的力量汇聚在七方,漫天的大雪几乎要遮蔽了人的视线,唯有苍穹之顶,黑云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帝王之上。 秦皇动了动,但是微微一动,便感觉到了无边海浪之上那巨大的力量,宛如一只只利爪,牵制着他的全身。 笑话! 他秦皇这一生,怎么可能受人牵制! 他怒吼一声,然后帝王枪一挥,然后勐地冲破而去! 「哄——」 巨浪在瞬间炸开,浮岛上的人瞬间往后扑去。 萧雪意一看,立马道:「补上!」 五神将一看,然后在七方守着的人瞬间替补而来,再次朝着秦皇去站! 秦皇猖狂的大笑:「尔等蝼蚁,也敢牵制本皇?!」 一瞬间,他挥动着自己手中的帝王枪,那把黄金长枪,随着他的挥动,方圆百里之地所有的大雪都盘旋起来,天空之上的黑云一团团的聚拢在他的枪尖!战船后面的波浪,似乎也跟着吞噬而来。 整片天地,都沦陷在一种疯狂之中。 和整个天地相比,八方巨浪和将士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所有人都在瞬间意识到了不好。 如果让秦皇真的完成这一枪的凝聚,那么将会功败垂成! 萧雪意喊道:「再来!」 再来! 战士挥舞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小夜沉瑾等人再次朝着秦皇扑了过去! 秦皇哈哈大笑着,挥舞的帝王枪越来越快,小夜他们便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根本靠近不了他! 所有人都在海面上颤抖。 然后,秦皇低头,威严之眼散发着熊熊的光辉,他终于顿住,接着,举起了自己的帝王枪! 枪尖凝聚着让人恐怖的力量,无尽的黑云吞吐在他的枪尖,随时随地的准备对着整个天地压下来! 「逆我者——死!」 枪尖在瞬间压下! 滚滚的黑云从秦皇的帝王枪上泻出,然后一扫! 那是绝对的力量,那力量还没有触碰到小夜他们,小夜他们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后面飞了出去! 段平生站在那里,整个人都被那力量抛起来,那极大的压力让他仿佛受着千刀万剐之刑,然后,他一抬手,将旁边的千机伞扔了过去! 「哄——」 千机伞穷尽自己所有力量的撑开! 滚滚的黑云如有实质一般的冲过来,然后汹涌的扑向千机伞! 但是,哪怕是这千机伞,也不过是稍微阻挡了一下,而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小夜他们已经站了起来,再次想在千机伞的羽翼下对着秦皇进行攻击! 但是,刚刚冲出去,那死死支撑的千机伞便突然间发出一声闷响,终于支撑不住,然后被冲击的瞬间飞了出去! 巨大的压力再次压了下来! 小夜他们的身体再次被冲击着飞了出去,然后,掉落在深海里! 船上的将士看着他们落入水中的帝王,根本来不及去救,那些黑云便朝着他们汹涌的压了下来! 所到之处,万物归于死亡。 黑云滚滚。 巨浪翻飞。 每个人都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毫无办法的看着死亡而来。 即使隔得那么远,他们都能清晰的听见巨船的身上,传来一点点破碎的声音。 秦皇站在那里,哈哈大笑,猖狂无比:「尔等蝼蚁!死在本皇手里,那也是你们的荣幸!胆敢违逆本皇,那么,便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黑云压来,大雪纷飞,波涛汹涌。 而在这一片天昏地暗的绝望中,一道温和的雪色突然间切破这一切的黑暗,然后,斩断一切! 斩断那黑色的云雾! 斩断那席捲的恶灵! 斩断那翻滚的巨浪! 那道雪色的光辉,以毫不畏缩之姿,迎面而来! 小夜的脑袋从大海里面探出来,然后,大喊一声:「姐姐!」 沉瑾急忙游过去,将她抱起来。 接着,黑云仿佛同样感受到什么让它们感觉到恐怖的力量一样,疯狂的往后退。 海面恢復了平静,天空显露本来面目,雪粉洒入海水里。 所有人回头。 然后,碧波万顷中,素衣少女手提雪剑,一手拿着刚才被冲击出去的千机伞,站在一艘小船上,驶来。 秦皇的眼底瞬间暴怒! 她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她不是已经化为灰烬,魂魄都归于自己的身体了吗?!那道血脉的气息,他分明知道,就是他的! 但是现在,她怎么会在这里?! 宋晚致站在海面上,随着荡漾的波涛而来,她的目光如水一般的扫过所有人,扫过小夜,沉瑾,莲萱,连轩,谢池春……然后,在萧雪意的脸上顿住。 七年未见。 宋晚致微笑。 雪意哥哥。 萧雪意微笑。 阿晚。 哪怕七年未见,哪怕当初十三岁的小女孩已经改了容颜,变成这般山水行云一般的风姿,再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飞扬的模样,但是一见面,他便知道,只会是当初那个他想捧在手里的小妹妹呀。 只是此刻,她再也不需要人替她遮风挡雨。 两人相视一笑。 彼此之间,再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宋晚致抬起眼,看向震惊暴怒的秦皇,迎风而立,微笑道:「秦皇,见到我站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吃惊?」 「你!你怎么还活着?!」秦皇怒吼。 宋晚致的眼神如一泓冷泉:「为何不能活着?你难道忘了,这个世上,你还有一个儿子吗?」 秦皇皱了皱眉。 儿子?他可曾生过儿子? 宋晚致道:「你忘了当初在秦王殿内,你酒醉宠幸一个歌姬,那个歌姬生下来的孩子吗?」 秦皇这才想起来,突然间,眼底闪过一道厉光:「是那个贱种?!连他也背叛本皇!」 宋晚致道:「你给了他生命,但是你知道他吗?你知道他是怎样在那个皇宫的荒园角落里,怎样活下来的吗?你知道他过去被人耻笑,被人抛弃,被人折磨吗?你是帝王,但是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男人都比你更值得骄傲,都比你厉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关心自己的儿子冷了还是饿了,自己的儿子受欺负了哪怕自己打不过也要去争取一个公道。」 宋晚致想起那个孤独远离的少年,冷冷的道:「但是你连一个父亲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所以又怎么比得过这个世上那千千万万的父亲?你是秦皇,但是,你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 秦皇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暴戾的光芒:「比不过?!本皇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本皇远征海外,天下有多广,本皇的权柄便有多广!」 冷风送着少女前来。 「秦皇,你厉害,你厉害那么可曾让万海归心?人们敬畏强者,如果你够强,那么为何,所有人都要反抗你?」宋晚致微笑。 少女的这句话仿佛瞬间刺中了秦皇的心扉,他怒吼道:「本皇有强大的武力,你看看你们这些人,便是人再多又怎样?!到了最后,不都要乖乖的在本皇的武力之下臣服?!若不臣服,那么,就得死!通通去死!」 宋晚致看着眼前暴怒的帝王,反而愈发的风轻云淡:「哦?秦皇,如果死了便是臣服的话,那么您说,为何你对戚夫人那么好,为什么戚夫人要背叛你?哪怕是自己死,也要将你置于死地呢?」 秦皇的身后暗云堆积,他怒吼道:「闭嘴!你给本皇闭嘴!戚氏那个贱人!」 宋晚致微笑道:「您想不想知道原因呢?」 秦皇的一双眼睛狠狠的盯向她,在他的身后,雪粉不停的抖动着,像是也在为这个帝王的威严和即将爆发的武力而颤抖。 宋晚致丝毫感觉不到帝王的威压,微笑道:「我曾经在光阴卷中遇到了戚夫人,她也敬畏强者,但是她认为,你根本不是强大,而是暴戾。你连她当初的病弱夫君的一根汗毛都比不过。」 宋晚致的这句话一说,眼前的帝王的心神终于被击破,他提着长枪,然后瞬间朝着少女划了下来! 「闭嘴!」 而在秦皇跃起的剎那,宋晚致的身子,也凌波而起,然后,拔剑! 王者剑! 帝王枪! 当绝对的温和包容对上绝对的暴戾疯狂,两个人都是这个世上最不畏惧对方的血脉,那是穿越千年的一场厮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萧雪意看着那跃起的卓然身影,立马开口道:「重新列阵!」 重新再来! 大家看着那个素衣少女,然后瞬间归位。 小夜他们退到了船只上,然后站在风雪中,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冰刃。 借力! 剑与抢。 雪色的光芒混合在漫天的大雪中,仿佛巨大的流星的光尾,然后,和帝王枪碰撞! 宋晚致的手抖了抖,一丝鲜血从她的手心中渗透出来。 然后,少女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量席捲着,落在浮岛上。 秦皇看着宋晚致,冷笑道:「哪怕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不惧本皇威严的人,但是,小小的你不过是刚刚突破极情境,那样的实力,便是再有十个本皇也不惧!」 宋晚致站在那里,微笑道:「是呀,您不惧。但是,因为你不惧怕所以我们就要退缩吗?看看你面前站着的千千万万的人吧,都是你口中的蝼蚁。但是,你永远也别想让我们承认,你是最强的人!」 「我们!不服你!」 少女目光一凌,然后,执剑再起!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海的波涛再起! 一瞬间,素衣身影和金色铠甲在浮岛上掠起,一道道宏伟的光芒在天地间划开,没有人看清楚那两道身影,太快了! 他们根本分都分不清。 浮岛也似乎因为这力量而晃荡。 海面起了阵阵的波涛。 万千将士们站在船上,紧紧的握住自己手中的兵器,成千上万人的意念起来,召唤着小归墟那强大的力量! 秦皇猖狂的笑声在天地间盘旋! 「宋晚致!既然你逃脱了还魂道!那么本皇,必定就将你一刀刀的剐了,然后吞入腹中!你是本皇的东西!哪怕是死!也是本皇的!」 「宋晚致!本皇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绝对的强者!」 「不服?!什么不服!我要让这天下臣服!要让这个世上所有的力量臣服!」 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天! 宋晚致没有说话,或许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哪怕是千机伞在手里,在攻击之间可以消弭一点秦皇的力量,但是她和秦皇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船上的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 每个人的嘴角都开始渗透出血迹,秦皇力量的威压余威仍然落在他们身上。 大雪茫茫中,宋晚致握着剑,拼尽全力。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没有想生,没有想死。 她想的,只是那个男子罢了。 梦忱,这天下之责任,你若不在,我便来。 只要你活着。 活着便好。 雪剑直接抗击着帝王枪,少女手心的血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然后,染红了雪剑的剑身。 人们远远的看着,而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勐地袭来,秦皇怒吼:「宋晚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本皇决定,将你送上死亡之路! 人们惊恐的抬头,就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然后,将那抹雪色完全的压制,然后,那抹雪色终于完全的消失! 「姐姐!」 「阿晚!」 「晚致小姐!」 无数的声音瞬间响起,而在他们声音想起的剎那,少女的身子,宛如一片雪一般的落了下来! 少女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落下,秦皇手中的长枪已经朝着少女压了下去! 「不!」小夜嘶吼出声,然后迅速的朝着宋晚致掠了过去! 萧雪意的身影更快。 沉瑾莲萱等人也紧随其后。 小白和阿朱在船上,闪电般的不顾一切的沖了上去!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迟了! 迟了! 那道金色的光芒压了下来,少女在强压之下,仍然举起了剑,然后挥了过去! 但是,只是挥了过去而已,长枪被阻挡,擦过一声凌厉的声音,接着,汹涌的金光瞬间穿透了少女的身子! 「哄——」 巨大的力量席捲而来,然后,带着少女的身子,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坠入海面! 巨浪翻卷,少女的身子,已经彻底被水波吞噬。 所有人的脑袋都一片空白。 秦皇拿着长枪站在那里,大笑着,然后看向所有人:「现在!该你们了!尔等蝼蚁,通通去死!」 —— 归墟之畔。 万海归流,水声震天。 面色苍白的男子站在龙身上,突然间,脚底一软,接着,勐地跪在了龙身上。 黄金巨龙勐地回头看他。 即便这个男子早就承受过光阴之刃,但是此刻,虚弱的他仍然被秦皇灌注的力量而弄得几乎承受不住,他张开嘴,鲜血便顺着他的唇角流淌而出,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滚落下来,他闭着眼,嘴角却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还好,不是她。 黄金巨龙看着那归墟,不知怎的觉得今日的归墟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它有些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还要等多久?! 苏梦忱睁开眼,坐了起来,含笑道:「马上。将你最后的龙之精血给我好不好?」 黄金巨龙瞬间绷直了身子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他就只有一滴龙之精血了! 当初最开始在天地小界的时候和苏梦忱一滴,然后让他和那个少女定下生死契约,后来在秦陵的时候贪恋他的血,又给了那个少女三滴,现在,它就只有一滴了! 男子的眼眸带笑,慢条斯理的威胁道:「若你不给,我便不会将我的命给你。」 黄金巨龙几乎要跳起来! 果然!人类都是最奸诈狡猾的!便是苏家的人也不例外!而且还是其中之最! 如果苏梦忱不愿意,天地间的禁咒,它根本没有办法获得男子的心头血! 苏梦忱含笑道:「我人都在这里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去?不过失去一滴龙之精血而已,千万年的时光,你想有多少便有多少。」 看着黄金巨龙那恼怒不甘的样子,男子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我何曾骗过你?你看看我们打交道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失约不过是迟了半年,那还是因为我被困在天地小界。而且,像你这样聪明的龙,自然能够看懂我的,对吗?」 男子的声音轻的像是在诱哄一个小孩吃果子。 「聪明的龙」四个字让黄金巨龙感到颇为受用,于是它直起了身子,然后狠狠的点了点龙首。 它看着苏梦忱。 苏梦忱含笑着将手摊开。 黄金巨龙高傲的昂起头,然后抬起了自己的龙鬚,接着,探入自己的脑袋,接着,小心翼翼的取下最后一滴龙之精血,落到男子的手里。 苏梦忱看着那龙之精血,含笑,然后,一抬手,抹开,吞入自己的嘴里。 然后,他站了起来,接着,看向苍穹,仿佛透过那苍穹,可以看见那个少女的身影。 开始了,晚致。 —— 现在该你们了! 秦皇手拿帝王枪站在那里,然后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拍了拍手。 「起来吧,沉埋在海底的恶灵,起来!给我吞噬这些人!」 随着那威严而古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是,万顷波涛中,一片片黑色沖了上来! 所有人看着那个素衣少女被吞噬的地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便看见一**的黑色从沉积的海底冒了出来。 这些是千年之前跟随着秦皇战斗而死的恶灵,如今,随着秦皇的唿唤,再次从最深的海底出来! 萧雪意等人都还没有从少女吞噬中回过神来,便听见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喊叫! 在秦皇的召唤中,那些无形的恶灵捲来,然后瞬间蔓延上密密麻麻的船只,然后,撕咬着一切! 五神将站在船上,一次次举起手中的刀枪想要切断那些恶灵,然而,那些恶灵连绵不断,瞬间便占据了整个海面,又哪里是他们力所能及的?! 黑暗吞噬而来,万顷波涛成为黑色,接着,撕咬着将士的身体。 万万千千的人挣扎着,却只能困顿在那里。 连轩和小夜他们一见,迅速的上前,然后每个人都守在船上,然后帮着守护船只。 但是每次挥开一片,便有更多的黑色蔓延而来! 照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连轩挥开一片恶灵,目光扫过海面,却微微一愣。 只见那团黑色中,正有一只小小的鱼儿张开嘴巴,然后一口吞下了一点黑色。 这些鱼,竟然在吃这些恶灵?! 只不过,这小鱼实在太小了,哪怕吞食了一口,瞬间便又有密密麻麻的恶灵翻滚上来。 如果说,有绝对多的鱼,是否这些恶灵就会被吞噬? 那个,驭兽之术。 虽然用的是「兽」字,但是这世上,除了人以外所有的生灵都可以召唤。 连轩微微稳定了心神,然后立即按着之前萧雪声给与的纸条上面的法子念起来,开始的时候有些不熟练,但是紧跟着,便愈发的熟练起来。 整个海上起了波涛。 然后,一只只小鱼游了过来,然后吞噬着恶灵,接着,整个海上,水底的游鱼迅速的席捲而来,然后在七方的船只下面聚拢来,一嘴一个,吞噬着那些恶灵,摆动着鱼尾,像是扇子一般以巨船为中心展开。 将士们暂时的逃脱了这样的禁咒,然而都还处于那种惊恐的战慄中。 秦皇看见那些小鱼,眉眼凌厉的一扬:「你们怎么会本皇的御兽之法?!」 没有人说话。 秦皇怒吼着,然后,一提长枪,瞬间一划! 所有人的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便看见金色的光芒降临人间,然后,一道巨船,「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然后,秦皇的枪尖一挑,然后勐地将连轩给挑着扔到地上,暴怒着指着他:「谁给你的!说!又是谁背叛了本皇!」 莲萱站在船上,全身紧绷,然而,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个人的生死在眼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连轩在那里,却依然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他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竟然这么不将他看在眼底! 「你也去死!」秦皇一声怒吼。 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帝王枪。 然而,在他举起帝王枪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所有人都顿住。 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异常。 这样的异常…… 阴沉沉的天空正在降落着鹅毛般的大雪,然而此刻,那阴沉沉的天空,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海天相接之处,涌起一层层的云霞,仿佛朝阳初升时席捲而来的霞色。 那一点点的云霞聚拢来,慢慢的占据着整个天空。 怎么回事?! 而在这个时候,宽广的海面,在那个少女坠落的地方,突然分开一条水道,波浪退开,再退开。 一个少女安然的躺在海里。 所有人瞬间都愣住了,而那个少女身上,却又有一点点的气息蔓延而来。 大海平静,然而,却又不平静。 在那绝对的静止之下,却又有什么力量要破土而出。 小夜惊喜的喊道:「姐姐!」 人们看着那个少女,一个念头顿时闪了出来。 这个少女,正在破境?! 这…… 段平生站在那里,微微垂下了眼眸。 苏梦忱,你还干了什么事…… 秦皇一见,顿时一怒,然后拿起长枪瞬间刺了下去! 死了两次!她竟然还活着! 这样的想法让他简直不能忍! 萧雪意等人一看,然后瞬间扑过去,挡在了少女的面前。 秦皇的长枪一挥,一把将他们扫开,然后,朝着她刺去! 他要死的人,没有不死的! 然而,海底里的一把伞却再次破水而出,然后,撑开。 巨大的伞,很旧,有雪粉落在上面,轻轻一卷,便滚了下去。 千机伞。 这回,在那遥远的彼端,作为千机伞真正的主人,那个男子又在用着多大的力量撑开这把保护的伞? 只为护住你罢了。 千机伞撑开,帝王枪擦过,溅开一道道火光,但是,它依然稳稳的在少女面前,替她遮挡了这漫天的杀意。 宋晚致睁开眼。 然后,她看向自己的手指,她能感受到,那个男子正在源源不断的将属于他的力量渡过来。 梦忱。 宋晚致拿起雪剑,然后,从海水中破水而出。 秦皇的帝王枪再次挥了下来! 少女伸出手,落在那伞柄上,接着,一握。 伞面和长枪擦过,然后,少女抬头,接着,一剑,再次挥了出去! 剑与枪再次交错。 「叮——」 少女的身子往后飘去,然后落在破碎的船只上。 但是,更为磅礴的力量从身体里浩荡的涌出来,一瞬间,似乎要燃烧起来! 那样源源不断的,属于那个男子的力量。 宋晚致握住雪剑,然后挥起! 再来! 海底的波涛也似乎被雪剑所牵引,然后铺天盖地的朝着秦皇涌去! 极情之后,是太上境! 太上忘情! 可是,如何能忘?! 梦忱,我们一起! 雪色的剑尖宛如怒吼,带着一个少女最为振奋的怒吼,涌过去! 杀! 秦皇的眼睛一眯,感受到那磅礴而来的力量,然后,握紧长枪! 不过太上! 「哄——」 雪色和金色相互交错,再次化为一道暗影,秦皇一声怒吼:「本皇最强!」 人们抬起头,紧紧的看着他们,而后,少女的身子再次随着手里的伞飞了出去! 「晚致小姐!」 秦皇冷笑道:「再来呀!你是本皇的!难道还想要杀了本皇?!」 在战斗中,他反倒有种愈发畅快之感! 来吧!看本皇让你们通通去死! 宋晚致的身子再次落下,坠落在地,半跪于地。 雪一片片的落在她的身上,然而,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便化为一道道雪水。 接着,她所落下之地,海水似乎也沸腾起来,无数的游鱼飞快的退开。 宋晚致半跪在那里,感受到那磅礴的力量,正从四肢百翰间蔓延而来,像是一把把利刃。 够了! 梦忱!够了! 你若是在安全之地,又怎会不来?!你给我了,你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然而,心底吶喊却根本阻止不了那所有! 遥远的彼端,男子按住自己的心口,终于「砰」的一声跪在了龙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晚致,不要怕,我陪着你。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毁掉秦皇的肉身的话,那么只有你。 身有秦皇惊破的你,才是他唯一的弱点。 「哄——」 海面似乎有惊雷而起,秦皇执着帝王强,朝着眼前的少女压了下去! 大家全身紧绷的站在那里。 金色的光芒压下,然而,还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身子,少女的身上,一道几乎可以和他相媲美的力量再次反击而来! 「砰!」 两道强大的力量交汇,然后,平静的海面溅起万仞波涛。 秦皇眼底也带了惊愕,怒吼道:「归墟!」 归墟境! 那个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归墟境!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达到了,是谁在后面帮着她?!是谁?!是那个苏梦忱吗?! 那个活不过二十五的苏梦忱! 都要死了的苏家人?! 一瞬间,熊熊的怒火燃烧起来! 你等着,你等着! 哪怕是归墟境,但是他作为巅峰的最强者,又有何惧?! 何惧! 哄—— 他挥舞着长枪,然后,滚滚而来! 黑云突然捲来,遮蔽整个天空,闪电和惊雷在瞬间袭来,宛如巨龙张开利爪,撕裂整个天地! 少女拿着雪剑,也跃了起来! 滚滚的云霞也跟着少女的跃起而在天地间蔓延,然后,侵占。 长枪和长剑相交。 宋晚致没有躲,而是直直迎了上去。 秦皇更没有躲。 初入归墟所累积的力量在瞬间爆发,然后和秦皇的交错,两个人贴身而过,而在这个贴身交错的瞬间,宋晚致挥舞着无力的长剑,然后反手朝着秦皇刺了过去。 秦皇冷笑一声,根本不屑去躲,然后,抬起手掌,朝着少女噼了过来! 去死吧! 违逆本皇者! 所有人都看着那一掌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剑尖没入秦皇的胸膛。 宋晚致迎接着这一掌,哪怕是死,也要刺下去! 但是,那汹涌的一掌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一阵风一般扑过来,然后消弭于无形。 宋晚致的脑袋一蒙。 但是瞬间,一个念头便涌了起来。 然后,她开始微微的颤抖。 梦忱…… 除了你还有谁?! 遥远的归墟,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那躺在龙身上的男子瞬间一冲,整个人都被击落入水。 黄金巨龙急忙用龙鬚一把将它卷了起来,然后将他甩在龙身上,怒瞪向他。 但是,曾经在龙谷之中承受着光阴之刃都面不改色的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隐痛,然而只不过一瞬,便又平静了下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 黄金巨龙暴躁的看向他。 过了一会儿,男子才缓缓睁开眼,缓缓笑道:「不要着急……秦皇死了,他就会来向你俯首称臣,从此以后,天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禁咒可以牵制你。我也不能。」 黄金巨龙愤怒的一甩尾巴,然后瞬间砸碎一块巨冰。 苏梦忱伸出手,落在它的龙鳞上,扯出一丝笑意:「不要怕,我还不会死。会将我的所有给你。」 然后,他又平息了一会儿,接着,坐了起来。 仿佛在这个瞬间,他又变得安然无恙,并且无坚不摧。 然后,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根针。 三年之前,梁国鹿鸣宴后,在见到那个名叫做萧雪声的少年的第一面,他就将这根针刺入了他的身体里。 锁魂针。 魂魄不灭。 他的手指一捻,然后这根针便在天空间化为无痕。 —— 所有人看见秦皇勐烈的一掌拍在了宋晚致的身上。 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掌根本没有让眼前的少女受到一点的伤害,在遥远的那端,有一个男子,代替她去承受了所有的痛。 而在这电光雷石之间,宋晚致已经拔出了剑,然后再次刺了下去! 刺! 这不是刚才力竭之后的一剑,而是蓄势待发,充满了归墟境强者最为浩瀚无声的一剑。 「嗤——」 透入骨肉,直取心脏。 秦皇勐地睁大了眼睛。 远处,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声的张开嘴,汗水瞬间滚落下来。 宋晚致看着秦皇。 秦皇也看着宋晚致。 秦皇的脸上出现暴怒,但是瞬间,他便又畅快的笑了起来,他一把握住了宋晚致的脖子! 「混帐东西!你以为本皇的心脏在左边?!本皇之心,岂是你们这些蝼蚁都能看清的?!」 他笑着,然而杀意却汹涌的溅开,浮岛之外,无数的巨浪卷了起来,死灵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朝着这里袭击而来! 天上的黑云压迫整个天地,所有的云霞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只有黑暗和闪电惊雷笼罩在整个人世! 他要毁灭掉所有的一切!这是,他的主宰! 他捏着少女的脖子,制住少女的手。 小夜他们大喊一声,然后便杀了过来。 靠在岸边的小船上,小白和阿朱瞬间奔了过来,然后拼命的去咬着秦皇的手,用爪子挠着他的脸,但是这两只小东西,又怎么可以和秦皇相比?! 秦皇一怒,一只手一甩,小白和阿朱便狠狠的摔落在海里,瞬间涌出一片鲜血。 小白踉跄着从水里挣扎起来,满身鲜血,再次看着秦皇! 丫的!爷的男人要爷保护好爷的男人的女人! 它再次朝着秦皇疯狂的冲来! 一点点的血溅开。 宋晚致睁开眼看着它,想要喊它,但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小白…… 秦皇一怒,而正想用力,突然之间,勐地一顿。 然后,他勐地放开宋晚致,接着,勐地朝自己的身上一看。 有什么能让秦皇松开抓着宋晚致的手呢?! 他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融入他身体里的血脉,怎么,可能…… 靠在海边的那艘小船上,一直靠在那里的雪狼突然间兴奋的叫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朝着秦皇冲去! 那道气息!它主人的气息! 萧雪声的气息! 人们震惊的看着秦皇,然后,便看见秦皇身上发出一道淡色的光芒,那光芒比黄金色黯淡,然而在一片黑暗中,却意外的显眼。 白色。 这道白色,所有人都曾见过,在秦陵之上,那缕带着朝向生命希望的光。 瀰漫在秦皇身体里的这道气息,从他的身体里四面八方的汇聚,然后聚集在他胸口正中,捻成一根针的模样。 锁魂针。 那个少年的魂魄。 魂兮归来! 然后,「咄」的一声,秦皇胸膛里的这根针,正缓慢的,破开秦皇的胸膛。 秦皇的力量突然间散了出来,仿佛巨大的气泡正在被针尖戳破。 那力量太过浩瀚,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只有宋晚致站在那里,平静的承受着这道光芒。 那只雪狼依然兴奋的朝着这里冲来! 那是,萧雪声的气息啊。 那个它一睁眼,就看到的人的气息呀! 它欢蹦着,仿佛只要往前沖,就可以靠近他,能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宋晚致看见那只雪狼,想要喊它,但是,又如何开口阻止?! 旁边的小白一抬爪子,急忙将雪狼拉住,然后爪子只扯了一手的狼毛。 有什么能阻止它去追随他呢? 秦皇的力量袭来,雪狼拼命的向前沖,狼和光接触的那一剎那,悄无声息,一切虚无…… 只剩下一根狼毛随风而逝。 除了小白和宋晚致,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只欢快奔赴死亡的雪狼。 秦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宋晚致勐地抬起眼,然后,提着雪剑,勐地沖了上去! 就让她,来完成这一切! 锁魂针从秦皇胸膛破出的时候,宋晚致的雪剑,已经没入了秦皇的胸口正中! 那根针所在的地方,就是秦皇心脏的位置。 一剑没入,秦皇勐地回头。 宋晚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道:「永远去死吧!」 话音一落,少女凝聚着汹涌的气力,一挥! 「哄——」 雪剑的光芒散变秦皇的整个身躯,然后,那句穿着黄金甲的身体,在瞬间化为虚无。 「哄——」 「哄——」 「哄——」 一道道巨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乌云破开,云霞出来,水面平静,恶灵没了召唤者,也迅速的退隐下去。 千万里之外,秦陵成为沙尘,百里闻春和一种死灵军团瞬间化为烟雾。 天地之间,重归平静。 所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仍然是不可置信。 接着,小夜终于欢叫起来:「我们赢了!」 赢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唿出声。 萧雪意,小夜,沉瑾等人都迅速的朝着宋晚致奔去。 宋晚致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几步,捡起了地上那一根针。 锁魂针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白色的光。 那是属于萧雪声的灵魂。 不,朝生的灵魂。 小白上前,然后伸出爪子,打开,爪子里面藏着一根白毛。 雪狼的毛。 宋晚致拿起那根白毛,然后和那根针并在了一起。 「姐姐!」小夜冲上来狠狠的抱着她。 宋晚致点了点头,然后抚摸着她,然而眼神里仍然有着一丝无法形容的不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感觉还在,苏梦忱还在。 不是说有了这道联繫,所以生死都要牵连吗?那么现在,即便他为自己受了那么多的伤,即便他为自己渡过来那么多的力量,所以,他还是好好的吧。 想到这里,那颗心突然间痛了起来,她拼命的忍住,但是一眨眼,泪水便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好好的! 你现在身上的伤有多重,你又呆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 梦忱,你在哪里?! 你到现在都不出现! 你告诉你在哪里! 萧雪意看着她,伸手按住她的肩:「阿晚,怎么了?」 宋晚致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要说没什么事,但是内心的惶恐却疯狂的滋生起来,她瞬间沖了出去。 梦忱,梦忱,我找不到你! 我该去哪里找你! 她刚刚奔跑出去,但是瞬间,一个猖狂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等蝼蚁,以为破除本皇的肉身,便能让本皇不再对你们进行嗜杀吗?!」 「尔等蝼蚁!本皇便是与黄金巨龙融为一体,也要对整个人世进行屠杀!争霸天下!」 所有人心里一惊! 整个浮岛突然一动,然后,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一股强大到难以言说的力量从浮岛之下传来! 接着,所有人都尖叫起来,因为,一道巨大的漩涡,从浮岛之下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将整片大海完全的席捲! 接着,浮岛瞬间席捲向不知名的地方! 那是一种更加巨大的,让人恐怖的力量! 大家瞬间滚在一起,然后紧紧拥抱住彼此,紧紧趴在地面,以免被这股力量卷的落入海面。 而后,所有人便感到,一股更加让人胆寒的力量! 这个浮岛的漩涡,本来已经足够巨大,但是现在,浮岛的漩涡,正在融入一股更加强大的漩涡,即便没有人能看到,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过了一会儿,浮岛的漩涡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才将地上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抬,瞬间一愣。 天地万物,海水倒流,所有的海水都朝着一个地方流淌而去。 宋晚致的心中浮起一个地方。 归墟。 海水倒流的地方,是归墟! 前方,将是归墟! 宋晚致开口道:「归墟。」 所有人齐齐一愣。 传说中的归墟。 海水仍然在向前,震耳欲聋的水声响了起来,接着,人们隐约看见那气蒸云梦泽,虹桥架万里的盛景。 连轩他们曾经从那个男子的耳边听到过的地方。 接着,一道气息袭来,在那道气息的最后,携带着一片片的乌云,伴随着死亡的气息,愤怒和不甘,袭来! 那是,秦皇魂魄的气息。 宋晚致毁了他的肉身,然而他的魂魄却能保持着一天不灭,他必须在一天之内找到宿主,而在整个人世,能容纳他魂魄的宿主已经没有,除了那条和他定下盟约的黄金巨龙! 便是被龙禁锢,他也绝对不会消失在这个天地,他依然要做这个世上的最强者! 万人臣服! 所有人的脸色发白。 而后,人们便看见,在那遥远处看不清的层冰中间,一条巨大的黄金巨龙腾跃而起! 那是世间最耀眼的金色,它的身躯,宛如山川横亘! 比他们在梁国所见的那条巨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想像,如果这条巨龙真的和秦皇魂魄融为一体,那么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魂魄和黄金巨龙正在一点点的交融。 而随着那魂魄和黄金巨龙的交融,黄金巨龙的每一片鳞片都在散发着巨大的光辉,那种光辉,比日月还耀眼,叫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雪下的更急,到了这里,仍然是漫无边际的一片白,让人们只看到一道隐约的视线。 而在这个时候,随着龙身的翻转,一道隐约的银色在巨大中宛如米粒一般的光泽。 看着那道隐约的光芒,宋晚致脑袋勐地一片空白! 心里一个念头可怕的起来。 她朝着那个方向,用尽所有的大喊:「梦忱!」 梦忱…… 龙身之上,那个闭目等待的男子勐地睁开眼睛,然后迅速的朝着那个方向一看。 这一瞬,那个一向镇定如斯的男子终于变了脸色。 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然后,勐地闭上眼。 他算尽一切,但是却万万没料到,那片浮岛,竟然会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黄金巨龙和秦皇的魂魄正在交融,归墟的海域,那片漩涡正在不断扩大,那百年一遇的死亡之力正在汹涌的涌出。 可是,可是……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疼痛撕裂开来,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致,你让我,如何在你的面前,将你扔下?! 黄金巨龙在吞噬着秦皇的魂魄,这种力量,几乎可以和苏梦忱的心头血相媲美! 它畅快的想着,然后睁开眼,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 第一次它感觉到了那个男子的无能为力。 苏梦忱闭上眼又睁开眼,然后,他看着黄金巨龙,终于还是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了匕首。 所幸那个姑娘隔得远看不到不是吗? 所幸,所幸…… 哪里来的什么所幸? 苏梦忱抬起头,看着一片天空,接着,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 宋晚致站在那里,目光穿过那滔天的大雪。 梦忱! 而在她唿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那个一直在宋晚致的小白,突然间发出一声悲痛的时候,然后不顾一切的便想冲破一切,朝着那个人奔过去! 主子!主子!主子! 小白哀嚎着,然而,苏梦忱的声音却近乎冷酷的响起在它的耳边。 「回去!记住你答应的事情!」 小白到了水边,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宋晚致。 然后,宋晚致便想要往前沖! 苏梦忱!你若是敢!你若是敢…… 一道狂风袭来,苍空之上凝聚着一点光辉,而后,那一点光辉瞬间朝着宋晚致切了下来! 「姐姐!」小夜叫着沖了上来。 但是却被段平生一把拉住,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脸夜色也是苍白,他声音嘶哑的道:「你姐姐没事……」 那是,天斩之术。 那个男子,正在用天斩之术,在帮助少女承受了所有的伤痛之后,选择切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繫。 他生,定然要你生。 他死,可是又怎么让你和他一起在那样一个地方沉入永生永世的黑暗之中? 那道光袭来,宋晚致勐地跪了下来,然后,仿佛有一道冰凉到无法想像的东西穿破所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右手上那一直能感受到苏梦忱的手指,他们之间,那仅有的一丝联繫,正在被割断。 她勐地抬头,看向苏梦忱! 苏梦忱!你怎么捨得!你怎么捨得! 一瞬间,她再也忍受不了,崩溃的大哭起来:「梦忱!」 她不顾一切的朝着他冲去! 你要我死吗?!那么我和你一起! 不要,不要这么扔下我…… 这茫茫天地,你怎么捨得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来告诉我!你来告诉我! 她拼命的往前沖,然而有一次,那道温和的光芒再次切了下来,然后,阻挡她一切向前的脚步…… 第二根手指。 不…… 不…… 不! 所有人都呆呆站在那里。 苏梦忱站在龙身上,颤抖的握着剑。 然后,再次朝着自己的胸口切下一道伤口。 那是从天机阁里找出的禁忌之术,斩断所有。 晚致,我怎么捨得?我捨不得的…… 但是,哪怕再捨不得,又能如何! 我捨不得你,可是我更捨不得让你陪着我一起去那个地方,我更捨不得,在绵长的岁月里,你再也看不见你的朋友,看不见这天地万物,看不见所有你想看见的东西。 我只是愿意,你永远做那个因为一场雨落在身上而快乐的小女孩。 晚致…… 他苏梦忱,一生如何,却又如何,到了现在,哪怕早就预知了今日之事,但是当你真正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他却终究无能为力。 他本准备独自赴死,哪怕深受凌厉之痛,那又如何?不过是他一人之事。 但是现在,他的姑娘就在眼前…… 晚致。 我的晚致。 这穿越滚滚人世的所有,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刃,落下最后一刀。 不…… 宋晚致崩溃的大哭,没有人能够靠近她,作为归墟境的实力,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不要,苏梦忱,求求你。 你叫我怎么办?! 说好的以后要去天涯海角呢?!我们还要有孩子,你喜欢女儿么,那么我们就养个女儿吧,让她牵着你的手,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 梦忱,你叫我余生怎么过?!没了你,你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段平生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每个人见他光鲜如许,何人见他鲜血淋漓?! 他这一生,重担之下,便是想牵着她的姑娘的手共度余生也不可能得到! 小白站在那里,任凭海水浇过来,远远的看着那处。 它不会流泪。 只会,流血。 它的爪子深深的陷入的地底,恨不得刺穿自己的胸膛。 它哀嚎出声,眼底满满的渗透出一丝血色。 它这一生,为你而生,陪着你度过那么长的独孤岁月,现在,终于被你活生生割断! 无边无际的天空,黑暗席捲着整个天际,只有那黄金巨龙身上的光辉照耀整个人世。 风浪卷了起来,归墟之间,一**的黑潮突然席捲而来,旋转起海浪滔天,吞噬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阵。 藉助归墟之力,让所有都走向终结! 而在这个时候,一声龙吟响了起来,黄金巨龙已经将秦皇的魂魄完全吞噬! 它兴奋的腾跃而起,然后窜入高空! 宋晚致踉跄着站起来,然后向前冲去,然而刚刚一奔,小白便瞬间扑了上来,然后抱住她的腿。 不要去…… 小白答应过主子便是小白死了也不能让你去…… 萧雪意瞬间上前,然后紧紧的抱住宋晚致。 宋晚致哭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我要去陪他!」 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黄金巨龙的身上,一道银色的身影从龙身上滚落下来。 银袍。 多少次,在那危险的绝境中,出现过这件银袍的身影! 所有人全身冰凉。 「苏相!」 「大哥哥!」 然而,那银袍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的落下,接着,便被黄金巨龙的龙鬚卷着,然后,它顿了顿,然后,伸出龙鬚,勐地将男子的心口贯穿! 宋晚致听见自己的脑海里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她终于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彻底的失去了…… 「不!」 她瞬间挣破一切,然后朝着那个男子所在的地方扑去,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 梦忱! 梦忱! 梦忱!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苏梦忱回头。 巨大的龙鬚刺破胸膛,尖锐和吞噬却似乎早已习惯,然而心口那个地方,却撕裂的千疮百孔。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疯狂奔来的少女。 大雪茫茫,谁又是谁? 他张口,嘴唇微微颤抖,然而却依旧带着笑意,温柔彻骨。 「再见,吾爱晚致。」 再见,吾爱…… 风吹着雪迎面扑来,那温柔而细细的雪,伴随着男子最后的唿唤,轻柔的擦过她的脸颊。 不…… 苏梦忱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个贪婪吞噬着自己血液的巨龙,然后,目光浩瀚而锋利! 苏家如果要消失,那么,也要让你们一起灭亡! 从此以后,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秦皇巨龙! 他伸出了手,接着,修长的手指,突然间探入巨龙的龙首,插过那锋利无匹的龙鳞,接着,一笑。 一起,永沉归墟吧! 「哄——」 铺天盖地的黑色大浪席捲而来,男子抓着黄金巨龙,黄金巨龙将龙鬚探入男子的胸膛,然后,朝着那无人到过的沉沦之地落下! 宋晚致扑过去! 不! 那个地方!那样的地方!你怎么能一个人去! 她扑过去,没有人能够阻挡,小夜在后面哭了起来,所有人眼底含泪。 苏梦忱,终于选择了以这样的方法来换这个世间太平安稳。 宋晚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向前,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色中向前! 小白和阿朱死死的抱住宋晚致,然而却被她带向了更深处! 「哄——」 宋晚致听到了什么炸裂的声音。 然而在那炸裂的瞬间,那浮岛上的千机伞却残留着主人最后的意愿,然后飞过来,在宋晚致的面前瞬间撑开! 巨大的伞,遮蔽了一切的东西,带着宋晚致再次落到浮岛之上。 宋晚致全身冰凉的躺在那里。 巨大的伞在天地间撑开,遮住风,遮住雨,遮住雪,也遮住血。 一滴滴的血从伞面伤滑落下来。 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苏梦忱的,哪些是黄金巨龙的。 一角银袍缓缓的从伞下滑落下来。 便是光阴之刃也没有割碎的银袍,到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角。 他留给她的东西,却只有这一片衣角。 伞在上。 为你遮挡住最后的死亡,这大概是那个男子最后的保护。 少女躺在那里,麻木的看着那把旧伞,天地一片黑暗。 那年清贫山野,几句夜话,又谁知今生雪冷,天涯无家? 长桥上谁人提笔曾将岁月画,而今万物又怎抵得过那一枝野梅花? 谁人撑着一把伞,走过长桥雨廊只等那雪纷纷下。 迈过那二十一年只为遇见十六岁的她。 生也罢死也罢,相思门前待三生石上枯草发芽。 且共这余生长久来世成双,莫失莫忘。 —— —— 六年.\n 宋晚致已经离开六年。 她路过山,山不会说话。 她路过水,水不会说话。 她一个人在人世跌跌撞撞。 她带着小白,阿朱,还有那只小老鼠,一起在天涯海角间穿梭,她说过,要走遍天涯海角。 其实这是一件特别奇特的旅程,她和最普通的人一起生活,穿着旧衣,拿着破伞,在天地间晃荡,她和海外异族学着说话,也曾在大海里去学如何捕鱼,她也曾在更遥远的国度,和那些百姓肩上挑着石头,一起去修筑有防护的城墙,然后灰头土脸倒在床上便不想洗澡,她也曾学着当一个绣娘,混迹在大千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等着新一天的光。 但是还有时候,她会在天地间穿梭,然后去看那苍山的萤火,去看那寒山的墨梅,还有一个人躺在无边无际的海面小船上,去感受那天地之间,只有繁星和我的感觉…… 然而有时候,她也会遇见风雨。 一人三只常常因为露宿野外而遭受暴风雨,然后缩在一棵树木下等待天亮。 小白学会了烤鱼,然后每次烤鱼的时候都会将鱼刺剃干净。 这让宋晚致对它的爪子感到尤为的不放心。 干不干净? 小白「嗷呜」一声摊开自己的爪子给她检查。 看吧!女主子!看!你看看干不干净! 阿朱和小白也有了一只小狐狸,而作为「妻奴」的小白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腿给跑断,任劳任怨,这让小老鼠感到分外的不开心,于是在小小白出生以后,小老鼠霸占了小小白,每晚都抱着小小白睡。 他们遇到过战争,遇到过流民,遇到过尔虞我诈,甚至吃饭被坑强迫下来洗碗。 但是这其实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六年,宋晚致有时候会觉得余生太长,长的看不见头,在那绵延的尽头,不知道是否能够相逢。 但是有时候,却又觉得太短,短的她无法将余生一起走的天地看完。 你去过的地方,她要去。 你未曾去过的地方,她代替你去。 只是有时候,心口会有些疼,刚开始是麻木的,后来疼痛的让人唿吸过不来,而到了后来,那种痛逐渐融入骨髓,成为身体和生命的一部分。 遇见高兴的事情还是会开心,看见美丽的景色依然会驻足,遇见善良的人依然会感动。 只不过有时候半夜醒来,常常会抹出一把眼泪,然后转过头,便看见小白默默的蹲在窗台,抬头仰望。 她去拜祭最大的寺庙,然后覆着萧雪声魂魄的锁魂针和雪狼的毛放入往生池中,她知道,那个少年将会摆脱所有的枷锁,以一个名叫「朝生」的少年而存在。为了让他投身在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相貌,遇见一个好姑娘,宋晚致将身上所有的钱财还有小白藏起来的私房钱都塞入了功德箱。 人来人往,大千人世,她走过路过,谁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宋晚致。 有时候她常常会听见他的名字,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着,任何一个角落听见这三个字中的每一个,那些微的疼痛便加剧,然后她便准备着包袱,和小白他们再次到下一个地方。 生命仿佛一条河流一般往前,连她都不知道,她的下一步将会是什么地方。 每一天都会遇见生离死别,这本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生命的尽头,没有谁能避免。 但是,依然要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着,难道不是吗? 最近,宋晚致常常会半夜醒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每一次她都会恍惚,恍惚的觉得那种有他的感觉再次出现,但是等到她用尽一切去感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渐渐习以为常并且不再执着。 只不过,最近这种恍惚越来越多,她蹲在树下,看着那一天的明月,心中暗想。 梦忱,我大概是太想你了,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想去找你,你会让我一起吗? 思念深入骨髓,生命无休无止。 当新的一年,她在海上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梅花开的时候,她想了起来。 冬天到了。 冬天到了,她决定去看小夜和莲萱,还有萧雪意他们。 也不知道小甜甜和阿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当她走过熟悉而陌生的城池进入皇宫的时候,她便看见了小夜,沉瑾还有小甜甜。 小夜又怀孕了,小甜甜长成了一个美丽小姑娘。 当小夜牵着小甜甜的手告诉她以后再也不准偷吃她的东西的时候,宋晚致忍不住微微一笑。 大概是感觉到异样,小夜转过头来,看见了宋晚致。 一瞬间,她愣在了那里。 「小夜,姐姐来了。」宋晚致如是说。 小夜僵硬的站在那里,瞬间哭出了声,然后又笑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宋晚致跑来:「姐姐!」 宋晚致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 「姐姐姐姐!」小夜拼命的唿喊着。 宋晚致抱住她,像是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下一时的泪意,然后牵着她的手道:「都大人了,哭什么?还怀着孩子呢。」 小甜甜看见宋晚致,然后伸出双手,甜甜的喊:「美人姨抱抱!」 宋晚致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 小甜甜嘴甜的道:「美人姨好美!小甜甜要香香!」 宋晚致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下,小甜甜反身,抱住宋晚致的脖子,然后在她的脸上狠狠的「吧唧」亲了一大口。 小夜顿时怒了:「你这个小甜球!不准给我抢人!」 小甜甜对着小夜吐了吐舌头。 其实,还是和小夜很像呀。 沉瑾在旁边跟着,微微一笑,看着他们三个人。 而小夜的目光一转,看见拖家带口的小白从宋晚致的袖子里钻出来,顿时惊讶:「你你你,你有娃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 小夜瞬间觉得人生太快。 宋晚致像往日一样给小夜做饭,烧菜,晚上的时候姐妹俩躺在床上说话。 「姐姐你这六年都去了哪儿?」小夜紧紧的抱着她。 宋晚致便微笑着将这些年的所经过的事情讲给她听。 讲到后面,半梦半醒间,小夜抱着宋晚致问道:「姐姐,你还好吗?」 其实千言万语想说的只有这么一句罢了。 宋晚致微笑着,伸手抚摸她的头髮:「很好,小夜,姐姐很好。」 怎么能不好呢? 这一生的路那么长,她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小夜更紧的抱住她。 住了几日,宋晚致便和小夜告辞,然后去看莲萱。 宋国所受的重创最大,这六年来莲萱和连轩都在为此做努力,有梁国那边的帮助,才渐渐渡过难关。 莲萱的孩子叫连琅,小名特别通俗,就叫做石头,也不知道这父母俩是怎么给改的,只是那么小的孩子,比小甜甜还小一岁,然而却事事周到,一双凤目潋滟,似笑非笑的勾着,长大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的姑娘。 莲萱抱着宋晚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宋晚致只能微笑着安抚她。 这个姑娘,恐怕这六年来不知道替她担心了多少。 即便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她,但是彼此之间,对方都需要被好好保护和珍藏。 告别了莲萱,她又去看萧雪意。 彼时年轻的太子已经成为年轻的帝王,他看见她,目光只有温和的怜惜和了解,却什么都没问,只是端起一壶酒,道:「阿晚,来喝一杯?」 宋晚致学会了喝酒。 刚开始的时候很容易醉,醉了以后滋味有些好,但是后来便越来不容易醉了。 和萧雪意喝了几罈子的酒,然后,她终于再次沉沉醉去。 萧雪意低头看着眼前的姑娘,然后拿起披风,将她厚厚的笼住,却只得一声嘆息。 宋晚致醒来,在昭国呆了一段时日,祭拜了昭后,见了王叔,然后便想要离开。 萧雪意没有阻拦,只是备了一坛老旧,递了过去:「路上喝。」 人生都是一条路,且行且醉。 宋晚致接过,一笑,然后翻身上马。 她骑马往前,一步一步在萧瑟的雪粉中前行。 然而,她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心里勐地一跳。 几乎,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是在刚才那一刻,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 她骑在马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竟然就坐在马上,看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天。 但是,再也没有。 或许,还在做梦。 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继续骑马往前,只是在路上找客栈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晚儿。」 晚儿…… 宋晚致全身一抖,然后勐地回头,便看见两个老人站在那里。 她的嘴巴一哆嗦,愣了一会儿,方才道:「父亲,母亲。」 眼前的这对风华老人,赫然就是从她出生的时候开始便远在海外的宋父宋母。 宋母走上来,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看着她。 她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几乎让宋晚致认为自己听错,出了幻觉。 「晚致,梦忱那孩子已经醒来了,他在找你。」 漫天的飞雪盈盈的扑来,宋晚致骑着马在天地间穿行! 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泪水汹涌的流淌出来,然而耳边却只是轰然的迴荡着那样的几句话。 ——当初苏梦忱的父亲让我们前往海外,就是为了给他的孩子留下一线生机。当初苏父看到你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己之后孩子的命运,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布置。 ——那孩子在归墟里求生,强大的意志让他活了下来,他的身上有龙血滋养,才能撑过这六年。 ——他醒来了,连身子都还没妥当便来找你了。 ——秦皇灭,苏家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的枷锁落在你们身上。 …… 生命的乍然惊喜,于千山万水之后,仿佛是一个梦。 西山上厚厚的雪。 宋晚致下了马,几乎一边跑一边跌着往前,什么武功什么前行,却都被人生中最为璀璨的惊喜所代替,只剩下本能的前行。 然而,她却是一边跌倒一边笑,一边笑,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西山之上,梅花十里,悬崖百丈香。 她突然顿住。 明月在天,满地白雪,那个男子站在那里,容颜依旧,撑着一把旧伞,站在梅花树下,含笑,对着她招了招手。 「晚致,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跨过天地万物,跨过命运无常,跨过生死阴阳,他终于,再次站到你的面前。 风吹来,一朵朵盛开的梅花飘落,隐约的香气笼罩在鼻尖。 十年前她走入这间旧屋,等着他推开门。而十年后,风雨过后,那个男子撑着一把伞,于千山万水之后等着。 仿佛十年光阴,不曾改变,依稀当时,初心不改。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余生。 (正文完) ------题外话------ 久等~ 我想,我写宋晚致,大概是写她的人生态度。我写苏梦忱,只是想写他的身份所给与的一切之下他的浩瀚包容和生死陪伴。 一六年二月二十日开了这篇文,与今日正文完,三百五十四天。 作为每天都在裸奔的阿吹而言,似乎想说很多,但是到了现在,却只有两个字。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无法言表的感谢。 番外有,阿吹随性些写,你们捡自己感兴趣的看便好,不感兴趣不看也罢。 然后,谢谢有你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谢池春云僧篇:渡(一) 佛告诉我:渡众生,渡万物,渡一滴水里面八万四千生灵。 这是你的命。 佛,你可曾告诉,如何渡我? —— —— 他出生的时候,大慈寺外佛光普照,云雾沿着苍苍石阶往上,早晨的阳光下瀰漫开淡淡的湿漉漉。 大慈寺的方丈将他从石阶上抱起来,与他取了一个名字。 云深处。 他们说他生来便是佛陀之命,可以渡这世间万千生灵,领悟世间最为艰深的佛法。 他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他打小就在寺庙里长大,吃饭,挑水,早课,听经。不过,那些艰深的佛经,歷歷翻开,金刚法华,一目十行,彼时年纪尚小,但那些他的师兄师父都觉得颇为难懂的东西,对他而言却是一瞥之事。 他在这山中度过了他的十八年,粗布僧衣,粗茶淡饭,似乎习以为常。 大概是佛性使然,他对人间烟火併无太大感觉。 每年上大慈寺求佛的人不知凡几,那个时候他跪在方丈后面,听着他们欢喜痛哭,不能自已。有为财,有为权,有为父母妻儿,有为心上之人。 他不懂,他也无需懂,那些事情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为何要将自己陷入那样的困顿之地?生老病死,每天都在发生,那样的悲喜由物,实在是奇怪得紧。 在他眼底,人和其他一切的生灵都没什么差别,他在山间行走,蚂蚁让道,鸟鸣入耳,游鱼摆尾,一切都是修行之道。 在他出生的时候庙里养了一只猫,每日他都会为那只狸花猫送上一个馒头,那只猫便别样的粘他。 那只猫的一天天长大,他做早课的时候,那只猫便在旁边抱着他的木鱼玩,找到松果便用爪子团团的挠住打滚,在藏经阁里面为追一只耗子便将那传了数百年的经书抓的一片狼藉,而方丈看着心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他就平静跪坐在那里,然后拿着笔将前人所悟之理再一次次的誊抄起来,那只猫就蹲在旁边,用爪子去抓那摆在桌案上的一盏灯火,被烫得「喵呜」一声,弓起身子竖起尾巴看着那一盏油灯…… 后来,一年年过去,小猫变成了大猫,大猫变成了老猫,它的牙齿开始脱落,眼睛开始浑浊,再也无法轻盈的跳上房梁去追逐偷油的耗子。他拿着馒头给它吃,看着它张开嘴巴,然后含住,然而使劲了许多,才费劲的咬下一小块,最后艰难的吞咽下。 有一天,猫终于不见,他和师兄弟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方丈说,猫都是有灵性的,它们要死的时候,都会独自离开,找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去等待死亡,怕它的主人看着伤心。不要去找,找到了,反而亵渎了这份灵性。 他不再找。 佛讲究缘分,十多年前那只猫和他的缘分到来,十年后彼此缘分尽了,也就与此止步。 芸芸众生,何须执着。 十八岁那年,方丈将他叫到跟前。 「如今你已经修行十八年,在佛道上,我着实没有任何可以教导你的了,你已经超过我太多。你的命和我们的不同,生来佛陀,自然要成就一番大功德的。虽然出家人都讲究出世,但是没有入何来出?在山间修行,你的修行之路可能便止于此。当初释迦摩尼也是经歷了红尘万丈后方才七日悟道,如今,你便也去俗世经歷一番吧,去经歷那颠肺流离,看那所有人的生老病死,行万里路,见万种悲喜。却也莫要耽误于红尘事。两年之后你便回来吧。」 他应了。 其实,入世于他而言却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事情能牵绊他,人生来淡漠,他在红尘中过,却从未感受过红尘之事。 他下了山,蓄了发,也去做了个红尘过客。 山下有人家灯火,有颠沛流离。他看见婴儿的出生,人们脸上的欢喜;老人闭目,一家子孙伏在棺材上痛哭流涕;他路过繁华城市,抬起头来,看见红袖招的姑娘摇曳生姿;他低下头,看见家财万贯一朝散尽…… 他信奉佛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够牵绊他,比之人世,他更愿意去领悟佛经上的字字珠玑。 似乎,都没什么意思。 直到那一年,他在红尘中兜兜转转,终于来到国都东都。 三月繁花一剪流光,走过人家都依稀可见那丹青屏障,那是人间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然而,在他眼底,却不如世外白云,探得一心古井。 但是,他遇见了她。 他见她,记住她,却在她记住他之前。 三月有春灯,伴随着一城春意到来的,还有那一盏盏灯火,整个城池的百姓扎着美丽的花灯,奼紫嫣红,似乎要与那无边春色争艷。 晚上很热闹,他一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行走,人们从他的身边擦过,他的目光却平静的看向前方,人间盛景,却激不起他心底里的一点涟漪。 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欢唿着往前,他想躲开,然而却也被人们夹在这热闹里,往前沖。 然后,当终于停下的时候,他踩脱了了一个姑娘的绣花鞋。 花灯繁盛,头顶的榕树下正挂着一盏灯笼,他一低头,首先映入眼底的却是那一截大红的裙子,后来任凭时光如何流淌,那剎那的场景却从未从他的脑海里盪开,反而在在时光的雕琢中愈发的深刻。 他记得那大红在黑暗的灯火照耀下是暗色的红,大片大片的石榴花勾勒在那散开的裙角,仿佛一朵朵灿烂的烟花盛放在夜空,而那一截小小的脚踝,便从那暗红的裙角中曳出来。 那个时候或许是有疑惑的吧,为何黑暗中的灯火让那大红的裙子也变成了暗色,却为何没有让那白生生的脚踝也敷上一层暗色,反而在黑里显得愈发的白,白的像是大慈寺外那一朵朵绽放的望春花,迎着细雨带着颤巍巍让人动容的美丽。 但是他看着这美丽,就和看着那山间的玉兰花一样,不过是万物生灵中的一道景致而已,不过因为美丽,所以初始有些微的印象罢了。 他等着那姑娘回过头来,回过头来责问他,或许是恼怒的瞪他一眼,再或者,是因为羞涩悄悄的弯腰,将那鞋子悄无声息的勾上去。 人世间的少女都是这样,女儿姿态,各种各样,任凭各种,他都从容处之间罢了。 而那个少女根本没有回头,反而垫着脚仰着头看着前方,似乎前方的事情对她的吸引力更大。在他认为这个少女或许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鞋子被踩脱了之时,那个姑娘却将自己的脚往鞋子里塞了塞。 她是知道的。 但是这个姑娘一点也没有在意,她牵着旁边的一个少女的手,兴奋的道:「太子殿下和无忧姑娘哎,我们一定卯足了劲上去看看。」 旁边的小姑娘声音文弱:「阿春,人太多了,挤不过去。」 那个姑娘牵着她的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将自己踩脱了的鞋子给塞了塞,但还是没有塞进去,那白生生的脚踝扭了扭,反倒更像是一朵在雨中的望春花了。 那个叫做「阿春」的小姑娘却还笑着的对旁边的小姑娘道:「阿静!看我的!」 说着,阿春一下子将手放到了阿静的腰上,接着一拽,然后阿静便叫了起来:「阿春,我的钱袋!」 然而,那个姑娘却已将欢快的笑着将钱袋抛洒了起来:「撒钱了!」 「哗啦啦——」 一瞬间,铜板在地上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人们瞬间弯腰开始捡起。 那个叫做阿春的小姑娘将自己脚上那倒脱不脱的鞋子一甩,那只雪白的脚丫仿佛一朵瞬间怒放的花从那绣花鞋上挣脱出来,不过一瞬,然后大红的裙角便藏起了那朵花。 小姑娘拽着另外一个小姑娘往前冲去,他抬起头,便看见那个少女转头的侧脸,畅快的笑着,无忧无虑,自在飞扬,却似乎,又是一朵花。 什么花呢?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他低头,便看见那只绣花鞋躺在那里,葱绿色,尖尖绣着一朵小黄花。 他在东都住下,宫里面的皇帝不知道哪里知道他的身份,然后给他备了一间房子,让他住下。 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便刚好可以在这里去参悟那些藏在皇宫中的孤本。 他每日下午便去皇宫带上一本书回来观看,备着些新鲜蔬果,苦茶一杯,像是每日在寺庙里面时候做早晚课。 他的住处旁边只有一间大宅子,虽然很大,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奴僕,所以倒是清净。 但是清净与他无关,他做自己的事的时候,任何的声音都无法入耳。 隔壁有好大一株桃花树,怕是有百年的光景,却依然生机勃勃,将它的枝桠无尽的展开,撑开一把巨大的桃花伞,此时正是春日,远远瞧着,青瓦白墙里面探出一树繁盛的桃花色。 那树桃花探过墙壁,在他的小院内生出粗壮的一枝。 他便时常在这一枝桃花的石桌上看佛经。 只是常常放在桌上的果子都不翼而飞,第一次的时候没了冷茶,大概是后来嫌弃这茶太苦,所以只捡了些果子吃。 他并不在意。 在大慈寺的时候,便时常有鸟儿飞来啄他们师兄弟的馒头,大家都随意。 于他而言,这任何的东西,似乎都和那只鸟并无什么差别,吃便吃,世间所有,都自有其归处。 直到有一日,他因为那佛经中所言有些许纰漏,便未曾像往常一样去皇宫换书,而是自己在桃花枝下提笔将前人所言有纰漏之处进行誊写和批註。 一只鸟飞到他的面前,然后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但是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便不再害怕,上前,用尖尖的小嘴去啄那它在砚台里的墨,可能觉得是什么好吃的,然而啄了之后,小嘴黑了尖尖,愣了愣,然后便慌忙的摇着鸟头。 他看了看,然后将手中的笔放下,接着,捡了个果子放在它面前。 而在他拿果子的时候,终于听见了旁边大宅子里有妇人的声音传出:「你这个丫头!这么大了怎么不给你弟弟妹妹做个表率,这么大了还不爱穿鞋子,东都里面哪家的闺秀像你这个样子?你躲哪儿?你躲哪儿也不行!出来!」 他垂眸,看着那只鸟啄着那果肉。 而在这个时候,头上的桃花枝颤动,他抬头。 春阳烂漫,桃花灼灼,一截大红的像是火一样燃烧的裙角从桃花树下熘下来,白生生的两只脚丫,像是早春里望春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开着。 少女坐在桃花树下,低头看他,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人。 他抬头看她,一树桃花,那姑娘容颜灼灼,看着他,接着,嘴角攒出那笔桃花而艷丽的笑,瞬间照进了他的生命红尘里。 那姑娘笑,眉眼弯弯。 「喂,我叫阿春你叫什么名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谢池春云僧篇:渡(二) 谢池春坐在那树上,脚丫从大红百褶裙里面露出来,看着下面那执着书卷的少年,俏生生笑着问。 她的眼前被这个少年的容色所占满。 那红尘万丈乍泄的光仿佛被拨开,那少年明明在下面,却又像是立在高高在上的彼端,像是一朵优昙婆罗般笼罩在云雾中,那眼睛看着她,却又似乎根本没有看着她,只有眉间一点硃砂,勾勒出一丝人间色彩。 真美。 谢池春的心神都被那硃砂所吸引,眨了眨眼,趴在树枝上等待着那少年说话。 云行风坐在桃花枝下,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然后便低下头,继续去誊写的手上孤本。 谢池春似乎也不在意,然后从桃花树上跳了下来,做到他的对面,看着那只正在啄着果子的小鸟,然后对着云行风笑道:「谢谢你的果子啦。」 云行风淡淡颔首。 对于谢池春而言,年少恣意的她从不在意任何的礼法,她想做的事情,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便要用尽一切的得到。她在家里喜欢光着脚丫跑,那么不论她的娘亲如何威胁她以后嫁不出去,她都不会改变。 嫁不出去又怎的?她才不要嫁人呢!她谢池春,要做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儿家,潇洒自在的活着。 然而此刻,她翻墙而来,于一树桃花间,遇见了那个少年。 眉间一点硃砂,像是印刻在那万千世界里最为灼目的颜色。 仿佛也印在了心上。 于是她就这样告诉了他她的名字。 但是这个少年却从来不说话。 她看着他提笔的样子,很好看。 她看着他看书的样子,很好看。 她看着他餵食的样子,很好看。 她从来没有遇见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像这个少年这样好看。 云行风一向不为他人而有丝毫的涟漪,这个少女的到来,于他而言,也不过像是这只来寻食的鸟雀一样,吃了便会自己离开。 但是他又怎能知道,有种人有种物,遇见了便再也离不开。 谢池春却似乎觉得他这边很好玩,于是她常常会翻墙过来,她似乎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一直拿着那看不懂的东西看着,那些所有的鸟雀虫蚁都不曾怕他,从他的身上掠过,而他却活的像是山间的一棵树,在种种的风雨中岿然不动。 她便常常翻墙过来,他不说话没关系,她说话。 她给他讲今天她和她妹妹又吵架了,她给他讲她和她的朋友阿静又到了哪里玩,她给他讲东都外面,有一个才子为一个红阿姑赎了身,她给她讲她又在青崖书院和其他人在一起做了什么事…… 那些她欢喜的,烦恼的,痛苦的,忧伤的,好笑的,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活泼的姿态扑在了眼前。 谢池春有时候还给他带果子来,他不吃,她就在旁边,拿着果子咬着吃,清脆的响。 她对他说:「为什么你下午不在,我下午来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 语气里有淡淡的遗憾。 她对他说:「你家里在哪里?你不会说话吗?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呀,我讲给你听。你看看,我那么爱说话,你不说话,正好给你解闷。」 她不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解闷。 于是日子便在这少女的陪伴中渐渐的滑过,春阳落下,桃花谢了,结了小小的桃子,绿绿的桃叶下,那个少女的红衣依旧灼灼。 他不知道何时习惯了那个每日拿着果子对着他欢快讲着话的少女,那声音又脆又甜。 他将每日下午去皇宫拿孤本的时间换成了三日一去。 在少女和她的姐妹一起出去的时候,他开始下意识的抬起头,似乎恍惚间能够看到那大红的裙角落下来,一层层的晕染在他的眼角。 以前的看书的时候,任何的声音都无法入耳,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神识便不停的扩散,然后去搜寻旁边宅子里少女的声音。 拿着书的时候,他开始发呆,《悲华经》上,五浊刺目,目光落在那「不取如是清净世界,而不远离五浊恶世」上,却久久不得移开。 何谓清净世界? 那个少女告诉她,她出生的时候,谢夫人正在念着一首《谢池春》,于是她便叫谢池春。 然而,却不知道那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为何人而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有那个大红裙角出现在眼前,那个少女清脆活泼的声音灌入耳朵,方才觉得安宁。 甚至,是欢喜。 他那古井不波的心,会浮现如此感觉。 直到有一日,那姑娘再次翻墙而来,青涩的桃子累累的挤在枝桠上,她跳了下来,看着他,顿了许久。 他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那个艷若桃花的少女,脸上浮现了一丝红,那是比桃花更加艷丽的颜色,陡然间刺入心底。 心微微一跳。 谢池春虽然微微的羞涩,然而这羞涩却并不能让这个少女退却,她反倒将头昂的更高,眼睛更亮,嘴角的笑意更浓。 「喂,我喜欢你。」 她是大胆而直率的姑娘,喜欢自然就会说出来,当她开始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这个少年的身影的时候,她被阿静告诉,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不一定要结果,但是,她就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有些模煳,但是渐渐的那模煳便一层层退却,清清楚楚,深深的刻在耳边。 然后,他对少女说了第一句话。 「施主,我是出家人。」 我是出家人,所以,这个世间所有的感情,终究与他无关。 他以为,他们的缘分便到此为止了。 然而,那个姑娘的行为一向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呀!你会说话呀!太好了!」 接着,少女的眼睛愈发的亮了:「哎呀!你是小和尚呀!竟然有长得像你这样好看的小和尚!」 「哈哈哈!小和尚!会说话的小和尚!」 仿佛一点也没在意,反而因为他会说话而感到高兴和兴奋。 谢池春便道:「小和尚嘛!反正是可以还俗的!只要你喜欢我,外人的眼光如何根本不重要嘛。」 他道:「施主,小僧不会还俗。」 谢池春笑道:「小和尚,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会喜欢你呀!当我试过以后,你还不喜欢我,那么,那么,你去当你的和尚,我就在你的和尚庙外,去当一个小尼姑!呀呀呀呀!真好玩!」 她真以为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吗? 云行风不再管。 才十多岁的小姑娘,有多少定性呢?他以为,等到她累了,自然便会离开,而他固然会记得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是记得这头顶的桃花一样,不会扰乱半分。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他即便能像往常一样看书禅道,但是眼前却时常会浮现那个大红的衣角。 他在东都一呆便是一年,第二年的桃花如约来临。 那个姑娘学会了唱歌,于是,她坐在桃花树上,穿着大红的石榴百褶裙,对着他唱着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树上的桃花开的多么的灿烂呀,朵朵怒放华彩无双。 美丽的姑娘呀,你嫁到了我的家,定然让我的家幸福安康。 她问他:「喂,小和尚,我唱的好不好听?」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勾了下唇角。 树上的少女微微的挫败道:「小和尚,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和我说话呢?哎,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喜欢上我呀?难道,真的要我去你寺庙外去当个尼姑吗?当尼姑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听说要绞发,我和阿静说好了对方的出嫁的时候要替对方盘发的呀。」 她嘆息,闭上了眼。 喂,小和尚,你何时,能将我娶我过门? 月光下,少女趴在树上睡着了,他就站在树下,拿着书,然后看着她趴在桃花枝上,将眼前的少女轻轻的看。 佛本无心。 他本该是佛,但是为何却能看见她的裙角被风吹起荡漾起褶皱的模样,但是为何能够清晰的看到月光落在她眼睑上的模样,为何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张开的红唇里吐出那温软的气息…… 一朵桃花落下,滑过少女的脸颊,坠落入地。 他看着那桃花许久,然后弯腰,捡起了那朵桃花,握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美丽的姑娘呀,我该怎么对你说,你是那美丽的桃花,自有一个好儿郎来将你娶进门,挽起你美丽的长髮,背起你纤细的身子,然后一步步走向棠棣花开的青庐小屋。 有一种爱情,是永远不会结果的花,花开的时候,艷丽芬芳,花谢了的之后,空空如也。 他已经在东都逗留够久了。 他决定离开。 他本来不是告别的人,但是想起那大红裙角,还有那个在树上唱歌的少女,他却觉得,或许,该告一下别。 白日的时候他和她说,那个少女愣了许久,眼角带了泪水,似乎要哭了起来,但是终究倔强的咬着嘴唇,然后「哦」了声,转身而去。 或许,这就是结果吧。 晚上的时候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东西收拾好,却又不由自主的站到桃花树下,而后,在那灼灼桃花中,那个少女穿着大红裙子,光着脚丫,喊他:「小和尚。」 她跳了下来,带了酒气,手里提着一个酒罈,递给他。 他摇了摇头:「出家人不喝酒。」 小姑娘眼底带了明亮的光,看着他,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你要走了,我可不可以做一件事?」 她已经醉了。 他正待询问,那个小姑娘却突然靠近,然后,踮起脚,将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近二十年的古井之心,突然间,溃不成军。 ------题外话------ 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吧~还是说一句,元宵节快乐~晚安亲爱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谢池春云僧篇:渡(三) 星光漫野,桃花盛放,那温软的唇是如此触感,那一瞬间,眼前炸开一道光,脑袋里一根弦「嗡」的一声拨动。 他可以退开,但是他偏偏没有退开。 他的手生平第一次颤抖。 颤抖着想要将喝醉的少女推开,但是更想将她抱住。 他的手颤抖的抬起来,不由自主的想要覆上少女的腰,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覆盖上少女的腰的时候,突然间,一道惊诧声响了起来! 「阿春!」 阿春。 他勐地惊醒过来,急忙往后一退,然后一抬头,便看到了墙壁上探出的长者。 谢池春之父,谢意安。 然而此刻,那个少女却仍然晕晕乎乎的对着他笑:「哎呀,小和尚,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就是喜欢你,我以后定然要嫁给你!」 谢意安的脸色在月光下瞬间苍白如纸。 谢意安从墙上跳下来,看着自己女儿这般醉晕晕的样子,然后一伸手,一个噼掌,将谢池春噼晕在了自己的怀里,接着道:「圣僧,小女对你多打扰。还望你不要和她多计较。小姑娘心性不定,阿春的性格,遇见新奇的便是这样,还望您多多包涵。」 他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然后颔首道:「施主放心。」 谢意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的时候,他站在桃花树下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在那内心之中,还想着,能在这日看到那个少女大红的裙角,和那比桃花还艷丽的脸庞。 然而,却没有见到。 离别之际,皇上叫他以云僧的身份讲佛,大慈寺的方丈也到来了,再次剃了发,穿了袈裟,作为继位方丈之前的考教,他在东都里整个东都讲究佛法。 然而,谁又能料到,那片大红衣角再次沖入眼帘。 她站在那里,对着他笑,然后说出了令世人震惊的那一句话:「小和尚!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我就想看着你,我喜欢你,所以我就想天天在树上唱歌给你听!」 字字如针。 他的身份昭告天下,一个少女对着圣僧说出这样的话,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她不在乎。 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她说喜欢。 那场讲佛草草收场,晚上的时候他坐在那里,旁边的方丈问道:「你觉得红尘如何?」 彼时内心还是骄傲的:「不如何。」 方正看着他,眼底隐约带了嘆息:「你出生便定下了你的一生不能有情爱。你要知道,在你的身上,还有许多比情爱更多的责任。而且,你当记得昙华大师的事。」 他自然是记得的。 昙华大师年少无双,也是圣僧之体,皇家公主一见倾心,后来昙华大师为了那公主还俗,但是谁能想到,那公主受到天谴,死的极惨。 一瞬间,他的眼前浮起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那个笑容凋谢…… 那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惶恐。 方丈站了起来,道:「你要想清楚,三日后,便是你二十岁生辰,你是否要回去接任方丈之位,也是随你。」 他坐在那里,更深露重,他拼命的想要将那个少女的影子压下去,但是越压下去,反而越发的清晰,少女的唇的柔软犹在脸边,像是要用尽一切钻入灵魂。 他背诵《金刚经》,《法华经》,《楞严经》,《清心咒》……然而,不论换了如何的佛法,都无法将那个少女从脑海里排出去。 这一夜,他走火入魔。 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三日后,方丈看着他,有着隐约的嘆息。 谢意安便站在门外。 方丈退下,那个父亲上前,然后对着他,跪了下来。 「大师,您是佛。但是,我女儿不是。」 「您是圣僧之体,您来到这人世,不过当红尘万物是一个歷练。然而,阿春是个至情至性的姑娘,她小,不懂事。不知道喜欢上你会有怎样的结果。」 「阿春是我最看重的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已经被我刻在了继承谱上,所以,大师,您的佛法无边,还望您开导一下小女,让她不要沉溺在这段感情中。」 开导她?可是,连他都已经沉溺的东西,又叫他拿什么来开导她? 他还是站在了谢池春面前。 「施主,贫僧遇见你,便如遇见这山间的花草树木一样。芸芸众生,在贫僧眼底并没有什么区别。贫僧回去之后,大约便会不记得你,你又何必记得贫僧呢?」 谢池春仰头看他:「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记得吗?」 他摇了摇头:「并不记得。」 并不记得。 这是离开之前他对谢池春说的最后一句话。 少女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但是瞬间便又闪亮起来:「你不记得我,我记得你便可以了!」 但是,如何能不记得? 记得那个少女大红裙角里露出的望春花一般的脚丫,记得她灼灼的笑靥,记得她那清脆却美丽的歌声。 他成为了大慈寺的方丈。 然而,离开了之后,他开始疯狂的想念那个少女。 以前他总觉得再多的在意也抵不过时间,一切都是缘分,就像那只老猫一样,陪了十多年,在的时候每天记得它,等到离开了之后,也不过一转念便抛下了,更何况是那个相遇一年的少女。 可是,他行走的时候看见云会想她,诵经的时候会想念她,提笔的时候会想到他,坐在寺里的石桌上,翻开经书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她就在旁边说着她的悲喜和烦恼,那咬破果子的清脆声响一直在,然而一抬头,却发现都是空落落的。 红尘万丈,这是他的劫数。 直到半年后他听到上香的妇人在后山说起她。 「哎,院首大人终于将她的女儿逐出家门了!」 「半年前竟然敢对圣僧说那样的话,一看便不是个正经女子,听说是谢大人的哥哥的私生女,被六如居士和他的夫人养的,生母其实是个青楼里面的一个红阿姑呢!」 「半年前院首大人将她送到军队歷练,但是哪里想到她和那少将军发生了争执,还害得她的姐妹死了!真的是一个有煞气的丫头呢!」 …… 他站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浑身冰凉的感觉。 那个骄傲恣意娇养着像是桃花般的姑娘,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红阿姑? 她的姐妹?是那个叫做「阿静」的小姑娘吗?没了姐妹的陪伴,她又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被逐出家门了,她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宛如一层层的蛛网裹住他,在那一刻,什么普度众生,什么万物无情都通通抛在了脑后,那一刻,他迈出了脚步,不顾一切的想去见到那个姑娘。 但是,在山下遇见了老方丈。 老方丈看着他,嘆息着。 「徒儿,这是她的劫数,她的歷练。」 「青崖书院的院首继承人,都要经歷这磨难,他的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让她不活着?」 「你这样出去,那姑娘魔障会更深。你难道要她步入那皇室公主的下场吗?」 「等到那姑娘忘了你,便是她涅槃之日。」 他僵硬的站在那里。 等到她忘了他,就是她的涅槃之日。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害怕那个姑娘会忘了他呢? 他说他一转头便会将她抛在脑后,但是谁又知道,这份心心念念,却一直藏在内心的深处,随着世间的推移而愈发深刻。 老方丈在那日圆寂,看着他的眼神有数不尽的嘆息,仿佛也看尽了他之后的人生。 终究,不能成佛。 他依然希望在上香的人中听到那个姑娘的消息,但是再也没有。 谁都不知道,这位超凡脱俗的圣僧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姑娘。 红衣灼灼,笑颜如花,那是人间最艷丽景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谢池春云僧篇:渡(四) 当大慈寺内的那个和尚手里握着一朵枯萎的桃花,等待岁月无尽的来临的时候,那个坐在桃花树上唱歌的姑娘,却已经在人世中摸爬滚打。 她再也不敢穿鞋。 太冷了,塞外的寒冬,实在太冷了,她受不住。 她跪下来求过他们,也哭着抱着他们的腿让他们不要让她离开她,但她还是被逐出了家门。 半生半死,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常常会想起母亲给她缝制的新鞋,冬日的时候加了厚厚的棉,靴底被用心的垫厚,下雪了都还可以走一走。她常常会想起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守着一锅汤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她也常常想起每个节日,她牵着阿静的手,奔跑过大街小巷的样子,那个文静的姑娘,总是被她牵着手,然后一起蹦蹦跳跳越过所有的人群…… 阿静。 她的朋友。 谢父谢母向皇帝求了一道旨意,让她去边关歷练,可是,那个边关的少将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凡,而谢池春名义上是歷练,却实际上是流放,便对她多有打压,但是谁愿意帮助一个被众人唾弃的少女呢?偷偷前来看她的阿静为她打抱不平,而当那个少将将刀尖噼向阿静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拼尽一切和他厮杀了起来。 她们被追杀。 冰雪之中,她抱着阿静那渐渐冰凉的身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个世上,或许最后一个还关心她的人已经离开了,明明那么温柔那么文静的姑娘,却在她受难的时候跋涉千山万水到来,然后据理力争:「阿春才不是那样的人呀!」 阿春才不是那样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连她都不知道。 她要活着,她要成为明珠榜上最为璀璨的明珠之一,她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活的好好的! 她在边塞中前行,哪怕饿的受不了的时候会和一头野狗抢食,哪怕冻得受不了的时候会将自己埋入大雪中,哪怕路上遇上盗贼会被揍得半死不活,但是她都没有回头。 她要活下去。 而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渐渐成长,不必为了一个食物便和野狗一样抢夺食物,不必在被人揍得半死不活,更不会怕冷将自己埋入大雪中。 她资质本来便非凡,仿佛一块璞玉被风雨雕琢,终于以绝对崛起的姿态位列在明珠榜的前面。 谢池春。 而那一年,她终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东都,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她谢池春活的很好。 然而,谁又曾知道,时光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当初那些沸沸扬扬的东西,却都已经在多年的时光里变得不值一提,谢池春对云僧的那些不顾一切的爱恋,也不过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 她的父母,依然很好。 她很想问问,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做到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就因为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曝光,给那个白璧无瑕的六如居士身上抹黑,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弃? 是不是,真的这样? 然而,她没有料到,她会在遇见他。 东都的大街上,当初的小和尚依旧不染尘埃,仿佛一朵盛开在云端的优昙婆罗,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多年时光滚滚,他的话依旧层层叠的响彻耳边。 ——贫僧回去之后,大约便会不记得你,你又何必记得贫僧呢? 她虽然看着大胆无畏,然而却最终不是当初那个不顾一切往上沖的姑娘了。 于是,她默默的站在那里,不曾上前,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面色无波的前去。 果然,不记得了啊。 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又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颤抖。 这么多年,大慈寺内佛经万卷,一盏油灯伴尽岁月,以为此生都不会遇见她,但是却没有料到,会在此刻看见她。 隔得那么远,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穿着大红裙,面若桃花的少女,她浑身落魄,面容粗糙,似乎再也不復当初那个艷丽的身影。 可是,他仍然一眼看到了她,她跟在那一对男女身边,眼底却又有洒脱之意,然后,一抬眼,她看了过来。 他急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在那一刻,几乎要忍不住走上去,深深的看着她,但是,他却仍然紧紧的将手中的佛珠握住,几乎用尽此生最大的力量,才忍住那一颗几乎要炸裂的心,故作平静的从她的身边走过。 直到秦陵之变里,他看着那个少女跪在那里,又带着单枪匹马一往无前的孤勇请求他的父亲放过那名叫宋晚致的少女。 而当他看着她抱着那一粒弹丸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一瞬,他在也忍不住。 他根本无法想像,这个少女死去会是什么! 他扑了上去,弹飞弹丸的瞬间,将她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身下。 那几乎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 哪怕是当初桃花树下那一吻,然而却隔着千山万水,命运无间,直到此刻,那种死亡的瞬间,他抱着她,看着她,黑暗的片刻里,那些压抑到极致的感情轰然倒塌,他的唇,颤抖着擦过她的脸颊,甚至在那一刻,一种近乎荒唐的想法滋生在自己的脑海。 ——如果让时光就在此刻停下,那该多好。 ——或者,就在此刻死去。 黑暗的片刻,肩上的疼痛撕裂开,但是他却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欢喜,似乎圆满。 但是他们没有死。 当重见光明的时候,所有的理智再次回归脑海。 他放开了她,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就这样,平静却面色无波的将她放开。 直到在生死一刻再次挡在她面前,听到她跪在那里立下誓言。 ——我谢池春发誓!这一生,为国为民,承担身为青崖书院院首的责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少女,仿佛再也不是那个不顾一切的唱歌姑娘了。 他想拥抱她。 可是,却也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将会彻底散发她的光芒。 秦陵的事情彻底安静之后,她继任了青崖书院的院首,在替她的父母念完《往生咒》之后,他回头,便看见穿着一袭院首服的姑娘站在桃树下,桌上摆了两杯茶。 头顶桃叶萋萋,一颗颗桃子累累挂在树上,带着点点的红。 谢池春为他奉上茶,微笑,眼底沉静,再也不是那个明亮的想要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摆在你面前的少女。 她看着头顶的桃子。 「年少的时候,总认为任何事情都有结果,拿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往前沖,不撞南墙不回头。」 「因为我相信,做了便不会后悔,不做我才会后悔。」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后悔。不后悔遇见你,不后悔遇见阿静,不后悔经受的所有苦痛。」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任何的事情都像我头顶上的这棵树,春天的时候会开花,花开了会结果,果子以后会成熟。」 「我想,我之所以认为我那么喜欢你,因为你代表着我最为肆意的一段生活,在那片生活里,有着最大的勇气,最大的激情,亲情,友情,即便不顾一切的往前沖受了伤回头也会有人在那里安慰我不必伤心。」 「其实,年少的爱恋,总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一生,为了一个人轰轰烈烈,总要刻骨铭心,因为你觉得那就是你的天下。」 「但是这天下也未免太小了。」 「云行风,从此以后,你做你普度众生的圣僧,我做我为国为民的院首,我们的天下,可以更广些。」 「彼此天下,各自安好。」 彼此天下,各自安好。 以茶代酒,仰头而空。 他笑,看着那依稀明亮的眼眸,想起那个趴在桃树上睡着的姑娘,像是花妖一样执着着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我」的姑娘。 放下一盏空茶杯,他告辞而去。 永远不会告诉她,他喜欢那个姑娘,或许是在那个姑娘真心喜欢上他之前。 她对他的年少的爱恋,初时不过是好奇,从未见过那个人,却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微微一动。 然而,也不过微微一动而已。 那种喜欢,只是在恰好的时间遇见了一个人,却又跌跌撞撞的遇上了刚好来临的命运,悲伤和痛苦都因为这种喜欢席捲而来,所以,才在时光的酝酿中愈发刻骨铭心。 却不如,那个从未动过凡心的圣僧,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思念。 后来他们又遇见过一次,不过是在绞杀秦皇的途中,但是那样的环境下,彼此间甚至连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余生,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在大慈寺内编撰新的佛经圣典,游走在各国寺庙,将更为精深的佛法传播下去。 她在青崖书院内不断的完善各项典籍,然后教育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崖书院弟子,终生未嫁。 或者,他抬头看见细雨中的望春花的时候会想起她,提笔写下佛经的时候会想起她,甚至,看着一只小鸟落在他面前啄着果子的时候会想起她。 或者,她抬起头看见一树桃花的时候会想起他,训诫弟子的时候会想起他,路过秦陵的时候会想起他。 但是,这又有什么呢? 他们知道,彼此的天下,各自安好,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时光催人老去。 云僧已经是九十岁高龄。 他已经将方丈之位传给了下一个弟子,专心去修整佛法,却在提笔的时候,忽然一顿。 他沉沉的闭上了眼。 一日之后,传来消息,要大慈寺内的人替死去的青崖书院院首念一首《往生咒》。 他拖着年迈的身子下了山。 他来为她念那《往生咒》。 往生河畔,我来渡你。 抬头,却只见到一树桃花灼灼,依稀可见那个少女翻墙而来,唇角攒出比桃花还艷丽的笑意,问他。 「喂,我叫阿春,你叫什么名字?」 来生,且让我们依旧在桃花树下遇见,你说好不好,阿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外话------ 这两个人的完啦~本来还想写秋意凉的,下不去手,下面甜甜甜吧~ 下篇是萧雪声,朝生的番外,不会简略,然后,专心傻白甜,甜甜甜,估计你们也会萌上那个朝生,苏苏和丸子说不定会打酱油~然后,苏苏和丸子其实生了一对双胞胎,苏苏重男轻女,明天写点小剧场放在文后吧~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章:唯有朝生君 「啧,真不要脸,又来了。」 「还以为上次坠马后她会收敛些。像她那样又没本事又愚蠢的,若非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当朝阁老,能到这样的地方来?」 「人家脸皮可比你厚多了。听说在宴会上看到谢公子的时候,差点没扑上去。后来逼着她父亲请求了赐婚,听说**不离十了呢!」 「真不要脸!」 …… 浮云城外,几个打扮艷丽的少女围在一起,对着正慢慢走上石阶的少女窃窃私语。 顾西辞拿着一把摺扇扇风,慢慢的朝前走着,心中感嘆这魏国的浮云城真是忒大了,怪不得她在秦国的时候,就听说刚刚到浮云城的女弟子,每日辰时起来在学正的带领下跑上跑下三圈就可以休息了。以前她在秦国的时候,觉得这浮云城枉为三国第一修行城,来回跑个三圈就歇菜。但是现在看来,将这三千多个石阶来回跑个三圈,不是狠,而是,太狠了。 身边跟着个小丫鬟怀碧,转头奇怪的看着自家的小姐。 为什么她觉得自家的小姐自从坠马之后,便怎么看怎么怪异呢? 顾西辞从自家的小丫鬟,自然从她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其实,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身边的这个丫环,她的小姐早就在十九天前坠马的时候奔赴黄泉了,如今占着她这个壳子的,而是邻国秦国的她,她也不知道怎么睡一觉一醒来就到了这儿。 不过,前面那几个小姐姐的眼神着实让她不痛快。 就算是原来的顾家大小姐,不就是追个男人追到了这里吗? 她继续往前走。 其实吧,初来乍到,她觉得,很有必要修缮一下关系,但是脑袋里在马上磕了一下,原主本身的记忆在这里都是混乱的,所以,着实不大认得出眼前的这几位小姐到底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还来得及开口,站在她面前的谢心月已经扬起了头,眼底都是轻蔑的笑意:「顾西辞,怎么,腿好了?又来找我哥哥了?简直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面前的少女不知道擦了几斤粉,害得顾西辞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个石阶。 这般一说,顾西辞便想起来了,眼前的少女便是原主喜欢的男子谢凤起的妹妹谢心月,那谢凤起被称为三国四公子之一,她妹妹也是美貌有才,以前的顾西辞为了谢凤起,简直没少对这个谢心月巴结,但是那谢凤起却总是瞧不起她。 旁边的丫环怀碧看了,在后面小心的拽着自己小姐的袖子,有些难堪。 所有人都看着顾西嘲讽的笑了起来。 「谢小姐,别这样嘛,人家可是凤起公子的未婚妻,皇上下了旨意的,恐怕再过几个月,八抬大轿就该抬着回去了。你这样做,可一点也不给你未来的嫂嫂留面子呀。」 谢心月冷冷的看着顾西辞:「顾西辞,你这个废物!你觉得你哪点配得上我哥哥!这浮云城汇聚三国英才,上来的人都是以后国之栋樑,你拿什么来这里?跟着我哥哥,我哥哥那是脾气好,不和一个废物女人计较,但是你当我嫂子,不过是仗势欺人而已!」 旁边的怀碧紧张的看着自家的姑娘,然后,不忿的看着谢心月:「谢小姐,你是名门小姐,我家小姐平日对你那么好,你还有没有良心?」 谢心月的手一扬:「对我好?!你可知她一次次的贴上来都让我感受到噁心,恨不得让她滚得远远的!」 怀碧怒道:「谢小姐,当初你上浮云城还不是求的我家小姐……」 谢心月一听,脸色一变,然后抬起手来,然后一巴掌便想朝着怀碧甩了过去:「闭嘴!」 她的一巴掌还没有挥落下去,一把摺扇已经抬了起来,然后挡在了谢心月的面前。 谢心月更是怒意横生! 她顾西辞在自己面前向来是逆来顺受,现在竟然敢为了一个丫头来挡她?! 她低头愤怒的看着顾西辞,但是,却微微一愣。 眼前的少女,清清淡淡的抬起手,刚才这把还在她手里扇风的摺扇,此刻正轻轻巧巧的挡在她的手上,她的手,便是往下压也动弹不得。 顾西辞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再非当日那种怯弱讨好,仿佛像是一只猫般的慵懒,然而在那种猫一般的慵懒中,又透出雄狮不可一世的骄傲和杀意来。 这,怎么回事…… 谢心月怒道:「顾西辞!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丫头和我对抗?!我要告诉我哥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西辞已经懒懒的开口:「你的哥哥,我不感兴趣。」 啥? 不仅仅是谢心月,便是在场的其他少女,都愣住了。 对凤起公子不感兴趣?谁不知道,这个顾西辞为了谢凤起闹得天翻地覆,还逼得他的父亲去皇帝那儿赐婚,只等着这次浮云城的大试之后,便和谢凤起成亲。 但是现在,她竟然说这句话。 顾西辞嘆了一口气,道:「论容貌,你那哥哥比不上四大公子的余公子;论才华,你那哥哥比不上四大公子的薛公子;论武力,你哥哥也是在四大公子之中垫底的。不过是这魏国没什么人,所以才让你哥哥有了个位置。所以,我觉得我以前看上你哥哥,是眼瞎了。」 所有人:…… 谢心月脸涨得通红,她愤怒的想要开口,然而还没开口,顾西辞又嘆了一口气。 「哎,其实不必看你哥哥,只看他有一个什么样的妹妹,便可以看得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看你,既没有一个好爹,还要靠我才进入得了浮云城;又没容貌,只要稍微长得好看点,也不至于到了现在都还没定亲;更加不说才华了,让我都为你哥哥汗颜。」 谢心月顿时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你敢这样说我!顾西辞!你……」 顾西辞瞧着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又嘆了一声:「我对你说过,不要生气就不要生气嘛。再美的人,哪怕生气了,都不大好看,更何况像你这样长得本来便不大好看的。」 旁边的人都一脸惊呆的看着顾西辞。 这,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顾西辞?! 楼西月站在石阶上,手还高高的扬起,顾西辞的那把扇子像是粘在她的手腕上一样,想要放下都放下不了,现在是清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了,浮云城内的弟子都忍不住悄悄从石阶两边的竹林里探出脑袋来瞧。 谢心月气得脸都紫了:「顾西辞!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来比一比,你这个废物……」 她愤怒的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却偏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这样开口,然而当她将「废物」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顾西辞的已经从善如流的将扇子一收,然后将身边的怀碧一拉:「别挡谢小姐的路。」 怀碧愕然间,便看着谢心月挣扎着往前一扑,然后瞬间沿着石阶往下滚去。 顾西辞无辜的摊手:「你看看,她叫我放我才放的,可是谁叫她没有站稳呢?哎,大家闺秀,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所有人:…… 一瞬间,大家瞧着这个顾西辞都像瞧着一个怪物了。 诚然是谢心月让顾西辞放开顾西辞才将自己的扇子撤走的,但是这般,那个挣扎着用力的谢心月又哪里收的住? 谢心月的痛叫声从下面传来,而站在石阶两边的老僕也才反映了过来,然后急忙追去,拦住往下滚的谢心月。 谢心月全身都痛,看着那个侧身对着她的顾西辞,怒道:「顾西辞!你等着!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爹?!但是进了这浮云城,你看看你还仗着谁?!我的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便是跪在我面前,你也休想让我在我哥哥面前替你说一句好话!」 顾西辞站在那里,转过身看她,只看到一个鼻青脸肿,披头散髮的谢心月。 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然后朝着谢心月扔了下去。 那个盒子滚了滚,正好落在谢心月面前。 顾西辞笑道:「谢小姐,捡起来看看。」 谢心月怒气腾腾,却没想到顾西辞站在那里笑得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心中一堵,然后一伸手,捡起那个盒子,然后一边打开一边冷笑道:「顾西辞,你别玩什么……啊!」 她话还没说完,手一抖,便将手里的小盒子迅速的一扔。 顾西辞扔给她的,是一面小镜子,而她一打开,便看到自己那糟糕的模样,顿时都快哭了起来! 她那般爱惜自己的容貌,哪里出过这样的丑? 顾西辞将自己手中的摺扇一转,似笑非笑的道:「谢小姐,看看你那张脸,多大呀,连一个镜子都照不下。以后多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长得多丑,那么便不会说出什么别人向你跪下的话了。」 「没有谁比谁精贵,也没有谁比谁低贱,我看你的粉还是擦得少了些,再擦个三斤吧,恐怕只有那样厚的粉才能配得上你那么厚的脸皮。」 「至于你哥哥,我说过,我之前是眼瞎了,你想想,要一个女人承认自己眼瞎,你的哥哥是有多糟糕,所以放心,我对你家那位哥哥,着实没什么兴趣了。」 ……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顾西辞,她竟然敢说凤起公子糟糕?! 顾西辞将自己的摺扇一收,正准备转身,却没有料到下面的石阶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凤起,你这个未婚妻着实有趣呀,敢瞧不起你的人,整个魏国现在恐怕就她一个吧。」 顾西辞站在那里,和大家一起看向走上石阶上的几个青年公子。 所有人都偷偷的打量了顾西辞一眼。 谁能料到,她说的这番话,竟然被谢凤起听了个正着。 被几个公子哥围在中央的,正是三国四公子之一的谢凤起,他穿着一身织锦蓝缎衣,腰上繫着一个白玉佩,眉目间看起来非常的平静,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顾西辞看着眼前的「未婚夫」,嘴角勾了勾。 说人坏话被人抓包,实在是一件非常让人羞愧的事情,但是为何她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羞愧的表情? 「顾小姐。」谢凤起对着她微微颔首。 顾西辞微笑道:「谢公子。」 谢心月坐在石阶上哭道:「哥哥!都是她!你再也不要理她了!」 顾西辞将嘴角的笑意勾的越大了。 谢凤起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你欺辱人在先,赔罪。」 谢心月顿时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但是,在自家的哥哥眼神下,还是站了起来,然后看着顾西辞,咬咬牙,然后将拳头几乎在袖子下面捏碎,硬邦邦的道:「对不起。」 顾西辞眨了一下眼:「谢小姐不该给我赔罪,该给我丫环赔罪。毕竟,你要打的是我的丫环。」 谢心月顿时气得抬起头来:「做梦!我怎么可能跟一个这么低贱的丫环赔罪?!」 顾西辞站在那里不说话了,手中的摺扇一转,却不言语。 旁边的怀碧知道自己的小姐有多么喜欢那凤起公子,于是伸手扯了一下自己小姐的衣服,摇了摇头。 小姐,怀碧没事的。 顾西辞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了。 谢凤起站在那里,看了顾西辞一眼,然后又看了谢心月一眼,然后道:「心月,赔罪,」 谢心月气得脸色发红,眼底差点憋出了泪,然后咬牙道:「怀碧,对不起。」 顾西辞笑的和蔼可亲:「没事没事,我家丫环心胸一向宽广,不会在意的。」 谢心月简直想要吐血了。 这顾西辞坠马一个月,摔坏了脑袋么?! 顾西辞正想转身,站在谢凤起旁边的一个公子哥却叫住了她:「顾小姐,请等一等。」 顾西辞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公子哥道:「刚才顾小姐所说,谢公子似乎颇为不入小姐的眼,却也不知,谢小姐又看上了什么人?」 这句话却颇为恶毒,一个「又」字,却让人觉得顾西辞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之人。 顾西辞瞧了那个公子哥一眼,那个公子哥被顾西辞这么一瞧,顿时觉得心里发虚,忍不住往后一退,心中惊异。 顾西辞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闭了嘴,然后转而将自己的扇子一转,那姣好的容颜上,立马便充满了神往和倾慕之色。 「其实,我顾西辞一直喜欢的都只有一个人,只不过是那日见到谢公子,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人风华一二,便一时鬼迷心窍。但是等到醒悟过来,才知道,谢公子是谢公子,他是他。谢公子又怎么及得上那人风采一二。」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顾西辞。 这凤起公子可是三国四公子之一,竟然让他当了别人的替身,这……而且还说谢公子比不过那人风采之一二,这着实…… 顾西辞扫了一眼所有人,继续道:「那人皎皎如同天上月,容华无双,当年我不过远远的瞥见过那人一眼,便已经如坠云雾中,此生此世,我顾西辞大概除了他,再也不会对其他的任何人看上一眼了。哎。」 所有人都忍不住挑眉,这,有这样的人吗? 难道是所谓的情人眼底出西施?便是四公子之首的薛公子? 顾西辞瞧着所有人眼底的惊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极尽倾慕的道:「我心悦者,唯有朝生君。」 所有人哄得一声呆住了。 顾西辞将嘴角的笑意勾的愈发的大,正准备再陈情一番,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上上下下的人都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她的背后。 她蓦地一阵发凉。 然后,次第的,整个石阶上,所有人恭敬的低下头,然后颤抖的开口。 「拜见朝生君。」 顾西辞僵硬的转头,手中的摺扇「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石阶之上,那人白衣如雪,青青翠竹,满身风华。 ------题外话------ 顾西辞: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朝生:很好,我就等着你~ —— 丸子生了双胞胎,苏苏非常高兴,一力承包了所有事宜。 换尿布的时候。 苏苏抱着小丸子,非常细心非常温柔,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儿砸一眼。 小小苏在旁边悲愤的看着他父亲:你竟然让小白和小老鼠给我换!我不干! 小白:小主子,来,腿动一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诡事 随着那个人的出现,三千多石阶上仿佛瞬间被冰雪覆盖,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西辞在愣了一下后瞬间低下头,然后痛苦的看着自己丢到地面的摺扇,心中惋惜。 若是摺扇没被震惊掉,那么现在她至少还有机会遮一遮脸。 简直是,太丢人了! 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人随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仿佛针扎一样,接着那目光移开,然后那人转身便走了。 直到那位朝生君离开,所有人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顾西辞直起身来。 所有人向她投递崇敬的目光。 哪怕是刚才对她颇有微词的人,现在看向她,都像是在看一个英雄。 竟然敢喜欢朝生君! 虽然三国间有四公子,但是在四公子之上,更有一位天纵奇才。据说他出生的时候秦国最大的寺庙一夜犹如春风渡,冬日菩提吐蕊,秦国的太师夫人在寺庙内生下来一个儿子,那孩子出生,手心里隐约便有字滚过,却是那「朝生」二字。所以太师便以「朝生」为名。这孩子除了出生的时候啼哭一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害得秦国太师担心无比,寻遍三国名医,但是名医却找不到丝毫的法子。后来,魏国的宰相到了秦国,恰逢秦国太师身体不适,魏国宰相便在御前邀战,五岁的白朝生站了出来。 那个时候,白家朝生已经颇有名头,无非是因为他出生时候的异象还有他五岁了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事迹,所以,当他站出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将他看在眼底。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稚子,竟然一开口便将这魏国宰相说的哑口无言。 从此之后,白朝生的名字响彻整个三国,而随着他的年纪渐长,经书策义,修行之道,俱是当世无双,所以在三国内,大家都尊称他为一声「朝生君」。 但是此人风华无双,却偏偏冷若冰霜,据说当时的秦国公主一见倾心,甚至让秦国皇帝下令,让他入宫教公主读书,以便能培养感情,但是却毫无结果。 甚至有传言称,朝生君不好女色,但是据传曾经三国间的第一名伶也甚慕朝生君,于是脱得光熘熘的将自己给献上去,准备着自己妖艷款款的笑意,但是后来,便没有后来了,传说有那名伶好友问起,那名伶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直骂朝生君非人,于是,大家对这位朝生君瞬间便又拔高了一个范畴。 能让一个不男不女的人骂出「非人」的,大概真的不算人。 至此,三国间敬仰朝生君的人虽然多,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敢打朝生君的心思。 所以,现在大家看向顾西辞的眼神,简直觉得这姑娘英勇无比。 而顾西辞现在,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摺扇摔到自己的脸上。 浮云城内的钟声响了起来,大家便收拾起自己惊讶的心情,朝着浮云城内走去。 浮云城虽然叫城,但是却并非一座城,而是修建在高山上的一间书院,常年笼罩在云雾中,书院内的夫子都是三国间最渊博的人,所以三国间常有弟子求学。 顾西辞收拾起心情上前,也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朝生君,怎么从秦国跑到这儿来了。 哎。 顾西辞向前走去,谢心月也跟了上来,然后走到她的旁边,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觊觎朝生君!也不看看朝生君是怎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个不要脸的人!除非朝生君亲自去向陛下求亲,否则你认为你还有本事嫁给朝生君?」 顾西辞将手里的摺扇一转,瞥了她一眼:「哦。」 她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倒是让谢心月颇为恼怒,顿时冷哼一声,咬着牙朝前走去。 到了浮云城内,一片翠竹隐藏在云雾中,书院的院首慕容忘心站在那里,眉头紧锁道:「今日将大家召集起来,便是有一事相告。」 大家见到慕容忘心神色颇为严肃,顿时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只见旁边,一个搭着白布的人被抬了上来。 大家一看,心里瞬间一紧,接着,旁边的人将白布掀开,在场的人发出一声惊唿。 男子尚还忍得住,少女们却都吓得面无人色。 「院首,这是怎么回事?」 「这,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 白布之下,却是一具尸体,死状十分的恐怖,身上一道道深可入骨的痕迹,隐约可以见到白骨。 慕容忘心道:「这是昨天晚上在后山发现的。这位弟子身上的伤口并非人力所为,而是巨兽之爪。」 人们悚然。 怎么可能是巨兽之爪? 他们都是海外的小国,但是也曾慕名,在海的那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那是一片浩瀚的土地,有着无数出众的人,而其中,更有着传说中的苏相苏梦忱和其夫人宋晚致。三十年前那场浩劫,秦皇重生,他们这些小国也受到了波及,而后两人并一众英雄灭了秦皇。随着秦皇之死,那些巨兽早就随着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那尸体上面,一道道纵横的伤口,确实不是人的兵器所能比拟的。 慕容忘心道:「我叫大家来,就是想要警告大家,在还没有将巨兽抓住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单独外出,甚至,除了书院内部,若无集体行动,都不能出去。」 有些贵族少女已经哭了出来:「院首!我害怕!我现在可不可以回家呀?」 慕容忘心道:「浮云城修建在云山之间,你出去要经过绵延的高山,或许高山间还有野兽,你待如何?」 那少女顿时低声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慕容忘心道:「反正这些日子大家警觉些,恰好这两日朝生君在这里,大家不必担心。」 听到「朝生君」三个字,大家方才稍微定下心来。 顾西辞看着那具尸体,手中的摺扇转了转,然后似笑非笑的勾了唇角。 发生了这件事,大家都不免心中惶惶,今日早上石阶上发生的事情,便被这个风波给压了下去。 云浮城笼罩在一片云雾中,出了书院,便到处都是浓雾,所以胆小的少女们都呆在了书院中,少年们胆子倒是大,便佩戴好兵器,结伴而行,期盼着遇上那个巨兽,一刀给斩了。 晚上的时候大家回到自己的住所,怀碧抓着顾西辞的袖子,紧张的道:「小姐,你要是迟些日子来就好了,怎么就遇上了这等事。」 顾西辞笑眯眯的握着怀碧的手道:「反正坏事落不到我们身上,洗洗睡吧。」 怀碧害怕的道:「我睡不着。」 顾西辞拿着扇子在她的额头上一敲:「怕什么?小姐我在这里呢!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真是累死了。」 说完便将自己的衣服一解,倒头就想睡觉。 怀碧一把扯住顾西辞的袖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顾西辞挑了挑眉:「怎么了小傻瓜?」 怀碧顿了一下,方才道:「小姐,你是,真的喜欢上朝生君了吗?还有,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朝生君呀?」 顾西辞的手一顿,脑海里翻滚出一丝旧时的痕迹来,她的嘴角微勾,道:「喜不喜欢有所谓吗?睡觉吧小傻瓜。」 说完往床上一躺,扯着被子一裹,脚一踢鞋子,便睡着了。 怀碧呆呆的站在那里,听见外面的风声,顿时吓得一哆嗦,然后急忙上了床,连烛火都不捨得灭,扯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笼在了里面。 顾西辞在半夜醒来。 她酒瘾犯了。 在秦国的时候,她每晚都要喝点小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睡觉睡觉的就跑到了这魏国少女的身上,也留存了这些癖好。 她裹上衣服,看见旁边的蜡烛只剩下一点,小丫头用被子将自己蒙的连个眼睛都看不见,无奈的笑了笑。 她打开房门,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浮云城内月光皎洁,但是笼罩在一片云雾中,便显得影影绰绰,竹叶的影子一斜斜的落在地上,宛如画被拓在宣纸上一般。 如此良夜,若非今日发生了那般事情,此刻两个人坐在这里拿着二两月光酌酒,想想便觉得美妙。 但是,可惜。 顾西辞这般想着,于是凭着记忆翻墙出了书院。 浮云城的酒窖在书院之外,以澄净剔透闻名,她早就想要一尝了。 到了酒窖,她挖了一坛酒,然后出来,找了处悬崖开阔的地方坐下。 月光笼罩下来,像是一片纱,她拿着酒罈,然后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只觉得馥郁芬芳直冲心田,真的是让人慾罢不能。 顾西辞喝了半坛酒,正待将酒放在旁边,等改日再喝,然后将酒一放,浑身瞬间紧绷。 身后竹林,有声音。 那是一种冷冽的锋芒,瞬间逼入后背,似乎只要她一动,便可以让她随时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这种将自己的空门完全敞开的危险境地,似乎对眼前的少女而言,并没有什么。 她的嘴角勾了勾。 那只,巨兽? 手中的摺扇一转,然后,她转过身来。 ------题外话------ 汗,前面阿吹说错鸟~然后,苏苏绝对是重女轻男呀~ —— 小丸子和小小苏练武。 苏苏将小丸子抱在怀里温柔细緻的指着书本讲解,然后甩了一本书给小小苏。 小小苏皱着眉头看着那上面的字,看了一天又一天,看着自己的妹妹,终于忍不住跑到丸子面前告状。 小小苏:娘亲娘亲,嗷呜,爹爹好偏…… 苏苏抱着小丸子走来,淡淡的看了小小苏一眼。 小小苏嗷呜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娘亲娘亲,爹爹好偏……爱我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夺吻 顾西辞转过身来,然而身后只有一片浓雾笼罩,风动翠竹,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危险,不仅感受不到,甚至,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冷冽的锋芒,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顾西辞盯了一一会儿,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如果真的是巨兽,那么她不会感觉不到。 她笑嘆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拍了自己带来的酒罈子一下,笑道:「都怪那白朝生,哎,你说,别人以为他举世无双天纵奇才,但是谁知道这个人刻板冷漠,小气冷傲,又臭又硬,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你说说,整天一副披麻戴孝的样子,任凭长了多好看的一张脸,谁见了都憋得慌。我喜欢他,呵,我……」 声音戛然而止。 顾西辞一边说着,一边撇着嘴,然后将酒藏好转过身来,然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转头便看见苍苍翠竹间,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那里,面色冷漠的看着她。 正是那位所有人仰慕的朝生君。 顾西辞瞬间觉得脑袋被噼开了。 那人面色正常,看不出一点的波动,眉眼间如藏冰雪。 顾西辞呆滞了一下,然后瞬间便扑了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顾西辞挤了挤眼睛,没挤出眼泪:「朝生君,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我喜欢你如同春草对雨露的渴望,如同冬日等待着太阳的照耀,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期待着老鸟的虫,我喜欢你呀!不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呀!」 白朝生依然不冷不淡的站在那里,只是在少女终于停止了对他倾诉的仰慕之后,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在雾气里呆的久了,白衣少年的衣角染了些雾气,顾西辞抱住他的大腿,察觉出了一丝凉飕飕的冷意,她抬起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宛如盛放在水中的琉璃,剔透到空白,然而在空白中,却又可以映下所有苍翠。 一瞬间,她的心再次不由控制的一跳。 哪怕再生一回,遇见这个人,却仍然没有丝毫办法。 顾西辞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正准备说点话来拉回一下,却没有料到这个淡漠到极致的男子已经开口:「浮云城内,禁止夜游,禁止喝酒,禁止背后诽谤他人。」 啊? 顾西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而话音刚落,白衣少年的手指已经一转,轻轻的拈起她的后领,像是拎起一只猫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顾西辞对上那双仿佛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这厮不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惩罚她吧? 人人都说朝生君心胸宽广,不怒不悲,但是她知道,这个货小气到不行。 她挣扎了一下,道:「朝生君!朝生君!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这样对我呀,我……唔。」 话还没说完,白朝生的手指一弹,然后落在她的肩上,瞬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白朝生已经脚尖一点,然后拎着她迅速的一闪,然后穿过重重的翠竹,将她扔在了浮云城的一座石壁前,手掌一拍,解了她的穴道。 石壁前,密密麻麻的字迹,刻着的正是浮云城的训诫。 顾西辞一眼就在那三百多条的训诫里看到了「禁止夜游」、「禁止喝酒」、「禁止在背后诽谤他人」三条。 其实,训诫归训诫,但是谁都知道,那是浮云城的老规矩,但是随着大量贵族子弟的涌入,甚至皇子皇孙都在里面,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早就废除了,谁都没有较真。 顾西辞摸了摸鼻子,正待说话,站在那里的白朝生却已经淡然的从自己的手里拿了一个戒尺出来,不冷不淡的看着她:「按照规矩,犯戒三条者,抄《文轩集》三十遍,并由掌罚者于臀部斥戒三下。」 那《文轩集》是魏国的老祖宗写下的,听说那老祖宗又迂腐,最初刻在竹简上刻下共用了三百七十二个竹简,抄三十遍?这不得抄死?而且,还要打她三下屁股?虽然在这个眼底,恐怕男的女的公的母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她是姑娘! 顾西辞愤怒的看向他:「我是女的!」 白朝生淡淡的抬了一下眼:「女的又如何?」 「女的,女的,你是男的!」顾西辞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办法和这个男人比拼,现在早就一脚踹了上去,「而且,你是掌罚者?浮云城的掌罚者根本不是你!」 白朝生的手一抖,一块令牌便从里面露了出来,顾西辞一看,正是浮云城仅次于院首的掌罚者的玉牌。 顾西辞的脸色微微一变,看着白朝生负手站在那里,瞬间提起自己的内息。 打不过,她还不可以跑吗? 虽然按着掌罚制是要这样,但是最初的浮云城只有男弟子,后来才有了女弟子,这个惩罚早就名存实亡了,但是刚才这白朝生刻板小气,肯定之前对她的话语耿耿于怀,她必须先跑,只要闹出点声音,被别人发现,那个白朝生怎么可能还「公报私仇」对她滥用私刑? 顾西辞脸上微微露出惊恐的神色:「朝生君,巨兽!巨兽在后面!」 话音刚落,顾西辞的身子便一转,然后准备迅速的开熘。 然而她刚刚一动,身后那宛如冰雪般的身影已经掠了过来,她的脚步刚刚落下,那只修长的手指已经拎着她的身子,然后朝着旁边的石壁上一按,然后,贴过来。 顾西辞脸色微微一僵。 他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低头。 那流水般的髮丝跌宕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掀开一片,她闻到他身上冰冷里带着青竹的气息,严严实实的将她笼罩。 顾西辞站在那里,只看到他扣得一丝不苟的扣子,用的是上好的玛瑙,在朦胧的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直到此刻,这个人的衣服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干净的仿佛刚从裁缝手里拿出来。 顾西辞看着那被高高的衣领束着的衣领,一时之间,心又莫可名状的跳了一下,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 但是,那人却仍然看着她。 顾西辞的脑袋转不过来,因为,她知道,这位朝生君,最讨厌的事情,便是和人靠得近,哪怕是人靠近他周围三尺,都会被他那冰冷的气息弄得连退三步。 但是现在,他,他竟然靠的她那么近,近的让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冷冽的气息,而且,还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这还是朝生君?莫非,也和这位顾家小姐一样,被人占了壳子?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便看见头顶那人琥珀色的琉璃眼,接着,那冰冷的唇角淡淡的攒出一丝笑意来,快的宛如夜晚独放的昙花,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然后,那张好看的薄唇张开,吐出一句话:「擅自私逃,惩罚加倍。」 顾西辞:…… 刚才她认为他笑一定是错觉! 但是要被人打屁股,她顾西辞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欺负过。 所以,哪怕眼前是这位朝生君,她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而且,这厮按住她肩膀定然没意识,按照他不喜欢和人亲近的本性,自己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顾西辞瞬间抬起自己没有被制住的双手,抱住了他。 对面的男子身子一僵。 在感受到对面的男子的变化之后,顾西辞的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然后一抬脚,便朝着他狠狠的踢了过去。 她算准了,在白朝生这一僵的时候,便是警觉性最差的时候,自己这一脚,按照他的反应,肯定会下意识的闪避,只要他闪避,那么她便趁着这个时候甩开两条腿飞奔就是! 她的脚踢过去。 但是,预料中白朝生被踢中的感觉并没有来,反而那人的身子一侧,然后抬起脚一转,瞬间将她的脚压在了石壁上。 顾西辞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迅速的提起另一只脚! 去你的! 然而,她快,对方更快! 不过一勾,白朝生便已经将她的脚完全的制住。 小腿贴着小腿,她的手仍然抱住他的腰,看起来宛如情人间最为亲密的动作,丝毫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的空隙。 顾西辞只感觉到对方那源源不断的气息,甚至,抱住他的腰,透过那件薄衫,能够感受到那腰部微热的感觉。 顾西辞根本动弹不得。 一瞬间,她将眼前的这个人骂了千百遍! 而且,这个人不是说好的不近人身吗?这算什么道理?! 难道,真的,这个人被人占了壳子? 想到此处,顾西辞不由打了个哆嗦,问道:「你,真的是朝生君?」 她抬起头,看着那双依旧平静的脸,郎朗如天上月。 白朝生也在低头看她,然后开口道:「胆敢反抗,再加三戒尺。」 顾西辞:……! 九戒尺! 她是姑娘家! 这个人,这个人…… 她愤怒的看向白朝生。 白朝生看着她,目光一闪,然后嘴里吐出了好听的一句话:「不过,有条件可以交换。」 顾西辞心中诽谤,看吧,这就是所有人眼底的朝生君,其实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卑鄙小人! 顾西辞正想问是什么条件,却突然听到石壁的上方传来人声。 这石壁上方也是一桿杆翠竹,因为地势原因,石壁是凹陷入山壁中的,上面站着若非探出身子看不到下面的光景。 「山中巨兽实在让人担心至极,我觉得,这次并不那么简单。」 「这牵扯到皇家,我们又怎么管得了呢?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听到这个声音,顾西辞的眼眸瞬间一亮。 她才不管什么皇家巨兽,现在她可不想独自面对这个朝生君!想到要被他打屁股,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立马松开了抱住白朝生的手,然后正想伴随着动作开口,但是白朝生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却微微一松,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腕往两边压制去。 顾西辞的眉毛一挑! 卑鄙小人!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 要弄出响动不一定要手,还可以用嘴呀! 气息早就用在丹田,之前遇上这个人的愤懑堆积在那里,只等着这一口气冲上来,然后声音震山河! 便要所有人来看看,你这个高高在上不近女色的朝生君是如何对一个小女子进行欺压的! 然而她刚刚张开嘴,便看到对面的男子的嘴角一勾。 那一瞬间,仿佛冰雪乍裂,冰封在里面的玫瑰绽放出刺眼的美丽,晃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顾西辞被这样的笑弄得唿吸一滞。 而在这瞬间,对面的男子已经俯下头来,髮丝清凉带着晚露的气息,青竹也随着清风晃出一片绿色。 他想干什么?! 而在这瞬间,混合着冰雪青竹的气息瞬间扑来,然后,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争执 风中有一丝初雪的气息包裹而来。 覆在她唇上的那柔软,是温热的。 她一直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全身上下肯定也是冷的,但是现在,头脑里那根弦在瞬间绷紧后了断,然后只剩下「嗡」的声音,一片空白的迴响在脑海。 他的唇软的不可思议。 她僵硬着,只能看到那近在咫尺的脸,不必想都知道此刻的自己脸红如血,但是对面的男子,却依然清俊如同高山白雪,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只是那双如藏冰雪的眼眸,却微微垂下,长长的睫羽下面,剔开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 顾西辞脸上羞愤,然而身体被一种完全限制的姿势所压制,那是她从未与他有过的靠近。 她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不过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秦国的白堤两岸,初春的杨柳冒出细绿的芽,他坐在那里,正用着那把让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剑将一块生肉切碎,然后放到那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狼嘴边,那个时候,那个冷漠如冰雪一般的少年眼底,有着彻骨温柔的光。 这心动来的毫无道理,但是在那个剎那,宛如跃进了魔障,至此她几乎用尽整个青春年华来让这个少年喜欢上自己,还干了许许多多的蠢事。 但是现在,她用尽整个青春都不曾靠近一分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唿吸相闻,唇间相贴。 她这一生从未被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但是没来由的却又有着说不清的愤怒!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你才认为多久,有一个时辰吗?当初我抓一下你的手都不行,现在,你竟然,你竟然…… 气得她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过去。 她神思恍惚,却陡然听到上面的两人传来「秦国」二字,顿时也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听说秦国那边,太子珩已经在着手准备帝姬的丧事了。」 「秦国的继承向来和我们两国不同,一般一帝一后,歷来生下第一个孩子便不能生了,由这个孩子来继承帝位。但是到了这代帝后,却生了一个龙凤胎,于是秦皇前年留下的遗书,便是令两人共治国家。」 「说到秦国,按理说按照他们皇室的血脉,向来只生一子或者一女,但是没料到皇后生了双胞胎。而且听说那长公主的身世也颇为奇特。」 「哎,秦国人惧狼,视狼为不祥之物,但是那帝姬生下来的时候,身上便印了一个小狼的胎记。据说当时也闹了不少的风波,甚至秦国的老国师还让帝后杀了这个公主。帝后却不肯,将这个帝姬如珠似玉的捧在手心,而那帝姬却也天赋惊人。哦,对了,听说那帝姬的名字,倒是和本国阁老那位女儿名字十分相似,啧。」 「现在,那帝姬莫名其妙的去了,听说睡觉睡觉突然没的。那姐弟二人感情深笃,太子珩涕泗横流,将他皇姐的尸体用千年玄冰保存着,到处寻求帝姬復活的方法。」 「人死不能復生。而且自古皇家之人,为了那权利可以自相残杀,哪里来的真正的亲情?我看那帝姬说不定便是他的弟弟下的手。」 顾西辞听到这里,眼底一闪,心里冷哼一声,想起阿珩,心底微微着急。 而在那边,两个人仍然在继续攀谈。 「听说再过半个月那秦国的老国师便要过来,那老国师颇为厉害,我们还是要小心的好。」 顾西辞的眼眸又是一闪。 她再准备竖起耳朵听,然而那些人却将话语扯到了其他地方,她听了也没多大意思,而那两个人也渐渐相谈着开始离开。 山壁凹凸,现在更深露重,石壁间凝聚着一滴滴水珠,而一滴水珠承受不住重压,然后缓缓的从石壁尖上脱落,「哒」的一声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脸上。 顾西辞正在想着如何给阿珩传话,突然觉得嘴角一点冰凉,微微觉得不舒服,便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将那滴冰冷席捲入唇中,然而一探出去,却碰到一片温软之物,顿时一惊,勐地反应过来。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她的手,微微离开了她的唇,她这样探出去,简直就像是再邀约。 顾西辞一伸手,然后使劲的想要将白朝生给推开,但是还没挨着人,白朝生已经像是一朵云一般退开。 顾西辞抬起手指着他:「你!你卑鄙!」 白朝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是将自己手中的戒尺一转,害得顾西辞准备好的谩骂都吞进了肚子里。 白朝生那双琥珀色的琉璃眼眸看着她,道:「抄《文轩集》六十遍。」 六十,六十遍?! 顾西辞向来不怎么容易动怒,哪怕动怒的时候都勾着三分笑意,但是在这个人面前,那些皇室训练出来的礼仪风度都一熘儿忘到爪哇国了,只有用最直接和简单粗暴的情绪才能表达。 她想要反抗,但是白朝生已经转身,然后一步步的走向深夜:「浮云城内的规矩,你可以好好的再看看。」 顾西辞抬起眼,看见面前的石壁,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一下,然后也转身走了。 她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今夜折腾了这么久,也着实有些累了,于是便又再次裹上被子,然而闭上眼,却又不由自主的将手落在那唇上,似乎仍然有那软而热的感觉,带着冰雪青竹的气息,席捲着。 那个人,是为了自己堵上自己的嘴而吻的她? 怎么可以这样! 顾西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白朝生的面容从自己的脑海里踢出去,然偶死死的闭上眼,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不早,阳光已经从薄雾中透了出来,顾西辞睁开眼,然后随意的洗漱了,接着便和怀碧一起来到食堂。 两个人来得比较迟,此刻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谢心月等人坐在那里,她旁边坐着两个少女,都是那日在石阶上所见,而谢心月的对面,是一位看起来清丽的姑娘,相貌正是魏国人最推崇的如兰之貌。 谢心月正对着那个少女道:「容姐姐,那个顾西辞哪里比得过你半分,整个魏国的人哪里不知道,那个顾西辞除了有个爹是最没用的。」 「就是就是!容小姐,那顾西辞竟然还敢说喜欢朝生君,像她那样的人也配喜欢朝生君吗?当初秦国的公主喜欢他喜欢他的天下尽知,但是朝生君却连眼角都没看那个公主一眼。更何况是顾西辞呢。」旁边的一个少女道。 谢心月继续道:「艷艷说得对。容姐姐,你说是不是?」 那个被唤做「容姐姐」的姑娘道:「……这样说别人,有些不好。」 顾西辞的眉毛一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刚才谢心月那般贬低她奉承她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说「不好」? 顾西辞将自己的扇子一开,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脸上仍然是笑眯眯的。 坐在石桌前的四个人听到声音,都看过来,看到顾西辞,脸色微微有些异样,但是也仍然只是有些异样而已,而谢心月早就和顾西辞撕破脸皮,见了她,突然间眉眼一转,然后端起旁边两个少女的碗,道:「不吃了吧?我帮你们倒饭去。」 那两个少女一愣。 而谢心月却极快的朝着倒饭的地方走去。 地上放着两个木桶,一边可以倒剩菜剩饭,一边却是大家没吃完的白米饭,谢心月看都没看,便将剩饭倒入了放着白米饭的那一个木桶下,然后突然间惊慌失措的道:「啊!我倒错了!迟来的大概吃不了了!没关系吧,我看大家其实都吃完了吧。」 旁边的怀碧看着,脸上滚出愤怒之色,简直恨不得撸起袖子就朝着那谢心月扑过去。 这简直明摆着欺负人! 看着气得脸色涨红的怀碧一眼,谢心月嘴角撕开恶意的笑:「怎么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这句话,说的无比的挑衅。 但是谁都知道,顾西辞是不敢动手的,就算这个顾西辞不喜欢谢凤起,但是旁边还坐着容青莲容姑娘,这可是谢凤起的红颜知己,而且还是魏国年轻女子中的顶尖人物,又清雅又有礼,是肯定不会看着谢凤起的妹妹受辱的。 顾西辞,向来很废,之前因为爱慕谢凤起,见到容青莲都要绕道走。 剩下的人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虽然看的出事谢心月找事情,但是对于所有人而言,相比较于谢心月,顾西辞的名声更不好,又懦弱又废物,仗着的无非是自己的父亲而已,否则以她的本事,怎么进得了浮云城? 而此刻,顾西辞却仍然笑眯眯,本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但是偏偏那眉眼弯弯里,却又有一种更加浓稠的锋芒露出来。 她的声音似乎也是笑眯眯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谢心月一噎,想起之前她的那把扇子,不由有些害怕,但是瞥了一眼容青莲,顿时便高高的抬起头来,冷笑道:「我说,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笑眯眯的少女却突然出手,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动的,但是此刻,不过一眨眼,她已经将手指按在了谢心月的肩膀上。 她笑眯眯,开口:「你叫我打你的哦。」 谢心月一愣,而在这一愣之间,顾西辞手中的摺扇一抬,那把扇子在她的脖子上一敲,然后「砰」的一声,谢心月已经栽入了饭桶里。 「我不能吃饭,那么你便代我吃吧。记住,慢慢吃,不准给我剩下一点。吃!」 ------题外话------ 朝生君其实也是个腹黑货呀~汗,似乎我男主都偏爱这类型的~ —— 小丸子有了男票,带来给苏苏和丸子看,苏苏和丸子都甚为满意。 小小苏有了女票,带来给苏苏和丸子看,苏苏看着那小姑娘,问:你是怎么看得上这个人的? 小小苏:……!我不是亲生的一定不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没穿衣服 清晨的阳光下,所有人都被顾西辞震在了那里。 谁都想不到之前软弱可欺的少女,现在竟然敢如此反抗。 便是容青莲都愣在了那里。 谢心月栽入饭桶里,虽然饭桶里的饭菜所剩无几,但是她这样栽下去,那滑腻腻的饭菜仍然沾的满脸都是。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那把轻飘飘的扇子搭在那里,她根本一点都动不得,她只能恼怒的威胁道:「顾西辞!放开我!放开我!否则,否则我给你好看!」 顾西辞昨晚被那朝生君欺压的吃了哑巴亏,现在这谢心月正好撞在她的气头上,她嘴角闲闲的扯出一丝笑意:「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是你叫我打你的呀,上次你们设计让我摔下了马,将我的脑子都给碰坏了,而我恰好悟了一番,本事见涨。所以,我有了点本事,便自然要应你的要求来打你一番的。」 所有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确实是那谢心月先开的口。 谢心月一愣,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我设计让你摔下了马?!」 顾西辞的嘴角一勾:「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人呀,应该往前看。所以,现在,你还是乖乖将里面的饭菜都吃完吧,我看着也不大多,慢慢吃,吃个一两个时辰大抵还是吃的完的。」 她的扇子一敲,刚刚张开嘴想要说话的谢心月顿时往下面一栽,瞬间塞了一大口。 她想骂骂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旁边的容青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然后走到顾西辞的面前,道:「顾姑娘,你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这浮云城内可是禁止欺负同伴。」 「欺负?」顾西辞笑了,「这不叫欺负。」 这还不叫欺负?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西辞道:「这叫做教训。」 所有人:…… 容青莲皱眉道:「顾姑娘这样做,恐怕不会讨人喜欢。」 顾西辞笑道:「我做我的事情,讨别人喜欢干什么?再说了,刚才容姑娘不是在那里听得高高兴兴的吗?若是说欺负,恐怕还是这位谢家小姐对我欺负来得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人脑子被磕坏了,脾气有点不大好,别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是谁先叫我打的?」 还从来没有人让她这么没面子,她声音微冷道:「凤起公子和我是朋友,心月是他的妹妹,我不能不管!」 她说完,一掌朝着她噼了过来。 后面两个艷丽的少女急忙道:「顾西辞,容小姐出手了,你还不……」 话还没说完,便瞬间愣住。 因为,顾西辞的手抬了起来,顾西辞的手抬了起来之后,容青莲的手便再也落不下去,因为,顾西辞的手,那般容易的握住了容青莲的手腕。 那般容易的,让人惊骇。 在整个魏国,能够超过容青莲的年轻少女不超过三个,但是没有一个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将少女的手握住的。 容青莲已经是明心境,已经足够骇人。 那么顾西辞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实力?! 一瞬间,大家看着顾西辞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顾西辞将她的手腕一弹,容青莲瞬间往后退了几句,然后又是惊诧又是羞怒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之间,脸上竟然隐约有些扭曲! 怎么可能,这个之前她一直看不起的懦弱女人! 顾西辞笑眯眯道:「容小姐站好,别摔倒了。容姑娘这般柔软的身躯,摔坏了可叫人心疼。」 容青莲嘴巴抖了抖,然后看着还栽在饭桶里的谢心月,道:「你不怕谢公子生气吗?」 顾西辞笑着道:「我都说我瞎了眼了,你还要我怎么着?而且,我心可鑑日月,我的心里,只有朝生君一人,你觉得,谢凤起哪点比得上朝生君?」 旁边的那两个艷丽女子道:「朝生君才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 顾西辞笑道:「怎么不会喜欢?我看我就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又聪明又美丽又有趣又胆敢表现的姑娘家。」 所有人再次默了,然后低着头齐刷刷的站在那里。 顾西辞一笑,然后转头对着谢心月说:「浮云城内不许浪费食物,昨晚我……」 然而她刚刚转过头,脸上的笑意便瞬间再次僵住。 只见那边,院首带着浮云城内聚集的弟子全部齐刷刷的站在那里,院首旁边站着白衣少年,却是一脸淡漠的站在那里。 顾西辞:……他们多久来的?! 不管他们多久来的,恐怕她的那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院首慕容忘心干咳了一声,侧着眼眸看了看身边的朝生君一眼,然后看着顾西辞,干咳着道:「那啥,朝生君风采无双,想必早就听惯了这些言语。那啥,顾西辞,你在干什么!将谢心月放开,你干了什么事情?!」 经过上次一次,顾西辞的脸皮已经锻鍊出来了,况且,现在的她又不是真正的她,她知道白朝生最厌恶的便是听一些混帐话,于是道:「元首呀!谢心月他们说我配不上朝生君,我太生气了,一时之间将她推到了里面,你看看,我连手都没碰到她。」 只是扇子搁在了她的身上而已。 「呜呜呜!呜呜呜!」谢心月在里面说不出话来。 顾西辞将自己的扇子一收,然后朝着朝生君走了过来,正待说话,而白朝生却不咸不淡的抬起眼来,那一眼看的顾西辞心脏一缩,便看他拿出了戒尺。 顾西辞的脚步瞬间僵硬。 而白朝生却将戒尺转了转,又塞入了袖子里,然后又掏出一个小册子,道:「浮云城内禁止斗殴,按规矩另外抄《弟子雅训》三遍。」 所有人都莫名,这个「另外」是什么意思? 只有顾西辞咬着牙,道:「是。」 白朝生看向容青莲:「你也是。」 白朝生虽然容色非凡,但是在三国之内都是有命的冷心冷性,便是最大胆的姑娘家,都不敢将心思打到他身上,反倒因为他的有关传言,不敢丝毫招惹他。 容青莲感受到白朝生那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抖了抖,然后应了一声「是」。 —— 午饭之后,其他的弟子去听夫子讲课,而顾西辞和容青莲却在雅正堂抄写《弟子雅训》。 容青莲拿着笔墨纸砚,找了个角落,离得朝生君远远的,因为她莫名的觉得,哪怕眼前的这个朝生君再容色非凡武力非凡,可是她却仍然害怕的不敢靠近。 相比较于容青莲专注的奋笔疾书,顾西辞却咬着那笔桿,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瞅瞅。这《弟子雅训》不到千字,而那《文轩集》却有几千字,反正那么多了,反而没有负担。 她想起当初自己拿着书册一遍又一遍认认真真的写着,就是想要这个少年多看她一眼,但是人家依然连目光都不看她一下。 白朝生坐在那里,正拿着一本典籍翻看着,那藏蓝色的书皮衬着他那修长整洁的手指,反倒显出一种舒朗的感觉来。 她的目光往下,落到他腰上佩戴的令牌上。 最近浮云城被封锁,出去的道路上都有书院的长老守着,必须要有令牌才能放出。 秦国那边,所谓帝姬莫名其妙的亡了,她不知道怎的在这个地方醒来,她必须赶回去,否则阿珩也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恐怕不是急成什么样子的事情了,他们姐弟自幼生活在一起,生死与共,那种感情常人难以理解。 她必须找机会偷到令牌才好。 笔尖一转,她看着白朝生,然后嘴角一勾,在一张白纸上涂抹起来。 而那边的容青莲却极快的将《弟子雅训》给抄好了,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呈上去:「朝生君,小女已经抄好了。」 朝生君拿着书册连眉眼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容青莲转身,走出门外,方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人一走,顾西辞更是百无聊赖,于是将笔下涂抹揉成一团,朝着白朝生扔了过去。 白朝生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 顾西辞的龇开牙齿:「朝生君,你长得真好看。」 白朝生没有说话。 顾西辞道:「朝生君,你看看,我画的你,你若不看,那么我就一直画,画到你肯看为止。」 以前的她在他面前谨慎淑雅,反正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丢的又不是秦国帝姬的脸,怕什么。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看的她心里有点虚,然后,白朝生将那团纸一弹,那团纸便再次落在了她的桌上。 「浮云城院规矩第三百二十七条,禁止辱上,你是要三戒尺,还是抄《文轩集》?」 顾西辞顿时蔫了。 她悲愤的看着眼前的这团纸,然后一把握住,仿佛要将眼前的这团纸给捏碎。 白朝生道:「一本《弟子雅训》不过七百二十六个字,若是你一个时辰内抄不完,那么便翻倍,再抄不完,再翻倍。若是再抄不完,戒尺领罚。」 白朝生说着,将戒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顾西辞:……! 好!她抄! 抄完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顾西辞动了动手腕,觉得一只手都快抄废了。 怀碧在外面担心的转来转去,看着顾西辞出来,瞬间便扑了过去:「小姐!」 顾西辞摸摸她的脑袋:「乖。」 吃过晚饭之后,顾西辞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白朝生的人影,她知道,这个人有着极为可怕的洁癖,每日必须沐浴,而且沐浴的时间必须是戌时,现在正好是戌时。 洗澡的时候,总会把令牌取下来吧。 顾西辞的嘴角微微一勾,打发掉怀碧,然后便在浮云城内绕来绕去。 白朝生这样的人,恐怕连别人一起洗澡的地方都会认为是脏的,自然是不会在人多的地方。 那么,肯定便只能在那一处地方。 今晚勾着一弯月,像是一根针被掰弯了似的,她脚步慢慢的靠近那里,一处冷水,这么冷的天,想想都让人哆嗦。 水面却并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她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在意,一眼便看见挂在旁边树枝上的衣服,令牌也一併在那里,她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又打量了一翻,没发现人,这次啊走了过去,伸出手,握住那令牌。 拿了令牌,她看着那衣服,想了想,眉毛一挑,然后一併将他的衣服给抱在了怀里,然后悄悄的往回走。 「嘿嘿,没穿衣服的朝生君,这多有趣。」 她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那个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水声,哗啦啦的浇在耳边。 「我觉得,没穿衣服的顾西辞,也很有趣。」 ------题外话------ 其实写到现在这篇小番外的大纲才正式出现,毕竟一开始任性的写,然后我发现,我最期待的竟然是写另外一个人,希望到了最后这个人也能感动你们~ —— 小丸子:娘亲,我有了青春期的烦恼。 丸子:什么烦恼呀。 小丸子:我瞧着一个人很好,我准备喜欢那个人。 丸子:那人很好,想喜欢便喜欢呀,没什么事儿呀。 小丸子:可是,那个人喜欢我哥。 小小苏:……?! 苏苏:你敢跟你妹妹抢人? 小小苏:……哪有?! 小丸子:……明明然姐姐昨天才说了喜欢你的!别狡辩了哥哥! 苏苏:…… 丸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素衣银袍 顾西辞僵硬在那里,然后笑道:「那啥,哈哈。朝生君,我看你衣服破了一个洞,我准备给你拿去补补。」 顾西辞说着,然后使劲的用手去扯自己手里抱着的衣服。 白朝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衣服扯不坏的。」 顾西辞顿时僵在那里。 她的嘴角慢慢的攒出一丝笑意,然后道:「我看错了,看错了。」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身后的男子却淡淡的开口道:「将衣服放下吧,我衣服里装有东西,小心些。」 顾西辞:「……好。」 那个令牌看来是没戏了。 她一弯腰,然后将衣服放在了下面,其实她非常想趁着这个视野去看看身后那人的样子的,毕竟曾经喜欢了许多年,想想连手都没有拉过,如今有机会大饱眼福怎么能不用? 但是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她想想就怂了。 她眼睛只看着地下的一方土,放下衣服,站起身子来,然后抬起脚步就想走。 而在她刚刚一动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一阵惊唿声响了起来,离此处似乎很远,但是却意外的让人心惊。 而在这惊唿声想起的时候,身后的破水之声已经响了起来,然后,一道**的身影已经沖了出来。 顾西辞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冲出来的人已经一伸手将她一拽,然后飞奔着朝着前方走去。 顾西辞诧异,才发现旁边的人虽然全身湿透,但是却是穿着衣服的。 白朝生将她往浮云城的书院里一推,道:「你在这里面,不要出来。」 顾西辞愣了愣,还没开口,白朝生的身影已经瞬间离开。 顾西辞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后背上一阵灼烧,那位置,她知道,是在自己胎记所在之地,但是她明明是在这个人身上,怎么可能又有那胎记?! 她心中疑虑,本来想要出去看一看那惊叫声音到底是什么,但是却仍然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到了屋子里,顾西辞急忙将一面镜子一翻转,然后褪下衣服朝着自己的背上看去,但是这一看,顿时心里一惊。 只见在自己的后背,隐隐约约的,狼的痕迹在身上出现。 怎么,可能! 她套上衣服,然后闭目想了想,于是便套好衣服往前冲去,但是刚刚走出去,外面的人已经回来,怀碧一看到她,便飞快的奔跑而来:「小姐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刚才那个东西简直太吓人了,竟然是一头红色的狼!有这么这么大!不过一熘烟儿就跑了,朝生君赶来的时候,那头狼都跑了,否则肯定会被朝生君一刀斩了。」 顾西辞莫名的心中不安。 红色的狼? 谁都不知道,在出生的第三年,她和他的弟弟便被狼叼走了,但是,因为某种禁忌,所以狼在秦国便是厄运和恶毒的象徵,甚至她的出生都意味着不详,但是后来国泰民安,她又颇为出色,所以她才避免了更多的麻烦,甚至在朝堂之中,虽然传令的姐弟二人共治,但是她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除了几件大事,都是交给她那本性温和的弟弟来治理的。而且,大概是因为生来带胎记的原因,所以她对狼有着如同亲友一般的感觉。 背后的印记灼灼,一时之间,又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涌上脑海,按理说,自己莫名醒来在这个顾西辞身上,不是应该一切都是顾西辞的模样吗?但是,她不仅武力和以前一样,自己后背这个胎记,竟然也跟着在这里。 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而现在,听说那匹红狼逃跑了,顾西辞的心底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今晚是偷不了朝生君的令牌了,只能等下次机会,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道挨着怀碧一起进屋睡觉去了。 —— 清晨,秦国。 「打!快打死它!打死它!」 秦国的海岸边,几个村民手里拿着铁棒木棍,围住中间的一只野狼。 那野狼一只眼睛是红的,一只眼睛是正常的,龇开牙齿,似乎想要扑上去,但是却又想要逃避。 其中一个村民怒道:「快点打死它!它将我的女儿给抓伤了!狼都没好东西!」 说着拿起铁棒便狠狠的朝着那头野狼打了过去,那头野狼一躲,旁边的一个村民拿起木棍,然后狠狠的朝着狼头打了下去! 那头野狼被砸的一颤抖,摇晃了一下,「嗷」的一声,双眼便发了红,然后一双眼睛瞬间变红,朝着旁边的人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按在地上,伸出爪子便去掏他的胸口。 所有人一看,瞬间一呆,顿时拿着铁棒疯狂的朝着那头野狼敲了下去! 那头野狼像是疯了一样,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顾着疯狂的用爪子刨着村民的身体,拿着嘴巴去咬那村民的脖子。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这样下去,这个人哪里还有命?! 然而,就在所有的村民眼睁睁的看着那头野狼快要将那个人的喉咙咬破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白糰子瞬间奔了过来,然后,爪子一挥,接着,那头野狼的身子便像是一团破布一般的被扔了过去。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小小的白糰子不过是拳头大小的一个小动物,看起来像是狐狸,但是他们却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狐狸,更没有见过力气这样大的狐狸。 接着,那只小狐狸便突然转过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抬起爪子,对着海面上使劲的挥了挥! 「嗷——」 主子!主子快来! 所有人跟着那小狐狸挥动爪子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顿时一愣。 朝阳初升,霞光正漫不经心的铺满整个海面,水面上波光粼粼,折射万千色彩,清晨的微风送来一叶小舟,而在小舟之上,却相併站着一对男女。 清风亲吻着二人的素衣银袍,像是能触碰上他们的衣袍都是无上的欢喜,明明看不清面容,但是两人站在那里,却仿佛让人感受着岁月尽头一簇被水墨勾勒的山水,一触便化了。 船在岸边停下。 素衣少女和银袍男子走了过来。 而在他们的身后,也跟着一只更小的白狐狸和一只美丽的红狐狸,还有亦步亦趋跟在那只更小的白狐狸身后的一只小白老鼠,那只小白老鼠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了,似乎大限将至,但是两只爪子却抬起来,然后在头顶上顶了一颗糖。 这样的组合……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少女容颜如玉,那男子面貌普通,但是站在少女旁边,却觉得一切恰好。 二人气韵非凡,看着似乎像是二十多岁,又像是三十多岁,仿佛岁月从未在这两张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清澈浩瀚,仿佛已经阅尽这个世上最大的悲喜,在这之后反而显得更加广阔的波澜不惊,仿佛苍穹星月。 白狐狸瞬间便扑了过去。 素衣女子对着它笑笑,然后走上前来。 大家瞧着两人,一时之间都被这两人的气韵所摄,话都说不出来。 素衣女子走上前,然后在那个被狼抓伤的村民处蹲了下来,接着便微笑道:「不要担心,所幸不及脏腑,三两日便好了。」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一个村民问道:「姑娘你懂医术?」 那素衣女子一边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药瓶,拿出银针,一边微笑道:「略懂。不过,这位的伤,我刚好能处理。」 她目光垂下,将针一转,瞬间封锁住那村民的胸口诸位穴道,防止那狼毒侵入整个身躯,然后手指一弹,那根银针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一滴滴的黑血便从那根银针上渗透出来,看的人诧异无比。 而接着,她伸出手,撕开那村民胸口上的衣服,接着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入那伤口,而随着那药粉洒下,那本来还在出血的伤口瞬间便停止了流血。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素衣女子帮村民将伤口包扎好,接着微笑道:「好了,大家将他带回家里好好休养一下,记得不要吃辣的食物便好。」 素衣女子站起来,而在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旁边一个村民便双腿一曲朝着她跪了下去:「夫人!救救我的女儿吧!」 那素衣女子的袖子轻轻一扶,那个村民的曲起的腿便直了起来,女子扶住他的双臂,微笑道:「您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那女子的眼眸清澈有光,渗透出包容的笑意来,让人如沐春风,那个村民一愣,但是迅速的反应过来:「我的女儿也被狼抓伤了!您救救她吧。」 素衣女子道:「你的女儿在哪里?」 那村民道:「我带您去。」 素衣女子回头看了身后的银袍男子一眼,那银袍男子的目光渡来,双目含笑,微微颔首。 而在这个时候,地下的小老鼠却将自己顶在头上的糖给那只小白老鼠,那只小白老鼠立马捧着想要塞入嘴里,然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白狐狸跳起来,一爪子就将它的糖给打掉,然后叉着腰瞪着它! 吃!你的牙还想不想要?! 小白老鼠委屈的蹲在地下画圈圈,抬起眼看了那只红狐狸。 旁边的小老鼠立马拍拍小白狐狸的身子,似乎在安慰它,旁边的红狐狸依然默默并且高冷的站在旁边。 村民见了这一幕,都觉得颇为欢喜和可爱,于是带着两人朝着村子里走去。 旁边年纪大的问道:「夫人该如何称唿您?」 那素衣女子旁边的男子含笑道:「在下姓苏。」 声音璀璨生波,目光渡来,似乎被瞧上一眼都是无上的荣幸。 那村民咧开嘴笑道:「哦,苏夫人呀。」 素衣女子微笑道:「是的,苏夫人。」 终其一生,冠以一姓。 宋晚致,苏夫人。 ------题外话------ 苏苏丸子出来了~嗯,都老了~哎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望生 宋晚致和苏梦忱一起跟着村民进入村子,渔村附近风比较大,村子里的人脸上都仿佛被一贴贴刀片割过一样。 那村民将他们领入了一家农家小院,还在小院外面,宋晚致和苏梦忱便听到了女孩的痛苦的哭声。 那村民的脸色一白,然后快速走了进去,道:「丫头!丫头!」 宋晚致和苏梦忱紧跟在后。 小女孩的妈妈紧紧的抱着她,制住住小女孩拼命挣扎的动作,明明脸上隐忍到不行,然而却仍然颤抖着安慰:「不怕,丫头不怕,马上就好的。」 但是她知道,狼毒一般入了身体,那么小女孩就会痛苦到死,想到此处,她简直恨不得代替她的女儿去死。 她一转头,便看见闯入门内的汉子,瞬间,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二哥!我们的丫头!」 那村民急忙上前,然后看着自己女儿这模样,顿时也是大惊失色。 之前那个村民因为及时得到了救治,所以倒是没有出现他女儿这样的症状,而一般出现像他女儿这样状况的人,都难逃一死。 宋晚致上前,声音有着一股让人安宁的力道:「二位可否让让,我来。」 那村民急忙站起来,道:「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呀!」 宋晚致微微颔首,然后坐在床边,微笑道:「夫人,将手松一松。」 那妇人听了宋晚致的话,下意识的便松了手,但是松了手之后才想起自己的女儿很难控制,但是却没有料到,那个女子的手不过轻轻的在她女儿的肩上一搭,她的女儿便安静下来。 宋晚致坐在那里,然后伸手在小女孩的手上一搭,知道这个小女孩所中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脏,便是对她而言都要颇费一番功夫。 「苏夫人,我女儿,我女儿……」农夫紧张的看着她,语音微微的颤抖。 宋晚致道:「放心。」 那农夫瞬间一口气便吐了出来,莫名的便放下心来。 宋晚致道:「借火一用,有个灯盏最好。」 那农夫听了,急忙去将屋子里的油灯拿来,然后用火摺子点燃,递到了宋晚致面前。 宋晚致拿出银针,然后将针尖在火苗上一滚,待到针尖微微红了之后,这才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一吹,然后,朝着那小女孩的心口扎了下去。 那村民的妻子几乎剎那就想喊出来,脸色瞬白。 但是小女孩之前红着眼睛不认人的状况却似乎微微好转,恢復了一点神智,接着便哭了起来:「痛!好痛,呜呜呜……」 苏梦忱站在窗边,然后探出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自己的嘴唇边,那薄唇一抿,一丝宁静到极致的乐音响了起来。 宋晚致轻声安慰道:「这位叔叔给你吹好听的曲子就不痛了,乖。」 乐音在整个屋子盘旋,仿佛连尘埃都安静了下去,便是担心女儿父母都不由的静下心来,那小女孩也跟着安静下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发出唿吸声。 宋晚致将手中的银针捻了捻,接着,闭眼,将那根针再次刺入进去半分,这半分都显得小心翼翼,但是这半分便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而已,接着,宋晚致便一把将银针给抽了出来,而那根针已经完全变成乌黑了。 宋晚致接着解开小女孩的衣服,便看见小女孩的肩上被咬了一口,她拿出药给小女孩敷上,然后站了起来,道:「你女儿恐怕两三日不能完好如初,要七天左右,这七天,我给她开点方子,好好熬着吃,大概也没什么事的。」 那夫妻俩哪里见过像宋晚致这样的医术,村子里的医者便是伤风感冒也不一定好,更何况是这狼毒?一时之间,看着宋晚致,都满满的吃惊。 宋晚致看着那小女孩的伤口,替小女孩上了药,问道:「二位,我们是从另外的地方来,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 那农夫道:「哎,都是狼呀。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了这些天杀的东西。」 宋晚致含笑问道:「狼是怎么回事?」 农夫道:「秦国最厌恶狼,若是要说渊源,恐怕要推到两百年前……」 原来这秦国的开国帝王为了建国,似乎和之前的狼王定下了什么契约,但是没想到平定天下之际,那只野狼便在叼走了秦王的脑袋,于是便举世震惊。后来,继位的太子便下令屠狼,在那段时日,不仅士兵屠杀,便是百姓也屠杀,于是整个秦国的野狼几乎都被屠杀的一干二净。后来就这么过了两百年,也有狼繁衍下来,但是都躲在深山之中生存,百姓们不大常见,也就不会专门去杀狼。 直到十七年前,那位身上带着狼纹的帝姬诞生,秦王十分喜欢这位帝姬,为了平息怨气,方才下令不得对狼进行屠杀。但是谁都没想到,在半个多月前,却传来帝姬无声无息没了的消息,而谁都没想到,伴随着这个帝姬之死的是整个秦国渐渐出现的乱象,那些躲避在深山野林中的狼群全部跑了出来,很多都是见人就咬,而被咬中的人,都难逃死亡的下场。太子珩和帝姬关系甚好,认为是这些狼害了他的姐姐,又开始进行新一轮的绞杀。 宋晚致听着,目光一闪,问道:「刚才你所说,那位帝姬除了身上有狼的胎记外,似乎,还提过『朝生』两个字。」 那农夫点了点头:「是呀!朝生君!生下来的时候菩提寺到处都是春意,手上还闪过朝生二字,而且可是三国之间见所未见的好儿郎呢!」 宋晚致的舌尖一转,慢慢的念出「朝生君」三个字,微微一笑。 这生死伦常,一年天堂,那又是他的故事了。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苏梦忱对着她微微颔首,于是宋晚致便道:「我们夫妻二人在这里暂住一些时日,不知道麻不麻烦?」 那农夫急忙道:「不不不!一点也不麻烦!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宋晚致道:「那么,多谢了。」 「不用不用!」夫妻俩急忙摆手。 —— 于是,刘二哥和刘嫂子便将他们安排在了小院最好的一间屋子里,晚上的时候,两个人还将屋子里养了许久的一只鸡给杀了来招待他们,宋晚致和苏梦忱看着屋子里的小女孩,然后动手替小女孩熬了点清淡的鸡肉粥,让两人去给小女孩服下。 吃了饭之后,夜深人静,宋晚致和苏梦忱坐在窗边,看着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在外面的桂花树下转着圈。 而此刻,小老鼠却将小白狐狸给拉了出来,然后握着一颗糖,递给小白狐狸。 小白狐狸朝着四周机灵的一看,没发现小白,然后便急忙将那颗糖塞入了自己的嘴里,活蹦乱跳起来。 小白狐狸是小白和阿朱生下的小狐狸,宋晚致在那六年中让小白给它儿子取名字,结果小白毫不客气的给小白狐狸取了个小小白。 而小老鼠从小的时候便将小小白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溺爱的不成样子,而小小白最爱吃糖,小老鼠便经常背着小白给小小白吃。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问道:「小白小时候也像这样爱吃糖吗?」 身后的男子正在将女子发上的髮带解下来,然后托着她的髮丝,用一把玉梳轻轻的梳着她的髮丝:「小白送来的时候已经成年了,我也没有糖给他吃。」 他们上古神狐的年龄太长,要两百多年才能成年,小白被苏父送来照顾苏梦忱的时候也不过刚刚成年。 宋晚致一伸手,一只萤火虫便飞落在了女子的手指上。 宋晚致道:「当年,我将萧雪声的魂魄和雪狼残留在狼毛上的魂魄一起投入了秦国菩提寺中,本来不过是为了完成一桩心愿。当时也不知道这秦国与狼的渊源有这么深。」 苏梦忱轻轻的将她的髮丝放下,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含笑道:「则世间有千百种缘分,不是你想避开就避开的。无心便是有心。」 宋晚致也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呀,一切,顺着走便是。」 苏梦忱低头,轻轻的吻了她的手指。 宋晚致手一缩,咳了一声:「老夫老妻了。」 苏梦忱道:「那又如何?」 宋晚致也笑了一下。 时光在他们的身上滑过,然而却又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走得远了,走的久了,他们在这天地四极行走,却同时在领悟天地的奥秘中进入了归星境。 真正的,从未有过的归星境。 当初秦皇想要进入归星,便是为了长生,但是当两个人在那夜在小船上醒来的时候,便觉身上落满星辉,岁月横亘在眼前,像是一道光,那便是归星。 但是,哪里来的长生呢?这个世上,本来便没有长生。 生的是灵魂,**哪能长存?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在长生,但是每个人都在朝生暮死。 只不过活的更从心所欲而已。 宋晚致看着天空,闭眼道:「秦国,似乎也有一难。」 苏梦忱道:「那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缘分,欢喜痛苦,要他们经歷过,才是人生。」 他们,便当个看客吧。 一眼看得见的结局,却又完全看不到的结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我来献身! 浮云城内,顾西辞睁开眼,才是半夜,一时之间,酒瘾又犯了。 她翻了个身,后背那种灼热的感觉已经消散,她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然后悄悄的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干脆偷几坛放入自己的屋子里,免得每天半夜起来馋了之后没有酒喝。 今夜没有月,一片漆黑,她顺手抽了插在旁边的一盏灯火,然后提着向前。 她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上次出来偷酒喝的场景,握住灯笼柄的手紧了紧。 呵! 她就不信,这回运气还这么糟,还能遇见那个白朝生! 她提着灯笼,一晃一晃的在苍翠的竹林中行走。 转入一片竹林,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顾西辞」三个字瞬间窜入自己的耳朵。 她的眉毛一挑,然后吹灭了灯笼,朝着那说话的声音处靠近。 却是她这几天挺熟悉的两个声音。 谢心月和容青莲。 「容姐姐!那顾西辞那日当众羞辱我哥哥,她那样的人,连我哥哥的一根指头都比不过,竟然还羞辱我哥哥!还敢肖想朝生君!而且容姐姐,那日早上她害得我们丢脸死了,还害得你被朝生君罚!」 谢心月站在那里,压抑着声音怒气沖沖的道。 容青莲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光,但是瞬间便压了下去:「心月,她,毕竟是阁老的女儿。」 「阁老的女儿又怎样?总不能想欺负人就欺负人?!她当日仗着权势抢了我哥哥,还千方百计进入这浮云城,她哪点够本领?」 容青莲的眉眼微微一低:「但是,若是她在我们手里出了事情,那么,阁老是不会放过我们,还有你哥哥也要受我们的连累。」 谢心月一皱眉,接着突然间眉眼一展,道:「那么,咱们就让其他人不知道!」 容青莲道:「心月,别,若是被人知道了,按照顾西辞的权势,我们哪里还有命在?而且根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谢心月一听容青莲提起那「权势」二字,顿时更是气得脸蛋发青,她的目光一闪,然后咬着牙狠狠的道:「哪里没有办法了?容姐姐,最近不是浮云城内有巨狼出没吗?我们就将她的死推到巨狼身上,她自己不小心的在外逛,关我们什么事?」 容青莲嘆道:「心月,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谢心月冷笑道:「姐姐,你心肠好,但是我却是忍不了的。我早就想好了,将她弄死了,你便是我的嫂嫂了!」 容青莲的眼眸看向顾西辞的方向。 顾西辞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她知道,那个容青莲没有看见她的本事。 果然,容青莲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忧心忡忡的道:「她的那把扇子。」 谢心月眯起了眼睛:「她不就是靠着她的那把扇子吗?那把扇子肯定不是平常物,不过姐姐放心,我有一条貂,那把扇子顾西辞肯定不会时时刻刻的放在身边,总会有落下的时候,我一定会将它偷出来。偷出来了,咱们就不怕她了。」 顾西辞的嘴角微微一勾,感情这两个人认为自己突然变得厉害是因为手中的这把扇子。 顾西辞将自己的手中的扇子转了一下,然后转个身便走了。 在秦国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打过她的主意,没想到到了这里也算是另有体验。 不过,这个谢心月实在算不得聪明呀,被那容青莲撺掇着还傻乎乎的认为这个容青莲心善。 她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嘴里开始冒着那味道,便朝着那酒窖走去。 她左右手夹了一坛酒,然后在手上又提了一坛,欢欢喜喜的朝着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虽然那酒罈子被封着,但是那香味似乎也跟着渗透出来,顾西辞实在忍不住,当即放下一只手,然后揭开一个,抓起来便朝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 那浓烈的酒香密密麻麻的从舌尖上蔓延开来,顺着喉咙滑入四肢百骸,真的是说不出的舒服。她长舒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舒完,一道好听冰冷的声音便在她的身边响了起来。 「好喝吗?」 「好……」顾西辞下意识的说了这个字,然后勐的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中提着的酒往自己的背后一藏,但是做完这个动作,才发现这个动作有多么的傻。 顾西辞的手一松,让自己手里提着的酒无声的落在地下。 她僵硬的看去,心里骂了声,嘴角挤出一点笑意:「啊!是朝生君呀?啊,朝生君,您要不要喝点酒?」 这个人怎么跟个幽灵似的! 白朝生站在那里,一身束紧的白衣,整个人都修长如竹,却又将身后的万千翠竹给压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跳。 白朝生朝着她走来,负着手,在她的面前的站定。 然后,他的手便朝着他的袖子里探去。 顾西辞瞬间全身紧绷。 ——不会又是戒尺吧?! 白朝生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那淡薄的嘴唇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然后又变成那个如冰雪凌竹的朝生君。 他掏了掏,顾西辞的整个神经都随着他的动作而绷紧。 她什么都不怕,但是最害怕的便是被人打屁股。 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看着白朝生垂眉,那长长的睫羽微微一扫,让他那冰冷的面容有种诡异的温柔。 温柔? 顾西辞瞬间被这两个字惊的心间一抖。 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朝生君,您到哪儿去了?您看看我们这个阵法做的好不好?」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顾西辞瞬间朝着旁边窜去,隐藏入黑暗中。 看着少女飞奔而去的身影,白朝生站在那里,眉眼间也带了一丝笑意,仿佛冰雪乍裂。 他看着少女落在地上的酒罈,然后走上前,看着那刚刚开封过的酒,冒出浓烈的气息,虽然那气息,实在有些不喜。 他半蹲下来,将少女揭开过的那坛酒给封好,接着将那坛酒给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追来的是浮云城的小弟子,见到白朝生,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酒,还留着酒香,于是笑着搭讪道:「朝生君您喝酒呀?」 白朝生拿着酒走过:「我不喝酒。」 「那,那你手里的酒是谁喝的?」 白朝生的嘴角勾了勾:「一只傻猴子。」 傻,傻猴子? 那弟子瞬间愣在了那里,猴子?还傻猴子?为什么听朝生君说着三个字,会让人觉得在宠溺的说着「小傻瓜」的感觉? 错觉! 那一定是错觉! 像朝生君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便是当初的秦国帝姬都没有看在眼底,哪里会有「宠溺」这个词来形容? 他转头,急忙追了过去。 —— 顾西辞躲了白朝生三天。 这三天来,她极其害怕他又掏出戒尺,或者又是让她抄那劳什子《文轩集》,甚至为了他,她已经整整三天都没有喝酒,酒瘾犯了的时候便往自己的嘴里灌水喝。 自然,偷令牌一件事也不得不搁浅。 她将令牌的主意打到过慕容忘心身上,但是想要接触他实在太难。 而这三天,有一个小东西老是在黑暗处闪躲,它肯定以为她没发现,甚至有一次还在她的摆放在桌上的书册上留下一坨屎。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西辞才将自己手中的摺扇给「遗失」在屋子里,然后出去。 所幸的是并没有遇见白朝生。 而她回去之后,自己的那把摺扇果然不见了,而留在桌上的不过是一张纸条。 ——如果想要自己的扇子,今晚亥时初,后山竹林一见。 后山竹林,地处荒芜,上次的巨狼便是出现在那里。 顾西辞微微一笑,然后照常吃了午饭晚饭,到了晚上,便收拾好朝着后山竹林走去。 到了后山竹林,越走越深,便看见远处亮着一点光,而在那光下面,却安安静静的躺着自己的摺扇。 顾西辞的嘴角一勾,然后十分高兴的奔跑上去,但是刚刚到了那摺扇处,突然间,脚下一空,锋利的刀刃在地下堆积的草叶中一闪,然后她便痛叫起来:「哎哟!哎哟!」 她奋力挣扎了一下,但是哪里挣扎的上来,反而越挣扎越痛,她只能扯着嗓子道:「救命!救命!」 「顾西辞,你便闭嘴吧!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能救你?」一道声音畅快的响了起来。 谢心月手里拿着那把摺扇,缓缓的走了出来。 「救我!」顾西辞无力的抬抬手。 谢心月看着她那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恶意,道:「救你?我便将你当日对我的侮辱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我告诉你,你的扇子在我的手里,你还有什么本事?!这里面是浮云城内的机关,掉下去了便再也起不来。别人见了,也只会认为你不懂规矩,故意来这里找死。」 她说着,手中捏着的一把粉洒向了顾西辞,顾西辞张开嘴,然后勐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她张张嘴,却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谢心月冷笑道;「别喊了,这粉吸入,你三天三夜都发不出声音,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的。你说,那野兽到来,看见你会干什么?!」 顾西辞愣愣的看着她,形状十分悽惨。 谢心月冷笑道:「你等着吧!」 顾西辞看着她,突然间,嘴角一勾:「哦,等着什么?」 谢心月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坑里的少女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手指一弹,谢心月便落在了下面,然后那捕兽的机关瞬间便将她卡住。 而后,那本来已经沉寂下来的粉末再次扬了起来,瞬间塞满了口鼻,她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顾西辞。 顾西辞微微笑了:「这里面是浮云城内的机关,掉下去了便再也起不来。别人见了,也只会认为你不懂规矩,故意来这里找死。」 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谢心月之后,顾西辞这才转身,头也不回朝着前方走去。 而回到浮云城内,只见弟子们都集合起来,而站在人群中的,正是白朝生,这个人显然刚刚洗浴完,头髮丝都还是湿的。 顾西辞的目光朝着他的腰畔落下。 果然,没有看见那枚令牌的影子! 定然是随着旧衣服放在那里了。 顾西辞的眉眼一低,然后悄悄的将自己藏起来,等到白朝生带着那些人走开之后,这才飞快的朝着白朝生的住所奔去。 来到浮云城的许多人,大多数都不是像她这样的「废物」。不会像她那样三天两头的不去做晚课,而白朝生又不需要任何人服侍,所以顾西辞进入的颇为顺利。 顾西辞悄悄进入屋子里,到处找了找,最后掀开帐子。 被子叠的跟个豆腐块似的,枕头放的规规矩矩,甚至他换下的衣服,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在那里。 这个人,简直可怕。 她的手摸了摸,果然在那叠好的衣服里拿到了令牌,顿时心里一喜,便塞入了自己的怀里,急忙便朝着外面走去,然而到了门口,便听到了脚步声。 顾西辞只好转身,想找一个地方藏好,但是这个房间太过简单,竟然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打开窗户,后面却是一片冰冷的池水。 她这个人,怕冷。 于是她只好转身,然后朝着那床上奔去。 这个人只是进来瞧瞧的吧,毕竟那么忙,这个时候,还不是他睡觉的时间。 但是,那个脚步声便朝着床走来。 顾西辞突然想起,不会是回来找令牌的吧? 而在这样想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拨开了帐子。 大眼瞪小眼。 他的手撑在床柱上,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西辞握住那令牌,然后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他:「朝生君!我来献身!」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淡漠到了极致,根本看不丝毫的神色。 就在顾西辞想着怎样逃跑的时候,头顶那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来献身?」 顾西辞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朝生君!我慕你很久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呵呵,白朝生,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不是罪厌恶别人这么接近你吗?! 白朝生站在那里,一双眼深不可测:「好。」 顾西辞脑袋一卡。 ……啊?! 而这个时候,男子修长的手放在她那一颗颗扣起的衣领上。 顾西辞瞬间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抓住白朝生的手:「不不不!朝生君!你听错了!是献声!声音的声!我来献声!我来给你唱……」 然而,「歌」字还没有所出来,男子的手却突然用力,而后,「崩」的一声,领口的衣襟瞬间敞开,而后,那只修长冰凉的手带着无法阻挡的意味,瞬间插入了她的衣服里! ------题外话------ 顾西辞:你想干什么?!白朝生你被人夺舍了吧! 白朝生:哦,你猜我下来要干什么? —— 最近有点忙,留言什么的也没法及时回復,大家见谅~ 然后,谢谢大家的票票,不管是评价票还是月票~ 谢谢那么多的花,不要了呀,太破费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捉姦在床 他的手冰冷。 她的肌肤温热。 一颗颗的玛瑙扣子在瞬间炸开,落在地面。 顾西辞跪在床上,被那贴着后背的手冻得一激灵,她被那力量带着微微往后一倒,他冰凉的发扫过她的脸颊,有种侵入骨髓的痒意。 他垂眸看着她。 她的手仍然还抓着他的手坐着阻挡的手势,但是现在她的手却往上,沿着的袖口往上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顾西辞的脑袋还处在空白中。 这个人,这个人是白朝生?! 而在她脑袋空白的瞬间,男子的睫毛微微一抖,然后那被衣服阻止的手再次往下一入。 而在他一入的瞬间,顾西辞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地方,是她的胎记所在处! 那个胎记,这个时候正在散发着灼灼的烫意!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巨大的念头出现,不能让他知道。 她曲起自己的膝盖,便朝着白朝生的胯下踢去! 这个动作混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好时机! 所以,哪怕是白朝生也不得不退,但是,仍然有轻微的力道碰在了那个地方。 一瞬间,顾西辞便分明的感觉到对面的男子全身僵硬,那向来冷淡平静的脸,像是一张最为完美的面具,但是现在,这最为完美的面具破开了一个裂缝,然后开始呈现无数崩溃的裂纹。 然而,这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而在那一瞬间之后,白朝生的薄唇微抿,然后,脸上那完美的面具再次无暇的合拢。 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 顾西辞都愣了愣。 有,这么,痛吗?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缓缓从顾西辞的袖子里滑出来。 那块令牌露出小小的一角。 见到那令牌,顾西辞瞬间眼睛一闪,急忙手一抬,让那令牌给滑入自己的袖子里。 白朝生抿着唇,那隐忍着痛意的眼神看着她。 顾西辞的心里一咯噔,然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一推。 白朝生的身子被他推得往后一退,手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顾西辞急忙朝着地下一滚,然后直直的朝着门外奔去! 不管了,先跑出去再说! 这次肯定将这个人得罪大发了。 但是,她刚刚到了门口,一只手却一下子探来,然后瞬间将门给合上。 顾西辞一抬眼,便看见白朝生那冷冷的眉眼。 顾西辞急忙捂住自己的衣服:「朝生君,我,我不献身!」 白朝生的伸出手:「交出来。」 顾西辞急忙往后一退:「交,交什么出来?朝生君,你,你可不能强迫我。」 「我」字刚刚说出来,顾西辞突然一抬脚,再次朝着白朝生的男子给踢了过去! 这次一定不能放过时机! 但是这次,男子却哪里再能让她得逞,好时机便只有一次,白朝生一抬手,然后按住她的膝盖。 顾西辞这时候也管不了许多,她本来无意在白朝生面前显露自己所有的武功,毕竟这个人十分熟悉自己的招式。 一瞬间,她凝聚着气息,再次抬起脚朝着他扫了过来,气息一旦散开,整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震动。 白朝生的手落在她的肩上,一瞬间,那汹涌的气息便瞬间被压制。 顾西辞咬着牙,没有办法使用任何的内息,她恼怒的拿着脑袋,朝着他的胸口狠狠的一撞。 既然打都没打过,顾西辞这般用蛮力去撞白朝生的胸口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然而顾西辞却听到一声闷哼声。 她急忙抬起头,便看到白朝生的脸色并不比之前被她踢到好多少。 她一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才想起这个时候不是问这些的好时候,于是急忙退开,此时也顾不得窗外是冰冷的水了,便朝着那窗外跳去! 只要跳了出去,她就打死也不会将令牌给拿出来。 但是刚刚爬到窗口,再次被按住! 顾西辞反手一掌,他一隔开。 顾西辞也不管了,顺手捡起什么都朝着他甩过去,凳子,椅子,桌子上的茶壶,通通给他砸过去,然而一不留神,就被他抓住,然后一把按在了床上。 顾西辞倒在床上,微微喘息,瞪着眼睛看着他。 「交出来。」白朝生依然镇定无比。 顾西辞道:「我交什么出来?」 她装傻,白朝生却没有让她装傻,而是手指一弹,她藏在袖子里的令牌便抖了出来。 顾西辞看着那令牌,简直恨不得咬在他身上。 而这个时候,她的背部那种灼热的感觉再次沿着背嵴渗透开来,带着说不出的不舒服的滋味,她不由得蹭了蹭。 而在她蹭一蹭的时候,突然间,床晃了晃。 但是紧跟着,顾西辞便察觉,不是床晃了晃,而是整个浮云城都随着晃了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西辞立马道:「朝生君,外面出事了!快!你快出去帮忙呀!」 白朝生看着她:「我只管你。」 我只管你。 顾西辞瞬间心中一动,但是这一动还未尘埃落定,男子的手已经再次从松开的领口探到她的后背。 顾西辞抓住床柱,死死的将背部压在床上,不让他的手往下探。 但是男子的手却微微用力,然后想要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 顾西辞一咬牙,然后抓住床柱,身体的气息瞬间散开,「咔嚓」一声,床柱折断,接着,「砰」的一声,整个床都塌陷下去。 顾西辞抓起断裂的木头,瞬间便朝着白朝生的肩膀砸了过去! 其实按照白朝生的武力,便是十个木头都不会砸到他,但是此刻,这块木头偏偏却落在他的肩上,甚至一些冒起来的木渣都戳入了他的肩上,瞬间渗透出点点的鲜血。 顾西辞的心间瞬间一抖,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柱子一扔。 这个人!疯了不成! 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心中偏偏起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倔强之意,眼看着白朝生的手就要落在她的胎记上,她的手一扯,然后抓下帐子,一下子缠绕住他的手臂。 白朝生正待用手一挣,而顾西辞却扯住他的衣服一撕,一瞬间,男子赤着的上半身已经袒露,顾西辞看了他的胸口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然后张开嘴,死死的在他的胸口上一咬。 白朝生的身子瞬间绷紧,声音也微微绷紧:「松开!」 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只是和他的身子一样微微绷紧。 顾西辞依然咬着,咕哝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不松!」 男子的耳朵渐渐变得赤红,他声音依旧冷冷的:「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 顾西辞冷笑道:「不客气又怎样?我就是偷你东西你怎么的?反正得罪你了干脆就得罪得痛快点!」 白朝生的目光一闪,然后一用力,那缠绕在他手上的帐子瞬间撕裂,然后,一伸手,握住她的下颌。 那力量一用,顾西辞的嘴巴便不由自主的松开,然后,她的下颌被他一抬,便直直的看向他。 上方的人容华出众,眉目冰冷,一双眼睛看着她不见底。 顾西辞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但是却根本挣脱不了那个人的手。 她抬起手,还没动作,白朝生的另一只手却一弹,一瞬间,她的手便抬不起来了。 「卑鄙!」顾西辞一双眼悲愤的看着他,似乎隐隐约约含了一丝泪意。 眼下的少女因为之前的打斗,脸上微微的浮着一层红,一双眼睛晶莹剔透,乌黑中带着点点水光,嘴唇上还带着水色的润泽,便显得有几分可怜。 似乎,又是那时的样子。 外面还是山摇地动,但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顾西辞看着白朝生的脸庞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忽明忽暗,晦涩难明,瞬间心底一惊。 ——他不会真的想要弄死他吧?! 对了!在秦国的时候有人说他「貌美近妖」都被他给弄得半死不活! 自己刚才…… 她还要活着去见阿珩呢! 这样一想,她急忙结结巴巴的道:「朝生君,我错了,你,你绕过我,我……」 她想要往后缩,但是却根本动都没法动。 而后,她便觉得那握住自己下巴的手一紧。 不会,不会要拔了她舌头吧?! 她张开嘴正想说一些话,却没料到头顶一片阴影,接着,嘴唇上,那薄薄的唇压了下来,然后,破开的唇齿。 嗡—— 而在这个时候,门「砰」的一声撞开。 「朝生君出大事了您快……」 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一群人瞬间呆在那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她没兴趣 满地狼藉。 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跳了跳,而当看到那塌了的床的时候,所有人都面色僵硬。 这,这也太激烈了吧。 顾西辞整个人都闷出了汗,明明外面有人都闯进来了,但是那只捏着她下颌的手去仍然没有丝毫的松懈,眼底看起来仍然镇定平静到了极点,他慢条斯理的试探着,像是在品尝一个从未遇见过的美味。 顾西辞脑袋一片空白。 外面又传来「哄」的一声,仿佛立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朝,朝生君……」那个弟子忍不住颤抖着开口。 您老,先,先等等吧…… 顾西辞明显看到白朝生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他极其厌恶被打扰的表情。 顾西辞心底说不清楚的愤怒:这个顾西辞有那么好么! 白朝生终于松开了她的下颌,然后手指在她的肩上一点,解了她手臂的禁制,然后将她的衣服合上,接着转身,看向所有人。 朝生君衣裳散乱,然而眉目冰冷依旧,像是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他的衣服扯开,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在他的胸口。 那里,一个湿漉漉的牙印。 白朝生将自己的衣服一合,所有人这才尴尬的转开自己的目光。 顾西辞有点想躺在床上装死。 而人群中一个女子的嗓音尖利而悲愤的响了起来:「是她!是顾西辞!是她勾引的朝生君!」 顾西辞见有人认出了她,干脆从坍塌的床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正待开口说话。 但是那个冷漠冰雪般的嗓音已经不咸不淡的响起:「是我强迫的。」 哪怕现在外面是危险的时候,但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却顿时噼得所有人脑袋发麻。 是我强迫的。 朝生,朝生君去强迫她?! 顾西辞嘴角的笑意僵硬的凝固。 白朝生却不咸不淡的抬起眼,看了一眼像是雕塑一样的顾西辞,将腰带一系,然后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负责?! 所有人又被噼了。 白朝生看着顾西辞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弯,然后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剑,一边向外面走一边道:「外面如何了?」 所有人被白朝生的这一句话给拉了回来,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做的事情,急忙道:「朝生君,快出去看看吧!」 人群哗啦啦的这才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只剩下顾西辞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莫名的,一股难以言说的醋意就从心间冒了出来,她抬起脚,使劲将脚边堆积的东西一踢! 当初我追了你那么多年,结果你一个正眼都不给!现在,这个女人才认识你几天,你就被勾搭上了?! 顾西辞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然后将自己的衣领给合上,心下惴惴不安。 她反手摸上自己后背的胎记。 直到现在,那胎记仍然有股灼热的感觉,但是触碰到那里,却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 如果被白朝生发现了,那么自己的身份可能就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隐藏的价值了,毕竟当初自己心灰意冷之下还说过「永远不见」的话。 现在…… 顾西辞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干脆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在外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唿啦啦的大风,吹得浮云城屋顶上的琉璃瓦也跟着四处招摇,浮云城内早就没有人。 顾西辞迎着风走出去。 只见漫天的大雾似乎都被吹散,一桿杆翠竹也跟着招摇出来,竹叶被拉扯着四处飞散,充斥着整个天空。 一声声嘶吼声响了起来。 顾西辞朝着那嘶吼声走去,正是之前的后山。 到了那里,却见慕容忘心等人都围绕在那里,而围绕的正中,却是一头红狼,一双眼睛赤红,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羽,有鲜血顺着它的身躯流淌下来。 但是很显然,即便那些箭羽都已经充满了巨狼的身躯,对它的伤害仍然不值一提。 人们将它团团围住,举起手中的刀剑,却不敢向前。 人群之外,有一个人在低声哭泣,正是那谢心月,此刻,她的一条手臂都已经被巨狼给咬掉了,面色惨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容青莲和谢凤起正在旁边,着急的安抚她。 顾西辞将自己手中的扇子一压,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而那边,那头红色的巨狼突然发出一声嘶吼,然后一双红色的眼睛陡然间看向顾西辞的方向。 顾西辞陡然觉得自己后背一阵灼热。 而后,那头红色的巨狼瞬间跃起,然后朝着她扑了过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头巨狼竟然在此刻发疯。 顾西辞的手中的摺扇一转,毫不畏惧的抬起眼,握紧了手中的摺扇。 越危险的时候,她反而越冷静。 她的身子没有僵硬,嘴角甚至还勾着轻松的笑意。 她的这一生,除了对那位朝生君毫无抵抗之力外,其他的时候,都可以无坚不摧。 围住巨狼的弟子在后面发出一声着急的大喊:「快走!」 虽然他们顶看不起这个顾西辞的,但是人命可贵,她站着不动岂非就是在送死?! 谢心月靠在那里,看见顾西辞,双目似火:「咬死她!咬死她!」 顾西辞的嘴角一勾,抬起头,看着那巨狼朝着她伸出爪子。 顾西辞淡淡的抬起眼。 但是她还没有有任何的动作,一道雪白的身影已经袭了过来,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旁边的人发出一声惊唿:「朝生君!」 白朝生的长剑已经划开,那一抹剑光就这样直直的没入那头巨狼的眼,而后,一抹鲜红瞬间冒了出来。 他的剑光刺破了巨狼的眼,那头勐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慕容忘心一声大喊:「快!上!」 旁边站着的几个弟子瞬间上前,他们的从四面八方拉开一把大网,然后兜头将巨狼罩了下去! 「刺!」 旁边的慕容忘心一声厉喝。 浮云城的弟子已经伸手,将手中的剑都给刺了下去,那些长剑事先都被抹了麻药,插入巨狼的身体,那头巨狼挣扎了一下,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慕容忘心上前,看着那头昏迷的巨狼,蹲下来看了看,皱了皱眉:「先将这头巨狼带下去关押,然后马上下山,禀告陛下。」 「是。」 而就在大家准备将那头巨狼给拉下去的时候,一声痛哭声响了起来。 众人看去,只见谢心月断了手臂缩在那里,泣不成声。 一个姑娘,失去了手臂,这确实让人伤心。 慕容忘心走上去,道:「谢姑娘,虽然没乐手臂,但是你还有命,回去好好调养,这已经是大幸了。」 谢心月狠狠的看向顾西辞,哭吼道:「什么幸事?!是顾西辞!是顾西辞害得我!她将我困在这里的!是她!这个卑鄙的女人!」 一时之间,大家齐齐看向顾西辞。 顾西辞的嘴角勾了勾:「谢小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何时将你困在那里过?」 谢心月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就是你!是你送信让我来这里,你说你对我哥哥旧情难忘,想要我帮你求情!是你!」 旁边的人都看着顾西辞。 当初,这个顾西辞追谢凤起追到这里,可是闹得轰轰烈烈,不仅多次求着谢心月让她给她哥哥说好话,虽然自从前些日子她回到浮云城后,她将目标转向了朝生君,但是,朝生君岂是她能够亵渎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将目光再次转谢凤起也极有可能。 大家的目光揣测着落到顾西辞身上,却并没有发现有一小部分的人面色有些奇怪。 顾西辞的嘴角勾了勾:「哦,谢心月,难道你忘了在浮云城的石阶上我是怎么说的吗?再说了,我让你出来?我是怎么让你出来的?」 谢心月看着顾西辞嘴角的笑意,气得脸都紫了:「是你!就是你!是你写了纸条让我来的!但是你却在这里设下了机关!就算那些狼来了,我死了别人也会误认为我乱入此地!」 顾西辞笑了笑:「我写的纸条?纸条在哪儿呢?拿出来瞧瞧呀!」 谢心月挣扎道:「纸条刚才早就丢了!丢了!」 顾西辞冷冷的道:「丢了还能找到,找到了再来这里诉苦吧。而且,若是我单单要害你,以你的武力,还有活着的机会?谢凤起,管管你妹妹吧。不要让她认为自己有一个好哥哥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有人听见顾西辞这样说,顿时都一愣。 这顾西辞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谢凤起站起来,道:「顾姑娘,我们两个的恩怨不说,凤起之前承蒙错爱,但是我妹妹说话,我还是相信的。顾姑娘是不是真的加害过我妹妹,我妹妹的一条手臂,或许对于顾姑娘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顾家而言,却是千斤之重。」 顾西辞拿着自己手中的扇子,转了转,正待说话,但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突然间手被握住。 所有人都在看着顾西辞,看着她怎样应对凤起公子的怒意,却没有料到突然探出来这样一只手。 白朝生的手。 他们所有人都仰望的朝生君的手。 白朝生淡淡的道:「她今晚和我在一起,对你的妹妹,她没兴趣。」 顾西辞一愣。 谢凤起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而白朝生已经拽着顾西辞的手,然后再也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转身而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约战 顾西辞被拽着向前。 她心中仍然处在愕然中。 人们只能呆呆的看着朝生君握着顾西辞向前走去,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了一眼谢凤起。 谢凤起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即便涵养再好,现在都有些黑脸了。 谢心月紧紧的咬着牙! 明明!明明就是她! 但是现在有朝生君作证,其他人难道还会怀疑朝生君不成? 容青莲看了旁边的谢凤起一眼,道:「凤起公子,别生气。」 谢凤起甩手便走了。 容青莲张张嘴,手紧了紧,然后看向那两个甩下所有人向前的人,开口道:「顾小姐,等一等。」 顾西辞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容青莲握着自己手中的剑,道:「按照顾小姐之前所说,若是要害谢小姐,用武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屑用这等小手段。」 顾西辞顿了一下,立马知道了容青莲的意思,拿着自己手中的扇子:「是的,如何?」 容青莲目光微冷:「顾小姐,你虽然是阁老的女儿,但是你在浮云城内那么久,实力如何,每个人都知道。难道,凭藉你之前的武力,若没有使用手段,能够打败谢心月?」 顾西辞笑了笑:「自然。」 所有人看着顾西辞嘴角的笑意,都默默的摇了摇头,谁都知道,顾西辞在浮云城的半年内,每次的评比,都是最低等,经常别人还没有出手,她就吓得弃权了。若是她稍微有点实力,那么凭藉她家族的实力,也绝对不仅仅是这个样子。 谁能想到,现在的顾西辞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虽然不知道朝生君是怎样看上顾西辞这个女人的,但是若是真的论实力,这个顾西辞哪里是谢心月的对手? 容青莲听了顾西辞这样的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既然顾小姐这样说,那么我便代表谢心月和顾小姐较量较量。放心,我不会占顾小姐的便宜,半月后,是魏国的簪缨之日,我们就在簪缨之日上见分晓,而在那日,我会让先生替我封锁一半武力。只是,心月虽然有些娇蛮,但是在某些方面,她却是不会撒谎的。若是顾小姐输了,那么就请按照规矩,在簪缨之日里签下生死状,若是你输了,那么赔心月一只手臂,如何?」 所有人听到容青莲这样说,都忍不住微微一惊。 谁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成这个样子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容青莲作为整个魏国最为出众的少女之一,哪怕封住一般的武力,也远胜顾西辞。 而且容青莲将比试定在了「簪缨之日」,就是为了让整个魏国的人做见证,她的父亲哪怕权利再大,但是在簪花之日,便是皇亲贵族都不值一提,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阁老女儿。 之前说大话就算了,毕竟有朝生君在旁边陪着,谁都不敢说,但是这个顾西辞若是聪明的话,现在就该不答应,哪怕现在丢些脸,也比在全魏国前给自己和她的爹丢脸好,更何况,还有一只手的赌注。 顾西辞抿了抿嘴唇:「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所有人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顾西辞,幸好不傻。 容青莲咄咄逼人道:「心虚便心虚吧!心月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你自己心知肚明!」 话音一转,竟然又将顾西辞和谢心月的事情联繫在一起。 顾西辞的眼睛一压,抬起自己手中的摺扇,似笑非笑的指着她:「第一,谢小姐的伤,她自己做的孽,便须得自己受着。」 「第二,为什么我需要你封锁一半的功力?便是你巅峰时期,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米粒而已。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给自己输了找藉口。」 「第三,凭什么我要赔谢心月一条手臂?要比,就咱们两个比,虽然你一个好好的美人,少了一只手臂挺不好看的,但是你若是坚持,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得先准备好止血药。」 「第四,我这个人虽然怕麻烦,但是若是有麻烦找上门来,我会让找麻烦的人后悔。」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顾西辞手里的摺扇抬了起来,冷冷的指着容青莲,谢心月和谢凤起三个人。 一瞬间,三个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这个顾西辞,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 容青莲几乎要将剑给拔出来,但是却忍了下来,冷笑道:「好!顾西辞!半月之后,我们簪缨之日,见分晓!」 顾西辞将自己手中的摺扇一转,笑眯眯的道:「好呀。所以,这半个月之内,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容青莲俏脸微红。 谢凤起道:「还请顾小姐嘴下留德。」 顾西辞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谢凤起心中微微一凛,之前的顾西辞,在他的面前,都是伏低做小的状态,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恨不得将所有捧上来的痴恋,但是那个时候他却觉得莫名的讨厌,就仿佛所有人都在后面戳着他的嵴梁骨,说他便是努力到四公子的位置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别人揉圆搓扁。 但是现在,这双眼睛里却只剩下淡淡的睥睨,还有绝对的自信,那是之前的顾西辞从来没有的锋芒,竟然让他觉得心里一滞。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道:「留德?请问你妹妹知道德是怎么写的吗?这个世上,尊重是自己给的,骄傲是自己给的。所谓德,也只能自己给。所以,别问我要,我没有。」 顾西辞说完,转身而去。 容青莲在身后道:「顾西辞,半个月之后,希望你不要逃!」 顾西辞抬起手摇了摇:「放心,你别跑了就是。」 所有人看着顾西辞远去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少女,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顾西辞的手被白朝生握在手里,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是脑袋却乱糟糟的一团。 这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渐渐的离开了人群,顾西辞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是那只手握得不紧,但是随便她怎么挣扎,仍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手心握着一把汗,只觉得现在的状况比之前的状况更让她忐忑不安,这个朝生君,不会真的换了壳子吧? 「朝生,朝生君,放手,放手,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白朝生的步子停了下来,转头看她。 当他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看向她的时候,顾西辞的心又忍不住一大动。 真的是挫败呀,明明是这样一双冷冰冰的眼,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呢。 「你要说什么?」 顾西辞问道:「那啥,朝生君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事儿呀,比如将头撞在了门上,比如摔下了马什么的?」 白朝生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西辞莫名的觉得心虚,抬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鼻子:「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你关心我?」白朝生问。 顾西辞笑道:「自,自然是关心的呀。」 白朝生道:「……好。」 啊?好是什么意思? 顾西辞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往浮云城内走去。 顾西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他拉入了她的屋子里。 屋子里仍然是乱糟糟的一片,顾西辞看着那散乱的一切,又看着那坍塌的床,哪怕脸皮再厚,也有一点不好意思。 她不敢再往里面走,只站在屋子的内堂,道:「我,我就在这里就好。」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了她的手,道:「你在这儿。」 顾西辞点了点头:「朝生君,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不动。」 白朝生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屋子里走去。 顾西辞立马转身,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但是她刚刚迈开脚步,便觉得一股指风朝着自己的肩上点来,她顿时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白朝生才走来,然后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顾西辞立马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站在门口吹吹风。」 白朝生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凳子上坐下,伸手拿着一个还没有被顾西辞摔坏的茶壶和茶杯,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顾西辞知道,这个人越是淡定的时候,心里就越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虽然不知道之前他为什么会帮她,但是这个人的心思不能以常理来揣度,否则她之前那么多年就不会那么悲惨了。 「朝生君,还,还有事吗?那个,那个怀碧还在等我,我肚子饿了。」 白朝生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然后抬起脚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 顾西辞知道,这个人是在叫她跟上去。 顾西辞心里嘆了一口气,然后乖乖的跟了上去。 白朝生带着她转了转,竟然带着她到了浮云城的厨房,现在厨房里早就没有人了,浮云城讲究「食有时」,超出时间便没有东西吃了。 这个人想干嘛? 而当白朝生捡起一个鸡蛋试了试的时候,顾西辞瞬间睁大了眼。 这,这个人不是要给她做东西吧? 白朝生道:「烧火。」 顾西辞:…… 这个朝生君一定是假的! 但是她还是默默的拿起了柴火,然后点燃了火。 她一边烧火一边忐忑的看着白朝生,见他倒油,打鸡蛋,削萝蔔…… 她终于忍不了了。 ------题外话------ 更的少,见谅见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秦国国师 顾西辞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将鸡蛋弄成那样,将萝蔔削成那样。 晶莹剔透的蛋液里不仅仅有嫩嫩的蛋黄,还有碎裂的蛋壳,削萝蔔皮直接将萝蔔削掉了一半。 看着他拿东西,她还以为那个被太师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真的会做饭,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顾西辞拿着一根木枝上前,然后从他的手里拿过刀,笑道:「白大少爷,像您这样削萝蔔,没人养的起你。」 白朝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萝蔔,然后傲然的冷哼一声。 还冷哼? 顾西辞将自己手里的木枝塞到他的手里:「白大少爷,您还是去烧火去吧,看我的。」 顾西辞拿起萝蔔,然后拿起小刀,飞快的削了一层薄薄的皮,接着放在木板上,几乎是闭着眼睛,便将萝蔔给切成了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块。 白朝生将木枝传入锅底。 顾西辞捞起袖子,看着油热了之后,接着,放下了蛋和萝蔔,利落的翻滚起来,她看了一眼白朝生,笑道:「朝生君,这件事你可真不在行。我弟弟小的时候最喜欢吃蛋炒饭,那就只有我弄了,那个小子嘴巴挑的很,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些蛋炒饭,只是那小子喜欢吃,所以我也就……」 顾西辞说到这里,才忽然发现不对劲,顾西辞,有弟弟吗?家里似乎只有一个傻妹妹吧…… 她急忙看了白朝生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白朝生肯定不知道那阁老家的状况,所以不必担心。 顾西辞将蛋炒饭炒好之后,然后用铲子铲了起来,铲了一半,想了起来,象徵性的问了一句:「朝生君,你饿了吗?」 她其实都准备将蛋炒饭只放到一个饭碗里面的。 像白朝生这样见外的人,肯定是不会回答的。 然而,她的饭还没完全倒入,白朝生便开口道:「饿。」 顾西辞:…… 好吧,一碗蛋炒饭变成两碗。 摆上旁边的小桌子,两个人拿着筷子坐在那里,白朝生看着那蛋炒饭,没有说话。 顾西辞一眼抓住这表情,问道:「怎么了?」 白朝生问道:「你为什么喜欢白萝蔔。」 顾西辞道:「好吃呀!这可是地里人参,又便宜又好吃,清爽可口,怎么了?」 「没什么。」白朝生说了一句,然后拿起筷子,将这碗蛋炒饭全部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顾西辞看着自己的半碗饭,吃完了方才想起来,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喜欢吃白萝蔔? 咦? 白朝生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顾西辞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的白衣肩上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想起之前在屋子里,自己为了阻止他触碰到自己的胎记,似乎,捅了他一下? 她的心抖了抖,然后道:「朝生君!」 白朝生顿住了脚步:「何事?」 顾西辞道:「那,你肩上的伤,你可要……」 话还没说完,白朝生已经冷冷的开口:「下次不准来偷令牌。」 话音一落,转身而去。 顾西辞顿时恨不得一脚给他踢过去!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讨厌的让人恨不得将他的嘴巴堵上。 顾西辞蹲在那里,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揉了揉脑袋。 偷令牌这件事已经告吹,现在,要回到秦国的机会已经错失了。 那头红狼已经被抓住,现在浮云城的警戒大概已经解除,但是这样一来,她偷偷消失就变得更加不可能。 而且,魏国的那位阁老,也确实对他的亲生女儿非常的好,她现在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肉身,也不知道这个真正的顾西辞是真的从马上下来摔死了,还是只是被她挤到了另外的地方。若是后者,她肯定要想办法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上,若是前者,前面的十多天内,这家人对她实在不错,要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也实在太不近人情。 而且,三国间的若要互通,也需要分发的路引来证明身份,现在她一无所有,恐怕还是要下山一趟,通过她那位父亲的关系拿到路引才好。 况且,还和那容青莲约好了半个月之后比试,总不能干出临阵逃脱这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顾西辞暂时便想通了,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虽然她生来有狼的印记,她对狼的感觉很奇怪,但是这头红狼,却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之前它扑上来,完全就是要将她给完全吞噬的模样。 顾西辞转出厨房,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而刚刚转过一个角落,便看见谢凤起在那里站着,看到她走来,立马看向了她。 顾西辞权当没有看见。 她若无其事的从他的旁边走去。 等她走过的时候,谢凤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顾小姐,朝生君不是一个能动情的人,当初秦国那位非凡的帝姬她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你呢?」 「我承认我有错,是因为我你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顾西辞本来不想理会这个人的,听了这两句话,实在憋不住,停下了脚步,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朝生君不喜欢那个秦国的帝姬呢?你怎么知道不是朝生君爱那个秦国的帝姬爱的要死不活呢?」 谢凤起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对那秦国的帝姬念念不忘,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西辞走上前,问道:「还有,我是什么样子?」 谢凤起道:「我,我都听说了。今晚上你去朝生君房里,你……你以前文静,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看在你之前喜欢过我的份上,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女儿家,还是需要懂得自爱。」 顾西辞瞬间气笑了,什么看在以前喜欢过他的份上,莫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他的拒绝受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顾西辞知道,和这个人是说不通的,干脆将自己手中的摺扇一转,然后道:「你妹妹的手没了确实和我有些关系。」 谢凤起的眼睛一缩。 顾西辞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那张纸条,然后扔了过去,道:「不过,你还是先问问你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吧。」 谢凤起接过那纸条,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等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消失在眼前。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少女自从回来之后,便像是彻底的变了一个人呢? —— 夜晚之下,慕容忘心和其他书院的长老都聚集在一起,守着那头红色的巨狼。 这头红色的巨狼算不得多大,即便已经完全的昏了过去,被铁链穿破了身子,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但是它站在那里,却似乎就是一座大山,让人感觉到胆寒。 「院首,这头红狼,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血狼吧?」旁边的一个长老道。 慕容忘心的眉头紧皱:「这件事还需要由陛下来定夺。明日我们便回魏都。如果真的是血狼,恐怕还要联繫秦国。血狼嗜血,残忍暴戾,然而力量却是巨大,当初秦国的开国皇帝和血狼订立盟约,让这些被封锁在地底的血狼都解除了封印,帮助秦王平定了天下。后来血狼王将叼走了秦王的头颅,便消失了。但是现在,这些血狼又从地底钻出来,这还只是一只,当初可是成千上万的兽潮。一旦全部的放出,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簪缨之日的时候秦国的国师也回来参加,咱们可以问一问秦国的国师。」另一个长老开口道。 慕容忘心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要的就是好好的关押好这条红狼,不能让它再出来作恶。明天看一下浮云城的弟子们,大家集合。若是他国的,可以自行选择回不回去。若是我们魏国的,便一起带到魏都,去见识见识簪缨之日。」 「是。」 —— 红狼被捕,大家都放松了下来,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彻彻底底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的时候,大家得到了院首的命令,都高兴起来。 簪缨之日那可是整个魏国的大好日子,于是大家都赶快收拾着包裹,准备下山。 其他两个国家的弟子也非常的感兴趣,除了少数人准备玩耍和回国之外,其他的人都准备去见识见识魏国的簪缨之日。 由慕容忘心带着,大家骑上马和坐上马车,朝着魏都行去。 浮云城是魏都外的一座小山,平日里都严禁上下山,更没有多少机会回到魏都。 顾西辞坐在马车内,小丫头怀碧坐在旁边,看着她家小姐拿着核桃,手一捏,那块核桃就瞬间破碎。 「小姐,你,真的要和容小姐比试吗?」怀碧担心的问道。 顾西辞点了点头。 怀碧看见顾西辞点头,几乎都快哭了起来。 她,她家小姐,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位容小姐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位容小姐就是为了让小姐上套,结果她家小姐竟然还傻乎乎的答应了! 这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得担心成什么样? 怀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小姐,你能让朝生君帮帮你吗?」 顾西辞的手一顿:「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又凭什么要你帮?」 怀碧道:「不是都说,都说,小姐你和朝生君一起了吗?」 不,外面传的是她家小姐不要脸的跑到朝生君屋子里,结果被人发现,然后朝生君非常正人君子的说了要负责。 她家小姐,成功赖上了朝生君。 顾西辞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阵钟声,她捞起车帘看去。 不仅仅是顾西辞,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钟声,然后,大家不由自主的回头,朝着那钟声处看去。 只见一队人马,穿着黑色的长袍,骑在黑色的马匹上,朝着魏都的城门行来。 而位于前面的两个人,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小钟,那奇异的钟声便是从那钟声上发出来的。 顾西辞的眼睛一眯。 人马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那正中一个高大的黑袍人影所吸引,那人全身裹在一片黑色里,只露出一双黑色的让人看了极其不舒服的眼睛在外面,隐约可以看见皱纹,苍老的髮丝从黑袍里面露出来,让人感觉到丝丝的寒意,但是那人却似乎只是睁开眼看啦看,接着便闭上了眼。 顾西辞将车帘放下。 慕容忘心的手一招,然后浮云城的弟子立马让开,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院首要为这些人让路,真的是好大的面子。 那群人马穿过大道,走过他们,然后,停下了脚步。 然后,位于那正中高大的神秘黑袍人却慢慢的开口:「此处,有离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阿狸 那人的声音平直,没有丝毫的起伏,只让人觉得怪异非常。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后背爬上一条冰冷的虫子。 神秘黑袍人睁开了眼。 那黑沉沉的目光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极其的不舒服,他的目光一扫,然后,他身下的马匹便迈开了马蹄,走了出来。 「离魂在哪儿?」那神秘黑袍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向着那一辆辆马车走了过去。 他每走过一辆马车的边缘,那边便有一道风吹过,车帘被捲起来,然后露出马车内少女们的脸。 她们惊慌失措。 等到那神秘黑袍人走到第三辆马车的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一个浮云城的弟子开口,「这是魏国浮云城的弟子,你是哪里来的神棍?什么离魂生魂?这里都是活生生的人!」 然而那个神秘黑袍人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像是根本没有将这些人看在眼底,然后抬起眼朝着第三辆马车内看了一眼。 那乌沉沉的眼光看得马车内的少女一阵颤抖。 浮云城的弟子们早就按捺不住。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浮云城虽然不欺负人,但是也不能让人欺负!」 「就是!你们来了我们给你们让路,但是你们竟然不顾我们的意愿,想看就看!我们浮云城不受这样的欺负!」 一个弟子气沖沖的说着,然后沖了上去,但是他刚刚冲上去,那两个拿着小钟的黑衣人便挡在了那个神秘黑袍人的前面。 「国师有事,不得打扰。」 国师? 他才不管什么国师,正想冲上去,一只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肩上。 他回头一看,却是慕容忘心。 「院首!他们太欺负人了!」那弟子道。 慕容忘心点了点头,含笑道:「别慌。」 他说着抬高了声音,道:「不知秦国国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不知道国师发现了什么异样,可需要帮忙?」 秦国国师? 浮云城的弟子们一愣,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国国师黑袍? 这个秦国国师没有姓名,但是据说武力已经入了半圣,几乎是整个三国的独一份,向来被三国之间的人仰望,而因为常常穿着一袭黑袍,所以被人叫做黑袍。 而现在,黑袍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慕容忘心的话,而是继续朝着第四辆马车走去。 第四辆马车内,坐着顾西辞和怀碧。 怀碧只是刚才掀起帘子的时候看了那黑袍一眼,便觉得十分的害怕,而此刻,感觉到那股让人胆寒的气息在渐渐靠近,怀碧不由的瑟瑟发抖。 怎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种非常害怕的感觉? 怀碧还在发抖,却没有发现她平日一脸轻松的小姐,脸上却少见的冷了下来,眼底同样沉沉,看起来仍然像是随意的靠在马车内,但是在那随意的动作里,却又充满了随时战斗的力量。 怀碧几乎快哭了一样看向顾西辞。 顾西辞一伸手,握住怀碧的手,让她不害怕,但是她的手也是冷的。 「离魂」两个字钻入心里。 她就是离魂。 黑袍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马车前,然后,正待抬眼,而当他抬眼的时候,马车的帘子通常都会无风自动的掀起来。 而就在他抬眼的时候,一匹白马一转,然后瞬间朝着黑袍冲过来! 那马来的又快又急,谁都没有料到,黑袍的眼立马看向那匹马,那匹马顿时一惊,然后痛嘶一声,接着,扬起马蹄,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国师,手下留情。」 之前包括那个慕容忘心的声音那黑袍都不曾听在耳里,但是这道好听的声音却让黑袍抬起了眼,看向那说话之地。 人们也齐齐看去。 白朝生站在那里。 他上前,跟在黑袍旁边的黑衣人也纷纷让开,白朝生走上前,然后微微弯腰:「国师。」 那黑袍的声音仿佛破碎的风箱,抽出沙哑而难听的声音:「朝生君。」 白朝生道:「国师远道而来,感受离魂,大概是慕容院首在浮云城内捕捉到的红狼有关,国师要不要去看看?」 「哦?」黑袍应了声。 白朝生指了指后面一个被黑布蒙上的巨大马车:「那里。」 「多谢朝生君。」黑袍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脚步,朝着那里走去。 马车内,怀碧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而顾西辞也松开了握着怀碧的手,然后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手心里开始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冷汗。 而在外面,慕容忘心看见黑袍走向那辆马车,于是也跟着上前。 大家又将目光转向白朝生,心中暗想,不愧为朝生君,听闻这个黑袍便是连秦国的太子珩和帝姬也没有看在眼底,恐怕整个三国,也只有这位朝生君能够说得动他吧。 而此刻,那位朝生君却仍然在那第四辆马车前没有动,接着,他竟然迈向了那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 所有人都默默的吸了一口气。 朝生君上女人的马车? 但是当掀开帘子的剎那,所有人心里都恍然,这马车内,坐着的不就是顾西辞吗? 而顾西辞看见白朝生的那张脸,都呆了呆:「你干什么?」 怀碧使劲的将自己的身子朝着角落里缩去。 朝生君哎。 而白朝生再次上前一步,然后一把拉住了顾西辞的手。 怀碧的嘴巴瞬间张大。 朝生君拉她小姐的手呢! 顾西辞使劲的挣了挣,哪怕脸皮再厚,但是扫向马车外面那一道道恨不得钻进来的目光,也不由微微脸热:「你,你干什么?」 白朝生握住她的手,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手鍊,接着,在她的手腕上一扣。 顾西辞一愣:「这,这是什么?」 白朝生再平静不过的开口道:「定情信物。」 定,定情信物?! 顾西辞一愣,而白朝生已经一转身,然后走下了马车。 顾西辞看着手腕上那晶莹剔透的手鍊,然后伸手解了解,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解开。 「小姐,小姐,这可是朝生君的定情信物哎!」怀碧的眼珠子都在颤抖。 「见鬼的定情信物!」顾西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才见了几面,定情信物都出来了?! 不是高不可攀的朝生君吗?这个顾西辞的女人怎么你了?气死她了! 而在那边,黑袍已经看了一眼那昏迷的红狼,眼底沉沉。 「国师大人,你怎么看?」慕容忘心道。 黑袍道:「这样看来,似乎真的有点和雪狼有点相似。不过在路上不便定夺,还是后面再说。」 「你说的是。」慕容忘心道。 黑袍看了那一眼那红狼,然后转头,又扫了扫所有的车辆。 虽然这只红狼的气息非常的特别,但是刚才那道气息,确实是她的,但是现在,却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他微微闪过一丝不解,然后便转过了身子,朝着自己的队伍行去。 经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 两支队伍再次向前。 不过行了半日,便看见了魏都的城墙,大家迅速赶路,到了城门,两边都有迎接的人,于是便各自分道扬镳。 看着那秦国国师队伍被礼部尚书接走,所有浮云城的弟子们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和这些人在一起,总觉得不舒服。 而到了给浮云城弟子准备好的住宿之地,慕容忘心便让他们随意去逛,一时之间,这些年轻的弟子都像冲出笼子的鸟,尽情的去感受魏都的歌舞昇平去了。 顾西辞带着怀碧滚回了阁老府。 在醒来养伤的那些日子,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的温暖。 刚刚进入家门,老管家便迎了上来,看见顾西辞便笑着打招唿:「小姐回来了?」 顾西辞笑眯眯的点点头:「李叔,父亲母亲和妹妹呢?」 「大小姐,老爷在当值呢,夫人今日去大佛寺上香去了,都不知道小姐你回来了呢!不过,二小姐在后院呢!」 顾西辞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怀碧朝着后院走去。 李叔看着顾西辞的样子,欢喜的想,大小姐摔了一次马,昏迷了那么久,醒来之后终于想通了,不再围着那些人转了,这样瞧着多精神。 顾西辞到了后院,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怀碧看着顾西辞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微微笑。 她家的小姐,真的变了好多呢! 到了后院,花正开的鲜艷,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少女正蹲在那里,看着鱼缸里面的两条摆动着尾巴的红鲤鱼。 她虽然十五六岁了,但是话语笨拙,舌头也哆嗦不清楚。 她指着鱼缸里的两条鱼,认认真真的开口。 「这是姐姐,这是我阿狸。」 「别人都不和阿狸玩,他们说阿狸傻,可是只有姐姐告诉阿狸,阿狸不傻。」 「傻是什么呢?」 「可是,只有姐姐和阿狸玩。」 「姐姐已经离开十三天了,阿狸好想姐姐。」 这姑娘说话没有条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嗓子也是喑哑,像是干枯的竹。 顾西辞听了,心中微微一涩,她走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然后指着鱼缸问道:「阿狸,姐姐回来了,哪只是姐姐?哪只是阿狸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亲人 阿狸抬起眼,看见顾西辞,呆了一下,然后将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姐姐!」阿狸瞬间张开双手,然后扑到了顾西辞的怀里。 顾西辞蹲在地上,一时之间有些不稳,便被阿狸给扑得倒在了地上,眼底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伸手轻轻的拍着阿狸的后背,微笑道:「阿狸乖,姐姐在这里,快来告诉姐姐,哪只鱼儿是你,哪只是我?」 顾家二小姐五岁的时候从家里的假山上掉下来,从此智商便停留在了五岁,却一直亲近她的这位姐姐。而上次顾西辞从马上掉下来,磕在了头上,昏睡了几日,也将顾阁老一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阿狸听了顾西辞的话,然后急忙站起来,然后指着鱼缸里面游着两条红鱼,兴沖沖的道:「这是……咦?哪只是姐姐呢?姐姐是更漂亮的那只呀!」 阿狸挠了挠脑袋,突然着急起来:「姐姐姐姐,阿狸忘了!阿狸不懂事!阿狸忘了!」 顾西辞看着阿狸那着急的样子,道:「它们认得阿狸了,故意逗阿狸玩呢!你喊喊它,它就出来啦。」 阿狸抬起头看了看顾西辞。 顾西辞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狸看着那鱼缸,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哪只是阿狸呢?出来给阿狸瞧瞧吧。」 顾西辞的手指一弹,一道指风轻轻的扑向那鱼缸,一只小鱼慢慢的探出了身子,然后将红色的小嘴在水面上一啵。 阿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亮,然后高兴的跳了起来:「啊!这只是阿狸!这只是阿狸!姐姐是那只呀!是那只呀!」 顾西辞微微一笑,摸着她的脑袋道:「是的,姐姐是那只。」 阿狸道:「姐姐好厉害!姐姐最漂亮!」 顾西辞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走,咱们去找娘亲。」 「嗯!」阿狸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西辞牵着阿狸的手,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去,刚刚转出后院,一个中年妇人已经扑了过来:「阿辞呀!我的阿辞呀!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娘知道,娘都还没有给你准备你最喜欢喝的猪蹄汤呢!」 听到「猪蹄汤」三个字,顾西辞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刚刚醒来的那些日子,顾夫人就甜甜给她煲猪蹄汤,那个时候顾西辞的记忆还有些凌乱,所以害怕露出马脚,就那样吃了半个月的猪蹄汤,弄得顾西辞现在想起来,喉咙里似乎都还有那种腻腻的味道。 「娘亲呀,阿辞发现,你做什么都好吃,每一样菜都和猪蹄汤一样好吃!」顾西辞急忙笑道。 顾夫人牵着她的手,笑道:「哎呀,你这丫头,比你老爹还会说甜言蜜语!你怎么知道你娘亲只会做猪蹄汤呀?」 顾西辞:…… 她,真的不知道。 顾夫人笑眯眯的道:「走走走,我去给你煲猪蹄汤。」 顾西辞:…… 顾西辞和阿狸坐在桌子前,顾夫人去煲汤了,顾西辞便在那里陪着阿狸玩。 她和阿狸通常只能玩最简单的游戏。 她将小珠子藏在手心里,然后让阿狸去猜哪只手藏有小珠子,每当阿狸猜出来的时候,顾西辞都会夸赞她,小姑娘便高兴的笑弯了眉眼。 玩了一会儿,顾夫人便将猪蹄汤给端来了,顾西辞看着那猪蹄汤,本来想将大碗的递给阿狸的,结果顾夫人笑眯眯的道:「阿辞,你嫌弃这个碗不大呀?要不要我给你换个大的?」 顾西辞瞬间便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乖乖抱着大碗自己喝。 顾夫人看着顾西辞,踌躇了一下,问道:「那个,女儿呀,你和那个谢公子怎么样啦?」 怀碧在旁边道:「夫人!小姐不喜欢谢公子了!」 「真的?!」顾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却为了一个空有其名的什么凤起公子而如此卑微,一听到怀碧这样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顾西辞还不来及点头。 怀碧便在旁边道:「是呀!小姐不喜欢那位谢凤起,她喜欢上了朝生君了!」 「啊?!」顾夫人瞬间觉得脑袋有点转不过来,「朝,朝生君?是,秦国那位少年天才朝生君?」 怀碧欢喜的道:「是呀!」 看着怀碧那欢喜的模样,顾夫人都快哭了。 看上谢凤起也就罢了,她家老爷还有机会将他弄成女婿,但是看上朝生君,便是魏国的皇帝,都没有办法呀! 顾夫人挤出一点笑意,颤抖的问:「阿辞,你,你真的喜欢朝生君呀?」 怀碧高兴的点了点头:「是的呀!夫人!小姐想明白了,她说她之所以喜欢凤起公子,不过是因为他和朝生君有点相似罢了。而且,定情信物都有了!」 定情,定情信物?! 顾夫人只觉得脑袋一蒙,她的女儿给了定情信物?可是,人家朝生君是怎样的人物呀,便是秦国帝姬都没看在眼底,怎么看得上她的女儿呀?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怀碧高兴的还想说话,但是顾夫人已经抬起手,艰难的制止了她的开口,然后颤抖的站起来,道:「我,我去静静。你们,慢慢喝汤。」 怀碧看着她家夫人大受打击的样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朝生君都给了她家小姐定情信物,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呀!朝生君可比凤起公子好多了。 顾西辞瞥见顾夫人离开,瞬间将自己的大碗给放下。 「小姐,夫人这是怎么了?」怀碧有些疑惑的道。 顾西辞拍拍她的肩膀:「你家夫人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做的好,做的非常好。」 虽然没有表述清楚,但是至少现在她不需要喝猪蹄汤了。 她看了一眼锅里的猪蹄汤,然后又替阿狸给倒了一大碗,然后微笑道:「小阿狸慢慢喝呀,喝光了会更聪明的。」 「嗯!」阿狸乖乖的点了点头。 —— 马上就是簪缨之日,所谓簪缨,不过就是魏国皇帝会给当日的得胜者亲自戴上特制的配饰,并且在一年内,都享有进入浮云城内和院首等武学最高者进行探讨的机会。 这对魏国人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顾西辞虽然在秦国的时候也听过魏国的簪缨,但是也不过略微听过而已,什么浮云城对她吸引力都不大。 而回到魏都,她叫着老管家,打听了一下最近秦国的近况,知道最近似乎秦国发生了狼祸,太子珩一直在忙那些事情,所以有关帝姬的丧事都在往后推迟,先保存了起来。 顾西辞听到自己的身体可以暂时保全,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想起狼祸,不由又有些担心。 秦国人对狼本来便不大友好,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每年都有规模不大的捕狼行动,而今年的阵仗似乎别样的大,也不知道发展成为什么样了。 又想起浮云城内捕获的那头红狼,她的心里又生出些微的不安。 得早日拿到路引,然后等到簪缨之日后便快速离开。 顾西辞这样盘算着。 顾夫人却还在因为顾西辞喜欢上了白朝生而愁得吃不下去饭,每次看向顾西辞的目光都充满了怨念,似乎恨不得将白朝生这三个字从顾西辞的脑子里扒拉出来。 顾西辞心中好笑,但是觉得有这样一个误会也不错,至少不会每日想着给她熬那猪蹄汤了。 顾阁老是一位看似严肃,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位妻管严的老男人,他看着顾夫人愁成那般模样,也想不出法子开解。 看上朝生君这件事先不说,之前他拿着祖传的令牌请愿才让皇帝给他女儿和谢凤起赐婚,但是赐婚倒是赐婚了,金口玉言,退婚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之前认为就算谢凤起不喜欢他家姑娘,但是他的女儿又孝顺又听话,时间长了感情就培养出来了嘛,再说了,有娘家给她撑腰,他的女儿过的肯定不会差。 但是谁知道她家女儿竟然看上了那位朝生君,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痛的事情呀。 顾西辞坐在屋子里教阿狸念字的时候,就看见她的那位老爹将手揣在袖子里,在窗前来来回回走了三圈。 她打开窗户,然后喊了一声:「阿爹。」 顾阁老瞬间绷直身子,因为老来得女,所以他对这个女儿一向是捧在手心里,有求必应。 顾西辞笑眯眯的问:「阿爹,你在干什么?」 顾阁老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包好的一块饼:「我今日走过老南桥,瞧见了你小时候喜欢吃的酥油饼,给你买了点,就是不知道还热不热。」 一瞬间,瞧着这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人,顾西辞的心里滑过一股暖流,却又带着一丝愧疚。即便在所有人的眼底,顾西辞的父亲仗势欺人,但是实际上,这个老人家不过是因为太爱他的女儿的缘故。但是除了帮他的女儿求婚之外,这个老人似乎也没做过什么事情。 而现在,她却享受着本来属于「顾西辞」的亲情。 她双手接过那酥油饼,然后打开,嗅了嗅,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块塞入自己的嘴里。 「姐姐。」阿狸在旁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默默的吞着口水。 顾西辞塞了一块在她的嘴里,阿狸便高兴的咬了起来。 顾阁老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吃的如此高兴的样子,也不由高兴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试探着开口:「那个,阿辞呀。老爹给你说个事啊,你是真喜欢,那个朝生君呀?」 ------题外话------ 谢谢大家票票,鲜花,钻石~不敢收,大家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文需要票票的吧,扔给更需要的吧,给阿吹似乎也有点浪费,汗~这部分番外其实写得比较随意,真的害怕自己有水字数的嫌疑~ 二月二,大家快乐~ 发现姐姐成为状元了,不知道该怎么还的感觉,心有点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最爱仗势欺人(一更) 顾阁老站在那里,有些紧张,将手揣进了袖子里,不停的搓。 顾西辞看着几乎都快笑起来,她点了点头:「是的。」 顾阁老顿了半晌,然后「哦」了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然后对着顾西辞笑了笑,说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便愁眉苦脸的走了。 这,该用什么方法将朝生君给她女儿弄上手嘛? 顾西辞看着顾阁老消失的方向,笑了笑。 或许,等到这位老人家知道她要和容青莲比试的事情的话,不知道又要着急成什么样子。 但是需要找个时机让两个老人家放心才好。 —— 马上就是簪缨之日,魏都到处都笼罩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因为近夏,暑气也渐渐蔓延上来,但是却依然没有阻止人们的热情。 顾西辞带着阿狸出了门。 阿狸是小孩子的心智,特别爱热闹,但是之前出门总会有人传来点点滴滴的目光,所以顾夫人都不大带阿狸出去。 但是顾西辞却不怕,她觉得阿狸很好,比谢心月和容青莲等人都好得多。 出了门,顾西辞给阿狸买了一个小风车,又买了一串糖葫芦,阿狸的手脚比较笨拙,吃着糖葫芦,那糖葫芦的糖浆沿着她的手流下来落在胸口,吃完一串糖葫芦,胸前都沾染了点点滴滴的糖浆。 顾西辞不过一不留神,便看见阿狸吃成这个样子,不由好笑:「你看看你。」 阿狸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顾西辞拿着帕子,然后低头擦拭着阿狸的胸前。 阿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在不远处,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看着这一幕,问道:「这便是那位逼迫他人嫁给她的顾西辞还有她的傻妹妹?」 旁边跟着的一个小厮道:「是的,公子。不过,最新的消息是这位顾小姐似乎又转变了态度,喜欢上了朝生君,呵,看上那个谢凤起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男子,不过只是出众些,按照顾阁老的势力,还不是让那位谢凤起挺不起腰。只是,朝生君那样的人物,这三国之内似乎就出了这样一位,这个顾西辞也未免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 「哦。」那位公子看着顾西辞低头为她妹妹仔细擦拭衣服的样子,眯了眯眼,「听说这个顾家大小姐没用的很,魏都中有才能的儿女都以和她结交为耻,一向没头脑,废物至极,是吗?」 「是呀,君倾公子!您可是不知道,这个顾家大小姐做的傻事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懦弱胆小,之前为了那谢凤起真的是干尽了丢脸的事情,还跟着跑上了浮云城,浮云城内。浮云城内每七日就要考核,但是每次都是弃权,自从她去了,那考核榜上的倒数第一名,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过。」 君倾「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少女不一般。 旁边的小厮又道:「不过,君倾公子,听说最近的簪缨的比试,那个顾西辞也会参加呢!听说是和容青莲容小姐比试,哎,那个容小姐天赋出众,又是那谢凤起的红颜知己。看来那顾西辞还是在谢凤起的身上呀,也不知道在簪缨之日上,谢凤起会丢多么大的人。」 君倾看着顾西辞将她妹妹胸前的糖浆给擦干净了,道:「簪缨之日,听起来还蛮有趣的样子。」 那小厮道:「君倾公子才来魏国,肯定要好好的看一看簪缨之日呀。虽然只能是魏国的人参加,但是也颇有趣的呀。」 君倾点了点头。 而在那边,顾西辞将帕子叠好收起来,好拿回家洗干净。 她牵着阿狸的手,看着她拿着风车,咯咯咯笑起来的模样,仿佛心也跟着明媚起来。 而两个人刚刚走了几步,便看见谢凤起,谢心月还有容青莲。 谢心月看见顾西辞,脸色一变,咬着牙狠狠的看着她,似乎就想要冲上来,然而却被谢凤起的手一按:「不要惹事。」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落到她空落落的右肩上。 谢心月瞬间脸色一白。 顾西辞牵着阿狸的手继续往前走,旁若无人的从他们身边擦过,然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谢心月颤抖着,狠狠的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想要将她的背戳出一个洞来。 「牵着一个傻子还这么洋洋得意!等到簪缨之日肯定要让她跪地求饶!」 谢心月咬着牙道。 阿狸没听见,但是不代表顾西辞没听见,如果说她她可以权当耳旁风,但是牵扯到阿狸。 她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的回过头看向谢心月。 「过来。」她的嘴角攒出一丝笑意,然而在那笑意里,却带着一丝渗人的锋利。 谢心月的心一跳,仿佛又回到那日浮云城的石阶上,心里莫名的害怕,她很想冷笑的拒绝,但是又不敢:「你,你要仗势欺人吗?」 顾西辞手中的摺扇一转,眉眼一抬:「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擅长的便是仗势欺人吗?你说,我能让你没手,能不能让你也变得连你哥哥都认不出?」 这般**裸的威胁,让对面的三个人都一愣,偏偏顾西辞容色明艷,这般说着,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更加让人感觉到心中发麻。 顾西辞眼底的笑意已经没了:「过来道歉。」 谢心月僵硬的站在那里,脸又红又白。 道歉,道什么歉, 对一个傻子道歉? 她本来便是傻的! 谢凤起知道自己妹妹心高气傲,于是便道:「顾姑娘,我妹妹心直口快,你不要放在心上。」 所以,不放在心上,这道歉的事情便免了吧。 旁边的阿狸手里拿着唿啦啦转的风车,抬起头来看着顾西辞:「姐姐,道歉是什么呀?」 顾西辞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的风车,道:「就是对别人做了不好的事情,要认错。当然,有些错误可以道歉,因为道歉还有用。但是有些错误,道歉也是没有办法的。你可以选择接受不接受。」 「哦。」阿狸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明白。 顾西辞也没有注意其他人,似乎也根本没有注意谢凤起的话,她只是看着谢心月,声音微冷:「谢小姐,你是道歉呢?还是不道歉呢?你知道,我最爱干的便是仗势欺人的勾当。」 ------题外话------ 才发现今天是二月最后一天~完整的二月快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偷钱(二更) 谢心月的脸色发青。 她终于知道,当眼前的这个少女不再卑微的祈求她的时候,她在她眼底什么都不是。 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接着,看着阿狸。 ——这个神智永远停留在五岁的丫头! 傻子!傻子!傻子! 像她们姐妹这样的人,若非有一个好爹娘,哪点比得过她?!不就是活活的该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吗?! 现在…… 阿狸仍然笑嘻嘻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防备,她低下头,声音僵硬:「对不起。」 阿狸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一眼,然后笑嘻嘻的将手中的风车递过去:「喏,这位姐姐,给你风车玩。」 顾西辞想要开口阻止,但是最终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孩子眼底,世界都是美好的,五岁的眼底,本该便是这样。 谢心月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一个傻子的东西!这是她的施捨?!明明知道她就只有一条手臂!那些她恨不得抹杀的残缺! 她咬了咬牙,然后抬起自己的左手,接过。 阿狸看见谢心月拿了风车,然后便高兴的对顾西辞道:「姐姐,好东西要一起玩才好玩是不是呀?」 「是的,阿狸。」顾西辞笑着,然后牵着阿狸的手,转身离开。 谢心月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眼底滑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谢凤起上前,喊了一声:「心月……」 谢心月将手里的风车狠狠的甩在地上,然后抬起脚,狠狠的践踏。 「我才不要!这些人!永远只知道这样欺负人!哥哥!他们太欺负人!」 谢凤起拍了拍谢心月的肩,什么都没说。 谢心月回过头,然后看向容青莲,道:「容姐姐,簪缨之日,我们一定要让那个蠢物和那个傻子付出代价!」 容青莲看了谢凤起一眼,然后道:「你放心。今年的簪缨之日,你的哥哥必定会拔得头筹,让你们谢家再次散发光芒。」 谢凤起微微挺直了胸膛:「其实,魏国英雄辈出,我也不大有把握。」 容青莲笑道:「这魏国年轻一代,谁能是你的对手?」 她的眼睛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看着他。 谢凤起笑了笑,侧过眼,没有去接受眼前这个姑娘的情谊。 容青莲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谢凤起道:「黄鹤楼的桃花香别样的好,我们去看看。」 容青莲的眼睛立马便亮了起来。 谢凤起抬起脚步向前。 谢心月扯了扯容青莲的袖子:「容姐姐,等哥哥拔得头筹了,肯定能把那个不要脸的顾西辞给甩了,就会来容家提亲了。」 容青莲的俏脸微红:「你说什么呢?」 然而她的眼底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她看着谢凤起走远,急忙快步跟了上去,谢心月看着地下被自己踩坏的风车,然后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走远,顾西辞的身影却从屋子的那头闪了出来,她看着那被踩坏的风车,脸色冰冷,但是她却上前,然后蹲下来,将那只破碎的风车捡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包好,揣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有些心意,便是那么容不得些许的践踏。 阿狸站在远处,被顾府的丫头带着,看见顾西辞回来,高兴的道:「姐姐!阿狸要和你一起玩!」 顾西辞走近,然后伸出握成拳头的双手,笑道:「猜猜那只手里面有糖?猜对了阿狸就有吃的。」 阿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双眼一亮,指着一只手道:「呀!是这只手!这只手的拳头比较大!」 顾西辞将手摊开:「阿狸真聪明。」 阿狸笑嘻嘻的拣起糖果吃了。 看着阿狸吞下糖果,顾西辞这才牵着阿狸的手往回走去。 也不知道,阿珩现在怎样了。 —— 这几日,浮云城的弟子们有些在准备簪缨之日,有些想要在簪缨之日有出色表现的都在准备,有些却只是想要好好享受一下这魏都的人物美景,大家约起白日便到那街上去吃东西,看美景,到了晚上,有些爱慕风流的弟子也是三三两两的约起来,去听那兰桂坊中的清客弹琴跳舞。 慕容忘心也随便让自己的弟子们行动,谁的年少不风流? 而簪缨之日便在这样的放松中迎来。 绕过魏都正中的沙河上,便是每年簪缨之日的场地。 初夏里暑气种,沙河上水声哗啦,种满了榕树,茂盛的叶子撑开,挂着一盏盏明灯。 天色还没有完全降下来,魏国帝后都还没有来,但是百姓们早就将这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了。 阿狸想要来看热闹,于是顾西辞便来的早了些,早就有顾府的下人替他们占了一个好位置,在靠近河边的榕树下,圈起了一块两米见方的小地,摆放着一些夏日的果品。 阿狸抓着顾西辞的手往前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风车哗啦啦的转。 君倾站在那里,远远的便看见顾西辞,这姑娘脸上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不是私下都在说要和那位魏国年轻一代的翘楚容青莲比试吗?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间人群中想起一阵惊唿声:「钱!我的钱!有小偷!」 顾西辞刚好走过,就看见前方一个稚嫩的声音喊出这句话,她抬眼一看,便看尽水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挎着篮子站在那里,着急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搜自己的衣服。 「没有!明明刚才还在的!我要给我娘亲的拿药的钱呀!我,我不该来凑热闹的!呜呜呜……」 阿狸扯着顾西辞的袖子,同情的看着那位十来岁的小姑娘。 「东西丢了?小姑娘,怎么会丢呢?」旁边一个妇人问道。 小姑娘抹着眼泪道:「刚才还在的!我一路上不停的注意着的,那钱袋我日夜不离身,存了一个月的钱了。都是我从山上采的松子来辛辛苦苦挣的,我娘亲咳嗽老不好,今天刚好凑齐了钱,我准备去拿药的!」 看着这小姑娘这般着急的样子,又穿的一身破旧衣服,旁边的人都心中同情。 「可是,小姑娘,在这儿大家都没有出去过,小偷偷了东西不都得走嘛,可是这儿的人都没走呀。你再找找。」 「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小姑娘急的跟个什么一样。 顾西辞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上前,笑道:「小姑娘,不慌,我来帮你找,我知道是谁拿了。」 ------题外话------ 然后,簪缨之日之后就回秦国去啦,那里才是主战场,有咱们变态姐控小弟弟~ 最近考虑要不要先将新文的简介和前面两章发出来,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写~还是,再等等吧~ 新文类型,我准备扔硬币,正面现代,反面古代,扔到哪面放哪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钱袋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顾西辞。 她能找出来?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牵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拿着小孩子才玩的风车,一双眼睛因为太过无暇,反而显得有些问题。 旁边跟着的小厮看见她家的小姐站出来,都有些吃惊。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会这种事情了? 顾西辞却没有在意大家揣测的目光,然后走上前,对着那小姑娘问道:「你的钱丢了多久?」 那小姑娘抹着眼泪道:「就刚刚,我看到水榭上有人在翻筋斗翻的好,于是便松了手拍了拍掌,然后缩回手的时候就发现钱没有了!那可是我存了一个月的钱!」 大概这个小姑娘因为太过惦记,反而露了行迹,让那小偷看上了。 顾西辞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还记得你的钱袋里有多少钱吗?」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我……」 顾西辞道:「好了,待会儿再说。」 顾西辞说完转向周围的人,道:「这短短时间,如果钱袋真的是被偷了,那么小偷肯定就藏在周围人中。相信大家也听到了,这是这位小姑娘采松子一个月给她的母亲的治病钱,所以相信大家都对这位小姑娘感到同情。而据大家所说,因为拥挤,所以大家都没有走动,所以若是真有小偷,肯定还在原地。所以,可否请大家同情同情这个小姑娘,将钱袋拿出来瞧瞧。」 旁边的一个汉子道:「没事没事!连小姑娘的钱都要偷,这个人简直是没有脸了!我的钱袋便在这里!」 说完直接将自己的钱袋给拿了出来。 旁边的人也急忙迎合,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么便显得有些怪异了。 一个个人将钱袋给拿了出来。 顾西辞转向那位小姑娘:「你的钱袋里有多少钱?」 小姑娘道:「一共有大钱十枚,小钱三十二枚。」 顾西辞点了点头,而在这个时候,掏出钱袋的一个瘦小汉子一动。 顾西辞的目光看去,手中的摺扇一点,然后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想干什么?」 那个瘦小汉子道:「我掏钱袋的时候落下了一枚大钱,将这枚大钱扔到里面去而已。」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道:「哦,这样啊。」 那瘦小汉子点了点头。 顾西辞的扇子却一挑,然后将他的钱袋挑过来,然后扔到那个小姑娘手里:「这是你的钱袋。」 所有人一愣。 那瘦小汉子顿时怒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那小姑娘的钱便是钱,我的钱便不是钱是不是?我也是辛辛苦苦的挣下的!」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道:「哦,你辛辛苦苦挣下的?小姑娘,你先数一数这钱袋里面有多少钱吧。」 普通人家的钱袋都是用蓝色的布匹缝的,大多数人都是从老手艺人那里花个一枚小钱便可以买到一个,而这小姑娘的钱袋没什么特点,所以钱袋拿出来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小姑娘听了,有些踌躇,然后看了看顾西辞,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才翻开钱袋,一个个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大家都愣住了,正好是大钱十枚,小钱三十二枚。 大家瞬间愤怒的看向那个汉子,之前肯定是听说那小姑娘记得清楚钱袋里有多少钱,所以才临时想要塞点钱到里面去。 那个瘦小汉子仍然不死心的跳起来:「钱一样难道就是我偷的吗?!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我的钱便是大钱十枚,小钱三十二枚!」 顾西辞倒是没什么表情,手中的扇子一转,然后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所有人冷不防眼前的这个少女问出这个问题。 这和偷钱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汉子愣了愣,然后道:「我,我是卖鱼的!」 顾西辞点了点头,转头对着旁边愣神的小厮道:「去打点水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打水干什么? 便是远处的那位君倾也跟着挑了挑眉。 不一会儿,小厮便将水给断了来。 顾西辞拿着那钱袋,再次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卖鱼的?」 那瘦小汉子看着顾西辞的眼睛,似乎有些犹豫,但是在周围人那怀疑的目光中,他使劲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卖鱼的!」 顾西辞点了点头,然后将钱从钱袋里面拿了出来,然后将钱袋翻转,扔到了水盆里。 过了一会儿,顾西辞指了指水面:「看吧。钱袋自己告诉我们谁是它主人了。」 什么? 大家这才探头去看,一时之间,却没看出什么异样。 君倾看得缓缓笑了起来。 大家没看出什么异样,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我知道了!你们看到没,这水面上似乎浮着一些东西!」 顾西辞缓缓笑道:「是呀,水面上浮着什么东西。这位小姑娘说她的钱袋已经很久没有取下来,而为了给她的母亲筹钱,她都是到松林里去採摘松子。这样时间久了下来,难免钱袋里便留下了痕迹。这里面的东西,大概有很多松林里面的树叶渣。」 大家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人道:「是呀!岂止是这样!上面还有一个小松子呢!」 而那个瘦小汉子一看,顿时便想要逃跑,顾西辞的手中的扇子一转,然后勾着那汉子,然后送到了旁边的大汉旁边,那个大汉接住,然后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出来,道:「还想跑?!」 顾西辞道:「那边有官兵,送他去见官吧。」 大家一听,急忙按着这个瘦小汉子往那边走去。 顾西辞看了那小姑娘一眼,然后牵着阿狸的手,往自己所在的位置上走去。 等到那小姑娘回过神来想要拿着钱道谢的时候,顾西辞早就不见了。 君倾站在那里看着,突然拽下自己僕从的钱袋,走了过去。 顾西辞正走着,却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小姐,等等。」 顾西辞停下脚步,回过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锦衣的长身玉立的公子哥,她问道:「何事?」 ------题外话------ 下章朝生君吃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吃醋(二更) 君倾手里拿着一个钱袋,递了过去:「这是在下捡到的钱袋,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替它找到主人?」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拿过钱袋,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递给了身后自己的小厮:「去,买点鲜果,给大家分分,便说这位公子招待的。」 说完,不再理会君倾,牵着阿狸的手,向着树下走去。 小厮捧着钱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君倾笑了起来:「去吧,按照你家小姐的吩咐做。」 「是。」那个小厮拿着钱急忙走了。 顾西辞坐在树下,将自己的摺扇打开,然后替自己和阿狸扇风。 经过刚才那个小插曲,天色已经慢慢的淹没而来,浮云城的弟子有专门的座位,还有其他的百官都跟着慢慢的到来。 围在远处的人们的目光落在那浮云城内的一个个青年才俊上,充满了羡慕和敬仰。 沙河上面散落着一块块石台,有大有小,而在正中的那块石台最大,现在是每年比试的场地。而浮云城的弟子们就坐在中间旁边的石台上,旁边有围观的小姑娘们,手里拿着自己制作的荷包和採摘的鲜花。 待会儿在比试开始之前,这些年轻的女儿家会准备将自己的东西扔给谁,一般扔的越多便代表越受欢迎,便是没有得到簪缨头筹,那么簪花的头筹得了,也是一桩美谈。 而毫无意外,浮云城的弟子们是这些姑娘的首选,她们的目光大胆**,有些来参加过几次簪缨之日的弟子们都表现的极为淡定,有些甚至还对那些姑娘们点头致意,而有些才来第一次的,在少女们大胆**的目光下,早就红透了耳朵,引得伙伴们无情的嘲笑。 阿狸随着顾西辞坐在下面,看着坐在石台上的浮云城弟子,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去?」 顾西辞拿着扇子扇了扇风,道:「那儿中看不中用,太热了。」 阿狸点了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顾小姐,要吃瓜吗?」 顾西辞转过头,就看见之前给她那钱袋的长身玉立的公子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西瓜,又大又圆,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欢喜。 现在才入夏,魏国这边的西瓜都还没有出来,这西瓜便显得十分珍贵。 顾西辞本来想要拒绝,虽然这个人长得好看,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模样,但是按照顾西辞的直觉,往往越无害的其实心机越深沉。 但是旁边的阿狸却兴高采烈的拍起手来:「我要!我要!姐姐吃西瓜!」 顾西辞听了,然后点了点头。 君倾拿着西瓜下来,顾西辞给他让了一个位置,君倾坐下来,拿起小几上的小刀,然后往西瓜上一剖,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嚓」,鲜红的果肉伴随着果汁便流淌开来,君倾将西瓜切成小块,然后递给两姐妹。 阿狸笑嘻嘻的道谢接过。 而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声音。 顾西辞根本没在意,结果君倾递来的西瓜,笑呵呵的道:「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呢!请大家吃水果不说,竟然还有西瓜给我们吃。」 君倾看着她拿着西瓜,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斯文劲,一口便咬掉口,但是却有一种异样的舒服和自然的感觉,他笑道:「我叫君倾。这西瓜是我从我元国带来的。」 顾西辞点了点头,怎么觉得君倾这两个字非常的熟悉呢? 君倾微笑道:「慢慢吃,我那里还有。」 这西瓜肯定是刚从冰水中取出,又甜又脆又冰,吞下去便觉得整个人都是舒爽的,她一边吞咽着一边道:「那就多谢君倾公子了。」 君倾微笑道:「不用谢。」 顾西辞正在解决这块西瓜的最后一点,却陡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抬起头,顺着那冰凉的感觉看去,便看见白朝生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扑——」 顾西辞瞬间心间一抖,手中的西瓜也瞬间落在地上。 君倾坐在那里,也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瞬间抬头看去,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难道刺杀的人都到了这里? 君倾这样想着,然后站了起来,对着顾西辞道:「顾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了。」 顾西辞急忙点头。 君倾离开,顾西辞才看向白朝生处,却见他已经面色无波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松。 刚才自己心虚干什么?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阿狸却已经从吃西瓜中抬起头来,目光追随着那位白朝生的背影,道:「姐姐,那位大哥哥好好看哦。」 能不好看吗?长得不好看当初她能对他一见钟情? 刚才那激动的声音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出场带来的,而现在,全场的女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将目光落在白朝生的身上。 围观的男子们不屑的冷哼。 「不就是长得好看些了吗?你们这些女人,除了看脸还能干什么?」 旁边的少女们立马反击:「你先长这么好看再说吧!而且,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厉害?」 …… 看来,这些人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位名传三国的朝生君。 顾西辞觉得自己缩在这里是十分明智的,免得和那位碰头。 她看着摆放在那里的大半块西瓜,然后低下头,拿着小刀,一点点的将西瓜肉给削出来,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 还是西瓜好吃呀。 她正这样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又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声音一静。 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顿时几乎将自己嘴里的西瓜给喷出来。 昏暗的灯火下,暮色已然垂下,白衣男子站在那里,一双眼微冷的看着她。 周围的人都心怀忐忑的看着眼前的朝生君。 这个人自带生人勿进气场。 顾西辞瞬间心里一抖,然后嘿嘿笑着,正准备打招唿,却冷不防白朝生开口:「西瓜好吃吗?」 顾西辞一愣,然后道:「当然好……」 然而话到嘴边,却忍不住转了个弯:「当然好……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话说完连顾西辞自己也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把。 你堂堂帝姬,竟然还怕他?!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着那西瓜一眼,然后道:「没那么好吃你还留着干什么?扔了吧。」 ------题外话------ 朝生君:好吃吗? 曦曦:其实真的挺好吃的~ 朝生君:靠得可真近,笑得可真甜,以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怎么没笑得这么欢? 曦曦:…… 朝生君:以后别被我逮着了。 (朝生小童鞋是个醋王,闷骚类的,哈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朝生君的关照 扔了吧,扔了吧…… 顾西辞耳边浮起这三个字,内心嘶吼:为什么要扔! 但是她仍然非常没骨气的将手中的刀放下,然后对着旁边的小厮道:「将这些西瓜收回去,给,问问大家有谁吃。」 「是的,小姐。」旁边顾府的小厮急忙上前,立刻将西瓜给收好了。 顾西辞内心哀嚎着。 白朝生站在那里,然后走了过来。 顾西辞立马精神抖擞的问道:「你干什么?!」 这个人本来便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这般在她面前站了半晌,弄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这边,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被人围观便被人围观,但是和这个人在一起,她就觉得不自在。 白朝生冷冷的扫了一眼她旁边,这是之前她给那君倾让的位置。 顾西辞立马知道自己惹了祸事,自己给君倾让位却不让他过来,这不是摆明了削他朝生君的面子吗? 于是,顾西辞非常认命的将自己的身子再次让了让,然后非常热情的道:「您到这来坐。」 白朝生在她的旁边坐下。 远处的少男少女都开始揣测着男女的身份。 阿狸眼底都是兴奋,仿佛是等待着表现的小孩,顾西辞都还没说什么,便坐的端端正正的。 顾西辞不由想起以前的自己,为了接触白朝生,让白朝生来给她教导经义,每次都为了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而费尽心思,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旁边坐着这个人,身上带着些许雪压青竹的气息,暖暖的说不出的滋味,她的一只手本来放在自己的腿边,然而当白朝生坐下之后,他身上那上好的丝织的白衣便微微擦过她的手指,让她觉得有点痒,身子僵硬着,想要将手拿开却又莫名的不敢。 她拿起扇子,然后使劲的扇了扇。 为什么觉得有些热? 白朝生问道:「你很热?」 顾西辞拿着摺扇的手一顿:「……还好。」 白朝生道:「将扇子给我。」 顾西辞:……不会吧连扇子都不给我留。 这样想着,她还是将自己的扇子递了过去。 白朝生拿着扇子,然后「刷」一下打开,然后在顾西辞的旁边,替她扇起风来。 所有人:…… 其他不知道白朝生身份的人还罢了,只是艷羡的看着顾西辞,而知晓白朝生和顾西辞身份的浮云城弟子,简直惊呆了。 朝生君,竟然给她扇风?! 谢心月和容青莲看着,都脸色铁青。 这个顾西辞,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方法,对朝生君献媚讨好,而朝生君竟然就正人君子的负责了?! 人们火辣的目光落在顾西辞的身上,顾西辞只觉得更热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所有人的目光凌迟的! 顾西辞立马抬起手,然后握住白朝生的手:「朝生君!我不热!我真的,真的不热!就是有点渴而已,真的!」 她觉得在这个场景下,这位老佛爷还是要多远离多远吧。 白朝生一听,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放下了扇子。 大家看着白朝生没有给她扇风,心里方才勉强好受些。 顾西辞的心也跟着一松。 但是下一刻,她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白朝生拿起了一个苹果,然后,拿起了旁边的小刀,开始削苹果。 顾西辞:…… 白朝生坐在那里,那拿着长剑的手现在拿着一把削苹果的小刀,然后,顾西辞就这样看着白朝生的将一圈圈的苹果皮连带着果肉一起削了去。 果然和削萝蔔皮一样。 顾西辞都替那苹果感到肉疼。 一块又圆又大的苹果,等到白朝生削好之后比鸡蛋也大不了多少了。 白朝生将苹果切成小块,然后递给她。 顾西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切割而来,看着男子的手上拿着的小块苹果。 顾西辞看着白朝生,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苹果,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白朝生那么怪呢? 阿狸端端正正的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白朝生,但是白朝生似乎没有君倾那样的好眼光,丝毫没有注意到阿狸那无限想吃的神情。 顾西辞实在忍不住了,然后拿起一块苹果,道:「阿狸,姐姐削给你吃。」 阿狸少见的忸怩了一下,然后再次渴望的看着白朝生手里的苹果。 顾西辞心中少见的郁闷。 之前那君倾来怎么没见你丫头这么眼巴巴的? 为了自家的妹妹,于是顾西辞只能看向白朝生,问道:「那,朝生君,我妹妹也口渴。」 白朝生看了阿狸一眼。 阿狸的眼睛瞬间亮堂起来,如果有尾巴,说不定都摇起来了。 「只是你妹妹?」白朝生问,「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顾西辞:…… 阿狸都快哭出来了。 她一直在她姐姐旁边的好吗?而且坐的那么端正,一双眼睛那么充满渴望的看着你好一会儿了! 白朝生看着阿狸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这才递了一块苹果给她。 阿狸双手接过,嘴巴笑得都快咧开了。 顾西辞:…… 真的莫名的感觉有些丢脸呀。 白朝生拿起苹果又要削起来,顾西辞急忙按住:「我不渴了!真的不渴了!」 太浪费苹果了。 暮色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头顶榕树上的灯火伴随着阴影落了下来,而远处,有内侍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皇后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白朝生这才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顾西辞。 顾西辞急忙道:「你先忙,你先忙!」 快走吧,老祖宗。 白朝生这才抬起脚走远。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匍匐下来,口唿万岁和千岁。 顾西辞看着那被削掉的苹果皮,托着腮嘆息了一下,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以前她给他削苹果吃,他却从来不吃,现在竟然给这个顾西辞削苹果。 莫名的想要生气。 而在那边,魏国的帝后已经到来,他们的旁边跟着黑袍。 在所有人的恭迎声中,帝后和黑袍入座。 魏和帝坐下来,目光扫了一眼所有人。 白朝生坐在了浮云城弟子中间,大家都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出一个道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等大家坐下之后,魏和帝也就按照往常的日子随意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接过礼官递上来的锣鼓,然后敲了三下。 「咚咚咚」的三声响过,四周的人瞬间发出热烈的声音。 而后,站在河边的少女们便将手里准备好的鲜花和荷包朝着下面扔了过去。 浮云城的弟子们身上瞬间落满了鲜花和荷包。 而即便之前白朝生为顾西辞既扇了风又削了苹果,但是依然没能阻止住大家对朝生君的倾慕,但是大家扔花朵和荷包的时候,却都似乎怕落在男子的身上,然后在他的周围堆了整整的一圈。 白朝生却依然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反而显得越发的出众。 簪花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簪缨比试。 谢心月和容青莲坐在女子之地,相互一看。 谢心月道:「容姐姐,你一定会拔得头筹的。」 容青莲的目光看向站在那边的谢凤起,有点羞涩的道:「只要你哥哥能受到陛下的簪缨便可以了。」 谢心月笑道:「容姐姐你女子第一,我哥哥男子第一,那样才配嘛。」 容青莲的眼底露出一丝傲气,然后又隐藏了下去。 谢心月的目光扫过坐在那边树下的顾西辞,大概她手里拿着扇子,替自己和她的那个傻子妹妹扇风。 她的眼神瞬间一压。 那个傻子! 她的手一紧。 而这个时候,阿狸突然捂着肚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顾西辞:「姐姐,我吃多了,想,想……」 她想去尿尿。 顾西辞看她憋得不要的样子,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 阿狸虽然心智停留在五岁,但是也知道要人带着去上茅房是一件挺不好的事情,而且姐姐和娘亲常常教导她,能够自己做的事情要努力自己做,于是她站了起来,道:「姐姐,我知道在哪儿,我自己去。」 顾西辞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看着阿狸握着拳头憋着远去。 她对着身后的丫头道:「去跟着二小姐。」 「是。」那丫头点了点头,急忙跟了去。 谢心月看着独自离开的阿狸,又看了一眼顾西辞,眼底滑过一抹冷光,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容青莲道:「容姐姐,我先离开一下。」 容青莲点了点头。 谢心月没了一只手,这次的簪缨盛事自然不能参加,除非有比她武力更低的人。 但是虽然簪缨之日说的是魏国所有人都能参加,但是一般人自然是不会和浮云城的弟子相比的,而便是打败一般人,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簪缨比试的规则非常的简单,在魏国,每年都有两次簪缨之比,而通常得到过第一名的人都不会在加入下一次的簪缨比试。而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将上次的簪缨比试的前十名展示出来,然后下面的人可以进行挑战,挑战成功了便可以占据他的位置。 顾西辞拿着水果,然后看着浮云城的内的一个弟子站了起来,然后道:「我挑战第五位,宋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心机 那个浮云城的弟子不过十三四岁,看起来稚嫩的很,而宋彦位于上次的簪缨之比的第五位,这个浮云城的弟子一出来便挑战这么多人,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摇头。 这个少年,未免也托大了些。 但是那少年一出来,就敢挑战第五名的宋彦,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欢唿起来,而这个少年虽然年纪稚嫩,但是已经初显出丰神俊朗的姿态来,有些少女干脆将佩戴在自己发上花饰都拔了下来,然后扔到那个少年身上。 那少年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脸瞬间红个透,拿着长剑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顾西辞扔了一块果肉到自己的嘴里,心中暗想,这个少年,可着实可爱。 而宋彦站出来,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眼神带着些许的轻蔑:「就凭你?」 那少年显得有些侷促。 宋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晚辈叫江向晚。」他吶吶的说着。 宋彦道:「云城江家?」 那少年点了点头。 宋彦道:「云城江家,歷代单传,想来你便是江家的那个独生子。你可要想清楚,刀剑可是不长眼,若是你输了,很有可能断手断臂,甚至弄丢性命。而签下了生死状,那么到了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只能你自己承担。看在江家就只有你一个的份上,我可以允许你再选一次。」 宋彦是好心。 哪怕簪缨之比有了这么多年,但是几乎没有哪个后生晚辈一出来就挑战前五的人。在近五十年来,只有当初的一个少年挑战第三名成功过,而那个少年,便是今日浮云城的慕容忘心。 而很显然,这五十年来,也只有这样一个慕容忘心,而当初的慕容忘心,十三岁的时候便名声初显。 眼前站着的这个叫做江向晚的少年,籍籍无名。 江向晚站在那里,红着脸,拿着剑,伸出手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为难。 大家看着这个少年为难的样子,劝道:「江弟子,重新换一个吧。宋大人不会在意的。」 顾西辞笑了笑,又丢了一块果肉到自己的嘴里。 江向晚看着宋彦,摇了摇头:「宋大人,可是,我不选你,就要选陈先生呀,我觉得还是选你比较稳妥,至少在我的可控之内,可以让大家都不必受伤。」 少年的话特真诚,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但是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弄得闷出一口血来。 在场上的陈先生,只有一位,那就是排行在第四的陈覆。所以,可控的意思便是他有绝对的把握胜利?这少年难道真的不是脑子有问题? 宋彦听了这话,脸也黑了,既然这般狂妄,那么便怪不得他了。 江向晚看向宋彦,道:「劳烦宋大人仔细些。」 顾西辞瞬间就笑了起来。 宋彦将自己的剑一横,道:「来吧!」 江向晚拿起了剑,然后双手托着,所有人一愣,这是干什么,难道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宋彦不由全身戒备,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戒备眼前的这个少年。 然而,江向晚却只是手里拿着长剑,然后朝着江向晚缓缓的弯下了腰来。 他在鞠躬。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云城江家是有名的有礼之家,在比试之前,如果是比自己年长的,必然要行鞠躬大礼。 而在鞠躬之后,江向晚这才拿起长剑,然后,对着宋彦平平削出了一剑。 很平直的一剑。 当他这一剑递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笑,笑这个少年如此平缓和笨拙的招式,便是最平常的人都使的出来,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还敢这样对宋彦出手。 连宋彦都只是抬起眼看了一下,没怎么准备出手。 但是,当那把剑使用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异变突起。 那把剑,依然很笨拙。 何谓笨拙,因为重。 当一把剑只是因为不灵活而笨重的时候,谁都不会在意,但是,当这把剑将整个空间都带的笨拙的时候,那么,便是一种境界。 一种可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境界。 高台之下,粼粼的水波开始跳跃,但是不是因为轻巧,而是因为笨拙。 水珠弹跳的也笨拙。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刚才还准备嘲笑的人们的笑声仿佛瞬间被鸡毛塞住了喉咙,卡着再也发布出来。 宋彦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少年的剑已经出到了二分之一。 这个时候,宋彦才反应过来要拔剑,但是,却已经迟了,他已经失去了先机,之前江向晚提醒他,他没有在意,到了现在,他的所有动作,都已经被完全的控制。 笨拙。 所有当他笨拙的那起剑的时候,少年的剑已经放在了他的肩上,离他的喉咙不过毫釐。 所有人已经完全震惊。 一招,这个少年,竟然只用了一招! 他还只有十三四岁。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而在所有人都在迟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顾西辞却抬起手,然后「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白朝生的目光中转来,顾西辞的心一顿:不会让她连巴掌都不会拍吧。 而随着她的掌声的响起来,位于高位的魏和帝方也跟着拍了一下巴掌,然后围观的百姓也跟着热烈的拍着手来,然后欢唿出声:「江公子!江公子!」 江向晚听到大家的唿喊,一瞬间脸再次红了起来,他手足无措的收回自己的剑,讷讷的道:「宋大人,承让。」 宋彦咬了咬牙,道:「江公子少年英豪,承让。」 而当江向晚再次收起剑回到浮云城的弟子中的时候,大家看着他的目光瞬间都不一样了,他的伙伴拍了他一拳:「嘿!看不出来嘛!」 江向晚脸红的道:「我,我只是,运气好。」 现在大家都认为他谦虚,只做了哈哈一笑。 这个少年横空出世,毫无意外的告诉所有人,未来浮云城院首的位置,有人了。 容青莲坐在那里,目光忍不住看向谢凤起。 谢凤起坐在那里,虽然脸上和大家一样笑着,然而她却看到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一时之间,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前些年谢凤起都没有参加,就是因为他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来,然后夺得簪缨,但是现在,哪怕今年谢凤起拔得头筹,那么这个光辉在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前,都会黯淡不少。她知道,谢凤起出生不高,是有多努力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由多艰难才能成为三国四公子之一。 他活的辛苦。 容青莲的目光落在顾西辞的身上,见她却仍然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由愤怒,刚才,那个少年赢了,她可是第一个拍掌的人。 待会儿,她一定要将这个少女曾经给于到谢凤起身上的侮辱讨回来! 而那边,顾西辞却闲闲的靠在那里,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厮道:「你去给我拿坛酒来。」 越高兴的时候,酒瘾便犯得越厉害。 「是。」那小厮应了声,然后走了开去。 比试还在继续。 又有人站了起来。 顾西辞估算着时间,大概阿狸也快回来了。 阿狸正在往回走。 今晚,大家都聚集到了城中的沙河上,这里虽然灯火繁盛,但是却并没有人。 阿狸欢欢喜喜的回来,看着远处人群发出一片热烈的欢唿,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正在往前走,突然间听见一阵「唿啦啦」的声音。 阿狸一愣,转过头,便看见旁边的小巷子里,一个少女拿着一个小风车站在那里。 「呀!这位姐姐!」阿狸欢喜的笑了起来,「是上次给阿狸道歉的姐姐!」 谢心月的眼底滑过一抹冷光,然后点了点头:「是呀!是我!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过来,姐姐给你风车玩。」 傻子!过来呀! 阿狸不止一次见过谢心月,以前的时候顾西辞喜欢极了谢凤起,经常将家里的好东西送给谢心月,那个时候阿狸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她的亲姐姐大概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 姐姐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 于是她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甜甜的喊道:「姐姐。」 真是一个傻子。 谢心月的目光落到阿狸的身上,这张脸,看起来和她的姐姐真的是十分的相似呀。 阿狸站在那里,看着那唿啦啦的转着的小风车,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她笑嘻嘻的探出手,问道:「姐姐你拿的辛苦吗?我来帮你吧。」 她伸出手,完完整整的右手,手腕上还带着铃铛,随着她抬起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心月盯着她的右手! 凭什么她的手没有了,她的手仍然是完完整整的! 阿狸从谢心月的手里拿过小风车,但是,她拿住小风车,谢心月却没有放手。 阿狸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姐姐?」 怎么了?! 谢心月的目光狠狠的看着阿狸。 她的袖子里有匕首,只要给这个傻子一刀,那么她也会尝尝失去手臂是什么滋味! 顾西辞不是很宠爱她这个傻子妹妹吗?既然她让她没有了手臂,那么,她也要让她没有手臂! 阿狸似乎感受到谢心月那阴冷的目光,忍不住后退一步,问道:「姐,姐姐,你,怎么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我们两个争第一! 怎么了?! 谢心月勐地反应过来。 她缓缓的笑了起来:「没事,只是风吹的有些冷。」 这样无声无息的断掉这个傻子的手臂,多么的无趣,要让顾西辞眼睁睁的看着她妹妹光明正大的被她砍掉手臂,这才好玩呢! 不远处,丫环的声音传来:「二小姐!二小姐你在哪儿?」 阿狸拿着风车,道:「谢谢姐姐的风车,阿狸要先走了。」 谢心月一伸手,按住阿狸的手,道:「你想帮助你姐姐吗?」 阿狸停下了脚步:「姐姐你说什么?」 谢心月道:「整个魏都的人都知道,你姐姐非常的喜欢我哥哥。但是,你知道我哥哥为什么不喜欢你姐姐吗?」 阿狸愣住了。 原来,姐姐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这位姐姐的哥哥吗?每次回家,姐姐都为之伤心忐忑开心的人,便是他吗? 阿狸问:「为什么呀?」 谢心月笑了起来:「因为,你。」 阿狸的脸蛋瞬间白了起来。 谢心月道:「因为,你不够强大。我哥哥觉得你姐姐很好,但是因为有你。你看看哪个魏都的女儿家,是像你这样整天只呆在家里吃吃喝喝的?谁看得起你?」 阿狸瞬间急的都快哭了起来:「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让哥哥不喜欢姐姐了吗?」 谢心月点了点头:「是的,是你。所以,看在上次你送给我小风车,然后我也希望我哥哥和我姐姐在一起的份上,你告诉你方法。」 「什么方法呀姐姐?」阿狸急忙问道。 谢心月笑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阿狸点了点头。 谢心月道:「今天在上面比试的人都会受到大家的欢迎是不是?」 阿狸点了点头。 谢心月道:「所以,只要你站在上面,赢了,那么自然就证明不是废物,那么,我哥哥自然也会看重你了,自然就能和你的姐姐在一起了。」 阿狸咬着自己的嘴唇,犹豫道:「可是,可是我……」 可是她根本不会那些东西。 谢心月微笑道:「阿狸,姐姐帮你。但是,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哦,等我们办完了之后给你姐姐一个大惊喜好不好?」 阿狸的双眼亮晶晶:「好。」 …… 怀碧听了顾西辞的话,正在赶来找阿狸,但是她没想到阿狸竟然没有去较近的茅房,竟然到了比较远的这里,害得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二小姐!」怀碧又喊了一声。 明明之前远远的看见了二小姐的身影呀。 二小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呀。 怀碧这样想着,心中着急的不得了。 而正当她着急的时候,一个娇娇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怀碧。」 怀碧转头一看,就看见阿狸拿着一个小风车欢欢喜喜的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嘴角弯弯,眉眼弯弯,像是藏着什么欢喜的小秘密。 怀碧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二小姐怎么这么开心?」 阿狸笑着抿了抿嘴唇:「我不告诉你。」 怀碧也没将一个「小孩子」的欢喜放在心上,无非就是吃了一颗糖,拿到了一个小风车而已。 怀碧牵着阿狸的手,道:「好,二小姐好好的保护你的小秘密。大小姐还等着咱们呢!」 「嗯!」 怀碧牵着阿狸的手远去。 谢心月的身子这才探出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 沙河之上,簪缨之比几乎已经进入了热烈的阶段。 顾西辞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忍不住便想要一口灌下去,然而刚刚端起酒杯,便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抬眼,便看见白朝生闲闲的坐在那里,眼风不咸不淡的落在他的身上。 一瞬间,她端着自己的酒杯的手莫名的便动不了了。 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而在这个时候,怀碧牵着阿狸走了过来。 顾西辞顺势将酒杯放下,然后阿狸便在她的旁边坐下。 顾西辞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小风车,以为是怀碧给的,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边,谢心月也走了回来,然后在容青莲的旁边坐下。 「怎么了容姐姐?」谢心月看着容青莲,有些疑惑。 容青莲坐在那里,似乎有些担心,也有些坐立不安。 谢心月往上看了一眼。 簪缨之比向来是女子一轮男子一轮,而现在正是一位外来的魏都少女挑战之前簪缨之比里的第三名。 谢心月看了一会儿,心里便有些奇怪,今年的簪缨之比,容青莲最强劲的对手们都在往年参加过了,如果没有任何意外,那么今年,容青莲肯定能和她的哥哥谢凤起一起拔得头筹。 「容姐姐……」谢心月又喊了一声,才发现容青莲看的不是高台上,而是她哥哥所在的地方。 「怎么了?是我的哥哥出事了吗?」谢心月顿时着急起来。 容青莲道:「不,只是之前出现了一个少年,他打败了宋彦。」 谢心月道:「这又有什么?总有人打败宋彦,但是却根本打不败我哥哥!」 对于她的哥哥,她向来非常的有自信。 容青莲道:「但是那个少年只有十三四岁。」 十三四岁。 谢凤起被封为四大公子之一,便是因为他在十五岁的时候打败了曾经簪缨比试上的第七名。 而现在,无论她的哥哥赢不赢,风头都将会被盖住。 谢凤起的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情。 她知道这个对他的哥哥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之前那么多年,都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隐忍不发,今年是他能够参加簪缨之比的最后一年,他就是为了在这最后一年里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簪缨之比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不管是女子前十还是男子前十差不多都已经尘埃落定。 现在,男子和女子都只剩下第二名没有挑战。 浮云城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容青莲和谢凤起。 在浮云城的时候,两个人便透露了口风要参加这次的比试。 容青莲看了谢凤起一眼,然后正准备站起来,但是对面的谢凤起理了理袖子,先站了起来,接着,走向了高台。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唿声。 毕竟,谢凤起依然是年轻一辈中名声最响的。 他手里拿过长剑,走上去,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始。 上次簪缨之比的第二名是浮云城的大弟子温如凉,他对着谢凤起微微颔首,然后便一刀噼了过来。 因为知道谢凤起的名声,所以温如凉的一刀用了十分的力道,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凌厉的风吞噬而来,而谢凤起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温如凉的眼神一亮,然后甩出了第二刀,用了十二分的力量。 谢凤起又退。 温如凉再次出了第三刀。 这次,谢凤起没有退,他只是拿着剑,然后一剑纵横而来。 谁都没有想到,谢凤起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人,使出的剑招却是如此的狠,那是一种出去了就收不回来的剑,温如凉前面两刀竭尽全力,第三刀瞬间懈怠,但是在这懈怠中,谢凤起却强势而来。 剑尖戳破温如凉的防御,直接刺向了他的肩膀。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剑尖没入温如凉的肩膀,鲜血瞬间溅了出来。 谢凤起这才收手,道:「承让。」 温如凉看着自己的肩膀,差点这只手就要毁了,但是现在可能要回去修养个大半年,他点了点头:「承让。」 容青莲的脸上露出喜色,谢心月高兴的笑了起来:「哥哥!哥哥!」 不论过程,至少谢凤起赢了。 人们也紧跟着鼓起掌来。 「凤起公子真的太厉害了。」 「有什么厉害的?我觉得江向晚就比他厉害。其实前面的,前五名并没有差多少。但是谢凤起都是退了两招才赢。你看看人家江少年,一招就将宋彦给打败了。还说什么四大公子之一呢,其实也没有说的那么厉害嘛。」 …… 大家耳朵灵敏,这样的对话自然而然的便听到了。 容青莲担心的看了一眼谢凤起。 谢心月气得都快跳起来了:「有本事他来呀!我哥哥那么厉害!」 谢凤起站在那里,紧紧的握住自己的长剑,扫过面前的那些人! 谁知道他为了今天准备了多久,为了一招能够打败温如凉他练习了多久,但是现在,他看得出来,他们虽然在笑,但是指不定心里都在嘲讽他,说他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都打不过! 他的眼睛一抬,便看见了坐在树下的顾西辞。 顾西辞洒然坐在那里,正在笑着和自己的妹妹说些什么,连眼风都没有朝这里看一下。 这个女人之前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曾经那般低三下气的就是为了留在他身边,自己和她说一句话她便会高兴老半天。 但是现在,她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恐怕也是在嘲笑他!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 一瞬间,胸口的不甘汹涌的袭击而来,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走下去,那么最后的簪缨比试的第一名肯定是他。江向晚既然选择了宋彦,便是说明他对拔得头筹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崭露头角而已! 但是,他偏偏不甘心! 凭什么?!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大家在欢唿之后,渐渐的安静下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而站在台上的男子脸色明灭,接着,他抬起了剑,对准下面的一个人:「过来!我们两个争第一!」 他的剑,指向的是江向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愣了愣。 江向晚傻乎乎的呆在那里,然后挠了挠脑袋,一双眼睛莫名:「为什么?」 顾西辞抬起眼,忍不住嘆息着摇了摇头。 真的一个傻孩子呀。为什么?人家是怪你之前抢了他的风头,现在要抢回来罢了。这个谢凤起表面看起来是翩翩公子,但是内心却着实狭隘,喜欢虚名,也不知道自己这原身喜欢他什么,恐怕之前这个顾西辞追着他到天南地北的时候,恐怕谢凤起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顾西辞想着,又拿起酒杯,朝着白朝生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注意自己,急忙一仰头便狠狠的喝了一口。 真舒服。 而在那边,面对江向晚傻乎乎的问「为什么」,谢凤起手中的长剑一横:「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是想要第一吗!上来拿!上来!」 江向晚蒙了,听见谢凤起喊他上来,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好孩子的他瞬间直起身子,然后跳了上去。 然而等到站上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要第一,上来干什么。 于是他转身就想走。 但是谢凤起的剑却挡在了他的面前:「你想走吗?怎么,不敢了?」 江向晚觉得眼前的凤起公子似乎戾气有些重,他实诚的道:「凤起公子,我打不过你的。」 是的,他才十三岁,他父亲说他根基都还没稳,所以他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但是谢凤起听见他这样说,却双眼滑过一道狠光:「打不过!也要打!上来了!便是签订了生死契约!你想要走也不能走!」 他说着,手中的长剑一横,瞬间暴戾的朝着他刺了过来! 所有人瞬间就呆在那里。 顾西辞的眼睛微微一眯。 这个谢凤起,真的是好毒的心肠。 江向晚没料到谢凤起竟然如此出手,慌忙的一躲,然后错开了谢凤起的剑,一边躲一边道:「凤起公子我打不过你,我认输,我认输!」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管他呢? 江向晚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的性子却是不慌不忙,所以被谢凤起那般暴戾的刀剑逼着也没有乱了阵脚,而是不慌不忙的抽出自己的剑,然后抵挡开来。 然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谢凤起的剑招太过狠辣,每一招都朝着江向晚致命的地方刺去。 「凤起公子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这个样子,凤起公子似乎想要杀了江少年的样子?」 …… 谢凤起不管了,再也不管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这个少年彻底的消失! 他才是最强的!一旦登上这个高台,生死契约都已经签了!他便是死,也怪不得他! 慕容忘心站在旁边,眼底涌动着怒意! 谢凤起!内心狭隘到这等地步,何堪重任?! 江向晚被逼得连连后退,谢凤起的剑尖惊险的从他的身上转过,而在一瞬间,只听到「嗤」的一声,谢凤起的剑尖已经挑破了江向晚的衣服。 下一招,极有可能就是他的胸口。 人们的心都紧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而江向晚已经被逼得在在地上打滚,他口中喊道:「我认输!凤起公子我认输!」 然而,谢凤起的目光已经全红了。 认输?!认输怎么够!他要杀了他!让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相提并论! 他提起剑,然后滚在地上的江向晚刺了过去! 人们惊唿出声。 江向晚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他看着那把剑,脑袋一片蒙,而在这个时候,一道冷淡到极致的声音响了起来:「胸前左上方一寸。」 谁在和他说话? 但是很显然,在场的人除了他谁都没有听见这句话。 而江向晚在这样紧张的状况下,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抬起手中的剑,朝着他的胸前左上方一寸刺了过去。 其实,他没报希望。 所有人看着江向晚抬起剑刺过去,都没有抱希望,都觉得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负隅顽抗。 他的剑,怎么可能刺进去? 但是,当他的剑宛如无物般的刺破他的气息,然后没入谢凤起的身体的时候,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 这,竟然是谢凤起唯一的空门。 谢凤起的剑就在离江向晚最近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愕然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江向晚看着血滴落下来,吓得瞬间将自己的剑一抽,然后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抬起手便想要捂住谢凤起的胸口,急忙大喊道:「来人呀!来人,来人呀!凤起公子受伤了,你们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不是走火入魔怎么可能拿着剑这般狠辣的刺他呢? 顾西辞心底嘆息了一声,然后看向白朝生。 那个白衣少年混合在一片浮云城弟子中,一眼可见。 而在高台上,谢凤起脸色苍白如死,人们齐刷刷抬起头看着他,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要炸开一样。 「哥哥!」 「凤起!」 谢心月和容青莲当即着急的惊唿出声,然后飞快的奔上高台,扶住谢凤起。 谢凤起的手一挥,然后将容青莲挥开:「滚!」 容青莲顿时面色僵硬的站在那里。 谁都没有料到,谢凤起会输。 他看了一眼莫名,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的少年。 江向晚急忙道:「凤起公子,我打不过你的!是有人帮我!有人教我刺你的胸口!你比我厉害多了!」 顾西辞简直恨不得拿着锤子将这个傻少年的脑袋敲开,看看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因为,怎么可能有人帮得了他? 连慕容忘心都不能。 便是谢凤起都没有听见话音,这样说无疑让谢凤起更加的没面子,他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只觉得每个人都在深深的讥讽他! 准备了这么多年,今天,全毁了! 他踉踉跄跄的朝着下面走去,一脸颓败。 最后只剩下江向晚一脸莫名的站在那里,傻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都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簪花的男子的第一名竟然是这个少年。 而下面,就只剩下女子榜的第一名。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容青莲心系谢凤起,或许现在谢凤起受了伤,容青莲便没有心情再比试。 但是,当看着谢凤起坐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容青莲也却走上台上,她的目光重重的落在了顾西辞身上,然后转向上次第二名的女子,道:「请教了。」 那位女子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谢凤起和江向晚惊险的比试,容青莲和这个少女的比试似乎也没那么惊险,虽然容青莲没有做到一招便将打败的她,但是却显示了非同寻常的力量,成功的打败了第一名,成为了第一名。 大家照常发出了热烈的欢唿,这也算是众望所归。 顾西辞乐撑着下巴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粼粼的波光,微微出神,她转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狸已经不见了,她立马看向怀碧,怀碧朝着那边一指。 顾西辞一看,就发现阿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靠近高台的那边去了,身子靠在前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台上,一副兴奋期待的样子。 顾西辞忍不住笑。 果然是小丫头,都喜欢这种热烈的场面,没有将她给下着。 男女第一名几乎都已经定了,礼官上前,然后开口询问:「可有约战?」 其实,这句话几乎算是走一个过场。 「约战」其实是簪缨之比上的一个消遣,便是不论身份,你想要挑战谁便挑战谁,或许你只是想要来感受一下自己和顶端高手的力量差距,想要来切磋一两招便可以,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有机会。而且,魏都的人都知道,你约战的方式不同,比试的方式也不同。最厉害的便是如这些挑战一样,不论生死,没有人可以叫停,而最轻松的甚至可以要第一名教你一两招,这对于魏都的百姓而言是分外的有吸引力的。 礼官的话音一落,大家便期待的看着江向晚,按照这少今晚如此出众的表现,恐怕有人想要上前来感受感受,但是,谁都没想到,一道甜甜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要挑战谢心月姐姐。」 挑战谢心月? 因为谢凤起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谢心月。 相比于她的哥哥,谢心月没有很出众,只能算是一个普通弟子,但是即便是普通弟子,也不是所有人想要挑战就能挑战的。 大家纷纷看向说这句话的人。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纯真无暇,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像是根本不知道「挑战」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挑战是和之前的比试一样的,那是完全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和对方对等的上面,生死契约,听天由命。 顾西辞的脸色微微一压:「阿狸!」 怀碧惊讶的站在那里:「二小姐,是怎么回事?」 顾阁老本来和文武百官一样落座在魏和帝的后面,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阿狸?!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我便是欺负你,怎么的? 顾西辞的目光转向谢心月,便看见那个少女嘴角露出的一丝恶意的笑。 阿狸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人教她说这样的话,她是不知道的。 她立马转向怀碧:「你是不是很久才找到二小姐。」 怀碧点了点头。 顾西辞的眼神压了下来,看着阿狸放在旁边的小风车,然后神色一冷,一挥,便将那小风车给扔入了水中。 她站了起来:「阿狸!停下!不要上去!」 一旦上去,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但是阿狸却站在那里,抬起脚步,对着顾西辞甜甜一笑,向着前方走去。 顾西辞瞬间撑起了身子,然后飞快的朝着那边奔跑而去! 「谢心月!你敢这样做,我一定要你后悔!」 阿狸站在了高台上。 她不知道说出「挑战」,便意味着别人完全有能力掌控她的生死。 阿狸仰起头,看着谢心月,笨拙的开口:「这样,哥哥就会喜欢,姐姐了是吗?」 谢心月根本没有看阿狸,而是看向了那个飞快朝着她奔跑而来的顾西辞。 顾西辞!我就要你看看,你的妹妹是怎样在我的手里毁掉的! 「谢心月!」顾西辞一声怒吼,飞奔而去。 但是,谢心月已经一把拔出了刀,然后直接朝着阿狸的肩膀削了下去! 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阁老也根本顾不得在上面的魏和帝,站了起来,朝着她的女儿奔来:「谢小姐手下留情!」 但是,何来留情? 阿狸愣愣的站在高台的边缘,只看着那冰冷的刀光压下来,带着她从未遇见的杀意。 阿狸! 只要在高台上,按着规矩,便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大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朝着那个少女的身上削了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站在高台边缘的阿狸,似乎被吓到了,原本僵硬的身子往后面一倒,然后「砰」的一声落入水中。 而在阿狸掉入水中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少年一头扎了下去,然后急忙将湿漉漉的阿狸给抱了上来。 阿狸呛了水,拼命的咳着,迷茫中只能紧紧的抱着少年的脖子。 少年家教甚严,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和家里的姐姐,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而现在,这个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那软软香香的轻轻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急的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脸红的不成样子,结结巴巴的道:「松,松手呀。」 阿狸迷迷煳煳的道:「姐姐。」 江向晚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你姐姐,真不是。姑娘你松松手,我娘亲我打死我的。」 江家家训,除了自己的妻子外,不能接触任何的女人,这可,这可怎么办才好。 而在这个时候,顾西辞已经飞奔而来,她看了阿狸一眼,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江向晚:「照顾好阿狸,那边有大夫。」 江向晚:「……好。」 他苦着脸,低头看着怀里那个面容精緻的少女。 怎么办…… 而顾西辞确认阿狸没有大碍之后,一转身,便看向谢心月。 谢心月被顾西辞的目光一看,只觉得全身冷透,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西辞一把抽出旁边浮云城弟子的长剑,然后一抬脚,站到了高台上,一把将剑指向她:「来!」 来! 谢心月被顾西辞逼得连连后退,她连嘴唇都在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顾西辞冷笑:「我要干什么?当你告诉我妹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便知道我会干什么!」 以前的顾西辞在她的面前都是卖力讨好的,后来摔落马回来之后,总是似笑非笑的让人摸不透,但是现在,那锋利的目光和嘴角的冷笑,却让人胆寒,让人,无路可走。 谢心月尖叫道:「是你的没妹子自己来挑战的!关我什么事?是她想要帮你,想要我哥哥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西辞冷冷道:「你的哥哥谢凤起?那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妹妹这样做?」 经过上下这么一对照,大家都已经清楚,眼前的少女,就是顾阁老那位什么都不会的女儿顾西辞。 虽然之前谢凤起的行为让大家都有些吃惊,但是很多人都认为,或许真的如江向晚所说,谢凤起是走火入魔的缘故。 浮云城的弟子默默的将目光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白朝生。 而那位少年,却依旧神色淡淡的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所有,都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更多魏都的百姓却根本不知道顾西辞已经「移情别恋」了,所以当顾西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呆了呆。 谢凤起算什么东西?这真的是这个少女说出来的话? 顾西辞冷笑道:「既然你要光明正大,那么我们就来光明正大!」 谢心月吓得连连后退:「我!我不要!我不要和你打!你欺负一个没有右手的人算什么本事?」 顾西辞上前,一伸手,抓住谢心月的衣领,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将她拎到了自己的面前:「我欺负一个没有右手的人算什么本事?你连一个纯真的孩子都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那么,我便是欺负你,怎么的?」 顾西辞一把将谢心月扔到了地上,然后扬起了头:「我问你,你的这只左手,是等我来砍?还是自己砍?」 谢心月一听,更是白了脸,她第一次吓得哭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要!哥哥!容姐姐!救我!」 顾西辞一抬脚,毫不留情的朝着她一踢,谢心月的身子便翻滚过去。 她冷笑道:「那么,看来你是不想动手了!」 顾西辞说着,一把扬起了自己的剑,然而,这个时候,容青莲的身子闪了过来,一横剑,堪堪挡住顾西辞的剑,昂起了头:「顾西辞,你认为,你这样做,便会让凤起喜欢上你?你别做白日梦了。你的妹妹为了你上来挑战,那是她自找的!」 顾西辞不咸不淡的抬起眼来,看了看旁边的少女,又看了看她身边站着的面色发白的谢凤起。 一时之间,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台上的三个人。 现在,顾西辞还是谢凤起的未婚妻,而容青莲,却是谢凤起的红颜知己。 顾西辞看着二人,笑了起来,抬起袖子,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过去,我是不中用了些,竟然让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货色欺负,那算我眼瞎。」 所有人都镇在那里。 这个顾西辞,再说什么胡话?便是顾阁老在旁边都急得不得了。 「见不得人的货色」几个字冒出来,容青莲瞬间脸色发青,她怒道:「顾西辞,你说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仗势欺人的地方!」 顾西辞轻嗤一声:「容青莲,谢凤起,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不中用的?其实我不大想和你们计较,毕竟大家交集就在那里。但是现在,你们惹到我了!」 「你们可以争你们的簪缨榜首,可以当大家心目中的强者,可以逍遥自在被人称颂。」 「但是,我便容不得你们去践踏我在意的人!」 「你们二人,是单打,还是一起上?」 …… 少女拿着剑,腰上插了一把扇子,背宛如轻松,眉眼之间,那双眼睛夺目光彩,是绝对的自信和骄傲。 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顾西辞。 夺目的顾西辞。 骄傲的顾西辞。 嚣张的顾西辞。 是的,嚣张。 一口气让这两个算是今年簪缨之比的第一名一起上这件事,便是最疯狂的人都做不出来。 莫不是,这个少女,真的被气疯了吧。 自己的心上人和他的红颜知己在一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任凭谁都会被逼得做出一点不正常的事情的。 而躺在地上的谢心月痛得这才缓过神来,她急忙挣扎着站起来,到了容青莲和谢凤起背后。 「容姐姐,哥哥……这个女人,疯了。」 顾西辞的脸色愈发的平静,然而她的脸色越平静,眼神便是越冰冷锋利。 她开口:「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不会改变,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太累了,那么便会放弃。以前我对你做的事情我不会后悔,因为那是我自己甘愿。但是一个人,若是要到了放弃的时候便会真的放弃了。」 白朝生坐在那里,微微垂下了眼眸。 她抬起眼,道:「不过现在,你们休想再想践踏我和我在意的人一分。」 容青莲看着她,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们便将在浮云城内的约定在这里履行了吧。」 浮云城的约定?什么约定? 围观的百姓都面面相觑。 浮云城的弟子都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着顾西辞,虽然这个顾西辞着实没什么本事,但是进入浮云城内,却并非刁蛮骄纵的模样,反倒见到所有人都是柔柔的问好。 顾西辞听了,静下心来:「好呀!你输了,你自己砍掉自己的一只手,我输了,我也是。」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顾小姐莫不是真的疯了吧?为了谢凤起值得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哎,女人有时候疯起来,倒是真的让人看不透。」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她确实,看不上你 容青莲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顾阁老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他的女儿呀,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两只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呀! 哎哎哎! 顾西辞冷冷的看了谢心月一眼,谢心月吓得微微一哆嗦,急忙往后退去。 她再也不要和这个女人相对了。 顾西辞看了谢凤起一眼,谢凤起心中大震,同样沉默的退了下去。 浮云城的弟子都紧张的看着她,然后看向白朝生。 大家都齐齐认为,眼前的顾西辞,根本没有办法和容青莲比试。 这个时候,能够阻止她的,恐怕就只有朝生君了。 但是,那位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朝生君却依然安然的坐在那里,不带一丝表情的看着上面。 浮云城的弟子都暗暗的嘆了一口气。 顾西辞,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时之间,台上便只剩下顾西辞和容青莲两个人。 顾西辞道:「既然你选择帮谢心月和谢凤起承担,那么,我便成全你的心愿。你准备好了吗?我不想太乘人之危,毕竟和你对打,实在是有些丢面子的事情。」 容青莲便是有再好的脾气,也哪能容许人这样轻视,她气得俏脸一红:「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以……」 所有人还沉浸在顾西辞那轻视的话语中,但是在这个剎那,当容青莲说出「准备好」三个字的时候,少女便抬起了脚。 她做了一个动作。 最为简单,并且最为直接的一个动作。 踢。 这个动作便是三岁小儿都能做,而对面的容青莲是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被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给踢到? 但是,当少女的脚踢出二分之一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一踢的力度,那是,暴风的力度! 那么短的距离,但是在那样短的距离里,少女的脚尖却蓄积了一种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力道,即便没有在她周围,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强悍到让人震惊的力量! 所向披靡。 容青莲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许,即便她反应过来了仍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她清晰的感受到那力量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咔嚓」一声,那声音如此微弱,微弱到只有她和顾西辞两个人听到。 然后,伴随着这个微弱的响声的,是那从膝盖上蔓延而来的剧痛,瞬间挤入她的脑海,然后,一歪。 「砰」的一声,容青莲跪了下去。 她跪在了顾西辞的面前,痛的深深的喘息。 浮云城的弟子呆。 顾阁老呆了。 魏都的百姓呆了。 不可置信。 谢凤起和谢心月脸色发白,怎么可能?! 而处在剧痛中的容青莲大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顾西辞的剑冷冷的抵在她的下颌上,然后,跳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满头冷汗的脸。 「容青莲,你是选择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还是右手? 怎么可能呢? 她是今年簪缨之比女子的魁首,但是现在,这个废物竟然只是将抬起脚,甚至连兵器都没出,便让她一败涂地,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 顾西辞看着这个还在呆愣中的少女,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将剑仍在了她的面前:「自己动手吧,我说过,和你们这样的动手,实在是有些丢面子的事情。」 丢面子。 之前少女那些看起来是发疯了样的话语,被她证实,这都是真实。 她确实是,不屑于和你们这样的人动手。 顾西辞看着抹了一头冷汗,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办的顾阁老一眼,然后温温和和的一笑,道:「父亲,既然人家凤起公子不稀罕和我们顾家结亲,自有他的红颜知己,我们又何必非要这样做呢?而且女儿现在也不喜欢这个人了,还是请求陛下退婚了吧。」 顾阁老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带着欣慰的光。 这样好呀,这样就好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顾阁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魏和帝。 但是顾阁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而在人群中,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岳父!」 岳父? 顾阁老这一生被人喊过「阁老」,喊过「父亲」,喊过「大人」和名字,但是从来没有被人喊过「岳父」,倒是一愣。 所有人随着那声音看去,顿时一愣。 只见说这句话的竟然是谢凤起。 容青莲跪在那里,脸色微微发白。 谢心月一愣,然后道:「哥哥!你说什么?容姐姐还在这里!你不是等今天之后便要去向容姐姐家提亲的吗?」 她说着便想去拉谢凤起的手。 然而谢凤起的手却一甩,然后将谢心月的手甩开,根本不看她和容青莲一眼,看向顾阁老道:「岳父大人,请让晚辈在这里喊一句您!其实晚辈一直都很喜欢西辞的,在下对容青莲绝对没有任何的心思!什么提亲之事根本便是无稽之谈,晚辈发誓,在下从来没有说过!况且陛下金口玉牙的说出了口,又怎么能轻易更改?」 谢凤起的话越说,容青莲的脸色便越白。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心思?提亲是无稽之谈,他从来说过? 是呀,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人家从来没有说过任何的甜言蜜语,也从来没有说过要提亲的事情,一直都是他的妹妹说而已,她一直认为她的妹妹说的便是他说的,原来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顾西辞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这个女人。 为了谢凤起放下一切的骄傲,看到他不高兴便站出来承担所有,害怕别人欺负他的妹妹,担心他的所有,结果到头来,人家根本就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容青莲,睁开眼看看你喜欢的人,值得吗?」 容青莲苍白着脸,沉沉的闭上眼,但是即便这样,也没有能阻止眼泪的落下来。 她的骄傲和心意,被碾碎的一钱不值。 顾西辞冷笑着看向谢凤起:「凤起公子,你认为,我还对你有兴趣?」 谢凤起转头看着她,双目闪烁着光。 这个少女不仅仅是顾阁老的女儿,而且,还隐藏着让所有人震惊的实力! 「西辞!我其实是喜欢你的!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我,不要赌气任性了!西辞,你想想看,在整个魏国,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呢?我们会在一起,成为这个世上最让人艷羡的夫妻。你想要去哪儿玩,我陪你呀!你要吃什么,我们就去吃!西辞!」 当一切伪装的面目被撕扯下来,只剩下双目里的污浊。 谢心月站在那里,伸手扯着自己哥哥的袖子:「哥哥,哥哥,容姐姐……」 「滚!」谢凤起一声冷喝,瞬间将谢心月的手甩开,然后看向顾阁老,「岳父!」 顾阁老也有些迟疑。 是的,他的女儿之前有多喜欢这个谢凤起他是知道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若是这回真的是赌气,而这个谢凤起已经回头是岸了,会对他的女儿好,那么何必在乎呢? 他看向顾西辞,喊道:「西辞你……」 顾西辞似笑非笑的道:「老爹,这个男人,谁看得上他?」 谢凤起咬着牙道:「西辞,我会对你好的,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容青莲!」 容青莲睁开了眼,在这个剎那,这个女人双目冰冷,冰冷里却又浸出死灰一样的色彩。 顾西辞看着谢凤起,道:「我看不上你。」 谢凤起立马道:「你怎么能看不上我呢……」 这个曾经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只仓皇的苍蝇,不顾一切的撞过来,却找不到出路。 然而,谢凤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好听如同冰雪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确实,看不上你。」 这个声音不大,微冷,但是在这个燥热的夏夜,却仿佛突然浇下来的一头冰雪,将整个场地完全的凝固。 天地间到处都盘旋着声音,有风声,水声,但是当这个声音发出的时候,所有人的声音都被掩埋了下去。 这是这个少年发出的第一个绝对的声音,将谢凤起的声音完全的抹杀。 人们齐刷刷的看去。 沙河之中的高台上,坐着一个个浮云城的弟子,而在这些弟子中间,却分明的让开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旁边铺满了少女们砸下的鲜花和荷包,而那个少年,便盘腿坐在那鲜花之中。 他本来便应该在这样的鲜花中。 那边还在被阿狸抱着的江向晚却微微一愣,因为,这个时候,他才响起为什么刚才的那个冷漠的声音有点熟悉了,因为那是他的声音。 朝生君的声音。 白朝生坐在那里,人们看去,却见他脸上仍然是淡漠之色,如青竹冰雪,似乎刚才的那句话不是他所说。 但是,就在所有人怀疑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幻听的时候,那个少年却一拂自己的衣服,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然后,朝着高台上走去。 魏都的百姓们面面相觑。 虽然这个少年长得着实出众,但是对他们而言,他们所知的魏国出众的年轻一代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施施然走到了高台上,然后看了顾西辞一眼。 顾西辞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 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凤起看着他,脸色微白,然而却仍然咬着牙,开口说话:「我们是陛下赐过婚的!」 但是白朝生很显然根本没有听眼前这个人的话,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她确实看不上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谢凤起咬着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傲然立在那里的少年。 顾西辞的脑袋也是蒙的。 她确实看不上谢凤起,但是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看不上谢凤起的原因? 白朝生抬起手,然后弹了弹自己衣衫上的一点尘埃,然后道:「因为,我在这里。」 因为,我在这里。 有我,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我不喜欢酒味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位少年的弦外之音。 那是一种绝对的嚣张和轻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只有他说出来,才显得那么正确。 顾西辞:…… 因为他?虽然这个人一向目中无人,但是目中无人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太…… 顾西辞想要扶额嘆息。 魏都的百姓却还在愣愣的看着这个仿佛从云端踏下来的少年,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其实按照谢凤起的话所说,确实也没有任何的错,在相匹配的年龄中,谢凤起确实是最配顾西辞的人。 谢凤起挣扎着道:「我和顾西辞是被赐婚的!」 谢凤起看着他,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瓜:「难道我不可以抢?」 所有人:…… 多么直白和霸气。 人家不可以抢吗? 白朝生道:「魏国不是有一个风俗吗?若是两个人都看中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不选择的话,那么两个人便可以决斗,胜利的人来迎娶。很显然,你不能被选择。所以,你想要和我决斗?」 决斗。 谢凤起的身子下意识的一紧。 他便是再疯狂,再不顾一切,也不敢和这位传说中的朝生君决斗。 他紧紧抿着唇,冷汗瞬间又滚落出来,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魏都的百姓却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人,竟然就凭藉着这样一句话,让谢凤起退缩了? 这,也太强悍了吧,这到底是谁呀? 连顾阁老都发蒙,他想光了所有魏国有名的男儿,都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号人物。 而在这个时候,白朝生却再次转过了目光,看向了顾西辞。 那一双眼睛深深浅浅,却依旧是一片淡漠的模样,不见丝毫的情感。 但是,顾西辞脑袋却有什么弦被绷紧,然后一个念头升起来,然后便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但是这一退根本来不及,那个少年已经伸出手,然后一把扣住她的手。 顾西辞也慌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挣脱,但是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掌心,看似松却是着实非常的紧的将她的手扣在手里。 他在众目睽睽中拉着她的手,然后转向魏和帝。 魏和帝也微微皱眉,这个少年,到底是谁?竟然敢直接无视他的圣旨?皇帝下的圣旨岂能这么容易改变? 虽然他是一个仁和的皇帝,但是被人挑战权威,却仍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慕容忘心在旁边抹着汗。 因为朝生君是他千辛万苦请来的,所以出了浮云城,他便被要求不告诉其他人他的身份,所以除了浮云城的弟子外,连魏和帝都不知道。 魏和帝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女,正想开口,却不料下面那个少年却已经在他之前开了口:「陛下。」 他微微弯腰,也不过只是微微弯腰而已,但是仿佛这微微弯腰已经是他对这个帝王最大的尊重。 顾西辞的心里一跳,然后,便听见白朝生的声音非常冷静的响了起来。 「在下已经在浮云城和顾阁老的爱女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四个字冒出来,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阁老脑门子一头汗,不是看向白朝生,而是看向顾西辞。 这,真的? 连顾西辞自己都是一愣,但是在这一愣之后,顾西辞才反应过来。 私定终身?! 她什么时候和他私定终身了?! 这个人说谎话可真是随口就来,但是偏偏这个人长得太好,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模样,让人根本没法怀疑他在说谎。 便是她的老爹看来的目光都是认定了。 顾西辞张开嘴便想要解释。 但是她刚刚在张开嘴,白朝生已经牵着顾西辞的手微微抬了起来。 少女的袖子往下一退,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镶嵌着名贵珠宝的手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是在下送给曦辞的定情信物。」白朝生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 顾西辞呆在那里,一张脸又红又白,只觉得他握住自己的手火热热的。 众人目光之下,顾西辞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恨不得将自己塞到角落里的冲动。 白朝生放下她的手,道:「陛下,我和曦辞早就两情相许,所以,还望陛下撤掉她和那个谢凤起的婚事。否则,在下便只能按照魏国的老方法来抢了。只是不知道那个谢凤起敢不敢和在下决斗了。」 谢凤起当然不敢。 这个世上,敢和朝生君决斗的少年,大概还没有生出来。 魏和帝坐在那里,看了一眼顾阁老,又看了一眼顾西辞,皱眉道:「之前是你们请求赐婚,朕看在顾家数代忠良的份上答应了。然而现在,你们又让朕收回成命,岂非太过?」 顾阁老一听,顿时跪了下来:「陛下,臣不敢。」 顾西辞摸了摸鼻子,却觉得一道阴寒的目光扫过,像是有针密密麻麻的穿过自己的身体。不用抬眼都知道,这是国师黑袍在看她。 当他对一个人有怀疑的时候,通常就会用这样的目光。 顾西辞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抬起眼看过去的冲动。 而那边,白朝生却道:「陛下,这并非是顾阁老退婚,而是在下在求娶。」 魏都的百姓都面面相觑。 求娶?求娶又如何?顾阁老都不能退婚,难道这个少年求娶便能让陛下改变主意? 魏和帝的目光落在白朝生的身上:「求娶?你如何求娶?」 白朝生微微弯腰,声音凉薄而平淡:「在下,秦国白朝生,求娶曦辞。」 那「西辞」二字让顾西辞的心勐地一跳,仿佛觉得他不是在喊自己原来的名字。 曦辞。 而整个魏都却都因为这个少年的话而沸腾起来。 「秦国白朝生?那位朝生君?!」 「真的是朝生君吗?真的是吗?」 「朝生君,怎么看得上顾西辞?」 …… 而浮云城的弟子们却都暗暗的嘆了一口气,痛心疾首,他们的朝生君,果然说到做到,要对这个少女负责了。 哎。 尽管顾西辞刚才一脚便让容青莲俯首称臣,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顾家的小姐再厉害,也无法和名满天下的朝生君相媲美。 魏和帝也愣在了当场,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秦国国师:「这是贵国的朝生君。」 黑袍开口:「是的,陛下。」 魏和帝一听,瞬间脸上便挤满了笑容,能和朝生君结亲,别说是顾西辞了,便是皇家的女儿,要多少给多少,他站了起来,道:「好!好好!就这样!既然朝生君看上顾家小姐,这自然是大好事!等到顾家小姐结亲之日,朕定当以公主之礼来送嫁!哈哈哈哈!」 伴随着魏和帝高兴的笑声,整个魏都的百姓也跟着热烈的欢唿起来。 只有谢凤起站在那里,胸口的伤口渗透出来,唯有一双眼睛是仓皇而迷茫的。 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谢心月看着自己那失魂落魄的哥哥,然后走上前,牵住他的衣袖道:「哥哥,别伤心……」 「滚!」谢凤起一把将她给挥开。 谢心月咬着唇,泪水瞬间便涌了出来,而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唿响了起来:「容小姐!」 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容青莲已经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朝着自己的肩膀削了下去! 锋利的剑刃削入肩膀,一阵剧痛涌入,然而,她手中的剑却被一股力量一挑,然后「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容青莲面色苍白的看着顾西辞:「你干什么?」 顾西辞看着她的手,已经可见白骨,想来以后能不能再拿剑都成问题了。 她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没意思,你觉得,你为了谢凤起那样一个男人,就有意思?」 容青莲紧紧抿着唇,接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死灰一般的笑意:「没意思。」 顾西辞笑道:「没意思就对了,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做,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有意思些。」 谢心月看见容青莲卧在那里,急忙道:「哥哥,哥哥,去看看容姐姐呀。」 谢凤起却一动不动:「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心月脑袋一蒙,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怎么能如此绝情? 而在这个时候,慕容忘心也站了起来,对着谢凤起道:「你心胸狭隘,不堪为浮云城弟子,从今以后,逐出浮云城。」 这句话一说,浮云城的众人都禁不住唏嘘出声。 谢凤起一愣,然后立马道:「不!院首,您不能这样做!您这样做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被院首逐出浮云城,这样的人,再也不会有人看重。 慕容忘心冷冷的看着他,再也不说任何话。 谢凤起顿时颓然在地。 完了。 但是在朝生君和顾家大小姐这样的「喜事」之下,谁都没有注意一个区区谢凤起了。 簪缨之比算是圆满结束,所有人都纷纷朝着顾西辞投来艷羡的目光,弄得顾西辞感觉到很无奈。 她,怎么稀里煳涂从谢凤起的未婚妻变成白朝生的未婚妻了? 顾阁老站在那里,也是满面喜色,旁边的文武百官都陆续朝着他走来,然后纷纷恭喜。 谁能想到,连秦国帝姬都没有攀上的朝生君,竟然被眼前的顾阁老的女儿给攀上了呢? 人们陆陆续续的散去,顾阁老和所有人都非常的贴心的没有去打扰顾西辞,甚至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叫她一声,留下她准备和朝生君在一起,然后好好的消化这个「喜讯」。 顾西辞感觉到很颓废,莫名其妙的便和白朝生一起单独在无人的大街上往顾府走去。 顾府前行的道路上并没有人。 顾西辞感觉到自己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曾经的自己千百次的想像着有朝一日能和这个人并肩而行,但是现在,当愿望真正的实现了之后,她却仍然觉得荒谬。 白朝生,是怎么喜欢上这个顾西辞的?!难道就是因为之前在石阶上的表白吗?难道是之前的自己太含蓄了?让他没有明白?可是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喜欢他了没道理他不知道? 哎!烦躁! 而在她纠结的时候,旁边的白朝生却拿着匕首,正在削一个苹果。 一圈圈的果肉沿着苹果皮沉沉的落下,到了最后,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最后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他将比鸡蛋也没有大多少的苹果递给她。 顾西辞还在游离之中,看到苹果递来,也没有在意,一伸手,将苹果塞入自己的嘴里。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等到顾西辞吃完的时候,顾府已经就在眼前。 顾西辞停下来,决定还是要将这件事好好的说一说,然而她还没有开口,旁边的白朝生已经开口:「曦辞。」 「啊?」她反射性的转头看去。 然而一转头,白朝生却已经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目光落下。 他想干…… 念头还没转完,他已经低下头来,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相比于第一次微微的有些生涩,此刻的他轻车熟路的叩开她的牙关,那仿佛冰雪青竹一样的气息便瞬间占满她的感官,然后勾出一朵朵的绚烂烟花。 良久。 他松开了她,然后看着微微喘息着双眼迷濛的她,开口。 「我不喜欢酒味。」 「下次,不准再喝酒了。」 ------题外话------ 曦辞:为什么给我吃苹果? 朝生君:讨厌酒味,接吻不舒服。 曦辞:…… 丸子:投胎了一回你还是不会喝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糖腌小枣 ——我不喜欢酒味。 ——下次,不准再喝酒了。 那雪裹青竹的气息一丝丝的盘旋在唇齿间,沿着唿吸一丝一丝的钻入灵魂,禁锢着身躯的每分每寸。 暗夜里的风盘旋而来,她一个人站在顾府的大门前,还有些晕晕乎乎。 砰砰砰…… 心在胸腔里,仿佛瞬间就要跳出来,按也按不下去。 白朝生已经离去,然而她仍然像是一个呆子一样愣在那里。 「大小姐!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管家从门内跑出来,然后开口喊她。 顾西辞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手,扇了扇风,转身,问道:「怎么了?」 「你去看看二小姐!我们根本没办法呀!」管家急忙道。 顾西辞一听到管家这样说,于是便收拾起心情,迈开脚步:「阿狸怎么了?」 管家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道:「大小姐你去看看就好了。」 他说着顿了顿,看了顾西辞一眼:「大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顾西辞:「……喝酒喝的。」 「大小姐你以后要少喝些酒呀!」老管家语重心长的说,「喝酒误事。」 顾西辞:…… 顾西辞加快脚步,转过大堂,才知道管家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进入屋内,顾阁老和顾夫人都围在那里,看着手足无措,红着脸的清秀少年。 江向晚。 阿狸闭着眼,躺在少年怀里,脸色发红,衣服还没有干,两只小手死死的勒住少年的腰,低低的喊着:「姐姐……」 江向晚看见顾西辞,这个拘谨的少年顿时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宛如一只小狗可怜巴巴的终于迎来了大狗。 之前这少年将阿狸从水里救起来之后,便被顾西辞叫着将阿狸抱着前往大夫处,但是阿狸却只是抱着他不撒手,将她认作了顾西辞,一遍遍的叫着「姐姐」。那大夫没法把脉,只能暂时给阿狸开些药。但是回来之后,无论顾阁老和顾夫人想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办法让阿狸松开手,所以,衣服也没有办法换。 而现在阿狸脸色微红,很显然是感染了风寒,恐怕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相比于阿狸,而江向晚绷直着身子,虽然抱着阿狸,但是却极为紧张的坐在那里,除了让阿狸坐在他的腿上外,简直生怕挨着了阿狸的一点点的衣服,看得顾西辞想笑。 而现在,大家的希望都聚集在顾西辞身上。 顾西辞走上前,然后道:「阿狸,姐姐在这里,松开手,姐姐抱你去看大夫怎么样?」 然而顾西辞这句话一说,阿狸更加用力的将江向晚给抱住,江向晚顿时全身一僵,背挺得更直,一脸慌张的看着顾西辞。 而就在他一脸慌张的时候,在他怀里的阿狸低低咕哝了声「姐姐」,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在江向晚的胸口蹭了蹭。 本来绷直的少年瞬间绷得更直了。 看样子,都快哭了。 他娘亲会打死他的! 顾西辞看了江向晚一眼,然后弯腰,想要试着去掰开阿狸的手,但是阿狸的小手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死的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阿狸的小手娇嫩,如果强力将她扯开,肯定会伤着她的手。 这,没有办法了。 顾西辞直起身子道:「解不开,她将你认作我了,只有等阿狸醒来了松开你的手了。」 江向晚道:「那,那怎么办?」 顾西辞打量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其实到现在都是湿漉漉的,那束得端端正正的头冠也歪了,为了避免自己头髮上的水滴落到阿狸的身上,将自己的头往后仰,看起来着实辛苦,但是阿狸仍然不屈不挠的朝着他那里靠。 顾西辞道:「接下来,只能麻烦江公子你了。江公子不介意吧?」 江向晚道:「……不介意。」 其实要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顾西辞转头对着顾阁老和顾夫人道:「老爹,阿狸只能暂时让江公子抱着了。虽然在夏日,但是阿狸的身子也受不得这样的寒冷,我们还是赶快去将炭火拿来。阿狸和江公子既然没有办法换衣服,那么只能先将衣服将就着烤干。然后先将阿狸的风寒药给熬好,然后也给江公子熬一碗姜汤驱寒。还是要先将大夫喊来,让他再看看。」 顾阁老听了,便急忙吩咐下人去做。 不一会儿,大堂内便燃起了熊熊的炭火,阿狸被抱在江向晚怀里,靠着火,让身上的湿衣服都慢慢的蒸干。 接着,之前大夫开的治疗风寒的药和姜汤也跟着端来。 顾西辞端着姜汤道:「江公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江向晚现在两只手托着阿狸的后背,少女瘦弱而纤细的后背仿佛一点就折断,他抬起一只手接过姜汤,然后一口气喝了。 顾西辞问道:「还要吗?」 江向晚摇了摇头:「不,不用。」 顾西辞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个少年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此出众,想来一碗姜汤也够了,便也就不再勉强。 接着,她这才端起治疗风寒的药,然后送到了阿狸的嘴边:「阿狸张嘴。」 阿狸仍然牢牢的闭着嘴。 顾夫人无奈的从旁边拿起一颗糖腌制的小枣,然后递到阿狸的嘴边,阿狸像是一只小猫一样,闻到那熟悉的甜甜的味道,然后闭着眼都张开了小小的嘴巴,而顾西辞却飞快的把握住这个机会,然后一伸手,将风寒药倒入了阿狸的嘴里。 阿狸本来等待着甜甜的小枣,但是被灌了这一口的苦涩,可爱的小脸便一皱,接着便嘴一撇准备哭出来,但是刚刚张开嘴,还没哭出来,顾夫人急忙将小枣塞入了阿狸的嘴里。 瞬间,这个准备哭的孩子便将小嘴巴一闭,接着,甜滋滋的咀嚼起嘴里的小枣来,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江向晚在那里低头看着,目瞪口呆。 他吃药的时候,他的母亲看了他一眼,他便乖乖喝下去了,只觉得什么味道也没有。 但是现在,这个小姑娘闭着眼睛,只有粉嫩嫩的小嘴巴隐约可以看见动的样子,带着一丝笑意,便只是看着,他似乎也觉得那滋味真的甜极了。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火燃烧起来,也去除了一些寒意,阿狸的衣服渐渐干了,少年的身子也干了大半,而阿狸喝了一碗药也沉沉的睡了过去,而那碗药显然也见效了,小姑娘脸上那不正常的红已经退了下去,渐渐变成粉红。 大家都渐渐放下心来,而这个时候,大夫也来了,看了一眼,说睡一觉起来便没事了,大家才彻底放心。 看着阿狸没事,顾阁老和顾夫人的目光便忍不住落在顾西辞身上。 顾夫人拽着顾西辞的手将她带到了旁边的屋子,瞅了她一眼,又瞅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她手腕上那手串上,双目灼灼。 那目光看得顾西辞心中发虚。 而顾夫人却突然一笑,然后一抬手,「啪」的一声落在她的肩上,自豪的道:「我儿出息!竟然将朝生君那样的人物都勾搭上了!干得好!」 顾西辞:…… 勾搭…… 有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吗? 顾夫人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是怎么将朝生君给勾搭上的?」 顾西辞:…… 天知道她是怎么将白朝生给弄上手的! 顾西辞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也没有干什么事,怎么就将莫名成了白朝生的未婚妻了? 顾夫人见她沉默,瞭然且神秘的笑了起来,低声道:「不说不说。以后记得将这个男人好好的握在手里,成亲生儿子之前都千万不可懈怠。其实我家女儿也不差嘛!啧啧啧!」 顾西辞:…… 为什么有种自己被卖了个好价钱的错觉? 顾夫人又拉着顾西辞的手好生劝诫了一番,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让她离去。 顾西辞走出去,被喊去先躺躺,阿狸那边由他们照料。 顾西辞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流苏,却一点都睡不着,嘴唇边仍然是火热热的,脑海里颠来倒去都是之前那人侧身而来的气息,那手指微微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当他低下头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清晰的从他的眼眸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时候,自己不该一脚给他踢过去吗? 怎么,怎么就屈服了呢? 顾西辞心中哀嘆着,而且,人家喜欢的是「顾西辞」,而不是真正的自己,曦辞,你的骄傲呢?哎。 顾西辞辗转反侧,决定下一次一定一脚给他踹过去,义正言辞的说明自己不喜欢他,让他也感受一下那种滋味。 呸呸呸,为什么要有下一次?!再也不要有下一次…… 然而,那种滋味依然在自己的唇齿间盘旋,一遍遍的在脑海中浮起,又热又烫。 她拿起被子,然后死死的将自己蒙住,心烦意乱的闭上眼。 顾西辞依然没有睡着。 不一会儿天便亮了,顾西辞起来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她想去看看阿狸现在怎么样了。 大堂里面的仍然有火苗,顾夫人和顾阁老都已经撑不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而江向晚却仍然笔直的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捧着阿狸,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怕随便一动,怀里的姑娘便会掉下来。 ------题外话------ 小狸猫和小傻瓜,一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卖女儿的顾夫人 江向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外,微微抿了抿唇。 怀里的少女在轻轻的打鼾,但是那声音却并不显得粗鲁,只是仿佛一只幼兽挠着心口,软软的。而阿狸张开嘴唿吸,口水流了出来,一点点的浸透他的衣服,那唿吸顺着微微湿润的衣衫往里面钻,痒得他恨不得站起来,但是他仍然死死憋住,动都不敢动。 还有人来,小姑娘也还没有醒来。 江向晚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小猫一样的姑娘,便发现她的一缕髮丝垂下来,落在她的鼻子上,随着她的唿吸而起伏,而似乎那髮丝让小姑娘有些不舒服,她不停的皱着她小小的鼻子,分外的可爱。 她不舒服。 江向晚的心跳了跳,然后愣愣的伸出手,将她那缕垂下的发给拂开,然而一拂开,他的手还来不及拿走,小姑娘却突然间张开嘴,然后咬住他的指尖。 哄—— 江向晚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麻,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少女咬着他的手指上。 砰砰砰! 心仿佛擂鼓一样的跳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顾西辞走来。 江向晚勐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背在后面,一脸通红紧张,心慌意乱的绷直身子,忐忑的看着走来的顾西辞,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被人抓着的孩子。 顾西辞进来,看见江向晚脸色绯红,于是问道:「江公子,你不舒服?」 难道是之前自己将他高估了? 江向晚急忙摇了摇头:「没,没有。」 而顾阁老和顾夫人也随着响动睁开了眼睛。 顾西辞上前,看见阿狸睡成那样,有点好笑,她轻轻的拍了拍阿狸的肩膀,喊道:「阿狸,阿狸。」 喊了两声,阿狸这才睁开了眼睛。 江向晚看着少女的眼睫毛微微一抖,心也跟随着抖起来,而后,那双纯澈无邪的眼睛便彻底的睁开,然后,看向他。 阿狸愣住了,有些委屈的道:「姐姐,你不是我姐姐……」 顾西辞好笑道:「阿狸,是这位……江公子救了你,你扒着人家不放一个晚上,还不赶快说谢谢?」 本来想说「哥哥」的,然而这个颇高的少年眉目间却仍然带着稚气,就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阿狸却是十四岁了,说不定还要比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大些。 江向晚却意外的听懂了顾西辞话语里的迟疑,结结巴巴的急忙道:「我,我十五了。」 只是看起来长的小。 顾西辞笑了,然后道:「阿狸,下来,给哥哥说谢谢。」 阿狸倒是不觉,然后乖乖的听从顾西辞的话,松开了江向晚的腰,然后跳了下来,接着,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软软的暖暖的身体从怀里消失,一瞬间,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的少年心中生出莫名的怅惘,然而听见阿狸那小小的红唇里吐出「哥哥」两个字,仿佛是沾了糖的玫瑰膏,一点点的甜在心里。 「没,没事!」江向晚急忙道。 阿狸摸着小肚子,然后看向顾西辞,道:「姐姐,我饿了。让这位哥哥也一起来,阿狸想要和这位哥哥吃早饭。」 旁边的顾夫人笑了起来,吩咐道:「快点将早饭布上来。」 阿狸离开,江向晚依然笔直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连自己的脚都没有动一下。 这个少年在簪缨之比上大显身手,更是救了阿狸,本性纯良,顾阁老心中更是有了惜才之意,其实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想把这个少年招揽为女婿的念头,但是阿狸心智有问题,想想也就罢了。 顾阁老看着江向晚一动不动,于是问道:「江公子,我们的早餐摆在外面,你和我们一起去吧,要阿狸多多感谢你。」 阿狸也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回头笑嘻嘻道:「哥哥,和阿狸一起吃饭饭吧。」 那少女站在那里,逆着光,江向晚只看到那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脸,比自己在江家见到的那一朵朵的花儿还漂亮,而背在身后的手上,却似乎还遗留着少女那咬在上面的感觉。 他红着脸说不出话,却还是不动。 顾阁老和顾夫人面面相觑。 顾阁老笑道:「如果江公子不愿意,那么也就……」 江向晚急忙摇了摇头,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我,腿麻了。」 顾家三人顿时都露出善意的笑意。 这个少年,却是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为了让阿狸睡得好,竟然这么多个时辰都没有动过,倒是让人觉得可爱。 等到江向晚的身子恢復过来之后,阿狸便上前,伸手勾住江向晚的手:「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江向晚僵硬的被她拉扯着,只觉得那软软的小手柔弱的不成样子。 江家夏日的早饭都摆在外面,可口小菜,清透小粥,阿狸最小,然后拿着碗,从旁边的粥瓮里给四个人舀了小粥,乖乖的递给大家。 然后便坐在了顾西辞和江向晚身边。 阿狸拿起筷子,给大家夹菜:「娘亲吃,阿爹吃。姐姐吃。哥哥吃。」 江向晚又开始全身紧绷,顾西辞看见每次阿狸给这个少年夹菜,那个少年便急忙埋头苦吃,然而那从头髮里露出的耳朵,却带着微微的红。 顾西辞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 吃过早饭之后,再三道谢之后,江向晚这才被顾家人送出府。 顾西辞看着少年远离的身影,对着顾阁老道:「老爹,你觉得,这个人做你的二女婿如何?」 顾阁老捋着自己的鬍子,目光露出赞赏之意,但是看了看自己那懵懂不知的阿狸,却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顾西辞笑道:「老爹,咱们的阿狸才厉害呢,你的这个二女婿,没跑了。」 有时候,只有两个同样澄澈的人才能相互为伴,外人看的不匹配,又有谁知道那正是天作之合。 这个少年,定然能保护阿狸一生一世的。 —— 在魏都的每个人都在传颂着朝生君的美名的时候,顾西辞在顾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顾得睡得天昏地暗,什么见鬼的朝生君,通通滚到一边去吧。 而在这段时间内,她悄悄拿到了路引,准备回秦国,她连接口都想好了,江家接近秦国,只要说是先去给阿狸打探打探,按照现在她的实力,顾阁老和顾夫人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的。 但是在这几天内,任凭顾西辞怎么打听,都没有得到过有关任何秦国的消息,顾西辞旁敲侧击的向顾阁老问了一下,顾阁老方才道:「似乎秦国的状况有点不好,太子珩封锁了一切的消息。便是秦国国师也在杀死了那匹红狼以后,今夜已经连夜赶回了秦国。」 顾西辞听了心下沉重。 秦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袍和他们姐弟向来不对盘,或许更多的是和对自己不对盘,曾经在自己出生之初,便是他带着反对的人要将她这个「妖孽」杀死。只是阿珩向来和她站在一起,所以黑袍几乎将他们姐弟两个视为眼中钉。 想起阿珩,顾西辞的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焦急,对于她而言,任何东西都可以不要,唯独阿珩不可以,这个世上,他们已经相依为命了十八年,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代替。 而黑袍既然连夜赶回秦国,看来情况肯定不容乐观,她必须赶快回去才是。 第二日的时候,她正在收拾包裹,顾夫人却突然到来,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顾西辞在顾夫人进门之前将包裹塞入床上,看着顾夫人进来,还没开口,顾夫人一双眼睛便落在她身上,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然后一挥手,道:「将小姐好好给我打扮好。」 「是。」后面的嬷嬷一股脑儿的拥了上来,一把将顾西辞按在了梳妆檯前,然后将自己带着的箱子拿出来,一边有人帮着顾西辞修眉画眉,涂脂抹粉,一边有人拿起一件件的衣服给顾夫人看,还有人打开首饰盒,然后给顾西辞挑选精美的首饰。 等到顾西辞回过神来的时候,巨大的镜子里面映出了一张描画的精緻到极点的脸,而后,等到晕晕乎乎的被船上一件轻纱衣服,套上一串串的手镯的时候,顾西辞这才看向顾夫人:「娘亲,怎么回事?」 顾夫人伸出手,面带微笑的将顾西辞衣服的领口再次扯开了点,隐约露出一线锁骨,还有脖子上那璀璨的一滴黑色水晶,衬得肌肤更加的晶莹雪白。 顾夫人整理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打扮打扮还是可以看的嘛!快快快,朝生君肯定等不及了。」 朝生君?关白朝生什么事? 顾夫人笑傲:「阿辞呀,这是一个好机会呀,记得,咱们魏国的女儿家大胆热情,比那秦国元国的女儿家好多了,看准了就上,见缝插针,有着机会就要抓住。今天朝生君来找你一同外出游玩,你可要抓住机会呀。其实,告诉你,男人嘛,就是那回事,趁着朝生君对你还有兴趣,那啥,早点将生米煮成熟饭也是不错的事情。」 顾西辞:…… 为什么觉得顾夫人在大力卖女儿? 不就是白朝生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你想要我干什么? 她想要说话,而顾夫人已经抬起手,然后将她往外面推去:「快快快,别让朝生君久等了。」 顾西辞被推到了大堂外面。 顾阁老正在和朝生君说话,哪怕是经常在皇帝的面前对答如流,但是现在,这位宦海沉浮半生的老狐狸竟然有些拘谨,毕竟皇帝可以常常见,但是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可是一点也不常见。 而任凭顾阁老使劲浑身解数,对面坐着的男子话最多也不超过三个字。 幸好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顾夫人已经将顾西辞给推了上来。 白朝生的眼睛看来,手指微微一崩,眼底似乎有光滑过,但是瞬间便又隐藏下去,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顾西辞觉得身上每个地方都不舒服,衣服不对劲,首饰不对劲,全部全部都不对劲。 顾阁老见到顾西辞,宛如见到了救星,急忙道:「阿辞来了呀!快来快来!人家朝生君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白朝生站了起来,然后走向顾西辞,然后手一伸,便握住了顾西辞的手,朝着顾夫人和顾阁老一颔首,接着便拉着顾西辞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停了马车。 顾西辞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阿狸却奔跑过来,抓着顾西辞的袖子不撒手:「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去玩。」 顾夫人急忙道:「阿狸!过来,不要打扰你姐姐和朝生哥哥。」 阿狸抓着顾西辞的袖子,然后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这个孩子,在自己不愿意的时候,就採取这样的方法。 顾西辞却一点也不管白朝生,然后拉着阿狸的手,道:「好,阿狸跟姐姐一起去。」 阿狸瞬间眼睛便亮了。 顾西辞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白朝生,道:「朝生君,可否也将舍妹带上,敢问朝生君要去哪儿玩呢?」 顾西辞那一番贤良淑德的模样让阿狸身子都抖了抖。 然而白朝生却面不改色,道:「莲山。」 顾西辞的目光一转,然后道:「莲山呀,可否将江公子也带上,其实莲山离云城也不远,若是机会好,小女还愿意到云城去一趟。」 其实,莲山固然离魏都有些距离,但是离云城却也更远。顾阁老和顾夫人正想开口说话,白朝生却点了点头:「好。」 既然朝生君都活了,顾夫人和顾阁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想着这么远的距离,此次离开定然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顾西辞没想到白朝生这么好说话,心中又开始酸涩和恼怒,这个「顾西辞」随便一说你就答应了,当初她千辛万苦,然而白朝生却一句话都不和她说。 但是顾西辞急忙又将这恼人的情绪给排除,现在,想方设法回到秦国才是最重要的。 白朝生将一切都准备的极好,马车转着顺道去浮云城弟子所在之地,而江向晚一听是朝生君邀约,顿时都愣了愣,但是紧随着高兴起来,而当他略微收拾了奔跑出来,看到站在那里的阿狸的时候,顿时整个人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阿狸甜甜的喊道:「江哥哥,我来找你一起玩。」 江向晚的脸上就慢慢的浮起一丝红。 顾西辞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这个容易脸红的少年,忍不住微笑。 有时候,这才是年少呀。 她开口道:「接下来一路,还望江公子多多照看我这个妹妹。」 江向晚急忙点了点头,而阿狸伸出小指头,跟着他的小指头道:「江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阿狸最喜欢听故事了。」 江向晚红着脸点了点头,被阿狸勾着小指头便勾上了马车,一边想着他的娘亲会打死他的,一边却根本没有办法拒绝阿狸的任何的邀约,就像是之前她张开小嘴在他的手指头上咬了一口一样,那般的让人溃不成军。 马车朝着魏都城外行驶而去,而顾西辞的握了握手里的路引,这是在整理包裹之前便贴身藏在衣服里的,这一路上倒是可以找机会离开。 顾西辞坐在马车上,旁边坐着白朝生,她向来随意惯了,除了曾经为了给白朝生留下一个完美的帝姬形象以外,都是想怎么坐便怎么坐,但是之前自己上了马车便端了大家闺秀的架子,这样端端正正的坐着,坐了一会儿还好,但是到莲山的路程太远,这样一直下去,想一想都觉得痛苦。 顾西辞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离白朝生远远的,每次和他靠得近了,都忍不住心慌慌,虽然相比于以前他靠近自己自己便面红耳赤,现在已经很好了,但是想想还是离这个人远些。 马车有微微的颠簸,她坐着越来越不舒服,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一下白朝生,只见那个少年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仍然像是一桿青竹,任凭马车如何的颠簸,他依然稳如泰山,背宛如流线一般的往下。 他闭着眼,根本没有看她,阳光从马车外照进来,落在少年的脸上,仿佛白玉晕染着光,简直比顾西辞本身被脂粉涂抹的脸还白还晶莹剔透。 反正白朝生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顾西辞这样想着,干脆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一倒,软软的靠在马车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闭着眼睛的少年的嘴角微微一勾。 顾西辞干脆也闭上了眼。 但是在这个时候,马车一个颠簸,然后,还闭着眼睛的顾西辞顿时身子被颠的身子一歪,然后,往右边倒去,一下子便倒在了白朝生的肩上。 顾西辞的心瞬间一紧,勐地睁开眼睛,心中哀嚎。 自己今天被打扮成这个样子,现在自己又靠在他的肩上,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勾引呀。 她动了动,想要撑起来的,但是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能动了。 顾西辞欲哭无泪。 而白朝生却睁开了眼,看向她。 顾西辞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唿吸扑在自己的额头上。 然后,白朝生的手伸了过来,落在她的肩上。 夏日的衣服本来轻薄,而顾夫人给她准备的这件更是此中翘楚,当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的时候,那手指上的温度仿佛落在肌肤上,微微的热,仿佛没有任何的阻隔,还能感受到他手指上因为拿剑而起的微微的薄茧。 她忍不住颤了颤。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便回到了浮云城,他的手落在她后背的样子来。 白朝生的手扶着她的肩膀,然后带着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顾西辞顿时便有些紧张,睁大了眼睛眨也不敢眨。 他,他要干什么? 她从下往上看去,依然能够看到少年那清俊无比的下颌,还有那从紧束的衣领里露出隐约的下颌。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而在这个时候,男子却低下了头,然后看向她。 琉璃般光华流转的眸子,像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情,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被他的目光一看,顾西辞的心跳便忍不住加快,而白朝生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肩上,然后慢慢的低下头来,而那只落在她肩上的手却开始慢慢的移动,滑过她的锁骨,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 那淡淡的薄茧轻轻的刮着肌肤,带起难以言说的痒,她想要动一动,甚至想要蹭一蹭,但是却丝毫办法都没有。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容颜,顾西辞不禁屏息,那热意渐渐从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渐渐的晕染开,她忍不住闭上眼,有些紧张的道:「朝生,朝生君,你,你要干什么?」 白朝生低下头来,那属于他的气息落在她的肩上,然后,少年的声音微微低哑的响起:「你想要我干什么?」 那低哑的声音渲染出一片浓墨重彩,一瞬间,像是要将内心那最为绚烂的色彩给逼出来。 嗯?她想要他干什么? 男子的手指一动,接着,一声细微的「咔嚓」的声音响起,他已经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口:「你认为我想对你干什么?嗯?」 顾西辞顿时僵在了那里,然后,脸红如血。 脖子上剩下的余热提醒着她,坐在那里的他不过是帮忙将自己刚才被颠簸的不能动的脖子恢復罢了。 顾西辞急忙从白朝生的腿上坐起来,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好,闭上眼,简直不敢去看旁边坐着的少年。 简直是,丢脸死了。 哎。 「热吗?」白朝生问。 顾西辞摇了摇头:「不热。」 白朝生便不再问,顾西辞抬起手,轻轻的扇了扇,而这个时候,白朝生竟然从旁边递过来一把摺扇,道:「用这个,扇得快些,免得直到下车之后脸还是红的。」 顾西辞:…… 这个人简直太讨厌了! 顾西辞气愤,一把接过摺扇,恼怒的想,形象,什么见鬼的形象!通通要多远滚多远! 她干脆将自己的腿抬起来,放在对面马车内的一张小几上,涌扇子使劲的扇起风来。 什么白朝生,通通见鬼去吧。 看着旁边的少女气急败坏的样子,坐在那里的白朝生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眼底也浮起淡淡的笑意。 忽而不见。 ------题外话------ 朝生君:好玩。 曦辞:你去死吧! 小白:……好无聊的两个人呀,一点也不像爷的男人追女人那样,活该单身狗~ 狗:……我得罪谁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萝蔔与朝生君 而相比于顾西辞和白朝生马车内的「剑拔弩张」,阿狸和江向晚的马车里,却是一派安稳。 阿狸托着腮,正乖乖的坐在江向晚的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向晚,眼底充满了喜欢。 看的江向晚脸上的红和热便没有退下去过。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看着他,他便觉得心跳加快,看着她眼底有着闪亮的欢喜,便是他也觉得欢喜起来。 他在给她讲故事。 他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过去十五岁的生活太过一板一眼,他在江家受着非常严格的对待,所知道的故事也非常的有限,讲得都是家里的老人骗他们的孙子的小故事。 他讲的很慢,很笨拙,甚至有些结结巴巴,但是每当他感觉到羞窘的时候,看见对面少女那完全期待和沉浸的眼神,便让他顿时又觉得没什么了。 这些故事他听了千百遍,甚至觉得有些无聊,但是阿狸却听得极其的认真,甚至满是好奇的问他,而他也不厌其烦的给她解释,有时候甚至小姑娘还会说出自己那些可笑的想像和见解,但是江向晚也十分认真的倾听,然后点点头表示贊同。 而每当这个时候,对面的小姑娘就会欢喜的将一双眉眼弯成月牙,然后拍手道:「江哥哥你好厉害哟。」 少年便脸红的不成样子,然而眼底却高兴的发着光,比打败了那些对手或者又学会了一招而显得更高兴。 这是两个最简单的感情,最为简单的仰慕和欢喜,最为真挚的对待和理解,不关你是多少岁,都没有丝毫的关系。 —— 莲山离魏都虽然比较近,但是也有两日的路程。 在到达一个休息的地点之后,顾西辞便首先从马车上跳了起来,然后先去找了一件衣服,将自己这身衣服换了,然后洗干净了脸上的脂粉,摘下来身上的首饰,便觉得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自己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在一桌,阿狸仍然乖乖的为他们添上了饭,然后拿着筷子替江向晚夹菜。 「江哥哥讲的故事很好听,江哥哥吃这个东西。」 江向晚便红着脸低头勐吃饭。 顾西辞见了,看着面前盘子里一大盘的萝蔔粒炒肉,也用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大勺,倒入白朝生的碗里:「朝生君,你也吃。」 白朝生看着自己碗里那一粒粒雪白的萝蔔粒,顿了顿,然后拿起筷子,一点点的将顾西辞给她舀的菜吃了下去。 他吃的优雅,夹起一粒又一粒,微微垂下眼眸,只有睫羽在微微颤动。 顾西辞默默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用勺子也给自己舀了一大勺,和江向晚一样埋头苦吃。 吃完晚饭,要了四间上房睡觉。 顾西辞睡到半夜,酒瘾又开始犯了,实在忍不住,侧耳听了一会儿,觉得隔壁的白朝生应该已经睡着了,于是便站起来披上衣服往外面走去。 厨房在哪儿呢? 顾西辞转了几个圈,突然间听到一声呕吐声。 谁喝多了? 顾西辞这般想着,便朝着那声音处走去,然而一走过去,顿时一愣。 只见微微扶在那里的竟然是白朝生。 她本来想转身便开跑,免得被这个人抓到小辫子,但是看着他在那里却又迈不开脚步。 而白朝生却已经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来。 他看着她,那好看的眉毛微微一凝,但是瞬间便舒展开,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过来。 顾西辞看着他的脸微微的苍白,于是有些担心的问:「你没事儿吧?」 这个人一向无坚不摧的模样,现在这样的状况反倒更让人担心。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淡淡的道:「回去,不准喝酒。」 顾西辞:…… 鬼才担心他! 她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白朝生看着她气唿唿离开的身子,眉目一展,然后也跟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西辞在心里骂了白朝生千百回,但是早上一醒来的时候,仍然控制不住去看白朝生,见他神色如常,便也就放下心来。 早上清粥小菜,顾西辞喝着粥,看见阿狸又给江向晚夹菜,于是也准备将自己最爱的凉拌萝蔔给白朝生夹去,然而她刚刚准备动手,白朝生却已经放下了碗筷。 他吃好了。 顾西辞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吃的真少,于是也不再勉强。 吃完早饭,继续赶路。 莲山是魏国有名的盛景之地,当年她还在秦国的时候,无聊的时候便不止一次想要去魏国的莲山看看。据说那莲山连绵多里,莲池星罗棋布,每年夏日,便开始层层叠叠的绽放,一眼看去都是粉白的一片,宛如瑶池仙境。 马车又颠簸了一日,方才在莲山处停了下来,顾西辞本来记得自己是靠在马车的另一边的打瞌睡的,但是等到睁开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靠到了白朝生的肩上。 而那少年依然闭目端坐,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顾西辞觉得按照白朝生的性格,竟然没有将她一掌给挥下去,真的是极为忍耐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肩膀上移开,挤出一点笑意准备说些什么,然而白朝生却已经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伸手,递给她一张帕子。 「将口水擦擦,该下车了。」 顾西辞:…… 她恼怒的接过白朝生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朝着外面走去。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少年永远都是淡漠并且不将所有人看在眼底的样子,永远用最为完美的礼节将所有人都隔开,像是冰雪一样。她认为他是这个世上最为优秀的男子,自然要这个世上最为优秀的女子来匹配。所以,她努力的去做一个最为完美的帝姬,她努力的学习那些她厌恶到极点的礼仪,注意自己的行动,言辞,在他的面前永远保持着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但是这个人却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个人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优雅淡漠,而是恶劣极了,只知道欺负她。 想到此处,她的内心又是说不出的愤怒和酸楚。 她站在那里,满心的怒气不知道沖谁发,而在她站在那里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那个少年的脚步声,然后,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头顶那灼热的阳光。 「走吧。」白朝生开口。 顾西辞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握在伞柄上的手,一时之间,那些怒气便渐渐的消失了。 这个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便再也没有生气的理由了。 而在他们的后面,江向晚也替阿狸撑着伞,小姑娘伸出手指抓住他垂落下的袖子,像是牵着他的手一样,竟然是一种别样的依赖。 四个人站在那里,放眼看去。 莲山此时已经接天莲叶田田,从那密密麻麻的莲叶中,伸出一朵朵红的粉的莲花。这些莲花不同于长在河水中,而是在山上一块块的莲池里,盘旋着往上,下面的荷花开的极盛,而随着往上,荷花便开的极少,莲山的最上面,小荷才露尖尖角。 而在下面,早就是游人如织,有小孩坐在木盆里,一边用手划着名一边在大的莲池中採摘盛放的荷花和莲子,笑声一串串的响了起来,让人便觉得欢快。 四个人便沿着山间的小路往前,莲池之间的道路上,榕树茂密,莲山的山顶没有莲花,巨大的树木撑开,树下有一间间竹屋,大概是留给游人晚上歇息的。 阿狸的目光落在那一只只蜻蜓上,江向晚一伸手,便替她捉了一只蜻蜓,阿狸接着,双眼亮晶晶的:「江哥哥你真厉害。」 江向晚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心里甜滋滋的。 站到山顶,放眼看去,莲山更加显得壮丽,顾西辞盘腿坐下,看着阿狸。 阿狸看见其他小孩呆在木盆里,採摘着莲蓬,眼底露出艷羡之色,江向晚见了,便去要了一艘小船,然后带着阿狸在最大的莲池里面划开,阿狸抱着一个个的莲蓬,欢喜的不成样子。 顾西辞见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靠在树下,想起阿珩,握紧了袖子里的路引。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听到风声细细的从旁边盘旋而过,荷叶淡淡的清香渗透而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欢笑声,仿佛一切都是安宁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转头看着旁边的男子。 白朝生依然坐的笔直,闭着眼睛,阳光下,他闭着的眼睛上覆盖着细密的眼睫毛,仿佛也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眉毛上,鼻子上,唇上…… 真的是从来没有如此放肆大胆的看着这个人。 而正当她沉醉于眼前人的「美色」的时候,那个闭着眼睛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向她:「好看吗?」 顾西辞瞬间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打了个哈哈:「朝生君嘛,肯定每个方面都极其的完美嘛。」 她说着站了起来,朝着阿狸他们走去。 莲山上面的饭菜大多就地取材,用莲叶包裹着鱼,饭和食做出来,吃入嘴里都带着清甜的香味,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凉意。 晚上的时候坐在山峰上,迎面吹着凉风,也是极其的舒服。 阿狸和江向晚剥莲子,阿狸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都是小孩子的话语,江向晚倒是听得别样的认真。 山上房间小,顾西辞和阿狸睡在一间屋子里,晚风习习,从打开的窗户外面缓缓的吹了进来。 顾西辞翻了一个身,突然间觉得手腕上一凉,顿时,腰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手一翻转,握住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睁开眼,一条蛇。 她的心中微微一惊,立马转身看向阿狸,看见阿狸没有事,方才放下心来。 她抓着那条蛇,然后将蛇甩在地上,接着一伸手,掏出放在枕头下面的簪子,然后一把插了过去。 蛇在那里做垂死挣扎。 顾西辞坐起来,额头上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的渗透出汗水,她擦了自己的汗水,捲起自己的衣服一看,只见腰上有蛇咬着的两个小口,小的根本看不见。 她瞬间封闭住自己的血液,不让蛇毒蔓延。 她站起来,随意的裹上衣服,刚刚裹上,她低头看着那条蛇,却突然感觉出了不对劲。 这条蛇,根本不是山上一般的蛇,这是国师黑袍养的小黑蛇。 而在这个时候,一阵火光沖了上来,接着,四处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走水啦!走水啦!」 「蛇!怎么这么多的蛇!来人呀!蛇!」 ------题外话------ 阿吹:朝生君,喜不喜欢吃萝蔔呀? 朝生君:…… 阿吹:为什么不喜欢还吃呀? 朝生君:…… 阿吹:喜欢人家不懂得拒绝就直说嘛,别…… 朝生君:闭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出事 一瞬间,仓皇挤满了每个角落,顾西辞将阿狸一卷,然后抱在怀里,然后沖了出去! 夏日本来炎热,竹屋起火,一瞬间便摧枯拉朽的让所有的竹屋都「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许多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便跑了出来,一时之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到了外面,却见密密麻麻的小道上,一条条蛇都在从前面朝着山顶席捲而来,速度极快,看得人后背发凉。 而在远处,响起模模煳煳的笛声,有种诡异的音调,这个音调,顾西辞再熟悉不过,这是黑袍手夏最常用的御蛇的曲子。 顾西辞看见江向晚和白朝生出来,于是上前,将阿狸放在江向晚的怀里:「保护好阿狸。」 江向晚看着这么大动静仍然睡的无比安稳的阿狸,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朝生看了一眼逃出来连外袍都没有穿上的顾西辞,将自己的袍子一扯,然后裹在她的身上,道:「你们先走。后面还没有蛇。」 顾西辞一愣,接着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一把剑,和江向晚和阿狸从后山下去。 其他的人也发现了后山的缺口,也蜂蛹着从后山下去,只有白朝生拿着剑,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蛇。 黑袍的蛇的目标,是他。 顾西辞和江向晚飞快的朝着下面走去,到了下面,他们的马车还停靠在那里,顾西辞看着那两匹马,然后用剑将绳索一砍,接着翻身上马:「带着阿狸走!」 江向晚也抱着阿狸上了马,然后两阿狸护在怀里,问道:「顾小姐,我们去哪儿?」 顾西辞看了一眼山上,道:「去云城。」 「云城?」江向晚问,「为什么不回魏都呢?」 魏都可比云城近多了,顾西辞道:「叫你去云城就去云城,怎么那么多废话!」 「哦。」江向晚点了点头。 「那么朝生君怎么办?」江向晚问道。 顾西辞道:「像朝生君那样的人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能奈何的了他?等到他解决了自然能够追上来的。」 「哦。」江向晚又点了点头。 顾西辞一甩马鞭,然后便和江向晚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一片浓稠,快马疾驰穿过重重的山林,耳边有风声哗啦啦的转过。 江向晚道:「顾小姐,为什,为什么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呀?」 整个山道上回过头来也只有他们两个人马蹄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的人,但是,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却一层层的渗透而来,让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顾西辞腰上的伤口带着隐痛,她垂下了眼眸,然后道:「你先带着阿狸走。」 江向晚看向她:「顾小姐那么你怎么办?」 顾西辞道:「我等朝生君,你先走,我们在云城回合。等我来了阿狸若是有半点事情,我就将你脱光衣服扔到街上去。」 听到顾西辞这样说,江向晚想起那个场景,顿时整个人都抖了抖。 「快走!」顾西辞道,「说不定阿狸被蛇咬了,你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看看。」 「啊?!」江向晚一听,急忙点了点头,「好!我,我,顾小姐你小心呀。」 顾西辞点了点头。 江向晚于是便带着阿狸急忙朝着前方奔去。 看着江向晚远离,顾西辞这才放松了下来,她骑在马上,然后将白朝生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往自己的身上一裹,缓缓的系好了,方才抬起眼,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既然国师大人已经来了,何不出来一见?这样躲躲闪闪的实在有违你国师的形象。」 她的话音一落,前方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微微一动,然后,一片黑袍便像一朵黑云一般罩下来,然后,黑袍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黑袍依然整个人都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只有一截雪白的头髮从衣服里露出来,一双眼睛带着阴寒的气息,开口,声音依然是沙哑难听,根本连男女都听不出来。 「好久不见,曦辞帝姬。」 曦辞帝姬。 她不是顾西辞,是秦国那位伴随着晨曦而来的公主,曦辞。 曦辞懒懒的靠在那里,道:「其实,也没有多久。哪怕在秦国,咱们俩也不是常常见面。」 黑袍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曦辞帝姬,你真是隐藏的深呀,我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在这里,若非我在临走的时候在簪缨之比上看到你非凡的英姿,可能我们两个又要擦肩而过了。」 曦辞笑:「擦肩而过?只是不知道国师找到我是想干什么?难道是在想着用什么方法杀死我?」 黑袍粗嘎的笑了起来:「不不不,曦辞帝姬,你误会了,我杀你干什么?我只是来好心的提醒你,其实,你这样的状态便是最好的,看看,不必身负秦国的责任,而且,您心心念念的朝生君也愿意和你成亲,便不要回秦国了吧。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曦辞笑了笑,「后悔什么?」 黑袍的一双眼睛看着她,眼底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让人心底一阵恐慌的乱跳:「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离魂吗?或者,为什么会死吗?」 曦辞的手指一僵,笑了笑,不说话。 她为什么会离魂,或者为什么会死,难道不是你搞的鬼? 如果之前她还会疑惑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睡一觉,醒来之后便变成了顾西辞,那么在今天,她已经可以肯定,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黑袍笑道:「曦辞帝姬,是的,的确是我告诉的让你无知无觉去死的方法,但是你想想,是谁能够无声无息的让你去死?」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让你最没有防备呀。」 「因为,让你去死的人,是你那亲爱的弟弟,太子珩。」 曦辞宛如再听一个笑话:「我弟弟?阿珩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生活了十多年,你认为,我会受你的挑拨?」 黑袍笑了起来:「曦辞帝姬,那么,你认为太子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珩是什么样的人? 她叫曦辞,他叫息珩,他们在同一母体同生,然后诞生,在风雨**同成长,被狼叼走的时间相依为命。阿珩身子弱,年纪小的时候差点死去很多次,她在炉边亲手替他熬药,一边扇着火一边哭,他便悄悄的托着瘦小的身子,然后蹲在后面,等到她哭完,才在后面小声的默默开口:「姐姐,阿珩不会死。阿珩捨不得姐姐呀。」 她回过头,红着眼,就看见阿珩的小小的,瘦瘦的身子缩在那里,接着露出一个笑意,眼睛是明亮的。 那个时候他才六七岁,正在掉牙齿,门牙缺了一个,笑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红着眼笑了起来。 所以,无论再怎么长大,哪怕他后来住持朝政,治理着秦国江山,但是在她的眼底,她一直都是那个羸弱而可爱的少年,能够用微弱的声音说着「阿蘅不会死,阿蘅捨不得姐姐」的弟弟。 黑袍看看见她眼底那温暖的笑意,笑道:「曦辞帝姬,时间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东西,它可以让你的弟弟长大,可以让你的弟弟成为太子珩,同样,也可以改变他的所有。当初那个善良羸弱的少年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成为帝王的人。」 「他在你的弟弟之前,他还是一个帝王。」 「心狠手辣的帝王,拥有着权利但是也被权利统领的帝王。」 「而你,阻挡了他的帝王之路。」 曦辞看着他:「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信。」 黑袍笑了起来:「你不信,便不信吧。曾经命运的手无数次想要将他带走,但是都被你给阻拦了下来。既然他活下来,那么,死的便只是你。如果被你的弟弟发现你还活着,你的气息还飘荡在整个人世,那么,你便再也没有,离魂寄託下来的机会。也不知道谁让你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但是付出的代价都是极大的。」 曦辞冷冷的笑了起来:「哦,这样呀。」 黑袍看着她,声音微低:「你想想,你死去的那晚是不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他来问我有什么办法让你死的没有丝毫的痛苦,他还是心疼你这个姐姐的。所以,我给了他一包东西,只要将这包东西混合着放入你喝下的茶水里,你便可以无声无息的睡过去,你想想,你在睡之前是否喝过一杯茶?」 他的声音低低的透过来,然后一丝丝的从脑海里面渗透开来,像是要将一切都撕扯开,那一晚的记忆再次蔓延而来。 她没有喝茶,但是,她在喝酒。 那一碗酒,确实是他的弟弟递给她的。 一瞬间,脑袋一紧,而在她恍惚的瞬间,阴寒之气瞬间袭来! 她反应过来,勐地往后一退,但是在这一退的瞬间,黑袍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只有一个手串。 黑袍的手落在那手串间,眼底闪过一抹阴厉的光,微微一用力。 他是秦国的国师,面对这个小丫头,只需要一使劲,这个丫头的手腕就断碎的干干净净。 然而,黑袍突然间将自己的手伸了回来,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勐地收回手,然而收回手,已经是满手的鲜血,不停的颤抖。 趁着这个时机,曦辞抬起脚,一脚朝着他踢了过去。 她用尽所有的力量袭击上他的膝盖,在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咔嚓」之声后,然后骑着马迅速的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她只能给自己争取这点时间! 而幸好的是黑袍所带的弟子都留在了莲山那里控制蛇群,而他又非常的自信,没有带一人在身边,所以曦辞一路疾驰而去,都没有受到阻拦。 刚才那一脚,牵扯到了气息的流动,腰上那封锁的蛇毒又开始隐约作痛,四处流窜。 她知道黑袍的小黑蛇并不是一般的小黑蛇,蛇毒更是厉害,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一个地方休息,但是一旦停留下来,却又害怕黑袍追上来。 她咬了咬牙,继续坚持着。 但是奔跑得越快,那血液窜动的便也越快,汗水开始密密麻麻的渗透下来,一时之间,她甚至连一些事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于是扯下了白朝生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然后拧成一条,伏在马上,将自己和马脖子捆绑在一起,这样,马在继续跑,自己也可以避免从马上掉下来,也可以避免暂时的被黑袍给追上。 她勉强做完这些,已经是一头冷汗,而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然后靠在马上,抱着马脖子,晕了过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情窦初开 江向晚将阿狸紧紧的笼在怀里,骑着马在黑暗中疾驰。 江向晚身下的这匹马是一匹千里良驹,跑得非常快而且平稳,江向晚低着头,便看见睡得安稳的阿狸,阿狸睡得非常的舒服的样子,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粉嫩嫩的,像是春天的红樱桃,却又带着草莓的清香。 她轻轻的张开嘴,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 江向晚看着那个小泡泡,一时之间生出奇怪的感觉,那一个小小的泡泡,仿佛从他的心里冒出来一样。 一时之间,他觉得又有些痒,想要伸出手去戳破那个小小的泡泡。 而在这个时候,还在睡梦中的阿狸张张嘴,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江向晚也听得迷迷煳煳,而小丫头仍然在说话,江向晚听不清,有些着急,于是干脆低下头,侧着脸,然后贴过去,想要听听她说什么。 就在他贴过去的时候,马微微一跳,少女的身子瞬间往上一颠,接着,他那灵敏的耳朵便听到那小小的泡泡破碎的声音,然后,一个软软的湿湿的东西便落在他的脸颊上。 少年的全身一僵,然后勐地转过头想要去看,然而他这一转,那软软的东西便直接擦过了他的嘴唇。 仿佛带着樱桃草莓的味道。 马蹄落下。 被被子裹着的少女落下,江向晚却像是仍然在梦中。 他呆愣愣的看着少女那樱花般粉嫩的唇,仿佛此刻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属于少女的独特的香软气息。 他屏息,所有的躁动所有的血液都拥挤在胸膛,那一颗心简直都不属于自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被自己憋死了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唿吸。 完了。 他要死了。 他,他,他亲了人家。 他一定会被他娘亲打死的。 但是,但是…… 莫名的好喜欢呀。 他内心生出莫名的羞耻感,红着脸,一遍遍的低头,扫过少女那粉红的唇。 江向晚的这一路倒是颇为平顺,但是阿狸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醒来,莫不是真的被蛇咬了吧,他又试着喊了几声,但是小姑娘还是没醒,这下,江向晚这才彻底的慌了,更是飞快的朝着云城奔去。 又彻夜不停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方才回到云城。 云城是江家的地盘,当江家的僕人看着他们的少爷抱着一个人沖入江家堡的时候,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江家,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被要求有度,不许疾行也不许大声喧譁,然而,他们的少年不仅跑的像风一样,而且还一边跑一边大喊。 「娘亲!娘亲!快来救人!快来救人!」 江向晚飞奔入自己的家,一个美丽的妇人身后跟了三个美丽的少妇,神态端庄,慢慢的走了出来。 美丽的妇人看见自己儿子那样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的样子便肃了脸色,但是以前看到自己母亲大人便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江向晚,此刻却根本管不了多少了:「娘亲,快快救救阿狸!」 救人? 几人走下来,江夫人看着江向晚怀里抱着的美丽少女,然后看了江向晚一眼,直看得江向晚心底发虚,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一伸手,接过阿狸。 「娘亲娘亲!你看看阿狸怎么了?她都睡了两天了!」 江夫人看了他一眼,衣衫不整浑身邋遢,皱眉道:「去跪着。」 「……哦。」江向晚听了,应了声,又急忙道,「娘亲你一定要好好看着阿狸呀!」 江夫人一双冷目看过去:「跪着将江家堡的训示抄写一百遍。」 「……哦。」江向晚怏怏的点了点头,「娘亲你一定要……」 「闭嘴!再说将你扔出去!」江夫人恼了。 江向晚这才闭上了嘴巴,然后眼巴巴的看了江夫人一眼又一眼,接着乖乖去跪着了。 江夫人随着自己的女儿进入屋内。 江夫人是云城有名的医者,抱着阿狸进入屋子去查看。 而她几位女儿一进入屋内,瞬间,脸上那端庄的神色便瞬间一换,接着,双眼一亮,围在一堆。 「好可爱的小姑娘呢!叫人想要捏捏她的小脸蛋!」 「我家那个傻弟弟,什么时候开的窍,竟然敢抱姑娘了?」 「你们没注意到么?我家弟弟的衣服都没穿好,而那姑娘又被被子裹着,不会……」 这句话一说,几个少妇顿时面面相觑。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呀。」大姐一脸赞嘆,「果然是我家弟弟,还以为父亲当年的风流遭了报应,没想到我们那傻弟弟竟然比我们那父亲还干的漂亮!」 「你说,姑娘有孕了怎么办?」二姐担心的道,「该取个什么名字,咱们给她准备什么礼物?成亲的时候要准备什么?」 三姐道:「还以为我们那傻弟弟一辈子都娶不上姑娘呢,没想到一出门就给迷惑了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 三姐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等到江夫人走出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怎么样,母亲?」 江夫人微笑道:「一切很好,是个适合生孩子的身子。很好。」 三姐妹:…… 二姐道:「母亲,人家是问姑娘没事吧?看我们那傻弟弟急的不得了的样子。」 江夫人道:「没事,小姑娘似乎中了点迷药,所以才睡的这么久。」 三姐妹这才放下心来。 江夫人站起来,道:「随我去看看向晚。」 「是的。」 江向晚跪在那里,挺直着身子抄写江家家训,这件事情他小时候常常做,只是现在,抄写着那些东西,他仍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阿狸怎么样了。 而他心里正着急,便看见江夫人手里拿着藤条和他的几个姐姐走了过来。 他急忙将自己的腰一直,然后拿起笔认真的抄写了一段,接着抬起头忐忑的看着江夫人。 江夫人将藤条一拿,脸色一压:「忘了江家的家训吗?说!你对那姑娘做了什么?!」 江向晚低下头,顿了顿,道:「我,我抱过她。」 三姐妹相互一看:她们都看到了,没什么要紧的。 「还有呢?」 江向晚忐忑道:「我,我,我亲了她。」 三姐妹顿时双眼放光:真是没想到,我们的小弟竟然还知道亲人家姑娘了! 江夫人问道:「还记得江家的家训吗?」 「……记得。」 「好,记得就好。江家的儿郎只能接触自己的未婚妻,所以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娘亲,我和阿狸,才见过,见过两次面。认识不到十天。」 三姐妹顿时目光交错! 这傻小子,竟然才见过两次面,就将那么可爱的姑娘给抱了亲了!简直是,干的太好了!喜欢就要一口气拿下来!不愧是他们江家堡的大少爷。 江夫人依然黑着脸,然后道:「做了就要负责!否则就给我要多远滚多远!待会儿,等姑娘醒来之后,不论你怎么办,你得让姑娘嫁给你。」 江向晚听了,愣在那里:「娘,娘,这,这不大好吧。阿狸,阿狸不会喜欢我的。」 江夫人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到那姑娘面前,听了这话,站起来:「姑娘如果不喜欢你,我就将你赶出江家堡。」 江向晚耷拉着耳朵:「……哦。」 江夫人转身,然后和三姐妹一起转身离去。 江向晚跪在那里,看着自己抄写的字迹,想起那粉嫩嫩的红唇擦过嘴角的滋味,脸又红的通透,抓着笔,眼前却一遍遍浮起阿狸抱着莲蓬笑得开心的模样来。 怎么办呀。 情窦初开的少年,心情忐忑,患得患失。 —— 曦辞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水里泡过,又像是火里烤过,十分的难受。 而等到她的意识终于回笼的时候,就嗅到了海水的腥味,整个人都在晃荡中。 她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自己被绑了,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 而她,赫然被扔在一个旧的船舱中,而在她的周围,还缩着几个少女,也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匹,显然害怕她们喊出声。而可能看她气息奄奄的样子,这些人只是随意的绑了她的手。 曦辞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自己不是在马上吗?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脑袋重的很,挤在一起,一团乱麻。 隐约听到声音。 「嗨,军爷,咱们做的是小本买卖,就是运送芋头的,怎么可能贩卖人口呢?我们也是有女儿的人,女儿丢了这心情我们知道,但是也不能诬陷好人不是?」 「打开下面的船舱,我们要看看!」 「哎!哎!好好好!军爷要看便看!别将咱们的船给毁了,咱们还要靠着这个过日子呢!」 …… 旁边的姑娘们拼命的扭动身子,焦急的想要发出声音,但是都于事无补。 他们的头顶,有开门锁的声音响起。 「看吧军爷,都是芋头!哪里藏得了人呀?人藏在里面还不得闷死?」 上方有芋头翻动的声音响起来。 片刻之后,那妇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军爷!您看看,我们没骗您吧?要不要我们给你两块芋头回去煮来吃?又香又甜呢!」 「别打扰我们办事!走了走了!」 「哎,军爷慢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狭路相逢 随着那人的远离,姑娘们的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色。 接着,船上那对夫妇的声音传了进来。 「找个屁?咱们拐的人便没有逃得脱的!」 「嘿嘿,咱们在路上捡的那个着实货色好,啧啧,瞧着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我给你赖三,那丫头是用来谈价钱的!你的心思给我收揽点!只是,那丫头看着着实不好,手上瞧着有黑气,恐怕是中毒了,我们得赶在她毒发之前将她给卖出去,反正卖的时候都会见他们弄晕了,买的人也看不出精气神好不好。否则死了我们便卖不上好价钱了。」 「是是是,夫人你说的是。」 …… 曦辞躺在那里,想笑。 没想到,自己没有被黑袍给抓住,竟然白白把自己送给了人贩子。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避免了被黑袍抓住。 曦辞的精神着实有些不济,只能再休息一会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她闭上眼,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又响起了门开的声音。 这小船有三层隔板,第一层是最上面,第二层在上面放着芋头,而第三层才是装着她们。 一般的小船都是两层,所以那些当兵的也只是顺道看了看,完全没有想到那薄薄的一层芋头下面还有装人的地方。 曦辞微微睁开眼,便看见一对夫妇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破布衣服,长得十分老实的样子。 赖三看了一眼曦辞,发现她睁开眼睛,瞬间便笑了起来:「哟,小姑娘醒了。」 赖三媳妇见了,也是高兴,于是赶忙去拿了一碗汤来,凑到曦辞的嘴边灌:「这可是好东西!野山参!好吃着呢!」 曦辞只觉得又苦又涩,哪里有野山参的滋味。 赖三见她喝下去了,欢喜了一阵,道:「能喝下去就行!死不了了!待会儿秦国的大人还要来拿人呢!」 曦辞本来找准时机将这两个人放倒,听到「秦国」两个字,便暂时的放下这个念头。 如果这样能够兜兜转转回到秦国也不错。 接下来,那妇人又准备了食物,一大碗的芋头:「吃!别给我说绝食什么的!送你们去过好日子!说不定以后还有回家的机会,否则,就只能死在海上了!」 她手里拿着鞭子,显然是看谁不听话便抽谁。 这对夫妇十分的聪明,并不一起将少女们的绳索解开,而是一次只解开两个,他们两个便守着他们吃东西。 其他的姑娘都吃的哭哭啼啼,到了曦辞那里的时候,她随意的坐着,虽然没胃口,也将这一大碗芋头想像成自己喜欢吃的萝蔔炒肉,吃的津津有味,使劲往自己的嘴里塞。 是的,她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先饿死了怎么行。 吃完之后,她还笑眯眯的对着那妇人说了句:「谢谢大姐。」 那赖三媳妇笑得跟朵花似的:「大妹子这才对嘛!」 曦辞笑笑不说话。 而在船上不过只呆了一天,接着,那赖三媳妇便捧来一盒劣质的胭脂盒,然后挨着挨着给少女们涂上脂粉,一层又一层的,曦辞都觉得自己被涂抹的喘不过气了,待看着那赖三媳妇挖出厚厚的一坨胭脂往她的脸颊上一抹的时候,曦辞心中都想苦笑。 这样抹了下去,恐怕连亲爹妈都认不出来吧。 到了晚上,他们便被一个个带着出了船舱,大概是为了显示顾西辞不同,赖三媳妇在他的头髮上插了一朵火红的芍药,然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海面上的风吹得极大。 这艘小船的对面是连着的几艘巨大的船舶,夜色中燃烧着一盏盏灯笼,亮堂堂的,隐约可以听见那仿佛拔地而起的船楼上那热闹的声音。 他们的小船停靠在大船的船尾。 赖三夫妇正对着一个十分壮硕的妇人点头哈腰:「李三娘,这就是新的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呢!好好调教一下都是好的。」 那李三娘扫了一眼:「你们带来的丫头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出来,十个以后有一个能够上的了台面的就可以了。大多数都只能去伺候普通的客人,也不值得什么钱。」 赖三媳妇道:「李三娘!这回不一样!这回真的不一样!我们这儿可有一个好货色!」 那赖三媳妇笑着,急忙将曦辞给拉了上来。 那李三娘在曦辞的脸上一扫,其实曦辞也知道,涂抹成这样李三娘都看得出好坏的,也确实算是人才。 只是李三娘固然是不一般,直接忽略了曦辞的脸,然后抓着她的手一看,看见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方才露出一丝笑意:「这个货色好。」 那赖三媳妇顿时笑了起来:「是吧,李三娘,咱没骗你吧。」 李三娘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子,丢到了赖三媳妇手里。 赖三媳妇急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接着,李三娘便带着曦辞等姑娘从船尾的甲板上上了船。 赖三媳妇拿了银子,掂了掂,又用牙齿咬了咬,这才高高兴兴的扯了赖三的手,然后划着名船离开。 这几艘船都极大。 曦辞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知道这是秦国温家所做的船楼,若非温家,而能够购买温家如此多船楼的,恐怕也是秦国的显贵。 几个姑娘上了船,便被塞到了一间屋子里,到了屋子里,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少女,怯怯的缩在那里,有些身上还有鞭痕。 显然是不服管教的。 曦辞坐下,靠在船舱上,只觉得腰上已经没有痛意,只剩下一片麻木,这样的状况才最不好,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支撑良久,一时之间,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而来巨大的疼痛,汗水瞬间滚落下来。 她想要运用内息将疼痛给压下去,但是一旦运用内息,那么蛇毒就会流窜的越厉害,她的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先忍着吧。 她靠在船舱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有人的声音响起来。 「还有人么?」 「有倒是有,只是刚刚带来,都见不得人。」 「哎,快些快些!船主要招待大人物呢!都在等着呢!有些丫环甚至都已经上了。」 「大人物?怎么又有大人物?刚才就有大人物来,将几艘船全部搜查了一遍,现在也还在那边的船上,没有走呢!你说咱们船主各地的官员见了都要小心侍奉,结果今天晚上还来了两个,也是折腾得够呛。问题是到了最后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好了,别说了,先去给我找点人来!那公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哎!好了好了,今晚上那赖三刚刚送来了一批,抹得一个个都像是鬼一样,不过一个瞧着倒是不错,我给你带来。」 …… 曦辞听着那些话,听到「船主」两个字,便可以猜到是温家本家的人了。 而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接着,刚才的李三娘便走了上来,然后眼睛转了一圈,接着便落在了曦辞的身上,然后上前,将她拉扯起来。 「走走走,现在有一个好机会,今儿就留给你了。」 曦辞忍着痛意跟在她后面,从船尾朝着船头走去,一路上灯笼上里的光罩下来,船上精美的雕刻栩栩如生,船楼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显然是一副人间极乐地的样子。 这艘大船的旁边,还并行着另外的几艘船。 曦辞的目光一抬,便看见站在那艘船上的一排人影。 黑色的衣袍。 那是,黑袍的人马。 一瞬间,曦辞心念转动,想来之前那个搜船的人便是那国师黑袍,他猜想自己一定会回到秦国,所以便在这路上堵截,而自己也是运气好,晚了一步上船,所以才避免了被当场抓住。 但是,她仍然心怀迟疑,在回到浮云城的途中,他就感知到了自己,而现在…… 要不要现在装病躺着,再次被关押进那间小屋,免得和黑袍撞上? 而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对面的那艘大船内,一个黑色人影站在了高处。 黑袍。 曦辞瞬间垂下了眼眸,将自己缩了缩,这个时候,被他逮着,几乎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而在这个时候,黑袍所在的那艘船正在朝着这边靠近,而一边靠近,在黑袍旁边的一个黑衣人便道:「刚才是不是有新人上来?大人有命,将新送来的人全部带到他这边来看看!」 而站在船头的一个中年文士立马笑道:「大人等等!我们马上将人送来!」 那个中年文士说着转身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一声令下,接着,便有船上的侍卫进入屋子,然后三三两两的将那些少女们给带了出来! 一个个被涂抹的像是唱戏的少女被推了出来。 那中年文士的目光一转,然后落到曦辞身上。 没办法,他们脸上的脂粉太相似,一眼就可以看出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这个也是刚刚送来的?」 「是的。周管事。」李三娘笑道。 那周管事道:「也送过去吧。」 曦辞的手一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还好意思害羞 也送过去吧。 那周管事轻飘飘的说着。 对于温家而言,黑袍是千万不能得罪的,所以哪怕他心里在骂,也必须小心翼翼的按照黑袍的话来做。 一旦送过去,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曦辞的目光四处一看,想着怎样才能从这里面走出去。 但是,哪怕她跳入水中,按照她的水性,恐怕也是会掉半条命。 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那个李三娘脸上捧着笑意道:「周管事,可是,里面等着要人呢!」 接着,屋内便转出一个摇曳生姿的妇人,手里拿着帕子,带起一阵香风,喊道:「人呢?!人呢?!等着要呢!」 周管事见了,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走吧。」 曦辞的心中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李三娘急忙拉着曦辞朝着里面走去,将曦辞送到了妇人身边:「红娘,这是最好的啦。」 那红娘看着曦辞脸上那厚重的脂粉,一脸嫌弃:「算了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着拉着曦辞便往里面走去。 曦辞每走一步都颠得身子痛,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痛得连后背都渗透出了冷汗。 一进去,便听到一阵阵歌舞声音,隔着轻薄的纱帘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个摇曳生姿的舞姬。 那红娘嫌弃的看了她脸上的脂粉,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于是干脆拿了一个面纱扔给她,让她将自己的脸给遮住,接着将一壶酒递给她,道:「送上去就好,斟酒知道吧?好,知道就好。送上去就在旁边跪着,有人喊你才上去斟酒,没人上去你便好好的跪在旁边便是。」 「是。」曦辞勉强应答。 冷汗一丝丝的渗透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上都在冒汗,看着的一切都是虚虚的。 曦辞端着酒壶,垂下眼眸往里面走去,刚刚进去,迎面便上来一个美貌少女,露出一截小蛮腰,一把夺过曦辞手里的酒壶,道:「红娘就派了你这样的人来?你出去,叫重新选一个来!闻着这劣质的脂粉味儿,就叫人觉得不舒服。」 「嗯。」曦辞虚虚的应了一声。 那个美貌女子拿了酒壶便再也不管她,曦辞却实在走不动,她又害怕出去之后再遇上黑袍,于是也没有听从那个美貌女子的话,退到角落里,学着其他的少女那样半跪下来,却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后面。 她闭上眼,稍作休息。 里面模模煳煳的传来温家家主作陪的声音。 而就在她认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进来,接着,似乎是刚才你那个周管事的声音:「二少爷,二少爷!」 里面的温二少爷正在低声和屋子里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说过话的客人说话,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顿,然后又对着那客人道歉了一声,这才出来,然后看着那周管事,微微有些不悦的道:「什么事儿?」 那个周管事急忙道:「黑袍大人过来了。」 「黑袍」这两个字钻入曦辞的耳朵,瞬间,那虚弱的精神也被一震,然后直起了身子。 黑袍来了。 曦辞四处一看,想要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一下,但是四处一览无余,都是像她这样跪着的少女。 而那温二少爷听到「黑袍大人」四个字,也是一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船舱内,还在犹豫。 曦辞暗想,船舱内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温二少爷犹豫谁重要? 她想着,接着,一种冰冷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接着,风动帘子,带来一股阴寒之气,正是黑袍的气息。 温二少爷只好迎上去。 「国师大人,有什么事情要小的帮忙吗?您尽管说。」 黑袍站在那里,仿佛整个船舱都变得逼仄起来,曦辞闷着汗,只觉得快要撑不住。 接着,她便感觉到一阵阴冷的目光扫过,然后,那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他发现自己了。 曦辞咬咬牙,正想不顾一切的站起来,然后朝着黑袍袭击而去,接着,便听到一道宛如冰雪般的声音。 「国师大人。」 一听到这个声音,曦辞那们闷着的汗水瞬间滚落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被绷紧的弦一样松了下来。 黑袍看着眼前冰雪一般的少年,点头致意:「朝生君,多日不见。」 只有白朝生,才能让黑袍有所忌惮。 白朝生淡淡的「嗯」了声,然后转向温二少爷:「夜了,我要一个人陪我去休息。」 曦辞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动了动,强撑着一口气不倒下。 温二少爷听见白朝生要人,顿时高兴的道:「朝生君,这船上的姑娘您随便选。」 白朝生点了点头,接着,扫了一眼所有人,刚才那个拿着酒壶的美貌少女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微微一挺,露出那一截她引以为傲的小蛮腰。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接着,转身,朝着曦辞走来。 黑袍的眼睛一眯,道:「朝生君向来不近女色,便是这船上想要放纵一番,也该挑选个好的,这个女人一身廉价,恐怕配不上朝生君。不如让我给朝生君调教调教,定然给朝生君你一个好的。」 白朝生走到曦辞身边。 曦辞的眼皮子已经忍不住,眼前的一切都在晃荡,只感觉到那一双雪白的靴子在自己的面前停下,那雪白的衣服下摆微微一动,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瞬间栽了下去。 而在她栽下去的瞬间,少年的一双手已经伸了过来,然后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然后,懒腰将她抱了起来。 有冰雪青竹的气息占满所有的感官,莫名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白朝生将曦辞抱了起来,接着,声音微冷的道:「国师大人,您不必过多烦心了。我白朝生自己要的人,别人,碰不得。」 黑袍的嘴角也冷冷的扯出一丝笑意:「那么,朝生君你慢行。」 白朝生抱着曦辞朝着外面走去。 温二少爷站在那里,明明这两个人只是随意的谈话,但是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似乎整个船舱的空气都被抽干。 「国师大人要不要人?」温二少爷笑着问。 黑袍道:「不用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温二少爷急忙将黑袍给送了出去,然后,才小心的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个都够人受了,这一下还来了两个。 —— 曦辞迷迷煳煳的,等到再次有意识的醒来的时候,便感觉到腰上一阵痛意,而在那一阵痛意中,还带着说不清楚的痒。 她拼命的想躲,然而一躲,腰上便被按住。 「别动。」 那冰凉而的手指落在她的腰上,细微的薄茧微微的粗糙,她觉得痒的厉害,实在忍不住,又动了动。 「你再动试试。」 曦辞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然后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便看见白朝生坐在她的面前。 她的脑袋晕晕沉沉,沙哑的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却发现嘴唇干涩的厉害,不大说得出话。 外面的风吹来,她才察觉出一点冷意,她垂下眼眸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而现在,那件单薄的中衣被捲起,露出腰腹上大片的肌肤。 她一愣。 而在她一愣的时候,白朝生已经低下了头,然后,濡湿的感觉从她的腰上传来,接着,便有吮吸的力量从腰上传来。 这是在为她吸毒? 白朝生吸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将吸吮出来的血液吐到旁边的净盆里。 曦辞心里生出微微的异样。 过了一会儿,白朝生才站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曦辞触碰到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脸微微一红,然后抬起手来,急忙将自己的衣服往下面拉。 等到她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下去,塞到被子下面的时候,微微一僵。 她的两条腿都是光熘熘的,什么都没有穿。 曦辞的脸瞬间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微微抿着唇。 那个,这船上的女人这么多,朝生君应该是不会屈尊降贵做这些事情的吧,他向来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白朝生闲闲的看着她,等到她终于自我暗示够了之后,方才淡淡说了一句:「我懒得叫人。」 他懒得叫人来帮忙,而且,不管是脱裙子还是脱裤子,这都不是一件难的事情。 曦辞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你……」 虽然她常常不大在意一些事情,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女孩子,而眼前的人,又是她曾经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所以难免格外在意。 因为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做着一些事情,小心翼翼的只希望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她又羞又窘。 白朝生看着她脸上滚过一道道神色,手一撑,俯下身来,问道:「你在害羞?」 曦辞本来想要反驳,但是莫名的又有些委屈,她抓起被子,想要将自己给盖住。 害羞就害羞,难道不准她害羞了? 白朝生却一把按住她的手,然后神色淡淡的看着她,道:「我不过离开你几天,你便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害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我不嫌弃 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 他的声音很淡,他的神色很淡,他的一切都很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曦辞却莫名的觉得他有点生气。 生气,干什么? 曦辞的脑袋有点蒙。 而且,她这个样子和害不害羞有什么关系? 白朝生的手松开,然后转身,从旁边船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然后坐在她的旁边,伸手去捲起她的衣服。 曦辞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我!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昏迷的时候还有些无所谓,但是醒来她那点面对白朝生才有的微弱的害羞就无限的被激发。 白朝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药瓶给扔到她的手里。 曦辞看着他,嘴角攒出一点笑意:「那啥,朝生君,我的伤口肯定不好看。」 所以,您可不可以暂时的转开自己的眼? 白朝生没有说话,依然坐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曦辞没想到这个人脸皮厚到这个地步。 但是想想,反正又不是没见过,指不定他早就暗地里见惯了许多呢。 这样想着,曦辞便想要坐起来,然后去卷自己的衣服。 但是微微一仰,刚刚离开决明子的枕头不过一分,便跌落在了枕头上。 又试了试,然而腰上根本没有半点的力道。 她,不能动。 曦辞看向白朝生,只见他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坐在那里。 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法动了。 曦辞简直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侧过头不去看他,这样戏弄她难道真的很有意思吗? 而白朝生的手指一转,已经从她的手里拿过药瓶,然后捲起她的衣服,从药瓶里倒出药膏,然后,低头,慢慢的抹在她被蛇咬得伤口上。 拿剑的手掌到处都是薄茧,一点点的将药膏推开。 少女的肌肤极其的娇嫩,那薄茧覆盖,有种隐秘的感觉,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这接触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脸有些烫。 曦辞忍不住抬眼看他,那微微低下的脸正好撞入她的眼底,一笔一笔都勾勒出仿佛不染尘埃的容色来,那长长的睫羽覆盖在他那双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琉璃色眼眸中,让人想要忍不住伸手去碰一碰。 但是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间,腰上正在推开的手使劲的一按,然后,一阵尖锐的疼痛勐地袭来,她痛的小脸微微一皱:「痛!轻点,轻点!」 「痛就对了。」少年不咸不淡的开口。 少年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而是越来越用力,痛得曦辞都快叫起来了,她紧紧的咬着牙齿,却难免溢出一丝疼痛之声。 痛就对了! 这个人,难道不是在公报私仇?! 而在这样用力的推按中,曦辞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流随着腰腹上流窜开来,在疼痛之中,却又有一种舒服的感觉遍布全身,那麻木的感觉也在慢慢的消失。 曦辞这才反应过来,为了让血液流通,恐怕必须用力。 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这个人偏偏一句话都不说,真的是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细緻。 白朝生收回手,然后站了起来,将药瓶往旁边一放,然后转身出了门。 曦辞看着他离开的身子,有些懊恼的将自己的脑袋往枕头上蹭了蹭。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妇人托着衣服走了进来,笑道:「姑娘,我来为你穿衣服。」 曦辞点了点头。 那妇人替她将衣服穿上,方才笑道:「姑娘好好躺着吧,得了朝生君的青睐,那可是几辈子都换不回来的好运。像是之前朝生君担心姑娘,将姑娘抱了回来,担心姑娘有什么事,立马便让我进来给姑娘查看一番,方才看到姑娘被蛇咬了。」 曦辞顿了顿,问道:「你替我脱得衣服?」 那妇人笑道:「是呀,怎么了?」 曦辞笑了一下:「没什么。」 她为什么莫名的想要磨牙,之前那个人让自己认为是他帮自己脱得衣服,又羞又窘,却根本不是! 简直太恶劣了! 曦辞躺在床上,道:「没事了,你走吧。」 那妇人才点了点头。 那妇人走了之后,曦辞便看着放在那里的瓶子微微发呆。 曦辞腰上的蛇毒并非那么容易解除的,虽然暂时将蛇毒给吸了出来,并且防止了进一步的恶化,但是若是想要彻彻底底的清除干净,恐怕还有点艰难。 黑袍是绝对不会给她解药的,除此之外唯一能够解毒的只有秦国皇宫。 大船在慢慢的朝着秦国驶入,夏日的风很大,一声声的扫进来,将船舱上的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白朝生不知道去哪儿了,曦辞躺了一天,又不能动,简直便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有侍女端来三餐,却都是清淡到了极点的。 「那,有没有肉?或者辣的?」晚上的时候曦辞看着端上来的又是清淡小粥,内心是拒绝的。 那个侍女看着她道:「姑娘,你身上有伤,需要吃些清淡些的。」 曦辞嘴角勾了勾:「美人姐姐,我实在是吃不下去这些了,你去帮我拿点其他东西来好不好?」 那姑娘怯怯的道:「可是,朝生君吩咐的。」 曦辞笑眯眯的道:「现在朝生君不在这里。」 侍女看着曦辞,低下头,慢慢的摇了摇头。 真是难搞呀。 软的不行,那么就来硬的,曦辞道:「如果你不给我拿好吃的,我就不吃东西,然后等朝生君回来之后我就告你。」 这样耍赖威胁的行径说出来,那侍女都快哭了。 她也是买来的,这些船上的达官贵人通常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曦辞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愧疚,急忙道:「美人姐姐,你不要肉也不要辣的,你去给我拿点酒来好不好?我决定不告诉其他人,而且,朝生君也没说不要我喝酒呀。好不好嘛,美人姐姐。」 她睁着眼睛也怯怯哀求似的看着那侍女。 那侍女见了,看着曦辞好久,方才点了点头。 曦辞顿时心花怒放。 小侍女离开,不一会儿便给她带来了一小瓶酒,虽然不多,但是曦辞的酒瘾早就犯得没有办法了,急忙接过那瓶酒,打开酒塞闻了一闻,便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谢谢美人姐姐。」曦辞嘴巴甜甜的道。 那小侍女看着那般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接着收拾了饭菜转身。 曦辞拿着那酒瓶,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能够动一动了,于是滚了一圈,只觉得满身舒坦,在这么下去,她非得僵死在这里不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坐了起来,接着看着自己手里的酒瓶,对于她而言,她可以不吃饭,但是酒却不得不喝。 她打开瓶塞,先是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待那久违的味道在舌尖窜开的时候,顿时便有些飘飘然,然后,她正准备大口喝下去。 但是,微微一仰头,船舱外响起脚步声,一听这脚步声,便知道是白朝生。 曦辞心里哀嚎,急忙将塞子一塞,然后将酒瓶塞到自己的枕头下。 刚刚塞好,还来不及躺好,白朝生已经出现。 曦辞捧出笑意:「朝生君,您来了?吃没吃晚饭,船上的食物真的很好吃,没吃一定要吃呀。」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手,轻轻弹了弹自己袖子一下。 这个动作顿时让曦辞心中一紧,然后,白朝生已经施施然的上前,问道:「能坐起来了?」 曦辞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 是呀,能坐起来啦,朝生君您不必担心,去忙你的事情吧。 然而白朝生却根本没有看见她谄媚的笑意,问道:「吃东西了没?」 曦辞急忙点了点头:「吃了。」 白朝生也不点头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上前,然后一把握住她的下巴,微微一抬。 曦辞顿时脸微微一红。 她可没忘记之前的两次白朝生都是这个动作,一瞬间,那冰雪青竹般的气息在唇齿间流泻的滋味浮现在脑海,让曦辞心中微微颤抖。 然而白朝生却仿佛没有看见少女脸上那仿佛樱花一般的粉,而是淡淡的开口道:「张嘴。」 张,张嘴? 曦辞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白朝生的手下使了一个巧劲,顿时,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 他低头,一双琉璃般的眼眸微微一转,然后道:「你没吃饭。」 曦辞:…… 「你喝酒了。」话语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曦辞却明显感觉到他话语中那莫名的嫌弃。 曦辞:…… 「而且,你中午的口还没有洗干净,还有一根青菜叶。」 曦辞:……! 滚! 曦辞又羞又恼,作为勉强算有君子之风的人,让人家姑娘家张开嘴给他看已经够了,竟然还这么没礼貌的说出口没有漱干净。 曦辞顺手扯过旁边的枕头,然后朝着她摔了过去! 滚! 但是那软绵绵的枕头根本没有丝毫的杀伤力,落在男子的身上比棉花落到身上没有差别多少。 男子连动都没动,手指仍然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之前苍白的脸已经被那桃花一样的红色都给覆盖,有种异样的明艷,尤其是那一双眼,带着诧异的热度和生动,并非像是以前一样遇见他总是将那生动隐藏在那一张优雅有礼的脸皮下。 他的中指下意识的摩挲着少女的下巴,看着少女的脖子上浮起淡淡的粉,方才缓缓的笑了。 他笑的时候,仿佛冰雪乍裂,在一片冰冷雪白中溢出一丝红,然后那丝色彩瞬间席捲而来,深深的覆盖所有。 让所见的一切都失色。 他开口,低头:「不过,我不嫌弃。」 嗯? 曦辞正在被那笑意弄得呆愣,听到这句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是拿着一根羽毛在心尖尖上勾着。 然后,薄薄的唇便压在了她的唇上。 你想的对,我便是想要吻你。 即便你喝过酒,即便你嘴里还有一点青叶,但是,我还是想要吻你。 我让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曾经你臆想中的那个白朝生,那个人是死的,现在的他,才是活的,无论你讨厌还是喜欢,他只有在你面前,才是最真实的。 真实的,想要干一些他曾经就想干的事情。 比如,吻你。 ------题外话------ 撒糖撒得越多,后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同床共枕 曦辞的身子被那一份难以言说的力量往后压,靠在床上,腰上那里的肌肤因为往后绷紧而有一分痛意,但是那分痛意却被口齿间那丝丝缕缕的缠绵逼得毫无容身之处。 她睁着眼,依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那微微的颤抖,整个人都似乎要磕在那后面的木床上,然而一只手却抬起来,然后托着她的后脑。 她的目光也在颤抖,呆愣着,只觉得那一分酥软从唇齿间蔓延开来,让她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面软绵绵的倒下去。 脑袋迷迷煳煳的剎那,她竟然看着男子那近在咫尺的眼睫毛,然后心里默数。 一根,两根,三根…… 眨了眨,重来…… 而在她正在数着的时候,男子的眼睛一抬,那淡漠的琉璃色瞬间对上来,曦辞勐地反应过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白朝生轻笑了一声,然后退了开来,一伸手,撑在她的旁边,将她密密麻麻的笼罩住。 曦辞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垂落下的发梢细细密密的铺展下来,那薄而冷气息不像她一样喘不过来,依然淡淡如风,将她笼罩。 「睁眼。」白朝生道。 曦辞依旧将自己的眼睛闭着,不睁开。 白朝生的手一伸,然后探到了她的枕下。 曦辞瞬间睁开眼,一把按住他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朝生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拿走我想喝的东西好不好? 白朝生撑在那里,道:「幸好你只是尝了尝。」 曦辞瞬间紧张道:「我的腰不会有事吧。」 该不会喝了那一口她又要多躺几天吧? 白朝生淡淡的挑了挑眉:「不会。」 曦辞放下心来:「哦。」 白朝生道:「只不过,如果你不是尝,而是喝的话……」 曦辞眨了眨眼:「会怎样?」 白朝生淡漠的看了她的嘴唇一眼:「我一定嫌弃你。」 曦辞:…… 好想揍他! 白朝生拿着酒不顾曦辞那「愤恨」的目光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出去,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便有侍女端着清粥进来,不过这回不再是青菜,而是配了一叠萝蔔丝。 白朝生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萝蔔丝,便淡淡的移过,不再看,道:「不吃干净,接下来三天你还得这样吃。」 看在那一叠萝蔔丝的份上,曦辞觉得也可以,只不过她仍然笑眯眯的道:「好呀,只是我吃干净了有什么奖励呀?」 白朝生看着她那像是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道:「如果你吃干净,那么明天你就可以下床走了。」 曦辞一听可以下床走,顿时来了精神,然后拿起筷子,顿时三两下将东西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东西之后,白朝生便没有理她,只是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拿着一卷书册,不知道在看什么,异样认真。 船在海中微微的晃荡,一盏烛火被固定在船舱上,微微的晃悠。 曦辞趴在那里看着他,只觉得心里都是暖暖的,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想起过去的那份爱恋,小心翼翼求而不得,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然而想到此处,她又莫名的酸涩,她现在不是曦辞,而是顾西辞! 她揪着枕头角,将自己埋了进去,她不喜欢做任何人的替身。 身边传来脚步声,曦辞转过头,便看见白朝生站在床边,曦辞一呆,正想说话,便看见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曦辞急忙道:「你,你干什么?」 白朝生道:「戌时了。」 戌时了,对于他而言,该睡觉了。 曦辞立马道:「朝生君,你难道不会……」 不会想要在这儿睡觉吧? 白朝生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傻瓜。 「这是我的房间。」白朝生开口,「你难道让我睡船板上?」 曦辞愣愣的道:「朝生君,不该是在这方面很有君子之风的吗?」 虽然这个人有些时候实在目中无人了些,有时候小气又冷傲,但是至少在这方面,曦辞还是坚定的认为他会非常的有风度的。 但是现在…… 白朝生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放在旁边,一边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这样睡着;第二个,抱着被子睡下面,我不会抢你的被子的。」 曦辞愤怒! 风度,这个人哪里有什么风度! 曦辞抱紧了自己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白朝生淡淡的道:「之前不是要献身吗?」 曦辞梗着脖子道:「我明明说的是献声。声音的声。」 白朝生道:「今晚不错,那么你献给我听听。」 曦辞闭着嘴不说话。 她唱的歌连阿珩都听不下去。 白朝生顺势躺了下来,曦辞的身子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了缩,又缩了缩,明明知道这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睡觉而已,但是一颗心便是控制不住,她有些紧张,忍不住在床上和他留下最远的距离,她觉得自己再远点恐怕就要将自己塞到床缝里了。 床微微往下塌陷下去,她急忙闭上了眼睛。 莫名的紧张。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被子被一拉,接着,一只手便探入了她的被子。 曦辞瞬间全身紧绷,想要滚远,但是她实在找了一个易攻难守的位置,根本滚不动,要滚便只能滚入他怀里去。 而当她正在想着是一脚踹过去还是爬起来便跑的时候,那只手却落在她的腰上,微微的暖流便从那腰腹上开始四散开来。 感受到那一股暖意,曦辞紧绷的身子瞬间软化下来,她转头,看着他。 少年已经闭了眼,墙角的那盏烛火隐约,却将他的轮廓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也仿佛印在了心底。 她再次,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宛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办法阻止自己喜欢上他呀。 闭上眼,一夜好眠。 第二天曦辞便可以下床走动了,因为白朝生的关系,所以她到哪里都受到了礼遇,曦辞看向秦国的方向,拉住一个侍女问道:「这样的路程,还有多少时日可以到秦国。」 那侍女回答到:「还有三天。」 曦辞点了点头。 三天,三天之后,她就可以回到秦国,看看她的国土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也可以去看看阿珩,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阿珩,阿珩,她的弟弟。 她望向远方,陡然间便感觉到一股阴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必转头看去,都知道是对面大船上的黑袍在看她。 她没有管他。 至少这个时候,黑袍是不会因为她和白朝生在明面上动手的。 只是,越靠近秦国,心中却生出一种越来越不安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都过的极快,白朝生有时候会和她呆在房间里,有时候会被温家二少爷邀请去说话。 而按照侍女的说法,只要过了今晚,便会到达秦国,只不过傍晚的时候一阵疾风骤雨,看来海上又会是一场暴风雨,船上的人显然早就经歷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不过哪怕是夏日,大风吹来还是带了些微的凉意,曦辞裹了一件薄薄的被子,靠在床前,借着一盏灯火看之前白朝生看的那本书,讲得是有关秦国开国皇帝两百年以前的和狼有关的传说,小的时候她便将这些当成故事听,也没什么在意。对于秦国大多数的人来说,狼是祸端,并且是一种禁忌,但是对于她而言,她却对所遇到的狼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而且,遇到的狼对她都很亲昵,除了那只在浮云城遇到的红狼。 因为蛇毒没有彻底的清除,所以即便她已经行动自由,但是仍然有些疲倦,拿着书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 而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朝生也躺在了她的身边,躺在她的身边也就罢了,而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人家怀里,伸出手将别人抱得紧紧的。 曦辞心里有些小小的纠结,她睡觉的时候向来是比较乖的,因为一个人睡习惯了,可是遇见白朝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自己觉得冷了,然后便自动朝着那暖和的地方滚去,却没有想到滚到了他的怀里。 她抬眼一看,只见白朝生睡得正好,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给缩回来,然后轻轻的卷着被子滚到了旁边。 曦辞刚刚躺好,感觉到白朝生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在这个时候,整艘大船却突然勐烈的一个颠簸,颠簸的船舱里面桌椅都瞬间撞击起来。 接着,一道划破眼睛的闪电瞬间噼了下来。 「咔嚓!」 曦辞勐地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害怕打雷,但是却莫名的害怕闪电。 她抓着被子,闭着眼,但是那光太明亮了,即便是闭上眼仍然能够感觉到那道惨烈的光,仿佛记忆里,也有一道这样白光,带着绝望,钻入生命里,带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微微的颤抖着,正准备将自己埋入被子里,但是一只手却伸了过来,然后,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然后,伸出手捂住她的眼,将她往他的怀里一压。 「别怕。」 ------题外话------ 最近比较忙哒~然后,曦辞和朝生的故事这个月内肯定完结~明天会更很多啦~很多很多~传章节都传得我手软~ 谢谢大家票票~谢谢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我是曦辞(一更) ——别怕。 迈入他的怀里,瞬间,那些惨白的光亮和莫名的疼痛瞬间都消失干净,只有一种异样的温暖钻入灵魂。 像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贪恋的怀抱和感觉。 曦辞安稳的闭上眼。 外面风也急,雨也急,闪电和惊雷一声声的砸下来,船跟着晃荡,颠簸的厉害。 外面似乎传来惊叫声,然后有什么撞击而来,「砰」的一声,整艘船似乎都在颤抖! 「快!快快!」 「朝生君!朝生君!」 「二少爷!」 …… 到处都在喊。 白朝生不得不坐起来,然后看着曦辞,伸手捂住她的眼,道:「你是跟我一起到外面还是在这里等着?」 即便害怕,但是曦辞仍然理智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她现在出去,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便站了起来,接着,套上了自己的衣服,但是他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却从旁边拿上她的外袍给她套上,然后一伸手,又扯来旁边厚实的大氅将她笼住,道:「走吧。」 外面闪电交错,但是跟在他的后面,却莫名的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温二少爷被风浪袭了一身,到处都是**的,他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正在指挥,今晚的海浪十年来都没有遇到过。 而这艘船和黑袍所在的那艘船都挤在了一起,温二少爷大声喝道:「朝着那边转!快点!」 舵手们使劲的掉在那里,努力掌着船舵将两艘大船错开。 海浪掀起滔天的波浪,大船也在瑟缩着,舵手们在大雨中高声大喊着,卯足了劲,但是随着波浪,两艘船仍然在不可避免的相互撞击! 「二爷!人不够!」大副大喊着,雨水沖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温二少爷目光一扫,大喊道:「人都上!都上!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是!」 听到这句话,整艘大船上,不管是僕人也罢,侍女也罢,便是柔弱的舞姬也上前,捞起袖子。 舵手们将巨大的绳索盘在那船舵上,一遍遍的绞住,拖拉往后,让所有人都跟着用力。 那艘船上,便是黑袍也跟着去拉扯绳索了。 白朝生自然也不能在这里看着,虽然没有人敢喊他,他伸手将曦辞的大氅理了理,接着便朝着那边走去。 曦辞呆在那里,等到白朝生离开,仿佛勐地往后一退,靠在那晃荡的船舱上,喘息。 热! 后背太热了! 热的人发慌! 以前她也有胎记,但是那胎记在那里,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但是现在这具身子再次出现胎记,那份灼热的力度却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哪怕她的身子很虚弱,但是她仍然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四处的逃窜。 她反抬起自己的手,然后落在自己的胎记上。 「是不是觉得热?」一个阴冷的声音陡然在旁边响了起来。 曦辞心里一咯噔,一转眼,却看见黑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旁边。 曦辞瞬间又抬眼看了对面的船,那边,也有一个「黑袍」,但是转念之间,便知道那个黑袍是假扮的,要假扮这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隔得远,只需要将自己全身笼罩,找个身材差不多的人谁都不会看出异样。 即便知道这个人现在是为了自己而来,但是她仍然带笑:「国师大人有何指教?」 黑袍道:「你说,当白朝生知道你就是曦辞帝姬了之后,他会是什么表情?」 曦辞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氅,身上仍然有那个男子的气息,她笑了笑:「他会有什么表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黑袍笑道:「是呀,天下的人都知道朝生君不喜欢曦辞帝姬,甚至是讨厌。因为,朝生君一生下便是整个秦国最大的希望,谁都知道,整个秦国,或者整个三国,都不会再次出现像朝生君那样的人物。只是,要知道,朝生君喜欢的是顾西辞,而不是曦辞帝姬。」 曦辞抬起眼,笑了笑,道:「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害怕白朝生知道我的身份?我曦辞便是曦辞,不管被喜欢或者是被讨厌的,都只是我。所以,哪怕他知道了又如何?不喜欢就不喜欢。」 她的眼底隐约的露出一丝锋利和决绝。 固然,在顾西辞身体里的这段时间,和白朝生的相处是以前的自己所难以想像的,但是又能如何呢?过去的那几年她从来不曾后悔,至少争取过,所以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会勉强。 其实,早在自己醒来之前,她便已经决定放下了,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这个地步。 黑袍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到了此刻能如此洒脱,不过,他也不过眼底一转,接着道:「你转头看一看海面,你能看到什么?」 黑夜里,船上挂着的灯笼早就被风浪熄灭了大半,只有一辆盏玻璃风灯还在负隅顽抗。 曦辞顺着那细微的灯光往海面上一看:「海面上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的目光却突然一压,只见整个海面上,有无数黑色的东西在急速的涌来,那是大海之外的力量,逼向这两艘船。 「看到了吗?今晚的船祸,都是因为这个东西而起来的。」 「而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你来的。」 曦辞只觉得后背那阵灼热更加厉害,黑暗中的那些东西拥挤而来,曦辞再看,目光放远,顿时,那股异样的黑暗从海水中分出来,勾勒出一个轮廓。 「狼」的轮廓。 曦辞的心中勐地一惊,整个人的身子都忍不住往后一退,而在这个时候,黑袍却突然抓住她,然后一把将她往大海里扔去! 曦辞的身子腾空,船外瓢泼般的大雨瞬间浇了过来,她想要出手,但是为了防止蛇毒的流窜,白朝生封锁住了她的血液,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更多的力气。 她一咬牙,瞬间,那流窜的真气挣脱而来,她一伸手,然后将手指扣入船身,一伸手,想要去摸自己怀里的小刀,但是摸了一把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带。 她的手指根本承受不了过多的力量,然后一滑,瞬间再次坠入下去。 但是在她坠落下去的时候,人群中突然间想起一个声音:「朝生君!」 白朝生?! 哪怕是在这样危险的时候,曦辞仍然将目光转向了白朝生处,但是一抬眼,便看见一道剑光划破所有刺来,伴随着那道剑光的,还有白朝生朝着他跳过来的身子。 「砰!」曦辞的身子瞬间坠入冰冷的海水。 然后,一股强大的黑暗的力量便将她往下面狠狠的拖拽,灭顶的黑暗捲来,然后覆盖掉所有的气息。曦辞也不知道自己被那股黑暗卷着跑了多远,只是身子本来便弱,这下一折腾,所有的力量都朝着胸口挤压,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而就在她窒息的快要死去的时候,被一股力量狠狠的一拽,然后,整个人的身子瞬间浮起在了水面上,迎头砸下来的大雨让人感觉到痛,但是更多的却是唿吸到空气的欢喜。 曦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但是还没有唿吸几口气,肩上便传来一道痛意,她这才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脸色压下来的男子。 无论是欢喜也罢,不悦也罢,白朝生的情绪丝毫不见外露,但是现在,他看着她,眼底甚至带了一丝兇狠,带着隐隐的怒意。 「你没有嘴么?」 「明明有人想要你的性命,我就在那里,你难道没有嘴巴可以喊出来么?」 「喊我一声你都不愿意?」 这般噼头盖脸的喝问让曦辞有瞬间的愣怔,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吶吶的道:「我,我忘了。」 那个时候,她真的忘了。 白朝生看着她的眼神都快将她给吃了。 海浪颠簸着,他们的身子都随着晃悠,曦辞转眼,却见那股力量实在太可怕,这么短的时间,那艘船距离他们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点了。 冰冷的海水裹着她的身躯,她冷的厉害,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白朝生见她这个样子,将她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接着,手按在她的后背。 热意传来。 曦辞颤抖着,慢慢开口:「不,不……」 「用」字还没说出来,白朝生的目光已经冷冷的看来,比黑袍的还厉害,于是她瞬间闭嘴了。 她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白朝生的肩上。 她张张嘴,想要告诉他,自己是曦辞,那个他从来没有多看过一眼,甚至还对着他的弟弟明确的说了对她「不喜」的曦辞。那个眼巴巴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喜欢了他整整五年的曦辞,那个每天都躲在暗处,无论颳风下雨都等着他从皇宫的右角转过的少女。 那个,他并不怎么在意的女孩。 她张张嘴,一丝咸咸的海水灌入她的喉咙。 曦辞抱紧他。 这是她永远没有接触过的朝生君呀。 她抱紧了他,然后小心翼翼的转过自己的脑袋,接着,忐忑的,在他的脸颊边小心翼翼的吻了一下,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白朝生的身子微微一僵。 曦辞心中难免有些忧伤,说出来,这个人恐怕又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但是,她仍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靠近他的耳边,开口。 在她开口的剎那,巨浪席捲而来,她都不知道,白朝生是否听到没有。 「白朝生,我不是顾西辞,我是曦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得救(二更) 曦辞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滔天大水,海浪翻卷,她抱着白朝生,在他的耳边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句话说完,她还没有等到白朝生的反应,一道巨浪捲来,然后,两个人便彻底的捲入大海深处。 海浪声和雨声那么大,她甚至都不知道白朝生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语。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迷迷煳煳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仿佛冰玉相击,听着仿佛让人浸入春水里,然后身体的每分每寸都在这春水般的安宁中抽出枝叶。 「好了,差不多已经醒了。这位姑娘恐怕喜欢喝酒,这米酒煮的蛋她应该喜欢吃。」 「那姑娘的衣服昨晚烤干了,我缝补了一下,应该看不出来,这姑娘恐怕不太适应穿这里的衣服,待会儿烦劳大婶将衣服送来。我放在了我的屋子里。」 曦辞几乎要忍不住在这样舒服的话语中沉浸下去。 这个人,怎么这么了解她? 而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线阳光透露出来,曦辞模模煳煳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一角素色的衣角,接着,便对上一双清澈宁静的眼。 她呆呆的看着那双眼,一瞬间,竟然忘了唿吸。 宋晚致看着曦辞,将碗里的荷包蛋递给她,微笑道:「吃吃看,刚刚醒来,要慢慢吃。」 曦辞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她一伸手接过那碗,然后喝了一口汤,她一呆,然后便朝着自己的嘴里勐灌! 太!太好吃了! 平生第一次,她竟然喝到了比酒还美味的东西! 「咳咳咳!咳咳咳!」灌得太勐,便呛住了。 曦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这位姐姐明明嘱咐过她要慢慢吃的,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忍住,但是她抬眼一看,便对上那双温和含笑的双眼,让人根本没有任何在意的心情。 宋晚致掏出帕子,然后帮她擦了擦嘴角的米酒,微笑道:「外面还有,我有个妹妹,也是极其喜欢吃东西的,看到你,我便想起她。你的朋友在隔壁,他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比你多睡一个时辰,你要去看看他么?」 曦辞点了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年轻妇人託了一叠衣服来,正是曦辞的。 宋晚致双手接过,道了声谢,然后转身放在她的面前:「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从善如流的接过她手里空了的碗,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轻轻的替她扣上的房门。 曦辞还呆在那里,她这一生,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初见便让人觉得可亲,但是那种可亲却又让人觉得心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羞愧感。 曦辞穿上衣服走了出去,一出门,外面便是热烈的阳光,头顶有木槿盛满花盏,篱笆墙上爬满了藤蔓,结着一个个青涩的小果。 而在篱笆墙旁边,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小桌子,有一个老大爷正在和一个人下着象棋。 象棋比围棋简单的多,一半的农家人也喜欢,而此刻,那老大爷满脸红光,哈哈大笑道:「下的好!下的好!你这个小子有前途!不过现在呀,还欠缺点火候!」 而大爷的对面坐着一个布衣男子,随意的盘腿坐在那里,却说不出的感觉,他开口,含笑,好听到了极致:「您说得对,晚辈不敌。」 而之前的素衣女子手里已经端了两杯茶,然后上前,递与二人。 明明这个女子和那个男子都在坐着最为简单的事情,端茶,送水,下棋,但是却宛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感觉,融入这天地之间,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素衣女子朝着她转头看来,微微颔首,她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隔壁走去。 白朝生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 曦辞走到他旁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方才放下心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从自己醒来,自己身上那种种的异样都消失不见,什么疼痛什么无力似乎都根本没有出现过,她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根本连伤口都没发现。 难道坠入海中一趟,伤口都没了? 曦辞想不通,便也就不再想了。 她在旁边守着,看着少年,想起大海中那温暖的拥抱,想起自己在最后的吐露的话语,心情有些忐忑。 真的不知道他醒来会是什么样呀。 她十三岁那年遇到他,喜欢上他,那个时候她的字写的不好,为了给他写上完美的一篇字,整整练了三个月的字,虽然写字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完成的,但是她几乎不眠不休那么久,就是为了那片刻,但是当他辛辛苦苦的递上去的时候,那个少年也不过眼神一瞟,微微颔首,然后便随着其他人的字扔在了一起,再也不见。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大概是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泄露出自己的喜好,于是她到处打听,听到有什么可能是朝生君喜欢的,便千方百计的搜索来,不敢明着给他,便先赐给太师府。她甚至学着民间的女儿家一样,去绣荷包,为他打结子,也不敢明着给他,只能在他还没有到的时候悄悄的放在他的位置上,但是后来她在那些废纸中找到了自己的荷包。她甚至到菩提寺里面去求姻缘签,悄悄的将「曦」和「朝」配合在一起,但是,无果。 人都有一个执念,自从遇见他的那一年开始,整整五年,都是这样。 哪怕他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哪怕他一直淡漠,但是那个时候她告诉自己,只要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只要他还没有喜欢上别人,她都还有机会。 她小心翼翼的珍藏着这份喜欢,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份她认为悄悄的爱慕却最终喜欢的全天下都知道。 可是,直到那日她走过承和殿,听见阿珩问他。 「朝生君,敢问你对我姐姐有什么印象?朝生君也近婚龄,我姐姐也是待字闺中。若是朝生君愿意。当然,这要看朝生君您怎么看看,您觉得我姐姐如何?」 那个时候,她悄悄躲在外面,手紧紧的握着,紧张的都是汗。 但是,她却没有料到,最后听到的只是一声淡漠到极致的「不喜」。 「不喜」二字,仿佛是永远一个爬不过的山。 她忽然明白,像白朝生这样的人,不喜欢一个人,便永远不会喜欢。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大概是终于求了一个结果,那剎那紧缩而来的痛苦中,也有了一种彻底的放松。 这样,也好。 她准备,放弃了。 但是一夜之后,却到了魏国。 她就在那里呆了一个时辰,想起来很多事情,那些执念,那些结果,到了这里却兜兜转转成了另外的一番模样。 白朝生慢慢的睁开眼。 曦辞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向他。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曦辞的手又紧张的握了起来。 他会说什么?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带着嫌弃。 「有酒味。」 曦辞:…… 白朝生抓起搁在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披,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道。 「到秦国了?」 「谁救的我们?」 「你身上的伤……」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 外面阳光灿烂,素衣布衣交叠成双,不由自主的,心脏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收缩,然后,他勐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在这个时候,素衣女子和布衣男子回过头来,含笑看着他们。 「二位都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宋晚致含笑问道。 曦辞转头担心的看着白朝生,却见他仍然在愣神之中,想起这个人醒来那毫不在意的反应,心中觉得那晚的海浪和风雨声太大了,白朝生肯定没有听到自己说得什么,所以才什么反应都没有。 曦辞心里也说不清楚是轻松还是失望。 她看着白朝生,只见他少见的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二人,浑身都是紧绷的状态。 曦辞道:「是他们救了我们。那位姐姐很好。」 白朝生侧开自己的目光,然后抬脚走了上去,曦辞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石桌上,道:「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真的!」 白朝生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宋晚致和苏梦忱身边,道:「多谢二位相救。」 苏梦忱负手站在那里,含笑道:「其实并非我们,是村子里的二叔去海边拉他的渔船回来,看你们被海浪卷着到了这里,所以才将你们救了起来。而刚好内子略懂医术,所以便将你们送了过来。」 曦辞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惊异,自己这蛇毒,因为之前在坠船那里逼开了内息,所以蛇毒肯定在瞬间挤入了所有的血脉,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危在旦夕的事情,可是这个女子竟然将她给救了起来,又岂是略懂而已? 而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庄稼汉急急忙忙的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快!苏夫人,又有人被狼咬伤了!」 曦辞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宋晚致对着曦辞道:「你们二位是留在这里吃点东西,还是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然东西好吃,但是很显然还是正事重要,于是白朝生和曦辞都决定先跟着宋晚致去看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吃醋的曦辞(三更) 过去这么多年,虽然秦国人对狼还是很忌惮,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狼咬人的事情,而这回的「又」字,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到了那里,村民都围拢在那里,看见宋晚致来,他们纷纷都让开。 地上躺着一个老人,痛得蜷缩在地下痛叫,腿上被撕扯出一个巨大的伤口,浑身都是泥土。 宋晚致上前,然后半跪下来,低声安慰道:「老人家,别担心。」 说着手中的银针一闪,然后封锁住流窜的血液,接着便开始包扎伤口。 曦辞站在旁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汉子道:「青州的知府要用野山参进贡到皇宫,价钱给得高。家里的孙女要出嫁,老人家便上山去挖野山参,想要换钱给他的孙女换点嫁妆。但是那山上明明野狼太多,结果老人家被咬了,幸好旁边有几个村民去巡视,所以才救了下来。哎!」 「都是那该死的狼!」 「活该灭绝了才是!」 「就是!」 曦辞听着,默默的垂下了眼眸,然后又抬起眼来,朝着远处的山川一看,心中隐约不安。 宋晚致替老人包扎好,旁边老人的儿女们急忙上前道谢,宋晚致又嘱咐了一翻,方才让他们小心些将老人带回去好好的修养。 回去的时候,曦辞对着身边的村民问:「大姐,秦国发生了什么?我在浮云城内进学,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 那大姐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略微说了些。 原来自从她死了之后,狼祸便接踵而来,而在这短短的时日,整个秦国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地步,也没有办法灭绝,甚至出动了军队来进行横扫。 曦辞点了点头。 陡然间性情大变,见人就咬的狼,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随着苏宋二人回去,曦辞便躺在了床上,揉了揉脑袋,决定找个时间去山林里看一看,那些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白朝生没有反应,曦辞心中仍然有着说不清楚的忐忑,觉得还是将事情说清楚比较好,于是便推开门,朝着白朝生的房间走去。 然而,到了那处,却没有看到白朝生,她又找了找,转过后院,就看见白朝生站在角落里,她正想抬起脚步走到他旁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觉得不对劲。 他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就在他的后面,他的目光正落在院中木槿花树下的女子身上,那目光带着恍惚,在那个瞬间,曦辞竟然有一种酸涩的错觉,仿佛这个男子只会为眼前的女子而驻足。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人。 曦辞想起之前他刚刚醒来出门看见这个女子的场景,那几乎可以算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但是因为刚刚醒来,她自己也因为那女子的动作而赏心悦目,便没有在意,但是现在…… 曦辞恍惚的记起,当初的自己,便是站在暗处,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坐在那里不动的样子,她都可以很久很久。 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微微酸涩,嘴角淡淡的扯出一丝淡漠的笑意。 而在这个时候,她微微感觉到自己的裙角被什么东西一扯,她低头,却看见三个小白糰子。 一只拳头大的小狐狸,一只拳头大的小老鼠,还有一只是比拳头还小一点的小白狐狸,不过仔细看,才发现它的额心,有着一点红。 而这三只抬起头来,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傻子,尤其是那只大一点的白狐狸。 小白挥了挥爪子,昂首挺胸。 让开!挡着爷的道了!看好你的男人,别跟个苍蝇一样盯着爷的男人的女人,否则小心爷一脚将你的男人给踹飞! 曦辞让开道路,而后,看着小白走到了白朝生旁边,然后,非常不满的挥了挥爪子,接着,白朝生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替小白让了让道路。 小白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看他,又回过头看看了看曦辞,两个人都觉得,小白看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欣慰,仿佛看着自家的崽好不容易长大的感觉。 当然,莫名的有一种他们在穷折腾的鄙视。 小白趾高气昂的走了,但是当它看到宋晚致和苏梦忱的时候,瞬间那种莫名的嚣张气焰便没了,龇开牙齿,然后瞬间谄媚的撒开小短腿便跑了过去,然后拼命的在两个人的手上蹭。 白朝生和曦辞同时看的目瞪口呆。 这种天然的仗势欺人和狗腿子风格,转换自如,竟然没有让人觉得一点的不适。 曦辞看了白朝生一眼,然后转身便走了。 但是这一天,曦辞都是在暗中观看白朝生,越看便越发现白朝生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过宋晚致的方向,有时候宋晚致都走了,他仍然看着她坐过的地方发呆。 曦辞简直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上去! 什么人!人家都已经成亲了!说不定都有孩子了!你竟然还肖想!之前在秦国的时候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谁都没看在眼里吗?!不是已经喜欢上这个「顾西辞」了吗,还说什么成亲,现在一转眼,魂都被勾走了! 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曦辞使劲的吃着东西,见到白朝生用筷子去夹白菜便一筷子在他之前夹起白菜,看到他去夹肉便一筷子去夹肉,到了最后,白朝生落在筷子,淡淡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笋尖了?」 曦辞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做的菜都好吃,所以我才喜欢上的。怎么,不可以吗?」 白朝生不说话了。 这一顿饭吃得波涛暗涌,曦辞简直将自己的饭菜当成白朝生来咬,直到白朝生放下碗筷离开,她才紧跟着放下碗筷,然后对着宋晚致和苏梦忱微微一笑,道了谢之后离开。 看着放在面前的空碗,苏梦忱和宋晚致相对一笑。 「两个小孩子。」宋晚致嘆道。 苏梦忱靠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她:「万物有味,悲喜也需自己尝一尝方才好。」 宋晚致将自己的手落在他的手上:「也不知道阿言和阿陌他们怎么样了。」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想他们了?」 宋晚致微笑道:「是呀,虽然知道万物随时,人也是,但是终究也有不舍。想看看他们是胖了还是瘦了,阿言被你宠成那样,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要她。」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在唇齿间,轻轻的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且只管顾我们的。等这边事了,一个心愿也便完成了,我们便去看他们。」 宋晚致靠在他的身边,道:「好。」 …… 吃了晚饭之后,暮色便降了下来,曦辞一个人沿着海岸走,潮汐涨落,一只只的小螃蟹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横着走,曦辞倒是没怎么在海边停留过,于是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轻轻的用手拿起一只小螃蟹,看着它挥舞着自己的小钳子,笑了笑,然后又将它给放在了沙滩上。 如果能像这只螃蟹一样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便好了。 夜色降落下来,曦辞想起今早上所见的被狼咬伤的老人,目光一闪,决定去看看,这里的狼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行走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山上,而在上山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一些拿着镰刀和火把在山林边缘巡视的一队村民,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山,或者出事了及时救助。 看来情况是实在是有些不妙。 曦辞错开了他们,然后转身朝着里面走去,山林深深,到了晚上,风吹不进来,倒是带了一丝寒意。 曦辞觉得自己的后背又开始烫了。 大概是生下来身上便有狼的胎记,所以对狼有着特别的感觉,一般而言,她能够感受到狼所在的位置,但是现在,走了好长一截路,仍然没有任何的感觉。 曦辞心中疑惑,而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却见前方的草堆上,一只狼缩在那里,低声的叫着,仿佛有些痛的样子,正在用自己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身子。 曦辞知道,这只狼受伤了。 她走上去,想要看看它。 打小开始,这些狼见到她便没有任何的抵抗,而现在,这只狼见到她,也没有躲开,只是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 曦辞的心里微微感觉到放松,然后在它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落在它的脑袋上,问道:「嘴巴松开,我看看哪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只躺在那里的狼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赤红的眼瞬间闪烁出嗜杀之意,完全没有亲近之意,反倒在看到曦辞之后,顿时兇悍的龇开牙齿,然后朝着曦辞勐地扑了过来! 曦辞极快的往后一退,衣袖瞬间被「嗤啦」一声撕扯开,断成两截。 她顺手捡起旁边的树枝,然后指向她。 气息涌动出去,大概是太过兇悍,那只红着眼睛的野狼也有些踌躇,但是它看着曦辞,眼底充满了贪婪。 它的身上还有伤口,它一动,便流下来,但是此刻它却全然不顾,哪怕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女很强,但是仍然「嗷」了一声,扑了过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别扭(四更) 曦辞也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微微一侧,然后手中的木棍一敲,便落在了那匹野狼的头上,那头野狼瞬间便倒在而来地上,昏了过去。 曦辞走上前,然后查看这只野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狼见了人便攻击。 曦辞的手撑开野狼的眼皮,只看到它的眼睛充斥着血丝,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到底是怎么回事? 曦辞垂下眼眸,正在想着,但是却陡然觉得全身上下都陷入一阵嗜杀之中。 她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缓缓的抬起眼。 整个山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只只的野狼,它们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双双眼睛,在黑夜中发出似红似绿的光,一点点的将曦辞给围拢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曦辞完全没有想到这座小山上竟然有这么多头野狼。 而现在,这些狼双眸带血,走得很轻,无声无息的模样,但是每一步都是进攻的姿势,他们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曦辞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它们的进攻对象就是她。 野狼虽然经常单独行动,但是当它们决定一起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有着与生俱来的完美配合。 在这个瞬间,曦辞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锁住了自己的脖子,锁住了自己腿,锁住了自己的手,它们在等待着将曦辞一击致命。 曦辞嘴角勾了勾。 她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在这里等着,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目光一扫,曦辞已经做了最快的判断,可以从哪里最快的突围出去,然后跑出这座山! 曦辞瞬间提气,然后换了一根长一点的树枝,然后找准了一个角落,瞬间腾跃而去! 在她奔跑出去的瞬间,力量已经积聚到了巅峰,手中的木枝横扫! 木枝在那一头头的野狼中横扫开一条血路,一头头野狼随着木枝而滚落,但是紧随着翻起身子便不顾一切的朝着她扑来! 曦辞什么都没有管,而是只有狂奔! 奔跑!再奔跑! 曦辞憋着一口气,还好这些野狼还没有完全的形成包围的攻势,所以曦辞这一路横扫而去,倒是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闯了过去。 等到终于出了包围圈,曦辞回头一看,只见已经将身后的野狼给甩开了数十米,而那些野狼也迅速的调转自己的身子,朝着曦辞疯狂的扑来! 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曦辞再次奔跑起来,但是她跑了不过数百米,却勐地再次停下了脚步。 一波更多的野狼挡在她的面前,好整以暇的,仿佛在等待着她。 曦辞嘴角微勾,摇了摇头,倒是没想到这些野狼竟然如此的聪明,竟然还学会守株待兔了。 她心里苦笑,自己本来想看一看这些野狼到底怎么了,却没有料到反而遭围攻。 这个样子,跑是跑不了了,唯有实实在在的干一架。 这般想着,曦辞转了转自己手里的木枝。 那些野狼也纷纷弓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朝着她扑来! 木枝一遍遍的扫过,刚开始的时候那些野狼都被逼得不得不后退,但是到了后面,曦辞的体力便有些不支,动作慢了下来,那些野狼便找准机会朝着她扑了过来! 曦辞不停的闪躲,那些饿狼的爪牙一次次的擦过她的身子,衣襟散乱,已经是颇为狼狈。 她微微喘息,心中暗笑,难道自己会是这个死法,想想还是不甘,于是大喊道:「救命!救命!」 不过随意的喊了两声而已,这山林太大,她的声音都被掩埋进去,在外面巡视的人根本听不到,而且便是他们进来了,遇到这么多的狼,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她微微喘息,几头野狼瞬间朝着她扑了过来,她的身子一偏,躲过几只狼的进攻,倒在地上。 而在她倒下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这个动作错误了。 野狼们看着她倒下,于是瞬间直起身子,密密麻麻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一瞬间,少女的身子眼看就要被那海潮般的狼群给席捲。 就在曦辞想着自己的身子可以让多少只狼啃的时候,一道剑光瞬间挥来,然后插入她的旁边,那股剑气纵横,那些触及到剑气的野狼都在瞬间倒下,然后溃散开去。 曦辞心里微微一呆,便看见白朝生的身子落在她的旁边,他扫了一眼狼狈的她,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他一把搂起她,然后扯下自己的衣袍给她笼住,问道:「怎么样了?」 曦辞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的道:「好痛。」 在她说「痛」的瞬间,白朝生的眼眸瞬间变了,那双淡漠的琉璃色眼眸仿佛瞬间被一层血色滚过。 曦辞微微愕然,然后整个人便被使劲的按入怀里,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他的手狠狠的握在了插在旁边的剑柄上,接着,勐地抽了出来! 剑的冷光瞬间溅开,仿佛突然间从黑夜砸下的闪电,然后,曦辞便听到了一头头野狼的惨叫声,一**的鲜血滚烫的泼出来。 这是完全的杀戮,似乎想要将一切毁灭。 她的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觉,仿佛这个少年一直就是这种孤注一掷的样子。 白朝生抱着她,道:「别怕。我们马上回去。」 说完抱着她飞快的朝着外面奔跑而去,所过之处,只有剑光炸开,鲜血淋漓。 曦辞被他扣入怀里,只感觉到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背很紧,他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的感觉,仿佛要将一切摧毁。 曦辞的心里莫名的担心。 白朝生抱着她冲出狼群,沿着海面朝着宋晚致所在的住所跑去。 曦辞的舌头有点干,即便他在奔跑中,但是曦辞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她有点被惊着了,她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声痛眼前的男子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急急忙忙道:「朝生君,我,我没事。」 白朝生没有说话,仍然将她紧紧的抱住。 海面上的风迎面吹来,割的脸有些疼,曦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我不痛,我,随口说说而已。」 白朝生瞬间停下了脚步。 曦辞急忙从他的怀里蹦了出来,低着头道:「我只是去山上熘达熘达而已。」 白朝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曦辞抬起眼,便看见白朝生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往上,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卷过所有,脸色压着,冷冷的看着她。 曦辞乖乖道歉:「对不起,我……」 白朝生脸上的气息淡了下去,眼眸和神色也恢復了淡淡的模样,他没有看曦辞一眼,而是转身就走。 曦辞一见,立马拉住他的手:「白朝生!」 「放开。」白朝生道。 「不放!」曦辞耍赖,反正对这个人再丢脸的事情都做过。 白朝生的嘴唇抿了抿,然后转头看着她,眼底带了一丝锋利:「很好玩?」 曦辞:「我没有……玩。」 「你熘达都熘达到了山上去了,今早上那样的状况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你以为你还是**岁的小孩子吗?胡闹也要有个度。若是我没有来,你能怎么办?苏夫人难道还将死人救的回来?」 白朝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样的话。 曦辞只感觉到他的目光又冷又厉,那是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的目光,一瞬间,曦辞觉得既是委屈又是伤心。 她松开白朝生的手,然后从扯下了之前他笼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狠狠的摔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便不喜欢我吧!我才不要你喜欢了!」 「**岁?胡闹?我就是胡闹了怎么样?我又没有让你来救我!」 「苏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苏夫人的心思!都不知道看人家发呆了多少回!见异思迁,臭男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走各路,我怎么样反正也不关你的事!」 曦辞一边说着一边要将套在自己手上的那串手鍊给取下来,她使劲的扯着,手腕都拉红了,但是偏偏那该死的手鍊就是牢牢地在她的手腕上! 猜他的心思干什么?!曦辞,你堂堂帝姬,有点骄傲好不好!人家先是喜欢的顾西辞,再是看上了那位苏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他再对你说一句「不喜」? 你还要去见你的弟弟,跟这个人耗什么力气?! 你是曦辞!你既不是顾西辞也不是那位苏夫人! 她使劲的扯着手鍊,一边憋着气道:「什么见鬼的定情信物?!我不要!谁稀罕谁要去!我这样胡闹的人自然是配不上像您这样高高在上的大英雄的!」 白朝生看到她的手腕都被扯红了,那细细白白的手腕上落下痕迹,他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他一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冷声道:「你干什么?」 曦辞的手还在手腕上奋斗,「咔」的一声,那手鍊终于解开了,曦辞拿起手鍊朝着他扔了过去:「给你你的定情信物!」 她说着像是一只兇狠的小猫一样,一下子将自己的手从白朝生的手里挣了出来,竖起自己的毛恶狠狠的道:「白朝生!一别两宽!咱们谁也别见谁!」 她说着一咬牙,然后急忙朝着前方跑去! 曦辞!拿起你的骨气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遇故人(五更) 曦辞飞快的跑回去。 她推开房门,宋晚致灯下坐下,她在缝补衣服,正在收针,苏梦忱正在替她将油灯里面的火芯子挑得亮些。 三只小白糰子和一只红狐狸也趴在桌上,静静的看着它们的主人。 夏日仍然有些热,小白拿着一把扇子正在给阿朱扇风,而小老鼠正在给小小白扇。 整个夏夜,他们坐在那里,俨然成一幅画,不染风波。 曦辞觉得幸好自己把眼泪给憋住了。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她,也没有问她为何会这样狼狈,曦辞看着她那张如玉的容颜,想起白朝生,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感觉,勉强稳定着自己的声音道:「我要离开了。多谢姐姐和哥哥。」 宋晚致也没有说「天色晚了再多呆一天」或者用什么方法劝阻她,而是站了起来,将自己刚刚缝好的衣服给託了过来,她一伸手,将身上缝制好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道:「外面有些冷,我将我的旧衣服改了改,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将就着穿上吧。」 曦辞心里暖暖的,这种关怀,只有曾经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才有,不过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曦辞笼住衣服,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二人弯腰,恭敬的道了声谢,然后将自己束髮的金簪给抽了下来,然后放到桌上,道:「姐姐,我看外面有一匹马,这匹马我借了,改日定还回来。我先把这根簪子留下,等到事情过了便还回来好不好?」 宋晚致点了点头:「没事,我会和李大哥说一说的。」 曦辞点了点头,然后方才转身走了。 曦辞翻身上马,然后骑着马朝着黑夜里沖了出去。 有些事情,必须下定决心去做,否则就会一直牵绊在那里。 曦辞刚刚骑马离开不久,白朝生便回来了,少年的手里紧紧的拽着那根手串,脸色微微沉着,他推开门,看见苏宋二人,顿了顿。 宋晚致开口道:「曦辞姑娘走了。」 白朝生的脸色瞬间一紧。 宋晚致道:「她骑了一匹马,朝着西南方向去了。村子里周大爷那里可能还有一匹马,你可以去看看,周大爷若是还没有睡觉,你可以去借。」 白朝生点了点头。 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苏夫人,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宋晚致看来苏梦忱一眼,微笑道:「见与不见何有区别?见过可以是白髮如新,不见也可以一见如故。人生往来,班荆道故,相见陌路,也不过如是。大多数的人都会是你的过客,要把握,就去把握自己最在意的。朝生君,一路顺风。」 白朝生愣在那里,然后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抬起脚,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宋晚致看着白朝生远去的身影,手肘撑在桌上,支着下颌,笑道:「我差不多都忘了之前的萧雪声是什么样了,那个少年将一切排除在外,冷漠而骄傲,在阴暗中活着。但是现在,再看他,却又觉得是一份幸事。」 苏梦忱将拨动油灯的剔子一放,看着身边的女子,道:「有时候,你能因为一个人而高兴,而生气,而欢喜,而痛苦,而忐忑,而喜形于色。只有在这个人面前袒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便是一种幸事。」 宋晚致和他目光相接,握住他的手,微笑不语。 那才是,你能活着真实且放纵的证明。 那才是心之港湾。 屋外木棉花累累而放,在夏夜里,随着那风慢慢的瀰漫开来淡淡的气息,又是一朝春秋。 曦辞骑在马上,套着宋晚致给她的衣服,破风而去。 手腕上那手串已经不见,刚刚戴上的时候不习惯,落在手腕上冰凉,让人不舒服,睡觉的时候也咯得不舒服,但是后来习惯了,那冰凉的手串和肌肤一样的温度,慢慢的重量落在手腕上,渐渐的成为一体。 摘下的时候,仍然还是有点不习惯,下意识的想去摸,却摸了一个空落落。 但是,总会习惯的。 这样连夜前行,知道了地点,便知道国都泾阳的方向,曦辞便一路朝着那个地方疾驰而去。 她将自己的耳坠给卖了,当了盘缠,一路上倒是颇为畅通无阻,只是行走一路,都可以看见猎杀野狼的队伍,城市和大一点的镇子还好,小山村里便没有更多的防备措施,听说被狼咬伤了不少人。 曦辞隐隐约约觉得头晕目眩。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赶了三四天的路程,曦辞到瞭望城。 整个城池都是士兵,而一看那装束,曦辞便知道,这是秦国最有名的三大御林军之一。 蓝色的铠甲在大街上行走。 曦辞牵着马停了下来,便看见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跟在蓝色御林军后面,不停的说些什么。 「终于捉到了,韩少将真的是太厉害了!」 「就是!」 「哎,那头野狼带着不知道作了多少恶,多么希望早点将这些东西给捉完,那么便好了。」 …… 「韩少将」三个字钻入曦辞的耳朵,她的精神顿时一振,她和韩凤阳的关系,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宫中保护帝后的人都必须经过精挑细选,韩家便是他们最为信任的一家,那个时候韩凤阳还小,便被他的老爹带进了皇宫,被安排来保护她和阿珩,刚进来的时候他才不过七岁,虽然比她还大一岁,但是身子还没抽高,矮胖矮胖的,她也顶顶瞧不起他的,因为带了「凤」字,所以她和阿珩在私底下都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凤子」。反正后来渐渐接触了,便知道这是一个忠义鲁钝的少年,后来渐渐熟了,姐弟俩逼着他干了不少勾当,比如让他带着他们出皇宫,大家赌博,上青楼这些混帐事比比皆是。 如果曦辞在皇宫里除了阿珩还相信一个人永远不会害她的话,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韩凤阳。 她踮起了脚尖,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囚车,隐约看见一头巨大的狼卧在那里,和浮云城捉住的那只十分的相似,它的身子被狠狠的贯穿,用锁链锁着,有时候还拼命的想要挣脱,让巨大的囚车都被震得瑟瑟发抖,百姓害怕的朝着它扔着石头,然后又急忙躲开。 曦辞顺着人群走了上去。 穿过一群群人,曦辞终于看到了在前面的韩凤阳。 眼前的少年十**岁的模样,后来抽条长高,不再是矮胖的样子,长身玉立,身材高大,容貌颇为俊美,提着一柄红缨枪,一扫之间,倒是颇有少将的威严。 但是曦辞知道,这个人其实就是一个傻大个,在某些方面傻乎乎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她和阿珩给折腾了多少次。 不过现在这个人骑在马上,眉头微微锁着,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痛之色。 曦辞牵着马,几乎就要喊出声来,但是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声恐怕有些不妥。 自己已经换了一个壳子,而所谓的「曦辞」帝姬的尸体还躺在秦国皇宫里。 但是现在,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些有关阿珩的消息。 曦辞想着,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了街道上的一竿青竹,然后跑过去,摘了一片青竹叶,放到嘴边,试了试,终于找到了点调子,吹出了一支曲子。 她和阿珩在皇宫里面没事玩,便两个人偷偷的拿着竹叶吹曲子,最后便有了这样一支小调。而唯一听过这支小调的,就是韩凤阳,并且,那个时候他们还逼迫韩凤阳将这首曲子给学会,在皇宫外面的时候,他们三人便用这首曲子联繫。 想想那段时日,也是非常的有趣味呀。 周围都是吵吵闹闹的,曦辞的这点曲子声音瞬间便被吵闹的人群给压了下去,而韩凤阳也被人拥挤着越走越远。 曦辞干脆翻身上马,然后让马快步行着,然后使劲的吹着竹叶曲子。 她的这个做法果然有了一点效果,坐在马上的韩凤阳顿时一僵,手颤抖了一下,然后一双眼睛便开始扫向所有人。 然后,他看到了曦辞。 曦辞见他将自己的目光转来,然后欢喜的将自己手里的竹叶给拿了起来,张开嘴,无声的喊了三个字。 「小凤子。」 坐在马上的韩凤阳如遭雷击,瞬间呆在那里,但是下一刻,他的脸便瞬间涨得通红,眼底爆发出一种激动的光,整个高大的身子都似乎在微微的颤抖,然后,他便下了马,提着红缨枪大踏步朝着曦辞走了过来。 直到此刻,方才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完全坦然的将自己的身份表露出来,她终于忍不住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韩凤阳在她的面前站定,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微微的喘息,一张脸涨得通红,丝毫不见刚才在马上那冷峻少帅的样子。 他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舌头都在打结,在嘴里搅成一团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曦辞嘴角勾起懒懒的三分似笑非笑,眼底隐约带了一丝锋芒,那是韩凤阳最为熟悉的曦辞的神态。 「小凤子,给我备点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朝生君是一盘菜(六更) 望城的酒叫做春酒,味道醇厚,摆在小桌上,备着几个小菜和花生米,吃着也是颇有味道。 曦辞奔波了这么多天,喝了一口春酒,只觉得所有的味道都在唇齿间化开,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韩凤阳高高大大的杵在那里,看着曦辞傻笑。 曦辞拍了拍身边旁边的位置:「来,坐下。」 韩凤阳顿时挺直身子,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使劲的摇了摇头。 曦辞有时候觉得这么一个大男人长了那么一双眼睛也是奇怪,明明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最爱听红牙快板的小调,气势威武不假,但是遇上她和阿珩简直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曦辞看着他这个样子,道:「真的不坐下?」 韩凤阳顿时想起以前被折腾的事,于是立马在旁边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然后等着挨训的模样。 曦辞有点头疼,知道这个人掰不过来,于是也就随便他怎么办了,她拿起酒又喝了一口,方才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韩凤阳道:「帝姬您不必担心,太子还好,只是我离开的时候依然有些咳嗽,但是等你回去太子大概就没事了。」 阿珩的身子向来不好,有时候曦辞都怀疑是不是小的时候她在母后的肚子将原本属于阿珩的东西给夺走了,才让他一生下来身子便那么弱。 曦辞听到韩凤阳这样说,正想放下心来,但是韩凤阳却迟疑道:「不过,太子似乎有点变化。」 曦辞的心瞬间一紧:「什么变化。」 韩凤阳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太子似乎更厉害了。」 曦辞笑了笑,心里又微微泛起苦涩,那个病弱的孩子,早就不是当初吃了一碗药便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小孩子了,即便每次在她的面前他仿佛仍然是当初的那个小少年,但是那种只属于他的帝王的威严却已经渐渐渗透入他的骨子里,这么些年,平定边关,开关通商,力整贪污,他都靠着那瘦弱的肩膀承担下来了,又怎么还会像当初一样呢? 曦辞又问道:「那么,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韩凤阳自然知道曦辞指的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您那,消失之后两三天,太子还沉浸在伤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紧随着狼祸便爆发了。那些一直躲避在山野之中的野狼仿佛发疯了一样,见到人就攻击。而一旦被咬住,十之**的人都会发疯死去。直到前些日子太医院才不眠不休的配好了一些药物,只要喝下去,被狼咬住也不会死。后来我们又发现,这些野狼聚集的地方都以您在街上看到的那头红色巨狼为首。而只要将那头红色巨狼给捕获,那么那些野狼便会自动四处溃散,不会大规模的进攻村子。所以现在我们都在捕获这些红色巨狼,然后送回皇宫。」 曦辞听了,道:「听说这些红色巨狼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血狼,确认了吗?」 韩凤阳摇了摇头:「没有。但是这也正是太子所担心的。如果真的是血狼的话,那么情况便有些不妙。还要等国师回来,然后商讨如何整治的方法。」 听到「黑袍」的名字,曦辞沉默了下去。 虽然黑袍和他们姐弟向来不对盘,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对秦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很多方面,都还要仰仗他。 韩凤阳感觉到曦辞沉默下来,终于忍不住问道:「帝姬,您,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曦辞想起黑袍所说的话,揉了揉脑袋,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魏国,也不知道算不算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四个字说出来,韩凤阳的身子顿时一僵。 曦辞好笑:「怕我?」 韩凤阳顿时摇了摇头:「不。」 曦辞抬起手来,然后落到他的肩上,韩凤阳的身子顿时一僵。 曦辞道:「我便是借尸还魂了,你刚才没看见吗?我在阳光下面没有影子。」 顿时,韩凤阳的身子顿时僵硬得更厉害,他结结巴巴的道:「帝,帝姬,我,我,我……」 曦辞知道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偏偏在这方面却是一个胆小鬼,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小凤子,你怎么还是那么好玩?你转头看看我又没有影子。」 韩凤阳没有转头,一双手使劲的捏着自己的裤子,结结巴巴的道:「不论,不论帝姬您变成什么样,我,我都会保护帝姬的。」 曦辞听了心里一阵感动,这些日子有担心,有忐忑,还有和白朝生之间那说不清楚的事情,但是直到遇见他,听他说了一些有关阿珩的事情,方才最为放松起来。 她的目光一转,却看见韩凤阳的铠甲上渗透出一点红,她问道:「受伤了?」 韩凤阳点了点头:「一点小伤而已。捕狼的时候被狼爪子抓了几下。」 曦辞皱眉道:「没有包扎?」 韩凤阳摇了摇头:「没有。」 曦辞道:「将衣服脱下来。」 韩凤阳顿时全身紧绷:「帝姬,一点小伤。」 曦辞似笑非笑的抬起眼:「你想违抗我?」 韩凤阳没话可说,只能乖乖的站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铠甲给脱下来,垂着眼眸,像是一个受欺负的黄花闺女。 常年练武,走得又是力量的那一路子,少年的身子仿佛钢筋铁骨,一块块的肌肉都紧绷着,不过对于曦辞而言,当初她和阿珩就是看着他们在皇宫里面赤着上半身训练出来的,看他就像是看石头。 但是,当曦辞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眉。 什么小伤?什么被朗爪子抓了几下? 皮肉都翻捲起来了,露出里面一痕白骨,而偏偏带着厚重的盔甲,根本不透风,有没有及时处理,在这么下去,恐怕这条手臂都要废了。 「怎么不先包扎?!」曦辞的声音微冷。 韩凤阳道:「……赶时间。」 曦辞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过去:「赶时间?赶时间赶得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了。你以后若是没有手了拿什么来保护我?白养你了?」 韩凤阳道:「……脚。没有手,我还有脚。」 曦辞:…… 对这个脑子一根筋的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曦辞道:「去叫人那包扎的来!」 韩凤阳道:「帝姬,我赶时间。」 曦辞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跟拍在石头上没什么差别,道:「你若敢时间,那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见我了!」 在听到曦辞所说「滚出去」的时候,韩凤阳便站了起来,似乎在想着怎么滚出,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便是他的脑子只有一根筋,也知道千万不能滚出去了。 于是她只好听从曦辞的话让人将东西给送上来。 曦辞拿起伤药替他包扎,韩凤阳便身子听得笔直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曦辞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包扎好之后,曦辞便靠在旁边,然后拿起酒慢慢的喝,喝得半熏的时候,她的身子便有些摇晃。 韩凤阳沉默了一忽儿,闷声道:「帝姬,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曦辞扯了扯嘴角,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想什么「该不该」了,于是扔了几个花生米在嘴里:「有话快说别给我婆婆妈妈。」 韩凤阳道:「白夫人最近在替朝生君选亲,整个泾阳城的待嫁的贵女都被白夫人纳入了挑选的范围。」 「白朝生」三个字灌入耳里,曦辞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那个人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凤阳犹豫:「……帝姬您不是喜欢朝生君吗?」 当初他便看着高高在上的帝姬为了朝生君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曦辞有些晕乎乎,闭上眼,微微靠在他的身上,道:「以前喜欢,并不代表现在会喜欢;现在喜欢,也不代表未来会喜欢。你知不知道,喜欢是一种状态,酸甜苦辣都有,但是当你沉浸在这里面的时候,任何的酸甜苦辣都会因为那个人多看一眼的目光便值得了。但是,当你脱离那个状态之后,便觉得累。如果我觉得累了,那么,我便不再喜欢了。」 韩凤阳一脸莫名:「我不懂。」 傻。 曦辞闭着眼道:「那就是我不准备喜欢朝生君了。就像是有一盘菜,你特别的想吃,心心念念就为了吃到这盘菜,为此你花了很多功夫,但是后来,那盘菜放在那里,时间久了,便不再新鲜,你觉得自己没必要了。」 韩凤阳死死的皱着眉头。 「菜?菜冷了热一下就好了呀。」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少女的脑袋一磕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转身,便看见少女不知道是太疲惫还是喝得多,就这样倒在了他的肩上。 韩凤阳全身紧绷,喃喃的道:「朝生君是一盘菜,您累了,不想吃这盘菜了?是这样吧。」 而当他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间觉得一道冰雪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顿时全身一僵,仿佛觉得被刀噼过,然后勐地直起身子,看向门口。 这一看,他顿时僵住了,几乎下意识的便想要站起来然后对来人行礼,但是刚刚站起来一点便想起来曦辞还在他的肩上,急忙伸手将曦辞给扶住,结结巴巴的道:「朝生,朝生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酒后乱(七更) 白朝生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微微的有些褶皱。 他的目光落在韩凤阳那**的上半身,扫过他包扎好的伤口,最后落到他扶着曦辞肩的双手上。 韩凤阳莫名的发抖。 他只觉得白朝生看过的地方都仿佛被刀切过,疼痛而渗人,让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扶着曦辞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他,真的,好想将自己的手给收回来呀!帝姬!您快醒醒吧! 白朝生已经抬起脚步朝着他走来。 他走来,然后落在曦辞的肩上,冷冷的瞥了韩凤阳一眼。 韩凤阳顿时将手给放开,然后立马立正站好。 白朝生一伸手,然后将曦辞拦腰抱起,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韩凤阳本来想开口问「朝生君您要将公主带到哪里去」,但是瞧着白朝生的背影,莫名的觉得自己恐怕再多说一句话,便要被朝生君一剑给杀了,瞬间便十分没骨气的闭嘴了。 天色已经差不多晚了,白朝生将曦辞放在床上,然后对着外面吩咐端点水进来。 这个地方是白家在望城的宅子,那些人听了急忙便按照白朝生的话去做了。 曦辞倒在床上,天摇地转,使劲的睁开眼,然而一切都是迷迷煳煳的。 不一会儿,小厮便将热水给送了进来,白朝生挽起袖子,然后将热水毛巾给拧干,然后坐到床边,替曦辞擦着脸。 这几日的奔波,曦辞都没有好好的睡觉,看起来也是颇为风霜。 但是曦辞少见的喝醉了。 她使劲的躲着白朝生的手,皱着眉头道:「热,我不要!」 白朝生看着她,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擦擦脸在睡觉。」 曦辞睁着眼迷迷煳煳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勾下了他的脖子。 白朝生干脆撑在她的旁边。 曦辞笑嘻嘻的伸出手摸着他的身体,皱了皱眉:「小凤子,你的身子怎么变瘦弱了?」 「瘦弱」两个字让少年的身子微微一僵。 但是曦辞仍然没有在意,而是抬起手,捏住了白朝生的一张脸,随意的拧着他脸上的肉,将他的脸扯开,道:「小凤子,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嘛!比那白朝生可爱多了!白朝生我不喜欢了,我喜欢你好不好?反正你什么都会顺从我的!」 她说的欢快,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身上男子那渐渐冷下去的气息。 白朝生看着她因为喝了酒而宛如桃花一样的脸庞,顿时欺身上前,跪在床上,一把握住少女的下巴,揉了揉:「你说什么?」 曦辞皱着眉头,想要推开少年落在她脸上的手,但是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她很热,而那只手因为在拧了热水帕子,也是热热的,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伸出自己的手扯着自己的衣服扣子:「别碰我!」 他的手太热了,让她觉得不舒服。 但是「别碰我」三个字一说出来,少年的气息顿时便又冷下了几分,他的目光扫过少女那扯开的衣领,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颈,他的手一探,穿过她的衣服握住少女光滑的肩膀,满手滑腻,阻止她的扭动:「你说,白朝生什么样?」 曦辞动不了,更加烦躁:「白朝生?白朝生是一个混蛋!本帝姬累了!不喜欢他了!小凤子你不准再给我说这个人的名字了!」 白朝生一把将她勾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白朝生是一盘菜,你不喜欢便可以扔了是不是?」 曦辞的眉头拧了拧,反应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白朝生握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手伸出来,然后捏着曦辞的下巴,紧紧的锁着她:「说你喜欢他!」 曦辞逼着嘴巴不说话。 白朝生看着她的紧闭的嘴巴,然后俯身,正想扣着她的下巴做事,却没有料到少女勐地将他一推,浓重的酒气汹涌喷射出来,然后「哇」的一声,吐了白朝生一身。 酒味伴随着还未消化的东西将他吐了一个结结实实。 不仅如此,少女的身上也未能免除。 白朝生的脸瞬间黑了。 他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再质问或者再逼迫,只是忍了忍,终于松开她,出去外面道:「准备洗浴的水,多一点。还有新衣服。」 等到热水送来,白朝生看了躺在那里的曦辞,然后将她带了起来,然后伸手解开她的衣服,将她扔到了木桶中。 —— 曦辞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有人将她按在热水里,不停的将她翻来转去,压了下去又提上来,最后还将她五花大绑,然后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她勐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便觉得头痛,身子僵硬的动都没法动,浑身都是懒洋洋的。 空气中带来冰雪青竹的气息。 曦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真的是做梦做多了,怎么闻到了白朝生的气息? 外面的阳光射进来,帐子却是轻薄的,曦辞十分满意,翻了个身正准备在睡一下,但是一翻身,整个人都顿时僵硬的呆在那里。 那张脸近在咫尺。 那冰雪青竹一般的气息,那高挺的鼻子,那薄薄的唇,在帐子透露出来的轻薄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她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眼,他还在那里。 睁开闭上,睁开闭上。 白朝生还是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曦辞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飞快的往后一退,但是她这一退,带动身上裹着的薄被,却露出少年赤着的胸膛。 怎么,怎么回事?! 曦辞更加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阳光下,那身子宛如玉雕,肌理分明,不是像韩凤阳那样的身材,但是在那种力量,却隐藏在那身体下,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虽然在海上的时候和他有过几日的同床,但是那个时候两个人的衣服都是好好的。 但是现在…… 曦辞瞬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自己身上穿的也并不比白朝生多多少。 白朝生睁开眼睛,一双琉璃色的眼眸迎着阳光看着她。 曦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朝生淡淡的开口:「你难道忘了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报答(八更) 她做了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白朝生的身上,只见到他身上留下了几道红痕,似乎是被指甲给划出来的。 她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不是吧,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了什么? 曦辞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她躺在那里,却完全想不到自己对他做了什么,难道她真的酒后乱性了? 白朝生坐了起来,结实的上半身露出来,曦辞瞬间闭上眼,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给敲死。 白朝生什么都没说,从床上起来,然后在她的面前,拿着中衣套上,接着穿上外袍,扣上腰带,动作优雅如初,他做完了这些,方才缓缓的回头,看着曦辞问道:「你想吃点什么吗?」 曦辞摇了摇头。 白朝生道:「那么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昨晚你也有点累。」 曦辞:…… 昨晚她累了什么呀?! 白朝生出去,替她带上门,曦辞捲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心中哀嚎。 她都做了什么?! 她再也不想喝酒了! 曦辞坐起来,只记得最后似乎韩凤阳在告诉她有关朝生君的母亲在选亲的事情,一时之间,她的心里便有些烦躁,她披上衣服,转头看着地面,阳光从菱花窗外照进来,窸窸窣窣的光芒在地上横斜,有细小的微尘在慢慢的飞舞。 曦辞起床,推开门,外面白朝生已经坐在树下的石桌下,在擦拭自己的剑,桌上放着一壶水。 他的背一如既往的挺得很直,曦辞的脑海里不由想起今早上看到的身体,如一条流线,流畅的滑开。 没办法,上呗。 曦辞走上前,然后坐在旁边,嘴角带了笑意,手里没有扇子,她想,如果有扇子,再在手里那么一转,那么就该差不多了。 「朝生君,好巧呀。」曦辞笑笑。 「不巧。」白朝生将手中的剑放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漱漱口。」 曦辞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愤怒。 这是很明显嫌弃她喝酒过多。 曦辞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心里一抖,如果是别人,不论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她都能够带着三分似笑非笑的样子然后返回去,但是这个人,一开口,她便开心忐忑愤怒,种种情绪根本压都压不住。 她坐直身子,脸上的笑也伪装不下去了,干脆单刀直入:「不是说好了不见面的吗?」 白朝生递给她水的手没有收回,曦辞只好接过,然后随意的漱漱口。 「我答应了?」白朝生淡淡的开口。 曦辞几乎要跳起来:「我不是在胡闹!」 白朝生点了点头:「可是我救了你。」 曦辞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救了她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白朝生看着她道:「你不应该报答我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你想想如何报答?」 曦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愣愣的道:「你要我怎么报答?」 白朝生转了转旁边的水壶:「你说呢?」 曦辞想不出来。 钱?权? 他需要? 她站在那里,觉得所有的所有都有些脱离自己的控制,白朝生却站了起来,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 说完拉了拉树上的铃铛,不一会儿便有人流水般的送上食物。 糯米粥,加了点萝蔔,酒糟蛋,溢出香气,并几碟萝蔔丝,都是曦辞爱吃的。 曦辞吃得脑袋更疼了。 在海边的时候还是一脸义正言辞的冷漠模样,但是再见面,这个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曦辞将东西一扫而空,吃得心满意足的站起来,然后道:「多谢朝生君。」 她说完便离开,白朝生也没有阻拦,这让曦辞感觉到一阵放松,跑到了韩凤阳那里。 因为曦辞在这里,红狼必须更快的送往泾阳,所以他决定先让自己的属下带着红狼赶路,然后在这里陪同曦辞。 曦辞见到他的时候他仍然穿着厚重的盔甲,曦辞见了便忍不住皱眉:「大热天的这个盔甲一点气都不透,你想憋死你自己呀?去换一身衣服来。」 「……哦。」韩凤阳点了点头。 韩凤阳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曦辞方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正待和韩凤阳说些话,然后韩凤阳却顿时将身子挺直,然后紧张的道:「朝生君。」 白朝生便站在后面。 他来干什么? 曦辞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干脆就当他不存在,拍了拍韩凤阳的肩膀,道:「我们走。」 韩凤阳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朝生君,不说话。 曦辞恨不得踹他一脚,他是她的侍卫,不是白朝生的侍卫! 她一伸手,拉着韩凤阳就往旁边走。 韩凤阳觉得自己被曦辞抓着的手臂都快被身后那道冷漠的目光给卸了。 好可怕呀。 韩凤阳小声的问道:「帝姬,朝生君知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呀?」 曦辞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不知道,或者是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这些都是莫名的东西。 曦辞和韩凤阳在酒馆里坐下,刚刚叫上点菜,她眼角的余光便看到白朝生也跟着走了进来。 整个酒馆里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像他这样的人,仿佛万万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的。 而曦辞也知道,按照白朝生的生活习惯,他也万万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曦辞不想去深究。 小二被推开,掌柜的亲自上前询问。 曦辞模模煳煳的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是说随意。 曦辞本来想和韩凤阳说一点有关阿珩的事情,但是白朝生在这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在他的面前是魏国顾阁老的女儿,显然太过关心秦国的事情怎么着都有些不对劲。 于是她夹了点菜吃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凤阳说起来最近的事情,说得久了,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本来昨天喝得有点多,不想喝酒的,但是现在无聊,舌头又开始痒了,于是便让小二上了一壶酒。 她只是想要尝一尝而已,但是刚刚倒了一杯酒,还没来得及喝下去,手中的酒杯突然间轻轻的「咔」了一声,然后碎成两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你混蛋!(九更) 韩凤阳顿时愣了,曦辞的脸一僵。 曦辞的目光抬起头来,便看见白朝生坐在那里,根本看都没有朝这里看一眼,拿着筷子,优雅的正在夹菜。 曦辞看着破碎的酒杯,然后拿起碗,急匆匆的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喝下去,手里的那个碗瞬间「咔」的一声,又碎了。 曦辞的脸一压。 韩凤阳的身子抖了抖。 曦辞伸出手,直接拿起了酒壶,但是刚刚触碰到酒壶的把柄,毫无意外,酒壶也跟着应声碎开。 她直直的坐在那里。 韩凤阳即便是再一根筋也发现了朝生君和曦辞之间的不对劲,他笔直的坐着,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曦辞。 曦辞将筷子「啪」的一放,然后道:「不吃了,结帐。」 她站起来就走。 她迈出门,白朝生也优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然后轻飘飘的道:「结帐。」 曦辞抓着韩凤阳往街上走。 韩凤阳结结巴巴的道:「朝生君,在咱们后面。」 曦辞道:「在我们后面便在我们后面吧。」 韩凤阳很想说话,比如帝姬你不要再拉着我的手臂了,我觉得朝生君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我的手臂上,真的好可怕呀。 但是他觉得自己若是说出来肯定会被曦辞给一脚踹出去。 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侍卫。 曦辞带着韩凤阳转了一圈,但是不论她怎样的转悠,白朝生就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曦辞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那股气没有办法发出来,沉沉的挤在胸腔里,让人烦躁。 她知道白朝生不喜欢什么地方,于是便偏偏往那地方走,她拉着韩凤阳坐在地上吃油腻的烤肉,旁边是火炭烧起来的烟,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有种别样的热闹。 白朝生没有吃,也没有办法阻止她吃,便只是站在旁边,目光看向远处。 韩凤阳却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尤其是曦辞亲自为他挑选了一块肉烤的时候,尤其是她笑嘻嘻的递给他肉的时候,尤其是他吃的满嘴都是黑色的油,曦辞让他擦擦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要在朝生君那若有若无只有他能够感受到的目光下给凌迟处死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曦辞的东西。 毕竟,从小到大,他在皇宫里,学会的便是对她和太子珩说「好」。 等到曦辞终于鸣金收鼓的时候,韩凤阳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是冷汗。 又转了一圈,天色都已经黑了,身后的朝生君还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也不阻拦,让韩凤阳感觉心慌慌,他对着曦辞道:「天黑了,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帝姬呀,求求您回去休息吧,否则我会死的。 但是曦辞根本没有听到韩凤阳心中的祈求,而是问道:「望城的秦楼楚馆在什么地方?」 韩凤阳真诚的建议:「那不好。」 曦辞看着他那一双「全心全意为你好」的眼睛,然后抬起手然后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叫你说你就说。」 韩凤阳乖乖受打,眼底有些委屈:「那地方不好。」 曦辞:…… 很好! 她道:「你不说我自己去找就是!」 说完迈开脚步就走。 秦楼楚馆向来是每个地方必备,韩凤阳虽然没有去过,但是来瞭望城这么久,手下的士兵早就将望城给翻了个底朝天,他也常常听。 看见曦辞要走,指不定找到一个更加脏乱的地方,于是急忙伸手抓住她:「我,我带你去。」 话一说,便又感觉到落在自己手上的冷光,瞬间将曦辞的手给放开。 曦辞没有管他:「我们走。」 望城最好的青楼叫做雅舍,这里面的大多数都是清倌,靠着琴棋书画过活,曦辞知道,朝生君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进入这个地方的。 而果然,她让韩凤阳扔下一锭银子坐下的时候,都没有看到白朝生的身影。 仿佛心里的气终于有一个孔可以冒出去了。 她坐下,要了酒,有钱,老鸨才不管你是男是女,虽然瞧着她的目光颇为怪异,但是仍然十分热情的送上了饭菜。 韩凤阳在旁边板着身子,垂下眼眸,一张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去看前面那些穿着比较清凉的女子。 曦辞摇了摇头,笑出了声:「你这个大男人,简直了!以后还要娶亲!」 韩凤阳结结巴巴的道:「母亲会做主。」 曦辞:…… 有这么听话的儿子吗? 曦辞看着他那红着的耳朵,忍不住打趣道:「以后干脆你来给我当小的?」 韩凤阳瞬间快要跳起来了! 而他还没有跳起来,一个人影却突然间出现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口,要跳起来的韩凤阳瞬间便觉得自己变成了冰块。 真的是,非常药敏的一件事。 曦辞有些愣。 白朝生竟然进来了。 而他的身后跟着笑得简直要将脂粉都给抖落下来的老鸨:「公子,您要什么?奴家给你准备。」 白朝生闲闲的站在那里,眼神不冷不淡的往屋子里一扫,然后道:「就在这里便是。」 「不行!」曦辞断然开口,「这间屋子是我先包下来的!」 白朝生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然后甩了一块金子到老鸨手里:「你出去就可以了。」 老鸨拿着那厚厚的金子,有些为难。 而白朝生已经从善如流的在旁边坐了下来,丝毫不去碰其他的东西。 曦辞只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小口的胸膛瞬间被堵上了,而且,挤压在胸中的东西以更加汹涌的速度千百倍的增长着! 她一把捞起酒壶,倒了一杯,但是刚刚碰到酒杯,和之前在客栈中所遇到的一切,就被便碎了,她咬着牙去拿酒壶,然后酒壶碎了。 曦辞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站起来,然后将手里破碎的半边酒壶朝着白朝生扔了过去:「你混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不准吹给他听(第十更) 「啪」的一声,酒壶在白朝生的脚下溅开。 韩凤阳瞬间全身紧绷。 前方正在弹唱的女子没了声音。 曦辞的脸涨得通红,心中燃烧着一把火,然后大踏步走到白朝生的面前,然后一伸手,拎起了白朝生的衣领。 韩凤阳瞬间像是被雷噼了一样。 她,她,竟然敢对朝生君做这个动作! 然而白朝生却没有丝毫的反抗。 曦辞咬着牙,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将白朝生的衣领一松,然后飞快的朝着外面疾走而去。 白朝生站了起来,轻轻的弹了弹衣服,向外走去。 韩凤阳瞬间站起来便想跟出去。 白朝生道:「就在这儿呆着。」 「哦。」韩凤阳瞬间便乖乖的坐在那儿。 曦辞走在街上,呆的久了,望城的路上都有些冷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眨了眨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旷的路面有几个喝醉了的纨绔,勾肩搭背的在路上晃悠,看见曦辞一个人,便大笑着出口调戏,曦辞心里正憋着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便朝着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几个人才看到曦辞那张美丽的脸庞,虽然觉得眼前少女的眼神有些不对,但是却也仍然大胆调戏,但是他们刚刚一张嘴,然后便看见少女抬起了手,手握成拳头,然后,朝着他们揍了过来! 曦辞将这几个人揍得缩成一团,方才觉得好受些,眼底的酸涩也好多了,于是抬起脚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用回头,便只是听到那脚步声,曦辞都知道是谁。 一瞬间,胸口那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再次无限的膨胀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着他,道:「朝生君!您想干什么?!有本事一句话说完!」 白朝生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波澜不惊。 曦辞道:「你是我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管我?连我父母都没有这样管过我,你凭什么?」 「你不是救过我一命吗?要我怎么还?拿命还?」 白朝生的眉头少见的一皱:「我没有……」 曦辞莫名的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突然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啪啪啪」的流了下来。 大概是没有想到曦辞会流泪,白朝生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上前一步:「曦辞……」 曦辞喝道:「别叫我西辞!我不是你的西辞!」 她抬起袖子想要擦眼泪,但是怎么也擦不干净,眼睛像是自动开了闸,泪水一点不受控制的就放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丢脸,那些烦躁和忐忑都化作说不出的委屈,或许还有一分心灰意冷。 「我不是你的西辞!我不是你喜欢的西辞!」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 「我怎样做你都不喜欢!我说话你不喜欢!我写字你不喜欢!我坐在那里听你说话你也不喜欢!我穿着准备了好几天的裙子到你面前你不喜欢!我梳了一个好看的髮髻,佩戴上耳环你还是不喜欢!我做的一切,你都不喜欢!」 「你到底要怎样才喜欢?!我不想要你的喜欢了!」 「我就只喜欢喝酒了,可是你也不喜欢!我做什么你都阻拦!你没做过的事情?你怎么能说不喜欢呢?你怎么能因为你不喜欢便阻止我的喜欢?!」 「白朝生,你真的讨厌死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太过丢脸,是因为酒吗?不是吧。但是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 回想起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的小心翼翼,那么珍而重之的喜欢,为了一个人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但是这个人从来不曾多看一眼。这些天,她忐忑的感受到他给与另外一个人的温柔,突然间便觉得心酸,那些她求而不得的喜欢,他却轻而易举的给他们。 曦辞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角,蹲在那里,看到自己的眼泪一滴滴滚落在地上,有微微的尘埃被消融,有种豁出去之后的无以为继。 白朝生看着她哭泣。 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强并且骄傲的女子,从小到大,除了小的时候,他看着她因为她的弟弟而哭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哭过,但是现在,她在哭。 一滴滴泪水滚烫的落在地上,仿佛一点点的滚烫的火焰,在他的心口烫开一个个的洞。 他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落在她的肩上:「曦辞……」 当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肩上的时候,曦辞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蹲着往后一退,有些狼狈的跌倒在地。 她手撑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眼,但是好不容易才消解下去的眼,却进了灰尘,一瞬间,眼泪落得更厉害。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丢人现眼的在地上打滚,得不到之后便硬撑着说那糖不好吃。 她看也看不看白朝生,转身便走,但是她刚刚一动,手腕便被抓住。 曦辞没有回头,眨了眨右眼,只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然后手一甩,从他的手中挣脱,然后走了。 —— 接下来一天,她都没有遇到白朝生,她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种莫名的失落。 那晚真是丢脸呀。 这样也好。 她决定去找韩凤阳,然后带着他一起回泾阳。 但是,在韩凤阳的宅子里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韩凤阳,随意抓了一个守在屋子里的人询问,那人却说,韩凤阳自从昨晚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曦辞的脑袋一转,然后急忙到那雅捨去,到了那里,果然看见韩凤阳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的笔直,死死的低着头,而在他的对面,那些请倌吹拉弹唱,声音都快哑了,捧在脸上的笑跟哭差不多。 曦辞走上去,问道:「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韩凤阳一听见曦辞的声音,顿时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仿佛是一只终于有人领回家的流浪狗:「朝生君叫我在这里呆着。」 曦辞:…… 她觉得韩凤阳的脑子有时候确实该磕一磕。 昨晚白朝生叫他在这里呆着,他便一直在这儿呆着,又不敢去听去看,只能像是一个闷葫芦一样的低着头。反正在皇宫中的时候一站就是一天,都习惯了。可是他不走不动不说,对面的姑娘们又怎么敢离开敢动敢说,就这样从昨晚吹拉弹唱到了现在,那声音沙哑的优美着,听得老鸨都心疼不已。 曦辞拖着韩凤阳走了,在走之前还给力点钱给这些快哭了的女子们。 韩凤阳被拉了出去,方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您和朝生君……」韩凤阳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曦辞垂下眼眸:「我们两个没事了。」 「真,真没事了?」韩凤阳问。 曦辞抬起眼笑了一下:「你想我跟他有什么事吗?」 韩凤阳只觉得曦辞的笑意带着满满的危险,急忙使劲的摇了摇头。 曦辞道:「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出发。」 韩凤阳点了点头。 回到韩凤阳所居住的宅子里,随意的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然后便坐在了石阶上。 今晚的月色不错,但是她的心情却有些低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低落,看见石阶上探过来的竹叶,然后一伸手,将竹叶摘到了手里,抹了一下,接着,便放到嘴唇边。 竹叶响起呜呜咽咽的曲调。 韩凤阳站在她的身后,弱弱的喊了一声:「公主。」 曦辞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石阶。 韩凤阳跑过来乖乖坐下。 曦辞的曲调一转,呆了些清丽明媚的曲调,在夜里,仿佛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一曲完毕,曦辞挑眉看向韩凤阳,问道:「你觉得好听吗?」 韩凤阳点了点头:「好听!」 曦辞拖着腮道:「这首曲子,你是第一个听的。」 她本来是准备吹给阿珩听的,毕竟马上就是阿珩的生日宴,他们一母同胞,其实二人都是共同的生日,只是每年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让大肆操办,两个人一起煮碗面便吃的特别的开心。 今年…… 曦辞有些出神。 而韩凤阳听了曦辞的话,瞬间便高兴起来,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笑道:「您吹得最好听啦!」 曦辞笑笑:「以后你想听我就吹给你听呀。」 韩凤阳使劲的点了点头,瞧着像是一条大笨狗,让人忍不住想笑。 曦辞将竹叶放到嘴边,刚刚吹了一个曲调,却见一个人闯了进来。 一身磊落白衣,除了白朝生又会是谁? 曦辞没想到昨晚之后他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低下头,也没有管他,然后依旧吹着自己手里的竹叶。 而韩凤阳却「腾」的站起来,立马紧张的道:「朝生君!」 曦辞垂下眼眸,唇齿间轻轻的泻出一个曲调。 但是在瞬间,那个白衣身影便站到了她的面前,曦辞刚刚觉察出一点不对劲,白朝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然后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叶子。 「不准吹给他听!」 曦辞抬起头,愕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喝醉了的朝生君(11更) 白朝生站在她面前,白衣如雪,髮丝齐整,仿佛和旧时无异。 但是,随着晚风飘来的气息中,除了属于他的冰雪青竹的气息外,还有浓重的酒气。 酒气? 曦辞呆在那里。 眼前的男子那琉璃色的眼眸特别的明亮,手里拿着竹叶,然后,看向她。 他,他刚才说什么了? 曦辞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蒙。 不准吹给他听? 而韩凤阳在旁边已经呆住了,他结结巴巴的道:「朝生,朝生君,您……」 但是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白朝生却突然朝着他走去,然后朝着他一推:「我讨厌你!你走开!」 韩凤阳的身体瞬间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惊愕的看向白朝生。 曦辞:…… 而白朝生看到他只是退了两步,有些不高兴,而且是非常明显的显示出了自己的不高兴,满脸都是嫌弃和厌恶,然后又使劲推着他:「你走!」 曦辞:…… 韩凤阳急忙道:「朝生君,我走,我走!」 他看了曦辞一眼,然后急忙转身走了。 而曦辞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眼前的这个朝生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怪异,所有的动作都怪异,仿佛霸道,但是那霸道却是属于小孩子的霸道。 看着韩凤阳离开后,白朝生这才转过身来,然后看向呆愣的曦辞,他上前,然后将手里的竹叶递给曦辞:「只准吹给我听。」 曦辞:…… 本来曦辞料想就算他们再见面,恐怕也是神色淡淡互不相干,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超出她的料想之外。 她迟疑了一下:「你,喝酒了?」 不会吧,他那么讨厌酒的。 大概喝了酒,男子的脑袋有点没有转过来,他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是。」 曦辞:…… 白朝生说着,抓住她的手,道:「我带你去看。」 曦辞被他拉着,自己都还处于被噼了的状态,但是白朝生刚刚走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转过身来,愤愤的看着石阶旁边那一丛矮竹,然后抽出自己腰畔的剑,然后砍了下去,按照白朝生的实力,一剑下去别说这一丛矮竹,便是一屋子,都轻而易举的消失殆尽,但是他却像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一样,笨拙的砍着,曦辞觉得,白朝生的父母看了他这般使用这把家传名剑,恐怕都会气得跳起来。 好不容易将一丛矮竹给毁了,白朝生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这样就好了。」 然后,他转过头,像是一条小狗一样的对着曦辞道:「你以后只准吹给我听。」 喝醉酒的人,就要顺毛理。 曦辞急忙点头:「好好好,只吹给你听。」 白朝生拉着她的手,然后道:「我带你去看。」 虽然和这个人昨天晚上才吵得不可开交,但是现在的朝生君见所未见,便是抱着一份好玩的心态,曦辞也非常乐意看一看他想让自己看什么。 白朝生带着曦辞朝着外面走去。 转过街道,来到他之前带过曦辞来的宅子。 白朝生推开门,然后将曦辞带了进去,转过长廊,然后到了一处房间,指着桌上道:「我喝的。」 曦辞一看,顿时都呆在了那里。 满满的一桌子,横七竖八的酒罈,曦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在她呆愣的时候,白朝生却扯了扯她的衣袖。 曦辞转过头来看他,只见他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曦辞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 白朝生低下头,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你喜欢,我要喜欢。」 曦辞的心里仿佛被狠狠的挠了一下。 白朝生抬起眼看着她,问道:「你还要不要喜欢我?」 曦辞又被噼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喜欢吗? 不喜欢一个人,岂能是想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呢?那比戒酒更难。 而白朝生却拉着她,然后继续往前走,曦辞觉得脑袋有点蒙,被他拖着往前,来到院子的后院,却见旁边的花苗已经被粗鲁的扯了出来,种着萝蔔。 白朝生指着那块地道:「我们以后吃萝蔔。」 眼睛眨呀眨,带着异样的欢喜,像是在等待着夸奖。 曦辞觉得今晚的白朝生一定是疯魔了,这绝对不是真正的白朝生,决定还是等他酒醒了再说。 于是她拉着眼前男子的手,道:「来,跟姐姐来。」 有便宜这个时候不占,什么时候占? 而白朝生也乖乖的跟在她的后面。 曦辞微微笑,将他带到了房间,然后将他按在了床上,微笑道:「乖,乖乖上床躺着睡觉。醒来再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曦辞说着,还抬起手,然后轻轻拍了拍白朝生那好看的脸。 哎,只可惜醒来之后便不能摸了,想到此处她又捏了捏,方才放开他的手,然后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但是她刚刚转身,走了一步,突然间身后的一只手伸来,然后覆住她的腰,将她往后面勐地一扣。 曦辞被那力道带的往后一退,一跌,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男子的手带着她微微一转,瞬间,她便被扣在了床上。 他垂头看她,一双眼睛带着兇狠的力道,和之前所见的男子那稚子般的神色完全不一样,曦辞正想开口试探一下,白朝生却已经俯下身来,然后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上,道:「你是我的!」 这句话说的让曦辞的脸瞬间一红,她伸出手,推着他:「白朝生,放开我。」 但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朝生的手已经一转,然后微微扯开她的衣服,吻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曦辞只觉得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她深深的喘息,然后道:「我是谁?」 白朝生看着她,道:「曦辞。」 曦辞一脚踢了过去:「我不是顾西辞!」 白朝生却一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将他的下颌放在了她的肩颈上,声音轻轻地:「你是曦曦。」 「曦曦」二字让曦辞心里瞬间又愣了会儿,这个名字,向来只有她的父母才喊的,自从多年前秦国帝后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喊过她了。 只是,天知道他喊得是「曦曦」还是「西西」。 她又想开口说话,但是白朝生已经松开了她,然后开始拉扯他的衣服。 曦辞觉得情况有点超脱自己的控制了。 她从白朝生的怀里逃脱出来,想要跑下床,然后一只脚刚刚落地,便又被白朝生的手拦回来。 男子的赤着的上半身出现在曦辞面前。 曦辞瞧了一眼便红了脸,忍不住想逃,却被白朝生按住。 曦辞心里暗骂,用色来诱,算什么英雄好汉! 但是她心里正骂着,白朝生却一眼赤诚的看着她,问道:「我好看还是韩凤阳好看?」 曦辞:…… 曦辞觉得事情又脱离她的预想了。 白朝生仍然固执的看着她,然后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问道:「我瘦不瘦弱?」 曦辞:…… 她似乎隐约的记得,她好像在喝酒之后对说过他瘦弱什么的。 但是现在…… 她的手被他按着落在他的胸口,热热的,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一阵阵的心跳,曦辞顿时觉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转开自己的目光。 然而白朝生却丝毫感觉不到少女的心慌意乱,固执的道:「看我!说我好看!」 曦辞:…… 一瞬间,心慌意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好笑的感觉代替,她急忙道:「恩恩!朝生君你最好看!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 白朝生听了,便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曦辞的目光一转,看着他,问道:「我是谁?」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那芬芳的酒气混合在男子那青竹冰雪一般的气息间,仿佛也带了让人一闻便醉的气息,曦辞紧紧的盯着他。 白朝生愣了一下,然后道:「曦辞。」 曦辞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问道:「那个曦?」 白朝生道;「曦辞的曦。」 曦辞:…… 她循循善诱:「用曦字说一个词语给我听听。」 白朝生想也没想的回答:「曦辞。」 曦辞:…… 好想骂人。 曦辞觉得醉了的人在某些方面简直不可理喻,她决定放弃了。她的身子转了转,想要从白朝生的怀里滚出去,但是刚刚一动便被男子狠狠的按住,然后,男子双手张开,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夏日里又热,这个人喝了酒更热,曦辞被他紧紧的抱着,仿佛整个人也闷了一身汗,十分的不舒服,但是她稍微一动,便被抱得更紧。 她从来没有想过,喝醉了酒的朝生君竟然如此粘人。 动弹不得,那么她只能不断的调整自己了。 等到替自己争取了一个稍微那么舒服的位置的时候,抬起眼,便看见白朝生已经闭上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睡着之后的萧雪声,除了因为酒气而带着的淡淡的红,整张脸都像是冰雪雕成的一样。 不似醒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其实很恶劣,也不像是喝醉酒了之后像是一个小孩,而是纯净到极致的面庞,有着一种瑰丽易碎的美。 曦辞忍不住抬起手,然后轻轻的抚摸过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眼,还有她一直肖想的长长的睫羽。 她捏了捏他的眼睫毛,然后,轻轻的笑了。 根本没有办法呀。 如果不能明目张胆的喜欢,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暗暗的喜欢吧。 她轻轻闭上了眼。 ------题外话------ 喝醉了酒的朝生君,不忍直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回泾阳,成亲(12更) 曦辞醒来的时候,白朝生还没有醒来,她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便看着他醒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白朝生的睫毛方才微微一抖,然后,徐徐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剎那,曦辞便知道,那个小气霸道,恶劣的白朝生回来了。 不过,曦辞的内心小小的雀跃起来。 白朝生看着她。 他的手紧紧的扣着曦辞,少女的衣服略微有些散乱,露出雪白的脖颈,不过上面很明显的留下了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曦辞的眼睛眨也眨,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水润,仿佛刚刚哭过。 他的眼睛微微一缩。 和这个人相处久了,即便知道现在的他面无表情,但是也知道他在一瞬,他的心里掀起了小小的风浪。 曦辞张张嘴,用内息压了压,带了几分沙哑,仿佛难过:「白朝生,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 她垂下了眼眸。 白朝生扣着她的手一紧,那本来仿佛冰雪一般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在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下,几乎有种透明的错觉。 他的眼睛缩了缩,自己身上宿醉的气息灌入鼻尖,他低头看着自己赤着的上半身,闭了一下眼,然后一伸手,将她散开的衣服给收拢了。 他的目光看到外面桌子上摆放着的酒罈,又徐徐回来,看到少女被禁锢在他手里的手,袖子蹭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腕,手腕微红,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可见当时的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脑袋一片空白。 他轻轻的松开曦辞的手,耳边迴荡着她刚才那句话,然后勐地松开了自己的手,闭上眼,声音微微的沙哑:「曦辞,我……」 想说对不起么?可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而且,他不想说。 曦辞从未见过他这般无措的时候,憋着笑,道:「朝生君,你之前说过,你要报答,那么现在就当报答了吧。消的一干二净如何?」 白朝生沉默着,不说话。 曦辞将自己的手抬起来,让那抹红更显眼,摆放在他的面前,道:「你知道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白朝生垂下眼眸,睫毛微微的颤动,显得有几分柔弱。 曦辞道:「你问我,你和韩凤阳谁好看,还逼着我说你好看。」 白朝生的手一抖。 曦辞继续道:「你还抓住我的手,让我摸你。」 她的眼底带着笑意,然后看着白朝生的耳朵,那被阳光照过来而显得半透明的耳朵现在已经被红色完全的淹没。 害羞。 曦辞几乎要笑起来,她道:「你还把我从韩凤阳那里抢了过来,拿着竹叶逼我说以后只吹给你一个人听。」 白朝生的脖子也红的彻底了。 但是这个人红,但是偏偏脸上却仍然是冰雪一般的颜色,若非这么近的距离,这个人又是衣衫不整,恐怕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 曦辞继续道:「你还逼着去看了你种的萝蔔,你看看,那么好的一个花圃,就这样被你毁了。」 白朝生的眼睫毛又抖了一下。 曦辞又道:「你还不要我跑,将我按在那里,对我说了一句话。」 白朝生的耳朵更红了。 能在白朝生这么清醒的时候调戏他,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啊,此时不讨回自己所受的那些憋屈要什么时候讨呢? 她看着白朝生那红透的耳朵,道:「你知道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曦辞眨了眨眼睛。 白朝生的身子微微的绷紧,睫羽颤抖得更厉害了。 曦辞心里笑得不成样子:「你说,你是……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白朝生勐地抬起了眼,那一瞬,那眼底根本没有难堪和窘迫,只有那属于他的,那种淡漠琉璃色中透露出来的势在必得。 曦辞被那目光震得剩下打趣的话完全说不出口,接着,他一抬手,揽住她的肩,然后勐地见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然后,一低头,另外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兇狠的席捲而来。 那是完全侵占似的吻,兇狠而不留退路,带着杀伐的力道,攻城略地。 曦辞直接被吻蒙了,等到他松开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接着,白朝生从床上起来,迅速的裹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捞起曦辞落在床边的外袍,然后将她一裹,他将她的扣子扣上,又替她系腰带,但是那腰带的结对他而言有些困难,于是在曦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衣带已经打成了死结。 曦辞握住他的手,有些着急:「你干什么?」 为什么现在变成她的心里有些慌慌的了? 白朝生抬起眼看她,那一眼再次恢復了属于他白朝生的绝对的掌控和势在必得。 他将她拦腰一抱,道:「回泾阳,成亲。」 曦辞:…… 什么?! 曦辞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成亲?怎么跑到成亲来了? 而在这一愣之间,白朝生已经抱着她走出了房门,宅子的外面还有僕人,看见白朝生抱着曦辞出来,都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曦辞的脸也红了:「放我下来。」 白朝生根本听都没有听,而是抱着曦辞,走到了外面。 一匹白马拴在外面。 韩凤阳也站在旁边,看见白朝生抱着曦辞出来,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走了过去。 白朝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韩凤阳顿时动都没有动。 只是他的眼角瞥见曦辞那红红的嘴唇,瞬间红着脸站在那里。 白朝生一把将曦辞放在马上,然后翻身上马,韩凤阳这才又追了上去:「朝生君,您,您怎么……您要干什么?」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昨晚我干了点事,所以带她回去成亲。」 这「干了点事」瞬间便让韩凤阳停下了脚步,然后又面红耳赤的往后退。 曦辞脑子被噼了一下,觉得自己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急忙道:「没有!昨晚你什么都没干!真的!朝生君!你,白夫人在替你选亲呢!别,别冲动。」 白朝生抓住马的缰绳,淡淡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在选亲?」 曦辞:…… 白朝生接着道:「选亲正好,恐怕连聘礼嫁妆并良辰节日都挑好了。回去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曦辞:…… 白朝生的双腿一夹,然后身下的马匹便如利箭一般的沖了出去,只留下曦辞的声音飘入韩凤阳的耳朵里:「快跟上来!」 白朝生的骑马技术一流,而他身下的这匹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感觉如同腾云驾雾的速度。 曦辞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这方面发展。 曦辞的脑袋转了又转,方才道:「朝生君!我的东西忘了!你停下我去取怎么样?」 白朝生眼睛也不闪的道:「什么东西,我写信让他们送来。」 曦辞的眼睛转了转,然后道:「一匹马!朝生君,我在苏夫人那儿借的马,我说过要亲自还回去的。」 白朝生道:「那么等我们成亲了之后一起还回去。」 曦辞:…… 她还想说话,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朝生已经一抬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按。 「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亲你的话,就闭上嘴。」 曦辞:…… 白朝生是个混蛋! 曦辞虽然看起来脸皮不薄,但是最多过过嘴皮子瘾,在其他的方面,着实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姑娘。而白朝生看着生人勿进,从来不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是做起事来,十个曦辞都拍马不及。 真的是快马加鞭,本来算着时间,到泾阳至少也要七八天时间,但是他们竟然在第五天的正午便看见伫立在阳光下的城池。 城池一如既往的坚固。 守城门的人看到一匹白马利箭般的前来,瞬间警惕,但是白朝生还在远处,便将自己的令牌给扯了下来,然后扔了过去。 守城的士兵一接,看清楚了令牌,然后急忙道:「快!快开城门!朝生君回来了!」 守城的小将急忙将城门给打开,刚刚打开一个小缝隙,人都还没看清,白朝生已经沖入城池中。 白朝生骑马转过街角,穿街过巷,在一片浓荫掩盖的太师府面前停了下来。 他下了马,直接将曦辞给抱了起来,然后三两步往里面走去。 门口的小厮看见白朝生回来,顿时扯着脖子往里面喊:「公子!公子回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婚事(13更) 老管家在门内急忙迎了出来,但是还没出门,白朝生便带着曦辞回来,然后吩咐道:「准备吃的喝的穿的,吃的要萝蔔,然后,准备洗浴用的,女子用的,放到兰汤那边。」 老管家呆呆的看着被白朝生抱在怀里的少女,她已经将自己的脸塞入了白朝生的怀里,只露出一截乌黑的长髮。 女人……萝蔔…… 老管家的脑袋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白朝生又看了他一眼,老管家方才反应过来,然后道:「是是是,我马上去!」 白朝生抱着曦辞到了他的房间,然后将她放下,曦辞恨不得当鸵鸟将自己给藏起来。 真的是,莫名的丢脸感觉,她又不是没有脚。 白朝生握住她的手,然后抬了起来。 曦辞这才抬起眼来看他。 白朝生将袖子里的手串给掏了出来,然后再次「咔哒」一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接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曦辞:…… 她抿了抿唇。 白朝生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待会儿有丫环会过来将你带去洗浴,毕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曦辞闷闷的道:「……哦。」 白朝生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道:「我白朝生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曦辞,你可懂得?」 曦辞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串:「……哦。」 白朝生这才抬起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曦辞抱着膝盖,呆在床上,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这是,白朝生的房间,即便他不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但是仍然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十分简单的被子,屋子里只放着一个香炉,其余并无什么差错。 这段日子简直过的像是梦一样,浮光掠影,也不知道怎么就要和白朝生成亲了。 这…… 之前的她,只有在最无知的大胆幻想中才有过这样的念头,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希望越来越渺茫,然后她便只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了,最后,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结束。 只是,仍然没有一点的希望。 而现在…… 只是心里,为什么仍然有一种虚浮在上面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便要从半空中掉下来。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外面已经有丫环的声音响起来:「姑娘……」 曦辞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管他呢,先洗一个澡再说。 —— 白夫人在外面就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也顾不得正在和手帕交们的茶话会了,急忙忙的坐上马车。 车夫也知道白夫人归心似箭,把马鞭子甩得啧啧作响。 白夫人坐在马车里,还不忘卷开泾阳贵女们的画像来细细观看。 他这个儿子,现在马上就是弱冠了,一个弱冠男子,到现在还没油娶亲,那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一件事。而且她这个儿子如此出众,怎么能不配个顶尖的少女?所以她这想给自己儿子择妻的心思一散播出来,整个泾阳的权贵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女儿给塞进来。 她打开画卷,看着画上的美人,总觉得不对劲。 她心中又有些遗憾,想起那位风姿卓越的曦辞帝姬,不由嘆了一口气。 马车在太师府中停下,白夫人三两步下了马车,然后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老管家迎了上来:「夫人!夫人!」 白夫人道:「朝生回来了?回来了在哪儿呀?胖了瘦了?晒黑了没?魏国回来可有水土不服呀?」 老管家急忙道:「没!公子瞧着没什么变化。不过……」 「不过什么?」白夫人急忙问道。 老管家弯腰道:「不过,公子带回来一个姑娘,叫人为她准备了一切。而且,还直接抱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白夫人瞬间停下了脚步,然后,手颤了颤:「姑娘?你,你真的确定,带回来的是一个姑娘。」 老管家看着白夫人那激动的样子,非常欣慰高兴的点了点头:「是的,夫人。」 白夫人瞬间将手里拿着的贵女的画卷塞到了老管家的怀里,眼底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可怜见了,别说通房丫头,她儿子的屋子里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她担心的辗转反侧,就害怕他的儿子是一个短袖,但是现在,天可怜见的,终于让她放下心来了! 白夫人顾不得形象便想往白朝生的房间里沖,冲去抱抱那个姑娘,却被老管家叫住:「夫人,注意形象。而且现在那姑娘已经去兰汤洗浴去了。」 白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平復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是了,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姑娘给跑了。 于是她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然而白朝生就已经在她的屋子外面等着了。 看见自己的儿子,白夫人一把上去,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一张嘴便吐出一句话:「朝生呀,你怎么又瘦了?」 白朝生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母亲,听说您最近在和我选亲?」 白夫人心里一咯噔,立马摇头笑道:「没有,没有的事情。」 白朝生挑了挑眉,一眼便看穿自己的母亲在说谎,而面对自己儿子的目光,白夫人笑了笑:「就看了看。」 白朝生问道:「那母亲可选好了良辰吉日?可备选了成亲所用的厨子绣娘?还有人家姑娘出嫁所用的一切物品?」 白夫人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关心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愣了愣,想了想,便笑道:「没有呀,我的儿,娘亲不慌不慌,你慢慢挑。」 白朝生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如果不慌,那么儿子再过个十年八年成亲也是可以的。」 白夫人立马梗着脖子皱眉道:「那怎么行!我早就看好了,今年的好日子特别多!今年成亲以后多子多福,别提多好了!」 白朝生道:「最近的是多久?」 白夫人掐指一算:「最近再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后吧。」 白朝生道:「那么母亲你赶快准备吧,一个月后,我成亲。」 「啊?!」白夫人觉得仿佛是从上天砸下来一个巨大的馅饼。 这么,这么快……她,为什么反应不过来? 白朝生道:「母亲,待会儿她会出来,您看看她,她将会是我的妻。我要进宫一趟,晚上便回来。」 「……好。」白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太雷厉风行了。 白朝生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白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为什么,她的儿子就这么厉害呢? 哎。 从小到大,这个儿子就没有让她操过心,什么都做的尽善尽美。本来想着成亲这件事终于可以让她操心了一回,怎么没想到出去一趟,便媳妇的人选都有了。 哎,她这个娘当的。 这回,可千万要帮着自己的儿子将这位姑娘看牢了。 这样想着,白夫人回了屋,然后穿了一身非常热烈的红,来显示自己非常高兴的心情。 等到收拾好了之后,她才在兰汤外面的屋子里,等着曦辞。 她忐忑的看着旁边的老嬷嬷。 老嬷嬷道:「夫人,别紧张。」 白夫人嘆道:「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嘛?我的儿子这么多年,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姑娘,我若是将她给吓跑了,这可怎么办?」 老嬷嬷笑道:「公子看上的人又怎么会一般,夫人你便放心吧。」 白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她便对着老嬷嬷道:「我笑笑给你看,你看看待会儿我的笑会不会让姑娘吓着。」 老嬷嬷:「……您笑吧。」 而当曦辞洗完澡之后出来,便看到白夫人正在对着老嬷嬷「龇牙咧嘴」,还在问:「露出几颗牙齿好?我这是露出几颗牙齿?」 曦辞有些愣。 在她的记忆里,白夫人永远是端庄典雅的典范,在宫宴中远远见着,也永远端着,那个时候心里也禁不住想,恐怕也只有白夫人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导出像白朝生那样在外面有着完美礼仪的儿子吧。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老嬷嬷见了曦辞,脸色一呆,然后急忙道:「夫人,那位姑娘来了。」 白夫人也是一僵,然后立马呆在那里,但是紧接着,他的嘴角便挤出一丝笑意,然后转向曦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息珩(14更) 这一看,白夫人的眼睛一亮,心中暗想不愧是自己儿子选的人,容貌倒还是其次,这双眼睛里的神采和站在那里便能看出特别的不同来。 她欢欢喜喜的走上去,然后热情的抓住了曦辞的手,一握便发现少女手腕上繫着的手串,顿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正待亲亲热热的喊她一声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来告诉她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婆婆,但是一开口却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便顿了顿,然后方才亲切的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曦辞顿了顿,微笑道:「白夫人,小女叫做曦辞。」 「曦辞」二字说出来,白夫人微微一愣:「曦辞?」 曦辞笑了笑,道:「小女的名字和贵国的帝姬名字颇为相似。但是小女却是魏国顾阁老的女儿,顾西辞。西方的西。」 「哦。」白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眼前的少女神色从容,落落大方,真是是怎么瞧怎么喜欢。 白夫人握住曦辞的手,问道:「我家朝生没有欺负你吧?朝生这个孩子话不多,不怎么会说话,有些无趣,你若是嫌弃他便来找我,我们两个好好说话。你喜欢吃什么也给我说,我给你做。」 「话不多」和「不怎么会说话」这两句话曦辞现在却不敢苟同,以前的时候她也认为白朝生沉默寡言,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才知道,白朝生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噎死。而且他一般不说话的时候都是因为他觉得说这话的人脑子有问题,如此简单的问题还要拿出来说。 但是面上曦辞仍然微笑道:「朝生君很好。」 白夫人方才放松乐下来,然后握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 说着,便牵着曦辞的手往外面走去。 —— 秦国皇宫。 夏日,蝉鸣。 皇宫里面放着一块块的冰消暑,但是仍然掩盖不了那份热意。 一个红衣少年立在水晶棺材前,眉目垂下,看着里面的少女。 十七八岁的少女,戴着玉冠金环,容色惊人,眉目如初。 那个看着她的少年,容貌和眼前的女子又七八分相似,只是因为脸色苍白,所以显得那眼更黑,那唇更红,仿佛用最浓烈的色彩泼洒在宣纸上。 一副过于分明的美,甚至带了些许的妖。 他的身子一转,靠在那水晶棺上,那双眼眸轻轻的如笼罩了一层雾气,轻轻的喊了声:「姐姐。」 姐姐,然而,并没有人应。 少年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抬起脚,朝着外面走去。 他赤着足,踏过地面,反倒有种异样的风姿。 在外面,内侍已经在等着,看见他出来,只觉得眼前的少年过于瘦弱,那红色的常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过于宽大。 迎着阳光,少年眼底那氤氲的雾气也仿佛被阳光照得散开,而后,那双眼眸里也仿佛沾染了他衣服的红,但是在那丝红色中又抽出那锋利而无情的颜色来,虚虚的一眼,叫人看了心底便发颤。 「太子。」内侍恭敬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是伺候过两朝皇帝的老人了,但是面对这个仿佛被风一吹就倒的少年,仍然有种惧怕之意。 息珩眉眼一抬:「什么事?」 「朝生君来了。」内侍禀告到。 息珩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既然他来了,便让他直接来见我吧。」 「是。」内侍应着,转身退去。 息珩回到承和殿,他闲闲的靠在那里,拨弄着自己手边上的一个珠子,旁边转出来一个美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娇俏可人,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她伸手端着盘子,然后走到了白朝生的旁边,巧笑道:「殿下,冰镇西瓜。」 息珩的手指一抬,落到少女端着玉盘的手上,少年的手指比女子的手还白,可以看见里面那青色的血管。 息珩看了她一眼,少女因为少年的这一眼而浑身一抖,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混乱中,而少年的眉眼却冷了下来,慢慢的吐出一个字:「滚。」 少女的脸色瞬间一变,之前的嫣然巧笑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那脸上的胭脂也挡不住瞬间退下去的血色,她急忙跪着后退,扑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了这位年轻太子的讨厌。 息珩闭上眼,神色高傲的道:「这个位置,只能本殿和本殿的姐姐能够靠近。」 「是。」少女飞快的跪着又将自己远离了少年的地方。 少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自己手里的珠子。 而在这个时候,殿门被推开,白朝生走了进来,而白朝生进入的时候,息珩那随意歪着的身子已经无声无息的坐直,脸上那种诡艷也跟随着消失,不过压了压眉眼,便成为一种柔弱却又庄严的姿态,宛如是最为严谨的一国太子。 「朝生君。」息珩微微颔首,但是一开口,大概是冷风扑过来,又忍不住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请坐。」 白朝生也微微颔首,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他开口道:「太子也应该照顾好自己,否则曦辞帝姬也会担心。」 息珩的嘴角勾了勾,有种说不出的伤怀:「担心如何?她又不会回来了。」 白朝生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自己的话语:「此次我去魏国,了解到一点东西。」 息珩问道:「什么是东西?」 白朝生道:「我在浮云城内查到,当年,先帝确实为了彻底的镇压那巨狼的气息,然后将它的尸体大卸八块,分别葬在了八个地方。而其中最小的一块,便是在魏国。所以,魏国才有那头红色巨狼的出现。」 息珩依然不紧不慢的捻动着自己手里的珠子,问道:「那么按照朝生君您所见,那所谓的红色巨狼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血狼?这几日御林军也捕获了三头红色巨狼过来,有些像,也有些不像。」 白朝生道:「按照臣下所见,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血狼,还望太子斟酌一番。而国师也去了魏国,听说将那匹红色巨狼给杀了带了回来。只要国师确认,那么应该便没有差错了。」 息珩点了点头:「国师前些日子飞鸽传书已经在海上,算着时间,也不过是最近一两日。最近秦国事多,还要麻烦朝生君了,毕竟朕的身体……」 「臣下知道。」白朝生应道。 息珩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笑意,像是一个孩子:「最近听说白夫人正在置办朝生君您的婚事。」 白朝生点了点头:「家母正在办,而且婚事的节日也选在了一个月后。」 息珩笑了笑:「好快。朝生君大婚之日,本殿一定前去贺礼。」 「多谢陛下。」白朝生说着站了起来,道,「若是无事,那么臣下先告退了。」 息珩点了点头:「朝生君慢走。」 白朝生转身,告退而去。 看着白朝生远去的身影,少年的眉眼慢慢的压了下来,然后整个大殿都被这种诡异的艷丽所笼罩,少年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八哥,然后抬起手,狠狠的将自己手里的珠子一握。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日常(15更) 曦辞被白夫人的热情给淹没了,白夫人从她喜欢吃什么问到喜欢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让曦辞几乎承受不住。 而就在白夫人正在询问曦辞喜欢在院子里栽种什么花的时候,白朝生回来了。 曦辞莫名的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白夫人急忙叫人布菜,然后朝着白朝生走去,问道:「你这孩子,就这样将人家姑娘扔在这里,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白朝生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 白夫人知道自己这孩子就是一个闷葫芦,于是又问道:「进宫见了太子,怎么样?」 白朝生眼角的余光看见曦辞的手微微一紧,道:「太子很好,正在等国师回来,然后商讨有关狼祸的事情。」 白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眼底也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因为野狼肆掠,所以白太师也带兵出去了,她也难免有些担心,毕竟这么多年,秦国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饭菜布了上来,白夫人急忙热情的给曦辞舀了一碗鸡汤,道:「西辞呀,多喝点,太瘦了不好,是吧儿子?」 白朝生淡淡的抬起眼看了曦辞一眼,嗯了声。 白夫人的目光一转,落到桌上的萝蔔上,微微一顿,她问道:「这个萝蔔是谁吩咐的?」 旁边的侍女微笑道:「回夫人的话,是回来公子吩咐的。」 白夫人眼底的诧异一涌,然后便看见曦辞夹起了一大块萝蔔,然后递到了白朝生的碗里:「这一路,多谢朝生君您的帮忙,多吃些萝蔔。」 白夫人:……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便发现自己的儿子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然后,他垂眸,神色自若的将曦辞夹给他的萝蔔放到嘴里,慢慢的吃了下去。 白夫人:…… 曦辞看着白夫人,然后也伸出了筷子,在白夫人的碗里面放了一个萝蔔:「夫人,您也吃。」 白夫人看着那萝蔔,干干的笑道:「西辞你喜欢萝蔔呀?」 曦辞点了点头:「是的,白夫人,曦辞喜欢吃萝蔔,年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有吃的,所以便觉得萝蔔也是人间美味。」 白夫人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又想问为什么吃的,但是看着那萝蔔,还是没有问,然后夹起萝蔔,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慢慢的吃起萝蔔。 曦辞看着白夫人的动作,微微有些疑惑的问道:「夫人您是不喜欢萝蔔吗?」 白夫人笑:「不不不,还好还好。」 曦辞方才点了点头,微笑道:「萝蔔虽然平常,但是吃起来却意外的可口。」 白夫人笑了起来。 白朝生吃了一碗饭便放下了筷子,然后对着他们道:「我去书房了。」 白夫人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点了点头。 曦辞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的心思现在却都还在息珩身上,虽然从韩凤阳和白朝生的话里都听说了阿珩很好,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点怪异,但是又说不出来。 当然,她永远不会相信阿珩会害她。 她对泾阳非常的熟悉,准备找个时间熘出去,小的时候没少为了出皇宫花费心思,皇宫角落里那些狗洞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曦辞正在想着,门被敲了三下:「顾小姐。」 这是白府的丫环。 曦辞开口道:「请进。」 那丫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道:「顾小姐,这是白夫人给您炖的乌鸡汤,加了点山药萝蔔。」 曦辞闻到香气,点了点头:「好,放在那里吧。多谢。」 那丫环方才应着下去。 这是白府临时给她收拾出来的屋子,颇为雅致,放着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曦辞揭开盖子,边看见炖的乳白色的汤,浓浓的,油浮在上面淡淡的一层,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而在那边,白夫人站在书房门外,对着小厮问道:「公子好些了吗?」 那小厮点了点头:「没吐了。」 白夫人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仍然有些着急,他的这个儿子从小便对酒和萝蔔这两个东西避之如蛇蝎,第一次吃了萝蔔之后吐得不成样子,之后家里几乎就断绝了萝蔔,但是今天…… 而她正在外面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白朝生书房的门却被拉开,然后,白朝生的一张脸便露了出来:「母亲,有什么事吗?」 白夫人打量了自家的儿子一眼,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神色如常,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于是问道:「那啥,我的宝贝儿子呀,你真的决定和人家姑娘成亲了呀?人家姑娘的父母怎么说?」 白朝生道:「已经求亲了。您准备吧,越快越好。」 白夫人听到「越快越好」四个字,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然后将手里的帕子一握:「好,娘亲马上就去准备。我得给你爹发个信去,让他赶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之后赶回来。」 白朝生道:「您安排便是。」 —— 曦辞喝完乌鸡汤,只觉得满口浓郁,又漱了漱口,等丫头将东西给拿出去之后,便收拾好正准备睡觉,半梦半醒间,只觉得一团热,你热意像是让人在背上烤,她睁开眼睛,然后反手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那最灼热的地方,是从背部渗透出来的,很久一段时间了,后背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这次灼人的感觉更是来的汹涌。 她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然后坐了起来,拿出铜镜,走到窗边,褪下自己的中衣,只穿着一件小衣然后接着月光反过头看着自己的后背。 什么都没有。 上次的时候,她拿出镜子看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自己胎记的样子,但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她反手摸上去,那处地方却没有灼热的感觉。 曦辞皱了皱眉。 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曦辞急忙躺会自己的床上,还来不及穿衣服,便听到了脚步声。 曦辞急忙将薄被捲起来将自己一裹,然后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这是白朝生的脚步声。 他来干什么? 她闭上眼不久,便感觉到白朝生在她的床前停了下来,然后捲起了帐子,坐在她的床边。 曦辞微微一愣,便感觉到白朝生的目光落在她裹得紧紧的被子上,然后,他连人带被子将她往床内一放,接着,随意的褪下了自己的外袍,在她的旁边躺了下来。 曦辞:…… 曦辞紧紧的闭上眼,用力将自己的被子给卷紧,但是在这个时候,男子微凉的一只手便轻轻的挑开她的被子。 曦辞的心里一惊,几乎要忍不住睁开眼睛,但是却忍住了。 白朝生的手落在她的身体上,突然一顿,似乎想要往后缩。 大概是他也没想到少女睡觉竟然将中衣给脱了,似乎是因为热,但是若是因为热,又何必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这个样子。 她的身体是热的,微微的带了些汗,腻在指尖,却又让人忍不住滑下去。 曦辞努力压抑住自己那活蹦乱跳的心,决定若是白朝生便是再动一下,她便睁开眼。 但是一直等了许久,少年那带着微微薄茧的手都一直落在她的腰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是紧随着,一股温凉的气息便从腰间蔓延而来,然后在身体内部四散开来,而随着这股温凉的气息,身体里那股说不出的灼热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曦辞脑海那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去,但是立马又被一丝疑惑所占据。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身体了的那股灼热除了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他为什么要替她用内息来遣散? 曦辞这样迷迷煳煳的想着,闻到那冰雪青竹一般的气息,整个人都松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莫名的欺负她,但是在某些方面,她却对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放心。 所以,她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而等到她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边早就没有白朝生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或者只是她昨晚做的一个梦,只是那指尖落在腰上的感觉仍在。 只是等到她垂下眼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中衣已经穿上了,顿时她的脸又是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人,真的是…… 曦辞起床,早上的时候见到白夫人,便提议想去泾阳外面转一转,自己是魏国人,想见识见识秦国的风土人情。 白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要人跟着曦辞一起去,却不料白朝生从旁边转了出来:「我带曦辞去。」 曦辞心里是拒绝的:「不不不,朝生君,您贵人事忙,相信秦国还有很多仰仗您的地方,您还是去办您的事吧,随便让个认路的丫头带着我转一转便可以了,我可能逛的时间有点久。」 曦辞已经打好注意,在转悠的过程中支开丫头,然后自己进入皇宫一趟,虽然不能立马向阿珩表明身份,但是至少要见到他她方才安心。但是若是白朝生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会泡汤。 白朝生淡淡的开口:「我不忙。」 白夫人急忙笑道:「西辞,让朝生陪着你去转一圈才好。你想到哪里去,朝生都能带你去。让个丫环带路,路上遇见了什么,终究不好。」 曦辞只好点点头:「……好。」 ------题外话------ 先这么多~中午还有二三十更吧,嗯,应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冰中火(16更) 在泾阳和白朝生逛街,曦辞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快将她给刺穿了。 尤其是,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无数少女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从头髮丝打量到脚尖,而有的贵女,已经脸色微微发青。 对于这些泾阳的少女而言,朝生君固然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是当所有人都是处在遥不可及的地方的时候,大家都能接受,但是一旦有人打破这个界限,那么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曦辞走着走着,便故意落下几步,她向来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最多只是勾勾嘴角,一眼看过去。 她想着自己这样落后几步,按照白朝生的聪明自然会认为她不喜欢受到别人那么多的目光,希望他善解人意的回去。 但是白朝生显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主,他善解人意了,人意又怎么会来善解他?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对着她伸出手:「过来。」 曦辞磨磨蹭蹭的走过去,低着头道:「朝生君,您太出众了,我配不上你。」 白朝生笑,那笑意里却带了一丝凉凉的意味:「我配得上你就够了。」 曦辞:……这人脸皮着实厚。 曦辞垂死挣扎道:「我受不了她们的目光。」 白朝生道:「你总要习惯的。」 曦辞:…… 白朝生道:「手拿来。」 曦辞磨磨蹭蹭的将自己的手给递了过去,白朝生握住,然后拉着她继续向前。 既然这样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了,曦辞看达不成目的,于是也就无所顾忌了。 她虽然生在皇家,但是却对泾阳里面的那些狭窄小巷的东西颇为喜欢,而她又知道白朝生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认为不干净。 曾经的她,因为知道白朝生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也试着自己忍了忍,不去吃这些东西。 但是现在…… 曦辞坐在破旧的板凳上,一边大口大口吃着炸酱面,一边啃着南瓜饼。 而小二的目光却战战兢兢的落在旁边坐着的白朝生身上,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曦辞吃得满嘴都是杂酱和南瓜饼的饼碎,一点也没有泾阳百姓所推崇的文雅细緻的感觉。 吃完之后,白朝生递给她一张帕子擦嘴。 曦辞故意装作来不及拿,然后胡乱的抬起手便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看着自己手指上残留下的南瓜饼,然后慢慢的舔干净了。 旁边的小二都看的嘴角抽搐。 这!这个女人!简直是粗鲁到了极点! 曦辞心中暗笑:我这样,我倒是想看看你接下来是继续带着我逛呢还是受不了转身就走。 但是她一边将自己的指头舔干净一边含笑带着些微挑衅的看着白朝生,却没有料到男子连脸色都没变,眼神却微微一深,仿佛滚着灼热。 曦辞的脸莫名的便烫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没有将白朝生给吓走,反倒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她默默的接过白朝生一直没有收回的帕子,然后擦了嘴巴和手,站了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为了展示自己对泾阳的兴趣,曦辞随意的询问了有关泾阳一些建筑,白朝生都非常认真细緻的说了。 曦辞走了一段路,觉得自己摆脱白朝生的希望不大了,不免便有些不想走。 白朝生问道:「还有那些地方你感兴趣?」 曦辞摇了摇头:「没有了。」 白朝生这才握住她的手,然后道:「那么,跟我来。」 曦辞挑了挑眉,他要带她往哪里走? 白朝生带着她进入泾阳最好的布庄,看着她莫名的眼神,问道:「你喜欢哪种颜色?」 曦辞看了白朝生一眼,心里奇怪,看着旁边的老闆那殷切的目光,便指着几种颜色说了说。 做帝姬的时候,任何的衣服都是按照旧制,所以从未想过自己喜欢什么。 白朝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拉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接下来又转了首饰铺子,胭脂铺子,问的问题都和之前一般无二。 曦辞心里奇怪,在白朝生将她送回屋子的路上,忍不住问道:「你问我这些干什么?」 白朝生道:「成亲的时候用。」 曦辞一呆:「成亲?」 虽然之前在望城的时候,白朝生也说过,但是曦辞也不过认为是一时冲动之下的话,也没有任何的在意。 曦辞看了看白朝生的眼,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有说笑,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然后笑道:「朝生君,这样不好。」 她乱七八糟的找着藉口:「我爹娘那边还没有商议好。」 白朝生道:「我在回泾阳的路上已经修书一封送到了魏国,昨天晚上你的父亲刚刚来信,已经答应了。」 曦辞道:「可是,可是相处的时间还不够。」 白朝生道:「你不是已经倾慕我很久了吗?」 曦辞:…… 曦辞继续垂死挣扎,然后道:「可是,可是……」 实在想不出来理由了,她低头问道:「多久?」 白朝生道:「一个月。」 曦辞瞬间惊讶了:「这,这么快?」 白朝生看着她,道:「不快。」 他看着她,一双眼眸剔透闪光,有种逼人的亮:「如果你愿意,三天之后都可以。」 因为,已经太久了。 曦辞被那眼光逼得往后一退,那眼眸中的光亮,带着一种让她心惊胆颤的力量,仿佛是冰下掩埋的一抔火,一旦破冰而出,就是要烧毁一切的力量。 —— 接下来的日子,曦辞除了在吃饭的时候见过白朝生,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似乎在忙着什么,但是一旦曦辞想要去上街看看的时候,白朝生总是不知道从哪里站出来,要带她出去。 如此几次下来,曦辞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样子。 然而每天晚上,白朝生又会躺在她的身边,替她输送那股温凉的内息。 曦辞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假装睡着,然后等他来,到了最后,也实在撑不住,早早的便睡着了。 有时候她会做梦,梦见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皇宫里的树木很高,她总是带着阿珩去爬树,阿珩身子弱,看着高大的树木便怯怯的看着她,曦辞便坐在那树枝上对着他伸出手:「阿珩,相信姐姐,来,上来,将手给姐姐。」阿珩便伸出瘦弱的手给她,于是他便将手递给她,于是她便带着阿珩在高高大大的树爬,那棵树的树叶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两个人藏在那里,整个皇宫的人都急的在找他们,阿珩看着快要急哭的内侍,不忍心的看着她。爬呀爬呀,息珩一不小心从树上坠落下去,她一伸手,却根本连他的手都抓不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 她勐地睁开眼,天亮了。 曦辞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惴惴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 白夫人已经在准备亲事了,那些衣服和首饰的款式流水一般的摆上来供她选择,都和她那日和白朝生一起去挑选的相似。 不管多晚,除了白夫人每晚为她准备的炖鸡汤而外,不管多晚,只要她还没有睡觉,白朝生都会替她带点外面的小吃,有时候还会有一点酒。 这让曦辞的心里感觉到微微的怪异,但是又有更多的不安。 那种细緻的温柔,即使不说,曦辞也能感受到,有时候晚上悄悄的睁开眼,她都去看白朝生睡着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那如冰雪一样的脸上都带着细微的睏倦,眼睑上有着一圈淡淡的疲倦青色。 只是,这份属于白朝生的温柔和关怀越细緻,曦辞的心里便越不安。 他的这些关怀,是对顾西辞,而不是对她的。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是他不喜的「曦辞」会怎么想?占据了一个人的驱壳,难道为了那些温暖,便要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吗?便是能够瞒一个月,一年,那么十年呢?一辈子呢? 当欺骗越久,那么真相被解开的时候便显得越发的鲜血淋漓。 曦辞不想这样做。 但是在感受到这份她曾经遥不可及的柔情之后,她想要松手便显得愈发的艰难。 她是那样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将自己最柔弱和最卑微的一面坦诚在他的面前,喜欢到只需要远远的看着他便可以过那么多年,喜欢到,在自己的真实和温柔之间,甚至想要丢掉自己作为曦辞的真实,只为了抓住那点温柔。 若是之前在海上的时候她还能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但是现在,她太过贪恋这样的感觉,越发不敢说出来。 但是曦辞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七夕宴(17更) 离婚期不足半个月,顾夫人也隐约察觉到曦辞的恍惚,心中暗想难道是小姑娘想家了,想来也是,曦辞的身边只有丫环僕人或是她这样的老婆子,她的儿子最近因为野狼的事情常常被留在皇宫之中,也没有时间陪她。 小姑娘,都是爱热闹的,于是白夫人便抓着曦辞的手,道:「西辞呀,最近有没有事情,和我一起去赴宴?都是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呢!」 曦辞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脑海里突然一转,想起来了最近秦国的宴会能让白夫人出席便是七夕宴。七夕宴的名字一听便知道是什么的,曦辞猜测,韩凤阳已经二十来岁,之前便听到他说过他的母亲十分的担心他的婚事,恐怕韩凤阳在七夕宴上会被他的母亲大人按着来,所以想想也就应了。 而曦辞猜测的不错,白夫人要参加的确实是七夕宴,只是当初答应去参加宴会是为了白朝生,她既然操心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在七夕宴上,几乎所有的泾阳贵女都会出现,对于她而言,画卷和那些牵红线的人说得再好,也不如自己去看来的实在。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和短短的时日,她的儿子自己动手,什么事情都搞定了。 这让她这个母亲感到很郁卒,唯一的办法便只能帮着自己的儿子好好将他的未婚妻给养好。 七夕宴那日,曦辞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服,随意的用金环束了发,顾盼神飞,眉目间隐约英气勃发,叫旁边的丫环都移不开眼:「顾小姐真漂亮。」 曦辞笑笑,没有说话。 要说漂亮,自己的原身比这具身子更漂亮,但是又如何呢?以前的白朝生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她站起来,正想出去,身后却传来白朝生的声音:「慢着。」 曦辞转头,却见白朝生闲闲的靠在那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而白朝生已经走过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对耳环,道:「刚送来的,正好用。」 那是一对水滴状的翡翠,通透明亮,有着一种异样的美丽,正好和她淡绿色的裙子相配。 白朝生抬起手,然后落在她的耳边,他的手捻着她的耳垂,微微低头,唿吸便轻轻的喷上来,让曦辞觉得又酥又痒,咬着牙,努力抑制住自己要缩脖子的冲动。 旁边的丫环低下头,然后将送来的东西收拾了便离开。 而白朝生仍然在轻轻的捻着她的耳垂。 曦辞感觉到整个身子都是异样的,终于忍不住开口:「朝生君,你,你会吗?」 白朝生抬起眼来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曦辞还是感觉到了他一丝难以言说的燥和恼。 曦辞本来紧张的心情顿时便一松,忍不住笑了起来:「朝生君,如果不会,我自己来便可以。」 「谁说我不会?」白朝生冷哼。 只是,过了一会儿,白朝生还是没能将耳坠穿进去,本来穿耳坠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但是他拿的这个耳坠却是用的比较繁复的手法,一个耳环上面坠着三个水滴一样的翡翠珠子,大小不一,所以有些花费功夫。 又过了一会儿,曦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握住白朝生的手:「我来吧。」 她笑,一双眼睛焕发着光彩,白朝生想起这么多年,她见到自己便只有拘谨和小心翼翼,只有和韩凤阳等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眼底才露出这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神色,不由眼眸一深,然后松开手,接着,张开嘴微微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耳垂,手一勾,接住少女微微软下来的身子。 曦辞顿时脸红的彻彻底底,她结结巴巴的道:「朝生君,夫人,夫人还在外面等我。」 白朝生微微用力的一咬,让曦辞感觉到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意。 他看着她脸红如霞的模样,问道:「我会吗?」 曦辞红着脸,看了这个不要脸的人一眼,然后拿过他手里的耳坠,戴上了,然后看了看自己脸已经不那么红了,方才道:「不会。」 这连个字说完,曦辞急忙将身子一转,走出了房间。 哼,你就是不会。 而在外面,白夫人已经在等着了,然后对着她伸出手:「西辞呀,我们走。」 曦辞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捞起帘子,便看着白朝生站在门口,负手看着她。 曦辞放下帘子,嘴角微微一勾。 也不知道,还有几时。 马车转过街角,然后朝着前方走去,白夫人拉着她的手对着絮絮叨叨的说着笑话,曦辞一一回答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却听到了钟声,那钟声孤寂阴冷,让人心底发寒。 这个钟声,整个泾阳的人都非常的熟悉,只有每年祭祀的时候,这钟声才会出现。 国师黑袍。 所有的马车瞬间退开,为来者让道。 曦辞的身子微微紧绷。 白夫人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少女的手微微一凉,便笑道:「西辞不必怕,这是我们秦国的国师队伍。虽然瞧着是有点阴阳怪气,但是放心,有朝生在,这点阴阳怪气根本不算什么。」 曦辞微笑:「是。」 夏日的风轻轻的吹动帘子,曦辞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一群黑袍人从大街的那面慢慢的行来,黑袍便在这群人马中间。 黑袍慢慢的向前,却在他们的马车前停了下来,然后,他转头。 马车的帘子便无声的掀起,曦辞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自从海上一别之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 「白夫人。」黑袍喊道。 白夫人坐在那里,端庄温和:「国师大人安康。」 黑袍道:「安康。近来我夜观天象,发现朝生君近来有难,只是想要破除这个劫难的话,近来身份不明的女子,最好不要近朝生君的身。」 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坐在那里的曦辞。 白夫人道:「多谢国师大人的提醒。」 黑袍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黑袍走远,白夫人便伸手抓住曦辞的手,道:「他们这些人弄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还敢弄到我头上来。西辞呀,不必管这个烂人,我们走。」 曦辞忍不住想笑,在整个秦国,谁不是将黑袍捧上神坛,但是偏偏这白夫人表面看着端庄温和,却在黑袍的脑袋上扣上「烂人」,也真是胆大有趣。 马车继续前行。 七夕宴在秦国的流水阁前,七夕这件事若是在院子进行那么便没什么趣味了,所以七夕宴便是直接将跃马桥周围的沿河两岸都给圈了起来,像是平日一样布置起来,有灯谜有花灯,放上正在盛放的鲜花,环境宽松而美丽,也让大家不那么拘谨。 秦国的这七夕宴是专门替贵族男女开的,选在七夕前一日,免得耽误了第二日百姓真正的七夕节。 虽然听说七夕宴,但是以前的曦辞一个帝姬,名义上和她的弟弟一起掌权,所以不可能来到这样的地方,如今随着前来,眼前也随着一亮。 少年们在河的左岸,少女便在河的右岸,摆放着干净的蓆子,放着新鲜的蔬果的。 少男少女都显得十分的兴奋,打扮的十分漂亮,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或是玩着游戏,或是说着闲话,不时传来笑声,都在朝着对面看,然后低声议论哪个少年最英俊,那个少女最美丽。 文静然低着头,不过十五六岁,一张脸上虽然带着稚气,但是仍然掩盖不住自身的国色天香。 她低着头,小巧的眉头皱着,正在将自己手里的一朵花给揉碎。 旁边和她要好的小姑娘傅姝凑过来问道:阿然,你怎么了?「 文静然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家和白家是远方亲戚,按着规矩,她还要叫白朝生一声」表哥「。 本来这次白夫人替朝生君选姑娘,她各方面都非常贴合,差不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是谁能料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不过短短时日,竟然将婚帖都洒满了整个泾阳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日大庭广众之下,朝生君跟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走了一路又一路,还带着她进了首饰铺子,和她说话,对着她笑。而那个女子呢,听说粗鲁无礼,吃东西还像两岁孩子那样煳嘴巴,去吃低劣的食物。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朝生表哥呢? 而在这个时候,有老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白夫人到,顾小姐到。「 这六个字一说出来,两岸的少年少女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虽然听过有关这位」顾小姐「不少的话,但是每个人都心中不忿,想要看看这个女子是谁。 曦辞的手里拿了一个团扇,虽然作为泾阳的女儿家,在炎炎夏日,有一个精美的团扇看起来十分的美好,但是曦辞却不习惯,她习惯摺扇。 拿着团扇的她走下车的时候便感受到了比这夏日的夕阳更加热烈的有阳光。 她拿着团扇,下意识的当成摺扇的那么一扇,立即,她便感觉到了所有少女递来的鄙夷的目光。 粗鲁,真是粗鲁。 白夫人牵着曦辞的手,然后慢走到高位,旁边的几个达官贵人的夫人都站了起来,互相之间询问了几句,便都看向曦辞,然后赞嘆几句长得好,看着便是有福气的几句话。 文静然站在那里,捏紧了拳头。 周围传来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声。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咱们泾阳的女儿家,好多都比她长得好。而且她行为粗鲁,朝生君怎么能受得了呢?「 」别说了,前些日子,我们秦国还没有封锁的时候,一个魏国的商户便和我家做生意,送来了点虎皮,到现在都还没走。然后,你知道我打听到有关这个顾西辞的什么话吗?「 」什么话?「 」这个顾西辞,在魏都的时候,根本没人要。「 」啊?「 」哼,她父亲是魏国的阁老,这个顾西辞便仗势欺人。你们听说过谢凤起吧?就是那个劳什子三国四公子之一。这个顾西辞看上了人家,无所不用其极,还逼着自己的父亲去求亲。这个少女便不说武力如何了,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个能行的。「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朝生君?连我们的曦辞帝姬都没有让朝生君成为驸马,那个顾西辞凭什么呀?「 」朝生君肯定也是看不上这个女的,这个女人肯定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 …… 文静然在那边听着,心情烦躁,忍不住抬起脚来,狠狠的踢了一下自己脚边的石子。 一块石子」咻「的一声,飞入水里,然后溅开一个水花。 虽然到处都在窃窃私语,但是还算安静,所以这个小石子落入水中,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文静然顿时红了脸,悄悄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到了后面。 曦辞瞧着,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但是那小姑娘本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曦辞那里,立马便感觉到曦辞那带着笑意的目光,顿时更是羞恼,顿时狠狠的朝着曦辞看了过去。 有趣。 曦辞心中想着,嘴角微微一勾,然后拿起一块瓜子磕了起来。 文静然看着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嗑瓜子,暗骂这个少女粗鲁,但是她心中却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羡慕,因为她永远做不到这样。」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忽悠(18更) 议论不过一时,毕竟白朝生和曦辞的婚事已经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大家又恢復了最开始的模样。 曦辞的目光扫向对面的少年,却并没有看到韩凤阳,不由心里微微一压。 白夫人和其他贵妇说完话,便转头对着曦辞道:「那边都是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你和他们一起玩吧。以后说不定都还要走动的。」 曦辞的目光一闪,然后道:「好,夫人我去了。」 白夫人点了点头。 曦辞走到左岸。 一看到曦辞走下来,那些少女们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她看来,然后都悄悄的避开。 曦辞的目光落在文静然身上,文静然看着她,冷哼一声。 曦辞笑问:「踢石子好不好玩?」 文静然哼了一声,没有看她。 曦辞走到放着蔬果的旁边,然后一伸手,倒了一杯果子酿,这是酿出来给小姑娘们喝的,甜甜的,软软的,不过瘾。 曦辞道:「你看,河水中央的那个荷花灯好不好看?」 此时暮色已经下垂,水面上漂浮着不少从那边盪过来的荷花灯,在隐约的天光中绽放出一点点的颜色。 曦辞笑道:「你看,这样踢石子才好玩。」 她说着,脚尖一点,一个小石子从草丛中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然后无声的贴着水面,而所到之处,那小小的石子触碰着那一盏盏荷花灯,那一盏盏小小的荷花灯便随着飘了起来,离开地面,火焰颤抖着,仿佛真的像是迎风摇摆的荷花。 文静然在那边看得眼角微微一闪。 「好不好玩?」曦辞问道。 文静然哼了一声,目光却盯着那水面,眼底露出一丝艷羡之色:「不好玩。」 真是一个嘴硬的小姑娘。 曦辞不再说话,在其他的少女玩投壶游戏玩的开心的时候坐了下来,靠近水岸,端着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 她随意的喝着,将团扇放在小几上,然后手指微微一扣,有淡淡的击节声音响起来,除了靠得近的文静然听得到,其他人都被热闹所包裹住了。 而随着她的击节声,那湖水中央,一盏盏小小的荷花灯竟然游动起来,有人注意到了,禁不住发出惊讶欢喜的声音。 「荷花灯在动!好漂亮!」 「怎么会动呢?」 「是鱼,有小鱼儿顶着荷花灯!」 …… 曦辞的手指一停,那些小小的荷花灯便不再动,而每当她的指节轻扣的时候,那些小鱼儿便再动拖着荷花灯转悠起来。 曦辞又喝了一口果子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文静然:「好玩么?」 文静然微微咬着嘴唇,然后走上前,不说话。 曦辞指了指小几的旁边:「坐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他们都看不起的少女天生便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势,一时之间,她甚至想都没想,便坐到了她的旁边。 坐下之后她方才反应过来,觉得没面子想要起来,曦辞已经开口:「你这是第几年来参加这个七夕宴呢?」 文静然戳了戳手指:「第二年。」 曦辞问道:「肯定很无聊吧。」 文静然哼了一声:「不无聊,我们可以玩斗草,还可以玩投壶射箭,多有趣。」 曦辞点了点头:「这就好玩?我三岁的时候,投壶便没什么兴趣了,因为,没有人比得上我。」 文静然道:「你说谎。」 曦辞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投给你看小妹妹。」 她说着站了起来,朝着投壶的那边走去。 文静然不相信,也跟着上前。 投壶那里围得人最多,旁边放着箭羽,为了避免伤人,所以并不用弓,只是要人拿着箭羽,用手投到壶中,看谁投得越远。 而现在,一个贵女将一个箭羽投到了最远的一个,大家都忍不住发出热烈的掌声。 「秦姐姐真厉害!」 文静然挑衅的看着曦辞。 曦辞笑了笑,然后上前,伸出手,抓了一把箭羽在手里,然后走到面前。 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带了一丝好奇。 这个少女,竟然还想投壶?别人投壶都拿一支箭羽就够了,这个少女抓了一大把在自己手里是要干什么? 曦辞转头看向文静然,道:「看好了。」 文静然撅了撅小嘴。 曦辞一伸手,将一把箭羽都扔了出去,在她扔出去的时候,那九支箭羽顿时散开,然后,「哐当」一声,九根箭羽分别落入九个壶中,远远近近,全部占满。 顿时,人们都惊讶的看着眼前少女。 扔入最远的地方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一下子将九根箭羽都扔进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看向曦辞的目光已经不似之前的轻视,大家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顿时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曦辞又拿了一把箭羽在手中,这迴转身,看都不看的朝着后面抛洒而去,然后,在大家惊呆了的目光中,箭羽再次稳稳噹噹的落入壶中。 「好!」大家已经忍不住开始拍掌! 曦辞看向文静然,挑了挑眉。 看,我没骗你吧? 文静然不说话,她低下了头。 曦辞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文静然看着曦辞的背影,顿了顿,还是跟了上来。 而在这个时候,七夕宴便开始了,随着一束束礼花飞上半空,所有的少女们便沿着河流两岸坐了下来。 今日来七夕宴的人有上千人,大家沿着河流两岸坐下,曦辞故意找了一个蜿蜒的地方,这个地方,她之前在白夫人那里看过,夜色降临之后,白夫人不会看到。 而白夫人的目光看见曦辞和一个少女在一起,便放下心来,这回出来本来是让曦辞找到玩伴好好的玩耍一番,现在曦辞有人陪了,她便回过神来,继续和一众贵妇们说起这些话来。 曦辞坐下,文静然也跟在旁边坐下。 曦辞知道,这些小姑娘的喜欢和讨厌都来的简单,有时候,讨厌也可以变成喜欢。 那边,从曲水的那头,少女们拿着荷花灯放入水中,对面的少年们便拿着东西勾着荷花灯,其实大家在坐下的时候都会看人,一般而言,若是有少年看中哪个姑娘,都会在她的面前坐下。因为少女们的荷花灯里面塞着纸条,上面或是一句俚语,或者一句诗词,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问答,若是拿到荷花灯了,便是随便说几句,也要念出来或者对出来。 而那边,有几个少年争着去勾一个荷花灯的局面出现,大家都忍不住拍起手来,气氛热闹到了极点。 曦辞问道:「你们每年都这样吗?」 文静然点了点头:「是呀。」 曦辞算了算时间,如果没有意外,七夕宴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自己可以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出去,此地离皇宫很近,自己进去转一圈回来,应该可以赶到。 曦辞转头看向文静然:「想不想出去玩?」 文家是七夕宴的承办者,若是想要无声无息的出去而不受阻拦,那么就要靠这个小姑娘了,曦辞之前眼睛一扫,便发现了这个小姑娘腰上佩戴着的属于文家的令牌。 文静然一听曦辞这样说,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个七夕宴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很有趣,但是文家是诗书之家,她平日连出门都受限制,所以曦辞的这个提议显然对她十分的有吸引力。 曦辞道:「真正的七夕节可不是在这里过的,那是在外面。有吃的,玩的,大家在一起,不必受这里的拘束。」 文静然一时之间心痒难耐:「可是,我娘亲发现了……」 曦辞笑着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文静然看着她,这个少女,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 曦辞道:「如果相信,就跟着我走。我答应在七夕宴完成之前和你一起回来。」 说完便站了起来,无声的朝着外面走去,文静然看了看热闹无比的少男少女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娘,终于咬了咬牙,然后退了下去,跟在了曦辞的身后。 曦辞听到脚步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中暗嘆,终于将这个小姑娘忽悠出来了。 有了文静然和她的令牌,找了一个藉口,于是便从封锁的七夕宴上走了出来。 转过了这条被封锁的街道,曦辞带着文静然往街上走去,外面,七夕的节日气氛早就无边无际的渲染开,虽然七夕宴上布置的不错,但是还是没有街道上那种不受拘束的气氛来。 文静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冒着光。 曦辞要了两个煎饼,然后递给文静然一个。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剑拔弩张(19更) 文静然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微的嫌弃,那饼焦煳煳的,上面不知道撒了些什么,一看就不干净。 曦辞摇了摇头,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吃的不亦乐乎。 文静然看着曦辞吃的那么香,顿时也眼巴巴起来,曦辞微微一笑,递给她:「吃呀!」 声音都是含煳不清的。 文静然实在忍不住,这才接了,看了看,闻了闻,这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烤焦了苦巴巴的,不好吃。 曦辞道:「别小口小口的吃,要大口大口的吃才好吃,像我这样。」 文静然见曦辞笑着,明明大口大口的吃,丝毫不见文雅,但是却让人丝毫不觉得粗鲁,反倒有种随意的美感。 于是,她闭上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嚼呀!」曦辞笑道。 听了曦辞的话,文静然嚼了起来,那微微烤焦的味道被捲入饼肉里,接着,萝蔔,玉米,肉的气息被拨开,然后在唇舌间翻捲来,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焦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冲击着味觉。 文静然急忙大口大口的吃了。 曦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吃的,好玩的,你要自己去发现,自己去开拓。两个时辰后,我们就在这课大树下见面。若要好玩,得自己去试试。」 文静然看了她一眼,接着点了点头。 曦辞又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街角,回头没有发现文静然跟上来,这才迅速的一闪,然后朝着皇宫走去。 皇宫的偏角,四周无人,长满了一丛丛的葛藤,笼罩着大半边的墙面。 其实曦辞也不知道这里的狗洞堵上还是没有堵上,这地方都是小的时候逼着韩凤阳带她和阿珩出来,后来年纪渐长之后想外出便自己换了装束出来便是。 曦辞用手拍了拍葛藤,害怕里面钻出来一条蛇,等到毫无动静之后她才缓缓的跪了下来,然后拨开葛藤,找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狗洞还在。 曦辞趴着钻了进去。 进去的有些艰难的,但是好歹还是将大半个身子给凑了进去,但是葛藤缠绕着,竟然将她的鞋子给勾在了外面,曦辞心中暗想不管了,待会儿出来再说。 她站了起来,正待离开,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她回头一看,却见狗洞里又钻出来一个脑袋。 她仰起头来看着曦辞。 曦辞觉得脑袋有些疼:「你怎么来了?」 文静然低下了头,然后将手里的鞋递给她:「姐姐你的鞋。」 曦辞心里嘆了一声,然后接过鞋子船上,道:「跟我来。」 文静然这才又爬了出来,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曦辞。 曦辞刚开始以为这是一个迷恋白朝生的小姑娘,但是现在看来,相比于白朝生,这更是一个看起来文静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大胆的想要寻求刺激的丫头。 曦辞低声道:「待会儿悄悄跟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 文静然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座废弃的园子,周围都长满了茂盛的草木,没有人打理,那些藤蔓都爬到了旁边的小屋上。 曦辞对这些地方熟悉的很,曦辞带着文静然左走右走,躲开来来往往的宫女侍卫,然后靠近承和殿。 文静然虽然低着头,但是一双眼睛却灵活的打量着周围的一些,充满了好奇和刺激。 有文静然在旁边,曦辞只希望能够远远的看一眼阿珩便可以了,曦辞带着文静然到了宫女所在的地方,然后趁着没人给两个人套上了宫女的衣服,这才又走了出去。 曦辞道:「待会儿一只低着头便可以。」 文静然点了点头。 曦辞这才带着文静然前行。 曦辞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阿珩肯定才批改完奏摺,这个时候御膳房的人通常会给他上夜宵,以前的时候姐弟俩都会坐在小桌前,吃着东西互相说着话。 曦辞带着文静然在转入御膳房,刚好遇到传膳,混在那些宫女中,双手端了东西。 文静然没有做过这些事,一时之间有些不惯,宫里的老嬷嬷一伸手,手指便弹在了她的额头上:「谁手下的?这般不中用?」 文静然抿着嘴唇不说话,曦辞急忙上前解围:「是张公公手下的。」 曦辞也是随意胡诌,反正宫里的内侍那么多,她通常也只记得几个贴身伺候阿珩的,但是在这宫里面,凡事留三分,所以那老嬷嬷听到「张公公」三个字便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势力最大的那个,于是也就不再为难。 两个人这才离开。 到了承和殿,曦辞便微微皱眉,太冷了。 阿珩的身子根本受不住,以前哪怕在最热的夏季,曦辞也绝对不允许有这么多的冰块布满整个承和殿。 曦辞将菜放下,然后便和其他的侍女一样跪在了殿内的角落里,文静然也跟着垂下了眼眸。 布上菜之后,便听到了脚步声,曦辞微微抬起眼,便看见一双赤足从冰冷的大殿中踩过。 顿时,她几乎要冲上去,叫他将鞋子穿上,那么大的一个人,竟然不穿鞋,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她又忍不住抬高了眼,便看见那潋滟的红衣里包裹着的少年,一瞬间,仿佛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慢慢的破土而出,带着难以言说的酸涩。 阿珩,又瘦了。 只是,那少年间曾经还有着隐约的稚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勾魂摄魄的妖艷。 他散散的坐在桌前,立马有娇俏可人的少女上前,手里捧着一叠新鲜水果。 息珩坐在那里,眉眼勾着奇异的艷丽,看着那个少女,那少女柔媚的眼睛一飘,含情脉脉,少年便一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接着,手便探入了少女那宽松的衣服,少女传来微微的喘息。 文静然即便没有看见,但是听着那声音便红了脸。 而曦辞在旁边,也没有比文静然好多少,但是身为阿珩的姐姐,曦辞的心里更复杂。 阿珩,似乎长大了呀。 其实,对于皇家而言,这根本没什么,在她的记忆里,那个羸弱的少年一直都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一双眼睛质朴无暇。 看来,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不够关心他呀,看来得是时候给他选太子妃了。 曦辞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的时候,外面却传来内侍的声音:「殿下,朝生君到了。」 息珩将怀里喘息的少女一推,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请朝生君进来吧。」 「是。」 白朝生可比不得息珩,曦辞不敢再乱动,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宫女。 白朝生进来,走到息珩旁边,弯了弯腰:「殿下。」 息珩道:「朝生君上前来坐下。」 白朝生上前,跪坐在息珩的面前:「不知道殿下叫我来有什么事?」 息珩知道白朝生不饮酒,于是便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近来听闻朝生君娶亲之事颇费心思,只是不知道朝生君的那位顾小姐到底生的如何姿容绝艷,竟然让朝生君都上了心。」 白朝生淡淡的道:「若是太子殿下想要见她,等到成亲之后,在下必定带着她来见殿下。」 息珩笑了笑,然而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本殿听说,那个女子,和我姐姐的名字相同?」 白朝生道:「她姓顾,不是帝姬朝阳之曦,而是日落西山之西。」 「西辞?」息珩扯了扯嘴角,眉目突然间冷了下来,「她不配!朝生君,你娶一个和我姐姐名字相仿的人算什么事儿?!」 曦辞在那里听到少年那冷漠中带着狠厉的话语,顿时心里一咯噔,记忆中的少年,是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白朝生道:「她和帝姬,是两个人。」 「帝姬」和「两个人」钻入耳中,曦辞的心里莫名的一酸。 息珩看着他,突然间上前,一把抓住白朝生的衣领:「那么我姐姐呢?!我问你!我的姐姐呢!我姐姐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她那么骄傲的人,那么善良的人,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问你,我姐姐算什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逃跑(20更) 他的眼眶微红,这个和曦辞一样总是对旁人带着似笑非笑笑意的少年,宛如一头受伤的雄狮,在狠狠的咆哮。 白朝生坐在那里,面对少年那受伤愤怒的表情,依然风雨不惊:「帝姬和你一样,我是你们的臣子。」 曦辞的拳头握在袖子里,狠狠的握住,几乎要将自己的指甲给掐入肉里。 臣子。 那样疏远的两个字,仿佛一把刀一样狠狠的插入心里。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她心存幻想,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他会接受她,但是现在看来,在他的眼底,「顾西辞」和「曦辞」永远是两个人。 真的是,哎。 曦辞垂下眼眸,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无奈。 而在上面,息珩和白朝生仍然相对,一个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一个却依然面如冰雪,风雨不惊。 整个大殿里,跪伏在角落里的内侍和宫女都在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剑拔弩张的气息方才淡了下去,息珩松开手,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端起酒杯灌了一杯。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息珩方才道:「白太师那边似乎陷入了胶着状态,朝生君愿意,可以去帮一帮。」 白朝生点了点头:「我明日便去。」 两人说完这句话,似乎便无话可说,又过了一会儿,白朝生将自己杯中的茶给放了下来,然后道:「如果无事,属下告退。」 息珩道:「朝生君慢走。」 两个人之间,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白朝生站了起来,方才抬起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曦辞低着头,从头到尾,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抬一下。 息珩坐在那里,看着一桌子的剩菜,看了一会儿,方才道:「撤下去吧。」 「是。」旁边的内侍说着话。 息珩站了起来,朝着承和殿的内殿走去,曦辞等人急忙上前,然后将剩下的菜都收拾出去。 等到将盘子放下,曦辞和文静然便慢慢的退了出来。 文静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曦辞:「朝生君很喜欢姐姐呢。」 能为了她不管太子殿下和曦辞帝姬。 曦辞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空,道:「走吧。」 见过阿珩,虽然瘦了点,但是看样子精神还不错,还是要另外找时机,和阿珩相认。 至于白朝生…… 不想了。 曦辞带着文静然正想离开,却不料前方突然从传来铃铛声,曦辞急忙拉着文静然迅速的逃离铃铛声。 黑袍来了,他来皇宫里干什么? 但是幸好的是远远看见黑袍朝着承和殿走去,并没有做丝毫的停留,看样子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 曦辞本来想要离开,但是一想到黑袍去见阿珩,心里便有些担心,但是她靠近承和殿,肯定便会被黑袍给察觉。 而在她犹豫的时候,突然间,脚步一软,顿时,跌在了地上。 一股异常灼热的气息再次沿着自己的后背开始朝着四方散开! 文静然一惊:「姐姐,怎么回事?」 曦辞微微的喘息,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们的身后,突然间传来尖叫声! 曦辞和文静然一回头,便看见身后的一堵墙突然间被撞碎,然后,「哐当哐当」的,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瞬间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文静然已经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巨物飞扑而来,吓得脸色发白。 曦辞手一伸,将她带着王旁边一掠,闲闲的躲过攻击,等到站定之后,文静然方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头巨大的红狼,身上穿插着数条厚重的铁链,那铁链上的鲜血都已经凝固,随着红狼的动作而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曦辞一眼便看出,眼前的这头红狼便是韩凤阳让人加紧看守带入泾阳的那一头,之前在望城的时候,这头巨狼已经气息奄奄,但是现在,这头巨狼,反而越发的猖狂,并且,发生了一点让曦辞感觉到心惊的变化。 它身上那软软的红毛,愈发的深沉,变成了血一般厚重的颜色,而且一根根竖起来,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或许,不应该叫它红狼,这头狼,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让人胆寒的血狼。 它双目赤红,龇开牙齿,牙齿上仍然还带着一丝血液,兇狠的看着曦辞。 文静然的双腿已经禁不住发抖。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那头血狼疯狂的朝着她扑来,巨大的狼爪宛如探出的锋利刀刃! 曦辞一把扯着文静然闯入旁边的屋内! 锋利的爪牙「嗤」的一声抓破了墙面,木质的窗户瞬间被爪牙给勾起,碎成粉末,只有那锋利的爪子嵌入墙面! 外面陆陆续续赶来的侍卫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都瞬间抖了抖。 这力量,他们上前,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曦辞将吓呆了的文静然从窗户里扔出去,然后方才跳出去,拉扯着文静然的手,喊道:「跟我跑!」 周围已经乱做一团,内侍和侍女们都在疯狂逃窜,而羽林卫也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朝着那头雪狼围攻而来。 曦辞知道,这样大的动静,黑袍肯定会发现,他必定会赶来。 「砰」的一声,身后又传来一声撞击,巨大的红狼沉沉的撞入房内,正在用最为疯狂的力道朝着他们接近。 曦辞拽着文静然便跑。 身后的密密麻麻的羽林卫跟着追来,他们围拢在房内,然后拉开弓箭,然后,朝着那头血狼射了出去! 「咻——」 「咻——」 「咻——」 密密麻麻的箭羽宛如一张网朝着撞破房屋冲出来的血狼围拢,但是,之前他们的箭羽还能有办法射入,但是现在,那些箭羽射过去,却宛如碰到了钢筋铁骨,「嚓嚓嚓」的,一支支箭羽落了下来,让人骇然。 曦辞只觉得背后的烧灼感越来越烈,仿佛身体里的骨头都被剔了出去,一瞬间,她已经大汗淋漓,双腿也发软,隐隐约约的,有一股力量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挣脱出去。 曦辞深深的喘息。 「姐姐,你怎么了?」文静然只觉得曦辞抓住她的手越来越冷,不由转头看她,待看到少女那苍白的脸的时候,瞬间有些慌张。 而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唿喊:「国师大人!」 曦辞转头,便看见了黑袍的身影,他极快的朝着这边掠来,在他的身后,有黑袍人正在聚集。 黑袍疾驰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一双目光阴冷的落在了曦辞的身上,然后,微微一眯。 曦辞知道,黑袍已经将她给认了出来。 一瞬间,他便想要朝着曦辞追来,但是那边却传来士兵仓皇的声音:「国师大人!快!快救命!」 那头血狼刀枪不入,有羽林卫冲上去,一把被它的利爪给按在地上撕裂,所有人看得脸色发白。 黑袍的目光沉沉的看了曦辞一眼,然后便迅速的朝着那处掠去,但是当他掠往旁边的时候,他身后的黑袍人却朝着她袭击而来。 曦辞抓住文静然的手便朝着皇宫的角落里跑去。 那些黑袍人仍然是如影随形的样子。 到了分岔路口,迎面撞上来一群御林军,曦辞一看那装束,顿时朝着她奔过去。 而那边的蓝色铠甲的御林军见了,也急忙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韩凤阳。 「帝……」韩凤阳立马抓了话语,「您,您怎么样?」 曦辞将曦辞推到他的手里,道:「我们狗洞见。」 说完身子一转,便朝着另外的方向掠去。 文静然吃了一惊,然后便想追着曦辞走去:「姐姐!」 但是她刚刚没走几步,便被拽了回来,韩凤阳一脸赤城的看着她:「姑娘,你得跟着我走。」 他的话音一落,那边,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追了过来,然后手里拿着弯刀,朝着他们砍了过来。 韩凤阳虽然一眼看出这是黑袍的人,但是却深知国师和曦辞息珩之间的微妙关系,于是立马吩咐道:「快!挡住这些刺客!」 他吩咐完,然后便将文静然一扛,迅速的朝着那边走去。 文静然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扛过,她活了十几年,除了自己的父亲和几位表哥外,几乎连话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但是现在,竟然被这样一个汉子用这样粗鲁的姿势扛着,胃也不舒服,仿佛刚才吃的东西一股脑儿都要吐出来了。 她挣扎着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韩凤阳一边将自己的腿甩得飞快,一边真诚的道:「你跑不快的,你不行的。」 文静然向来不服输,她哼了一声,用小拳头捶着他的背部:「你放我下来!」 韩凤阳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有些麻烦,但是曦辞帝姬吩咐的,也是没有办法,这边他不好和国师的人马直接起冲突,只能假借是刺客然后阻挡,而他只能逃跑。 文静然的胃部被抵得难受极了,忍不住要干呕出来,她觉得这个人又是无礼又是粗鲁,实在忍不住,也不管自己家里的教养了,而是伸出手,使劲的扯了扯他后面的发,恼怒道:「你这个笨蛋!我的身子不舒服!你扛得我不舒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臭流氓(21更) 韩凤阳回头一看,见黑衣人还没有追上来,于是一只手落在她的臀上,那厚实的大掌孔武有力,还带着粗糙和灼热,夏日的衣服本来便薄,而今日为了参加七夕宴,她身上这件蝉纱衣更是轻薄,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手掌里的茧,顿时脸涨得通红,用尽力气使劲的扯住了他的头髮,怒道:「你这个登徒子!流氓!不要脸!出去之后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韩凤阳完全没有听到少女在骂什么,一边全身戒备的等着那些黑衣人的到来,一边想着怎样跑。 文静然哪里知道自己扯韩凤阳的头髮的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但是那只落在她臀部—的手却越发的紧。 她是个娇养的姑娘,顿时哭了出来。 从来没有人这样欺负过她! 等到韩凤阳又转过一条道路,才听到少女那哭泣的声音,顿时一呆,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怎么,怎么哭了?」 文静然哽咽道:「你放开!你,你这个臭流氓!」 韩凤阳愣了愣:「姑娘,你要我放开什么?」 文静然见他仍然不松手,咬着牙,羞愤的道:「你这个臭流氓!松开手!你的手,你的手……」 她脸皮薄,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根本说不出来。 韩凤阳呆了呆,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自己的手上,只觉得手下的一团轻软温润,竟然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好手感,下意识的又紧了紧,这下,背上扛着的小姑娘顿时「哇」的哭了出来:「我要叫我爹爹杀了你!哇——」 韩凤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落到了人家姑娘的屁股上。 刚才背上的小姑娘说这样扛着他难受,所以他才准备将小姑娘从扛着换成背着或者抱着的,但是却又分神去防备那些黑衣人追上来,所以根本没有注意,所以手便一直,落在了少女那里。 韩凤阳瞬间紧张,顿时红了脸,然后将小姑娘给放下,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 文静然哭得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没吃到萝蔔的小兔子,抬起手,然后一个巴掌「啪」的一声,便落到了韩凤阳的脸上:「臭流氓!」 但是韩凤阳全身上下早就训练的像是石头一样,便是脸也是一样,文静然软软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跟落到石头上差不多,她收回手,手火辣辣的疼,韩凤阳的脸依然如初,少女的手却红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的少女顿时「哇」的一声又哭了。 韩凤阳顿时急的不成样子,他急忙道:「别哭,别打我,你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我」的四个字一说出来,文静然更是愤怒,一双眼睛红红的盯着眼前的男子,挂着泪,让人想起水晶葡萄,特别的可口好吃。 而就在两个人僵持间,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挣脱之前阻挡他们的御林军,朝着他们追来。 韩凤阳一看,立马双手一使劲,然后将少女拦腰一抱,然后飞快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相对于韩凤阳的身子而言,文静然就是小小的一个,轻的像是一块棉花一样。 虽然在逃跑,但是韩凤阳仍然不由自主的低头看着怀里娇小的一团,只觉得这个少女在自己的怀里,轻的像是没有一点重量,她仍然红着眼愤怒的看向他,仿佛恨不得一口将她给咬死,但是那个样子,却让他想起家里养的那只小兔子,吃不大萝蔔就张开自己的三瓣嘴,红红的眼睛瞪着他,总以为自己没有敌手,所向披靡。 他的心里微微一动,然后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文静然愤怒:「你就是故意的!」 韩凤阳继续真挚的开口:「你那里,除了肉多点,其实和我揉着我家兔子的毛没有什么区别。」 文静然第一次感觉到「火冒三丈」是怎样的感觉! 她要杀了他! 但是她被韩凤阳抱在怀里,真的是一点也动弹不得,她转头,看着落在她旁边的手腕,然后头一偏,张开嘴,然后狠狠的咬了上去。 「咔」的一声细微的声响,文静然的嘴巴落在那里,闭不上了。 韩凤阳同情的看着她:「磕着牙了吧。」 文静然顿时哭起来。 韩凤阳急忙安抚她:「不要担心,还没有掉。」 文静然哭得更伤心了。 韩凤阳一边安抚着这个小姑娘,还不忘左躲右闪,他几乎是打小在皇宫里长大,什么疙瘩地方都找得到,他的身子一闪,然后闪入后花园,道:「别哭了。」 文静然红着眼看着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哭更加丢脸,于是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韩凤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抱着文静然绕过宛如迷宫一样的假山群,回头没有看见追兵,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文静然,小姑娘倔强的看着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一双眼通红通红的,反而更加的可怜。 他实在忍不住,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头髮道:「你还是哭吧。」 文静然:…… 哪怕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刀枪不入,但是文静然更加愤怒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唇,然后抬起脚,朝着他踢了过来。 韩凤阳急忙一躲,道:「你的腿会疼。」 文静然憋不住,泪水「啪啦啪啦」的便流淌下来。 文静然抬起头来看他,却没有料到韩凤阳的脸色一变,然后一伸手,勐地将她揽入怀里。 文静然一愣,闻到那浓烈的男子气息,觉得自己要晕了,她又愤怒又无奈,觉得自己怎么遇上了这样一个人,被一下子按在他胸膛上,磕得鼻子都疼,又给疼哭了。 她抬起头,正想说话,却只看到那抹冷厉的刀光切来,韩凤阳瞬间又见她一按,身子一错,瞬间手臂上便流淌出一滴滴鲜血,滚烫的落在文静然的身上。 她抖了抖。 「别害怕。」韩凤阳依然声调平平的开口,然后文静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男子再次将她拦腰抱起,有刀光错落,然后他便带着她奔跑起来。 文静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在手臂上落下的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如果刚才不是他,恐怕自己的脑袋都要没了。 韩凤阳一边奔跑还不忘一边安慰她:「我这个人不怕痛不怕砍,身上太硬。如果你真的觉得伤心,我怕痒,你便拿那个来对付我把。不过!现在不可以!后面还有人跟着!」 他浑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将自己最怕的东西袒露在她的面前。 文静然抿着唇不说话。 这回,韩凤阳又再次将身后追着的人给甩开,但是却不敢再多做停留,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 与此同时,曦辞的身子也跟着穿过一重重的角落。 若是平日,这些身后追着的黑衣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是现在,越奔跑,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是虚软的,那种灼热的疼痛从骨头缝隙里钻出来,痛得她全身都是冷汗。 她的目光一扫,知道自己在这样奔跑下去恐怕逃不了,落到黑袍手里,不用想都知道生不如死,她深深的喘息了一口气,然后扫了一眼周围,接着身子一滚,藏到了旁边密密麻麻的藤蔓里。 片刻之后,黑衣人便追了上来,他们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将自己的身上背着的箭羽给拿了出来,每个人朝着藤蔓里射了一圈,这才继续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良久,曦辞方才滚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支断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 箭矢射过皮肉,但是这痛意根本没有办法和身上那灼热的疼痛相比,她低下头,然后掏出自己的帕子,然后将伤口扎好,接着,放下裙角,便看不到血迹了。 曦辞强忍着痛意,到了狗洞处,等到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韩凤阳抱着文静然走来,韩凤阳的手臂上受了点皮肉伤,文静然的眼睛红红的,低着头不去看韩凤阳。 曦辞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怪怪的,但是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询问了,她抓着文静然的手,朝着韩凤阳微微颔首,然后便从狗洞里爬出去。 两个人都是一身狼狈,互相帮忙整理了一翻,才转身朝着七夕宴所在的地方走去。 文静然看着曦辞,担心的道:「姐姐,你没事吗?」 曦辞摇了摇头。 文静然沉默了会儿,又问道:「姐姐,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耳后浮起淡淡的红。 曦辞看了一眼,眉眼一挑,道:「他呀,他叫韩凤阳。他这个人没脑子,他若是得罪了你,改日我叫他来给你陪你道歉。」 文静然没有说话。 两人再次混入了七夕宴上,结束的烟火正在腾上天空,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绚烂,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的脸上都露出高兴而幸福的光芒。 曦辞看着满天的烟火,想起白朝生,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她垂下眼眸,想扯扯嘴角,但是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来。 是时候,是该有一个了断了。 七夕宴会散了之后,白夫人便高兴的来找她,握着她的手问道:「今天玩的怎么样?」 曦辞微笑道:「夫人,我很好。」 白夫人看了一眼文静然,道:「以后若是想玩便常来玩。」 文静然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曦辞摆了摆手:「姐姐我娘亲在喊我了,我去了。」 曦辞点了点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被劫(22更) 坐上马车回到白府,曦辞进入自己的屋子,强忍的痛意瞬间爆发出来,她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舒服些。 又过了一会儿,背部那种灼热的疼痛感方才退了下去,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坐起来,让丫头给她准备点伤药,说是自己玩耍的时候一不小心将用小刀割住了,有点伤口,叫丫环别告诉别人,给自己送到洗浴的地方。 曦辞去兰汤里面泡了一个澡,套上衣服,丫环便将伤药带来了。 曦辞坐在兰汤旁边的毯子上,然后捲起了自己的裤脚,然后自己将伤口包扎好,看了看,然后披上披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本来身子累得很,但是却偏偏一点睡意也没有,一会儿是阿珩,一会儿是黑袍,一会儿是那头扑过来的血狼,而一会又是白朝生面无表情的说着「她们是两个人」的时候。 她靠在那里,突然间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看着头顶的流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门被推开,她微微抬高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白朝生的声音:「是我。」 曦辞道:「朝生君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那么明天再说好不好?我今天有些累了。」 门外的白朝生顿了一会儿,然后退了出去,轻轻扣上了门,道:「我明日要外出几天。」 曦辞看着头顶的流苏,道:「那么朝生君一路平安。」 白朝生似乎又顿了顿,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曦辞以为这个人无声无息的离开的时候,门却一下子被推开,然后,白朝生抬起脚步走了进来。 曦辞急忙用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然后只露出一张小脸,看着走进来的白朝生,勾起了一丝笑意:「朝生君您这是想干什么?」 白朝生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点灯,今晚外面也没有月色,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一团,曦辞缩在那里,却偏偏觉得他的那淡漠的琉璃色眼眸黑的像是一道光,一点点的灼烫着她。 她又将自己给缩了缩。 然而在她缩一缩的时候,白朝生已经上前一步,然后坐到床上。 曦辞愤怒:「你干什么?」 白朝生直接踢了靴子,然后解下了自己的衣袍:「睡觉。」 曦辞道:「你要睡觉你回到你的房间去呀!朝生君这可是在你的家里,白夫人见到多不好。」 白朝生却什么都没说,然后将曦辞一拉,让她躺在床上,接着扯了扯她的被子,一点都不客气的将自己裹入了被子里,然后一伸手,将曦辞一揽,抱入怀里,闭上眼睛,再也不动。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根本没有丝毫的滞涩,等到曦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的怀里丝毫动弹不得了。 她本来想喊他,但是这般近的距离,隐约的看到他有些疲惫的眼角,想起明日他还要去帮助他的父亲处理狼祸,便不忍心了。 算了。 她心里模模煳煳的想着,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而早上的时候她却是被白朝生给吵醒的,曦辞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狠狠的瞪向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朝生道:「等我四天。」 曦辞将自己的头埋入枕头里,道:「别打扰我。」 白朝生看着她这般慵懒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微的散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他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在换得少女微微的颤抖一下之后,便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外面走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曦辞睁开了眼,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闭上了眼。 还有五天。 白朝生虽然离开,但是婚事依然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曦辞没有事情,加上脚上有伤,便一直呆在府中。 七夕过后,白夫人便带着曦辞去菩提寺上香,想要祈求两人百年好合。 曦辞也没有拒绝,离开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串,默了半晌,然后慢慢的将手串给摘了下来,放到了桌上。 菩提寺是三国之间最大的寺庙,因为外面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而有这个名字,现在是夏日,巨大的菩提树茂盛如林,蜿蜒的石阶上,百姓们都是一跪一磕头的朝着山上祈福。 白夫人和曦辞虽然没有一跪一磕头,但是每上一段石阶都会跪下来诚心叩拜,大概人都要有敬畏之心。 曦辞和白夫人叩拜到菩提寺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白夫人去上了一炷香,然后和住持相谈,曦辞便菩提寺外面转了一圈,此处香火繁盛,即便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也是人来人往。 曦辞走到往生池边,旁边放着功德箱,来来往往的人群自发的将钱财塞入功德箱里面,然后绕过往生池,心中默念自己亲人的名字。 曦辞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往生池池水清澈,里面长着几朵莲花,有几尾红鱼在水里载浮载沉。 曦辞倒是没有在意,往生池?她可一点也不相信来生。 她绕了一圈,靠近往生池,将自己的脑袋往水里面一照,顿时,心里一跳,一个场景突然间袭击在脑海,那个少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剑,眉目间冷厉而孤寂,那明明是白朝生的脸,但是却又分明不是白朝生,那种孤寂和死亡瀰漫在身体的每分每寸,决绝而冷傲。 曦辞往后退了一步,急忙从往生池旁边离开,一颗心仍然「砰砰砰」乱跳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消失。 曦辞绕了一圈,便对着身边的丫环说去后面转一转,丫环点了点头。 后山风景虽然美丽,但也是非常的险峻,曦辞走在后山的道路上,朝着愈发险峻的地方走去。 那丫头见了害怕,劝道:「顾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去别处吧。」 曦辞勾着唇角笑道:「风景向来险中寻,你看,前方的花开得多漂亮。」 那丫头抬起眼,看见云雾缭绕中的粉红花朵,只能什么都不说,曦辞站在一处凸起的石头上,看了看,吓得丫头喊了她一声,曦辞才收回脚,回头安抚的对着她笑笑:「走吧。」 那丫头一听「走吧」,方才松了一口气。 曦辞转身,然后和丫环一起往回走,丫环加快脚步:「夫人那边应该和方丈谈完话了,小姐可以去吃吃素斋,菩提寺的素斋味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道剑光顿时切割而来,曦辞顿时将丫环一推,道:「快去找夫人!」 那丫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一时之间听了曦辞的话,没有反应过来,甩开脚丫子便跑。 她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只看见一群黑衣人将曦辞给包围了起来,而在她走远的瞬间,一个黑衣人一掌落下,曦辞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一边跑一边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夫人!有人将小姐给劫走了!」 —— 秦国皇宫。 血狼被一把乌黑的剑给插着,一根金色的铁链穿过它的身躯,将它牢牢的固定在地上,痛苦的叫着。 鲜血从它的身子里流淌出来,然后一点点的汇聚到下面的池子里。 红衣少年赤着双足,慢慢的走向那头不甘的血狼。 那头血狼似乎想要挣脱,发出低吼,挣得铁链发出零碎的响声。 息珩坐在那池子里,眉眼勾出一丝魅色,开口:「闭嘴。」 那头血狼听了少年的话,正在挣扎的身躯顿时什么都不敢动,只是拿着畏惧的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息珩却什么都没有理会它,而是从旁边拿起一个玉杯,然后从下面的池子里舀了一杯狼血。 玉杯晶莹剔透,盛满红色,便显得愈发的艷丽。 少年拿着狼血在手里转了转,然后一仰头,喝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沿着少年那苍白如雪的下颌流淌,宛如蜿蜒在雪地里的一枝红梅,少年的舌头一刮,将嘴唇边的鲜血捲入自己的口中。 「殿下,这味道怎么样?」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息珩的手支着自己的下颌,似笑非笑的道:「还带着三分骯脏的味道。」 黑袍笑道:「当它变成真正的血狼的时候,味道就会如您所愿了。」 少年散散的靠在那里,问道:「这是第几只狼了?」 黑袍道:「这已经第五只狼了,等到白朝生再拿回来一头狼,就会哟第六头,最后,我们便只剩下最后一头狼了。」 少年「嗯」了声,有些懒的闭上眼,接着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我真是厌恶死白朝生那个混蛋了。」 黑袍低下头道:「白朝生算什么,只要您完成您的心愿,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不再是你的对手。像您这样伟大的人物,生来便是应该挥斥方遒的。」 息珩的眼底勾起一丝妖娆,但是那妖娆又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黑袍笑道:「太子您想起了您的姐姐?」 息珩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黑袍道:「皇权大业总有人牺牲。而且,若是您的姐姐不死,您便会死。你们一母双胎,若非她抢夺了您的精魂,您又怎么那么多次迈向死亡?再说她若是不死,也会被反噬,将会死得更加的惨,您已经尽力了。让她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毫无痛苦,已经很好了。而且,太子您的姐姐不是喜欢白朝生吗?等到时机到了,白朝生再也没有利用价值,您便将他送到黄泉去陪您的姐姐,让她不再孤单寂寞。」 息珩坐在那里,眼神变换,他缩在那里,像是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可是,我很想我姐姐呀。很想很想。」 想她的气息,想她的微笑,想她拿着扇子敲他的头,甚至想念,她为他端上来的一碗药。 可是,再也不能了呀。 息珩忽然觉得冷,那股冷意在身体里流窜,他勐地睁开眼睛,那一瞬,这个瘦弱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比血狼还嗜血的光芒,那头奄奄一息的红狼瞬间颤抖了起来。 息珩站了起来,然后抬起自己的红色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下颌,那鲜血染红了袖子,但是却根本看不出来,就仿佛是被水打湿了一块一样。 他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为什么喜欢赤足呢? 因为野兽,只有将自己贴近土地,才能最为敏锐的感觉到攻击。 黑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恭敬的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隔壁。 隔壁,那属于曦辞帝姬的躯体还完好无缺的躺在那里,宛如睡着,从未死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琼华(23更) 曦辞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 她心里有些嘆息,这个人绑人的手法实在太差,弄得现在她的手有些麻。 其实,这些人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白朝生大概就快回来了,她正在想着如此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人家白朝生又不是喜欢她,她嫁给他,无非也是顶着顾西辞的名字而已,还不如早做决定。 在上山的时候,她便感觉到这些人虎视眈眈了,而曦辞干脆将计就计,故意去后山给他们创造了打劫的机会。 嗯,还好这些人都还懂得把握机会。 曦辞脑海中略略一过,便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个完全封闭的屋子。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传来:「别动了,你动弹不了的。」 即便这个声音压低,微微变粗,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出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而且,曦辞还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琼华郡主的声音。 她的嘴角淡淡一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琼华是她皇叔的女儿,不论资质还是容色都是权贵家族的翘楚,比她大三岁,和白朝生同年。在自己没有出生之前,琼华一直都是泾阳权贵家族之间的传说。而直到自己出生之后,渐渐长大,声名越盛,自然便将琼华给压了下去。于是,两个人便在方方面面较劲,不仅如此,她们还喜欢上了白朝生。 其实曦辞一直认为琼华不过是为了和她赌气而已,因为她喜欢白朝生,苦求不得,所以她若是让白朝生喜欢上她,那么她肯定就会压了她一头。 但是直到现在,曦辞才觉得,或许,琼华喜欢白朝生只是因为喜欢白朝生而已。 曦辞转过自己的头,看着蒙着脸的少女,故意问:「你是谁?」 琼华坐在那里,戴着面纱,压低声音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听说你便是朝生君即将成亲的未婚妻,我看了看,也不过如此,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朝生君。我们秦国最好的男儿,怎么能让你这个魏国女子来占便宜。」 曦辞哭笑不得:「那么你说,谁才配得上你们的朝生君。」 琼华刚想脱口而出「我」,但是却冷哼了一声:「连我们曦辞帝姬都没有得到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曦辞的心里微微一惊,倒没有想到琼华会为她说话,她一直认为,琼华是看不上她的,曾经,她也想和琼华交好过,甚至在一次狩猎中还救了她,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想到,对于有些骄傲的人来说,被她讨厌的人所救,那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曦辞垂下了眼眸,似笑非笑道:「你们曦辞帝姬那是傻子,喜欢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还不懂得放手,根本不知道有些人不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琼华怒道:「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人!你可知道像朝生君那样的人,喜欢他的人可以从城墙的这头排往城墙的那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可贵呢?」 曦辞似笑非笑:「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可贵?是呀,我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呢?他不过一个白朝生而已,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嘛。你们喜欢,直接让给你们便好了。」 琼华听到曦辞这样说,气得连音调都压不住了:「不准这样说朝生君!」 曦辞笑了笑:「好吧,不说便不说。现在,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怎么办?」 琼华没有说话,大概也是在想如何处置她。 曦辞道:「我们来个交易,你放我走,我答应永远不出现在白朝生的眼前,怎么样?」 琼华冷笑着看向她:「你当我傻?」 曦辞道:「你又不敢杀我,难道将我好吃好喝的养一辈子?」 琼华怒道:「谁说我不敢杀你?」 曦辞想笑,虽然琼华的性格比较争强好胜,但是却是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曦辞耐心的分析道:「你若是想要杀我,那么在菩提寺后山的时候你将我往山下一推便是,那肯定尸骨无存。」 琼华被她看透心思,脸一红,然后站了起来,道:「闭嘴!你就在这里呆着!」 说完扭动旁边的开关,从密室里走了出去。 曦辞垂下眼眸,等到琼华走后,手微微一缩,身上的绳索便散落开来,她揉了揉自己又酸又麻的胳膊,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到密室里面的桌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却觉得不过瘾,目光一转,发现角落里放着几坛酒,于是开心的跑过去,抱起一坛酒,抬头狠狠的灌了几口,舒畅的嘆了一口气,然后躺在榻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有这样一个地方,其实也不错。 而当琼华晚上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少女躺在榻上睡得正好的样子,旁边的酒罈被开了封,满室的酒气。 她气得恨不得将自己篮子里的食物给榻上的少女扔过去。 然而她还来不及扔过去,曦辞已经被饭菜的香气给诱惑的睁开了眼,然后上前,非常自如的接过琼华手里的食篮,然后打开,拿起筷子便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琼华看着散开的绳索,吃惊的道:「你!你怎么……」 曦辞随口道:「下次换条绳子吧,捆得我不舒服,本来还想等你多捆一段时间的,但是那绳索实在太粗粝了,所以我只好将绳索松了。」 看着琼华那气得发红的眼,曦辞问道:「你吃饭了没?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琼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态度,简直比记忆里的曦辞帝姬还要让人讨厌! 曦辞微笑道:「放心,我不跑,我觉得你这里挺舒服的。我在等你放我,放我的时候我就走。但是我走的时候还是希望你能给我点盘缠。」 琼华听了,气得胸脯起伏,然后转身,将密室的门给关上了。 曦辞嘴角微勾。 剩下的三天,曦辞过的都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喝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肥上一圈,而这日,琼华走进来看着她,眼神有些不明。 曦辞问道:「怎么了?」 这几日,琼华已经不在她的面前遮住脸蛋了,她在曦辞的面前坐下,嘴角溢出一丝不明的笑意:「朝生君真的喜欢你吗?」 曦辞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道:「这件事你不应该是问朝生君吗?」 琼华道:「朝生君回来了,找了你一圈,听说已经找到了国师的头上。能找到国师的头上,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吧。但是没找到你的之后,朝生君却并没有将婚礼取消。」 曦辞坐在那里,眨了眨眼睛,等着她的下一句。 琼华道:「但是,婚礼虽然没有取消,新娘却似乎变了。听说是白夫人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姑娘。」 曦辞的眉眼一低,似笑非笑的道:「他娶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若你放我走,我便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琼华好奇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看来,你真的没有喜欢过人。」 曦辞闭上眼,笑了起来:「是呀,我没有喜欢过人。」 琼华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好。朝生君成亲那日,如果没有变化,我便放你走。」 曦辞点了点头,拿起酒罈子,对着自己灌了一口:「好,我等着。」 酒不醉人人自醉。 曦辞醉了一场,醒来的时候,照旧吃吃喝喝,七天如约而来,琼华将她放了出去,道:「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来,你要的盘缠。」 曦辞接过一袋银钱,然后走了出去。 这是秦国外面的一个山庄,外面热烈的阳光,她没有马匹,便是她想要回白府捣乱也没有办法,她嘴角微勾,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她出门,遇见一个鸽舍,然后要了一只信鸽,给韩凤阳写了一封信,然后便在山脚下等着。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韩凤阳便骑着马匆匆赶来,他喘息的看着曦辞,心下有些不安。 少女却依然懒懒的靠在树下,眼底勾着似笑非笑的光芒。 韩凤阳走了过去,担心的道:「帝姬,朝生君他今天……」 曦辞抬起了手阻止他的多说,道:「我们不谈他,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帮忙。」 韩凤阳顿时抖擞起自己的精神,问道:「是什么事情?」 曦辞道:「最近血狼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 韩凤阳点了点头。 曦辞道:「其实在泾阳周围还好,但是在更远的地方,狼祸已经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 韩凤阳道:「帝姬您打算怎么办?」 曦辞道:「我自然不能让阿珩一个人去面对。我想要找个时机给阿珩说说,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韩凤阳点了点头:「是的,帝姬。」 曦辞道:「但是在这件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便是我将你喊到这里来的原因。」 「要干什么?」韩凤阳问道。 曦辞道:「保护我。」 「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再遇(24更) 曦辞垂眸,这些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从生下来,身上便带着狼的印记,小的时候她和阿珩还被一头巨大的雪白的狼给叼走过,但是那些狼却十分的亲近她,有她出现的地方,那些狼都不会排斥她。 但是自从重生在顾西辞的这具身子之后,事情便隐约的超脱控制。 遇见第一头红狼开始,她能感觉到,这些狼对她不再友好,甚至永远将她作为第一个攻击目标。紧接着子便是在秦国的小渔村旁边的山上,那些狼红着眼睛开始追逐她,而后,便是秦国的皇宫,那头本来被锁好的红狼逃出来,朝着她奔来,也把自己作为攻击目标。 是否意味着,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些野狼的攻击目标呢? 而每次,她都感觉到后背的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扎出来。 曦辞扫了一压这里的山,附近都没有人,而曦辞的后背又在隐约的灼热发烫,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时机爆发出来。 曦辞道:「待会儿我去找个地方坐下,你到高处看着,有狼来了便下来叫我。准备好马匹。」 韩凤阳点了点头。 曦辞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手里依然还拿着一坛酒,悠然自若的自斟自饮。 夜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曦辞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出一波又一波滚烫的气息,刚开始她还能忍住,到了最后,那灼热的感觉慢慢的渗透入筋骨,她觉得又酸又软。 她没有克制,让自己更加的放松,让那灼热的感觉沿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游走,汗水顺着她的髮丝渗透开来,她几乎快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曦辞抬起眼去看上方的韩凤阳。 韩凤阳睁大了眼睛朝着远处看去,但是目之所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天色越来越暗,所有的一切都在视线里显得模煳。 他正在奇怪,正准备向曦辞说话,然后目光一展,却顿时一惊。 在暗沉的山林间,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层层的黑色,他心里咯噔一下,那种危险逼近的感觉瞬间席捲而来。 韩凤阳顿时从高处跑了下去,然后道:「帝姬!帝姬!来了!它们来了!」 曦辞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榨干了一样。 「帝姬,你,你怎么了?」韩凤阳顿时着急起来。 曦辞道:「带我离开。」 「哦。」韩凤阳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将曦辞带到马上,用双臂护住她,便想朝着泾阳城内行去。 曦辞道:「不回泾阳。」 韩凤阳「哦」了声,然后便急急忙忙的调转马头,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曦辞坐在马上,只觉得那烧灼感从骨头缝隙里钻出来,不是痛,但是比痛更让人难以忍耐,她微微闭上眼,然后闭目养神。 韩凤阳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往回看去,这一看,顿时觉得心都抖了抖。 也不知道这座山里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野狼,黑暗中,一双双眼睛绿中泛红,掠过一重重的山川像是黑暗的潮水。 被试探出这些野狼的出现确实和自己有关,曦辞的脑海里却是异样的清明,她微微镇定心神,然后睁开了眼睛。 马背上放着弓箭和箭矢。 曦辞道:「韩凤阳,你继续往前走。」 韩凤阳使劲的点了点头。 曦辞睁开眼,一双眼在黑暗中发着光,她拿着箭羽,然后看向了身后那些潮水一般的野狼。 群狼必有首。 韩凤阳胯下的这匹马虽然也是良驹,但是若是和这些疯狂的不知疲惫的狼相比,却仍然什么都比不了,闯过山路崎岖,道路开阔,马匹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只要射住群狼之首,那么他们就会暂时逃脱这样的困境,后背的汗水已经将衣服完全的打湿,然而对面的野狼密密麻麻,晃眼一看,只觉得一模一样。 曦辞认为群狼或者最后肯定有那传说中的血狼在指挥,但是行了这么久,根本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血狼。 而在这段时间,那些野狼已经很宽的追了上来,几只跑得快的从旁边山道里跃了出来,然后朝着曦辞扑过来。 韩凤阳手中的刀刃一转,「噗」的一声,那几只狼便重重的倒在地上。 野狼血的气息刺激了它的同伴,然后,这些野狼更加疯狂的袭击而来。 曦辞知道,不能再拖了。 看不见便看不见吧,曦辞闭上眼,心神干脆穿过眼前所有的障碍,凭心去感受。 她生来对狼的敏锐。 她闭上眼,箭尖指向重重的野狼后面。 就在那儿,她告诉自己。 野狼已经三三两两的追了上来,韩凤阳一边快马疾驰,一边用手中的大刀杀着那些扑上来的野狼。 但是,仍然有纰漏的时候,一头野狼跳了起来,然后在空隙间狠狠的咬在了马屁股上。 马的身子微微一晃。 而在这个瞬间,曦辞手中的箭矢「咻」的射了出去。 夏日的夜晚,一道惊雷突然间闪过,「轰」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曦辞直觉感受到,好了。 箭羽没入狼群之中,接着,那疯狂奔跑的群狼瞬间涣散开来,雨水浇下来,曦辞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然后微微靠在了韩凤阳的身上。 眼看着身后勐追的群狼瞬间放慢了速度,然后朝着曦辞放箭的地方围拢去,他方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料到曦辞倒了下来,顿时着急的大喊:「帝姬!帝姬!您没事吧?」 曦辞勉强睁开眼,道:「像你这般吵闹,我没事都会有事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韩凤阳急忙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寻了不久,便看见一排小竹屋在半山腰,韩凤阳急忙带着曦辞奔了过去。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韩凤阳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曦辞凝神道:「没人,直接闯进去。」 韩凤阳点了点头,然后踢开门走了进去,果然没有看见人,屋子里都已经布满了灰尘,门外的风吹进来,便扬起一阵灰尘。 韩凤阳将屋子里的竹床一扫,然后便将曦辞放在了上面。 曦辞躺在上面,只觉得后背的那种灼热感方才有些退却,她闭上眼,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韩凤阳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曦辞道:「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哦。」韩凤阳应着,然后乖乖的坐了下来,一动不动。 曦辞感觉到他不动又觉得他这个样子难受,然后笑道:「你还是随意吧。」 韩凤阳「哦」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外面的闪电伴随着雷声一道道闪过,曦辞有点害怕那闪电,勉强忍住才不让自己发抖。 而在这个时候,韩凤阳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脑袋往外面一看,然后高兴的道:「帝姬!我看到山下不远处有烛火闪过,那里一定有人家。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一身衣服来。」 曦辞躺在那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于是点了点头:「好。你慢点。」 韩凤阳点了点头,然后便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将竹屋给关上。 曦辞躺在那里,抬起手,捂住眼,然而外面闪电仍然在缝隙间一点点的钻进来。 一手的冰凉,也不知道是水还是其他的东西。 有时候,捨弃一些东西,便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 即便非常的疼。 曦辞恍恍惚惚的想着,却突然觉得后背的灼热感觉又烧了起来,她的心里微微一惊,立马察觉出不好。 竹床旁边有一个小窗,曦辞爬起来,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闪电滑过,在闪电中,一双双绿中泛红的眼睛正在密密麻麻的靠近。 曦辞的心里「咯噔」一声,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曦辞的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比起这些狼,她还是觉得闪电更加让她害怕。 那种剧烈的灼热感像是从骨头缝隙里钻出来一样,热意伴随着冷意交错着,冷汗和雨水冰冷入骨。 她咬着牙,闭上眼,蓄积力气,免得待会儿狼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模模煳煳中,她听到了马蹄声,大概是韩凤阳赶了回来,果然不远,够快。 下了马,脚步声在门外站定,似乎顿了顿,曦辞勉强压住自己的心神,笑道:「小凤子,看来你拿来的干净衣服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说完,却没有听到外面有声音,微微疑惑,然后便撑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半空中一道闪电纵横滑过,瞬间,整个天地都照得宛如白昼。 曦辞惊得手一软,几乎就要跌倒下去。 而在闪电之间,竹屋的门却突然被刺开,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长剑,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席捲着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质问(25更) 白朝生站在那里,一身红衣全部都被大雨浇得干干净净,他紧紧的抿着唇,只有剑上还滑落着一道道狼血。 曦辞莫名的觉得慌,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打了个招唿:「嗨,朝生君,你……」 话还没说完,提着长剑的少年便走了进来,曦辞便觉得整个竹屋都被冰雪凝固,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 竹屋外,野狼群再次爬上半山腰,白朝生头也没回,然后将自己手中的剑给扔了出去。 剑凌厉,插入地面,瞬间,抵挡住汹涌往上扑的狼群。 他携带着满身风雨走来。 曦辞想要转开自己的眼,但是被他的目光一锁,竟然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曦辞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若是他拿着剑,恐怕现在曦辞就会认为白朝生是来杀她的。 曦辞笑道:「朝生君,今天不是你的大喜之日吗?你来干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往后退,直到靠在墙上,再也动弹不得。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白朝生已经单膝跪在了床上,然后一伸手,将她抓到自己的面前,接着卡住她的下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朝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那双平日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眼,此刻只觉得风起云涌,每分每刻都有种难以想像的力量从眼神中爆发出来,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他就这样死死的看着曦辞,嘴角抿得死死的,然后他什么都不说,一伸手,颇不温柔的将曦辞给一带,然后夹在自己的腋下,然后一转身,将她带到了马上,拔出剑,然后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外面是瓢泼般的大雨,砸了她一脸,那些狼群已经被白朝生给杀的连连后退,即便她就在他的身边,那些野狼也畏惧这个人的力量,不断的往后退,再往后退。 白朝生骑着马傻乎乎的跑来,看见白朝生,顿时欢喜的想要开口,但是白朝生却冷冷的一眼看去,声音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韩凤阳「哦」了声,看了一眼曦辞,觉得应该没有危险之后,转身便骑着马走了。 曦辞张开嘴便想喊住他,但是一开口,白朝生的手一转,然后一把扣住她的下巴,然后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看着他。 高空之中闪电划过,那一瞬,他的脸颊在闪电中仿佛大理石一般冷硬的白,雨水顺着他冷白而分明的轮廓流淌下来。 他垂下眼来看她,那曾经肖想过无数次的长长睫羽也湿漉漉的耷拉下来,盖在他的眼上,但是仍然盖不了那双眼睛里的光。 那眼里的光仿佛一抔火。 曦辞愣愣的在那里。 而在这个时候,一头野狼朝着他们扑了过来,白朝生竟然躲也未躲,直接让那匹狼咬住了他的胳膊。 曦辞心里一惊,心疼的不得了,然后急忙掏出自己袖子里的小刀,然后朝着那匹狼刺了过去。 那头狼狈曦辞刺了好几下,方才松开了嘴,曦辞心里说不出自己是心疼多些还是愤怒多些:「你干什么?!」 她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胳膊,只摸到一把血,她的心咯噔一下,手一掠,掠到他的肩上,胸上,只觉得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血,到处都是血。 「你,你怎么了?白朝生,你到底怎么了?!」曦辞急道。 他一身红衣,又被雨水浇得干干净净,鲜血渗透出来,和衣服混做一个颜色,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要不是她这一摸,随便她怎么都看不出来。 曦辞急得不得了,但是马上的这个人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匹马前行。 马像是疯了一样,马上的人也像是疯了一样,曦辞被他卷在怀里,只感觉到那雨水拼命的砸下来,一点点的敲击进心里。 身体里那种灼热感消失,寒意袭击上来,她咬着嘴唇,抬起眼来看了一下白朝生,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她张开嘴,然而喉咙像是被塞了石头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疯跑了一个时辰,方才跑进泾阳。 但是白朝生却没有将她带回白府,而是直接到了白家在泾阳的一所院子,然后将她提了进去。 他将曦辞甩在床上,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 曦辞冷得哆嗦了一下,然后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默默的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被打湿的鞋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床单。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话可说。 闪电在外面划过,雷声砸了下来,曦辞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周围太安静了,安静的让曦辞觉得不舒服。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你还是先回家看看你自己的伤吧。」 白朝生听了,站在那里良久的身子方才上前,然后一把抬起她的脸,一双眼睛紧紧的锁着她:「你拿什么来管我?」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混合在雨声里,艰涩。 曦辞的心里涌起一股涩意,是呀,她拿什么来管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是那一身属于新郎的红衣,却还是刺入了她的心里。 她平日里话很多,但是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朝生见她不说话,一瞬间,脸色又压了下来,冷声道:「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你果然是说到做到,被狼追着都要往远离泾阳方向跑!」 他似乎怒极,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的少女说,又见曦辞闭着眼不说话的样子,仿佛要将一生的怒意都勃发出来。 他的手一张,那个被他狠狠拽在手里的东西摊开,却是那个曦辞被放在桌子上的手串。 白朝生的声音低冷:「我说过,我白朝生送出去的东西,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曦辞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一缩。 白朝生看到她这个动作,欺上去,一伸手,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套上去。 曦辞的手使劲的一缩。 白朝生看着她,一瞬间,那冰冷的眸子里几乎要被她逼出火来。 曦辞只觉得那双眼看的她到处都疼,她甩开他的手,然后从床上下来,朝着外面走去。 她走到门边,刚刚打开门,却被白朝生「砰」的一声按住,然后,他将她一扯,低头死死的看着她:「你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心?」 有没有心? 曦辞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看向他。 「我没有心!白朝生!你这个混蛋!你问我有没有心?没有心!我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不曾喜欢你喜欢到从你十五岁到二十岁,不曾喜欢你喜欢到每天都在写你的名字,不曾喜欢你喜欢到在你每天的路过的墙角里躲着就为了看你一眼,不曾喜欢你喜欢到你看我一眼我就可以高兴好半天!」 「可是,我喜欢你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没有结果我可以坚持下去,因为那是我一个人的喜欢,可是都有了结果你还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你消失呀!你给我消失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曦辞觉得自己又委屈又伤心,看着眼前这个人,成亲了还在她的面前转悠,而且,便是转悠了为了那个顾西辞。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少年往外面推。 「我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是你的顾西辞!我不是!」 但是无论使用了多的力气,却无异于蚍蜉撼树,眼前的少年就是纹丝不动。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曦辞喘息着,稍微平静下来,以前的自己总是想着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但是现在好了,简直像是在撒泼。 反正都这样了。 曦辞有些挫败的想,然后抬起头来,以平静的语气道:「朝生君,我不是顾西辞。我是你不喜欢的……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然后「砰」的一声将她往门上一按,借着,一只手伸出来,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咬了上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坦白身份(26更) 那真的是咬,毫不留情。 曦辞使劲的推他,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动,他抱着她,一转,已经将她给按在了床上,然后,手指头一动,她身上那件衣服的扣子瞬间被扯开。 他的唇舌一滚,落到她**的脖子上,曦辞急忙道:「白朝生,你,你冷静下来,我不是,不是你的,唔。」 他吻住她,然后将她从**的衣服里剥了出来,曦辞脑袋里一片浆煳,然后便感觉到一只手扣在了她湿漉漉的背嵴上,她颤了颤,根本挣脱不得,然后便觉得一个干燥温暖的东西将她给包裹起来,却是放在床头角落里的被子。 他将光熘熘的她用被子一裹,然后压在她上面,一双眼睛沉沉的看着她。 曦辞喘息着,只觉得嘴唇又疼又麻,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红了脸,然后转过自己的头,但是却被白朝生伸出手扶住。 他深深的看向她,开口。 「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明,但是你一直是一个笨蛋。」 曦辞忍不住缩着脖子低声反驳:「我不是笨蛋。」 白朝生道:「你认为我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动心?」 曦辞:…… 白朝生声音里有了一丝嘆息和无奈:「你认为这个世间,还有哪个女儿家,喜欢喝酒,喜欢吃那些没几个人喜欢的萝蔔,喜欢睡觉的时候会掉到床下去?会一动小心思便叫我朝生君?生气的时候便喊我白朝生?还有谁,有事没事的爱拿着一把破扇子?」 曦辞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白朝生道:「你不姓顾,你姓江,是大秦皇姓。曦为羲和之曦,是你母亲见日出而名。」 曦辞依然处在震惊之中,她茫茫然:「你,你怎么知道?」 白朝生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被冻得苍白的小脸,然后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曦辞在一片愕然中被带到了一处地方。 周围都是氤氲开的热气,是当年先皇赐给白家的温泉疗养的地方。 白朝生将她放下,退开,他的手一松,曦辞身上的被子便往下滑,曦辞感觉到肩上的凉意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护住自己的被子。 但是即便这样,雪白的肩颈还是露了出来,少女的头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湿漉漉的铺在她的肩上。 明明有些冷,但是曦辞却红了脸:「你看什么看?」 白朝生却一点没有顾忌的样子,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道:「这具身体比你之前那瘦巴巴的好。」 曦辞顿时脸更红,骂道:「臭流氓。」 白朝生没有说话,只是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那模样,仿佛在说,臭流氓又如何。 虽然知道这个人脸皮厚,她平日也挺厚,但是跟这个外面所有人都认为「高雅如冰雪」的少年一比,很显然是相形见绌的。 曦辞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羞愤道:「白朝生,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朝生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你认为呢?我关心我妻子有什么错?」 曦辞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是你妻子。」 顿了顿,低着头又道:「你不是成亲了吗?我不是你妻子,你今晚不是成亲吗?跑到这儿干什么?」 白朝生道:「若非有个笨蛋瞎折腾,我现在不是在这里看着她说这些话,而是直接是洞房花烛夜。」 曦辞恼怒:「我就是瞎折腾怎么样?你去的洞房花烛夜呀!我才不管你!」 曦辞看着他身上的那一身红衣,只觉得眼刺得慌,然后将被子在胸前打了一个结,走上去,推着他:「去你的洞房花烛夜!」 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样子,白朝生的眼底忍不住有了散碎的笑意,他一伸手,将少女揽入自己的怀里,然后低着头,将下颌放在她的发上,道:「婚礼在四天后,若是今天找不回你,恐怕又要推迟了。」 曦辞愣了愣。 白朝生抱着她,少女的身子软绵绵的,淋了一场雨,似乎又带着雨后清淡的气息,他目光看似平静,然而却想起之前替少女脱掉湿衣服,滑过她那微微一勾的背嵴上的感觉来,不觉手指一动。 少女正沉浸在这属于白朝生的怀抱中,冷不防觉得身上一凉,被子已经忍不住滑了下去,她急忙去拉,但是却被白朝生一把握住手。 白朝生细细的看着她,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然后慢慢的掠过,拂开她湿漉漉的发,然后在曦辞的肩上落下一个吻。 曦辞微微颤了颤,整个人都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浮着一层细腻的粉。 曦辞低着头,骂了一句:「流氓。」 白朝生将她按入自己的怀里,淡淡的道:「现在还不是流氓的时候。」 曦辞顿时面红耳赤。 曦辞实在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想要退,但是却被少年一下子按入了他的怀里,贴的那么近,少年身体的反应如此鲜明,曦辞的身子瞬间绷紧了,僵硬了,她咬着牙,声音都在微微的抖:「我,我冷。」 其实这里面一点也不冷。 白朝生听了,目光下垂,掠过她的肩落在她的后背上,眼睛微微一眯,然后便将她一抱,然后放入水中,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转身便走。 曦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道:「伤!你的伤!」 说着拿过自己的被子就要从水池里面爬起来的样子。 白朝生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来看她,曦辞将自己的身子往水里面缩了缩,红着脸看着他。 白朝生去解自己的衣服。 曦辞的胆瞬间便怂了:「朝生君,你,你别这样。」 白朝生却像是一点也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直接将自己的上衣给扯了下来,赤着半身蹲在那里看她。 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的伤痕,大雨中都有些泡白了,有些仍然在流血。 曦辞瞧着心疼,但是好在都是皮外伤。 白朝生道:「放心了?」 曦辞问道:「怎么弄的?」 白朝生道:「一点小伤。你先洗洗,待会儿休息会儿,天亮了我们就回家。」 「哦。」曦辞应了声。 白朝生这才走出屋子。 曦辞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回池子里,被那热意以蒸,感觉整个人都随着飘荡起来一样,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简直像是做了一个梦。 累极之后,她靠在池子旁边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亮,有薄薄的光透过帘幕一点点的渗透进来,曦辞转了一个身,便觉得自己被紧紧的抱着。 她愣了许久,才记起昨天的事情,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垂头看着自己被穿好的衣服,心里嘆了一声。 她动了动,然后转过身子看向他。 白朝生也醒了,躺在她旁边,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曦辞看到他衣襟松散,然后错开自己的目光,看向他的手臂,摸了摸,问道:「好了么?」 白朝生「唔」了声。 曦辞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一样,然后凑了过去,眼底带了一丝小小的狡猾:「朝生君,按照你的说法,那是一早就知道我是曦辞了吧?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嗯?你不是对我弟弟说你不喜欢我吗?」 白朝生没有说话。 曦辞笑道:「我和你在一起五年,而你一脸冷漠似乎一直就没有变过。说说嘛,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白朝生只觉得少女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洋洋得意,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又像是一只小狐狸。 他没有回答,然后站了起来,披上外袍,显然是不准备说的样子。 曦辞被套好了衣服,被扯着回到了白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餵我(27更) 白府早就是准备的分外隆重的样子,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见到曦辞被白朝生拉着进门,老管家和丫环们也只是低下头一笑。 那笑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曦辞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白朝生的手里抽出来,但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反而被握得愈发的紧。 曦辞低着头进了门。 白夫人正在对着老嬷嬷吩咐婚礼当天的事宜,抬眼看见曦辞,笑着走了过来。 曦辞将自己的手从白朝生的手里抽了出来,而这次,抽得意外的顺利。 曦辞的手刚刚一抽来,白夫人便拉住了她的手,然后笑道:「没事吧?琼华那丫头实在有点不懂事,还好你没事,若是有事,咱们定然要将陈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不可。哎,怎么瞧着才不见几天,就瘦了这么多。婚礼还有两天才进行,这两天可得给你好好的补补。」 曦辞只感受到白夫人的絮叨,想起她的父皇母后,不由垂下了眼眸。 不由鼻子有点酸。 这两日,白夫人果然流水一般的将好东西给曦辞送来,大概是知道曦辞喜欢吃萝蔔,所以各种各样的萝蔔和萝蔔配的菜都哗啦啦的送来,曦辞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十来盘萝蔔,第一次觉得,她不那么喜欢吃萝蔔了。 白朝生有事没事的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和曦辞亲近了之后,他总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她面前摆放着的萝蔔。 曦辞道:「你不喜欢,那么你当初吃什么吃?」 白朝生沉默不说话。 曦辞仍然对白朝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而感兴趣,想想自己喜欢了这个人这么多年,还以为这个人是一块石头。 她又有些疑惑:「我弟弟问你,你为什么说不喜欢我?」 白朝生道:「我说过?」 曦辞愤怒:「我听见了!当初我弟弟问你,你说了不喜的。而且,前些日子,你去皇宫,我就在那里,你以为我没听见吗?你说了,我和顾西辞是两个人。」 白朝生将自己手中的书卷一合:「难道,你和顾西辞不是两个人?但凡有脑子的,大概都不会将你和顾西辞认错。」 曦辞:…… 所以这个人说顾阁老,顾夫人,阿狸,还有谢凤起,容青莲等人都是傻瓜? 曦辞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白朝生避而不谈。 白朝生越不说,曦辞便越感兴趣,她这个人做事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由想起在望城的时候,白朝生喝醉了酒做的傻事,于是她凑了上去,问道:「在望城的时候,你是吃了小凤子的醋吧?」 白朝生淡淡的将合上的书扔在桌上,对此避而不谈。 之前还没什么想法,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个人和那一丛青竹吃醋,然后脱衣服让她摸他衣服的事情,不由好笑,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白朝生,道:「还有呀,有人还逼着我说喜欢他。朝生君,其实我觉得,还是小凤子的身材比你好。」 白朝生抬起眼来闲闲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危险的光,曦辞还想再说,却被他一把扣入了怀里,然后低头,堵上了她的嘴唇。 等到她将曦辞给放开的时候,曦辞已经晕乎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了,他的手指掠过她微微红肿的嘴唇,没有说话。 曦辞趴在他的胸口笑问:「朝生君,若是给其他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你猜会是什么样子?」 白朝生淡淡的垂下了眼眸,问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一试。」 曦辞:…… 她觉得在这方面,她还是不要和这个人说了。 曦辞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你知道我和那些血狼有什么关系吗?我总觉得我身上的胎记似乎和那些血狼的出现有关系。」 想到此处,她凝了眉眼。 白朝生揉着她的肩道:「这血狼本来便是你们江家祖先给召唤的,你们有着他们的血脉,他们自然会要对你们动手。」 曦辞一听,直起身子问道:「那么,阿珩呢?阿珩是不是也这样?」 白朝生点了点头:「是的。」 曦辞道:「可是皇宫里还有一头血狼,不会对阿珩有伤害吧?」 听着少女微微着急的话语,他道:「不会的。放心,黑袍在那里。」 曦辞这才放下心来,她道:「也不知道这狼祸什么时候才可以镇压下去。」 白朝生抱着她道:「放心,马上就快了。」 曦辞「嗯」了一声点点头没有说话。 白朝生的父亲白问是秦国有名的大儒,是三代老臣了,曦辞之前的记忆是他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样子,之前是以帝姬的身份相见,而现在,却是以白朝生未婚妻的身份相见,不由有些忐忑。但是等到见了面,这个老人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这个在朝堂上恨不得用口水将对手给淹死的太师,在家里竟然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和白朝生一样话不多,只是呵呵的笑,和白朝生一脸冷漠完全不同。 晚上的时候曦辞看见白朝生在灯下读书,刚刚沐浴之后,随意披了一件衣袍,头髮还有些湿,水珠沿着他的发梢落下,在地下溅开。 曦辞想了想,目光一闪,然后转身,问了丫环,直接要了一坛酒,然后走到白朝生的身边。 「朝生君。」曦辞的笑里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白朝生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曦辞手里拿着的酒罈上,没有说话。 曦辞走进去,拿出酒杯,眨了眨眼睛:「朝生君,我们来喝酒好不好?」 白朝生没有说话。 曦辞觉得自己的心思看起来非常的明显,想起上次醉酒白朝生固执的说着「曦辞」两个字,她的心里就是暖暖的,甜甜的,仿佛被人塞了一把棉花糖。 「为什么坛放在桌上,然后手肘支起在他面前的书案上,道:」你看,后天咱们就要成亲了。成亲当日,新郎要敬酒。而且,不止敬酒,还有,嗯,咱们的交杯酒,你若不先练练,当日喝醉了怎么办?嗯?「 曦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小狐狸的心思如此明显,但是白朝生却凝眉,然后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接着又抬起眼看了她一下,曦辞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心虚,不由」嘿嘿「笑了两下。 白朝生抬起手来,袖子轻轻的扇了扇,门便被关上了。 曦辞奇怪的看着被关上的门。 窗户还打开着,夏日里的清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白朝生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神色淡淡的道:」餵我。「 曦辞听了,愣了一会儿,方才道:」朝生君,你没有手吗?「 白朝生开口依然只有两个字:」餵我。「 曦辞觉得越接触这个人,他便越像小孩子,但是她不过想了一刻,便拿起了酒杯,然后给白朝生倒了一杯,接着,递了过去:」来,朝生君,小女餵你。「 她巧笑嫣然,手里拿着酒杯递到他的嘴唇边,白朝生垂下了眼眸,神色淡淡:」不是这样餵。「 不是这样餵还能怎样餵? 曦辞看向他。 白朝生没有说话,只是眉眼一转,那双琉璃色的眼眸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来,接住她递到她嘴唇边的酒杯,然后放在书案上。 曦辞疑惑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朝生抬起眼,然后目光落在她那因为疑惑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上。 少女的唇粉嫩嫩的,宛如四月间里绽放的樱花。 曦辞感觉到男子那宛如冰中火的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脸瞬间一红,而白朝生修长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她的嘴唇边,依然是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口证实了少女的猜测:」用嘴。「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再次喝醉了的白朝生(28更) 曦辞的身子从书案上撑了起来,然后转身提着酒罈就往外面走去。 这个人!简直! 但是走到门口,却又心有不甘。 每一次,他都将自己吃的死死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吗? 不行! 曦辞一咬牙,然后转身,将酒罈子放在了书案上,然后绕过书案,瞪着眼睛看向她。 白朝生淡淡的勾了勾唇角,放在书案上的手指轻轻一敲,若无其事。 曦辞勐地坐在了他的怀里,然后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杯酒,接着,直接盖上了白朝生的嘴唇,不顾一切却又笨拙的叩开,然后将汹涌的酒味给灌入他的嘴里。 她闭着眼,似乎兇悍,然而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白朝生却睁开眼,慢悠悠的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散碎的笑意。 他实在不喜欢酒味,但是这样来喝,似乎真的不错? 曦辞听到他喉咙吞入酒的声音,只觉得连指尖都是热的。 她退回来,不去看眼前的男子的眼,然后又倒了一杯酒,灌入自己的嘴里,接着「餵」入男子的口中。 她餵了一杯又一杯,但是每当她抬起眼小心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的时候,都只看到他清明的眼还有眼底那毫不在乎的胜券在握。 曦辞发了怒,干脆就豁出去了,她跨坐在少年的身上,拿起酒罈,然后对着自己灌一口。 酒味在唇齿间蔓延,他只是享受着少女这少见的大胆主动,他甚至伸出手,掐着少女的细腰,将她微微抬高,好让她更加方便将酒灌入自己的嘴里。 酒水沿着嘴唇流淌下来,滑过入衣领,曦辞看着马上就要空了的酒罈,又看了一眼依旧眼神清明的白朝生,心里极其的不甘,她抬起头,将最后一大口灌入自己的嘴里,抱着白朝生的脖子,低头 白朝生低低一笑,等到悉数将酒水纳下,手落到曦辞的细嫩的脖子上,接着,往上一掠,落到她的后脑勺。 「该我了。」 曦辞正想起身,但是根本起身不了,她撑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没有办法,白朝生的袖子一挥,然后将书案上的书卷瞬间扫开,落满一地,接着便将曦辞给按到了书案上,俯下身来。 曦辞推都推不动。 而在窗外,白夫人的手里提着乌鸡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这是她的儿子? 妈呀,他爹年轻的时候都是个羞涩的状元郎,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她不由掩唇低笑,然后转身,悄悄的离开了。 啧啧,她的儿子,果然不一般呀。 曦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捞起来的鱼,那仅有的空气都被掠夺,只能仰仗那度过来的细微的气息过活。 良久,白朝生才放开了曦辞。 曦辞被生生逼出了一层汗,眼角都带了水,她有些羞怒的看着白朝生,但是却不知道,她那带着水色的目光看向他,却显出一种更加让人难以忍耐的感觉来。 看着白朝生又要俯下身来,曦辞的身子急忙一滚,然后从书案上滚了下来,然后一边喘息着看着他一边满脸通红的道:「你!你耍赖!你,你这个臭流氓。」 白朝生的耳后和脖颈都浮起了红,但是脸上却分毫不显,曦辞看着他那双清明的眼,不由有些挫败和气愤,她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道:「你等我!」 说完又去要了两坛酒,那丫头看着她,有些担心。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都已经费了那么多功夫,岂能半途而废? 曦辞提着酒,再次站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依旧端坐在座位上,拿着一个书本翻开。 曦辞将酒罈一放,道:「白朝生,我们再来!」 但是白朝生却仍然低着头仔细的看着书本。 曦辞一伸手,将他的书本抽出来,正想说话,却突然觉得不对,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本书,低头一看,却见这本书是反的。 刚才…… 曦辞心中暗想,不会吧。 于是她又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声:「朝生君。」 听到少女轻柔的声音,坐在那里的少年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如常,只是那双眼睛,却清亮的渗人,曦辞看着他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突然便笑了。 她弯下腰看过去,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白朝生坐在那里看着她,没有动作。 哈哈,果然醉了!清醒的白朝生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对他有这样的动作的。 但是,今天的白朝生却和上次喝醉酒之后的白朝生完全不一样。 那日的白朝生像是一个吃醋而霸道的小孩子,但是现在,非常的乖巧。 曦辞想了想,然后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少年抬起眼,那琉璃色的眼眸竟然露出一丝羞涩,耳朵尖更红了,然后他转过头,轻轻的点了点头:「喜欢。」 曦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朝生,心里简直都要笑开了花,她看着少年那红红的耳朵尖,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红红的耳朵是烫烫的,让她觉得非常的好玩。 她低声诱哄道:「小朝生,叫我姐姐。」 白朝生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琉璃色的眼睛只是看着她。 曦辞又道:「叫我姐姐。」 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好占白朝生便宜的了。 白朝生闭着嘴巴,就是不喊。之后看了曦辞一会儿,方才开口:「你的嘴巴好好吃的样子。」 曦辞:…… 乖巧?!乖巧个什么!骨子里还是一个样子! 白朝生眼巴巴的看着曦辞,长长的睫毛扇呀扇的,弄得曦辞的心痒痒的。 她低头,在白朝生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少年的睫羽颤抖的更厉害,耳朵红的都快滴血了。 曦辞道:「你觉得韩凤阳怎么样?」 白朝生听了,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自己的右脸展示在曦辞的面前。 那姿态简直太明显了。 曦辞:…… 曦辞道:「要我亲你你才说?」 白朝生再次羞涩的点了点头。 曦辞:…… 羞涩个什么吗?这个口是心非的小怪物! 她凑上前,在少年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白朝生又羞涩的抖了抖自己的眼睫毛,然后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然后「哼」了声,不说话。 曦辞:…… 这态度,果然是个不乖巧的。 曦辞又道:「你说你喜欢我,那么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曦辞眼里冒着火一般,熊熊的看着白朝生。 白朝生低下了头,之前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却一句话都不说。 曦辞低下头道:「你只是说说而已,若是不拿点行动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呢?」 曦辞的眼睛也眨了眨。 白朝生偏着脑袋露出思索之意。 曦辞一看有戏,低声诱哄道:「只有你让我看到你的行动,我才知道你喜欢我呀。朝生,告诉我好不好?」 白朝生抬起眼看了看她,接着,张开了嘴巴。 曦辞一看他要说,急忙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但是刚刚贴上去,少年已经抬起手来,然后捧着她的脸颊,「吧唧」一声,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吻。 曦辞:……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吻,之前的白朝生比这放肆更多的吻曦辞都已经尝过,但是现在,她却因为少年的这个吻而瞬间失了心律,脸上瞬间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她轻轻的咬着嘴唇,心有些慌。 她直起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却见少年一双琉璃色眼眸亮亮的看着她。 曦辞面红耳赤。 被他这样看着,简直比清醒时候还要人招架不住。 曦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方才重整旗鼓,低声诱哄道:「你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白朝生垂下眼眸不说话。 曦辞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你若是告诉我,我就吻你——这里好不好?」 曦辞的手落到他的嘴唇上。 白朝生的耳朵更红了,睫羽拼命的闪呀闪,曦辞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尖,在灯火下仿佛一颗红色的玛瑙,忍不住低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的一吻。 少年的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从衣领下露出的脖颈也是红透了,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 曦辞继续低声诱哄:「喜不喜欢?只要你告诉握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就继续好不好?」 ------题外话------ 觉得白朝生喝醉了挺可爱的,哈哈哈,喜欢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朝生君的粉红秘密(29更) 曦辞觉得自己这样的「勾引」简直有些丢脸,但是面对白朝生,再多的丢脸也不算丢脸了,反正白朝生喝醉了他也不知道。 而曦辞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便羞涩的抬起头来,然后盯着她粉嫩嫩的仿佛樱花一样的嘴唇。 曦辞想了想,眼睛微微一眯,然后低头,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少年的身子狠狠的抖了抖,唿吸微微的急促。 曦辞叩开少年的牙关,在换得少年的身子瞬间紧绷之后,却退了出来,然后看着他。 少年的眼角带了一丝红,那冰雪一般的容颜竟然生生有了一种艷丽之色,偏偏那双眼睛纯净无暇,黑亮光辉。 曦辞的一颗心也跟着怦怦乱跳。 少年眼巴巴的看着她,大概有点口渴,然后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曦辞勐地将自己的眼睛移开。 她害怕自己把持不住。 曦辞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方才看向白朝生道:「还要不要?」 白朝生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曦辞道:「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们就继续。」 少年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他一会儿抬起眼来看看曦辞,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曦辞:…… 没想到醉酒了竟然还是这个让人七上八下的样子。 而到了最后,白朝生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曦辞伸出了手,曦辞的眼睛瞬间一亮,然后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少年勾着她的手,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曦辞微微一笑。 简直,骗这个喝醉酒的死小孩简直是累死了,但是不论过程如何,总算有了自己要的结果。 这个人,若是按照他的说法,肯定是她在秦国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但是为什么她却没有丝毫的痕迹呢? 自从遇见了那个温柔给老狼餵东西的少年之后,为了遇见她,她就偷偷跑出宫,一遍遍的在周围穿梭,就为了再次遇见这个少年,而最终,终于让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名传天下的「朝生君」,在那之前,她也听过「朝生君」的名字,但是那个时候的她也是眼高于顶的,不过一个小屁孩罢了,谁稀罕,肯定比不上她的阿珩。但是后来,她又怎么想得到自己竟然为了这个少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呢?那个时候每次偷偷熘出宫去,就是为了看一看那个少年,只要看到了便会高兴一整天,看着他走过的路,吃过的东西,遇到过的人,她都会前前后后回味好久,而一旦看不见,便会垂头丧气一整天。 而后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便以让「朝生君教学」为名,将他请到了宫里,然后和其他宗室的少年少女们一起听朝生君讲学,那个宛如冰雪一般的少年站在那里,娓娓道来,便似乎可以将整个时间最为绚烂的光景所占满。 她可以看他一动不动一整天。 可是,那个少年一直是冷漠而高傲的,无论自己和琼华怎样做,那个少年都无动于衷。 甚至,有一次琼华怀疑朝生君喜欢男的,然后当白朝生在皇宫里面留宿的时候,弄了个名伶扔了进去。曦辞气急了,觉得她简直在侮辱朝生君,当天晚上黑灯瞎火的叫人将那个名伶弄得半死不活,后来这个黑锅被白朝生给背了。 粗略一过,她实在是想不起白朝生是在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而这个时候,白朝生已经拉着她的手,然后到了他的书房外。 白朝生抬起眼来看她。 曦辞问道:「在里面?」 白朝生点了点头。 曦辞一转头,又在他依然红着的耳朵尖亲了一下,道:「带我进去看好不好?」 白朝生红着耳朵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曦辞简直忍不住想笑。 白朝生推开门。 这是属于白朝生的书房,除了白朝生,谁都没有来过,曦辞一进去,便看见书案,笔墨,还有密密麻麻的书册,屋子里放着几个广口瓶,插着老梅枝。 白朝生走上前,然后看了看曦辞,接着,走到了一个屋子里放着的一个软塌旁,软塌旁边有一个柜子。 曦辞皱了皱眉,这是干什么? 白朝生又看了曦辞一眼,然后羞涩的低下头。 曦辞走上前,道:「有东西在里面?」 白朝生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曦辞,点了点头。 曦辞道:「那么打开给我看看?」 白朝生摇了摇头。 曦辞看着他摇头,又看了看那柜子,然后想去拉开那个柜子,但是那个柜子很显然有机关,曦辞看了看,根本无从下手。 她心里好奇更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白朝生这般看重? 她看着低着头的白朝生,然后眉眼一闪,在白朝生醒来的时候她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他醉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曦辞抬起手,搂着白朝生的脖子,然后吻上他。 白朝生的身子滚烫,忍不住开始喘息,曦辞吻了他一下,然后便想要往后退,但是刚刚一退,这个少年便一伸手,将她狠狠的纳入自己的怀里,勒得曦辞的身体微微的有些疼,曦辞刚刚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少年已经一低头,然后狠狠的吻过来,又笨拙又生涩,和清醒时候那个从容淡定的朝生君简直是两个人。 曦辞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快破了。 等到白朝生松开她的时候,曦辞有些气愤,这个人,喝醉了酒还…… 她昂起了自己的头:「将柜子打开,否则我以后不喜欢你了。」 她威胁。 白朝生眼巴巴的看着她,然后低下头,慢慢的蹲下自己的身子,接着,去拨动那柜子上的机关。 曦辞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即便是喝醉了酒,但是这个少年的动作依旧是井井有条,仿佛这些事情他早就做了千百遍。 但是,眼看着就要打开,少年却忽然不动了。 曦辞奇怪,喊道:「白朝生,白朝生……」 少年依然一动不动。 曦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随着她这一拍,然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曦辞:…… 他彻底的醉了,睡了。 这可真是醉的好时候呀。 曦辞心里哀嚎着,嘆息,然后将白朝生扶到软塌上躺着,然后自己蹲在那里,想要打开这柜子的最后一关,但是她试了几次,不但没将柜子打开,反而之前的机关又再次「咔嚓」一声,回归原位。 看来只要错了一次,这个机关便会回归到原位。 曦辞揉了揉脑袋,觉得简直功亏一篑。 她站起来,看着睡着的白朝生,少年睡着了,依然如同冰雪,长长的睫羽垂落下来,密密的。 一个男人,长那么密的睫毛干什么? 曦辞有些愤愤,但是看着这个少年,然后微微一笑,轻轻的凑了上去,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曦辞站了起来,在白朝生书房里转了一圈。 她随意的翻了翻,发现一概都是有关秦国的问题,最近的旱涝,还有群狼的猎捕以及各种事宜,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曦辞心下感动,这些日子,他应该累坏了,帮着阿珩做了不少的事情。 她又翻了翻,看到少年在一张纸上画了几个狼头,而在狼头中间,又杵了一个小点。 但是这个笔调却看得出少年有犹豫和烦躁,被一支笔给划了开去。 这张纸被揉乱过,显然是想要扔掉,但是却又捡起来再次铺展起来。 曦辞有些疑惑,难道是在狼祸的事上出了什么难以跨过的难关,否则又有什么是可以为难到他的呢? 曦辞将这张纸放回原位,然后又翻了翻,这一翻,顿时一呆。 书册里夹着几张纸,笔墨粗糙,有些歪斜,但是可以看出字写得认真,落笔却只有「朝生君」三个字。 曦辞耸耸鼻子。 这朝生君原来的字也写的不怎么样,还写自己的名字…… 但是她越看便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这几个字,那么熟悉呢? 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曦辞瞬间愣住了。 这,这不是她几年前才写的字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蔷薇香(31更) 那个时候她喜欢朝生君,但是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都管的不严,所以她的字着实称不上好看。后来将朝生君请进来教他们的时候,她便等每日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拿着一支笔在那练字,唯恐他不喜。那个时候练的最多的便是「朝生君」三个字,笨拙却又质朴,每一笔的都藏着自己那说不出来的心思。 那个时候,曦辞喜欢朝生君的心思还未天下尽知,只是默默的藏着自己的欢喜,独自品尝。 她向来天赋不凡,所以日夜不辍,字在贵女之间俨然是翘楚,但是从头到尾,白朝生对她的字从未多看一眼。 但是现在,他留着自己这丑的不要脸的字干嘛? 曦辞想不通,将字放回原处,然后又翻了翻,却再也翻不到任何的东西。 曦辞将自己的目光转到那柜子处,心里颇为遗憾,她走到白朝生的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的容颜,笑了笑,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一颗糖,甜的人心都要化了。 她这才走了出去,然后叫人,说朝生君喝醉了,要人来伺候,白夫人看着她,倒是颇有些为难的说他的儿子自从七岁之后旁人便不让她这个老娘费心了,其他人更是连进他的书房也不可以。 曦辞听了,看到白夫人的眼神,只好要了热水,替白朝生解了发冠,整理了髮丝,洗脸擦拭了一翻,就让他在书房里面睡了。 曦辞收拾好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躺在床上想起白朝生喝醉了酒之后那羞涩却又实诚的小模样,不由又想笑,平日里若要他说什么,那可是万万说不出来的,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哪里像这个状态。 喝醉酒便换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下次喝醉酒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如何,非得再骗着他喝醉了一回,然后将那柜子里的东西翻出来瞧瞧才好。 这晚,曦辞是带着笑意进入睡眠的。 第二日的时候醒来,她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和白夫人请安,遇见白朝生,已经变成平素那冰雪冷傲的样子,波澜不惊。 两人出门,一起朝着前方走去,但是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 临到分叉的走廊,曦辞方才笑眯眯的看着白朝生道:「你昨晚叫姐姐叫的不错。」 其实他根本没喊过。 白朝生的身子微微一僵。 曦辞继续道:「昨晚那个小孩子可真乖呀,朝生君,你柜子里的东西,我可是看见了。」 白朝生「刷」的看向她,那一双眼睛瞬间滚过一重重的东西,然后瞭然道:「你没有见过。」 曦辞:…… 曦辞挑了挑眉,道:「哦?没见过。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呀,其实你喜欢我你就早点说就好了,平日里装作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干什么?其实你若是早点……」 话还没说完,白朝生已经抬起了脚,快步向前。 曦辞在后面看着他微微红着的耳朵,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人,害羞也是这么默不作声的样子。 明日就是婚礼,白府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而曦辞也没有想到,她迎来了她的小妹妹。 阿狸江向晚来了。 看着骑在马上的两人,曦辞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这段时间秦国不是禁止三国之间的来往吗? 白朝生道:「顾阁老和顾夫人没有办法来,但是阿狸和你玩的还不错。他们在云城离这里计较近,我便让人接来了。」 阿狸在马上张开双臂就想要朝着她扑过来,吓得江向晚急忙抱住她。 江向晚将阿狸从马上抱了下来,阿狸手里拿着糖葫芦扑向了曦辞。 曦辞急忙伸手抱住她,然后道:「阿狸,你怎么长胖了?」 阿狸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头看向江向晚,道:「阿旭让我吃东西,他说他喜欢。」 阿旭?曦辞略略一想,便知道应该指的是江向晚。 曦辞看向江向晚,那个少年顿时红了脸,急忙解释:「不不不,我,我,我就是想要阿狸多吃点东西。」 而等到吃东西的时候曦辞才发现,阿狸这孩子喜欢吃,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眼巴巴的看着江向晚,江向晚便开始动手帮阿狸剥虾子,然后轻轻的放到阿狸的碗里面,阿狸顿时便笑得阳光灿烂了。 曦辞心中暗想,明明是阿狸这小傢伙想吃,然后拉江向晚垫背。 初到泾阳,阿狸显得十分的兴奋,拉着江向晚到处转悠,曦辞看着她活泼快乐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快乐。 白夫人对阿狸更是喜欢,她一直喜欢女儿,但是却没料到只生出了白朝生这个面无表情的儿子,让白夫人逗弄的机会都没有,这回来了阿狸,长得可爱又活泼,虽然心智不过是五岁孩童,但是却愈发显得心地质朴,看的白夫人恨不得抢回家了。 她将以前给她的孩子准备的小玩意儿全部拿了出来,阿狸拿着那小锣鼓,敲了敲,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白夫人欢喜的不得了。 越小的孩子,越懂得满足。越长大,越难。 晚上的时候曦辞在白夫人的陪伴下试了试嫁衣,绣庄里面送来的嫁衣一共有三套,每一件都做得非常的精美,曦辞穿了一身,佩戴着相应的首饰,看的阿狸眼睛都直了,又点上胭脂,阿狸嚷嚷道:「我也要。」 白夫人见了欢喜,在她的眉间点了胭脂,在她的手上戴了金铃铛,阿狸便欢欢喜喜的跑到外面了。 「阿旭阿旭,你看我好不好看?」小丫头坐在蔷薇花花架下的石凳上,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阿狸的脸蛋粉嫩嫩的,不染脂粉都觉得颜色好额间点了一个硃砂,更显灵动,那一双眼笑盈盈的看着他,像是一朵怒放的花。 江向晚的手指有点紧。 旁边的蔷薇花璀璨的绽放,灯火细微,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笑。 她看着江向晚,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呆住,迟疑道:「阿旭,不好看吗?」 小心翼翼的。 江向晚摇了摇头:「好看。」 他看了小姑娘那粉嫩嫩的嘴唇,又看了一眼,脸红红的。 阿狸看着他问道:「阿旭想做坏事了吗?」 江向晚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低低的「嗯」了声。 阿狸凑上前,想了想,眼睛眨了眨,欢快的道:「这回阿狸不让阿旭做坏事。」 江向晚看着她,有些失望,但是仍然点了点头:「好,不做坏事。」 阿狸凑上前,活泼的道:「阿狸不要让阿旭做坏事,阿狸来做坏事。」 小丫头说着,然后凑过去,在少年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江向晚立马呆在那里,手足无措,脸红的不成样子。 阿狸道:「阿狸做的坏事好不好?」 江向晚红着脸点了点头:「好。」 阿狸便欢快的笑了,她摘了一把蔷薇花,然后便欢快的朝着屋子里奔去,高兴的道:「阿狸会做坏事啦!阿狸会做坏事啦!」 只剩下江向晚在那里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也不过,满园蔷薇一架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婚礼之变(32更) 第二日一大早,曦辞便被拉起来,然后打着哈欠便开始梳妆打扮。 曦辞的脑袋还有些晕,等到喜娘将她收拾好,不停的夸着曦辞的时候曦辞才睁开眼,只觉得镜子里的妆容画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白府里整天都是热热闹闹,贺礼和宾客都如流水一般的来,曦辞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紧张,只是旁边总跟着阿狸那兴高采烈的笑声,曦辞又觉得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有些不真实。 当暮色降临,花轿绕过了一圈,拜堂之后,白朝生的手握住她,她方才觉出一分真实来。 到了房间,她的心仍然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白朝生道:「你在这儿呆着,屋子里吃的喝的都有,我去外面,等过了时间便回来。」 曦辞点了点头,只看到盖头下那红色的衣服,一丝丝的灼热的浸透眼眸。 白朝生这才离开。 外面,人声鼎沸。 阿狸和白夫人等人坐在一起,白夫人不停的往阿狸的碗里夹着东西,江向晚就在旁边看着。白太师和朝堂好友把酒相谈,兴致颇高。 韩凤阳也来了。 他知道朝生君成亲的对象是曦辞,而正好今日便不当职,于是便陪着他的父亲和母亲一起来了。 他的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当然没有看到曦辞,但是却看到了白朝生,白朝生虽然面色沉静,似乎和平日无异,但是也不知道被那红色的新郎衣服一衬还是其他的原因,眼角也带了喜色。 他手里拿了一个酒杯,但是所有人都碍于他朝生君的威名,也没有太多人上来,最多在他走过的时候齐声道贺。 他傻乎乎的笑着,心里为曦辞帝姬感到高兴。 他坐的笔直,吃了几杯酒,便趁着热闹站了起来,想去解决一下出恭问题。 询问了小厮,指了一下路,便穿过白府的蔷薇花道,朝着偏僻处走去,因为有些急,不由走快了些。但是没想到刚刚走了一半,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韩凤阳!你给我站住。」 韩凤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微微一愣,回过头来,却见之前在皇宫救的那个小姑娘站在那里,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文静然上前,脸微微红着,一双眼睛瞪大,似乎带着怒意,又似乎带着另外的东西。 韩凤阳有些急,于是问道:「姑娘,你想干什么?」 文静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自从那晚过后,她回去做了好几天的梦,梦里面都是这个高大少年抱着自己一路奔跑的样子,醒来,也觉得一颗心跳的不成样子。而之前,她在酒席上看到他,心里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欢喜,而当那个少年扫了一圈的时候,目光明明的掠过她,但是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移了开去,顿时心里便有些失落和伤心,所以看到这个少年起身,便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 她看着韩凤阳,忍不住骂道:「臭流氓!」 韩凤阳其实从小便是个刚直少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认真的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那日多有得罪,但是权宜之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三个字,万万不能这样说了,否则,以后我娘亲给我说亲的时候恐怕有些难。」 文静然听到韩凤阳说起「说亲」,顿时便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她看着他,心里有千迴百转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 韩凤阳实在憋得狠了,于是道:「姑娘,我,我先走了。你还是先回酒席上吧。」 说完转身便走。 而文静然看到他想要走,顿时便追了过来,然后双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你不能走!」 韩凤阳着急的道:「姑娘,你想干什么吗?我,我快忍不住了。」 文静然不明:「你忍不住什么?」 韩凤阳道:「我,我要去出恭。」 文静然顿时脸又红了起来,她偏头道:「流氓。」 说着却是松开了手。 韩凤阳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他性子直,从小在男人堆里面长大,和曦辞往往都只是她吩咐他做的交情,反正直来直去,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小姑娘。 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恐怕再待下去就得在裤子里了,于是便奔跑开来。 文静然在那里站着,看着韩凤阳一脸憋着的跑开,高高大大的身子,却是个呆头鹅,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觉得心里高兴起来。 和他说几句话,便觉得高兴起来了。 而在喜房内,曦辞也着实饿了,拿着筷子将面前的食物搜刮一空,才觉得舒坦些。 知道白朝生也喜欢自己之后,曦辞嘴角的笑意便没有下去过,她打量这周围的一切,到处都是浓艷,风吹过窗户,带来了些许蔷薇花的香气,而新房的窗外也正开着灿烂的蔷薇花。 曦辞走到窗外,摘下一朵蔷薇花,但是手微微一错,突然间凝聚着一点刺痛。 曦辞的心里一惊,然后拿回来,只看到自己的食指被蔷薇花刺给刺出了一滴血。 她的心里忽而一跳,接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热,然后,这段日子早就尝过千百次的滋味兇狠的袭来,那一瞬间,她撑在窗户里,紧紧的抓住菱花窗,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的心勐地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力量,她弯下了腰,然后开始深深的喘息,她张开嘴,想要唿喊,但是张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朝生君,白朝生,朝生。 这三个字在舌尖千迴百转,但是喉咙却像是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的眼前一黑,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接着,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她顿时,朝着黑暗跌了下去。 在她跌下去的瞬间,白朝生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然后,白府外面,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到——」 「国师到——」 殿下和国师。 虽然先帝临死之前让曦辞帝姬和太子珩共同把控朝政,但是实际上,曦辞帝姬早就说过,秦国的统治者只有息珩一人,只等这个少年弱冠之后便继位,而现在,他无疑于是整个秦国的皇帝。 人群瞬间站起来,然后弯腰行礼。 红衣少年走来。 今晚,本来只有白朝生穿红,但是现在,这个少年也穿了一身红。 白朝生即便穿了一身的红也带着冷清之意,但是这个少年,仿佛和红色融为一体一样。 而黑袍宛如一个幽灵一样的跟在后面。 阿狸却仍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周围那红色的灯火照到少年的脸上,眉梢眼角,瑰丽的艷丽,甚至有些妖异。江向晚一看阿狸这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阿狸方才低下了头。 白朝生开口:「殿下,国师。」 息珩抬起手,旁边的内侍便急忙将捧着的盒子递上,息珩递了过来:「朝生君成亲,我是一定要送份大礼的。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白朝生接过:「多谢殿下。」 说着让人给息珩一杯酒。 息珩接了酒,嘴角勾了勾:「国师今日也随我一起来,似乎也想要送给朝生君一件礼物。」 白朝生抬起眼看了黑袍一下。 黑袍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他全身笼在黑袍里,平日里自有一种渗人的气息,而现在眼底露出那丝笑意,反倒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阴冷之意。 其实国师常年在自己的国师殿内,只是最近因为「狼祸」的事情方才出来了几次,而这次专门为朝生君而出现,也可以感受到朝生君是何等受人尊重的人物了。 白朝生的心里仍然有着一种难以言诉的感觉,他想起曦辞,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少年,接着才看向黑袍,神色淡淡:「多谢国师。」 黑袍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个铃铛,那是一个赤金的钟形的铃铛,里面并没有金属小锤,拿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发出声音。 黑袍道:「这是我们歷代传下来的辟邪铃铛,在最近,狼祸横行,更是应该避一避。除了辟邪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个铃铛还有个作用,便是一旦有血狼出现,就会自动发出声音。朝生君作为我秦国的顶樑柱,这个送给朝生君,以后应该有用,还望朝生君好好保护。」 众人听说是「辟邪」的,神色便有些微妙,在别人大喜之日送这些东西,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直到黑袍说和狼祸有关,可以感知狼,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白朝生的脸色却变都没有变,只是接过,道:「多谢。」 白朝生只是随意的将铃铛扔给旁边的小童,道:「拿下去放好。」 那跟在白朝生身边的小童急忙点了点,小心接过了便想转身离去。 黑袍道:「最近有关血狼的事情相信朝生君也定然是颇费心思。最近在下也在这方面花费了点心思,我翻阅典籍,发现一桩密事。便是这狼祸其实和人有关。」 大家虽然觉得黑袍在朝生君的大喜之日去谈这些事情有些奇怪,但是一听到是说这个,顿时都全神贯注起来。 现在这个关系到秦国的大事,自然是人人都关心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六章:铃铛(33更) 白朝生听了,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水杯,这里面的酒,早就被他悄悄换成了水,他看着自己刚才被水打湿的手,冷冷的「哦」了声,明显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但是黑袍很显然忽视了白朝生的态度,继续道:「其实这件事说来大家也知晓,便是当初咱们的开国帝王为了一统秦国山河,所以和上古狼神达成了交易,后面的事情想必我不多说大家都有耳闻。后来狼王消失,但是它却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那另外传说中的圣人将秦皇杀死,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整个依靠秦皇而存在的天地的崩塌,连那条传说中的神龙也没有避免,更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狼王呢。但是这个狼王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血脉寄存下来,然后等待着復甦,再次掀起三国间的风云。」 大家都听得面面相觑。 当初狼王和秦国的开国帝王定下盟约,后来那位帝王被狼王咬死,带走了尸体,天下才得以平静。 但是照黑袍这样的说来,狼王已经将自己的血脉给寄存了下来,大概也是寄存在了人的身上,一旦甦醒,恐怕不只是秦国,便是三国间的所有,都会面临着一场灾难。 白朝生的那琉璃色的眼眸垂了下来,不过一瞬,便抬起眼,看了看黑袍。 黑袍笑道:「而这个小铃铛,也是今晚我才从殿里面请出来的,据说能够查探到那仅存的血脉。所以,给朝生君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有人都暗暗点头。 白朝生这样的人物,三国里面就一份,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少年是整个秦国的希望,甚至,可以成为传说中的圣人一样的人物,以天下为己任。 所以,一旦那个人出现,朝生君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维护整个秦国甚至是三国之间的安全。 旁边有人问道:「那么,国师大人该如何判断呢?」 「这个铃铛会响。」黑袍道。 「如何响?」有人继续问。 黑袍道:「如果有血狼出现,那么响声便是如同夏日雨。如果遇到了那寄存的血脉者,据说是犹如万马奔腾,雷霆之击。」 大家都看着那个小小的铃铛,这样一个里面连金属小锤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可以发出那样的响声? 白朝生点了点头,然后便对着那小童挥了挥手,那小童也捧着那金色小铃铛向前。 就在所有人坐下,继续吃酒的时候,突然间,「沙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小童便惊得将自己手中的铃铛一扔。 「朝生君!它!它在响!」小童惊恐的大叫道。 刚刚才听了黑袍说那样的话,一时之间,大家都惊慌的站了起来,齐齐看去,果然发现在地上的铃铛发出了声音,那声音果然如同夏日雨,一点点的砸在叶子上,叫人心慌慌。 「血?血狼?」一个人的口中发出颤抖的声音。 一直在泾阳的人或许还不曾领略过,但是这个人之前随着白太师去绞杀过狼,那个时候,那头狼还没有完全变成血狼,便已经让人束手无措,刀剑通通没有办法伤到它,还是白朝生到了之后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它给制服。 大家齐齐都看向白朝生。 这里,这里可是泾阳呀,应该,不可能有血狼吧。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响起来,突然间,只见白府的西面,突然间一个少女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救命!」 一瞬间,大家抖了抖。 传出声音的是白府偏僻的后房,文静然正呆呆的站在那里,全身都在发抖,然后惊恐的看着那个扑过来的庞然大物! 她和韩凤阳说了话之后便想着离开,但是她又有点不舍,想多和这个高大少年说说话,于是便在那里等着了。 但是她左等右等,韩凤阳还是没出现,她心中担心这个少年是不是从其他的道路走了,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但是忽然之间,她便感觉到了一种渗人的恐惧,那种恐惧让她根本连腿脚都迈不开,然后,她便看到白家的后山上,突然冲下来一个庞然大物,直到这个庞然大物到了眼前,她喉咙里的声音才挣脱一切的束缚的大喊出来! ——救命! 它夹带着熊熊的风,所到之处,不管是树木还是房屋,都在瞬间倾倒! 它的爪子朝着文静然抓了过来! 她吓得连眼睛都闭不上。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瞬间沖了过来,然后一把扑过她,带着她往旁边的蔷薇花丛里扑过去。 「噗!」 狼爪落下,地面瞬间刨开一个大洞。 韩凤阳将少女按在地面,滚了好几个圈。 他的身体坚硬如石,那些细小的尖锐的蔷薇花刺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等到将少女带离了危险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手下软软的,就像是自己家里养的小兔子的身体,软绵绵,于是下意识的轻轻一捏,而在他这一捏之间,少女「哇」的一声便哭出了声,然后抬起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臭流氓!」 韩凤阳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的手落在少女的胸上。 一瞬间,他也慌了,看着少女那红红的眼睛,正想开口道歉,却顿时感觉到那种巨大危险,然后又抓着少女往旁边一滚。 「噗——」 蔷薇花丛在一瞬间被狼爪掀飞,两个人即使再躲,也无法避开那血狼的利爪! 韩凤阳将少女一推,道:「快跑!」 但是文静然已经完全被吓傻了,根本动弹不得,韩凤阳没有法子,只能将她一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身子一压,将她牢牢的护在身下。 身后的血色的狼爪再次席捲着狂风,朝着他们一挥! 这血狼之力,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如果落下,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命在? 文静然看了看挡在他面前的韩凤阳,突然间两眼一红,然后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 保护本来是韩凤阳的职责,他将少女压在身下,只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绵软,在看着少女那红红的眼,瞬间一颗心便七上八下起来,害怕这个姑娘又骂出「臭流氓」,正想将自己的身子一撑,从他的身上起来,但是却没有想到少女竟然自己贴了上来,害得他脑袋一蒙,觉得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身后狼爪锋利。 韩凤阳正在想着自己能有多少活命的机会的时候,一道锋利的剑光突然袭来,接着,血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退开。 韩凤阳抬起头,便看见白朝生带着众人站在那里,心里一松,傻笑道:「朝生君。」 急忙将文静然抱了起来,而文静然的母亲瞬间便扑了过来,将文静然紧紧抱住。 其他人都站在白朝生的后面,惊诧的看着这头血狼。 虽然大家之前还怀疑,但是现在,当那头浑身是血的血狼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感到害怕和心惊。 那是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庞然大物。 他站在那里,双目血红,只看得人两股战战,而它的皮毛也是一身血红,一根根的毛十分分明,看起来不像是毛,反倒更像是一根根刺,坚硬无比。 它的脖子上带着一根铁链,张开嘴,露出那锋利的牙齿,在牙齿上,甚至还有鲜血流淌下来,让人触目惊心。 而现在,这头兇狠的红狼狠狠的看着白朝生,很显然,它非常的忌惮这个少年。 但是,退缩根本不是它的性格,它所有的使命,都是为了冲上去! 它的爪子一动,然后,朝着白朝生扑了过去! 白朝生身后的人吓得连连后退,只有黑袍和息珩站在白朝生身后,纹丝不动。 黑袍一如既往的阴冷,息珩的手里这个时候还拿了一杯酒,他的眉目流转,仿佛一点都不为眼前的事情而担心,只是捏着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 他又想起他的姐姐了。 想到没有办法。 没有姐姐,这个人世,实在是太孤单了呀。 想到那个少女,少年那妖冶无情的眼底都渐渐的渗透出一丝暖意来,甚至,还有些许的柔弱,就像曾经他被少女所牢牢保护的时期,那个少女坐在高大的榕树上对着他伸出手——相信姐姐,阿珩上来,姐姐保护你。 这个世上,唯一说着保护他的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宿主(34更) 血狼兇狠袭来,白朝生眉目依旧冰冷,他手中的长剑一转,然后,身子往前掠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只有他在往前沖。 他手中的剑光切开一切,一闪,躲开血狼的撕咬,然后一抬剑,将剑尖插入了血狼的身体。 「嗷——」 血狼发出一声低吼,身子颤了颤。 这个世上,其他的兵器似乎都没有办法伤害到这头狼,但是少年的剑,却轻而易举的刺了进去。 血狼颤抖了一下,然后,再次发出嘶吼朝着白朝生扑了过来,但是白朝生的剑却游刃有余,身子如一根羽毛在夜色中飞舞,剑光点点,便刺穿了血狼的四条腿。 「砰」,血狼便倒了下来,红色的鲜血瞬间蔓延开满是破碎蔷薇花的道路。 白朝生收剑道:「好了,派人将这头血狼给穿起来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大赞白朝生。 白朝生道:「没什么。」 说完便转身,继续道:「解决了,如果大家还要吃酒,那么便留下来。当然时间也不久了,事情也解决了,大家要回去也可以。」 大家急忙点头,有人打圆场道:「朝生君是想着新夫人的洞房花烛夜了,咱们还是给新人留下多点时间吧。」 大家也打呵呵。 大家返回,路过的时候,便看见那铃铛仍然落在那里,这回,大家看着这个小小的金色铃铛,顿时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果然不愧为国师殿内传下来的神物,果然是太灵验了。 人们的目光看着铃铛,接着,在大家的目光中,那个金色的铃铛小小的跳了一下。 现在大家看着这个铃铛都觉得渗人,今日若无白朝生在这里,谁知道后面会是什么结果?而现在,这个小小的铃铛一跳,大家的心便跟着一跳,然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那个金色小铃铛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大家又放下心来。 左丞相对着黑袍道:「国师大人,你这个小铃铛果然非凡。有灵性,竟然还跳了跳。」 黑袍正随着息珩走来,听了左丞相这话,声音微微凝重:「它跳了跳?」 左丞相本来随意一说,听到黑袍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于是道:「是呀,它跳了跳,怎么了?」 黑袍道:「这个金色铃铛从来不会动,只会发出声音。」 左丞相心里一愣,然后又看了看那安安静静在那里的铃铛,笑道:「是我看错了吧,我……」 然而话语还没有说完,那个铃铛再次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跳了起来。 接着,它不仅跳了起来,而腾跃了起来,接着,挂到了旁边的树枝上。 所有人看了那铃铛一眼,又看了看白朝生。 但是紧随着,那铃铛像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一样,响了起来。 「哄——」 整棵树上的树叶瞬间炸开,然后粉碎,夏日茂盛的树木瞬间便变得光秃秃。 阿狸捂着耳朵,急忙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江向晚的怀里,江向晚急忙拍拍她的后背,道:「不怕不怕。」 铃铛再响。 「哄——」 整个白府的房顶,青瓦在瞬间跳跃起来,宛如被烧开了的沸水,有细小珠子在不断的弹跳。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耳膜作响,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铃铛响了第三次。 「哄——」 那一瞬,人们听到了万马奔腾,雷霆之势,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铃铛竟然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那种巨大的力量隐藏在里面,宛如鱼死网破。 然后,响了三声之后,那个铃铛再也不动。 同样不敢动的还有在树下的站着的所有人。 刚才黑袍所说的话还响在所有人的耳边,如果刚开始大家还怀疑的话,但是经过刚才的那血狼,那么现在,大家都对这个铃铛深信不疑。 大家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狼神的宿主。 在这里。 一个血狼便已经那么恐怖了,那么宿主,又是何等厉害? 大家都绷紧了自己的身子。 那个小小的金色铃铛依然挂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声音根本不是这个铃铛所发出来的,但是,酒席上的杯盏狼藉,树木成秃,却纷纷证明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看向了白朝生,息珩和黑袍三个人。 白朝生拿着剑走了过来,然后手中的剑一挥,树枝断裂,铃铛便落下,被男子的手一抬,接住。 他淡淡的道:「好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 大家都默默的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脚步。 黑袍走了上前,然后笑道:「朝生君,如今你在这里,我和太子也在这里。既然感知到了宿主,那么宿主就一定在这周围,或许,就在我们周围的人之中。」 黑袍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瞬间感觉到后背发凉,那个恐怖的宿主或许就是刚才还把盏言欢的人,瞬间不由自主的纷纷和周围的人隔开。 黑袍继续道:「为了秦国的安危,或者是为了三国间的安危。如今,趁着那个宿主还没有被狼血完全的控制甦醒,就是除掉她的最好时间。朝生君,我的这个金色小铃铛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宿主的方法,朝生君何不趁此机会,除掉那个宿主呢?」 他说着伸出手,便想从白朝生的手里拿过那个铃铛。 但是白朝生却将金色小铃铛放入了自己的袖子里,神色冷淡的道:「不用。」 所有人又愣了愣。 而黑袍已经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道:「是不用?还是不敢?朝生君,你在包庇谁?!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朝生抬起眼,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黑袍突然伸出手,掌风瞬间朝着白朝生袭击而去! 白朝生手中的剑光一闪,在这片刻之间,两人的身子一掠,然后,在黑夜中交错开! 一瞬间,那冰冷的风在天地间盘旋,这几乎是秦国最顶尖的两个人之间的对招,转眼间,便已经交错过上百招!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忽然之间就打了起来! 「朝生君!」 「国师大人!」 大家齐齐唿喊着,然后将目光看向息珩:「太子……」 息珩拿着酒杯的手一转,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浓墨重彩的光彩。 他没有说话。 他想要他的姐姐回来,只有这个愿望而已,其他的,他不在乎。 哪怕是,毁灭一切,也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什么黑袍,什么白朝生,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笑了笑,宛如稚子。 而在白朝生和黑袍过招的时候,白朝生扔到袖子里的金色铃铛突然间跑了出来,然后朝着外面疯狂的跑了出去! 它,自己动了。 它不动则已,一动如风,然后,撞击而去! 真的是撞击而去! 那个小小的铃铛,在一瞬间,仿佛一颗坠落天天地的星辰,锋利的破开一切! 「砰——」 它破开粗大的树枝。 「砰——」 它破开红花梨木的窗户。 「哄——」 它穿过厚重的墙面,然后,飞快的朝着后面的新房落去! 一时之间,白朝生的脸色微微一变,收剑,朝着那处奔跑而去! 黑袍哈哈大笑着,一边跟过去一边道:「朝生君!你看,不用我出手!那铃铛自己也能找到宿主!朝生君,你一直包庇的人,究竟是谁?!」 人们听了,都暗暗心惊。 息珩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放,眼底微微一转,走了过去。 大家心里虽然都害怕到了极点,但是太子都去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去。 于是也急忙忐忑的跟了上去。 那铃铛在新房外面停下,然后,「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下。 白朝生持剑停在外面。 黑袍看着白朝生道:「朝生君,宿主就在里面。」 大家陆续赶来,看着这个被精心布置的新房。 谁都知道,这个新房里面是谁,就是白朝生的新娘。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死亡(35更) 大家都看向白朝生。 白夫人和白太师都站在那里。 白夫人着急的道:「不可能!西辞那么听话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呢?」 白太师站在那里,神色不动,但是眉间隐约有忧色。 江向晚抱着阿狸,阿狸还捂着自己的耳朵,有点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向晚虽然年少,但是也知道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说,他要保护这个小姑娘,于是他伸手,在阿狸的肩上一弹,阿狸便睡了过去,倒在了他的身上。 白朝生一个人站在了门外。 黑袍看着他道:「朝生君,你在干什么?你向来是整个秦国最深明大义的少年英才,整个秦国的人都看着你。难道,你要为了你房中那认识不足三个月的少女,而置整个秦国百姓于不顾吗?」 白朝生道:「她,不会。」 少年的神色和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起伏,但是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一种坚定。 她不会。 黑袍逼向他:「不会?难道要她真的被狼血所占据了之后才认识?朝生君,我们一向敬重你,难道,你要因为一己私情而让所有人寒心吗?」 「朝生君!泱泱百姓,难道还比不过你房中的这个少女?!」 「白朝生!让开!」 黑袍的声音宛如一声声的钟,狠狠的敲下来。 文武百官看着白朝生站在那里,于是都忍不住劝说。 「朝生君,您让开吧。」 「朝生君,里面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您千万不可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您的声名啊。」 …… 黑袍冷笑道:「你便是朝生君,但是也不能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你让开,还有一线机会,否则,为了秦国,我们也绝对不能留情。」 白朝生站在那里,将自己手中的剑插入地底,道:「今日,我不管她是谁,既然她已经成为了我白朝生的妻子,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 「我保护她,就像保护秦国,那是我的责任。她在一天,我手中的剑便绝对不会指向她。」 「而且,难道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说法让我放弃我的妻子,我白朝生做不到。」 「你的那个铃铛,不过也是一个区区俗物罢了。」 白朝生说着,手中的剑一扬,然后,凛冽的剑光突然一闪,接着,「咔嚓」一声,人们便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 那个小小的金色铃铛,传下来的圣物,就这样粉碎。 大家都看着那粉末,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东西,竟然就真的这样碎了? 黑袍眼底的光瞬间炸裂开。 「朝生君!你难道是想造反吗?!」黑袍怒道。 白朝生依然风雨不惊的站在那里。 黑袍的眼睛里冒着阴冷的光。 白朝生琉璃色的眼眸依然未变。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寸步不让。 所有人都着急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没有办法。 息珩靠在树下,仿佛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而在这个僵持中,一个中年官员跑了过来,道:「太子,臣,臣发现了一件事情,想要禀告。」 他奔跑而来,脑门上都是汗水,显然很是着急。 息珩道:「说。」 他顿了顿,方才道:「臣发现,这头血狼,是被饲养的。而饲养的地方,便是白太师府中的后山。」 每个人都惊住了。 白太师顿时脸色一压。 白夫人怒道:「胡说八道!」 那臣子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道:「血狼只以人为食物,或者是同伴的野狼为食物。而在后山中,我们发现了无数野狼的尸体,都是被箭羽所伤射死之后扔到那的。」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白朝生一家都带着揣测起来。 有大量的狼的尸体,很显然,最近有机会的,便只有带兵出去绞杀狼祸的白太师和白朝生。 大家又想起之前看到那头血狼的时候,那头血狼的脖子上似乎拴着铁链。 黑袍眯着眼睛道:「白朝生!明知道血狼对秦国人的危害有多重,你们还饲养血狼!现在,你又包庇狼神宿主!你们白家,难道是想造反吗?!」 「造反」两个字一说来,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白太师袖子一拂,站得笔直:「我白家一生为国!我白问一生,三朝元老,辅佐幼主。若要窃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此等污衊,我——不受!」 白太师的声若洪钟,一时之间,震得人耳朵也嗡嗡作响。 是呀,若是白太师真的要造反,那么在当初帝后将曦辞帝姬和太子珩交到他手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几乎整个朝政的权利都在白太师的手中,岂非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何必是现在这个样子。 黑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我也不信。当然,一切都还是猜测,这新房内,万一还有别人呢?朝生君,你若是想证明你夫人的清白,那么打开门看一看便好了。万一你夫人不是那宿主,那么贵夫人现在就危险了。」 大家一听,想的正是这个理,急忙道:「是呀!朝生君!您还是让开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白朝生没有说话。 而在外面,已经有人喊出了声:「顾姑娘!你出来看看吧!你出来看一看便好了!」 但是,无论外面如何喊,里面仍然是没有半点的声音。 大家也疑惑。 难道,屋子里没有人? 而在这个时候,站在那里的白朝生脸色微微一变,一瞬间,那个冷傲的男子像是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转身,一下子推开了门。 门内的灯火瞬间泻了出来。 人们的目光在空荡荡的房间,接着,便落在了窗户前。 那里,倒着一个少女,大红嫁衣,手露出来,手腕上一个手串,在灯火下折射出另外的光芒。 一滩血,从她的手腕上流淌开。 这个结果,凡是有眼睛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少女,根本没有丝毫的气息。 白朝生的脚步僵硬了。 之前沖入房中的时候,男子的脚步非常的决然,但是现在,当看到少女的身体躺在那里的时候,他却再也迈不开脚步。 他抬起手,撑在门边,手颤了颤,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男子。 白朝生的手一挥,然后冷冷的开口:「滚!」 哪怕是在绝对的危险之中,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朝生君竟然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仪态。 门「砰」的关上,再也不见丝毫的气息。 到处都是鲜艷的色彩,红绸布满,喜字贴着,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意外空旷和寂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刺杀息珩(35更) 三天.\n 三天之内,白府都是冷冷清清的。 谁都知道,朝生君娶亲了,但是白朝生的妻子却在当日死了,朝生君很伤心,将自己关在自己的房屋里整整三天。 本来之前还传出白太师是饲养血狼,想要造反,但是随后,太子大手一挥,便否了所有人这个念头。 大家都知道,这不可能。 但是在这件事后,白太师却以年纪过大,身子不适为由辞去了太师之位,无论文武百官如何登门拜访,都避而不见。 一时之间,狼祸在前,大家都不免嘆息。 秦国,皇宫。 烂漫的红衣在汉白玉的地面散开,少年的头靠在水晶棺材上,手里拿着玉杯,玉杯中,鲜红是血。 少女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 少年脸色苍白,微微低下头,却带了一丝忧伤之色,他喝了一口杯中的狼血,那苍白的脸上方才透出一点红,看起来方才不那么柔弱。 「姐姐。」少年轻轻的开口,「我想你。」 他低垂着眉眼,仿佛又是当初那个小小少年,带着祈求的姿态,只为了一颗糖。 那个时候才三岁,吃了药的时候嘴巴苦,他便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一颗糖。但是那个时候他不能吃糖,曦辞见了他难受,便和他灌一样的药,姐弟俩的小脸一起苦巴巴的。 于是他再也不吃糖了。 如今想来,仿佛那苦涩也是沾了甜,在唇齿间滚过,便成为了另外的感觉。 「姐姐,我想做一件事。那件事很难,可是我不得不去做。」 他又喝了一口,然后轻轻的咳嗽起来,接着,那咳嗽再也掩盖不了,愈发的汹涌,少年苍白的连还是那个涌出绯红,比之前饮了血还显得红,他靠在那水晶棺上,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死去的模样。 然后,他端起自己杯中剩下的狼血,不顾自己咳嗽得要死,然后朝着自己的嘴唇勐灌了下去,使劲的吞了下去,硬生生逼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一杯狼血下去,少年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红,那妖异且艷丽,璀璨的让人睁不开眼。 一瞬间,那个忧伤孤独的少年似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嗜杀疯狂的疯子,他撑了起来,然后看着眼前躺着的少女,声音嘶哑而疯狂。 「姐姐,我不喜欢白朝生!他夺走了你!以前你只会关心我的!但是后来你便关心他!」 「我讨厌他!他凭什么娶你?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资格娶你!你是我的!姐姐!这个江山万里,只有你才是我的!我要你看着我横扫三国,我要让你和我共享这天下盛世的繁华!」 「其他人!其他人算什么东西!我要他们生他们便生,要他们死便死!」 「姐姐,你给我醒来!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杀人给你看!我要将那些你在乎的,通通杀了!」 杀。 这一个字在心底里跳动,一瞬间,少年几乎控制不住要对着眼前的少女伸出手,掐住那只瘦弱的脖子,似乎只要微微的一用力,眼前的少女,便会彻底的走向死亡。 他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黑袍正在慢条斯理的挑着一个灯芯,偌大的地牢里,七头血狼被铁链穿着锁在那里,正在暴躁不安的扭动,带动铁链也发出「噹噹当」的响声。 息珩走出来,眼角一抬,那些血狼瞬间便蔫了下来,然后,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瑟瑟发抖。 「太子……」黑袍喊他。 息珩看着那些血狼,问道:「还有多久?」 黑袍道:「还差最后一条,只要等到这最后一条血狼抓到,那么一切便可以完成了。」 息珩冷笑了一声:「只等最后一条?国师大人,你还要本殿等多久?本殿可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呢。」 黑袍道:「这件事,要曦辞帝姬醒来。」 息珩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可是,我姐姐她现在还没有醒!」 黑袍道:「殿下您别慌,现在您要担心的是白朝生那里。他大概不知道他娶的那个姑娘便是曦辞帝姬,现在伤心点也没什么。」 息珩冷冷的道:「他娶我姐姐?他根本不喜欢我姐姐,我的那傻姐姐,竟然如此委曲求全。我要等我的姐姐醒来,我要她看着,我是如何将那个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白朝生弄得生不如死的!」 「白朝生,我就是要他死!」 「若是我的姐姐没有醒来,我就将韩凤阳等人通通扔去餵狼!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上那么孤单,我要他们通通去陪她!」 看着眼前这个眼底发红的少年,黑袍被掩盖下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殿下,这个时候,白朝生还生不如死呢。」 眼前这个少年,哪怕正在觉醒,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固执而单纯的少年,有点傻。 有点傻的人,最好控制。 只要藉助他和他姐姐復甦那股力量,那么整个江氏皇族,便通通去死吧! 想到这里,黑袍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 唔,愚蠢的江家人。 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 —— 泾阳的夏日尤其的热。 阿狸犹自懵懂,看着江向晚问道:「阿旭,姐姐去哪儿了?」 江向晚不善撒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那晚他将阿狸给噼晕了过去,出了事情之后便将阿狸抱入房间休息,所以阿狸醒来,没有见到她姐姐,然而又敏锐的察觉到所有人那种状态,便一次次的问他。 白夫人忍着眼泪,堆起笑意,摸了摸阿晚的脑袋,然后道:「你姐姐和哥哥在一起,我们这里的规矩,嫁了人之后好多天都不可以见妹妹的。」 「哦。」阿狸应了声,然后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弱弱的:「好多天是多少天?是一辈子吗?」 白夫人说不出话来,只是担心的看着那新房,这都两天了,屋子里的人仍然出都没有出来过。 白夫人上前,敲了敲门,喊道:「朝生。」 但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白太师走了过来,让江向晚将阿狸带了下去,方才道:「我白问的儿子,岂能这般没出息?难道要一直当个窝囊废?出来!收拾起身体,该给人家魏国顾府回话的便回话,不查清楚兇手便在那里自怨自艾,便是一个窝囊废!白朝生,你要当窝囊废吗?」 白夫人想要扯着白太师的袖子想让他少说点,但是想想也是这样,他们都是大风大浪经歷过的人,有时候知道生离死别太过平常。而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一生下来太过顺遂,无论在哪方面都无往不利,但是有时候太顺利了便受不了打击。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结果在新婚之日便死了,搁在谁身上,能不伤心呢? 但是,白夫人仍然心疼得很。 白太师怒道:「人家姑娘还等着发丧!难道你便守着一具白骨过活?让人家姑娘便是连奈何桥都没有办法走?」 「白朝生!你给我滚出来!」 白太师怒极,然后抬起脚,便朝着门给踢了过去! 然而,白太师的脚还没来得及碰上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白朝生站在那里。 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这般模样,白夫人顿时心疼的受不了,再也忍受不了,眼泪瞬间便「哗」的落了下来,声音都是颤抖的:「朝生……」 白朝生站在那里,这短短两日,竟然是憔悴了许久的模样,一双眼睛带着血丝,脸上苍白,仿佛是大病一场的模样。 白夫人伸手想要去拉白朝生的手,安慰自己的儿子,然而白朝生却已经微微一错站直了身子,然后对着白夫人道:「母亲,你帮我看着她。」 那声音太过沙哑,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害得白夫人眼角一酸,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但是看见他神智倒还镇定清明,心里又有些安慰,点了点头:「好。」 话音一落,白朝生便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白夫人想要追上去,却被白太师拉住:「朝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现在让他单独呆呆吧。咱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但是白朝生出了门,却翻身上了马,然后笔直的朝着皇宫奔去。 皇宫里面,息珩靠大殿的柱子上,赤着双足,情事过后,少年衣衫不整,露出一痕瘦弱的胸膛,眉眼间却是蚀骨的冶艷,不远处站着的侍女抬眼不过看了一眼,整张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息珩的旁边放着一个酒壶,他靠在那里,提着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了转,便一饮而尽,接着,便低声咳嗽起来。 他其实不那么喜欢喝酒,他听别人说,喝酒最好的那一刻可以到达天堂,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的滋味,因为,不论再烈的酒,倒入嘴里都和水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痛,吃东西再也没有滋味,酸的甜的苦的涩的都没有滋味,他不敢告诉曦辞,因为他知道他告诉了她之后,那个少女肯定又会伤心,然后想方设法的替他看。 有些病,可以看好;但是有些病,永远也看不好。 所以,她喜欢吃什么,他便喜欢吃什么,每当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看着她脸上那满足的神色,他也会觉得满足。 这个世上,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他都要毁灭。 如果白朝生伤了你的心,那么我便将他的心给掏出来给你。 其实,姐姐,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我甚至害怕,哪一天,我会将你给杀了。 他又喝了一杯,然后一转头,倒在了旁边的虎皮上,勾起酒壶,闭着眼,朝自己的嘴里灌了进去。 姐姐,这酒,应该很好喝。 大殿都是空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旁边的冰块在慢慢的融化,将整个大殿都笼罩起来。 息珩躺在那里,沉沉的闭上眼。 而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殿下!殿下!朝生君来了!朝生君——」 然而内侍着急的声音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沉沉的殿门被一脚踢开,男子站在那里,形容憔悴,双目赤红。 息珩睁开眼,因为那突然泻出的光而又沉沉的闭了起来,接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朝生君,好久不见。」 白朝生三两步上前,然后一伸手,突然间,一把软剑从他的袖子里弹射出来,他看着躺在那里的少年,问道:「息珩!是不是你下的手!」 在白朝生拿出剑的时候,整个大殿的人都已经慌了! 朝生君,竟然拿着兵器进了皇宫,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但是,白朝生往日在皇宫中的地位,从来没有人敢搜查,一时之间,旁边的内侍也慌了,急忙劝道:「朝生君,您,您还是将剑收起来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七十章:斩首(36更) 白朝生的剑带着凌人的寒意,将整个皇宫里的冷意都压了下来,有着渗人的杀意。 但是息珩仍然躺在那里,仿佛一点也没有在意:「白朝生,是我下的手又怎么样?我看着你娶别人,我就是不顺心。你凭什么?嗯?那个女人便是我杀的,如何?」 他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白朝生,你不过是我秦国的一个臣子,你想要干什么呢?你今日还是将剑乖乖收起来吧,收起剑来,转身出了这道大门,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是去当你的朝生君去。」 白朝生紧紧的抿着唇,声音嘶哑:「你……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白朝生这一生,连我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谈得了其他?」 他说着,手中的剑一抖,然后迅速的朝着息珩刺了过去。 那凛冽的剑光一挥,整个大殿的人方才彻底反应过来,然后冲出去,大喊道:「来人呀!护太子!护太子!」 白朝生的剑毫不留情的朝着息珩的胸口刺去,躺在那里的少年只是身子微微一转,然后「嗖」的一声便移了去! 白朝生的剑步步紧逼,红衣白衣在大殿中交错,但是不一会儿,红衣少年便明显处于弱势! 白朝生的双目冰冷,提着剑朝着息珩的胸口刺去,剑光分开,有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慄的渗人的冷意,侍女和内侍发出尖叫,一只一直挂在旁边的鹦哥儿扑腾着翅膀,大喊了两声「国师」,然后一下子便朝着白朝生扑了过来! 白朝生的剑瞬间刺破那只鹦哥的身体,然后顺势插入息珩的身躯! 殿门外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住手!」 但是,又哪里能阻止住白朝生的剑,「噗」的一声,白朝生的剑已经没入少年的胸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息珩被白朝生的剑钉住,嘴角却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白朝生,你完了。」 白朝生的剑一顿。 「殿下!」 黑袍的身子瞬间袭来,然后「砰」的一声,一个掌风便落在了白朝生的身上,白朝生的身子一顿,一时之间仍然没有反应过来,黑袍一伸手,然后将白朝生提了起来,然后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息珩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 白朝生连退几步,方才站定。 男子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他转身,抬起眼看了看围拢在殿门口的士兵。 他们看着他,神色复杂。 这是他们心里的朝生君,为了国家不顾一切的朝生君,他们的英雄,整个秦国最为光辉的人物,但是现在,他竟然要杀君。 白朝生将自己手中的剑一扔,道:「是我发的疯,和我父母无关。要杀要剐随意。」 黑袍急忙托起那个少年,看了看他的伤口,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个白朝生果然毫不留情,若非刚才他留在这里的鸟替息珩挡了一下,那么他的一剑,肯定轻而易举正好刺穿息珩的心口,让这个少年当场死亡! 如果息珩都死了,那么他的计划便要功亏一篑!真的是,该死的白朝生! 他怒道:「快去叫太医!快!」 「是!」旁边的内侍这才应着奔跑而去。 黑袍走上前,看着白朝生,冷笑道:「朝生君,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将朝生君带下去!押入死牢!」 —— 「白朝生刺杀太子珩」的消息瞬间便传遍整个秦国。 据说是白朝生怀疑其新婚妻子是太子珩所杀,所以提剑将太子珩刺成了重伤。 大家都知道,曦辞帝姬爱慕朝生君,而曦辞帝姬和其弟的关系非常的好,而太子珩或者为了姐姐,真的有可能将朝生君新娶的那位魏国姑娘杀了也不一定。朝生君在怒极之下,说不定真的会干出这些事。 但是无论怎样,朝生君刺杀太子珩还是不对的。 更何况,刺杀太子珩是重罪,但是据说太子在挣扎着醒来的时候,还吩咐这件事不要连累到白府其他人之上,让人更是感嘆。 而在短短时日里,按着律法,便判了白朝生死罪。 若是犯了其他的罪,在狼祸横行的状况下,文武百官或许可以联名上书请求饶恕朝生君一命,可是现在白朝生做出这件事,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而时间定的急,三日之后,白朝生便由国师大人亲自监斩。 一时之间,满城惶恐,而在白朝生没有行刑之前,白府的人都被监视了起来,禁止出门一步。 而在三日之后,太阳当空,白朝生仍然穿着那一身白衣坐在囚车前,围观的百姓站在那里,看着形容憔悴的朝生君,神色复杂,有些人还悄悄抹了抹眼泪。 大家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魏国来的女子而起,简直恨不得那个女子从来没有出现过。 每个人都在嘆息。 往日午门斩首都有好事者围观,但是今日却并没有几个人,大概所有人都不想见着这个他们备受推崇的朝生君死在他们的眼前。 黑袍坐在那里,看着神色淡淡的白朝生,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异样,但是却又觉得这异样太过没有道理。 这一路,白朝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接受了死亡 但是,他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一切都按照他设计的在走,接下来的事情,没有白朝生,便少了最大的阻碍,息珩那个小子也不过是他掌中的棋子罢了,一个固执却没有一点本事的少年罢了。 他看着天上的阳光,日头马上就要到了正午,那个时候,他一根签扔下去,这个束手就擒的白朝生就会走向死亡。 他阴冷的目光落在白朝生身上,直到旁边的人提醒,他才开口:「斩!」 一个「斩」字落下,旁边的刽子手立马抬起了大刀,阳光反射在大刀上,有种冰冷的艷丽。 刽子手杀过很多人,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千百次,从来没有失手过。 而现在,他依然没有失手。 一刀落下,尘埃落定。 黑袍站在那里,看了那分离的身体良久,然后嘴角才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将尸体收了,然后扔到荒山餵狗去吧。」 他吩咐完,抬起脚步,迎着阳光,向前走去。 白朝生死亡的消息在三国之间不胫而走,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有人自发给白朝生祭奠。 而在白朝生死后的第七天,息珩的伤口便差不多癒合了,少年懒洋洋的靠在窗前,迎面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苍白而璀璨。 「国师大人,如您所愿。」息珩的嘴角勾了勾。 黑袍笑道:「那也是如您所愿。接下来,我们便需要去猎捕最后一只狼了。那头血狼,应该是最厉害的一头,也是最重要的一头。我已经查找好了,那头血狼便在北冥山处,那个地方,正好是聚集之地,天时地利人和,那个时候,殿下您所想的一切都可以实现。」 息珩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劳烦国师了。」 接下来两日,准备好了一切,七头血狼被关押着,然后被囚车拉着前往北冥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曦辞醒来(37更) 曦辞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冷,太冷了,冷的她都快冻僵了。 眼前是跳跃的烛光。 曦辞又顿了一会儿,方才将自己给撑起来。 而坐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水晶棺材里,周围都是冰块。 她一愣,她不是在和白朝生成亲吗?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心绞痛,然后便晕倒了过去…… 怎么,她在这里? 曦辞又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等看到自己手上的穿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回到她原来的身子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曦辞脑袋还有些晕,她稍微平静了会儿,然后便从水晶棺材里面站了出来,接着,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夜晚,高高的天空,洒落着几颗星子,都还是她所熟悉的皇宫布置。 曦辞想了会儿,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出现肯定不行,一定会被认为诈尸或者是闹鬼,但是现在,她不这样出去又能怎样出去呢? 曦辞的嘴角勾了勾,觉得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说。 大概是躺久了,刚开始的时候身子还有些僵硬,但是到了后来,肢体便灵活多了,她穿过皇宫的后花园,走廊,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走去,都没有遇见人。 曦辞心里正奇怪,迎面便走来了一群内侍和侍女,手里捧着一些什么东西,曦辞站在那里,决定还是不要开口了。 而那些内侍仍然在往前走。 他们手里捧着东西,弯着腰,为首的内侍年纪大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告诫他们:「咱们当宫人的有当宫人的规矩,不能因为主子不在便想着偷懒,那样是没有前途的。虽然殿下随着国师去了北冥山,但是宫里面,该打扫的便要打扫,该换洗的便要换洗。听清楚了吗?」 身后的那些宫女们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应了声「是。」 那老太监转过头来,继续往前看,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明明都快撞到跟前了,但是此处的灯火不亮,所以看不大清楚,他将手里的灯笼给抬高了些,先是看到不凡的锦衣华服,心里一惊,正待跪拜,但是想想,这宫里,除了太子也没有什么贵人呀,于是又将手里的灯笼给抬高了些。 往上一瞄,顿时宛如雷噼,一声尖叫:「鬼呀!」 一边说着往后跌坐在地上。 而身后的那些宫女们低着头,一听到前方的人说「鬼」,顿时吓得尖叫着四处逃散开去! 眨眼之间,地下便只剩了一个抖得像是筛子一样的老太监。 曦辞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公,我是曦辞帝姬,不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太监已经吓得双眼翻白,然后晕了过去。 曦辞:…… 她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个太监只是晕死了过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将人给吓死了,那么就实在不好了。 曦辞摸了摸鼻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阿珩见了她,会不会也会害怕。 但是想来,应该不会…… 嗯,那个小子,那是他的阿珩。 还有白朝生…… 曦辞想想又觉得可惜,真的是连洞房花烛夜也没有过就到了这具尸体里,她突然又想起之前白朝生之前所说的,她觉得顾西辞那个身子还好些,不由又有些发怒,这个混蛋,自己比顾西辞好看多了! 想到此处,曦辞心里又突然生出一种恐怖的念头。 新婚那日,万一顾西辞又回来了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重生到顾西辞身上的时候,顾西辞是否真的死没有死?如果顾西辞回来,白朝生又没有认出她…… 曦辞简直想都不敢想,一想到这里,顿时转身,便朝着宫外面奔跑而去。 而她提着厚重的裙子,一路上环配叮噹作响,曦辞觉得麻烦,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脑袋上面的首饰全部给抽出来扔了。 她跑了一会儿,前面便有御林军在巡逻,曦辞正在想着自己不解释干脆冲过去会有怎样的结果,眼睛一亮,就看见韩凤阳在那里。 她顿时大喊道:「小凤子!小凤子!」 拿着大刀的韩凤阳听了这三个字,顿时呆在那里,然后他勐地转过头,便看见曦辞站在那里,提着裙子,笑得灿烂如花。 他竟然就僵在了那里,然后,一双眼睛立马变得红红的。 曦辞走过去,旁边的侍卫借着灯光一看,顿时都吓得呆在了那里。 虽然曦辞帝姬本来没有下葬,但是都「死了」又三个月的人了,怎么可能再次好好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都看向韩凤阳,韩凤阳却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少将,少将……」 曦辞走上前,拍了一下韩凤阳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别担心,我回来了?」 韩凤阳一边点头一边红了眼。 曦辞心里一惊,突然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异样,然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韩凤阳抿着嘴唇不说话。 看着韩凤阳这种样子,曦辞顿时便觉得不好,然后逼着问道:「发生了什么?快快给我说来!」 韩凤阳后退一步,仍然不说话。 曦辞问道:「是不是阿珩出了什么事?」 韩凤阳摇了摇头。 曦辞的心放了下来,但是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恐惧又浮起在胸口:「是白朝生吗?!」 韩凤阳低着头不说话,憋得眼角通红。 曦辞愈发确定了这个说法,然后抬起手,拎起他的铠甲,吼道:「给我说!他到底怎么了?」 韩凤阳声音哽咽道:「朝生君,他,他没了。」 曦辞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她听到这句话,反而彻底的冷静下来,她松开自己的手,道:「不可能。」 白朝生怎么可能死?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死? 如果说其他的她或许还相信,但是说这个,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曦辞冷静下来,但是这种冷静反而让韩凤阳更加的担心,他哽咽道:「真的。朝生君认为是太子杀了你,然后前去刺杀太子,太子受了一剑,但是朝生君因为刺杀太子的罪责,便,便被下令杀了。」 他不敢说「午门抄斩」。 曦辞摇了摇头:「不可能!」 白朝生那样冷静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便去刺杀阿珩呢?而阿珩,他,怎么可能…… 但是,她的脑海里闪过白朝生那孤注一掷的目光,冰中包裹的火,那种决绝和不顾一切。 还有阿珩,那个消瘦的少年抬起脑地,对她说,姐姐,你喜欢的,我便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她勐地将韩凤阳一放,然后更加快速的朝着宫奔跑而去。 韩凤阳一见,急忙跟在后面。 皇城里面的侍卫看见冲出来的竟然是曦辞帝姬,顿时吓得连阻拦都没办法阻拦,曦辞夺下一匹马,然后便迅速的朝着白府冲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曦辞的心里嘶吼着,然后飞快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夜晚的泾阳今日似乎仍然有些许的萧索,曦辞的马蹄瞬间席捲而去,照着记忆中那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沖向白府。 转过,再转,马蹄声飞快! 曦辞顿时勒住了马。 白府就在前面,虽然没有弔唁的人,也没有丧礼,但是,曦辞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和萧索。 刺杀太子而被斩杀的人,是不能有葬礼的。 曦辞伏在马上,心口撕裂起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再也不敢向前一步,她拼命的喘息,方才能够缓解那剧烈的疼痛,但是在喘息的瞬间,她仍然在想,这样痛下去才好。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才赶来韩凤阳,他看着曦辞,喊了一声:「帝姬。」 曦辞的神仿佛才被拉回来,她声音嘶哑的开口:「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吻(38更) 韩凤阳便从自己去出恭开始讲起,讲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曦辞听到后面,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在往心口里割,自己的心被割的干干净净,空落落的一把冰凉的风在吹。 曦辞道:「他呢?」 韩凤阳愣了一下。 曦辞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黑袍将他的身体,放到了哪里?」 韩凤阳低下了头,道:「朝生君犯得是大罪,白太师和白夫人一直被软禁在白府里,所以……」 所以,能怎么样呢? 一般的犯人还能收尸,但是犯下大罪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收尸,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和其他人一样,抛弃在荒山里。 曦辞骑着马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城,她自然知道那地方在哪儿。 韩凤阳追着曦辞到了那里。 这都已经过了七八天了,又哪里还找得到呢? 曦辞简直无法想像,他竟然会彻底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她还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有说,她喜欢他喜欢这么多年,他就这么死了?!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曦辞的手拼命的翻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失去了力道。 她的手突然一顿。 一截白衣。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的白衣可以这样,她似乎还能闻到上面那冰雪青竹的气息。 曦辞顿时跌坐在那里。 韩凤阳在那里守着曦辞,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曦辞从夜晚坐到了白天,韩凤阳便在那里守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帝姬,你想哭,便哭出来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哭出来有没有用。 曦辞没有哭。 她非但没有哭,还站了起来,她翻身上马,问道:「太子,和黑袍在哪儿?」 韩凤阳道:「似乎最后一头血狼在北冥山,太子他们已经去北冥山了。」 曦辞点了点头,然后双腿一夹,便朝着北冥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韩凤阳便一直跟在曦辞的后面。 最开始的时候他认为曦辞已经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他越跟,心理便越担心。 不眠不休。 这一路的飞奔,前方的少女没有丝毫的迟疑,两天两夜,甚至连他都有些支撑不住,但是曦辞仍然像是不知疲惫的样子。 他追上去,道:「帝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向前走吧。」 然而那个少女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继续向前。 韩凤阳只好在路上买了一大袋馒头追了上去,递过去的时候曦辞会接住,但是不过咬了一口,根本吞不下去,就拼命的吐了出来。 韩凤阳看的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雨的时候少女仍然在往前沖。 韩凤阳实在忍不住了,上前调转自己的马头,然后伸手拉住曦辞马的缰绳,看着她:「帝姬。」 曦辞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情?」 韩凤阳道:「那,那马受不了。」 曦辞这才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这匹马。 马一路上被鞭策着,没有丝毫的停歇,这是军中出现的良驹,一旦接受命令便只能拼命上前,此刻,一停下来,便再也受不了,双腿一弯,「砰」的一声便倒了下去。 连马都是这样,人何以堪? 曦辞看着倒下的马,然后道:「你下来。」 韩凤阳愣了愣,然后便乖乖下马。 曦辞将马的缰绳扔给他,道:「等马休息好了追上来。」 说着翻身上了韩凤阳的马,再次向前冲去。 韩凤阳呆在那里,看着这倒下的马匹,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远去。 又疾驰了一日,当韩凤阳的马匹也承受不住倒下的时候,曦辞方才停了下来。 她脑袋里面有一根绷紧的弦,一直伴随着马蹄声响着,只有拼命的往前,才能让她觉得之前所经歷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马匹倒在一座城池前,曦辞抬起头来,只看到那城墙上巨大的「白城」两个字,一瞬间,心又狠狠的绞痛起来。 她呆呆的立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之前自己要去找谁? 之后自己要去哪里? 脑袋里竟然是一片空白。 而守城的士兵看着曦辞,见她满脸恍惚,仿佛出魂了一样,那本来华贵的衣服也是风雨侵蚀的模样,而一只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掉了,瞧着像是从哪个富贵人家奔跑出来的疯子。 守城的小将不耐烦的问道:「姑娘,你要进城门吗?马上就要关城门了。」 曦辞恍惚,听到有人问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前方走去。 进了城门,脑袋仍然是一片空白,曦辞朝前走去。 这座小城不像泾阳,到了夜晚,灯火不繁盛,但是在那一片黑暗中,却看得到万家灯火。 一盏盏的小灯从黑暗的小屋里流淌出来,有种别样的温暖。 越走越前,曦辞的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方才慢慢的松下来,但是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浑浑噩噩。 她走过小城最繁华的大街,走过之后,人们纷纷向她投来各种目光。 曦辞仍然向前,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是本地的一个恶霸,一向都是人见了绕着走,哪里见过撞上来的人。 他瞧着眼前的人衣服褶皱,头髮凌乱,正待一巴掌拍过去,但是再至此一瞧,却又瞧见少女那张美丽的脸蛋,竟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好颜色。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小姑娘,跟着爷走,爷给你去买双鞋子穿好不好?」 少女锦绣华裳下,露出一只还有穿着鞋子的脚,黑暗中,那只脚白的像是一朵白蔷薇,在黑暗中抖动着。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曦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那恶霸见曦辞不说话,神情恍惚,以为眼前的这个少女大概脑子有毛病,但是他才不管她是不是有毛病,反正长得好就不错了,便是拉回去,也不过是多一碗饭的问题。 于是他伸出手拉着眼前的少女往旁边的屋子走。 少女失了神,竟然被他拉着往那里走去。 旁边的百姓见了想要提醒,但是那恶霸恶狠狠的道:「不想死的就给我走开!」 百姓瑟缩着便不再多说。 曦辞被他拉着往前走去,但是刚刚迈上石阶,整个长街的尽头,突然间传来一阵铃铛声! 曦辞勐地被惊醒! 那是——黑袍的铃铛! 想到此处,曦辞瞬间便朝着那处转身而去! 黑袍! 都是黑袍! 她要——杀了他! 心中的那个念头如此强大,强大到无法抑制。 而那个恶霸见少女离开,顿时伸手去捞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姑娘,跟着爷……」 曦辞冷冷的抬起眼看着他。 那个恶霸顿时一惊,瞬间将自己的手一松,恐惧的连连后退。 太!太可怕了! 那眼中爆发出来的杀戮的力量,仿佛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她给覆灭! 曦辞瞬间朝着前方冲去! 铃铛的响声还在!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面炸开! 杀了他! 杀了他! 而当这个念头占据她的脑海的时候,似乎整个大街上都陷入了这种让人恐惧的杀戮中,这种无尽瀰漫开来的杀意,不管是白朝生还是黑袍都根本没有办法完成的! 转过街角! 黑袍就在那里。 然而,就在曦辞的身子朝着那处飞奔而去的时候,一只手却勐地从角落里伸出来,然后一伸手,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里。 竟然敢有人阻止她?! 曦辞的眼底一片黑暗,然后抬起脚,便想要朝着这个阻止他的人给踢过去! 但是刚刚抬起脚,那个人的身子便压了下来,然后将她紧紧的抱住,一低头,狠狠的将她吻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重逢(39更) 黑袍骑着马在白城的街道上走。 他和息珩赶往北冥山,直到今日才到了这里,便留下来稍作休息。 而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若要停留,他都要查找一番。 而聚在刚才,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杀意,像他那样灵敏的人,自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杀意,每个毛孔都在唿唤着那股力量,像是要疯狂反而吞噬着一切。 他的心里一惊,微微眯了眯眼,便加快步子朝着前方走去。 但是他继续往前,但是那股杀意却在突然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继续向前,转过街角,扫了一眼人群,除了普通百姓,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在街角处顿了许久,然后方才抬起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怎么可能? 他心中哂笑,那样强大的杀意,能够笼罩整条大街,恐怕至少要到半圣之境,但是这三国间,又哪里来的半圣的境界? 而且杀意一旦倾泻开来,必定是因为极大的恨意,一个人的恨意,怎么可能在片刻之间能够消失殆尽呢? 看来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而他却不知道,有种恨意,确实是可以在顷刻间被消融的。 消融于男子的吻下。 就在他朝着前方走去的时候,他站着的那个街角的巷落里,少年紧紧的拥抱着她,压下他的吻。 他一只手扶着少女纤细的腰,另外一只手握住少女的手指,吞噬着她。 唯有他的吻能够消解一切。 曦辞的眼泪随着这突然而来的吻瞬间落下,压制了这么久,像是突然间找到一个缺口,然后疯狂的奔腾出来。 到了最后,男子微微喘息着松开,然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伸手轻轻的擦拭着少女的眼角。 「曦辞。」 曦辞。 曦辞的浑身还在颤抖着,她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这个人离得她这样近,近的她能感受到他扑在她脸上的唿吸,还有唇齿间残余的,只属于他的气息。 白朝生的气息。 然后,她仿佛才回过神来,然后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白朝生捧着她的脸,想要安慰,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出,他低头看着她,才发现她身上太过狼狈,一只脚上穿着鞋,另外一只脚却光着。 他看着她手里死死抓着的,那片破碎的,沾满泥土的衣角,一瞬间,心如刀割。 他低声道:「曦辞,我在这里,那些都是假的。假的。」 他少有这样的耐心,只是一遍遍的说着,似乎这样就能将少女之前所受的担惊受怕给消弭,用暖意将她之前被痛得残破不堪的心给填满。 但是少女仍然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大哭。 而渐渐的,小巷子外面已经围满了所有人,有人小心的将头往里面看。 白朝生只好小心翼翼的抱起曦辞,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本来在议论是不是有人受了欺负,但是没想到出来竟然一个容色如冰雪的少年。 而怀中的少女,正是之前他们在街道上所见的那个「疯子」,于是有人大胆问道:「这位公子,这是你们的家里人?」 白朝生点了点头:「这是在下的妻子,走失了今日才找到。」 大家一听方才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呢。 而白朝生却带着曦辞转身朝着旁边的一个客栈住下,将曦辞放到了床上,便转身想要出去。 曦辞一边哭着一边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白朝生摸摸她的脑袋道:「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洗洗脸。」 岂止是洗洗脸,怕是身子都要里里外外的洗一遍,衣服也要换,还有鞋子,等等。 曦辞住着他的袖子不松开,然后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声,仍然一抽一抽的:「为,为什么,你,你们……」 白朝生摸摸她的脸颊,道:「我待会儿告诉你前因后果,你看看你,先将自己收拾一下。」 曦辞愣了愣,一抬眼,就看见那边放着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脸,顿时呆了一下,然后急忙拉过被子将自己一蒙:「你去!你快去!别看了!」 那么丑。 那么丑的一张脸,都是灰尘,鼻涕眼泪煳了一脸。 这便是女人,在某些巨大的心神恢復过来之后,最先关注的,是自己的容貌。 曦辞向来自持自己的容貌,想着将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但是没想到一见面,竟然丑成这个样子。 白朝生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的担心稍微下去,然后低着头,凑了过去,道:「连亲都亲了,现在才躲有什么用?」 曦辞气得简直恨不得给这个人一脚。 而白朝生看了鸵鸟一般的少女一眼,方才走出了房间。 等到白朝生离开之后,曦辞方才将自己从被子里面拉了出来,刚刚大哭过,仍然在抽噎,她站起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然后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也不知道白朝生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曦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急忙在房间翻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至于如此狼狈。 她坐在那里,脑袋里晕晕的,她看着自己手里紧紧拽着的衣服,心下一愣,然后急忙将手里的衣服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的。 很显然,这件事,蹊跷太多,瞒着了天下人。 可是,白朝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想想,心口那种剧痛的感觉仍在,曦辞有些害怕,害怕再经歷那种惨痛的感觉。 而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已经推开,浴桶,衣服,还有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拿了上来。 白朝生将门关上,然后对着她伸出手:「过来。」 曦辞看着那浴桶,急忙站起来,道:「你出去。」 白朝生抬眼看了她一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 曦辞的脸顿时红了,她梗着脖子道:「我才不要。」 白朝生没有说话,然后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三两下便将她剥光了扔入桶里面。 曦辞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太,太恶劣了!有不顾姑娘的面子这样动手的吗? 一时之间,她蹲在浴桶里面,缩成一团,脸又红又烫:「你出去,等我,等我洗完再说。」 白朝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没看过。」 曦辞顿时一愣。 她怒道:「你看的是顾西辞的!不是我的!你,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原身吗?你!你滚开!」 这个男子,这才不过一瞬,几句话又将她害得恨不得将他踢出去! 明明刚才还伤心的不得了,但是这个人几句话便让她发怒。 白朝生的眼睛扫过少女缩成一团的身子,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缩着更加要人有将她给拨开的冲动。 将她摊开在自己的面前,让他予取予求。 他看着她雪白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伤痕,然后一伸手,拿起旁边的胰子,然后便揉在了少女的后背。 曦辞羞得根本没有办法,又不能跳出来,只能红着脸羞愤的道:「登徒子!」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我就将洞房花烛夜给你补上的话,你现在就安静一点。」 少年仿佛在说今天晚上的茶水很好一样,曦辞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他相比。 她要抢又抢不过白朝生,只能被白朝生洗得干干净净,男子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带来一种让人难言的战慄。 只是到了后来,这种羞涩便被另外一种感觉所代替,少年的手很温柔,他垂眸看着她身上这一路擦出的伤口,似乎也带了一分颤抖。 曦辞的脚丫里全部都是污泥,有些细小的沙粒甚至都嵌入她的肉里,白朝生的手指穿过她的脚趾,皱着眉头看着她:「走了多久?」 曦辞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脑袋低下:「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鞋子是什么扔下的。 白朝生拿着帕子将她擦干,然后随意的扯过旁边干燥的被子便将她给裹了起来,然后放到重新换了一次的床上。 他将少女按在床上,然后冷冷开口:「别动。」 曦辞觉得这个人太霸道了,明明才是受伤的伤心的那个,为什么现在怎么觉得这个人比她更不高兴。 男人心,海底针。 而白朝生已经拿着药过来,然后将她背上的被子往下拉,少女的后背都是点点的伤痕,白朝生将药膏插擦在了少女的背上。 然后,他坐在床头,抬起少女的脚,就着灯下的光,看着少女那一双雪白的脚丫。 他伸手,抬起那只没穿鞋子的脚。 曦辞看着自己那只脚,满是伤痕,不由就想要往回缩,但是被白朝生闲闲的一看,便立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曦辞的脚是皇宫里养出来的,娇嫩无比,所以这样一走,粗糙的地面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白朝生低头,替她将那潜入脚丫的沙粒给挑出来。 曦辞忍不住叫道:「痛痛痛!」 白朝生淡淡的道:「痛就对了,痛了你下次大概就会记得穿鞋了。」 曦辞气唿唿的看着她。 话虽然这样说着,白朝生下手更小心了。 但是他的手一轻,落在脚板心上,曦辞便觉得是在挠痒痒一般的感觉,痒的叫人受不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喜欢不喜欢(40更) 她憋着笑,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白朝生还几次都快将那个小沙粒给挑出来,但是少女这样一颤,便每次都错开。 白朝生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 曦辞忍着笑,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于是立马装了一个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双美丽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朝生握住她的脚的手一紧。 以前的时候,这个少女在他面前永远紧绷,规规矩矩,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她这般可怜巴巴的撒着娇,哪怕明知道是装的,但是心底里就是想要纵容,她要他做什么事情大概都是愿意的。 若是以前的她用这样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他还能坚持那么久吗? 曦辞见白朝生看着她,眼神莫名,一时之间也忐忑起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白朝生握住她的脚丫,然后一低头,在她的脚丫上落下一吻。 曦辞的脸瞬间便红了。 怎么,怎么能够这样? 白朝生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是那双一直如冰雪般的眼眸看着她,琉璃色下,却是深重的热,那热瞬间让曦辞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直到白朝生涂抹好药膏,放下她的脚,曦辞仍然红着脸一动不动。 白朝生起来收拾东西。 而在白朝生收拾东西的时候,少女的肚子突然间「咕咕咕」的发出声响。 白朝生的脸瞬间一压:「你多久没吃饭了?」 曦辞心下有些发虚:「大概,也就,一两天的样子吧。其实,就一天。」 白朝生一双眼睛看着她,道:「你若是再瘦下去,恐怕没有人看得上你了。」 曦辞:……滚! 白朝生收起起东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竟然说她没有人看得上…… 曦辞觉得自己很气愤,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似乎,是瘦了点。 他不喜欢? 曦辞又微微红了脸,然后趁着白朝生出去的时候将自己的衣服给穿上了。 白朝生这次出去的时间有点久。 曦辞左等右等,等得都快睡着了,才等来白朝生。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篮。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朝生提着一个如此生活化的东西,曦辞的心里便觉得好笑。 白朝生却根本没有管她,将食物篮子给放了下来,接着,将一个个小碗给放了出来。 萝蔔粥,萝蔔炖肉,还有萝蔔饼,还有各种各样萝蔔的小食物,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搜集到这么多有关萝蔔的东西的。 「吃吧,先吃粥,垫垫肚子,剩下的慢慢吃。」 曦辞便拿着粥慢慢的喝了起来。 曦辞递了一块萝蔔饼给他,白朝生没有接,曦辞眨了眨眼睛:「吃嘛。你看,这萝蔔外面包裹上了一层面粉,炸的酥酥脆脆的,外面都是芝麻,吃起来香香甜甜的。」 白朝生看着曦辞的眼睛,然后伸手接过。 他咬了一口,曦辞立马凑上去,然后道:「好吃吧好吃吧?是不是特别好吃?」 白朝生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然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曦辞便欢快的笑了起来。 她乐于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别人分享,于是她一边吃一边分给白朝生吃,然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白朝生,白朝生一口一口吃的优雅极了。 一边吃着东西,曦辞便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朝生看着她,慢慢的道:「你知道你自己是怎样成为顾西辞的吗?」 曦辞低头道:「我遇见过黑袍,他告诉我,是因为阿珩。可是,我不相信。」 白朝生道:「确实是太子。」 曦辞的手一顿。 白朝生道:「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之前告诉你,因为你是江家人,因为你祖先的关系,你和太子的身上,便一直有当初狼王的血脉。其实这血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到了你和太子这一代,血脉似乎更为强烈。」 他顿了顿,喝了一口水,然后道:「但是问题出在黑袍身上。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似乎在想方设法激发你和太子的血脉。而你的血脉,尤为强烈。」 「于是我从一个地方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便去找太子,想到了一个方法,在事情并没有完全的弄清楚之前,先让你平安,不要先捲入这场斗争中,使你的血脉失控。」 「我们想法设法,于是找到了一个方法,于是太子用另外的理由从黑袍那里要来了药物,所有你便无声无息的离魂而去。」 「而你的魂魄,刚好停留在了刚刚死去的顾西辞身上。」 曦辞吃着萝蔔,问道:「所以,我寄生在顾西辞的身上,是你的原因?」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声。 曦辞想起黑袍所说的,如果要让她这个离魂寄托在顾西辞的身上,似乎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于是她担心的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么,你还好吗?」 白朝生端着水杯转了转,然后道:「怎么,我不好,你要献身?」 曦辞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想起之前在浮云城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所以,你去魏国,本来便是去找我的?」 白朝生点了点头:「刚好浮云城的慕容院首有事情找我帮忙,我便去了。」 曦辞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所以,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便知道我是谁了?」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曦辞听了,顿时一股怒意往上沖:「你!你当时怎么能这样!玩我很好玩吗?」 她觉得,白朝生应该对那个时候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道歉,但是没想到那个少年只是不咸不淡的抬起眼,非常诚实的道:「好玩。」 「你!你太混蛋了!你竟然……」 见她在当场表白,然后还几次三番的戏弄欺负自己…… 白朝生看着曦辞涨红的脸,问道:「你不是要献身吗?怎么,要不要献?」 曦辞抿着嘴唇,「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献?」 白朝生抬眼看了她一下:「你准备接受么?」 曦辞:…… 和白朝生斗脸皮,十个曦辞都拍马不及。 这个时候,她深深的觉得还是醉酒之后的白朝生让人喜欢一点。 曦辞拿起一块萝蔔饼,狠狠的咬了一口。 白朝生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问道:「好点了吗?」 曦辞愣了愣:「什么好点了没?」 白朝生没有看她,只是站了起来,道:「看来差不多了。」 曦辞正想开口,突然间一愣,忽而之间心里便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之前的悲痛情绪压了两三天,心口又闷又痛,而之前大哭一场,而现在又被他这般打趣宣洩出来,才发现胸口竟然毫无滞涩之感。 那种伤痛最伤身,郁积在心里,但是现在,却毫无感觉,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通泰的。 曦辞心里微微的感动,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萝蔔,又问道:「那么,后来呢?」 白朝生道:「我来浮云城找你,却没有想到,黑袍也来了。黑袍能够感受到你,所以后来的事情便都明白了。」 曦辞点了点头,道:「那这次,你,你……」 偏偏选在他们成亲的这一日,真的是…… 白朝生道:「因为,黑袍已经等不及了,而且,我和太子也没有想到,你哪怕离魂了,那股气息仍然在,所以,即便原身不原身的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再说,黑袍既然十分的想要杀我,那么我总要给他一个杀我的机会。所以,我和太子便设计了这个局。其实,按照我们的想法,等你醒来的时候,大概黑袍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但是没想到你醒来的愿望这么强烈。」 所以,她提前醒了。 曦辞只觉得脸蛋红红的,她晕过去的时候,心里一个愿望却是非常的强烈,那么便是无论如何要醒来。 结果…… 曦辞想了想,便道:「你们是多久开始这个计划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朝生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曦辞迟疑了一会儿,方才道:「那么你和阿珩说不喜欢我,也是假的。」 她抬起眼,一双眼睛带着狡黠的去看眼前的男子,就算他不会回答,但是戏嚯一下,也觉得挺有趣的。 白朝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方才道:「承和殿内的鹦鹉,是黑袍的。」 因为是黑袍的,所以那只鹦鹉会给黑袍传递消息,他们所说的任何话都将被复制,所以自然不能说实话。 但是没想到,每一次都被曦辞给碰上了。 曦辞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 但是想想,心里却不由生出一种甜甜的,软软的东西,她凑上去,然后在少年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喜不喜欢?」 她的嘴上还带着饼的碎末,狠狠的亲一口,那碎末便粘在了那张脸上。 白朝生冷不防被少女这样一亲一说,顿时有些愣,然后抬起手,擦了一下脸,别过脸,声音少见的有些干巴巴:「不喜欢。」 虽然别过脸,脸上毫无表情,但是曦辞看见白朝生那红着的耳朵尖,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逗弄他,又亲又抱的,现在被她这样一亲一问,便红了脸,简直是……太可爱了! 曦辞干脆凑上去,使劲的在他的脸上戳印子:「喜不喜欢?喜不喜欢?喜不喜欢?你不说实话我就一直问一直亲。」 她笑着,宛如一个小孩子,非要讨到糖吃才了结。 白朝生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然后一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曦辞笑嘻嘻的看着他道:「怎么?准备说出心里话了,白朝生,你骗……」 话还没说完,男子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然后扣住她的下巴,瞬间含住她的嘴唇。 曦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路遇(41更) 等到白朝生放开她的时候,曦辞已经满脸潮红晕乎乎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曦辞才反应过来,然后干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什么什么,于是还是将话语给拉回了正题上,于是问道:「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黑袍就在这里,不是要道北冥山去吗?」 白朝生抬手抚摸着她的嘴唇道:「是的,我们还要去北冥山。虽然北冥山是最后一头血狼所在地,但是黑袍故意将最后一站留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曦辞道:「原因?」 白朝生道:「我隐约觉得,黑袍对你们江家有些仇视的意味,本来你和太子都可以没事,但是他催动你们的血脉,故意引出这么一遭,隐约就是想要对你们下手。」 曦辞道:「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将黑袍杀了呢?」 白朝生道:「一来,黑袍没有那么好杀,那个时候,我和太子的实力还远远不及。二来,正所谓不破不立,你和太子的血脉确实非同一般,谁都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爆发。正所谓不破不立,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个祸端彻底拔除。」 曦辞点了点头,道:「北冥山和黑袍肯定有关系,只不过歷代的国师的从哪里来的消息即便是皇室也不知道。」 白朝生道:「我也只查到一点,就是黑袍的本来姓贺。」 曦辞道:「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北冥山按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了。」 白朝生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于是便休息了。 等到次日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黑袍和息珩已经离开,而两个人也收拾了包裹,带了点干粮,变换了装束,准备跟在后面。 曦辞和白朝生刚刚一出城门,便看见韩凤阳骑着马,带着一个少女朝着她走来。 等到要到的时候,曦辞才发现那被韩凤阳带着的少女是文静然。 韩凤阳绷直了身子将她护在前面,但是又害怕碰到她,别提多么的难受了。 此刻她和白朝生戴了风帽,所以韩凤阳根本就没看出来,仍然骑着马往前走。 文静然坐在前面,眼睛红红的,不时地抽噎了一下。 曦辞心中暗想,难道是韩凤阳欺负她了?但是韩凤阳那性子,别人欺负他还差不多。 在韩凤阳经过的时候,曦辞看了看白朝生一眼,白朝生踢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石子,那个石子便朝着那匹马飞了过去,一下子敲在那疾驰的马上,马低声嘶吼一声,然后便停了下来。 韩凤阳看向他们:「二位为何要打我的马?」 曦辞唇角勾了勾:「小凤子,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姑娘了?」 韩凤阳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愣住,然后高兴的道:「帝姬!」 本来哭哭啼啼的文静然一听韩凤阳喊曦辞作「帝姬」,瞬间便不哭了:「你疯了吗?曦辞帝姬已经死了!」 整个秦国,除了曦辞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被称得上帝姬。 曦辞将自己风帽给一拉,露出那张艷色逼人的脸,顿时,文静然吓得面色苍白,颤抖了起来:「鬼,鬼啊!」 韩凤阳瞬间从马上翻下来,然后走到曦辞面前,此刻的曦辞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双眸清亮,丝毫悲伤的感觉都感觉不到。 他惊讶的张张嘴:「帝姬,你……好了?」 曦辞点了点头:「是呀,我好了。」 韩凤阳顿时笑得像个傻子。 在马背上的文静然牢牢的抓着自己马背上的缰绳,眼睛忍不住瞄向她的身下,老人家都说如果是鬼,不仅怕阳光,而且在阳光下还没有影子,她瞧见那随着少而动的影子,忍不住颤了颤,竟然,是真的! 这,这,这活过来了? 韩凤阳看着曦辞,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白朝生,道:「他是……」 曦辞笑道:「朝生君。」 这回,不仅文静然颤抖了,便是韩凤阳都颤抖了:「朝,朝生君?」 他当时在场,明明看到白朝生已经尸首分离了,怎么,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曦辞直接道:「那是假的。」 韩凤阳虽然脑子一根筋,但是向来曦辞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所以听了曦辞的话,也没有多说。 而正想说话,在马背上的文静然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韩凤阳急忙一伸手将她接着,然后苦着脸看着曦辞。 曦辞看了文静然一眼,发现这小姑娘没什么事情,于是问道:「她怎么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韩凤阳便显得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当时帝姬你将我扔下后,我在那守着那匹马,但是那匹马实在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站都站不起来,也根本没有办法上来追你。而后来,她就来了,一边骑着马一边哭,看到我之后直接就扑了过来。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她有马,于是便带着她赶了上来。」 曦辞若有所思的看着文静然,嘴角勾了勾,看来这两个的缘分,还是得从自己让韩凤阳保护文静然出来促成的,只是韩凤阳这个性子,又哪里知道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曦辞想了想,便道:「你带着她,我们慢慢的走吧。」 韩凤阳没有办法,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因为息珩和黑袍带着大量的人马走不快,所以曦辞和白朝生也是慢慢的跟在后面,有时候甚至听说哪里有好玩的还去转一转,接着又继续向前。 曦辞想起一件事,道:「北冥山似乎要经过那位苏先生和苏夫人那里,而且非常的快,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我总觉得他们二人好厉害的样子。」 白朝生道:「那二位看起来就是世外之人,应该是不沾染俗务的,咱们能不打扰便不打扰。」 曦辞见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由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那么你当初老是盯着人家白夫人看什么看?」 白朝生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总觉得他们有些熟悉。」 曦辞忍不住笑了起来:「熟悉?人家也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说不定都已经离开了。你又没有见过苏先生和苏夫人,何来的熟悉?莫不是前世的渊源吧?哦,前世你对苏夫人求而不得,人家苏夫人和苏先生天作之合,你也抢不过。」 白朝生皱了皱眉,道:「关我什么事?」 曦辞笑了笑:「好好好,不关你的事。只是,我喜欢苏夫人呀,总觉得她是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的,和她在一起,非常的舒服。」 白朝生随意的「嗯」了声,不再说话。 文静然醒来之后,适应了许久,方才接受了曦辞和白朝生还活着的事实。 而随着一路前行,四个人才真正的感受感受到狼祸的蔓延之广,相比于之前曦辞回到秦国的时候,现在更是让人感觉到恐怖。 有时候路过一座小镇,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人,大概都跑了。 这日晚上,四个人路过一个村子,只是远远靠近那里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个小村子和之前他们所遇到的那个小镇一样,都没有人。 越靠近北冥山,遇到没有人的地方便越来也多,之前的时候白朝生还在帮着息珩处理政务的时候,便会让狼祸严重的地方的百姓迁移到另外的地方,想来这里也是这样。 四个人下了马,然后牵着马王村子里走去。 今晚似乎要下雨,幸好找到了这个村子,否则四个人恐怕就要淋一夜的雨,夏日的雨又不像其他时候的雨一样软绵绵,他们又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如果淋雨那就糟糕了。 四个人找了一间比较大的房子,但是一进去,蜘蛛网都缠了一重又一重,根本挣脱不出来,白朝生的手一挥,那些蜘蛛网方才随掌风消散。 文静然道:「这是离开多久了啊?蜘蛛都这么多了。」 就算狼祸发生便开始离开,也绝对没有这么多的蜘蛛网的,曦辞掏出火摺子吹起来,那边文静然吓得一转身,便紧紧的抱住韩凤阳,害得韩凤阳身子一僵,问道:「怎么了?」 「蜘蛛!好,好多,好大的蜘蛛!我怕!」 曦辞这才抬眼一瞧,别说文静然,便是她看着都有些渗人,怪不得这里面有这么多的蜘蛛网,放眼看去,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之前被白朝生的掌风袭击下来然后落到地下的蜘蛛,最大的有鸽卵大小,最小的和米粒差不多,仿佛瞬间解脱了什么禁锢,然后飞快的朝着外面爬去。 文静然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了韩凤阳的身上,韩凤阳的身子虽然像石头一般的坚硬,但是该有的感觉却都有,只觉得少女的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带着女儿香,隔着夏日的衣衫都可以感觉到那种玲珑起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夜雨(42更) 一时之间,韩凤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偏偏那蜘蛛越爬,文静然的身子便越抖的厉害,便往他身上挤的越厉害。 韩凤阳紧张的道:「文,文姑娘,你,你松开些。」 文静然急忙道:「不!」 一瞬间,文静然抱得愈发的紧。 曦辞扫了一眼韩凤阳一眼,只看到他脑门上都憋出了汗,一副对文静然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由想,她扫了一眼正慢腾腾的外面移出去的蜘蛛,道:「你们靠过来一点。」 那些蜘蛛似乎怕火,绕开了曦辞,于是韩凤阳看着将他抱得紧紧的文静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然后便将她带到了曦辞的旁边。 四个人都立在那里等着蜘蛛完全的出去。 那些大小不一的蜘蛛刚开始的时候动作极其缓慢,然后随着行动,便愈发的快速,到了最后,便「嗖」的一下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然而直到那些蜘蛛在曦辞的面前离开,曦辞都仍然感觉到自己那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文静然更是,仍然紧紧的抱着韩凤阳。 韩凤阳全身僵硬在那里,脸红红的:「放!放开!」 文静然却仍然害怕,只能抬起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韩凤阳。 虽然她的眼睛不是红的,但是那双眼睛里却还是令韩凤阳想起他自己养的那只小兔子,他僵硬的道:「你,你先不要抱得那么紧。」 曦辞觉得好玩,本来想要叫文静然过来的,但是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也就忍住了。 白朝生看了看天色,道:「今晚的雨肯定有点大,我先去找点柴火来晚上等着驱寒。」 曦辞道:「我和你一起。」 二人便朝着外面走去,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柴火,二人找了一个已经倒塌了半边的屋子,然后将它松动的被蚂蚁给咬得坑坑洼洼的木料给抬了回来。 然而回去的时候,却见韩凤阳站在屋外,而文静然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挂在了韩凤阳的身上。 曦辞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文静然颤抖的道:「蛇,蛇蛇蛇!」 话音还没有落下去,白朝生已经朝着屋内走去,曦辞也跟了上去。 韩凤阳急忙道:「帝姬,真的,有蛇。」 曦辞转头看了韩凤阳一眼,却见他的脸上也露出忌惮之色,不由想笑,小的时候捉弄韩凤阳,将一条刚出生的无毒的小花蛇扔到了他的衣服里,结果害得他生病了半个月,以至于现在还有点怕蛇。 两个人手里拿了火摺子,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间屋子大概远在狼祸横行的时候应该就没有人住了,桌上凳子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而曦辞进去,扫了一圈还没有发现蛇,本来想问,蛇在哪儿,却冷不防一抬火摺子,看见房樑上隐约露出来的白色的纹路,顿时也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而她一退,白朝生已经上前,伸手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曦辞急忙道:「我不害怕。」 白朝生道:「不害怕,退什么退?」 他说着,挥了挥剑,然后,房樑上那盘旋的东西顿时便「簌簌簌」的掉了下来。 曦辞见那个盘旋在房樑上的阴影,还以为会是庞然大物,但是没想到最后掉下来的却是堆积的一团。 不是蛇,是蛇皮,在地下摊开,铺了一层又一层。 但是仅仅看着那蛇皮,曦辞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若这只是蛇皮的话,这条蛇肯定比想像中的还大。 「什么蛇这么大呀,这间屋子装的下的吗?」 白朝生扫了一眼蛇皮,道:「这应该是传说中的蝰蛇,这种凶蛇,每百年蜕一次皮,每次蜕皮之后都会是原来的两倍大。」 曦辞点了点头,狼祸未已,这边又是这种传说中的凶蛇,真的是让人想想就担心。 而既然发现了蛇皮,两个人也就废物利用,这蛇皮干燥轻薄,拿来点火再合适不过,于是两人就就着这蛇皮将火堆给烧了起来。 而在外面,韩凤阳和文静然感受到火光,然后又看了看唿啦啦吹着的狂风,将整个天地都吹得颠倒起来,于是便走了进来。 蛇皮被剑砍断,反而不像蛇皮,而且是白色的,瞧着也干净,文静然上前拿了一小截来坐下,缩在那里,方才弱弱的问道:「朝生表哥,那蛇已经被您给抓住了吗?」 曦辞听到「朝生表哥」四个字,手顿了顿,白朝生面色冷漠,将一截蛇皮扔到火堆里:「你坐着。」 这样一说,小姑娘顿时便吓得尖叫一声,然后跳了起来。 曦辞瞄了白朝生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可真是恶劣呀,竟然连小姑娘都吓。 曦辞看着文静然都快哭了的样子,于是道:「不要怕,那不是蛇,只是蛇蜕皮剩下的东西而已。你坐也可以,其实比凳子干净多了。」 文静然脸色苍白,却是再也不敢坐了。 四个人坐下,拿出干粮,在火上烤了以后吃。 韩凤阳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打开自己的包袱,接着,从包袱里面搜出一个东西,递到了曦辞的面前:「帝姬,你的鞋子。」 曦辞咳了一声,然后按着韩凤阳那傻乎乎的样子,于是伸手接过:「多谢了小凤子。」 韩凤阳摇了摇头:「不用,那是小的职责。然后,帝姬,你的脚还是那么小呀。」 这句话说出来,曦辞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男子的身子微微一僵,一股冷意瞬间蔓延开来。 白朝生面上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韩凤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为什么他会突然感觉到冷?难道是因为外面的门没关,于是他站了起来,道:「风吹的冷,我去关关门。」 而正当他关门的时候,白朝生的声音响了起来:「韩少将,柴火不够,你去多捡一点来。村口最远的地方有。」 曦辞:…… 韩凤阳一听白朝生吩咐,顿时高兴的点了点头,能让朝生君吩咐做点事,真的是感觉到非常的荣幸呀。 于是他立马便跑了出去。 曦辞觉得,白朝生在这方面真的是太小气了,之前文静然那亲昵的「朝生表哥」她都还没有说。 而韩凤阳刚刚出去不久,一个惊雷便砸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文静然的身子便抖了抖,她下意识的便想往人的怀里躲,但是即便韩凤阳不在这里,她也不敢往她的「朝生表哥」身上凑。 一声惊雷过后,大雨便瞬间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幸好不一会儿,韩凤阳便顶着一身的雨进来,这么短的时间,他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但是用外衫将外面的柴火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弓着背,竟然一点也没有将柴火给淋湿。 他高兴的将柴火放下,然后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白朝生,活像是一只等待着奖励的狗。 连曦辞看了都心底嘆息,这个傻子,被人整了还对人一脸崇拜,哎。 白朝生「嗯」了声,没什么表示,然而韩凤阳笑的脸上都快起褶子了。 他坐在那里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烤干,白朝生将一个木头扔入火堆中,道:「行止有度,不要脱衣服。」 韩凤阳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朝生君。」 曦辞:…… 小凤子哎,你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呀,只有你这个傻瓜看着他才像是正人君子。 不过,这个人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这么高不可攀的样子,自己之前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说不定以前的自己被他给戏弄了也不知道。 曦辞拖着腮,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 吃了干粮之后,四个人又说了说明天的行程,于是便和衣而眠。 今晚没有闪电,只有偶尔几个小雷,雨倒是颇大,曦辞躺在那里,背对着火光,听着雨声,随着风吹来,倒仿佛一阵又一阵的鼓点,忽大忽急的。 曦辞许久都没有睡着,正在想着,白朝生的手一勾,穿过她的腰,将她搂入了怀里。 曦辞贴着他温暖的身体,急忙按住他的手,然后转过头去,无声开口:「他们在。」 白朝生道:「睡着了。」 曦辞微微抬起身子一看,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文静然竟然自动滚到了韩凤阳的怀里,然后像是八爪鱼一样将他给抱得结结实实,而韩凤阳也是睡得迷迷煳煳,手放在少女的腰上,睡梦中还不忘揉了揉。 嗯,好像他家小兔子。 曦辞:…… 曦辞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一勾,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睡着睡着的时候,一线声音突然间传入耳边,曦辞睁开了眼睛,然后便发现白朝生也睁开了眼睛,并且已经站了起来,他将他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站在窗前,看着那黑黢黢的山。 曦辞站起来,问道:「怎么了?刚才是什么声音?」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又一阵梆子的声音,在那宛如金戈铁马一般的雨声中,细微的传来。 但是,在这样的雨夜,这样无人的地方,这样的梆子声便显得愈发的诡异。 诡异到,让人觉得全身都是凉的。 白朝生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在角落里找到遮雨的斗笠。 曦辞道:「你要出去?」 白朝生点了点头。 曦辞道:「我跟你一起。」 白朝生扫了扫熟睡中的韩凤阳和文静然,然后点了点头,接着,又去找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斗笠和蓑衣。 两人穿好遮雨的物件,在地上用木炭留下字,然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那残余的火光仍然在跳跃,门缓缓的关上,将外面的凄风苦雨格挡在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风雨木槿花(43更) 屋外面是一阵阵扫过的狂风,远处的山川都在雨水中变得模煳不清,瓦片被大风所掀飞,然后落到地面。 他们的马在缩在一间屋子的雨棚里,不停的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面挤。 雨水声在耳边溅开。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然后又听到了一声极轻极浅的梆子声,一瞬间,两个人便朝着那棒子声发出的地方飞快的掠了过去。 两个人的速度都是极快,但是当他们到走到半路的时候,那梆子声忽然又在更远的另外方向。 按理说,梆子声要人敲着梆子才能发出来,他们刚开始想的是人,但是二人的速度在三国间都是顶级,便是有不知名的人比他们的速度更快,但是也块不到哪里去,但是现在,很明显这速度比他们的快多了。 一时之间,两人相互一看,都在彼此的眼眸中发现了惊诧。 但是两个人心中好奇,反而脚下更加的快,紧紧追着那梆子声前去。 一程又一程的风雨迎面袭而来,两个人虽然距离那梆子声很远,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丢,倒还是算不错。 两个人追好半天,也不知道距离之前他们所在的小村子多远了,终于听到那梆子声停了下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紧紧的跟了过去,来到那梆子声最终消失的山林里。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发现这座山林对面的平原上,便驻扎着息珩他们的队伍,两个人瞬间警觉起来,停了下来,开始尽力屏息,朝着山林间走去。 而刚刚一进入,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地面,两个人眼力不同于其他的人,所以看到山林间,有一道什么拖行的痕迹,宽约一米,所到之处,前方的树木石头都通通折断粉碎。 如果他们之前还猜不到是什么东西的话,在那小屋里看到了那张蜕皮的蛇。 蝰蛇。 传说中的凶蛇。 两个人放轻了脚步,然后顺着那痕迹朝着前方走去。 而走了一段路,白朝生一把按住了曦辞的手,然后将她往旁边一带。 两个人藏入了旁边密密麻麻的树木之间,两个人刚刚藏好,在雨声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您终于醒来了。放心,这次您醒来,就再也不会回去了,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黑袍的声音,他在对那条蛇说话。 风雨声中,话语停顿了片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黑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您不要担心,息珩那个傻子,不过是一个整天就知道他姐姐的病秧子。但是在皇家,在多的感情也没有皇位重要,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去杀死自己的姐姐呢?」 「那个小子被我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呢,想要翻天也翻不到哪里去。还请您给我力量,让我可以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可以一路顺风。」 曦辞忍不住挑了挑眉,那蝰蛇还能给黑袍力量? 接着,两人便隐约听到黑袍闷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黑袍才发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黑袍道:「您还没有完全的恢復,劳烦了。」 黑袍对那条蛇恭敬至极,而之后梆子声又响了起来,然后,「簌簌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一听,便知道那条蝰蛇已经出来了。 白朝生和曦辞屏住了唿吸。 然后,它顺着自己原来的道路滑了过来,曦辞被白朝生护在身下,不一会儿,便感觉到「簌簌」的声音,两个人都怕被这条蝰蛇发现,都在那里屏住唿吸一动不动。 凄风苦雨中,蝰蛇的影子从两个人的旁边闪过,那足足有数十米长的身子上,密布着乌黑的蛇鳞,头颅上已经长出了两只小角。 蝰蛇滑动到曦辞和白朝生周围,然后停了下来。 曦辞瞬间绷紧了身子。 这条蝰蛇不会发现了他们吧? 而在那边,传来黑袍的声音:「您有什么事?」 那条蝰蛇缓缓的转过头,看向白朝生和曦辞处。 一道闪电闪过。 照见一双没有眼睛的头颅。 大概是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它的眼睛已经退化了,只剩下一片泛白的孔,但是闪电之下,曦辞被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瞧,加上闪电,顿时彻骨生寒,然后忍不住抖了抖。 然后,那条蝰蛇顿了顿,接着,便转了方向,朝着他们这边移动而来。 曦辞顿时觉得糟糕,像蝰蛇这样巨大的动物,没了眼睛,其他的各项感官反而愈发的灵敏,若非今晚狂风大雨让他们都冷冰冰,连气息都掩藏,说不定这条蝰蛇早就感觉到它们。 但是即便这样,蝰蛇一旦接近,他们的气息便再也掩盖不了,必然会暴露。 而在这个时候,黑袍似乎也朝着这边走来。 曦辞紧紧的抿着唇,看向白朝生。 他和息珩谋划了这么久,如果因为这样而暴露了计划,岂非功亏一篑? 黑袍的脚步还在靠近,蝰蛇也在朝着他们滑来。 然而这般危险的时候,动了会被发现,不动也会被发现,举步维艰。 白朝生的脸上仍然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不出丝毫的慌张和忐忑,眼底只有让人心安的镇定。 只要再多一步,蝰蛇就会发现他们。 「噗」的一声,黑暗中一只大鸟忽然受惊,然后扑腾着翅膀朝着蝰蛇飞去,而在这个时间,白朝生带着曦辞,瞬间朝着后面飞掠而去! 黑袍赶来,只看到一只朝着蝰蛇扑来的大鸟,一挥手,一把将那只大鸟给摔在地上,顿时便没有了性命。 「像你们这样的杂物,也赶来送死?」 黑袍冷哼一声,然后看向蝰蛇。 蝰蛇仍然看着那地方,黑袍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座山里,一般的飞禽走兽,在感觉到蝰蛇的气息后都自动的要多远躲多远,这只大鸟看起来也只是一般的鸟,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 他心里一惊,然后快步上前,到了之前曦辞和白朝生躲避的地方,手一挥。 灌木丛里面的树叶闪开。 没有人。 但是,在树木之下,一道闪电滑过,印下四个脚印。 黑袍的眼睛狠狠一眯,然后一伸手,一下子将眼前的灌木丛毁得一干二净! 到底——是谁?! 而蝰蛇却已经不再管黑袍,然后摆动自己的身子,迅速的朝着黑夜里滑了过去,它身躯虽然庞大,但是动作却是轻快到了极点,不过一瞬间,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黑袍站在那里,看向曦辞和白朝生逃跑的方向,脸色沉了下去。 而白朝生和曦辞却飞快的掠了出去,迎着风雨,也不管其他了,幸好蝰蛇没有追上去,但是也害怕黑袍追上来,只要一动手白朝生的身份便掩盖不了。 然而黑袍大概也有顾忌,没有追上来。 两个人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雨停了,天上泛起鱼肚白,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即便是披戴了蓑衣和斗笠,但是那雨水早就浸透了所有,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的。 曦辞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我们要回去吗?」 毕竟韩凤阳和文静然还在那里。 白朝生道:「不用了,我们走的时候留下了字迹,他们会慢慢跟上来的。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曦辞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风雨过后,阳光透出云霄,到处都是**的一片。 走了不久,越走便越熟悉,接着,十多户的小村子便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木槿花的花期颇长,大风大雨之后,盛放的花朵洒落一地,然而花骨朵儿却依然昂首挺胸,在阳光下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阳光下,素衣女子好布衣男子弯腰,将刚刚栽种下不久的花苗给扶正。 两个人的衣角和手上都是泥土,但是蹲在那里,却让人有更古的静和美,让人不忍张嘴打破这宁静和美好。 但是他们没有开口,苏梦忱和宋晚致已经抬起眼来,然后看向了她们。 两人含笑,在平常不过的开口。 「衣服被雨打湿了?过来,去换一身衣服。」 仿佛一直在等着他们。 ------题外话------ 莫有啦~存了那么久的稿子~看着哗啦啦的熘走~ 嗯,喜欢喝醉了酒萌萌哒的朝生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被狼围攻(一更) 在天亮两个时辰之前。 没有人烟的小村子,曦辞和白朝生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 雨点还在往下砸,瓦片被风吹着落到地上,外面一片冰冷,但是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屋内的柴火突然间炸了一声,发出微响的「扑」一声。 文静然被那声音一扰,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而一睁开眼,便看见男子那长着微微胡茬的下巴,不由一愣,接着才发现自己将这个高大少年抱得紧紧的,少年的身子即便是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天也依旧是热烘烘。 文静然的脸瞬间红了。 但是紧接着,韩凤阳撇了撇嘴巴,然后发出含煳的声音,然后,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怀里那软绵绵的东西,嗯,像是他家的小兔。 文静然顿时僵住了。 韩凤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文静然的脸瞬间爆红,然后抬起手,接着,「啪」的一下打在了男子的脸上! 虽然男子的脸也和石头差不多的坚硬,但是被这样一打,还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常年的训练让他在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 然后,他便看到了少女那红红的眼,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文静然哭着骂道:「流氓!你又欺负我!」 什么「你又欺负我」?韩凤阳有些愣愣,怎么又被骂流氓了? 文静然的眼睛红红的看着他,骂道:「混蛋!放开!」 韩凤阳这才去想自己要「放开」什么,他菜发现,自己的手,摸着一个柔软的像是他家小兔子身子的东西。 那是…… 韩凤阳顿时便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只是习惯了。」 文静然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习惯了?! 习惯了摸女孩子的屁股?! 她顿时更是觉得自己的眼泪憋都憋不住,她千里迢迢,晚上看到他出来,也不管不顾悄悄的跟了出来。 虽然之前在皇宫的时候确实有些误会,但是他替自己挡了那一刀,让她觉得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是质朴的,是误会。并且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欢喜,和他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甜蜜,但是现在,他竟然说他习惯了! 文静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然后就想往外面冲去。 韩凤阳急忙抓住她:「文姑娘,你,你要去哪儿?」 文静然憋着自己的眼泪,使劲的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手:「你这个臭流氓!我要回家!回家!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外面还是瓢泼大雨,回什么家? 韩凤阳结结巴巴的道:「要走,等雨停了再走吧!」 文静然愤怒的道:「我就要现在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这个色胚了!松开!松开!」 但是韩凤阳哪里敢放开她,虽然他也知道文静然还是回泾阳比较安全,但是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而文静然见他不松手,一时之间,干脆低下头,然后狠狠的朝着他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男子的手腕也坚硬的像是石头一样。 文静然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咬痛了,然而这个少年仍然纹丝不动。 韩凤阳觉得奇怪,之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就对眼前的姑娘说过,会咯牙,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还是不听呢? 于是,韩凤阳再次真诚的道:「文姑娘,真的会咯住你的牙齿。我听我母亲说过,小孩牙齿掉了还可以长出来,但是如你这般大,肯定是长不出来的。」 文静然一听,只觉得牙齿更痛了,心里又委屈又悲伤,然后抬起脚,狠狠的朝着韩凤阳一踢:「你松开我!」 这回韩凤阳抓着少女的手,根本没有办法躲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文静然踢上他的小腿。 男子的腿便是石头也碰得,文静然的脚踢上去,顿时便像是踢到了石头上。 她顿时痛得皱起了脸。 韩凤阳有些急,有些委屈:「文姑娘,之前我就提醒过你的。」 文静然看着他完全一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样子,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恼怒,她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哭道:「你这个臭流氓!你总是欺负我!亏我还,还……我回去之后,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韩凤阳也深感歉然:「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其实,他也感到委屈呀。 他,真的只是将她,当成了家里的那只小兔子而已。 习惯了。 小姑娘仍然哭着,韩凤阳下意识的想要看曦辞和白朝生他们,但是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哪里有人,他顿时心里一惊:「帝,帝姬和朝生君呢?」 文静然趁着韩凤阳此刻分神,手微微一挣,挣脱开来,一把奔向大门,然后推开了门。 在打开门得剎那,她再也迈不开步伐。 韩凤阳看去,一时之间,也愣在了那里。 瓢泼的大雨中,一片黑暗,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的路上,密密麻麻的蹲着一只只狼。 它们蹲在那里,黑暗中,那绿色的眼眸里翻滚出一丝丝的红,充满了嗜杀之意。 文静然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凤阳也害怕,但是仍然一伸手,将文静然给拽了回来,然后将门给关上。 直到门被关上,文静然才微微的反应过来,她脸色惨白的呆在那里,浑身微微的发抖。 韩凤阳以为她冷,结结巴巴的道:「坐,坐下烤烤火。」 说着按着文静然的肩膀让她坐在火堆边,文静然呆呆的被按着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看向韩凤阳:「我们,我们怎么办?我们会被吃掉的。」 只要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得浑身发麻。 韩凤阳看着小姑娘那着急的眼睛,急忙安慰道:「别慌,别慌……」 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文静然的脑袋转了一圈,问道:「曦辞帝姬和朝生表哥呢?他们在哪儿?」 韩凤阳指了指地面。 文静然才发现她坐着的旁边,用烧掉的炭笔写着几个字。 ——有事,我们出去一趟,如果未归,前方汇合。 文静然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 韩凤阳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笨拙的道:「你,你别怕,别怕。」 韩凤阳着急的看了看,然后走到了小屋的窗前,想要打开窗户看一看后面是不是可以走,但是刚刚打开窗户,顿时一个黑影便扑了过来! 韩凤阳一闪,然后一把抬起手,一拳头朝着狼头砸了下去,他的拳头力量极大,一拳下去,野狼便委顿了半边。 而在窗外,又有一群野狼快要扑过来,韩凤阳提着自己拳头下的这条野狼,一把甩了出去,将那些扑上来的野狼全部都堵在了窗外,然后急忙插上了铁窗。 铁窗外传来野狼的爪子拼命扑打的「噗噗噗」的声音,让人心惊。 韩凤阳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火堆前,文静然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韩凤阳道:「都是狼。」 文静然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下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韩凤阳道:「这些狼显然很怕火,只要咱们这屋子里的火不灭,那些野狼应该也不敢进来。」 文静然道:「那么柴火烧光了呢?」 韩凤阳吶吶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外面都是跌跌撞撞的风雨声,一声声的撞击在耳边,现在外面都是野狼,他们呆在这里,如果柴火全部的烧完,那么这些发疯了的野狼必定就会攻进来;但是若是拿着柴火想要冲出去,火焰肯定会被外面的大雨所浇灭,简直是举步维艰。 韩凤阳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火。 文静然只将期盼于白朝生和曦辞能够赶回来,否则他们就只有被吃掉的份。 成为这些野狼的腹中餐,这绝对是最惨的死法。 柴火一点点的消解在火焰中,外面的雨声依旧敲击在耳边,那铁窗外的狼群也还在拍打着,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破窗而入。 时间慢慢的滑走,仿佛距离死亡又多了一步。 旁边还有半堆没有烧完的蛇皮,在这样的危险之下,文静然似乎也觉得那让人浑身发麻的蛇皮也不那么让人害怕了,现在,他们还要依靠着剩余的蛇皮来救命。 蛇皮的残余在火中慢慢的燃烧,有一缕淡淡的青烟冒了出来。 风更大,雨更急,簌簌簌的落下来,仿佛那拍打着铁床的野狼也安静了下来。 韩凤阳心里有点奇怪,虽然野狼确实是怕火,但是他们关着门,这些野狼又哪里见到火呢?难道这些野狼不一般,灵敏至极,所以自己能够感受到? 韩凤阳的脑子转不开,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把火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蛇皮又被他们烧去了大半,所剩不过一小堆,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文静然担心的看着那蛇皮,道:「少烧一点。」 韩凤阳点了点头,但是仍然没有减少,他害怕一旦减少,火不大,那些野狼就会又冲进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阵狂风袭来,雨点伴随着风疯了一样的砸下来,接着,一阵「簌簌簌」的声音就从头顶响了起来,然后,无数的瓦片被风吹落的声音响了起来。 屋上的瓦片,已经被吹落,接着,瓢泼似的大雨轰然落下。 雨水浇在他们的身上,也浇灭了,他们守着的,那一抔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九章:蛇皮(二更) 火熄灭。 冷雨仍然在疯狂的洒落下来,两个人的身子顿时僵硬。 被雨水淹没的火焰在熄灭的剎那发出「嗤」的一声,然后,有剧烈的青烟冒了出来,紧接着,最后一缕青烟也在雨水里淡了下去。 韩凤阳和文静然顿时大眼瞪小眼。 一瞬间,两个人心里涌出的想法是,希望外面的野狼没有及时发现,他们还有点时间来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一起来,瞬间,铁窗和大门瞬间传来「砰」的声音,接着,密密麻麻的野狼疯狂的扑了过来! 文静然顿时尖叫起来! 绿中泛绿的眼睛一瞬间塞满了整个屋子,然后将两个人全部围堵在那里。 文静然看着眼前的这些野兽,心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又一下,她结结巴巴的道:「他们,他们是有多少天没有吃肉了?」 文静然觉得,它们看着他们的目光像是在考虑着要将他们怎么吃才好。 韩凤阳回应道:「我,我也不知道。」 头顶的雨水像是一盆水般的浇了下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挨着,不管如何躲,都无法躲开野狼那汹涌的眼眸。 那些狼就围在他们周围,文静然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动,说不定他们感觉不到我们。」 但是这句话刚刚说完,雨水彻底将面前火堆里最后一丝热气给榨干,接着,那些野狼在瞬间扑了过来! 韩凤阳急忙将文静然护在腋下,然后握住自己手里的刀,然后,刀如流星,在瞬间划开! 狼血**辣的扑上来,浇了文静然一脸,让她想哭。 韩凤阳抡起自己的胳膊,几乎是一刀下去便解决两头狼,但是,这些狼实在是太多了,他转着圈,刀一次次的举起来,然而那些野狼却一次次的扑过来。 人的力量是始终是有限的,在他的手稍微缓慢了片刻的时候,一头野狼已经瞅准了空闲的地方,然后朝着文静然扑了过来,一把咬住了她的小腿。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刺入她的身体,但是她仍然死死的咬着牙,浑身冷汗,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发出声音,那么必然会扰乱韩凤阳,现在他已经足够艰难了。 那头野狼仍然狠狠的将自己锋利的牙齿嵌入少女的腿,文静然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也顾不得许多,徒劳的想去将野狼给推开。 连韩凤阳都没有办法阻止的野狼,少女那微弱的力气怎么可能推得开呢? 但是现在,却偏偏推开了。 不仅推开了,那头野狼还面带恐惧的看着文静然,然后,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文静然缓过来,脑袋仍然有点蒙,怎么回事? 她,她竟然将野狼给推开了! 这个念头刚刚起来,那边,竟然又有野狼扑过来,文静然抖了抖,逼得没法,下意识的使劲挥了挥自己的手,而再一次,那头野狼又被她挥开了。 怎么,怎么回事? 文静然的脑袋有点蒙。 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一件事便是,她确实可以将那些扑上来的野狼给推开! 即便小腿的痛苦让她根本动弹不得,但是却又有一种希望的欢喜从内心里冒出来。 而这个时候,韩凤阳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雨水落在身上,伴随着他身上的冷汗流了下来。 野狼的攻势未曾减弱,但是他却越来越疲惫。 文静然道:「我来!」 说着一把将自己的手给甩了出去。 韩凤阳本来想要阻止,但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让文静然挥出了手,他急忙想去拉住她的手,免得她的手被咬断,但是却已经迟了一分。 而在这个时候,少女的巴掌已经狠狠的甩在了扑上来的一只狼头上,然后,那头狼竟然真的被她挥飞了出去! 韩凤阳也看的一呆。 文静然道:「放心,有我,不要怕。」 韩凤阳道:「你的……」 文静然腿上疼的厉害,然而嘴角仍然带着笑道:「我的手厉害吧?」 韩凤阳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来的力气将眼前的这些野狼挥开,而看着这些野狼,竟然是十分惧怕她的人的样子,为什么? 文静然的小手甩过去,竟然一挥手便让一群野狼都后退。 韩凤阳才发现,这些野狼根本害怕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害怕她的手。 天空上滑过一道闪电,韩凤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的手上,沾的是一截蛇皮。 韩凤阳的脑袋一转,然后看向旁边。 那角落里,只剩下一点的蛇皮,但是,不管来的狼有多少,他们挤在一起前仆后继,却不敢靠近那蛇皮一分一毫。 韩凤阳顿时明白,这些狼,怕这些蛇皮! 所以,之前他们用蛇皮烧火,传出那些蛇皮的气息,这些野狼才没有攻进来。 韩凤阳这样一想,然后顺势一转,带着文静然到了那蛇皮所在的地方,接着,一把捞起蛇皮,握在手里,对着那些野狼狠狠的扫了过去,那些野狼这才疯狂的后退。 文静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韩凤阳道:「是因为这蛇皮。」 他们并不知道,哪怕这只是蜕下的蛇皮,但是仍然残留着蝰蛇的气息,这些野狼自然是十分的忌惮。 韩凤阳拿着蛇皮,看着那些忌惮的野狼,还有外面的凄风苦雨,道:「我们走。」 这个时候,文静然方才咬着牙闷哼出声:「我,腿被咬了。」 韩凤阳顿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你到我背上来。」 文静然点了点头,然后便趴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没有人来,在这些狼的围攻下,即便它们不进攻,但是没有食物他们也待不了多久。 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力气,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蛇皮,冲出去,去找白朝生和曦辞彙合。 韩凤阳的手勾在少女的腿上,摸到一手的滑腻,他微微一愣,然后便错开,将自己手里抓着的一部分蛇皮递了一点给文静然,道:「你拿着。」 文静然接过。 暴雨如注,闪电惊空。 这个时候,害怕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文静然在他的背上挥舞着蛇皮,将那些想要从后面和旁边扑上来的野狼给吓开,韩凤阳也拿着蛇皮舞动着。 等到出去之后才发现那狼的数目简直太恐怖了,一眼看去,只看到一双双带着疯狂嗜血的眼睛,让人心惊胆颤。 文静然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韩凤阳感受到了少女的颤抖,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 男子的肩膀宽大而结实,文静然听到他的话,却只感到一种厚重和感动,哪怕前途艰险,但是也只是让人感到安心。 文静然的一只手搭在韩凤阳的肩上,然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不怕,有你,我便不怕。 两个人转过,朝着之前放马的地方跑去,但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四匹马早就被这些野狼给撕扯死了。 它们,又岂能留下这样的活物呢? 没有办法,两个人只好朝着放弃,然后韩凤阳提了一口气,道:「我要跑了。」 他要跑了,所以,拿着蛇皮,保护好自己。 文静然点了点头。 韩凤阳的小腿用力,然后整个人像是一支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野狼嗷嗷叫着,黑暗中的绿色眼眸里又泛起红色的光,让人看了便心里发抖,它们想要冲上来,却又畏惧,只能随着退开,然后在两人的后面穷追不捨。 迎面都是雨水,砸在脸上,竟然有些疼,两个人都为微微的喘息,张开嘴便被餵了一把雨。 在这样的冷雨中,文静然似乎也觉得自己腿上的那种疼痛也淡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一道巨大的雷「哄」的一声砸了下来! 「咔嚓」一声,前方的一棵树木瞬间被噼断,也不由让人浑身颤抖。 闪电又滑过,文静然低头,明明雨很大,但是她便不知道怎的便看到了他额头上冒出一粒粒的汗。 应该很艰苦吧。 文静然抬起手,将自己的湿润的袖子挤了挤,然后稍微干了以后便去擦拭着男子额头上的冷汗。 韩凤阳一愣,然后抬起头来看她。 文静然道:「看我干什么?快跑呀!你这个傻瓜!」 「哦。」韩凤阳只觉得心里被她这句话说的一抖,明明前方都是野狼,但是他的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刚才少女对着他微微嗔怒的样子来。 比,比他家的兔子还可爱,嗯。 又跑了一截路,身后上千只野狼仍然锲而不捨的追着。 韩凤阳心中想着,不管这些狼有多少,只要他们有时间,那么去和朝生君汇合之后,这些野狼便算不得什么了。 幸好他跑步还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文静然的身子却在他的背上一僵。 韩凤阳便问道:「怎么了?」 文静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蛇皮,过了一会儿,方才艰难的道:「我,我发现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韩凤阳问。 再不好的事情大概就是又有野狼来了,但是他的手里拿着蛇皮,怕什么呢?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转完,文静然的声音便僵硬的响了起来。 「我发现,蛇皮,遇水,在融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章:脱险(三更) ——我发现,蛇皮,遇水,在融化。 文静然艰难的将这句话给吐出来。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明显少了一大半的蛇皮。 闪电滑过的时候,她已经确认了三次,之前韩凤阳将大部分的蛇皮都给她,她一只手都抓不过来,但是现在,她手中的蛇皮,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握住所有。 而且,那末尾的一点,也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缓慢的融化。 韩凤阳这才去注意自己手里的蛇皮,他一直在跑,用一只手拿着蛇皮,另外一只手托着文静然,而现在,他也感觉到自己手里的蛇皮已经开始融化了。 没有蛇皮护住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被这些野狼所围攻,然后撕咬。 而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也根本没有办法到达和白朝生汇合的地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 两个人没有跑了,暂时的停了下来。 文静然将自己手里的蛇皮给小心翼翼的护在自己的怀里,小心它被大雨淋湿,但是一藏起来,那些狼群也开始不断的靠近,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韩凤阳一咬牙,然后又开始跑。 管他呢,先跑在说,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前方是山路,韩凤阳迈开脚步,朝着艰难的山路前行。 大雨滂沱,等到上了山路之后,韩凤阳手里的蛇皮已经差不多没有了,而文静然手里的蛇皮也所剩无几,那些狼群像是察觉到二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以也追的愈发的紧。 怎么办? 虽然这三个字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浮起这三个字,宛如在拉扯着自己内心里所剩无几的希望。 山路愈发的陡峭,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来,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韩凤阳的脚步因为爬山已经明显的满了慢了下来。 文静然奋力的握住自己手里的蛇皮,但是那蛇皮就像是手里的水一样,越紧,却融化的越快。 到了最后,她徒劳的看着最后一块蛇皮从自己的手里消失。 完了。 「没了。」文静然对着韩凤阳道。 韩凤阳的脚步也彻底停了下来,他们占在半山腰,然后山下那密密麻麻的野狼。 它们昂起自己的头颅,占据了整个山坡,然后,齐齐的发出「嗷」的一声吼叫,宛如是发动攻击的号角,然后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那是狼潮。 死亡之手扼住喉咙,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韩凤阳现在也是精疲力竭,哪怕他挡得了一只狼,但是又怎么挡得住后面那数不清的狼群。 「嗷!」 狼扑来。 而在狼群一起扑来的时候,山坡有了响声,然后,两人便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所有的土地都在颤抖。 两个人都忍不住回头,而这一回头,便发现大片大片的草地被沖刷,露出地皮,然后,一点点的土裂开,翻卷。 两个人的心中一惊,然后,半边的土地,突然间整块滑了下来! 不! 谁能想到,这里的土地承受不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然后,滑坡了。 这样,他们没有被狼咬死,先被这些泥土给淹死。 无论是窒息而亡还是被咬死,实在都不是一个好的死法。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去想什么,浩大的泥土已经朝着他们沖刷下来! 「哄——」 在泥土淹没他们的时候,土地被翻卷出来,两人看到了沉埋在土地里的一具具棺材,然后,泥土严严实实的气息瞬间盖了过来,两个人的身体瞬间便被压了下去。 狼群也未能倖免。 泥土席捲而来,瞬间,巨大的冲击力撞上他们的身体,两个人便不由自主的倒下去,一旦倒下去,那么便只有被彻底的淹没的命,但是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和这自然相比? 两个人倒下去。 然而,慌乱中,韩凤阳将文静然紧紧的护在身下,手胡乱的摸着什么,窒息的感觉绷紧而来,他的手不知道抓住了什么。 而就在他认为自己会走向死亡的时候,「咯噔」一声,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他们瞬间觉得身下一空,然后,掉落下去。 黑暗降临,两个人撞击的彻底晕了过去。 —— 文静然觉得自己先是被石头碾过,又被打过,全身无处不痛,耳朵嗡嗡作响,简直像是要死了。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太重,重的撑不开,她耳朵又痛又响,但是在这样的响声中,她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文静然使劲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睁开眼,眼睛仍然有点痛有点花,她平息了好久,方才想起来,她和韩凤阳被狼群追逐,然后又在半山腰遇到泥土滑落。 死了? 文静然慢慢的转过自己的眼,看到细微的天光里周围的一切,一转眼,就发现眼前竟然放着一具具棺材。 如果她平时看到这么多的棺材肯定会吓一跳,但是现在,她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反而没有太多的感觉。 只是,为什么这个地狱和自己听到的地狱一点都不一样呢? 文静然愣愣的想着,然后方才慢慢的坐起来,但是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些脏,自己的手里仍然是握着的姿势,像是那蛇皮仍然牢牢的握在手里。 但是她越看,便越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地狱」这么小,也这么像是一个山洞的样子? 这样想着,文静然慢慢的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只见这个山洞里摆满乐百十具棺材,除此之外,便是铺陈在棺材上的一件干净的衣服。 文静然脑袋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韩凤阳」,但是她的嗓子仿佛也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扯着嗓子也才发出一点声音。 文静然拖着自己麻木的腿,然后朝着山洞的前方走去。 山洞的那头的角落里,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光亮和水声,文静然心里微微一愣,然后便抬起脚,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转过一个山洞口子,便看见前方头顶有一束光罩了下来,水声愈发的近,她模模煳煳的想,难道地狱也有光吗?太奇怪了。 虽然「死了」,她的脑子里仍然不停的转动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她走到了山洞口,水声愈发的近。 然后,她便看到了山洞里的一汪水,还有水里面正在浇着水清洗自己身体的男子。 山洞里的这点水不深,男子站在那里,那些水也不过是刚刚到了他的大腿,男子那古铜色的坚硬的身体瞬间悉数出现在少女的眼底。 文静然顿时大喊一声:「流氓!」 瞬间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 而韩凤阳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转身来看,而文静然还来不及彻底的将自己的脸给捂好,瞬间,韩凤阳被她看了个十足十。 韩凤阳瞬间将自己缩起来,沉入水里。 文静然捂住脸,低低的骂:「你,你怎么能脱光了洗澡?臭流氓!」 韩凤阳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没有办法,他之前将文静然给护在身下,文静然的身子倒是还好,但是他却是从头到尾,耳朵鼻子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灌了许许多多的泥沙,而他本来想趁着文静然睡着的时候去清洗一下自己的身子的,但是哪里想到她竟然醒了。 他有些无奈,然后道:「你,你先离开。」 文静然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整个人都是烫的,但是捂住了脸仍然挡不住一次次浮起在她眼底的少年的身子,一瞬间,她又是羞耻又是害怕,停了韩凤阳的话,她急忙转身,想要快点离开,但是她的腿又是软的,顿时转身便跌在了那里,发出一声痛,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韩凤阳只好急忙拿起自己的裤子穿上,然后跳起来,将少女抱起,朝着里面走去。 尽管刚刚在冷水里泡过,但是透过那冷冷的水渍,仍然能够感受到少年身子上那热烘烘的感觉。 她的脸更红。 韩凤阳将她抱着放在了地上。 文静然坐下,顿了一会儿,方才抬起眼来看他,但是一看,瞬间又低下头,急道:「你,你怎么不把衣服给穿上呀?」 韩凤阳道:「我的衣服坏了。」 所以,没有办法穿着。 文静然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韩凤阳想着始终不能这样,目光转了转,便看到了放在棺材上的那一件干净的衣服,虽然那衣服放在棺材上有点诡异,但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走过去。 然而拿起那衣服一看,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字,一个他都不认识,他不过瞄了瞄,然后便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才走到少女的身边。 「我穿上衣服了。」韩凤阳干巴巴的道。 文静然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看他,但是仍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问道:「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回脑子稍微清楚了些,她也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 韩凤阳努力回忆道:「我似乎在泥土盖上来的时候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掉了下来。反正,我们没死。」 「哦。」文静然点了点头。 韩凤阳道:「我刚才看过了,我们可以从那个地方爬出去。」 文静然又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因为发生了之前的事情,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凤阳看了她的腿一眼,然后道:「你的腿被狼咬了,这里没有伤药,我们还是赶快出去找点药。」 文静然点了点头。 韩凤阳蹲下身来,道:「上来,我背你。」 文静然趴在他的身上,韩凤阳背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一章:小蝰蛇(四更) 海边的小村庄,晨光烂漫,投射入屋内,似乎也带着雨后的草木气息。 小白立在那里,一只爪子拿着一根木枝,另外一根爪子「啪」的一下落到一本翻开的书册上,然后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来!给爹认字!你老爹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可以认识三千字了,你现在都多少岁了?给爷认! 这本书册是宋晚致替小小白所做的,一堆连起来的诗句被手抄写着打乱,小小白只要挥动自己的爪子,然后将能够组成词语的字连起来就可以了。 小小白抬起头来看了小白一眼,然后抬起自己的爪子,然后先是落在「开」字上面,然后又抬起自己的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小白一眼,将自己的爪子颤巍巍的指向「云」字。 小白的眼瞬间瞪大,开云?!丫的你这个笨蛋爷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笨蛋?! 它举起自己爪子里的木枝便朝着小白挥舞下去! 哼!不打不成器! 小小白一看,顿时将自己的身子一缩,然后扑到了小老鼠的怀里。 小老鼠瞬间伸出爪子将小小白给抱入自己的怀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小白。 小老鼠已经老了,微微缩着腰,将小小白护犊子一样的护在自己身下。 小白气得简直要跳起来! 小白「嗷」了一声:爷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快来! 小小白看了看自己的老爹,又看了看小老鼠,发现没有办法,然后这才颤巍巍的举起自己的爪子落在书册上。 它真的不喜欢念书!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呀! 呜呜呜…… 而在小白努力教着它的儿子认字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曦辞正在换下自己的湿衣服。 宋晚致已经将一套干净的衣物送到了她的房间。 曦辞退下一件衣服,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一个东西滑滑的,然后反手一摸,将那东西给揪了下来。 这一看,曦辞愣了愣。 因为,她手里捧着的这个东西和蚯蚓一般的大小,但是却并非和蚯蚓一样,它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颗闪光的小黑豆,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角,身上的纹路纵横。 这,这怎么越看越像是那条蝰蛇的缩小版呀? 曦辞伸手想要去摸它,但是那条蝰蛇瞬间弓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她。 曦辞觉得这东西横的很,明明是趴在她的身上到了这里来,但是看这个样子,却是一脸大老爷的样子。 虽然这东西是蝰蛇,但是她想,这么小的小东西应没什么作用吧,于是打开窗户,将它扔了出去。 她才不会对这个小东西有什么好脸色。 曦辞用热水擦了擦自己的身子,然后用干布擦干,这才套上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走了出去,迎面便撞上来一个小小的东西,曦辞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雪白的小糰子已经咕噜噜的钻入她的衣袖里,然后,探出一张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对面。 而对面,小白拿着木枝却气得火冒三丈! 丫的!给爷滚出来! 小小白在曦辞的袖子里缩了缩自己的脑袋,就是不出来。 小白简直恨不得捶地而哭,它是多么聪明智慧神勇无双惊天地动鬼神除了阿朱老婆大人外最厉害的上古神狐呀,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傻儿子! 小白觉得自己非常的伤心。 曦辞看着眼前的状况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虽然这几只小东西都十分的可爱,但是为什么它们的世界她理解不了?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只红狐狸,小白一见阿朱出来了,瞬间将自己手里的木枝给一扔,然后挤出谄媚的笑迎向自己的老婆大人。 而曦辞袖子里的小小白也瞬间从曦辞的袖子里滚了出来,然后飞奔向阿朱。 她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为什么觉得这些动物都成精的感觉? 曦辞走出去,迎面而来的便是浩荡的阳光,一眼看去,**的反射着光。 苏梦忱和宋晚致正将昨晚被风吹倒的葫芦架给扶正。 「葫芦也快成熟了。」宋晚致看着那藤蔓上挂着的一个个小葫芦,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苏梦忱含笑道:「在我们走之前,就会成熟。」 宋晚致道:「这葫芦长得颇好,成熟了之后给大爷大嫂他们送点去。」 苏梦忱点了点头。 宋晚致又笑道:「曦辞和朝生都在,昨晚淋了雨,害怕受寒,中午我去大姐那里摘点辣椒炒点菜,辣一点将寒气给发出来。」 苏梦忱道:「我去便好。」 两个人将葫芦架给扶好,然后回头,便看见曦辞歪着脑袋在那里打量他们。 宋晚致微微一笑,正想说话,而在这个时候,旁边却突然间传来狗吠声,然后,一条大黄狗便夹着尾巴从旁边朝着苏宋跑了过来。 大黄狗呆在苏宋二人身边,仿佛才有了点胆子,然后继续对着那面的狂吠。 曦辞也感到好奇,这条狗到底在怕些什么。 而小白也听到响声也走了出来。 宋晚致蹲下来,然后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安慰道:「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呀。」 她的声音轻轻的,曦辞觉得心底微微一颤,仿佛这条狗根本不只是一条狗而已,在这女子的眼底,这条狗也和人一样。 她轻轻的抚摸着大黄,在她的手下,大黄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条黑黝黝的小东西这才慢悠悠的滑了过来。 它头顶上支着两个小小的角,像是小蚯蚓一般的大小,虽然它走得很慢,但是俨然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它是蝰蛇,多年前秦皇之难的时候因为还在沉睡之中,所以存活了下来,因为存活了下来,所以,它在这个世上,还有对手吗? 没有。 即便,它只是一条非常小的小蝰蛇,刚刚孵出来不久,但是依然可以横行霸道。 曦辞觉得这条蝰蛇怎么看怎么碍眼,然后走上前,便朝着它踩去。 但是她的动作虽然灵敏,然后她的脚还没有踏上去,那条小蝰蛇却已经「咻」的一下,快到让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搭在了葫芦架的那头,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 怎么着,抓不到我,哼! 宋晚致走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摸它。 曦辞一看,急忙道:「苏夫人小心!这东西说不定会咬人!」 宋晚致微笑道:「这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蚯蚓而已,如何能咬人?正好这葫芦地里少了一只松土的蚯蚓,我瞧着它挺好。」 曦辞还没有说话,那条小蝰蛇便已经弓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宋晚致! 它是蝰蛇!它是称王称霸的蝰蛇!她竟然敢说它是小蚯蚓!你算什么东西! 它微微弓起自己的身子,想要瞬间朝着宋晚致冲过去。 曦辞一见,着急的沖了过来:「苏夫人,小心这小东西!」 宋晚致道:「不碍事的。」 蝰蛇弓起身子,本来想朝着宋晚致攻击而去的,但是它的身子却突然僵住了,因为,它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接着,宋晚致的手便落在它小小的角上。 蝰蛇怒:女人!不准碰我角! 但是宋晚致已经摸了摸它的小角,微笑道:「有个角,倒是可爱,这样松土应该更快。」 她说着,一伸手,拈起那小蝰蛇,将它扔到了葫芦架下面**的泥土里。 宋晚致也蹲了下来,然后摸摸它的小脑袋,微笑道:「松土吧,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小蝰蛇怒:它不适合!它是吃人不眨眼的蝰蛇!等它长大了一甩尾巴山川都要震动一下的大蝰蛇!竟然让它来松土! 然而,它兇狠的瞪着宋晚致,却只是换来女子的手指在它的角上微微一点,然后,它的脑袋便不由自主的往土里面钻,完全不受控制! 不! 它是蝰蛇! 它是凶神恶煞的蝰蛇,才不是松土的小蚯蚓! 它内心狂热的唿喊着,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仿佛听到了什么没有办法反抗的命令一样,只能弯下了自己的腰,然后一点点的往土里钻。 不……它是蝰蛇…… 曦辞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还真的去当蚯蚓了呀? 宋晚致站起来,看着曦辞道:「你看,它松土松的多块,有它松土,来年这葫芦应该长得更好。」 曦辞:好吧,这蝰蛇松土,她还是不要说出真相好了。 而只有小白抱着自己的爪子站在旁边,哼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蝰蛇而已,爷的女主子肯让它去松土已经给足了它面子了,爷这样惊天地动鬼神的上古神狐,到现在还不是给爷的主子和女主子打下手的?哼! 宋晚致牵了她的手,这个时候,曦辞方才想起一件事,她愣愣的看着宋晚致:「我,我已经不是之前顾西辞的模样了,你怎么知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二章:平凡生活(五更) 曦辞说完,才发觉出内心的震惊。 刚才遇见宋晚致的时候,这女子不过再平静不过的喊出她的名字,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自己原来的身子里,怎么可能还这样被一眼认出? 但是宋晚致却不过是微微一笑,然后道:「曦辞姑娘,有时候一个人的外貌不论如何改变,内在的感觉却永远不会变。看东西,不是单单从一双眼睛去看,有时候,还需要本心。」 曦辞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道:「苏夫人果然智慧豁达之人,只是我现在的名字和之前的名字有差错,不是西方的西,而是晨曦的曦。」 宋晚致微微笑了:「记住了。」 曦辞这才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转头,便看见白朝生也已经换好装束走了过来,他朝着苏梦忱和宋晚致微微点头致意:「苏先生,苏夫人。」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中午之前,旁边大爷又拿了一盒象棋过来找苏梦忱下棋:「来来来!跟我下棋!你最近有长进,跟着我再练练,以后保证这村子里除了我就你最厉害。」 苏梦忱也没有推辞,宋晚致笑了笑,去替两个人煮茶去了。 曦辞和白朝生也没有事,于是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苏梦忱和李大爷下棋。 苏梦忱拿着象棋,一边和李大爷说话一边和他唠嗑,不论李大爷说什么,苏梦忱也能娓娓而谈,不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点到即止,让人十分的舒服,李大爷听得津津有味,便是白朝生和曦辞也感觉到十分的趣味。 曦辞忍不住问道:「苏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苏梦忱道:「我和内子生平没什么爱好,于是便到处走走,不过看的比旁人多了一点而已。」 而李大爷和苏梦忱谈着谈着,便谈到了最近的狼祸上,李大爷嘆息道:「天灾**,也不知道这算是天灾还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到了咱们这里来了,也不知道空了多少村庄,大家都在避难。不知道这个狼祸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苏梦忱拿起一颗象棋落下,含笑道:「种善因,得善果。古往今来,倒是没有听说过天灾**便走到绝境便走不出来的。柳暗百花明,且向前看便是。」 李大爷点了点头:「你这小子见识不错。不过,其余村子里都有狼袭击,但是最近,咱们这村子里倒是平安的紧,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苏梦忱含笑道:「大概是村中先辈种了善因,所以才有此般善果吧。您请。」 李大爷方才又落下一子。 而在这个时候,宋晚致将茶端来,然后给四个人分别递上一杯,大爷也没有在意,接了便喝下去。 曦辞和白朝生接了,却是一愣,两个人都是喝过好茶的人,但是这茶闻着气息便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待小小的喝一口,便觉出云山雾海之缥缈之意,极细极细的茶味,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烟雾,从每个毛孔给钻进去。 曦辞喝了一口,觉得通体舒服,忍不住对着宋晚致道:「苏夫人的茶艺太好了。」 宋晚致微微笑道:「我的茶艺,不足苏先生十分之一。」 曦辞一听,顿时都呆了,不足十分之一,这,这苏先生的茶艺,又该是如何的登峰造极? 宋晚致又笑道:「不过,他做饭种田更行。今日中午,他下厨,我休息,你们可以尝尝。」 苏梦忱听着宋晚致的话,嘴角眼底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剔流光,星河璀璨。 陪着李大爷下了几盘棋,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李大爷收了棋想走,宋晚致道:「大爷留下来吃法吧,中午有青椒炒蛋,挺下饭的。」 李大爷迟疑了一下,似乎嘴里都能感受到那香喷喷的味道,但是也不过砸吧了一下嘴巴,便摇了摇头:「我那老婆子还等着我呢,她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做点饭等我吃。改日,改日。」 宋晚致也不挽留,只是和苏梦忱一起道:「那么大爷您慢走。」 李大爷笑着拿着棋盒走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曦辞和白朝生,微笑道:「要做饭了,你们也来帮忙吧。」 曦辞和白朝生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毕竟二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也没有人要他们做这些事情。 鑑于白朝生那一手削东西的「好手艺」,曦辞一个人承担了削土豆等青瓜的劳动,而白朝生便去烧火,宋晚致便在旁边择菜,苏梦忱便做饭。 而等到终于将一顿饭做好的时候,曦辞准备挽起自己被沾染上泥土的衣袖去洗手,就看见白朝生的白衣都变成了灰衣,一张脸更是灰头土脸,顿时笑了起来。 白朝生转身便走,耳朵尖却红了起来,看的曦辞笑弯了腰。 上了饭菜,虽然曦辞和白朝生都不太喜欢吃辣,但是那青椒炒蛋却意外的好吃,即便是两个人吃到鼻尖冒汗,但是仍然一口一口的将东西往自己的嘴里夹,到了最后,曦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碗里面的最后一点青椒炒肉,她的筷子还没有探出去,白朝生的筷子便落在了那里,曦辞急忙夹住白朝生的筷子:「我的!」 白朝生淡淡的道:「先来后到。」 曦辞道:「不行!我是姑娘家,你是男子应该让我。」 白朝生道:「你是姑娘家,我怎么没发现?」 说着,将最后一点青椒炒蛋给挑了起来,轻而易举的拨开曦辞的筷子。 曦辞简直恨不得一脚给这个人踢过去。 看着少女那心有不甘的样子,白朝生的唇角微微一勾,然后顺势一转,将自己筷子上的青椒炒蛋放入了自己的碗里。 曦辞愣了一下,然后方才反应过来一样,看向宋晚致和苏梦忱。 而苏宋二人面带微笑,却是另外一种波澜不惊包容的姿态。 但是曦辞仍然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咳了一声。 真的是,在别人家面前这样做,好丢脸。 吃了饭菜,苏梦忱便捞起袖子去洗碗,宋晚致和曦辞白朝生二人便坐在那里看着小白教小小白认字。 曦辞一看,双眼亮晶晶的:「呀,它们还会认字呀!好神奇!」 小白一个白眼就甩了过来。 什么神奇?哼!尔等愚蠢的公主王孙,怎么比得过爷上古灵狐的智慧?除了爷的男人和爷的男人的女人,还有爷的老婆大人,还有谁能比爷更聪明吗?!没有!哼! 曦辞觉得,自己受到深深的鄙视。 津津有味的看着小白教小小白认了一会儿字,时间便慢慢的滑过,宋晚致道:「二位如果想要睡午觉,倒是可以去隔壁。昨晚风雨比较大,所以有一间屋子被雨水淋湿了,只能去右边。我也要去休息会儿,二位自便。」 曦辞和白朝生点了点头。 而昨晚几乎跑了一夜,炎炎夏日又正好眠,白朝生便和曦辞也跟着去午眠。 曦辞本来觉得上次他们来都还是分房睡,这次一来便这样,似乎有点不好。 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白朝生给提熘进来,然后放在床上,道:「睡觉。」 曦辞躺在床上,为了取凉,夏日里铺的是竹子编的凉蓆,即使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但是太阳出来,不一会儿热气便直直的往上沖,躺在上面倒是异样的舒服。 白朝生也躺在了她的旁边。 曦辞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窗户,木窗外,丝瓜花儿弯着腰,从房子上掉下来,丝瓜丝儿也弯弯曲曲的,风吹来,似乎也带了丝瓜的香气。 曦辞道:「其实,苏先生和苏夫人过的这种生活似乎也很美好呀,闲淡,温暖,和他们在一起,仿佛觉得时间也慢了。」 白朝生「嗯」了声,没有说话。 曦辞看着他,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于是也跟着闭上了眼。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却已经喧闹声一片,曦辞和白朝生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刚刚出门,便听到一阵勐烈的敲门声。 「出来!出来!国师大人下令,让所有人都出来!不得有遗漏!」 白朝生和曦辞顿时相互一看,而苏梦忱和宋晚致已经走了出来,两个人显然也是刚刚睡醒,宋晚致对着他们道:「你们便在这屋子里呆着,我们去就好。」 曦辞有些犹豫。 因为她知道,黑袍显然是想找出他们两个人,昨晚偷听了他的秘密,他肯定如临大敌。 只是…… 苏梦忱道:「不必担心,你们去休息便可。」 说着,执了宋晚致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曦辞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却被白朝生拉住手,他看着二人的背影,道:「你以为苏先生和苏夫人会是普通人吗?」 曦辞也迟疑了。 这二人所知所晓,无论是医术还是茶道都是二人见所未见的,但是洗手作羹汤,烧饭种田之类的却也十分的习惯,当最普通和最不普通的感觉聚集在一起,便让人猜不透了。 曦辞问道:「那么,他们会是谁?」 白朝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其实,苏姓倒是有一个天下皆知的,但是那两人早就成为传说,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只能是,不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三章:拷问(六更) 村子的外面,队伍蜿蜒而来,息珩靠在马车内,闭着眼,咳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根本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袍站在那里,眼睛冷冷的扫过面前站着的一个个人。 下午的日头仍然有点烈,晒得大家的脸都是红红的。 小孩靠在自己的亲人怀里,和大人们一起看着那巨大的囚车里装着的血狼。 为了稳固,七辆巨大的囚车都是用厚重的乌铁制成的,而巨大的铁链穿过囚车,也穿过血狼的身躯,然后将它牢牢的锁在囚车上。 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些血狼仍然偶尔的震动自己的身躯,带动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吓得观看的百姓都忍不住闭上自己的眼。 他们虽然见过那些野狼,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血狼,而那些血狼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像是随时随地就冲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微微颤抖。 黑袍全身笼在黑袍里,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这些村民。 昨晚的事情他耿耿于怀,也不知道是谁偷听了,那可是关乎他秘密的大事,所以他一定要将那些人给揪出来。 而且,昨晚那两个人逃跑的方向就是朝着这里来的,雨那么大,他们二人自然走不远,而且这周围野狼横行,几乎所有的活物都被它们给横扫一空,而走到这里,见到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样子,那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极有可能,那两个人就藏在这些村民的家里,毕竟逃跑那么久,必须要做修整和吃东西。 他的眼睛扫过眼前的这些村民,那些村民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便觉得全身发麻。 黑袍开口道:「昨晚,有两个贼子,偷走了本国师的东西。那东西对本国师解决野狼横行的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本国师看着他们朝着你们这儿跑了。所以,你们这儿,有没有两个陌生人?嗯?」 他的目光一扫,便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底。 事关解决狼祸的事情,这些村民自然也是忧心,但是他们也确实没有遇见过陌生人。 黑袍又扫了所有人,问道:「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 黑袍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手一挥,随手拎出一个汉子,然后声音冷冷的道:「说!还有谁?!」 那汉子吓得抖了抖,说不出话来,便是一般的官员见了黑袍都会心生寒意,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普通百姓呢? 黑袍的眼底爆发出杀意:「不说?我烧了你们这村子。」 旁边站着的一个大爷道:「国师大人,你先放开他。是有人,但是这二位却并非我们村子里的人。」 黑袍一下子将这个村民给甩开,然后看向那大爷:「既然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刚才不说?」 李大爷勉强道:「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并非才到的陌生人,来了也有两个月的样子了,便在我们这里住下,是两个好人呢!所以我们便将一个没有人住的房子分给了他们,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做点饭菜给我们,那苏夫人会点医术,所以给我们看看病什么的,人很好,也不可能偷国师大人您的东西。」 对于黑袍而言,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有一点的疑点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黑袍眯起了眼:「他们怎么没来?」 李大爷道:「那夫妻俩可能有午睡的习惯,没听见吧。」 黑袍冷笑一声,然后道:「带我去。」 于是那李大爷便嘆息了一声,带着黑袍前去。 只是刚刚转身,李大爷便停下了脚步,然后指着前方道:「国师,不用看了,人来了。」 黑袍抬起眼,便看见素衣女子和布衣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只小动物,什么猫儿狗儿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将眼神死死的盯紧前来的二人。 他自认为自己除了武功在秦国除了白朝生之外没有对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秦国国师,而且昨晚又喝了点蝰蛇的血,所以知觉已经到了巅峰状态,他甚至能够感受武力值比自己还高的人气息。 一个人只要是习武,那么便绝对逃不过自己的眼。 如果这对夫妻真的像是村民所说的那么平凡的话,他自然不会在意。 但是两人越来越近,他已经调动了自己所有的感官,仍然没有从他们二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气息。 看来,这两个人果然是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自然是不能够做一些事情的,比如说逃跑。 他的心里忍不住有点失望和遗憾,但是在失望和遗憾外,又有更多的焦躁。 那两个人,到底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是根本不知道他的人也就罢了,但是能够趁着那机会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苏梦忱和宋晚致已经走到了所有人面前,然后对着村子里的人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累得大家晒了这么久的太阳。」 他们二人只对村子里的人道歉,虽然态度温和,但是黑袍却从他们的话语中,感受到二人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底。 他的眼底爆发出冷意,落在二人的身上,一般的人受到他这样的目光,肯定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但是二人却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而是随着站到了百姓中间。 黑袍问道:「你们二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来?昨晚在哪里?可曾遇见过什么陌生人?」 苏梦忱道:「在下和在下的妻子是二月前来到这地方的,在海的那面,有四国并列,相信国师大人有所耳闻。只是在海上遇到了点风暴,所以便在这里稍作休息,等过段时间便离开。昨晚我们也和平日一样,晚上燥热,便同大家一起在外面纳凉,接着便回到屋子里休息了。而且,在下和内子也并未遇到过什么陌生人。」 黑袍声音阴冷,说出来便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这男子一开口,却是让人犹如听到天籁,只觉得十分舒服,顷刻间便将黑袍留在人们心里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给驱散。 黑袍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只是,海的对面的那片土地,他们的商队也曾有幸到达过一次,那里,梁国,陈国,昭国,宋国四国并列,幅员辽阔,任何的一个国家的国土都比他们三个国家的国土加起来还多。而且,那里更是风云人物众多,圣人半圣之流这些在他们这里只能成为传说的人,在那边却是群星璀璨。 更何况,还有传说中已经达到无双境界之后的苏宋二人。 黑袍又眯起了眼睛看了看他们。 如果按他们所说,一同纳凉之后才消失在所有人眼底,那么是根本没有办法再到他那座山林的。 黑袍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们一眼,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气韵不像是一般的百姓,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他阴寒的目光徐徐的挨个挨个扫过村民的脸,只要他们心里有一点鬼,那么他都能看出来。 毫无异样。 他心里微微的烦躁,回头看了一眼息珩所在的马车,于是道:「启程!走!」 「是!」 队伍再次行了起来,马车和铁囚车的车轮咕噜噜的翻转起来,朝着前方行驶。 然而,在后面的囚车内的血狼却在马车行动起来的时候开始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子,然后弓着身子挣脱着铁链想要往后退,仿佛十分怕向前。 守在马车旁边的国师殿里的弟子们看了一看,觉得奇怪,这些雪狼平日里无法无天,在城池里的时候害怕吓到百姓,所以都用黑布蒙着,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方才放下来,而现在竟然是这个样子。 但是国师黑袍已经在前面行着,他们也不能不动,所以急忙将袖子里的小铜钟拿了出来,摇了摇。 平日里这些血狼听到钟声都会安静下来,但是现在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他们只好不去管这些躁动的野狼,于是带着马车继续往前方行驶而去。 这些血狼闻到人的气息便会愈发的躁动,但是当马车靠近人群的时候,那些暴躁不安的血狼突然间便安静了下来,然后缩在那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瑟瑟发抖。 他们觉得奇怪,扫了一眼人群,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但是谁都没有发现,在苏梦忱和宋晚致脚下的小白,抱着自己的爪子,等到那些血狼离开了之后才学着它主子曾经有过的动作,轻轻的弹了弹自己的毛。 哼!丫的!敢在爷面前像嚣张,也不睁大你们的狼眼看看爷是谁!你们的祖宗见了爷可都是要多远滚多远的! 息珩的马车在后面也跟着驶了过去。 夏日的风吹来,马车的帘子被吹开,那个少年坐在那里,消瘦而冶艷,他抬起眼,经过苏宋二人的身边,看了一眼。 苏梦忱和宋晚致含笑看着他,宛如在目送着另外一道璀璨的霞光。 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只能你自己走。 少年呀,风雨前行,一路保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四章:离开(七更) 息珩和黑袍的队伍就这样离开,村民们这才散去,宋晚致和苏梦忱回到小院内,白朝生和曦辞正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葫芦地里面的一条小蝰蛇。 两个人之前本来还在担心苏梦忱和宋晚致,害怕他们出去遇见黑袍那个难缠的除了点什么事情,于是便转悠着到了这葫芦架下,之前那嚣张蛮横的小蝰蛇竟然还在死心塌地的埋着头在葫芦地里面钻着自己的身子。 虽然两个人都莫名的从它的动作里看出了强烈的不愿意和怨气,但是却仍然任劳任怨的松土。 其实这土很松,毕竟才下过雨,但是它就是只能干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松土松土的,这条小蝰蛇便抬起自己的身子不动了,僵硬的像是一根树枝,然后,它身上便慢慢的浮起了一片白,像是茧一样将他从头到尾给包裹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宋晚致和苏梦忱已经回来。 曦辞转头看向宋晚致:「苏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的曦辞,已经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只要问得出来的,眼前的女子便回答的出来。 宋晚致看向苏梦忱,苏梦忱道:「大概是正在蜕皮吧。」 「啊?蛇是这样蜕皮的吗?」曦辞有点奇怪。 而在这个时候,小蝰蛇已经将自己的身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宋晚致道:「等一个时辰再看吧,那个时候便差不多了。」 曦辞点了点头。 宋晚致道:「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不必担心。」 黑袍离开,那么意味着他们也要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曦辞又眼巴巴的看着那剩下的青椒,想要苏梦忱再做一盘和中午一样的青椒炒蛋,小白顿时叉着腰鄙视的看着她。 爷的主子知道爷那么喜欢吃蛋,都还没给爷专门弄过蛋呢,你不准肖想了! 宋晚致看着曦辞暗暗吞口水的样子,微笑道:「那菜虽好,但是也不能多吃。今晚给你弄一点萝蔔,如何?」 于是曦辞吃到了此生最好吃的萝蔔。 她恨不得将碗底都舔一遍,最后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问道:「苏夫人你这萝蔔怎么弄的?怎么这么好吃?可不可以教教我?」 宋晚致微笑道:「恐怕要花费几十年的功夫。」 一听「几十年」三个字曦辞便蔫了,只有小白更加鄙视的看着她。 吃晚饭,收拾了之后,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过了。 四个人便朝着外面的葫芦架旁边走去,到了时候,那条小蝰蛇结成了一个茧,比自己之前的躯体还大了一倍。 他们刚刚到,那条小蝰蛇像是受惊了一样,「啵」的一声,那厚实的茧突然间破开,接着,小蝰蛇那乌黑的躯体瞬间从里面挣脱出来,一道乌黑的光芒闪开,那条小蝰蛇的乌黑的眼眸发出一道兇狠的光芒! 它是重新蜕皮之后力量更为强大的蝰蛇! 之前竟然让它去松土!它要报復回来! 想到这里,它的眼睛兇狠的看向宋晚致,然而,它的报復还没有实现,旁边一个雪白的爪子便已经一爪子拍了过来! 去!给小爷松土去! 蝰蛇瞬间被一爪子给拍在了土地里! 小小白叉着腰站在那里,高高的昂起自己的脑袋,简直和小白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蝰蛇直接被打蒙了,但是,它竟然,感觉到害怕,它想反抗,然而被小小白的眼睛一瞟,弓着的身子瞬间便压了下来。 小白和红狐狸也站在那里,蝰蛇一族向来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傢伙,它自然知道这三个狐狸都得罪不得。 于是,只好安静下来,继续松土。 曦辞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只小傢伙实在太厉害了! 小小白鄙视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曦辞:…… 看着大名鼎鼎的蝰蛇松着土,实在时候一件非常奇怪,但是又非常爽的事情。 曦辞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方才道:「苏夫人,你知不知道,这根本不是蚯蚓呀?」 宋晚致微笑道:「难道,它现在不是蚯蚓吗?」 曦辞愣了愣。 宋晚致微笑道:「我倒是觉得,不管是这个小东西也好,还是人也好,他的本身不受限,受限的是他去做什么事。他做的事情决定了他真正的身份。能为帝王事者是帝王,能为枭雄事者为枭雄,而能为商者自然为商,能为务农者,自然也是躬耕陇亩之辈。」 曦辞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来。 白朝生在那里站着,目光微闪,然后将目光看向那条努力松土的的小蝰蛇。 苏梦忱负手而立,道:「我曾经看过一本书,记载过这个小东西。」 「万物皆有更替,这小东西也是一样。它的身体其实和其母体相连接,所以,它如果渐渐的长大,那么就意味着它的母体在渐渐的削弱,长大到一定程度,那么它的母亲也会走向死亡。」 白朝生看着苏梦忱,这男子站在那里,风雨不动,似乎随口说来,然而又有深意,他牢牢的记住了。 白朝生和曦辞在这里呆了一晚上,早晨的时候便收拾起东西离开,宋晚致赶早起来,替二人做了点干粮包上,送给曦辞:「路上饿了的时候吃吧。」 曦辞自然感激不尽的接了,然后和白朝生借了村子里他们曾借的两匹马朝着黑袍追了过去。 —— 靠北冥山越近,那种阴寒的气息便越浓厚,而远远望见北冥山,只见上面浮着一层层乌黑的气息,那是瘴气,压抑着,想想也知道里面肯定除了狼没有任何的飞禽走兽。 息珩的队伍驻扎在北冥山十里外的河岸旁。 明明是炎炎夏日,晚上也未曾褪凉,但是士兵们便觉出一种奇异的寒冷之意来,天色暗了下来,那北冥山里,突然间响起一声野狼的低吼。 这声野狼的低吼一发出,一瞬间,整座山里面此起彼伏的便想起野狼的低吼。 北冥山方圆百里,这方圆百里的狼吼声此起彼伏,直接让驻扎在河岸的士兵给白了脸色。 他们这次的军队也不过只带了五万人,虽然是精兵,但是这北冥山上,说不定是上百万匹狼,他们恐怕连肉都不给他们分的。 想到此处,大家又有些瑟瑟发抖。 但是好在那些野狼只在北冥山里嚎叫,并没有现身,所以大家方才觉得好点起来。 息珩赤着双足,软绵绵的躺在那软软的白狐狸皮上,手里拿着一杯酒,横在那里。 黑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便只看到那个少年颓废的样子。 黑袍的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显。 息珩问道:「国师大人,你说我姐姐醒了没有?」 这个小子,除了认他姐姐还真是一无是处,这江家的江山,倒在他的手里也是不冤。 黑袍心里想着,口中却答道:「应该醒了。」 息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接着,目光却是一转,然后,笑吟吟的看着黑袍:「国师大人,你可有女人?」 ------题外话------ 如果还有就中午十二点,也就多放一两更,如果没有就没有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五章:姐弟相见(一更) 黑袍听了少年这样一问,脸色微微一变:「殿下是什么意思?臣作为国师,自然是要遵守一个身为秦国国师的本分,不得有任何的儿女私情。」 息珩懒懒的笑了起来:「国师你何必这样激动?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只是想想秦国这个规定也太没有意思了一点,其实,女人的滋味也不错,若是国师喜欢,不必遵守那个规定也可以,你说好不好?」 黑袍的目光落在息珩的脸上,这个太子最近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中。而且从他们姐弟生下来开始,自己便在他们的身边安插耳目,除了在他们被狼叼走的那段时间外,他们两个姐弟的一生,几乎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息珩随意的躺在那里,坦然接受着黑袍的目光,还拿着自己的杯中酒,喝了一口。 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黑袍转过自己的目光,道:「身为秦国国师自然要有自身的职责,为了维护秦国安全,女人,亲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息珩点了点头:「果然是我秦国国师,敬佩。」 他说着又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酒,但是刚刚一喝下去,顿时勐烈的咳嗽起来,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泛起了一股股青筋。 过了好一会儿,息珩才停止了咳嗽,微微的喘息起来。 黑袍看着他潮红的脸,道:「太子殿下,您还是要注意一些,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碰烈酒。」 息珩的嘴角勾了勾:「早死晚死反正都要死的,倒不如及时行乐来的好。」 咳嗽了之后,少年的脸色潮红,眼底也带着水润的颜色,有种雌雄难辨的惊人美艷。 黑袍不再说话,只是转身告辞。 息珩喊住他:「国师,还有多久?」 黑袍掀开帐篷的帘子,看了看漆黑的天空,还有远处冒着寒意的北冥山,道:「殿下不必担心,也就十来天左右。」 息珩点了点头,「嗯」了声,然后道:「那么麻烦国师大人给我送一个女人来。」 黑袍回过头看了看他一眼,应了声,接着便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息珩懒洋洋的靠在那里,看着黑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 曦辞和白朝生骑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赶上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在那里驻扎了三天。 夜幕马上就要降临,曦辞站在那里,只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看着笼罩在一片黑色瘴气中的北冥山,然后对白朝生道:「朝生君呀,咱们接下来要干嘛?而且,在干嘛之前,我可不可以去做一件事?」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便道:「不可以。」 曦辞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便说不可以。」 白朝生道:「不能去见太子,如果被黑袍发现了。」 曦辞没想到被白朝生看穿心思,愣了一下,然后便眼巴巴的看着他:「朝生君,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阿珩了。」 她道:「我保证,就说一句话,那孩子肯定担心我。说一句话之后我便立马跑回来好不好?」 白朝生继续不说话。 曦辞上前,然后凑上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好不好嘛?」 白朝生冷不防被亲了一下,微微抿了抿嘴唇。 曦辞看着他耳朵尖微微一红,心里又不由有些好笑,这个人,有时候脸皮厚,有时候,却那么容易害羞。 看着白朝生那个样子,她又在白朝生的脸上亲了一口:「朝生君,我不会让黑袍发现的。再说了,发现也没有什么嘛,我本来就是要醒的,难道还能一辈子不见他?」 生气的时候喊他「朝生君」,亲昵的时候也喊他「朝生君」,她看着白朝生越来越红的耳朵,正想再展开攻势,白朝生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掐着她的下巴然后将她剩下的话堵了回去,亲的少女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才放开她,然后道:「天亮之前你必须赶回来。」 曦辞还有些气喘吁吁,听了白朝生的话,一愣,然后便抱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朝生君你最好啦!我喜欢你!真的是喜欢死你啦!」 白朝生听到少女这样的表白,不自然的侧开自己的脸,然后淡淡的「嗯」了声。 曦辞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他:「朝生君,你那个柜子里的东西我可是看了,啧啧,那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朝生知道这个少女随口乱说,他看着她,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还想不想走?」 曦辞一听,真害怕将他给惹恼了,方才牵着他的手道:「虽然我们只隔开一晚上的功夫,但是我还是会想你的。朝生君,你想不想我?」 白朝生转过了自己的头。 曦辞笑了一声,这才放开白朝生的手,然后拿出一张准备好的人皮面具给戴上,白朝生帮着她做了最后一点修饰,然后再三嘱咐后才放她离开。 曦辞趁着夜色伪装,到了那河边,缩在那里,不一会儿便有火头上上来淘米择菜,曦辞将最后一个落在后面的士兵噼晕,然后放到旁边的草堆里,接着又给自己抹了一把灰,然后才端着红薯往回走。 天色昏暗,曦辞和那个瘦小的伙头兵看起来也没有差多少,别人吩咐的曦辞只管低头照做,没出声,所以倒是没有人发现。 后面饭菜做好了,大家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饭,只留下一些在外面守卫的普通士兵,曦辞扫了一眼饭菜,发现果然有几样做的比较精细的,曦辞便挑了息珩喜欢吃的一两样,装了起来到了息珩的主帐。 她到了外面,守卫的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曦辞将自己的饭菜给託了托,压着声音:「给太子送饭菜。」 两个守卫相互一看,因为之前给太子送饭菜的人,都是妙龄女子,但是现在却是小兵。 曦辞心里忐忑,便继续压着声音道:「这饭菜冷了便不好吃了。」 你两个守卫扫了她一眼,这才让曦辞进去。 曦辞弯着腰进去,一眼便看见正坐在那里的少年,赤着双足,慵懒的靠在榻上,和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个乖巧的少年大相迳庭。 少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伸出手,从自己的手里拿出一把小刀,那把小刀上镶嵌着几颗绿宝石,是秦国的帝后留给专门为他们姐弟所打造的,她也有一把。 曦辞正在想着是直接开口还是怎样,却冷不防息珩突然拿起了刀,然后切入了自己的手臂,鲜血瞬间渗透出来,少年的脸上露出一种畅快之意。 曦辞的脑袋一蒙,他到底在干什么?! 她瞬间抬起眼看向他。 息珩!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而坐在那里的少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本殿的血,很美吧?嗯?你要不要尝尝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把小刀给抽出来。 曦辞三步做两步的走上前,气势沖沖。 息珩没想到这个进来的小兵如此大胆,倒是觉得有几分趣味,于是将自己的脑袋给转向了她:「你这个……姐姐!」 「叮」的一声,少年手中的匕首瞬间掉落在地,然后一脸苍白的看着曦辞。 哪怕曦辞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哪怕穿着一身脏衣服,但是当少年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瞬间,便认出了曦辞。 曦辞「砰」的一声将饭菜放在桌上,气得一张脸的红都快从人皮面具里透露出来了:「息珩!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似乎瞬间又变成了那个瘦弱苍白而又乖巧的少年,他手足无措,仿佛犯了大错被当场抓住的小孩,他惊慌的看着曦辞:「姐姐!」 曦辞看着他红色衣服里渗透出来的血,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息珩!你从小到大,我生怕你摔了跌了,睡觉睡多了头疼,你便是咳嗽一声我都担心的不得了。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息珩,难道要我在自己的手臂上也划下两三刀你才能够不做这些事情?」 曦辞的眼睛微微红了。 他们父皇母后走得早,不到十岁整个皇宫便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尽管有白太师等人的忠心扶持,但是皇宫这个地方处处血腥,站在皇宫中的他们更是步履维艰。息珩身体最弱的那段时间,她怕的要命,怕自己一睁开眼眼前的少年就没有唿吸,那个时候他喝十口药便会吐出九口药,她日夜担心,有时候半夜醒来都会爬到息珩的床上看看他是否醒着。 但是现在,他竟然拿着匕首在自残?! 这十几年来,曦辞从来没有对息珩生过这样大的气,她气得胸膛微微起伏,眨了眨眼,将那心痛的泪意给掩盖下去。 息珩看着曦辞红了的眼眶,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急切而哀求的道:「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姐姐!你,你不要生气!都是阿珩的错!姐姐,你骂阿珩吧,你打阿珩吧,你别生气。阿珩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双眼睛里的艷色完全的消失,像是一只在雨中的小狗,可怜的哀求的看着曦辞,让她将它带回家,他伸出手想要去拉曦辞的衣服,但是手伸了出去,却又忐忑的缩了回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曦辞瞧着他这般哀伤惶恐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颗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正想开口说话,外面却响起了脚步声,黑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的里面谁在说话?」 ------题外话------ 抱歉,昨天晚上后台登不上,今天早上走的太早,所以现在才传上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九章:训弟(2更) 黑袍的声音传入大张,曦辞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外面的士兵道:「国师,是给太子送饭的人在里面。」 黑袍微微眯了眯眼,一个送饭的小兵怎么敢对息珩开口,而且之前那遇到似乎还有点不一样。 他想要逼问身边的这两个侍卫,但是想到息珩就在里面,不好,于是抬起脚,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他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却见一个小兵跪伏在旁边,瑟瑟发抖,将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到一样。 桌上放着饭菜,息珩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把玩,半躺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国师大人来了?」 黑袍的目光扫过低下的一点血迹,看到了匕首上和息珩手臂上的血迹,问道:「太子,您这是干什么?」 息珩似笑非笑的道:「我干什么?我其实也没有干什么呀?你不是看到了吗?你说,本殿的血香不香,给他吃,他竟然吓成这样。国师您要尝尝吗?」 他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那把小匕首转向黑袍。 黑袍扫了一眼,息珩这小子的性子越来越怪异了,也是,越靠近北冥山,不怪异那才不正常。 他道:「太子,您是真龙天子,您的血,怎么可以让这些贱人吃呢?太子,您要好好保重自己呀。」 息珩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黑袍又看了一眼曦辞,方才道:「殿下,今晚怎么没让女人陪您?」 息珩道:「今晚不想,怎么了?」 黑袍笑道:「没事,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后天是天定之日,要派人去北冥山一趟,我只是来向您说一说。」 息珩点了点头:「国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和本殿说。」 黑袍点了点头:「那么,臣就先告退了。」 息珩「嗯」了声。 黑袍走到帐口,却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又看了看曦辞一眼,道:「好好伺候殿下用饭,知道吗?」 曦辞压低声音,颤抖着道:「是。」 黑袍始终觉得心里有异,但是这个小兵的声音却是不似作伪的颤抖,于是便暗想自己想多了,正准备朝着外面走去,但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酒瓶,然后放到了息珩面前的桌子上:「太子,这是新得的一壶好酒,您慢慢喝。」 息珩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那,多谢国师了。」 国师笑道:「为殿下您解忧,是我的责任。」 说完一拂衣袖,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黑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边一会儿之后,少年勐地站起来,然后一下子奔向了曦辞的面前,然后二话不说的就跪在了曦辞的面前:「姐姐……」 他低着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声音低低的,十分可怜:「我错了。」 曦辞抬起眼来看他,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看似文弱,但是实际上非常的心高气傲和冷漠。 他,只有她呀。 他跪在那里,背却挺得笔直的,长姐如母,小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往往坐直不了多久就会偏转自己的身子,那个时候曦辞手里便拿着一根小戒尺,然后他只要歪一下身子便在他的后背上敲一下,未来的帝王,是万万不能没有仪态的,所以现在,他哪怕是跪,都是跪的那么笔直。 曦辞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终究是不忍心,她慢慢的伸出手,然后落在他的手臂上,哑着嗓子问道:「阿珩,痛吗?」 息珩见曦辞终于肯理他了,然不住高兴的笑了起来,那消瘦的脸上竟然有两个大大的酒涡,高兴的道:「痛的。」 曦辞简直恨不得拿起戒尺在他的脑袋上敲一下:「痛你还割?」 息珩低下头。 曦辞瞧着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然后又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息珩低着头,乖乖的回答道:「姐姐,我也不知道。」 曦辞顿时被这个回答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股怒意又直往自己的心里沖:「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旁人便是……」 她微带着怒意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牵着她那满是灰尘的衣袖,像是小时候一样小小的摇了几下,然后可怜巴巴的道:「姐姐,我想你。」 姐姐,我想你。 少年的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 这五个字瞬间击溃少女的所有,一瞬间,她几乎又要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不管在旁人眼底这个少年如何,她只知道,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当初那个羸弱而又需要照顾的病弱少年。 她所有的怒意都化解在这五个字中。 她伸出手,然后将抱住了少年:「阿珩,姐姐也想你。」 被少女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背,少年嘴角的笑意顿时便止不住的露了出来,他的双眼仿佛小时候一般的纯真而闪亮:「姐姐。」 他喊了一声,然后便靠在她的肩上。 少女的肩很消瘦,但是却是最让他安心的所在。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又回归到了母体里的感觉,他们,本来便是一体。 曦辞感觉到少年那消瘦的身体,手掌落在他的后背感受到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不由又想生气,她养了好久才让他的身子好点,长了点肉,结果三个月不见,又给她掉的干干净净了。 她的目光落到那桌上放着的小酒壶上,顿时将少年给推开。 少年顿时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曦辞指着那酒壶道:「江息珩,你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你难道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碰酒吗?你简直要气死我是不是?」 好呀,三个月不见,还给她偷喝酒! 息珩低着头,不说话。 曦辞问道:「喝了多久?」 息珩道:「……没多久。」 曦辞很显然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心虚,然后冷笑一声:「没多久?息珩,有本事你说谎的时候不要抠你的衣服呀。」 息珩说谎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低着头,然后去抠着他的衣服。 息珩立马收手,然后继续低着头,乖乖的道:「姐姐,我错了。」 曦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还是几岁,真想扒了他的裤子打他的屁股,这个不听话的死小孩。 但是现在…… 曦辞觉得自己捨不得打他,捨不得骂他,简直对这个少年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干脆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看着少年乖乖跪在那里的样子,又害怕他跪久了将自己的膝盖给跪痛了,于是问道:「肚子饿了吗?」 息珩抬起眼来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曦辞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伸给他:「走吧,去吃。」 息珩知道这是她的姐姐彻底不和他计较了,于是又开心的像是三四岁的孩子,拉住少女的手站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软塌上。 曦辞看着桌上摆着的食物,都有些冷了,她给息珩从旁边的饭桶里舀了一碗米饭给息珩,息珩笑嘻嘻的接过,然后拿起筷子,埋头欢快的吃了起来。 曦辞还拿着筷子给息珩翻转菜,想要将碗下面还热的饭菜给他挑出来,刚刚夹了一点软糯的南瓜出来想放到息珩的碗里面,然而却看到息珩已经将一碗白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她微微有些呆愣,但是继而便有点酸和甜。 曦辞问道:「多久没吃过饭了?」 息珩低着头,仿佛有些忐忑:「没姐姐,吃不下。」 曦辞看着他,觉得心疼,然后又给他添了一碗饭,然后将南瓜放到饭上:「慢慢给我吃。」 「嗯。」息珩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饭碗,这回果然吃的很细緻,慢慢的吃了起来,他吃一口便看曦辞一眼,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息珩不喜欢吃苦的,他最害怕苦,最喜欢吃的食物便是南瓜,甜甜的,软软的。 喜欢吃甜的,还真的像是一个孩子,吃糖对息珩的身体不好,所以小的时候,他常常看着街道上的糖葫芦吞口水,然后对着曦辞问:「姐姐,是不是等我好了,便可以吃很多很多的糖了?」 曦辞点了点头,道:「是的,等你好了,便可以吃很多很多的糖了。」 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大能够吃糖。 息珩乖乖的将一大桶饭给吃的干干净净,曦辞一边收着碗筷一边嘆息:「你这个样子,叫人可怎么放心?以后没了我,你的媳妇可管不了你。」 息珩道:「我才不要其他人管,我只要姐姐你管。」 曦辞忍不住抬起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曦辞收拾起碗筷站了起来,息珩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看着曦辞,仿佛生怕她会离开。 曦辞道:「我把空着的碗筷给放下便回来。」 息珩仍然不舍,但是仍然低着头将自己的令牌给解了下来:「姐姐,你拿着这个,便可以随时进来。黑袍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如果我不找他,他一般都不会出现。」 曦辞接了令牌,恶狠狠的道:「息珩,你若,你若是再敢伤害你自己半分,那么就休怪我不认你了。」 听到曦辞这样的语气,息珩反而雀跃起来,然后开心的点了点头:「嗯。」 曦辞将东西收拾出去,然后又去帐子里的军医那里要了点伤药,接着才回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驼背小兵(3更) 息珩早就坐在那里探着脖子等她了,就像是十多岁的时候,她为了多听白朝生说一些话,便留下来听他讲课,然后让息珩在外面等着他。于是息珩便乖乖的坐在门槛上,探着脑袋等她。 想到这些,心底里都是柔软的,当过去十多年的生活都有彼此的参与时,那么一旦缺失任何一方都没有办法。 曦辞走到他面前,然后就要去卷他的袖子,但是少年却瞬间惊慌失措的将自己的手臂往后面背着。 曦辞的眼睛微微一眯,立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息珩!手给我伸出来!」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最终还是息珩低下了头。 曦辞一伸手将息珩的手给拿了过来,然后捲起他的袖子,等到将少年的袖子给捲起来之后,曦辞的脸色瞬间变了。 少年那瘦弱的手臂上,竟然横七竖八的全是些伤痕,新伤旧伤层层叠的,那新的伤口更是触目,她一时之间又气又疼,恨不得打他几下,又恨不得代他受过,若非他自己伤自己,谁又能够伤他呢? 曦辞抬起眼,看着息珩闭着眼等待着挨训的样子,一时之间却又任何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拿着伤药,慢慢的涂抹在少年的手臂上。 她的动作轻轻的,仿佛生怕将少年给擦痛了,息珩垂下眼眸,轻轻的开口:「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也不知道。」 他的话音一落,便感觉到一点温热落到他的手臂上,烫的手一抖,他着急道:「姐姐,姐姐我错了!我,我,我错了……」 曦辞抬起眼,看着他快要哭起来的样子,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握住他的手道:「阿珩,只要你以后不做这些事情就好。人都会犯错,但是犯错了之后改了就好。」 息珩重重的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突然间便狠狠的咳嗽起来。 曦辞见了,急忙去拍他的背部,急道:「怎么又咳嗽了?」 息珩害怕曦辞担心,使劲的压抑着自己的咳嗽,但是一压抑,却反而气喘的越厉害,;脸上都被憋出一阵红。 曦辞心疼,怪自己在这些日子都只顾着和白朝生在一起了,没有及时照顾他。 好不容易才给息珩抚平气息,曦辞拿了桌上的茶水给他慢慢喝下:「好点了吗?」 息珩笑着点了点头:「有姐姐在便好了。」 曦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暗想着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便将阿珩给拉到那位苏夫人那里,苏夫人那样好的医术,肯定能帮助阿珩。 息珩躺在榻上,然后看着曦辞,道:「姐姐我好睏。」 曦辞见他脸色苍白,这一路风雨,他身子本来便不好,还赶了这么多的路,心疼。 息珩眼巴巴的看着她:「姐姐我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息珩这孩子非常的没有安全感,以前的时候曦辞都要每晚过来看他和他说说话,等他睡着了才离开。如果没有她,他几乎彻夜难眠。 曦辞轻声道:「你睡吧,姐姐在这儿守着你。」 息珩眼巴巴的看着她,担心的道:「姐姐,你不走吧?」 曦辞摇了摇头:「我不走。」 息珩这才闭上了眼,然后又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这才缓缓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因为有曦辞,所以少年睡得特别的安稳,几乎一闭上眼睛便带着舒心的笑睡着了。 曦辞看着他睡着了之后仍然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袖,这个少年特别爱干净,但是现在他抓着自己那满是污泥和灰尘的衣服,却紧的像是再也放不开,不由心里嘆息一声。 三个月了,她也三个月没有看见过阿珩了,直到此刻才发现少年闭着的眼睛下面,全是带着浅浅的黑色痕迹,看来确实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这个看起来瘦弱却十分好强,用一层她不曾见过的盔甲将自己给包裹起来,甚至能够一人和黑袍周旋,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坦然的说着「痛」和「好睏」,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显露。 大概,这便是毫无芥蒂的放心。 只要曦辞稍微动一动,少年便将她的袖子抓的愈发的紧,而且一张脸上立马便露出不安稳的样子。 曦辞轻轻大河拍着他的脑袋:「阿珩,姐姐在这里,不怕。」 息珩立马便又安稳了。 息珩这一觉确实睡得有点久,直到东方既白仍然是没有丝毫醒来的模样,曦辞本来答应了白朝生天亮之前一定赶回去,但是看着阿珩这个样子,却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只好在那里等着。 没想到息珩这一觉睡到了正午,他睁开眼,便看见他的姐姐也撑不住歪着脑袋倒在了旁边,他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衣袖,然后轻轻的松开。 然后他站了起来,将曦辞的身子扶着躺在了床上,正想找件东西给曦辞披上,但是没想到帘子一动,他的眼睛瞬间一眯,然后冷冷的看过去。 一个小兵弯着腰走了进来,然后托着食物,道:「太子,小的来给你宋午饭了。」 息珩简直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给堵上,这般大声。 而果不其然,曦辞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整个帐篷都是通亮,愣了会儿。 息珩转过头来看着她。 曦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到了送饭的小兵,心里一惊,自己睡在这里,被这个小兵发现了异样,恐怕不好,她立马半跪在地:「太子,小的该死。」 息珩也知道,于是淡淡的「嗯」了声,没有说任何的话。 息珩冷冷的看了那小兵一眼,道:「将饭菜放下便走吧。」 那小兵急忙低着头将饭菜放下,却不离开。 息珩有些不悦,似笑非笑的道:「难道你想要留下来给本殿一起吃饭?」 那小兵驼背,直不起来,眼睛微微虚着,似乎有问题看不大清人,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被弄成了伙头兵,听到息珩问话,大概是脑子缺了一根筋,也不害怕,直愣愣的道:「太子,您将我们一个伙头兵留下来,我们连烧火的人都少了一个。」 息珩眉头一皱。 一般的人见到太子这般皱眉,肯定吓得就走了,但是这伙头兵眼睛不好看不见,仍然在诉委屈:「而且,太子,小的便是伙头兵。少了一个烧火的搭档,那火就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小的这背本来就驼了,若是再没有直不起来的时候,恐怕以后便是连媳妇都没得娶了。太子你要知道我那七十岁的老母亲就等着我拿着军饷回去,然后用一掉钱换一个媳妇,来年生几个大胖小子。听老人家说,为了不让自己的大胖小子也不染上这驼背的毛病,一定要选一个顶漂亮顶好看的姑娘,我母亲早就跟我物色好了一个,就等着拿钱回去呢,但是人家姑娘有一个要求就是我不能这么驼,所以,太子您可不能将这个伙头兵留在这里,那样的话,小的要一个人干更多的活,直不起腰来,那么就娶不了姑娘,娶不了姑娘,便生不了大胖小子……」 他梗着脖子,不仅人直愣愣的,便是声音也是直愣愣的,曦辞听得脑袋疼。 什么东扯西扯,什么都扯上了。 曦辞心中暗想幸亏这个人驼背眼又看不清楚,否则自己恐怕立马就会露馅。 她站了起来,压着声音道:「我跟你走。」 息珩立马看着她。 曦辞觉得自己一直呆在这里也没办法,于是便对着息珩道:「殿下,小的去做饭,现在正是正午,要人。」 息珩知道挽留不了了,于是道:「下午的时候你送饭来。」 曦辞一顿,其实她本来想着就此先离开的,毕竟白朝生还在那里等着她。 息珩看着她,补上一句:「你不来我就不吃。」 曦辞:……这个死小孩。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担心息珩的身子,于是点了点头:「好。」 于是这才抬起自己的脚步离开。 出了外面,曦辞跟着那驼背小兵往前,那驼背小兵转了几个圈,道:「你得跟我去捡柴火去,不能让我一个人,那柴火重了我更加直不起腰,然后娶不了媳妇,升不了大胖小子。」 曦辞心里好笑,觉得这个人也未免太斤斤计较了有些,于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附近有草堆,草堆旁边堆放着木材,隔着草堆,便偶尔有守卫在走动。 曦辞看着那柴火,正想转头询问,却不料腰间顿时一麻,然后自己瞬间跌在草堆上。 是谁?! 她一惊,那个驼背小兵已经一伸手,扣住了她,然后那虚着的眼睛也不虚了,背也不驼了,声音也不直愣愣了。 他将她困在草堆里,掐着她,声音是她所熟悉的。 「保证的天亮之前回来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一章:忍不住(4更) 不必听他说话,当他的眼睛不再虚着之后,那眼底的光辉瞬间便让白朝生给认了出来。 白朝生。 对面站着的人,赫然就是白朝生。 曦辞本来心里是有些抱歉和不安的,但是哪怕对面的男子有些生气,但是看着那张脸和他背上拱起来的一坨,便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却也掩盖不住笑意:「朝生君,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大胖小子,白夫人给你订下的顶漂亮的村花在哪里?」 白朝生的脸色已经压了下来。 他在那里左等右等,但是却没有想到没有等到曦辞,又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事,便心急火燎的来,他为人向来通透,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想了想,认为曦辞自然是乔装成那些士兵,之后他在草堆里找到还没有醒转的伙头兵,便猜到了前因后果,于是也找了一个好假装的伙头兵,观察了一会儿,学得几句说话样子这才趁着午饭的时候去找她。 却没有来到他担心了那么久,这姑娘睡得安稳,而且,被她弟弟那么一说,也没什么犹豫便答应留下了! 而现在,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却因为害怕被人听到而憋着,一双眼睛都是亮光,一时之间,便再也控制不住,压着她的肩,掐着他的下巴,便狠狠的吻了上去。 曦辞万万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便开始耍流氓,不由便慌了,那草堆是松软的,被他按着肩压了下去,整个人便倒了下去,阳光灿烂,照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那粗糙的草尖擦过她的脸,便有些痒,便更让她觉得这个吻让人难以承受。 太热了。 草堆都让他们给压下了半边。 曦辞刚开始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后来却模模煳煳的勾着他的脖子。 然而就在两个人难解难分的时候,一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人的身子顿时一僵。 两个人回头,便看见一个伙头兵站在那里,一脸被雷噼了的样子。 当然,任凭谁看到两个男的吻在一起,恐怕都会感觉到像是雷噼了一样。 那个伙头兵抬起手,颤抖着道:「驼背儿,你不是,不是还要生大胖小子的吗?你,你这,怎么,怎么断了?」 断了? 曦辞刚开始的时候都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被人撞见了这件事情,按道理按照两个人的耳力,肯定能够听到,但是两个人一时之间都陷了进去,根本忘乎所以了。 曦辞轻轻的咳了一声,听到「断了」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曦辞抬了抬下巴:「喂,你不是要生大胖小子的吗?」 这个时候,不打趣他打趣谁呀?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脸色从容,然后回头看着那伙头兵,又恢復了那种直愣愣的样子:「可是,可是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怎么办?」 曦辞冷不防听他这么一说,没有将眼前的这个人一军,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而那个伙头兵简直像是要被噼焦了一样,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转头就走了,显然是被吓走的,害怕被他们所传染。 看着那伙头兵仓皇离开的样子,曦辞也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了眼,然后打量这眼前的男子,不由觉得这木楞的脸似乎也好看起来,她一伸手,拉住少年的衣领,然后道:「喂,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哎。什么叫做看见我就忍不住?朝生君呀,你可是在所有人眼底庄重非凡高不可攀的朝生君呀,你说,你怎么是这样的朝生君呢?」 白朝生抿着唇没有说话,微微转过头,然后顿了一下,将自己给撑了起来。 曦辞的眼睛一瞄,果不其然,便看着少年的耳朵尖红了,她顿时心里憋着笑意,话语里也忍不住带了一丝戏嚯之意:「哎呀,真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朝生君呀。哎,没想到呀,人人都说朝生君自制力超群哎,怎么能……」 她说着,一边瞥着白朝生那越来越红的耳朵尖,一边慢慢的站起来。 每个时候都是他将她弄得毫无还手之力,她肯定要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讨回来。 然而,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白朝生的脚步却是一停。 曦辞看着他停下,继续道:「朝生君呀,我以前可是仰慕你的很,仰慕你那永远镇定的样子,永远行为有度,是谁教给你……」 然而,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少年却一下子转过了身子,然后他朝着曦辞看了过来。 那琉璃色的眼眸瞬间分出一分灼热的感觉,曦辞被这双眼睛看得一滞,接着少年已经抬起了自己的脚步,朝着她走来。 曦辞顿时便有些害怕,不由得连连后退,然后靠在那草堆上,挤出一丝笑意看着白朝生,眨眨眼睛,有点卖可怜:「朝生君……」 白朝生已经一伸手,将她扣住,然后面色无波的道:「想知道我忍不住什么吗?」 曦辞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顿时怂了:「我,我不想知道,我……唔。」 白朝生的吻比这夏日的烈日更热,她觉得她快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朝生才将晕晕乎乎的她给放开,然后,声音平静淡漠,犹如冰雪:「如果你还想知道我忍不住什么的话,干脆找个时间咱们将洞房给办了。」 曦辞顿时全身都烧了起来。 而白朝生已经转身而去。 只剩下曦辞面皮下一片又红又烧。 果然,和这个人比厚脸皮,她还是远远不及。 曦辞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平息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随意的抱着点柴火,低着头跟了过去。 曦辞追上白朝生,到了那烧火的地方。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两个人赶回去的时候,伙头兵们都忙得热火朝天,一般而言,要先将太子国师等人的饭菜做好了之后才是士兵们的,所以大家都在忙。 然而,即便都在忙,隔着一重重烟火,所有人的动作在看到两个人后齐齐一停,眼底纷纷带着揣测和震惊。 白朝生若无其事的走到那烧火的地方,开始传火,曦辞心想他都不尴尬自己尴尬个什么,于是也就抱着柴火走了过去,跟着添火。 「菜!菜!菜!」一个着急的声音响起来,所有人这才醒了过来,然后急忙一伸手,炒菜的炒菜,烧汤的烧汤。 然而仍然不时的将眼睛往他们二人身上瞄。 哎,这驼背整日便想着回家生大胖小子,好圆了他老娘的心愿,但是谁能想到呢,竟然就这样成了断袖,也不知道他的老娘该有多伤心,而且更重要的是,平日里这两个人看起来水火不容的样子,没想到竟然私底下竟然暗通曲款,若非被人撞破恐怕还不知道要瞒多久。 两个大男人亲成一团,他们这些伙头兵想想就觉得恶寒,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是躲他们要多远有多远。 而这样对二人而言却是顶好的一件事,他们的易容本来便是仓促之下,之前的时候不过是趁着夜色大家不细看,白日的时候若是接触多了难免就会让人起疑心。 最开始这些数万士兵驻扎在这里的时候仍然感觉到有些害怕,对面十里的北冥山连绵数百里,里面都是野狼,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就暂时将心放了下来,而伙头兵管得没有其他的士兵那么厉害,晚上的时候,做完事情的伙头兵精神还好,便悄悄的摸出骰子玩起来。 曦辞答应了息珩要去陪他吃饭,所以特地挑选了点清淡的东西,提着篮子给息珩送过去。 白朝生跟在后面。 曦辞道:「我去给阿珩送饭,你别跟着。」 白朝生不说话,但是态度非常的坚决。 曦辞没有办法,只能让他跟着,两个人进入息珩的帐子里,息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听到帐篷的响声,顿时便将自己的脖子给直了起来,几乎是用望眼欲穿的眼神看着曦辞。 被他那可怜的眼神看着,曦辞的心顿时便软了,她走了过去,然后将食盒放下,将备好的热热的饭菜给拿了出来。 息珩坐在那里,冷冷的看了一眼白朝生:「她留下来便好,你先出去。」 但是白朝生根本看都没看息珩。 曦辞一边给息珩添饭一边解释道:「阿珩,那是朝生君。」 息珩冷冷的哼了一声。 曦辞觉得息珩的这个态度委实不好,正想开口说话,那边白朝生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让太子自己添便可以,难道身为储君这点事情也要人代劳?」 曦辞觉得,似乎白朝生的话语也有点不好。 曦辞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然后将碗放下,递给息珩。 息珩可怜兮兮的看着曦辞:「姐姐,我手受伤了。」 曦辞看着他,知道那红色衣服下的手臂到处都是伤痕,虽然那一匕首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还是心疼,于是便又将碗给拿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白朝生到了息珩对面的桌子上坐下,然后道:「我也要吃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二章:息珩和白朝生(5更) 第九十二章:息珩和白朝生 白朝生坐在那里,神色不动,然而曦辞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脸上飘。 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不是,刚才才吃了饭吗? 白朝生一眼便看到了曦辞眼底的疑惑,神色淡淡的道:「久未与太子见面,甚是想念,所以想要和太子共谈一局。」 曦辞听了,点了点头,幸好他多拿了碗筷,于是将食篮里的一个空碗递给他:「那么,朝生君你自己添吧。」 息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曦辞。 白朝生坐在那里,看着息珩那一双眼,道:「我也受伤了。」 曦辞一呆:「你,你哪里受伤了?」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却不回答,也不去接曦辞的空碗,很显然,是想让曦辞也帮着他添饭。 息珩微微有些不满的道:「朝生君,难道你的手也受伤了?」 白朝生淡淡的道:「古有卧薪尝胆,便是那样困苦的环境里,一国之主也能忍辱负重的活下来。难道,太子殿下您的手伤到连一个碗都拿不起的地步了?」 息珩微微带着怒意的看着他。 白朝生虽然气息不变,但是眼神却毫不退缩的看了过去。 曦辞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然后将两个添好了饭的碗推了过去:「要吃就吃,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这两个人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如何的稳重,一个是一国储君,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朝生君,现在竟然像是两个小孩子一样在斗嘴。 在曦辞一句话之后,两个人瞬间都闭了嘴,但是互相冷冷的看着对方,接着,一伸手,同时将手落在了曦辞的手腕上,然后,齐齐开口。 「曦曦,到这里坐。」 「姐姐,到这里坐。」 一个人指着自己左边的小凳,一个人指着自己的软塌。 曦辞:…… 两个人的眼睛都微微一眯,然后还是息珩最先开口:「白朝生!我姐姐的小名岂是你想喊就喊的?!」 白朝生平静的道:「怎么?太子殿下有意见?可是,有意见大概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的。你姐姐不反对,你反对没有任何的结果。」 息珩冷冷道:「我姐姐是大秦的帝姬,你给我喊她帝姬!」 白朝生淡淡的道:「你姐姐已经嫁给了我,她是我的夫人,我如何要喊她帝姬?先帝娶先后时,先后是魏国公主,难道你听他喊过公主?」 息珩哼了一声:「嫁给了你?谁看到的嫁给了你?整个秦国的人都知道你娶得是魏国的那个顾西辞,和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人宛如针尖对麦芒一样的唇枪舌战起来,曦辞只觉得脑袋疼,这两个人! 曦辞一把甩开他们两个人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然后转身便走:「你们不是要吃饭说话吗?我瞧着二位精神头十足的好,慢慢谈,彻夜长谈都没关系,我先走了。」 「姐姐!」息珩立马可怜兮兮的喊她,「我还没吃饭。」 白朝生倒是十分愿意曦辞离开,大不了她前脚走自己后脚走便是,但是曦辞迈出几步便听到息珩的声音,一时之间心又软了下来。 她停了下来,然后转身,走过来,道:「要吃饭就吃饭,接下来谁再给我多说一句无关的事情,就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都默默闭了嘴。 曦辞坐下来,既没有坐到白朝生那面,也没有坐到息珩那面,而是拿了一个小凳子,在两人之间坐了下来,想起息珩的手确实受了一点伤,便靠近了息珩一点。 息珩坐下,拿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曦辞声音闷闷的:「想吃什么?」 息珩道:「南瓜。」 曦辞夹了一块南瓜到了息珩的碗里面,息珩便抿着嘴唇开心的笑了起来,嘴角上荡漾出两个小小的酒涡。 曦辞见了,心底也是高兴,但是她高兴着,却觉得只左手边的人似乎不高兴,她转头看去,便看见白朝生坐在那里,也没有拿筷子也没有端饭菜,只是拿着一双眼睛盯着南瓜。 曦辞的心里莫名的生出歉疚来,于是一伸手,也给白朝生夹了一块:「来,朝生君,吃这个。」 白朝生见了,似乎心情才舒畅些,然后这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他一高兴,对面坐着的息珩便又开始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姐姐,我想吃那肉。」 阿珩想要吃肉,曦辞顿时便高兴起来,这傢伙只希望吃南瓜,平日里却是从来不吃肉的,这回这傢伙主动要求吃肉,曦辞便立马挑选了看起来最好的一块送到他的碗里。 息珩瞬间高兴的笑了起来,乖乖巧巧的吃了起来。 曦辞心中欣慰,然而她心中欣慰了,坐在那里的白朝生便又将筷子放了下来,不说话。 曦辞一见,立马便又讨好的给白朝生夹了一块:「来来来,朝生君这些日子辛苦了,吃点肉。」 接下来,曦辞便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刚刚安抚好息珩,必定要转身安抚白朝生,否则这两个人瞬间脸上便明晃晃的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到了最后,两个人竟然因为曦辞给谁夹得多还闹了起来。 「还是姐姐好,将最大的一块南瓜给了我。」 「曦曦,你夹得这个山药着实软糯,你要不要吃一个?」 …… 曦辞怒了,伺候这两个大爷简直要了她的命,她瞬间「啪」的将自己的筷子一放,然后冷冷的看着坐着的二人:「你们是真的想吃饭吗?」 「……真的。」 「……真的。」 曦辞干脆气笑了,她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拿起筷子将剩下的饭菜全部一人一半拨到他们的碗里面,十分温和的笑道:「既然是真的想吃饭,那么,就将你们碗里面的东西全部吃干净。一粒米一点汤都不许给我剩!」 哼!这两个大爷!当你们的大爷去吧! 一时之间,两个人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顿时目光都变得艰难起来。 白朝生之前吃过饭,本来便是七分饱。 而息珩的身体不好,饭菜向来吃得不多。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看向曦辞。 「姐姐,我吃不下。」息珩小心翼翼的讨饶。 白朝生不说话,但是那一脸都是「你懂我」的表情。 曦辞被两个人看着,冷笑道:「什么吃不下?既然选择了吃,跪着也要给我吃完。」 一看曦辞是真的发怒了,两个人瞬间便安静了。 白朝生拿起了筷子,谢珩也拿起了筷子,只是息珩拿起筷子的时候手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有点疼的样子,曦辞见了,似乎想要开口,但是最终还是一狠心,然后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息珩一看没有迴转的余地,于是这才安安静静的吃饭。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互相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自己的头,继续埋头吃饭。 两个人这才知道了什么是跪着也要吃完,当最后将饭菜塞完的时候,彼此都觉得自己明天都不用吃饭了。 两个人吃的动弹不得。 曦辞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果然将自己碗里面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哼了一声。 她上前将空碗筷收好,然后这才看向息珩:「你手上的伤呢,给我看看。」 白朝生淡淡的道:「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吗?他自己有手。」 曦辞看了他一眼,白朝生便不再说话。 捲起息珩的袖子,看着那伤痕,已经结疤淡下去很多,于是她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药膏,正想给息珩给抹上,但是没有想到白朝生的手一伸,夺走她手里的药。 「你干什么?」曦辞还没来得及说话,息珩已经像是一只炸毛的狐狸一样看着他。 白朝生道:「刚刚吃了饭,觉得没事做,让你姐姐休息一下,我来给你上药。」 息珩立马道:「怎敢劳烦朝生君?还是我姐姐来,毕竟亲疏有别,姐姐的手更巧些,从小到大照顾我,我习惯了。」 白朝生却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摸出药膏,然后便涂抹在了他的手臂上,道:「不劳烦。你姐姐和我如此,她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她待你如何我便待你如何,至于习惯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经过时间的磨合,太子若是愿意,在下愿意找时间来和太子你天天磨合。」 息珩怒瞪着眼睛看向他,见到没有丝毫的结果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曦辞。 曦辞低声咳嗽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两个人,简直是让人头疼。 但是曦辞看着白朝生给息珩上药,也是一贯水准,于是也就不说话了。 她现在,最好什么话都不说来的好。 给息珩上好了药,白朝生和息珩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然后轻哼了一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曦辞在旁边觉得脑袋有点疼。 但是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了一会儿,接着又徐徐的转过了自己的目光。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眼神立马恢復了绝对的冷静和自持,然后,像是之前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息珩开口道:「明日,黑袍便要带人上北冥山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吃醋(6更) 曦辞见两个人在这转眼间恢復正常,一时之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变脸功夫,简直让女人都望尘不及。 但是提到正事,曦辞也收拾了心情,然后走了上去,坐在他们对面。 白朝生道:「早晚有这么一回,明晚是月圆之夜,正事那北冥山瘴气最轻的时候,若是要安排,那么这个时候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对于黑袍的事情,不知道太子你了解到了多少?」 曦辞也竖起了耳朵。 之前隐约听白朝生提起过,这个黑袍对他们姐弟俩有莫名的敌意,甚至想着黑袍将最后一个地方安排在这里肯定有原因,而且又知道黑袍的似乎姓贺,本来想着到北冥山周围打听打听的,但是却发现,北冥山一带早就人烟俱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原因呢? 所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息珩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连朝生君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白朝生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 白朝生道:「北冥山于北,那头血狼统领着这北冥山方圆数百里的野狼,拖到现在,实力肯定强悍,恐怕北冥山之后的绞杀要花费一点功夫。」 息珩道:「那么接下来,就要辛苦朝生君了。」 白朝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既然明日黑袍要人,我决定也跟着去北冥山看一看,要想找出关键,现在还是要知道黑袍的目的是什么。」 曦辞想起自己和白朝生在路上所遇到的黑袍和蝰蛇的事情,一时之间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仍然点了点头:「确实是该这样。」 息珩点了点头:「那么明日便到北冥山去吧。」 白朝生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曦辞看了,也跟着站了起来,端起碗筷。 但是她的手刚刚伸出去端起碗筷,便被息珩给抓住了手臂,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姐姐,我睡不着。要你在身边我才睡得着。」 息珩的话音一落,白朝生便立马看向他,然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殿下,您难道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吗?」 息珩哼了一声,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姐姐,我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总是睡不着。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要你陪着睡着了我才睡得着的。」 白朝生看向曦辞。 曦辞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阿珩这个习惯也是,于是她道:「那么,我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吧。」 白朝生道:「太子殿下,你怎么睡不着?」 息珩昂起头来:「就是睡不着。」 白朝生从自己的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东西,然后放到了桌子上,道:「这个东西有安眠的作用,只要太子您吃下一颗,保证一觉睡到天亮。」 息珩正想反驳,白朝生已经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曦辞:「有些事情,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靠你?」 曦辞瞬间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息珩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阵怒意,他开口道:「白朝生,我告诉你,我姐姐是我的!我要姐姐陪着我我才睡得着。」 白朝生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道:「太子你今年多少岁了?」 息珩「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白朝生道:「殿下,既然已经十八岁,那么,有困难,那么便克服吧。」 说完扯着曦辞的手便往外面走。 曦辞有点为难。 而在这个时候,息珩突然间勐烈的咳嗽起来,顿时,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曦辞见了,哪里还走得脱,急忙转身,然后伸手拍着息珩的背,着急的道:「以前都没有咳的那么厉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带你去找苏夫人。」 息珩伸出手,一边咳嗽着一边看着曦辞,可怜巴巴的道:「姐姐你看着睡觉好不好?」 曦辞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点了点头。 白朝生的眼神瞬间一压,然后抬起自己的手便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息珩道:「朝生君您慢走。」 白朝生走到帐口,脚步却一顿,然后从善如流的转过来了自己的头,然后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下。 息珩看着他。 白朝生缓缓道:「既然你姐姐陪着你,我自然是要陪着你姐姐的。所以,我等着你姐姐,一起离开。」 息珩顿时哼了一声道:「有你在,我睡不着。」 白朝生露出一个宽容的笑来:「既然曾经当过你一段时间的太傅,那么,我现在再来教你一课吧,有困难,就要好好的克服,不能退缩和逃避。」 曦辞:…… 息珩:…… 息珩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曦辞看了一眼白朝生,他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这已经是我退步的极限,如果你不想马上被我拎走的话」,曦辞只好拍拍息珩的肩膀,道:「阿珩,克服克服吧。」 息珩:…… 息珩躺在床上,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曦辞,曦辞道:「我不走。」 息珩方才闭上眼。 但是息珩闭上眼之后显然也十分的不安稳,闭上眼一会儿立马又睁开眼,看见曦辞在那里,方才又闭上眼。 每次曦辞都认为息珩大概已经是睡着了之后想要站起来离开,但是息珩都会立马睁开眼,曦辞便会安抚息珩,息珩这才又闭上眼。 白朝生看向曦辞,曦辞便眼巴巴的看着白朝生。 等了一会儿,白朝生将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瓶子给拿了起来,然后倒出一颗,接着用旁边的烛火给点燃了,放在旁边,不一会儿,白朝生便上前拎起她:「我们走。」 曦辞被白朝生带着,急忙转头看向息珩,少年并没有醒,这才放下心来。 曦辞被白朝生拎着出了帐篷很远,方才反应过来,然后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朝生道:「安神香,让人专门做的。」 说完将曦辞一甩,抬起脚步便朝着前方飞快的走去。 曦辞紧紧的跟在了后面,追了一下,便觉得白朝生今天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劲,她跟的越快,白朝生便走得越快,到了最后实在追不上了,她的脚一软,然后便装作跌倒在旁边:「痛。」 白朝生疾行的脚步果然一顿,他在前方站了一会儿,然后方才转身,然后朝着曦辞走来,脸色仍然是黑黑的。 曦辞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反正装可怜这项,她已经在息珩那里学会了。以前的时候没人能够让她撒娇卖可怜,但是现在,有了白朝生。 反正现在没人,夜深了之后也不会觉得害臊。 她伸出手:「我站不起来。」 这是明显的求抱了。 有时候,明明知道对方是装的,但是仍然没有丝毫的办法。 白朝生弯下腰,然后将她给抱了起来,曦辞在他怀里忍不住勾起了嘴唇。 有时候,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呀,她将自己的脑袋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换得少年微微的一僵。 「为什么不高兴?」曦辞问。 白朝生抿着嘴唇不说话。 曦辞知道生气的人一定要顺毛理,于是她轻声道:「阿珩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你堂堂朝生君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明明之前时候两个人看起来相处还算是融洽呀,怎么一转眼就是这样了。 白朝生声音微冷:「什么小孩子?息珩那个小子,在你面前,明明只有一分的痛,都会装成十分,讨你心疼。」 曦辞道:「可是他是我弟弟呀,长姐如母,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白朝生哼了一声:「那么谁来心疼我?」 曦辞愣了一下,然后道:「你有白夫人白太师呀!还有我呀。」 白朝生看着她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眸,哼了一声:「你?我睡不着的时候你怎么不来陪我?我吃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看过我喜欢吃什么?你是我的妻,你都还没陪我睡觉,便去陪那个小子。」 白朝生说着,慢慢的不自在的转过了自己的头。 曦辞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白朝生那不自然的转过自己的头,一双耳朵便在那乌髮里露出来,即便是黑夜,但是仍然看得出来红着。 曦辞简直要忍不住了! 他!他竟然在吃息珩的醋?! 曦辞再想起之前在帐子里的事情,顿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朝生,你竟然和阿珩那个小子吃醋?哈哈哈,你,你连我弟弟的醋都吃,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虽然压抑着,但是仍然笑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白朝生自然能够感觉到少女颤抖的身子。 白朝生抿着唇,转过了自己的眼头,脚下却走得愈发的快。 曦辞几乎将眼泪都给笑了出来:「朝生君,你既吃醋又害羞,你知道吗,朝生君,你害羞起来的时候最可爱,简直让人恨不得更加想要调戏你。哈哈,朝生弟弟,放下姐姐,姐姐会自己走。」 白朝生的耳朵更红。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一把将曦辞给放了下来,然后转头就走。 曦辞这回开心的跟在他的后面,害怕真的将他逼得恼了,这个人有时候脸皮厚,有时候里脸皮薄,而现在,正好是他脸皮薄的时候了,曦辞跟上去,抓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朝生君,别这样嘛。阿珩是阿珩,你是你呀!毕竟,我还要替你生几个大胖小子来完成你母亲的心愿呀。」 白朝生一听这句话,顿时一愣,接着,他勐地转过头来,看向曦辞。 曦辞一愣:「朝生,朝生君,你,你想干嘛?」 白朝生的目光一扫:「既然要生大胖小子,你说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九十四章:入北冥(7更) 曦辞本来就是随口打趣,但是哪里料到他竟然这样,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道:「……不行。」 这里,开什么玩笑? 白朝生道:「你不觉得这里的风景特别的好吗?以地为床,一天为被,星空在眼,视野开口,别有一番滋味。」 曦辞被他这样一说,顿时脸涨得通红,然后抬起脚便想要跑。 但是却被白朝生一把抓住,然后,少年的眼眸已经垂了下来,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曦辞抬眼一看,便发现这周围的环境着实有些不好,一处处都是谷堆,若是真的想做些什么,按照白朝生的功夫,肯定不回让人发现。 曦辞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以后,以后好不好?」 白朝生看着她不说话。 曦辞觉得这件事情有点难以解决,她眼波一转,然后干脆上前,一把勾着白朝生的脖子。 白朝生没有料到少女如此主动,一时之间,都有些愣。 而在这一愣之间,少女已经拨开他的发,在他已经消退了红色的耳朵尖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瞬间,白朝生的耳朵便像是火一般烧了起来,而后,身子微微的抖了一抖。 曦辞本来想趁着亲一口便跑的,但是白朝生的反应实在有点好玩,于是忍不住在跑开之前在少年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一瞬间,少年那从来不会上脸的红色瞬间席捲而来。 即便隔着一张人皮面具,但是曦辞还是感觉到了那从脸皮下露出的红。 曦辞笑道:「朝生君,你脸红了。」 说完,瞬间将自己的脚一抬,跑了。 跑的远了,她才回头,便看见白朝生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危险异常的看着她,曦辞哈哈笑了一声,更加跑得快乐。 啧啧,真是遗憾呀,如果不是戴上人皮面具,那么现在的白朝生应该是面红耳赤,那么该有多么的好玩。 曦辞想着,心里高兴极了,只觉得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个人彻底的揭下脸上的面具。 每次都是她脸红,也要看他脸红一下呀。 曦辞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星海灿烂,一时之间,哪怕前方还有黑袍这个阻拦挡在他们的面前,但是那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反正,她觉得人生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圆满。 —— 第二日的时候,黑袍果然开始招人去北冥山,而当他的命令一下,士兵们虽然都有些心虚,但是却没有退缩。 白朝生自然要去,曦辞也拉着他的手要跟着他。 白朝生道:「危险。」 曦辞眨了眨眼:「不是有你吗?」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北冥山,然后道:「那么,上山之后便牢牢的跟在我的后面,不得离开我半米之内。」 曦辞立马笑着点了点头:「朝生君您放心,我一定像一条甩不掉的跟屁虫一样跟在你的后面。」 因为去北冥山危险,挑选的自然都是各个队伍里面的翘楚,等到人选的差不多了之后,白朝生和曦辞找了两个身形相近的,趁着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将他们给打晕,然后便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因为北冥山上瘴气重,所以全部都配发着面罩,两个人蒙上脸,倒是谁也认不出来。 他们随着一千人站在那里,然后按照吩咐分成了五队人马。 黑袍的眼睛一扫,白朝生和曦辞便随着众人的反应一样低下了头。 曦辞恢復了原身子,不再是用顾西辞,那离魂的气息黑袍便感知不出来,他的目光微微一扫之后,便开口道:「接下来,你们就按照我的吩咐随着本国师一起上山,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知道吗?」 「知道!」大家应了一声。 而在这个时候,黑袍一挥手,他的手下便手里拿着一个个钟形小铃铛上前,他们二人伸手接过。 曦辞伸出手,心情有点忐忑,等到接过铃铛,方才放下心来。 以为,虽然易了容,戴了面罩,但是事急之下,她并没有装自己的手,而自己那双手,虽然有灰尘,但是实在也算得上保养的非常好,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出这双手十分的细腻,根本不和其他人的手一样。 但是幸好的是这个黑衣人似乎并没有仔细看,只是将铃铛丢在她的手里之后便转身走了。 黑袍的声音传来:「这块铃铛,有两个作用,只要你们随身佩戴好这个铃铛,北冥山的那些野狼一般便会近不了身。第二,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那么立马便摇动这个铃铛十三下,记住,是十三下,十三下知道,其他的人才感应的到。然后,本国师和其他人便会赶来,知道吗?」 大家一听这铃铛有这个妙用,顿时都颇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上了北冥山,肯定大部分人都是有去无回。 黑袍道:「至于待会儿上山要干什么,待会儿再说。走吧。」 于是,一千个士兵便跟在了黑袍的后面,然后朝着山上行走去。 息珩走出帐篷,迎面的阳光照得他苍白的脸显得有些透明,他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最后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曦辞的身上。 就这样注目着,他们远去。 明明是炎炎夏日,但是越靠近北冥山,便愈发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来,等到到了北冥山下面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俨如寒冬。 黑袍道:「这北冥山聚集了阴气较重之地,又被瘴气围绕,所以极寒。我叫你们穿上这身厚衣服便是这样。正午是阳光最烈的时候,相对较而言,会比较的轻松。但是到了晚上,尤其是子时,这种寒意便愈发的难以忍耐,我先给你们说一说。选择你们出来,自然都是因为你们是整个队伍中的翘楚,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前行。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家又齐齐发出声音。 黑袍道:「那么,接下来,便按照分成的五队人马,你们进去,便会看到五条小路,便沿着这五条小路前行,到了后面没有了路,你们也一直前行便是。」 他扫了一眼所有人,发现没什么异样。 他必须在外面守着,一旦进入,那么自己也在居中。 他又道:「你们现在要去寻找的东西,是一座坟墓,只要找到这个坟墓,就千万不要动,然后记得摇铃铛,知道吗?」 「知道了。」 黑袍继续道:「一旦有人摇了十三下铃铛,那其他人的铃铛也会响。等到铃声彻底的安静下来之后,它会给你们带路,铃铛口子转向的方向便是你们要去的方向,知道吗?」 「知道了。」 黑袍又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方才点了点头:「走吧。」 所有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北冥山,但是这个时候,黑袍却突然间开口:「第三队中的第二个人,站住。」 他喊住的人,是曦辞,一瞬间,曦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曦辞浑身僵硬的站住。 白朝生的眼眸看向前方,没有看她一眼。 而黑袍已经走了过来,然后道:「将铃铛给我拿出来看一看。」 曦辞的手背在身后,之前给她铃铛的那个黑衣人没仔细看,但是落到疑心甚重的黑袍身上,恐怕只需要一眼,便会撕扯开她的伪装。 一时之间,竟然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拿出来!」黑袍的声音微微一压。 他的眼眸顿时阴冷下来,曦辞的身子微微一抖,然后嘎着声音结结巴巴的道:「是,是。」 然而她一边说着是,却一边微微颤抖着往后退,而就在黑袍要继续不耐烦的开口的时候,曦辞的身子瞬间往后跌下去。 而在曦辞的后面,正是一团快干了的泥塘。 黑袍的脸色一压,正待说话,身后却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国师,您怎么还没让他们出发?」 黑袍回头,便看见息珩站在后面,只能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怒气:「我感觉到这个小兵的铃铛似乎出了点问题,于是便开口让他拿出来,但是他磨磨蹭蹭的厉害。」 息珩似笑非笑的道:「人家不过是怕你而已。谁被国师大人单独询问都肯定怕了呀,是不是?嗯?」 身后的曦辞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双手将铃铛递上:「是。」 跌在泥塘里,她的身上都是泥,尤其是一双手,更是沾染的彻底。 黑袍有些嫌弃的看了她手里同样都是泥的铃铛一眼,然后道:「坏了,将它丢了。」 曦辞一丢。 黑袍重新掏出一个铃铛扔给她,然后道:「你们走吧。」 曦辞接住,然后转身,和所有人一起转身,向着北冥山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五章:藤蔓之危(一更) 一进入北冥山,那种深深的冷意便浸透在身体里的每分每寸,瘴气罩了下来,整个天地都陷入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中。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前方果然有五条道路,一千人分成五队人马,每队两百人,分别朝着五条道路前行。 曦辞和白朝生一起前往左边第三条。 他们跟在队伍的后面,曦辞看到白朝生一脸正经的站在后面,心下恶趣味顿起,然后抬起手指头勾了他的手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少女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伸出小指勾着,带着痒。 白朝生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曦辞便无声的笑了起来。 越进入深处,那种冷意便越深,曦辞和白朝生都暗暗的提起内息,以抵挡这种寒冷,而前方的那些士兵,有些已经因为寒冷行动也显得非常的缓慢了。 大家刚刚进入的时候都有点紧张,幽深的北冥山,被瘴气笼罩着,进入之后视野也不过五十来米,五十米之后的景色,像是被煳上了一圈,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了。 远远近近的传来野狼的低吼,明明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过野狼,但是那最近的低吼声却又是像在五十米开外的浓雾那儿,让人提心弔胆。 但是可能真的是因为那铃铛的原因,那些狼群并不敢靠近。 大家带着干粮,饿了的时候便勉强咬上几口,正午的时候那瘴气仿佛也被阳光照得散了一点,但是正午一过,那寒意便愈发的浓郁起来。 视野不足三十米,前后之间便有些失散的痕迹,白朝生和曦辞于是身形一闪,脱离了整个队伍,沿着自己的另外方向走去。 「好冷。」一旦脱离人群,曦辞便忍不住开口,哪怕有内息护着身子,但是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界毛上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白朝生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然后,一股更为强大的暖意便从白朝生的手上传到了曦辞的身上。 曦辞笑道:「朝生君可真贴心呀。」 白朝生淡淡的将自己的头转开。 两个人武力高强,自然不害怕那等野狼,而且也有铃铛,也碰不到狼。 曦辞问道:「你说,黑袍那个小子让我们进去找坟墓干什么?难道,那是黑袍的祖宗?」 白朝生心里隐约的也有这个念头,但是也不过想想而已,这北冥山瘴气环绕,若是将祖坟埋在这个地方,里面别说人,便是骨头都没有,所以,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曦辞又道:「哎,你说,这北冥山方圆数百里,一千人要给它找一座坟墓,岂非是一件非常的困难的事情。」 曦辞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着白朝生:「是不是呀,朝生君?」 白朝生握着她的手道:「走吧。」 两个人都在这漫无边际的北冥山里行走,速度极快,有几次,还和另外的队伍擦肩而过。 时间渐渐的下去,到了夜晚,便显得愈发的冷,那冷意仿佛从骨头缝隙里面钻出来一样,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天边挂起了一轮圆月,那连阳光都照不进入的山林,竟然有月光渗透而来,照得方圆五十米纤毫毕现,但是五十米之外,仍然是一片模煳。 曦辞肚子饿了,从口袋里拿出干粮,目光转了一圈,问道:「朝生君,你吃过狼肉没?」 白朝生摇了摇头:「没有。」 曦辞的目光一闪:「那么,我们试试?」 白朝生还没有开口说话,曦辞已经将自己腰上佩戴的铃铛扔给了白朝生,然后瞬间朝着那迷雾处奔了进去。 白朝生想要跟过去,但是刚刚一动,曦辞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别过来!你过来狼就被吓跑了!」 而说着,他便已经听到了少女正在追捕野狼的动作。 「哎呀,你这小东西还想要咬我,那么我就先把你给解决了吧。」 「啊,够肥!你说以前,我那么喜欢你们,你们就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白朝生听着少女的话,眼底浮现点点的笑意。 少女似乎追着那头小野狼越跑越远,白朝生便抬起脚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但是他追过去,突然间,少女的声音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管是她追逐的声音还是说话的声音,通通消失的一干二净。 「曦辞!」白朝生抬高声音喊了一句。 但是,空空如也。 他瞬间掠了出去。 他飞快的向前,那些野狼仓皇逃窜的身影像是潮水一般的退去,月光下草木分明,但是一眼看去,都没有曦辞的身影。 白朝生瞬间掠出去将近五里路,方才停了下来,不过是两句话的声音,少女是追着野狼去的,那么她的速度最多也就和野狼差不多,也根本跑不到这么远。 白朝生想了想,然后算着距离和方向,往后走去,然后,站到了一片密林中。 这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有藤蔓沿着高大的树木缠绕着往上,曦辞,应该就在这里。 这样想着,白朝生的目光正准备往上,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心!」 在曦辞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白朝生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他急忙一掠,而在一掠的瞬间,手中的剑已经迅速的削了下去,然后,「嗤」的一声,又浓稠的浆液冒出来。 白朝生回头,便看见地下被削断的藤蔓,那藤蔓还在微微的抖动着。 白朝生迅速的将自己的眼睛一抬,看向曦辞发出声音地方,才发现曦辞被那些藤蔓卷着,像是茧一样,那些藤蔓密密麻麻的将她裹起来,曦辞在挣脱髮出那「小心」两个字后,顿时便没有了声音。 白朝生一见,顿时上前,手中的长剑挥动,那些藤蔓便瞬间被削成了无数截,曦辞的身子跌落下来,白朝生急忙一伸手接住。 曦辞被那些藤蔓给勒得紧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勒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不停的咳嗽。 白朝生抱着曦辞,等她缓过来了方才问道:「好些了吗?」 曦辞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眼指着上面那些藤蔓道:「上面,上面还有很多。」 这一处高大的林木大概有方圆五里左右,每一棵树木上都爬着密密麻麻的藤蔓,而白朝生抬头一看,便立马知道曦辞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木枝桠上,藤蔓包裹着一个个的东西,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藤蔓打得结,但是现在一看,才发现,那哪是藤蔓打得结,而是一个又一个被包裹起来的死人。 这北冥山一直在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个时候还没有野狼,所以村民们上山,误入此地,便做了这些树木的食物。 而在他们这一说之间,周围的那些藤蔓已经动了起来,不再只是一根或者两根,而是成百上千根,他们像是有一只只的触角,然后对准了曦辞和白朝生,竟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刚才那一两根都让人心底发虚了,而现在这成百上千根,自然是更让人脑袋发麻。 曦辞还在想着应该从哪里跑出去,那些藤蔓已经瞬间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曦辞和白朝生同时出剑,然后,「刷」「刷」「刷」的将那些东西全部的斩断。 绿色的浆液冒出来,洒在盔甲上,竟然将盔甲也腐蚀,若是落在人的身体上,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人将藤蔓给一重重的清扫光,后面又来,当真是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白朝生道:「记住,跟着我往前沖。」 曦辞点了点头,看来是想要冲出去了。 白朝生握住剑,拉住曦辞的手,然后瞬间朝着北面飞奔而去,一边飞奔的时候手中的长剑一边挥动,只在眨眼之间,两个人便冲出了两里地。 而曦辞也在不断的挥动着长剑,切断了身后那一根根想要冲上来的藤蔓,但是她的右手被白朝生抓着,只是左手便有些不灵便,一个不查,手腕便被一根藤蔓给牵扯住。 曦辞不得不分神先去将那根藤蔓给斩断,但是刚刚用剑将那根藤蔓给削断,腰上便被缠上了一根粗大的藤蔓,然后将她狠狠一扯! 「朝生君,快……」 话还没有说完,少女的身子便被拉扯着往后面退去! 白朝生瞬间回头,急忙去拉曦辞,但是不过只勾着一个指尖,他急忙拿着剑沖了过去,而那粗大的藤蔓却瞬间将少女的身子一卷,然后,「咻」的一声,甩向了另外的地方。 唿啦啦的风从耳边滑过,曦辞的身子被卷着抛向高空,几乎让她有眩晕的错觉。 白朝生的剑扫开一重重的藤蔓,紧紧的追着少女的身子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朝生君!快!快过来!我看到了东西!」 白朝生的身子跟着窜入。 曦辞大喊:「黑袍那小子让我们找的东西在那里!坟墓!好大的坟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六章:山中皇陵(二更) 好大的坟墓。 当曦辞的身子被那根藤蔓高高的甩向天空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个秘密。 眼前的视野陡然间开阔,瘴气虽然依然在,但是在山林上方,那些瘴气明显弱了很多,可以远远近近看到不同的东西。 比如远处悬崖下面那白色的用大理石堆砌的坟墓。 如果不是身子被抛到上空,恐怕是很少有人能够找到的,因为,它就深深的陷落在悬崖里,悬崖里长着茂密的高大树木,那巨大的坟墓的影子也不过是从那树木里面微微的显露出来。 藤蔓一甩,曦辞的身子便又落了下来,刚好遇到往上一跃的白朝生。 白朝生手中的长剑一挥,瞬间便将少女的身子从藤蔓下解救下来,曦辞根本顾不得腰上被缠绕后余下的疼痛,然后道:「前面,一直往前面走。」 白朝生的目光往四面一扫,然后跳了起来,落到了树冠上。 他带着曦辞迅速的往前奔跑,而到了树冠上,一路向前,那些藤蔓似乎有些怕月光,只是小小的伸出了自己的触手,被白朝生的剑光一扫,便迅速通通的缩了下去。 两个人最后站到了悬崖边。 百丈深的悬崖下面,全是高大的树木,因为瘴气的原因,所以根本看不到曦辞所说的白色的坟墓。 但是因为曦辞之前看过,所以才分外的笃定,之前被抛的那么高,所以奇怪的能够透过瘴气看到那坟墓。 曦辞看着白朝生,道:「我确定。」 白朝生一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一回头,看着身后一根畏畏缩缩的藤蔓。 之前白朝生大开杀戒,让这些藤蔓都感觉到心惊,而现在就只有它一根藤蔓,所以,被白朝生一看,便立马想要缩回自己的身子。 但是刚刚一缩,白朝生已经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它,然后,不顾它的反对,将它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接着,便朝着那悬崖下面跳了下去。 「咻——」 那条藤蔓感觉到很崩溃,很无奈。 虽然身为藤蔓一族,它有着非凡的伸缩能力,但是任凭谁看到这么深的悬崖都会犹豫一下的,但是这个少年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跳了下去了。 到了悬崖底部,那根藤蔓已经被拉扯的比小拇指还粗不了多少了。 要断了!要断了! 放开! 白朝生到了底部,看了它一眼,然后将那藤蔓给松开,而那根藤蔓急忙「咻」的一声将自己的身子给缩回了原处。 曦辞笑道:「原来却是一个吃软怕硬的傢伙。」 白朝生道:「很多东西都是吃软怕硬的,人如此,动物和这些树木也如此。」 曦辞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向前。 曦辞按着之前所见,知道在悬崖深处,然后两个人脚步不辍的朝着那里飞快的行去。 走了一段路程,两个人没有人看见狼,甚至连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也是奇怪。 而走了一段路,眼前便出现重重叠叠的一片事物,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那是什么? 两人想着拿着剑向前,才发现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水蚊子,白朝生的剑一挥,那些水蚊子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两个人继续向前。 马上便要到子时,刚才在上面闹腾还不觉得,但是到了现在,才发现骨头缝隙里都发出「嗤嗤」的冒气声,冷的曦辞牙关都忍不住颤了颤。 白朝生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曦辞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舒坦多了。 但是紧跟着两个人越往里面走,便越发现不对劲。 他们没有看到狼,但是他们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蛇,密密麻麻的都是蛇。 那些蛇盘旋在那里,直看得人后背发麻,看着它们滑腻腻的身躯,曦辞便忍不住往后缩,而且更重要是,一般的野狼见了他们都是王外躲开,而这些蛇见了他们,却是一条条的上前,但是在他们前方一米处缩着身子,又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曦辞猜测他们忌惮的是铃铛,于是摘下自己的铃铛,想要将他们给吓跑,但是没料到它们闻到了铃铛的味道,反而一条条往前奔涌的更厉害,害得曦辞一伸手就将铃铛给扔了。 「什么鬼?」曦辞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蛇瞬间朝着铃铛奔涌而去。 白朝生没有说话,能够察觉到少女身上发出的那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他一伸手,将曦辞一抱,然后手中的剑一挥,那些密密麻麻的蛇方才真正感觉到前方的人是他们所惹不得,然后飞快的四处散开。 看着那些散开的蛇类,曦辞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太噁心了。 她不怕狼,但是莫名的讨厌蛇。 在前行的时候,一路上都有白朝生的剑气探路,所以那些蛇类都不断的躲开。 两个人飞奔而去,终于到了腹地的时候看到了那座白色的坟墓。 藏在深山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被风雨刷洗之后,上面留下一道道的纹路,仿佛龟裂开了一样。 两个人接触到的不过是坟墓的边缘,继续朝着边缘往前方走去,曦辞才发现,这哪里是一个坟墓,这根本就是一个陵墓,几乎是可以比肩帝王陵的陵墓。 只是,这样大的陵墓,根本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而且更重要的是要花费太多的物力和财力,个人根本就是修建不出来的,只能是帝王家。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江氏一族根本就没有修建过这样的陵墓,而且,任何的典籍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而且,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一片,即便外面有那些藤蔓,但是也不可能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呀。 等到了陵墓的正面,曦辞和白朝生都相对看了一眼。 高约十来米的汉白玉石碑,上面雕刻着蛇形纹路,而两边的柱子,也都是蛇形,莫名的让曦辞看了有些不舒服。 两个人看了一眼,都莫名的想起之前在雨夜中遇到的那条巨大的蝰蛇。 蝰蛇,黑袍,狼祸,还有眼前的这个陵墓,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呢? 在这座陵墓前,抬起头来,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瘴气,月光幽幽的罩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银色的光辉里。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白朝生上前,已经在搜索如何打开帝王陵的方法,找了一圈之后,白朝生将目光落在了那块高大的石碑上。 石碑上,隐约留有痕迹,似乎是什么字,曦辞之前已经扫过一圈,因为时间太久,石碑上的字早就被腐蚀了,根本看不清楚。 「机关在这石碑上?」曦辞问道。 白朝生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猜测一下这墓主人的身份而已。」 曦辞问:「猜到了没?」 白朝生道:「不是黑袍。」 曦辞哼了声:「都说他俗家姓贺,哪里来的贺家能有这样多的钱财。」 白朝生道:「所以……」 曦辞眨了眨眼:「所以?」 白朝生刚想说话,突然间,便传来「簌簌簌」的响声,两个人瞬间回头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陵墓周围,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蛇,它们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畏惧白朝生和曦辞,但是仍然缩着脑袋,呆在那里不想走。 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月光遍地中,一声轻轻的「咔」的声音传来,接着,白朝生腰上佩戴着的铃铛瞬间摇晃起来! 子时来临。 白朝生急忙握住自己手里的铃铛,但是那铃铛已经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响声。 「叮叮叮——」 「叮叮叮——」 根本不需要自己摇动,接二连三的,它自己便发出了十三记响声。 黑袍不是说要自己摇动它才能发声的吗? 而当这铃铛发出十三道声音之后,漫山遍野之外,瞬间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叮叮叮——」 无数的铃声瞬间汇聚到这里来,然后又迴荡开来,让人的耳朵里都发蒙。 诘责,当铃铛声响起来的时候,陵墓的石门,慢慢的开启。 一时之间,周围密密麻麻的蛇吐着信子,不停的抖动,悬崖下面的树木也纷纷发出抖动的声音。 「簌簌簌」「簌簌簌」…… 巨大的陵墓之门已经打开,露出里面一片幽深,隐约可以看见一点影影绰绰的长明灯,曦辞的脑袋一片空白,问道:「里面不会有蛇吧?」 而她还这样想着的时候,白朝生已经拉着她的手,然后迅速的奔了进去。 曦辞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这样拽了进去。 一进入里面,一片幽深,每一步落下去都像是在冰上一样,曦辞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脚,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白朝生:「朝生君,太冷了,我们既然知道了地方,干脆另外找一个时间再来?嗯?」 白朝生道:「铃铛发出响声,黑袍马上就会赶到,我们必须趁着他赶来之前进入这里面查探。」 曦辞正想点头,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的林木大门正在缓缓的落下,瞬间便道:「这门似乎不是那么好打开的,朝生君,让我们先想想?」 白朝生顿了顿,看向她:「你害怕?」 曦辞一愣,梗着脖子道:「我才不害怕!就是,就是有点冷,而且想想里面如果,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蛇的话……」 曦辞自己说着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白朝生一抬手,然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道:「没有蛇。」 他迈开步伐向前,曦辞还来不及有丝毫的反抗,身后的陵墓的大门,已经「哄」的一声,关闭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七章:末代帝王(三更) 里面黑黢黢,那长明灯的灯光简直弱小的可以忽略。 「为什么没有蛇?」曦辞自动往白朝生的怀里缩了缩。 白朝生道:「连你都冷的受不了,还有什么蛇受得了?」 是呀,这么冷,蛇的身子都冻僵了,怎么可能行动,但是默默的,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刷」的冒出来:「还有,还有可能!」 白朝生看着她。 曦辞看着他的眼睛:「蝰蛇。」 那个在雨夜里看到的巨大的蝰蛇,曦辞想想便觉得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白朝生的道:「不会。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蝰蛇?而且,这陵墓虽然不小,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大,蝰蛇所需要的空间极其的大,所以不可能。而且,如果有蝰蛇在这里,这些小蛇便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曦辞问道。 白朝生道:「你有听过其他的小兽热情的围绕在老虎身边的吗?」 曦辞立马道:「听过呀!」 白朝生看向她。 曦辞弱弱的恢復道:「狐假虎威。」 白朝生:……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曦辞的心里确实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忐忑了,她的目光便开始向四周看去,这里只有一个甬道向前,也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两边的墙壁都是用汉白玉,隐约可以看见镶嵌的黄金。 将黄金给镶嵌在里面,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富有,几乎是国力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看了一圈,曦辞没有发现任何新鲜的东西,抬起头来看着白朝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撩他:「朝生君,我重不重呀?」 白朝生没有理会她。 曦辞想起之前这个人所说的话,于是忍不住轻哼道:「我肯定不重,你之前抱顾西辞都抱得趁手,我怎么会重呢?恐怕朝生君还嫌轻了吧。」 白朝生依然没有理会她。 曦辞见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便愈发的难忍,之前不是说她比不过那具顾西辞的身子吗? 想到此处,一种十分想要矫情的感觉便冒了出来:「放开我!朝生君!我自己下来能走!我……你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朝生已经将抱着她一甩,将她一扛。 曦辞顿时挣扎着想要说话,突然间,「啪」的一声,自己的屁股上已经被打了一巴掌。 曦辞顿时愣住,接着,又羞又恼。 他,他竟然敢打她屁股! 她的父皇母后都没有干过这件事,他竟然…… 她心里生出莫名的羞耻感,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听话的姑娘,虽然现在在他的面前跳脱了些,但是在其他人眼底,她依然是那个光彩卓然的帝姬,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但是现在,她竟然被他打了屁股! 曦辞恨不得一脚给她踹上去。 她挣扎:「白朝生!你放我……」 「啪!」 曦辞又结结实实的愣了。 打一下也就够了,他竟然还敢打两下! 她想要咬死他! 虽然白朝生没有说话,但是曦辞还是知道,恐怕自己再胡乱说话,恐怕又要挨打。 曦辞只好老老实实的闭着嘴,过了一会儿,也不敢挣扎,只敢声音小小的道:「你扛着我我不舒服,朝生君,放我下来好不好?」 可怜巴巴的。 白朝生理都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曦辞:…… 而走着走着,曦辞正在想着如何开口说话,却没有料到白朝生不轻不重在她的屁股上又拍了一下。 曦辞顿时怒了! 「白朝生!你别以为我脾气好就这样欺负我!」 白朝生放了她下来。 被放了起来,曦辞更愤怒了,她看向白朝生:「你怎么还打我?!」 白朝生淡淡看了她一眼:「手感好。」 手,手感好? 曦辞的脸顿时涨红,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还害羞。 这个白朝生! 伪君子! 而白朝生已经转过了自己的身子,然后看向前方,道:「果然如我所料。」 曦辞虽然生气,但是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于是也看去。 这一看,才发现那面的墙壁上,有着一朵金子所铸造的蔷薇花。 曦辞瞬间就沉默了下来,心中暗想,怪不得。 金色蔷薇花,是上一个朝代大金王朝的皇家标志,怪不得有这些东西,只有皇族,才有能力建造这样的一座陵墓。 但是,大金王朝李姓皇族的陵墓,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呢?不是在泾阳周围吗?只是当初江家人攻下江山,开国帝王便下令将他们的帝王陵全部炸毁了。 啧,没想到在这里还躲着一个。 没想到在外面走着的时候非常的冷,进来了之后倒是显得暖和了不少,曦辞和白朝生继续向前,一路上,都是非常丰厚的陪葬品,如果他们是盗墓贼的话,那么就发大财了。 两个人穿过陪葬品所在的地方,到了最后一处小室。 里面放着一个棺樽,用黄金打造,在上面,蛇纹和蔷薇花的花纹相互交错。 怎么又是蛇? 曦辞的心中暗想。 白朝生却站在那里微微沉思,曦辞瞧着他沉思的模样,一脸正经,又想起之前他打自己屁股的事情俩,不由得嘴角一勾,然后靠了过去,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白朝生。 白朝生本来在低头沉思,感受到曦辞的目光,便抬起眼来看他。 你想干什么? 曦辞微笑。 没想干什么呀。 她突然抬起手,一把勾住白朝生的脖子,白朝生微微一顿,曦辞已经踮起脚尖,然后一下子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白朝生微微颤抖,然后一把伸手卡住她的腰想要将她往后推。 但是他还根本来不及动作,曦辞的手已经抬了起来,然后「啪」的一声落在了白朝生的屁股上。 白朝生的身子彻底的僵硬了。 曦辞笑道:「朝生君,你的手感,似乎也不错嘛。」 白朝生第一次僵硬到不知道下一秒该做什么。 曦辞心里简直笑开了花,然后抬起眼来,正想在白朝生的耳朵里吹一口气,突然间一愣。 她的眼睛,看到了身后的墙壁的阴影。 一只干枯的手一下子探了出来! 曦辞吓得感觉心跳都停止了一下,然后急忙将白朝生一拉,两个人双双往地下跌倒下去。 她一把将白朝生给推开,然后指着后面黑暗中的墙壁道:「里面!里面有东西!」 白朝生看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朝着那石壁看去。 那片地方正在灯光的最暗处,所以根本看不出什么。 曦辞道:「刚才我没有看错,刚才这里面确实是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朝生君!这里不会有鬼吧?」 曦辞说着,不由自主的往白朝生处靠了靠。 白朝生自然不会认为曦辞看花了眼,他想了想,然后对着曦辞道:「你过来。」 曦辞问道:「你,你想干什么?不会,不会是想要报復过来吧?」 她可不想再被打屁股。 白朝生道:「像刚才我那样站着。」 曦辞见白朝生这样确实不像是要报復回来的样子,于是走了过去,看着白朝生,又回头看了一眼墙壁,除了黑黢黢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她站在那里,看着白朝生道:「刚才你就是这样站着的,我就在这儿呆着,然后看到一只手……」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朝生的手已经迅速的擦过她的耳朵,然后,一把抓住了什么。 他开口:「好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曦辞急忙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只干枯的手,而现在,这只干枯的手正被朝生君所抓住,使劲的想要缩回去,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拼命的挣脱。 任谁看到墙壁里伸出一条手臂,都会感到心惊的。 「这是什么?」曦辞问。 白朝生道:「先用刀将这只手给砍下来。」 曦辞点了点头,然后抽出刀,从墙壁那里将这只手给砍了下来。 仿佛砍掉一块木头。 白朝生的手一松,那块木头便掉在了地上。 曦辞道:「也不知道这是……」 话还没说完,白朝生却急忙将站在墙边的曦辞一拉,但是即便是这样,曦辞的身上穿着的盔甲,还是被一只从墙壁里伸出的干枯的手给抓住! 白朝生手起刀落,那条干枯的手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接着,白朝生拉着曦辞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向墙壁。 曦辞也看向那墙壁。 一只只手从墙壁里伸了出来,不停的挥动着,看起来有些渗人。 曦辞抬眼一扫,才发现整个墙壁都是这样的手。 曦辞问道:「这是人的手吗?」 白朝生点了点头:「是的。但是,是死人的手。」 曦辞突然想起有关大金王朝皇室的传说,他们皇室里的人向来行事邪气,到了末代帝王的时候,更是痴迷于邪术,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国库空虚,道术横行,导致民不聊生,所以才有了江氏一族的崛起。 而那个后帝,爱拿死人的身子来做事情,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大肆杀人。 恐怕,这就是那个后帝的杰作。 曦辞不由皱眉,他们江氏一族推翻李氏王朝的时候,那个末代帝王早就因为浸淫邪术而亡,但是死了之后尸体却没有找到,江家开国祖先也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难道,就是在这里? 曦辞越想,便越觉得这个十分的可信。 「你说,这棺樽里面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后帝?」曦辞问道。 白朝生扫了一眼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招摇着的手,然后手中的剑一挥,顿时,一只只干枯的手全部掉落下来。 他道:「要想知道这棺樽里面是不是那个后帝,只需要看看就是。」 他说着,抬起脚步,走了过去,手落在那棺樽上,一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李归仪(一更) 子时过后,寒意如跗骨之蛆,所有人的铃铛在响了十三下之后便彻底安静下来,然后那铃铛便齐齐的指向同一个方向。 黑袍在听到铃声响的时候,那阴寒的目光瞬间一亮,然后整个人的身子便朝着这北冥山的深处掠去。 所有人在悬崖底部汇合。 当看到那座巨大的陵寝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有些面面相觑,只有黑袍站在那里,眼底爆发出一种兴奋到极致的光芒! 他上前,伸手落在那石碑上,本来想笑,但是笑意还未完全的渲染开,脸色却突然一变。 谁?!谁进去了!为什么这个门关上了? 只有有人进去,这月圆之日才打开的门才关上,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竟然遇上了这么一遭事! 黑袍的目光一扫,问道:「刚才,是谁发现的这里?!」 上千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没有人回答。 黑袍的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的光!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候,难道还要等一个月?而且如果离开,那么要等一个月这个地方才能再次出现,这个北冥山看似平常,然而每个地方都像是迷宫一样,如果再进来,不一定还找得到这个地方。 除非,留下人在这里。 黑袍的眼神微微一眯,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阴冷的气息传了过来,有人惊讶的开口:「蛇!国师!蛇!」 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任何的蛇,但是现在,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之后,反应过来,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那些蛇或弯或曲,层层叠得的盘在树上,将树身完全的覆盖,士兵们停下来之后便开始打量,冷不防看到树身上,在月光下,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树木上,更是觉得全身发麻,如果这片林子都布满了这些蛇,那简直…… 一时之间,大家更是生出了退缩之意。 而当有一个士兵微微往后一退的时候,那些盘在树上的蛇,开始一根根的往树下探了下来,然后朝着他们逼了过来。 他们身上全部佩戴着铃铛,又没有白朝生的实力,所以更得这些蛇的青睐。 「国师,国师,这该怎么办?」 大家下意识的看向黑袍。 而黑袍的目光一压,道:「摇动你们的铃铛三下。」 士兵们试着摇动了自己手里的铃铛,那些蛇类便停下了身子,然后往回缩。 大家一看,方才放下心来。 黑袍道:「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一个月。」 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如果下个月圆之日找不到这个帝王陵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得功亏一篑,只能等着。 大家一听,微微一愣,问道:「国师,那么,我们吃什么呀?」 黑袍道:「蛇。」 —— 而在帝王陵内,白朝生正在慢慢的将那个棺樽给推开。 棺樽全部用的是黄金,所以也非常的沉重,推开的时候发出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异常的刺耳。 那些干枯的断手依然在地上活蹦乱跳,但是显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了,但是曦辞见了仍然觉得有点噁心,只能用脚提着,将那些断手全部给踢到一边去。 棺樽慢慢的推开,曦辞虽然有点憷,但是仍然将自己的头往前考,因为之前对那个大金王朝的末代帝王有着多种传说,所以曦辞心里总觉得他还会再次蹦起来的感觉,但是有白朝生在旁边,所以心里也就有那种放心的感觉。 棺樽慢慢的推开,一个人形慢慢的显露出来,按照大金王朝的惯例,全身上下穿戴的是金缕玉衣。 因为包裹的严严实实,曦辞也见不到这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曦辞的感觉有点奇妙,她对白朝生道:「其实,我之前还猜测这棺材里会是空的。毕竟你之前说过,黑袍那个小子对我们似乎总有点敌意,而且前后一联繫,我其实猜测的是黑袍那小子有可能就是那位末代皇帝,但是现在看着人在这里,而且一个人也不可能活两三百年。」 白朝生点了点头:「只是,我总觉得奇怪。」 曦辞看向白朝生。 白朝生道:「大金王朝以蛇为图腾,而且,对蛇的崇拜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尤其是到了最后,而蛇性本恶,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大金王朝的执政者也会受到它的影响。行事便愈发的残暴。而自从大秦先祖开始,便以狼为尊,虽然后面与狼王决裂致死,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蛇与狼也会水火不容,正如大金王朝和大秦。但是你看,这座王陵却是建造在北冥山的深处,你不觉得奇怪吗?」 曦辞看了看他:「哪里奇怪?」 白朝生道:「北冥山的狼很显然是后天聚集而来的,而王陵于先,我总觉得,这些狼聚集在这里,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为了保护王陵;一种,便是让人发现这座王陵。」 曦辞沉默了。 不论哪一种,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谁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要如何解决掉狼祸呢?难道杀了黑袍便制住吗?这不可能。而且,那条蝰蛇,如果真的对人发起攻击,三国之内,又有谁能够抵抗? 种种潜藏的危机都在这里,简直是理还乱。 曦辞正在想着,突然间闻到一股幽香,那看向白朝生:「你身上什么时候有……」 「屏住唿吸!」白朝生突然开口。 曦辞也立马觉出不对,屏住唿吸,然而她本来便靠得近,接着便看见躺在那里的人突然间抬起了手,然后,干枯的爪子瞬间一抬,哪怕白朝生急忙将她往后面一扯,然后仍然被那只手给勾住了脖子,然后使劲的往下拉! 曦辞只觉得毛骨悚然。 曦辞急忙伸手去掰,但是那爪子像是石头一样,根本丝毫不动不得。 她只能拿着眼神求救白朝生。 又要屏住唿吸不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了。 然而,站在她后面的白朝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从她的后面微微弯腰,然后一伸手,探到了棺材里。 曦辞:白朝生你在干什么?那具尸体难道比我重要?! 她的身子还不断往下压,几乎要被勾着和那具尸体面对面。 而当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只听到「咔嚓」的一个小小的声音,然后那只手突然不动了,接着白朝生才起身,将她从那只爪子下解救下来。 曦辞瞪他。 白朝生道:「可以开口说话唿吸了。」 曦辞才急忙狠狠的吸了几口气。 曦辞看向那具尸体,心里发毛:「为什么它还能动?」 白朝生道:「棺樽下面有机关,那个机关可以放出迷香,控制他的肢体了。不是像你那样的诈尸。」 曦辞:……诈尸!没有你们她需要诈尸吗?! 白朝生又低头,然后抬起那具尸体的手指看了看。 曦辞问道:「你要干什么?难道给这厮剪指甲?」 白朝生摇了摇头:「这确实是大金王朝最后一块皇帝,李归仪。」 「你怎么看出来的?」曦辞问。 白朝生道:「李归仪的手指被折断过。」 曦辞一看,才发现这具尸体的手指果然是断裂的。 站了起来,又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曦辞道:「这就完了?」 白朝生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再去看看。」 曦辞只好跟在白朝生的后面继续往前走。 又转了其他的几个墓室,这些墓室里面都是些陪葬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另外的也就是些陪葬品,虽然都是稀世之宝,但是现在,这些稀世之宝对他们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转了一圈,曦辞便想着出去,白朝生道:「恐怕从外面出不去,而且出去之后,肯定也会和黑袍打个对面,我们必须另外想个方法。」 曦辞一听出不去,不由有些不安稳,她可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阴沉沉的墓室里呆着。 白朝生道:「这道墓室大概还有一个出口,走吧,我们找找。」 两个人在墓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角落里有水声,这个地方有活水便意味着有出去的地方,果然被白朝生给料到了。 两个人沿着水流往前,然后在一个墙壁下面停了下来,那里有一个小孔,水就从墙壁下面流了出去。 白朝生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用手中的剑一刺,插入了墙壁中。 这里果然不是用黄金铸造的,如果用黄金,剑根本插不进去,那么他们也就出不去。 白朝生用剑一撬,然后,一块琉璃砖松了一下,白朝生慢慢的将砖头一点点的抽出来,然后,露出一个狗洞。 然后他指了指洞:「钻出去吧。」 曦辞看着那狗洞:「为什么不弄大点?」 白朝生淡淡的道:「你又不是没钻过。」 曦辞:…… 白朝生道:「待会儿我要将它恢復如初,自然越小越少花功夫。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要做什么?」 「和黑袍,玩一下。」 白朝生说着,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朝着里面走去。 曦辞只好跟在后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黑袍的秘密(二更) 白朝生走到了之前放着棺材的地方,然后伸手,将李归仪的尸体给拎了起来。 曦辞问道:「你要干什么?将尸体带走?」 白朝生道:「你已经那么重了。」 曦辞:…… 一言不合就讽刺她,这个男人简直…… 白朝生走到陪葬人所在的墓室,选了一个和李归仪身体差不多的,然后将那具尸体拎出来,剥下李归仪身上的金绿衣服给他套上。 曦辞看着被剥下金缕玉衣的李归仪微微一愣:「竟然,竟然像活的一样,而且,还好看。」 金缕玉衣下的那具尸体,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龄,而且奇蹟般的栩栩如生,除了露在金缕玉衣外的那只手是干枯的,其他的地方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的侵蚀,仿佛还有弹性。 白朝生将李归仪放在陪葬人中间,将棺材给盖上,然后提着这个假冒的人扔到了那句黄金棺樽里。 戴上金缕玉衣确实看不出来。 白朝生转身想走。 曦辞问道:「要不要将那只手指也弄断了?」 这样不是更相似吗? 白朝生的道:「不必。」 曦辞道:「那么黑袍肯定会发现呀。」 白朝生道:「要的就是让他发现。」 「为什么?」曦辞脑袋仍然有点蒙。 白朝生道:「你说,黑袍执意要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曦辞想了想:「肯定是那个李归仪了,看来也就那具尸体值钱点。」 白朝生点了点头:「是,黑袍性格多疑,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掩盖,他必然会发现。只是人,有时候越在意一件东西便会越粗心大意。他能发现他是假的,但是按照黑袍的性格,一旦发现是假的之后便不会认真盘查,所以,我就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曦辞「哦」了声。 她又看了看白朝生,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凑上前去:「朝生君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白朝生道:「是你太蠢。」 曦辞咬牙:「那么这么蠢的你是怎么看上我的?」 白朝生:「眼瞎。」 曦辞:…… 白朝生道:「出去吧。咱们继续和黑袍斗法去。」 曦辞弯腰钻入洞里,其实曦辞想看看白朝生钻狗洞的样子的,但是这洞实在太小,似乎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回头,只好作罢。 白朝生一边往后退一边将砖头恢復原样。 两个人继续往前,曦辞首先跳了出去,却是一道暗河,她迅速的回头想看白朝生钻出来的样子,却没有料到白朝生的速度太快,她刚刚回头,白朝生已经站到了她的后面。 出了里面,这片暗河显然宽敞的多,两个人沿着水流往前,然后便出了陵寝。 外面寒意几乎要将人给动碎。 白朝生伸出手来,握住曦辞的手来。 这是陵寝的后面,两个人相对看了一眼,便转过自己的身子,沿着陵寝往前面小心翼翼的走去。 黑袍和一众士兵都已经在外面坐下,为了取暖,已经燃烧起了火堆,然后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但是仍然冷的颤抖。 黑袍闭着眼坐在那里,脸上仍然有着未消失的怒气,他道:「今天过了之后就没这么冷了。」 白朝生和曦辞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悄悄的离开。 等到终于出了这片悬崖之底,曦辞方才觉得浑身舒坦些,刚才出来的时候,她都不敢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蛇。 曦辞缓了一口气,问道:「黑袍看样子似乎在在那里呆很久。」 白朝生点了点头:「不论他呆多久,他总会出来办事。我们去外面等着他。」 曦辞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疾行,没了铃铛,果然沿路上那些野狼开始不断的想要冲上来攻击他们,但是白朝生提着剑,仿佛冲破一切一样,那些野狼倒也无可奈何。 出去之后,两个人便回到营帐。 两个人身上都脏,但是还是直奔了息珩的营帐,但是到了营帐门口,两个人耳朵都尖,便听到女子软绵绵的声音,曦辞的脸忽然红了,自己这个弟弟,也太没正形了些,但是白朝生却拉着她的手直接走了进去。 曦辞急忙道:「喂,喂,阿珩……」 然而白朝生已经将帘子给掀开。 屋内是有女子,但是,还有男子,不仅有一个,还有两个。 看到那三个人,曦辞都微微一愣,然后心里微微一松。 曦辞和白朝生将面罩和人皮面具都摘了下来。 然后那跪坐在那里的少女突然间欢喜的喊出了声:「朝生表哥,曦辞帝姬。」 而韩凤阳也高兴的站了起来:「帝姬!朝生君!」 是韩凤阳和文静然。 息珩立马站了起来,向着曦辞走了过来:「姐姐。」 姐姐看着息珩,看他精神头还好,不由高兴,然后便转头看向韩凤阳:「你们还好?」 韩凤阳点了点头:「嗯,帝姬和朝生君离开之后,我们遇到了狼群,不过后来逃了出来。路上的时候文姑娘被狼给咬了,幸好遇到了一个夫人,然后帮她治好了。」 文静然立马道:「几千头狼呀,好多好多狼,看着我们似乎都快冲上来将我们给咬了。到山上的时候又遇到雨水太大山体滑落,我们也差点被埋了。而且,我又被狼咬了,一路上痛得我死去活来。」 韩凤阳想想也觉得心里胆寒。 因为,那个场景确实有点可怕。 刚开始他将文静然背了出来,没想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浑身抽搐,泛红,想到这里,韩凤阳的心跳又有点快。 那个时候,陷入半昏迷中的文静然抓着他的手说喜欢他,他活了二十来年,还从来没有女孩子说过喜欢他,而且,而且,她不是看起来挺讨厌他的吗?怎么就喜欢他了? 曦辞一听,便道:「替你们医治的人是不是苏夫人?」 文静然立马道:「曦辞帝姬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位苏夫人呢!他们家还有三只小狐狸和一只小老鼠,看起来真的是顶顶的可爱呢!」 曦辞看向息珩道:「那位苏夫人医术非凡,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她一定能够将你给治好。」 息珩冷冷的哼了一声:「她怎么治得好我?」 曦辞道:「苏夫人厉害着呢!我总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又不是神。」息珩道。 曦辞:…… 而在这个时候,韩凤阳将一个东西从袖子里掏了出来,然后道:「这是苏先生让我给朝生君带的。」 白朝生看向韩凤阳。 韩凤阳有些紧张的解释道:「其实,落入的一个地方大概是个死人的埋葬地,都是棺材,而我的一件衣服破了,所以我便拿了搭在棺材上的一件衣服穿上离开。但是在遇上苏先生的时候,那衣服上不是有什么符号吗?反正我认不得,但是苏先生像是认识上面的字,于是便叫我脱了下来,然后交给他。然后,临走之前,他便让我将信给你带来,说不定你有用。」 白朝生接过,然后打开。 他的眼睛迅速的往上面一扫,然后眼底便发出一阵亮光,然后,嘴角微微一勾。 「怎么了?」曦辞问道。 白朝生道:「有关黑袍的一切,似乎都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等第二日,韩凤阳,你便带着我们一起去你找到棺材的地方看一看。」 韩凤阳点了点头,脑袋里仍然有些模模煳煳的,什么这封信就知道黑袍的一切了? 息珩看着曦辞道:「姐姐,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睡不着。」 曦辞正想开口说话,但是却被白朝生伸手一拎,然后,对着息珩道:「太子殿下,我们有点累,需要洗洗休息。」 「而且……」他看着他道,「有困难,要克服。」 他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个安神助眠的瓶子,扔了过去。 曦辞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便被白朝生给拎走了,只看到息珩那一眼可怜兮兮的眼神。 ------题外话------ 刚开始明明想将息珩给炮灰了的,但是发现捨不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当年事(一更) 这一日也确实累了,曦辞用热水随意的洗了一下身子,便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了之后因为担心息珩,曦辞还是熘到了做伙食的那里,看到还有粥,心中知道息珩这傢伙一定是没有吃饭,心下嘆息,于是烧起火热了一大碗,然后,送到了息珩那里。 掀开帘子的时候,息珩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陡然间感受到光亮,抬起眼来,看着曦辞,瞬间,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姐姐!」 曦辞上前,盯着他的眼。 息珩低下了头。 曦辞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昨晚没睡?」 息珩眨了眨眼睛,然后抬了起来:「睡啦。只不过睡得有点迟罢了。」 曦辞看着他布满着红血丝的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息珩便是这个性子,看着可劲的在她的面前撒娇卖乖,似乎一点疼也感觉不到,但是若是真的痛了伤了,只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孩子害怕打雷,打雷天的时候曦辞几乎不敢离开,但是若是遇上有闪电的日子,不管雷声再大,他反而会坐在她的旁边,然后伸出手,即便他也在颤抖,但是他仍然会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姐姐不怕。」 就如现在。 曦辞突然间心里有些发酸,其实白朝生说得对,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克服,但是有时候想想,他其实已经够努力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下,陪着息珩用饭。 息珩的嘴巴挑的很,这粥一点也不好喝,但是或许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息珩乖乖的将一碗粥给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抬起头来安静的看着曦辞,笑得就像过去那个几岁的孩子。 曦辞伸出手,揉了揉息珩的脑袋,因为生病的原因,息珩的头髮这么多年来一直又软又黄,比不得白朝生的光泽,但是此刻摸着,却格外像是一只柔顺的小猫。 曦辞心下感嘆,一不小心,以前的那个小孩子就这么大了呀。 曦辞道:「阿珩,姐姐要和朝生君一起去那边看看,你一个人呆着,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否则姐姐会担心的。所以,不要让姐姐担心,好吗?」 息珩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息珩站了起来,道:「外面的日头大,你要好好的呆着,不要出来送我了。」 息珩抬起头看着她,「嗯」了声。 曦辞这才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掀开帐篷的时候,息珩突然开口:「姐姐,你,很喜欢白朝生吗?」 曦辞顿了顿,然后微笑道:「喜欢。」 她垂下眼眸,看着帘子外透露出来一丝阳光,微笑道:「在遇上那个人之前,你以为你周围的光彩都是这样,就像你呆在这个帐篷里,看似是自己的世界,所有的景色都如同喜怒哀乐一般瞭然于胸,但是真的遇到了,就像这掀开的帘子,像是突然间射入一道光,那道光所沾染的地方,不管是再平常的景致,都会变得愈发的鲜艷浓烈。阿珩,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每个人,应该都会遇到那个人,不管结果如何,但是,那一瞬,便是光的降临,虽然不知道是否可以一直朗照在你的生命里。」 曦辞说完,回头看了看息珩,道:「姐姐走了。」 息珩看着她,将自己眼底的恋恋不捨给压下,点了点头。 曦辞出去,便遇到了白朝生,白朝生靠在另外的帐篷柱子上,等着她。 曦辞顿时扑了上去,然后一伸手将他抱了个老怀,害得远处看见的士兵都一脸厌恶的转开了自己的眼睛。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简直…… 曦辞笑嘻嘻的看着他:「谢谢呀,朝生君。」 嗯,让她和息珩单独的吃了饭,说了话。 白朝生淡淡的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然后道:「走吧。」 韩凤阳和文静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四个人骑上了马,曦辞回头看了看息珩的帐篷处,只觉得阳光灿烂,那孩子也会慢慢的长大,变得更好,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然后双腿一夹,朝着前方驰去。 黑袍?黑袍算什么东西!立马胜利在望! 四个人迅速朝着那处地方疾驰而去。 息珩坐在帐篷内,闭着眼,那么听到了他姐姐的马蹄声远去,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他还想问。 姐姐,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比喜欢他还喜欢他? 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姐姐,你更在意谁呢? 姐姐…… 忧伤从少年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他突然俯身,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将之前在曦辞面前乖乖喝下去的食物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看着地上吐得食物,突然间有种彻骨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姐姐餵的东西都喝不下去了?! 一瞬间,一种狰狞的红色瞬间席捲过少年的眼,那种红色,宛如地狱中的红,带着诡异的嗜杀之感,足可让一切臣服。 他勐地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一掀,然后「砰」的一声,发出震耳的声响。 去——死——吧! —— 曦辞白朝生等一行四人朝着来时的那个无人的小村奔去。 四个人再次经过苏梦忱和宋晚致所在的小村庄,本来想进去拜访一下的,却没有料到得到的消息是两位在昨日便离开了,说是要去秦国最大的寺庙菩提寺上一炷香。 四个人想要上前道谢的念头只好作罢,只是,那个李大爷却叫做了白朝生他们:「哦,等等,还有一个东西,他们离开的时候叫留给你们。」 李大爷说着,返身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一个葫芦。 葫芦? 曦辞接过,看了看,才发现葫芦是空心的,她将葫芦塞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微微的有点愣。 那个小东西直着身子一脸郁卒的看着她。 那条小蝰蛇。 曦辞看着它,勾了勾唇:「怎么,没松土了?瞧瞧,你连土都松不好,怪不得苏先生和苏夫人都不要你了。」 那条小蝰蛇几乎要在瞬间冲上来咬她! 但是它的角竖起,偏偏身子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动弹,曦辞戳了戳它的身子,小蝰蛇便转了转,看样子仍然是一脸羞愤。 难道是苏夫人他们要走了,不好带着这个东西,所以便留给他们? 曦辞看了白朝生一眼。 白朝生的道:「收起来吧。」 曦辞将小蝰蛇塞入了葫芦里,摇了摇,心中暗想肯定将这条小蝰蛇给摇得七荤八素的,笑了笑,接着将葫芦给塞入自己的袖子里。 四个人这才又向李大爷告辞,骑上马继续向前。 有马,有好天气,一路又未曾遇上野狼,所以路程极其的快。 而在天黑之前,四个人便赶到了目的地。 那晚的屋子依旧在,但是因为上次狼的攻击,所以门窗一併坏了,上次坍塌的地方被雨浇灭的木柴都还在。 白朝生又将那晚的事情细细询问了一遍,韩凤阳一一回答了,白朝生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还是靠着那蛇皮而躲过一劫。 白朝生大量着眼前的头顶的房梁,想起之前所见的那蛇皮,道:「恐怕,这就是黑袍的原身一家,只不过人死了。」 曦辞问道:「什么,黑袍?」 这一路,因为赶路赶得及,他都还来不及询问苏梦忱给白朝生的信里面有什么东西。 白朝生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走,先去那棺材所在的地方。」 韩凤阳便在前面带路,按着回忆,沿着当初逃跑的方向走。 曦辞看着白朝生。 白朝生道:「国师的选定向来不由皇室参与,都是由国师殿的按着所谓的天命而选定,所以,我说过,我唯一能打探到的便是那黑袍之前姓贺。」 曦辞点了点头。 白朝生道:「而这个村子,就是所谓的贺家村。只不过,人都死的干干净净了。而韩凤阳之前掉落的那个地方,里面放着的棺材,恐怕就是贺家村里的人。」 曦辞又点了点头。 白朝生又道:「而我们感觉到黑袍对你们姐弟俩有敌意,在这之前,我们有个大胆的猜测,就是黑袍就是大金王朝的最后一个帝王李归仪,你知道吗?」 曦辞继续点了点头,终于摸出了一点脉门:「所以,你说这个黑袍,就是李归仪?」 白朝生点了点头:「是。」 曦辞道:「可是,可是,李归仪不是早就死了吗?」 白朝生道:「我之前说过,李归仪沉迷邪术,或许人人都以为他这是无稽之谈,那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昏君,将一个国家给带上了死路,可是万一,这个昏君,专注于邪术还专注了一些门道呢?」 曦辞道:「什么门道?」 白朝生道:「其实,和你们江家一样,每个皇族都有信奉的东西,比如在这之前,你们江家其实是狼。那么李家,就是蛇。到了李归仪那一代,李归仪看着自己的江山被江家的铁骑踏破,一点点沦陷,知道凭藉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挽不回已经和狼王定下契约的江家的。所以,他用邪术,找到了蝰蛇。」 走了一程,韩凤阳便看到了自己之前所逃的那个半山腰,但是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竖起耳朵听着白朝生继续说话。 白朝生骑在马上,不快不慢的开口:「李家虽然以蛇为尊,但是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命和蝰蛇两个交接过。而李归仪却和蝰蛇达成了一个交易。」 「所以,他提前死遁了。」 「因为蝰蛇要沉睡许久才有一瞬间的醒来,而随着年纪越大,沉睡的时间便越久。葫芦里的那条小蝰蛇,蜕皮长大沉睡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而那条蝰蛇,却恐怕要沉睡两百年,直到今日。所以,当初和它做交易的李归仪,如果还有一个机会醒来,那么便是这次,只是醒来之后,他就会变得更加的强大,强大到,我们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黑袍,便通过蝰蛇,将自己的残余的魂魄留存在了贺家的那个本该作为国师带走的小孩身上。但是如果要完成这个转变,蝰蛇便必须吸取有关贺家人的所有气息,所以,这些人才会在一夜之间暴毙而亡。」 「当然,也不是没有隐患的。所以,黑袍必须找个风水宝地,将贺家的人给埋起来。而若非之前天气遇上大雨,泥土被翻出,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发现。但是现在发现了,这就是我们将黑袍拿下的机会。」 白朝生讲完,三个人方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竟然想不到会是这个千迴百转的理由。 而韩凤阳抬起眼睛,对着白朝生道:「朝生君,到了。」 ------题外话------ 晚上八点放二更吧~ 最近临着毕业,各种事情有点杂,忙不过来,抱歉~ 然后,看样子息珩这傢伙不讨喜呀,只有我默默的看着你们,这孩子是活的最通透的,本来决定反转个三四次的,你们看到的好的未必是好,看到的不好未必不好,连白朝生都不清不楚心思叵测,但是最近分身乏术,三四次就算了,结尾反转一两下就可以了~就这几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再遇蝰蛇 一段往事讲完,便也就到了半山腰下。 现在这里人迹罕至,之前大雨沖刷坍塌下来的泥土将山道已经完全覆盖,然而并没有人去整理。 还不到七天时间,那些翻新的泥土上便冒起了青草,当真是在任何地方都能够生长起来。 韩凤阳道:「当时就在这里。」 白朝生手中的剑微微一挥,一只野狼的尸体就从里面落了出来,很显然,是上次被泥石流给沖刷,然后覆盖下来死了的野狼。 白朝生手中的剑奋力的一削,瞬间,上面薄薄的一层泥土被掀了起来,那一匹匹野狼的尸体露出来,便是齐齐往上的姿势,可想而知当初有多么的危险。 白朝生问:「当时你们是怎样进去的?」 韩凤阳道:「当初我和文姑娘似乎就在那里,然后,掉下去,就在那个地方,我不知道抓到了什么机关,然后就掉进去了。」 白朝生走到韩凤阳所说的那里,然后一低头,将剑使劲往里面一插,那把剑便脱离了所有的力道直直的往下沖,接着,「咔嚓」一声,然后,土地微微一松,然后,陷落下去一个小洞。 「走吧。」白朝生说着跳了下去。 后面的三个人也跳了下去,而当他们跳下去之后,那个机关便自动关闭,然后又有新的泥土覆盖上去。 下面还残留着泥土,脚落在上面也是软绵绵的,一旦关闭,便是黑黢黢的一片,曦辞抓着白朝生,问道:「朝生君,点燃火摺子吧。」 白朝生道:「好,都将火摺子点燃,然后注意些,可能会遇见一些了不得东西。」 文静然的身子瞬间紧绷,向韩凤阳贴得更近了:「朝生表哥,什么,什么东西呀?」 白朝生淡淡的道:「蛇。很大的蛇。」 曦辞也跟着一抖:「是那条蝰蛇?」 白朝生的道:「是。除非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大的蝰蛇。」 韩凤阳和文静然没有听过蝰蛇的名字,倒是觉得还好,很大的蛇,大概也就像血狼那样大吧,即便韩凤阳一个人对付起来困难些,但是有朝生君,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但是曦辞却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不可能吧?」 白朝生道:「如果当初不是那条蛇出来,这里的山体特殊,树木又多,是根本不会垮掉的。而且,蝰蛇所居之地,肯定和贺家之人所在之地靠得近,但是也不要过多紧张,因为看来蝰蛇还未真正的甦醒,这种东西没有彻底甦醒之前,都不会太在意外面的事物,如若还是在睡觉之中,一般而言,只要轻声细语,它都不会睁开眼,我们小声办事就是了。」 大家一听,都小心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这个洞不大,便是弯弯曲曲比较多,微弱的火摺子在一闪一闪的,曦辞全身警惕,一路小心,透过那火摺子的光四处扫视,都没有感觉到那蝰蛇的气息,方才好些。 走了不一会儿,果然便看到了放置棺材的地方。 韩凤阳想起之前白朝生的嘱咐,道:「上次我的那件衣服便是在这棺材上找到的。」 白朝生点了点头。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那衣服上面的铭文是李归仪和蝰蛇定下的盟约,要覆盖在这棺材上面,但是没想到被韩凤阳给穿上,那上面的字恐怕白朝生也认不得,如果不是遇上那位苏先生,恐怕没有人能够破解出。 只是,那位苏先生显然比他所想的还要厉害的多。 白朝生道:「黑袍占据了贺家儿子的身体,那在黑袍里的灵魂,必须藉助贺家的人才能滋养,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断了黑袍的滋养。」 曦辞问道:「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朝生道:「打开棺材吧。」 韩凤阳急忙伸手,慢慢的将棺材推开。 文静然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一看,她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更多的还是好奇,但是冷不防看到里面的场景,一声惊叫,然后像是立马反应过来似的,顿时僵硬的站在那里。 不会惊醒那条大蛇吧? 但是还好,大家竖起耳朵听了听,都没有发现什么声音,方才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之后文静然便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好,好噁心。」 火摺子那微弱的光下,照着的,是包裹在蛇里的一具尸体。 文静然想起之前曾经在这里和这么噁心的东西呆了一晚,便觉得浑身发麻。 曦辞略微瞟了一眼,便再看,而是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朝生道:「以蛇养尸,用些邪术,这些尸体便长期不腐,我们要做的,便是这一具具尸体给带出去安葬便可。」 文静然一听,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带出去?怎么,怎么带?」 那么噁心的,怎么带?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后悔跟了进来,还不如乖乖在外面等着。 白朝生看着曦辞,虽然曦辞的脸色有点僵硬,但是并没有退缩之态,他对着曦辞道:「往后退。」 曦辞点了点头。 白朝生的手落在一句棺材上,然后微微一转,顿时,那具棺材便翻转过来,然后「砰」的一声,甩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瞬间哗啦啦倒了出来。 一条条蛇仍然像是冬眠的状态,文静然吓得跑到了韩凤阳的后面。 白朝生对着韩凤阳道:「去将那具棺材给摆正。」 「哦。」韩凤阳应了声,然后便走了过去,文静然只好又躲到了曦辞的后面,抓住曦辞的衣服。 白朝生如法炮制,将几具棺材全部都倒了出来,然后剑一转,一挑,便将那些尸体都放入了那具棺材里。 曦辞想想,也觉得有些可怜,能选上国师对于秦国人而言是莫大得荣幸,但是又怎么想得到,给贺家人,带来了灭族的危险的呢? 文静然手里也拿着一个火摺子,她虽然害怕,但是仍然禁不住将目光落在那些一条条仿佛冻僵的蛇身上,接着又看向韩凤阳,韩凤阳正在捡起棺材板盖上。 文静然小声的道:「曦辞帝姬,这些尸体,会不会诈尸呀?」 曦辞知道这小姑娘害怕,虽然她心里也有些怕,但是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会。这些人早就死了,不会诈尸。」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黑袍。 文静然这才点了点头。 白朝生看着那具棺材,道:「待会儿,我们将棺材抬出去就可以了。」 韩凤阳立马自告奋勇:「朝生君,我力气大,我来。」 白朝生点了点头。 而文静然的目光又不经意的往地上一瞟,瞬间抖了抖:「蛇!蛇在动!」 蛇动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些蛇本来也没死,出了棺材,有了温度,自然就能动作起来。 曦辞在北冥山的那个悬崖下面见识过更让人害怕的场面,也就没有在意,白朝生看着韩凤阳,道:「走,我们出去。」 韩凤阳点了点头,然后举起自己的铁臂,一把将那具棺材给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条蛇甦醒过来,然后朝着文静然爬了过来,文静然吓得紧紧的搂住曦辞:「它来了!它来了!」 声音里已经忍不住带了哭腔,曦辞握住她的手,道:「不要怕。」 说完抽出剑,将那条蛇一斩断,那条蛇微微扭曲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动。 文静然拽着曦辞的手往外面走去。 「曦辞帝姬!我们快走!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她知道路,之前和韩凤阳就是从那个天洞里面爬出去的,她跑的飞快,直接往外面沖,比韩凤阳还快。 当然,如果她的心神还没有乱的话,便会发现一些不同。 比如,今日,她并没有见到光。 天光未从那个地方泄露出来。 她直直的往前沖,转过拐角,却突然僵硬在那里,连尖叫声都发布出来。 一个巨大的蛇头,将所有的道路都给封闭,一双退化的只剩下一片白的蛇眼,诡异的「看着」她们。 蝰蛇。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惊变 文静然浑身僵硬,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冷冻成了一个棍子,在嘶嘶儿的冒着冷气,从骨头缝隙里露出来,让人浑身僵硬。 一个蛇头,已经将他们前行的道路完全的封闭,即便看不清楚后面有多大,但是单单这样,就已经让文静然全身发麻。 虽然之前听白朝生说过这条蛇十分的大,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大到这个程度。 这哪里像是蛇? 而扛着棺材的韩凤阳追了出来,顿时也被吓得后退一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蝰蛇仍然仍然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没有做任何的动作,而它那双眼睛,也看不出是否要对他们进行攻击。 白朝生道:「往回走,它可能还没甦醒。」 曦辞伸出手,将吓得僵硬的文静然给往回拉。 四个人悄悄的往回走,然后又回到了原地。 一地的小蛇在悄悄的蠕动。 白朝生道:「看样子,我们只能从原路返回了。」 但是通过进来的机关,白朝生和曦辞都能够感受到,那个东西似乎只能从外面打开,但是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再多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两个人相互看了看,便朝着原来的地方走去。 文静然的手里拿着火摺子,已经快要熄灭,她使劲的垂了垂,看了看那些小蛇,又忍不住全身发麻,然后顺手将手中的火摺子往那些蛇堆里面一扔,快步跟在后面。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的火摺子一扔,「嗤」的一声,本来要熄灭的火焰瞬间抽高,然后,一条条小蛇在那里拼命的扭动着身躯,一阵烧焦的味道瞬间流窜开来。 一瞬间的光亮让前行的四个人都回头,而紧接着,那本来已经抽高的火焰突然间再次沖了起来,然后,瞬间席捲整个空间! 「扑下!」白朝生一声大喊。 曦辞急忙将文静然压着趴下,腾飞的火焰从他们的头顶窜过去,曦辞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头髮被烧焦了一部分。 火焰仿佛烟火一样的盛开,然后又在瞬间枯萎下去。 但是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的异样。 大家面面相觑,文静然不好意思的道:「对,对不起。」 曦辞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突然间,一声「咔嚓」的声音传来,然后,「哄——」的一声,整个山洞都开始摇动起来,而后,四个人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身下靠着的土地在瞬间坍塌,然后,四个人的身体一起朝着下面掉落! 白朝生一手拉住曦辞,一手拉住韩凤阳,曦辞又拉着文静然,然后一齐掉入了下面。 泥土渣晃动着沾了所有人一脸,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落到了一个似乎很坚硬,但是却又意外温软上。 眼前一片漆黑。 文静然伸手摸了摸,然后道:「咦,冷冷的,这是什么?怎么一片片的?」 她的手落在上面,然后忍不住抠了抠。 曦辞的手也忍不住落在上面,但是,她的手在上面一落,便知道,这哪里是什么一片片的东西?这是鳞片!这是那条巨大的蝰蛇的鳞片! 「嗤」的一声,白朝生再次将自己的火摺子给燃烧起来。 一线光亮瞬间颤抖着往四周散开。 随着散开,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了他们眼前的一切,巨大的蛇身盘旋在他们的身下,乌黑的鳞片在微弱的灯火下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光,每一片,都锋利的像是刀片一样。 四个人本来是在打量眼前蛇的身子,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寒冷气朝着他们喷了过来,瞬间几乎要将毫无准备的四个人给吹下去。 四个人站稳之后回头,借着那微弱的火光,便看到了那朝着他们探过来的蛇头! 它,已经醒了。 文静然顿时双股颤颤,她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怎么办?」 她的声音刚落,蝰蛇突然间蹿了起来,然后,张开嘴巴,瞬间朝着他们袭击而来! 这个庞然大物的的动作灵敏到了极致,在一瞬间,那种让人胆寒的气息便喷到了脸上。 曦辞急忙将文静然给一推,然后一把抽出长剑,然而,她还没有刺过去,白朝生的剑已经出来,然后挡在了曦辞的面前。 他道:「韩凤阳,文静然你们快点出去!朝着光的地方!」 蛇头探过来,之前舌头所在的地方便从上方露出天光,从那里显然可以出去。 韩凤阳急忙应了,然后趁着白朝生吸引住蝰蛇的注意力的时候,扛着棺材便朝着那边飞奔而去。 蝰蛇一见,立马感觉到韩凤阳扛着的棺材是它的东西,然后调转蛇头,朝着韩凤阳袭击而去! 白朝生一看,立马跳上蛇头,然后手中的剑一挥,便朝着蛇头的正中给刺了下去,但是那蛇头上也是鳞甲遍布,即便是白家的家传宝剑,也只是微微刺破了一点,只入得一分,便再也插不进去。 但是,这是这一分,已经让蝰蛇愤怒了! 竟然有人敢踩在它的头上,然后将剑刺在它的头颅上! 蝰蛇本身都是骄傲自大的,不管是大是小,所以白朝生这一刺,便彻底的将蝰蛇给惹怒了! 它不再管那个偷走它东西的小贼,然后蛇身一卷,在蛇神上的曦辞瞬间便倒了下去。 蝰蛇吞吐着阴冷之气,然后朝着白朝生席捲而来,这个空间太过狭小,白朝生的身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尽情闪躲,而到处都是蝰蛇,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是落在了下风。 曦辞在下面看得心急,然后拿着剑,瞅准了蝰蛇鳞片之间的空隙,然后,直直的插入里面。 鳞片之间是蝰蛇最为柔软的部分,当曦辞的剑插入之后,明显的,蝰蛇的身子弓了起来,然后,发出一声含煳的声音。 它还没有完全的甦醒,本来战斗力远远不如正常状态,但是被曦辞这样一刺,那种痛感顿时刺激了它,它发出一声含煳的声音,然后,蛇身一卷,然后将曦辞给卷了起来。 曦辞被卷在那巨大得蛇身之间,顿时觉得全身都快被那股力量给压碎了,想要挣扎也根本没有办法。 她顿时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朝生看向她,想要分身,但是那蝰蛇却如影随形。 曦辞觉得自己快被挤爆了,又害怕白朝生担心,硬是撑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蝰蛇的身子一卷,曦辞的身子也被倒捲起来,曦辞顿时觉得意识在远离,不由又微微挣扎了一下。 而随着她的挣扎,一个小小的葫芦从里面掉了下来。 那个小小的葫芦在地上滚了一下,然后,顿了一下,接着,像是不倒翁一样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蹦蹦蹦」的跳了起来。 小葫芦蹦蹦蹦的跳到了蛇身上,然后,葫芦嘴一歪,凑到了曦辞的面前。 曦辞的意识也有点模煳,但是看着那葫芦嘴歪过来,脑袋里还是模模煳煳的想着,看来,这个小葫芦是想让她将这个葫芦嘴给拔开。 肯定是里面那条小蝰蛇干的。 曦辞想着,到底还是拼尽全力的张开嘴,然后咬住葫芦嘴,一拔。 「啵。」 葫芦嘴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响,然后,那条看似没有骨头的小蝰蛇就慢慢的从葫芦里面爬了出来,它爬到了曦辞的面前,然后,白了曦辞一眼,接着,张开了它的小嘴,然后朝着蝰蛇咬了下去。 曦辞觉得这小蝰蛇有点太夜郎自大了,那么小,还敢咬比它更大的蝰蛇,恐怕嘴里的牙齿都没有长出来。 但是,在小蝰蛇落嘴的剎那,那个正在和白朝生酣战的蝰蛇突然间一抖,然后,浑身一松。 曦辞的身子便彻底滚落出来。 白朝生趁着这个时候返身,然后一把将曦辞抱在怀里,微微带了些微急切之色的看着她。 曦辞咳了一下,笑嘻嘻的道:「朝生君,你着急了哎。」 白朝生一瞬间又想将她甩在这里。 而此刻,那条蝰蛇却瞬间转移了目光,「兇狠」的看向那条小蝰蛇。 那条趾高气昂的小蝰蛇立马十分没胆子的将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曦辞的背后缩了缩。 看在这条小蝰蛇「救驾有功」的份上,曦辞想要一伸手,将它捧起来。 蝰蛇瞬间不甘的朝着曦辞手里的小蝰蛇袭击而来。 那条小蝰蛇吓得一抖,然后十分麻熘的从曦辞的手里跳了出来,然后勾着一个尾巴,急忙朝着那小葫芦里缩。 它一把将自己给缩进了葫芦里,然后又探出脑袋来看着曦辞用脑袋朝着葫芦塞指了指。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曦辞还是在蝰蛇袭击上来之前将葫芦给塞住了。 而塞住了之后,那条蝰蛇瞬间精神紧绷,显然是非常的忌惮眼前的这个东西,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身体缩起来,贴到了墙角。 曦辞心里觉得奇怪。 一个葫芦,有什么好害怕的。 曦辞拿起葫芦,白朝生道:「走吧。」 曦辞方才站了起来,然后被白朝生一抱,沿着光亮处走去。 曦辞的手里拿着葫芦,那条蝰蛇想要冲上来,但是瞧着那高高拿起的葫芦,最终不动。 曦辞问道:「为什么咱们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这条蝰蛇给杀了?」 白朝生道:「它忌惮那个葫芦又不是忌惮咱们。而且,一如果将这条蝰蛇给逼急了的话,来个鱼死网破会是什么结果?」 死翘翘的结果。 两个人跳上去,韩凤阳和文静然早就在着急的等待了,看到两个人上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朝生道:「走吧,去将棺材给埋好。」 韩凤阳点了点头。 四个人找了个向阳的好地方,然后挖了个坑,将棺材给埋了起来,拜了三拜,接着才转身而去。 白朝生看着曦辞腰上繫着的那个小葫芦,想起之前苏梦忱给他说的话,一时之间,眉头微皱。 四个人再次路过那个村子,苏梦忱和宋晚致自然还没有回来,四个人看着自己狼狈的一身,然后便在这个村子里休息了一日。 四个人将身上的泥土给洗干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村民给他们送来了一点吃的。 曦辞急忙感激的接过。 隔壁的妇人道:「苏先生和苏夫人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呀!平日里他们没少帮忙,来来来,将就吃点,没有苏夫人做的好吃。」 将就着吃了一顿的,曦辞和白朝生站到了葫芦架下,葫芦已经快彻底的成熟了,曦辞将腰畔的小葫芦打开,想要让小蝰蛇出来透透气,但是小蝰蛇刚刚钻出来一个脑袋,看到葫芦地里的泥土,顿时慌张的将自己的身子给缩了回去。 曦辞:…… 这是怕松土了吧? 曦辞忍不住想笑。 白朝生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回去。」 四个人这才睡下,曦辞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白朝生便一伸手将她给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几日奔波,本来便有些累,曦辞倒在床上便有迷迷煳煳,但是迷迷煳煳的,却感觉到脖子后面又热热的唿吸扑上来,夏日有点热,这唿吸让她又热又痒,不由得开始躲闪。 「睡觉。」她低声咕哝了一声。 但是身后的男子却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个灼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曦辞刚开始还想躲,但是后来,却觉得那吻又酥又软,让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春水里一样,干脆也就随便了。 白朝生吻着吻着,却发现曦辞没有丝毫的反应,急忙将她的身子一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白朝生看着睡着的她,脸色微微一压,几乎要忍不住将她狠狠的摇醒,但是最后,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然后一低头在她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曦辞咕哝一声,又睡了过去。 白朝生心底嘆息一声,只好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搂,然后,有些燥热的闭上眼。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曦辞发现白朝生脸色有些不好,于是问道:「朝生君,怎么了?没睡好?」 白朝生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曦辞觉得白朝生的脾气太怪了! 四个人上路,路上白朝生也是一声不吭的样子,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算着时间,离下一个月圆之夜也还早,便没有慌,但是当远远的看见北冥山下的场景的时候,却瞬间一惊。 盔甲遍地,只剩白骨。 ------题外话------ 或许有二更~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三章:异变(一更) 他们离开不过短短数日,但是在这数日间,这片地方像是经歷了一场浩劫。 曦辞僵在那里,一时之间,整个人像是一根弦一般被瞬间绷紧,她看着那个地方,脑袋只剩下两个字。 ——阿珩。 「阿珩!」那一瞬,她的声音几乎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然而仍然沙哑顺着惊慌失措齐齐涌了出来。 她简直不敢想像,阿珩会有什么事。 白朝生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想要安慰,但是曦辞已经瞬间从他的手下沖了下去。 她骑着马沖入之前营帐所在处。 但是,已经没有营帐了,只有一片碎布,沾染着血液,地上也只剩下一些骨头,连尸体都没有。 「阿珩!」曦辞发出颤抖的声音。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可以想像那些野狼冲下来的时候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浩劫。 白朝生上前,道:「太子不会有事。」 曦辞道:「那么危险,他的身子又不好,我们又不在他的身边,他要如何做?」 白朝生看着脸色剎白的少女,握住她的手道:「曦辞,你看看这里的人,死的人根本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血狼,也没有囚车。」 曦辞被白朝生这样一说,方才有些反应过来,仔细一看,方才发现这些一样。 白朝生继续道:「太子可能是接到了黑袍的消息,也可能是自己决定带着血狼进入了北冥山或者其他地方,留下了一批人在这里等着,但是没想到这里的人没有了保护,那些在北冥山上飢饿的野狼便袭击了他们。」 曦辞经白朝生这样一分析,才将自己的心神给稳定下来,然后转眼一看,道:「阿珩应该是进北冥山了。」 虽然过了几天,但是仔细看的话,仍然可以看到一点痕迹,那是车轮的痕迹。 白朝生道:「我们也进入北冥山去看看吧。」 曦辞点了点头。 四个人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上次黑袍给的铃铛白朝生的一个还在这里,他将铃铛给了韩凤阳,本来想让文静然一个人在这里呆着的,但是想想也不安全,只能让她跟着,让韩凤阳看好她。 而白朝生自己却抓住曦辞的手,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这是韩凤阳和文静然第一次进入北冥山,一瞬间齐齐打了个冷颤。 太冷。 白朝生道:「我们跟着马车的印记走便是。」 刚开始分出的道路还挺宽敞,四个人便找到了马车车轮的痕迹一路向前,而一路行去,一点狼也没有,比上次还安静。 走着走着,便看见前方打开的囚车,空落落的,囚车打开,散落着一块块铁链,显然是之前那些缠绕在血狼身上的铁链。 曦辞冷静下来之后,也非常轻而易举的发现,眼前的这个铁链并不是血狼自己挣脱的,而是被人打开的。大概是前方的道路再也不能允许囚车经过,只好将血狼给赶下来,只是,阿珩那小子是怎么控制住那些暴躁的血狼的呢?是因为黑袍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了车轮的痕迹,便更加难找。 白朝生和曦辞都猜测,息珩可能是带着那些血狼赶到了那处帝王陵,但是上次他们原本误打误撞进去,本来想着黑袍会再出来,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自己再找过去。 按照之前的判断,曦辞和白朝生转换了方向,只是走着走着便发现,这个北冥山真是奇怪的很,几乎转转转的就会转到之前的地方,明明是直走,但是走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在转圈。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到了最后,四个人也不得不停下来,这样走下去,只能是虚废体力而已。 夜幕已经在降临,更加的冷,文静然冷得直打哆嗦,靠着韩凤阳的身子取暖。 曦辞坐在那里,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然后将自己那个小葫芦给取了出来。 白朝生也立马知道了她的意思。 那个李归仪以蛇为尊,更是和蝰蛇有关系,虽然这条小蝰蛇看起来小,但是能将那条大蝰蛇给击退的,显然也不一般。 曦辞拔开葫芦塞子,然后,将葫芦里面的小蝰蛇给倒了出来。 小蝰蛇本来蜷着身子在睡觉,冷不防被倒了出来,懒洋洋昂起自己的小角,显然十分的不高兴。 曦辞戳了戳它的小身子,小蝰蛇边滚了滚,愤怒的看向曦辞。 曦辞笑嘻嘻的道:「小蝰蛇大人,帮个忙呗。」 小蝰蛇听到「大人」两个字,显然十分高兴,然后昂了昂自己的头,便朝着前方慢腾腾的滑过去。 这样一看,小蝰蛇实在是认得方向的,于是四个人都心下稍安的跟在了后面,但是无奈这条小蝰蛇的速度实在太慢,比四个人散步还慢,只能一点点的跟在后面。 越走越冷,大概便到了子时,曦辞看着文静然冻得双唇发白的样子,然后伸出手,将她握入自己的手里,今晚虽然冷,但是仍然远远比不上月圆之夜。 也不知道又行了多久,才慢慢的看到一点昏暗的亮光穿过重重的瘴气而来。 好在又行了不久,曦辞便看到了一大片熟悉的高木,缠绕着藤蔓,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和欺软怕硬,白朝生首先先便将剑给拿了出来,然后,一扫,那冷冽的剑光横贯而出,瞬间让那些藤蔓缩了缩。 而小蝰蛇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非常嚣张的往前,那些藤蔓见到小蝰蛇,竟然「刷」的一声,将自己的身子全部缩了起来,瞧着要多可怜要多可怜。 曦辞看着小蝰蛇那嚣张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而还没有穿越藤蔓林,一阵阵惨叫声便响了起来,那不是人的惨叫,而是狼的惨叫。 四个人听到那惨叫声,都迅速的向前,然后到了悬崖边,隔着那百丈悬崖往下面一看,顿时一呆。 那之前茂密的树林在短短时日竟然枯萎成了一片,一条条蛇在树枝上蠕动着,看起来着实渗人,而在那些枯萎的树丛之间,一条条狼在奔跑,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所有的空隙,和那些蛇一起交缠着,到处都是尸体。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那座大理石所在的帝王陵前,那些士兵仓皇的拿着手里的武器,双眼惊惧的看着眼前,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呜咽。 明明他们的眼前没有任何的人。 怎么回事?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白朝生和曦辞仍然看的清清楚楚,狼和蛇厮杀在一起,士兵们拿着兵器朝着空白处挥舞,月光渗透下来,一切显得诡异而阴森。 文静然虽然看不清楚远处,但是一低头,便看见悬崖边上的景象,顿时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一条蛇将自己的脑袋探到了悬崖边上。 韩凤阳顿时将自己的脚一抬,然后将蛇给掀了下去。 四个人由远及近,一低头,才看到那一条条蛇正沿着悬崖边上搭着的藤蔓往上爬,一层又一层,前仆后继,双眼赤红,也不知道是准备逃离什么还是朝着他们发动攻击。 而当白朝生的目光朝着四面的悬崖一扫的时候,就立马否定了后面的猜测。 如果是攻击他们,那么必然是朝着他们的方向,但是现在,很明显这些蛇都是见缝插针的跑。 之前在悬崖底的时候,它们见到白朝生都要躲,但是这回,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它们连白朝生都来不及害怕呢? 还有,阿珩他们呢?还有,那七头血狼呢?而且,不是传说中这里还有一头血狼吗?怎么到了现在,却什么影子都没有看见过? 而且,之前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虽然这北冥山到处都是野狼,但是这悬崖底仿佛是一个禁区,只有蛇,而没有狼,但是现在,这些狼也像是发疯了一样冲进了它们所在的这个禁区,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狼在往前,蛇在退后? 曦辞道:「我们现在下去?」 白朝生道:「下去是要下去的,但是还是要斟酌一下。现在不管是蛇也好,狼也好,还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士兵,尤其是那些士兵,仿佛都被瘴住了。我猜测这悬崖底部肯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如果下去,也被魔怔住了,在毫无把握能够挣脱的情况下,我们下去没有丝毫的作用。」 文静然看着下面的蛇瑟瑟发抖,韩凤阳看着她抖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僵硬的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干巴巴的开口:「不,不要怕。」 白朝生的目光一转,然后一把扯过后面的一根藤蔓,然后道:「我下去看看,如果发觉我有异样,便先将我扯上来再说。」 曦辞点了点头。 白朝生将藤蔓拴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长剑一盪,挥落一层让人头皮发麻的蛇,然后落入悬崖底。 他站在那里,感受了一下,发现似乎有些微的那种迷幻的感觉,但是自己抵挡的了,曦辞和韩凤阳应该也没问题,除了文静然,于是抬起头来正想开口让文静然在上面呆着,却没有料到,三个人突然间直直的朝着下面坠落了下来! 白朝生一抬眼,便看到了文静然那双微微闪过红色的眼眸,她举起刀,插入了韩凤阳的身体里。 ------题外话------ 晚上二更,不是八点就是九点~么么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四章:息珩,你找死!(二更) 韩凤阳本来伸手虚虚的扶着文静然,根本没有对这个姑娘有任何的防备,但是现在,她却一把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韩凤阳的身体。 韩凤阳早就在无数的危险中厮杀过,在少女送出刀的瞬间,他的身子已经飞快的一侧,那把匕首贴着他的腰部滑了出去,落了个空。 但是那细微的疼痛戳入韩凤阳的心里,他下意识的想要将文静然给扔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浮起那个小姑娘迷迷煳煳中红着眼对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 一时之间,他便再也扔不出去,智能手指一转,「叮」的一声,将少女手中的匕首给扔了出去。 身子往下坠落,还好悬崖之上藤蔓很多,曦辞滑落许久,方才伸手握住一根藤蔓,然后又拉住韩凤阳,这样慢慢的掉了下去。 等到落了底,韩凤阳才一把将文静然放开,然后这才看向她。 文静然咬着牙,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但是却并不像之前所见的那样像是一只小兔子,而是兇悍的杀人者。 她看向韩凤阳,然后,再次向他扑了过来。 即便知道这个没有任何武力的小姑娘根本伤不了她,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莫名的生出悲伤的感觉,那种伤痛之意竟然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仿佛,被人结结实实的在心口上插了一刀,一时之间,即便看着少女向他扑了过来,他仍然没有丝毫的抵抗。 而当韩凤阳在那里伤心的呆呆站立的时候,文静然朝着韩凤阳扑过来的时候,曦辞的手一伸,然后急忙抓住文静然的手,然后将她一锁,然后对着韩凤阳道:「你这个傻小子还呆在那里干嘛?你想等她弄死你你才反应过来呀?过来帮忙,否则她连命都没了。」 韩凤阳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走了上去,神色有点不对劲。 曦辞看着他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上去:「你没看到她是被蛇咬了才失了心性想要杀你的吗?快点来给她放血,免得蛇毒继续侵入。」 啊? 韩凤阳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目光一扫,就看到少女的腿上缠住了一条蛇。 他顿时上前,然后一伸手,将蛇给扯了下来,然后捲起少女的裤脚,立马掏出小刀替她放血吮吸,直到文静然的血变成了鲜红色,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而他一抬头,文静然已经挣扎不动,彻底的晕了过去。 曦辞将她往韩凤阳的身边一推,道:「你背着她吧,晕了也好,否则进去指不定还要受什么苦。」 白朝生走过来,看了看那些往上爬的蛇,道:「我们走吧。」 韩凤阳背着身上那轻飘飘的一团,知道这个少女不是故意要杀自己的,明明前面说不出的危险,但是心里仍然像是吃了一块糖一样。 白朝生道:「注意点,被这些蛇咬住可能会丧失神智,攻击自己身边的人。」 曦辞和韩凤阳都点了点头。 一路上,之前那些茂密的参天大树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部枯萎,像是瞬间被吸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片衰败的痕迹。 蛇和狼在撕咬着,显得愈发的狰狞,白朝生握住曦辞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 越走越往前,一瞬间,韩凤阳的脚步顿了顿,不由自主的落后了几步。 白朝生和曦辞在前,突然感觉到他的落后,不由转身,刚想发问,但是没想到韩凤阳看着他们,眼底突然闪现什么恐惧之色,然后一手挥舞着大刀,便朝着他们狠狠的攻击上来。 白朝生手一伸,瞬间截住他的刀,然后一敲,那把刀就从他的手里掉落下去。 白朝生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他的身上,接着手指一点,韩凤阳仿佛才如梦初醒的样子,然后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朝生君,帝姬,发生,发生了什么?我,我看到黑袍!」 但是这里,根本没有黑袍。 他扫了扫周围,确实没有黑袍的身影,脸上愈发的惊疑不定,他道:「我走着走着,发现你们都走远了,拼命的加快脚步上前追你们,但是找到的时候发现,发现黑袍已经将你们给杀了,然后,他朝着我走了过来。」 白朝生的目光一闪,然后想了想,道:「恐怕在帝王陵之前的那些士兵也是一样的,这悬崖下面的气息确实有问题,按照我得推断,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越靠近那个帝王陵,便会陷得愈发的深,这里的气息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的神智,能够让你看到你在现在情况下感觉到的最恐惧的事情。」 韩凤阳道:「那么,朝生君,我们下来,下来该怎么办?」 白朝生看了曦辞一眼,曦辞默默垂下了眼眸,然后将自己腰畔的葫芦拿了出来,然后将葫芦里的小蝰蛇给倒了出来。 两个人都直觉,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蝰蛇,会有办法。 而小蝰蛇正睡得懒洋洋的,冷不防被曦辞倒了出来,顿时,周围的冷意让它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受不了这个冷,小蝰蛇便自动的往那个葫芦里面爬,却被曦辞给一手制止住了。 「告诉我们,怎么样能够保持理智的进去。」曦辞开口。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条小蝰蛇能不能听得懂。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条小蝰蛇显然是能够明白他们的话的。 但是它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角,很鄙视的看着他们。 曦辞道:「不说是吧,不说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那条小蝰蛇一听,顿时打了个滚。 不行!它的身子被那一对夫妇给禁锢在了这个葫芦里,根本逃不了,而且,一旦离开了这个葫芦它也活不了多久! 它堂堂蝰蛇,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它的心里又十分的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办法,然后它扭动着身子,软趴趴的朝着那干枯的树上爬去,而那些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盘旋在树木上的蛇类,感觉到这条比蚯蚓也大不了多少的蛇中之王的靠近,顿时吓得全身发抖,「啪啪啪」的从树上掉落下来,然后飞快的逃了。 小蝰蛇探出自己的身子,然后顶了顶枯萎的树叶,然后,从树叶中,一颗小小的红果便掉了下来。 曦辞捡了起来,顿时皱了皱鼻子。 好臭! 不会是让她吃这个吧? 她看向小蝰蛇,然而小蝰蛇洋洋得意的看着她,似乎还有点高兴的样子,很明显,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报復」的方法。 它又用角顶下了一个小红果。 这些小红果小心的藏在枯萎的树叶后面,如果不将那密密麻麻的树叶给掰开,根本感觉不到。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曦辞扔了一个到自己的嘴里,顿时又苦又臭的感觉瞬间窜遍整个身子。 白朝生和韩凤阳也吃了下去,曦辞还给昏迷中的文静然给塞了一个,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三个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 这东西,实在可以算是他们吃的最难吃的东西了。 曦辞心中暗想怪不得吃了这个东西能够不被迷惑,这样的感觉,简直就是时刻在提神,差点就让人呕吐出来。 而小蝰蛇却懒洋洋的钻入了葫芦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高兴的样子。 其实,这个小果子不必吃也行,捏碎了塞入鼻子里面就好,不过,要吃就吃吧,反正是你们吃的。 哼! 而吃了这个臭果子之后,三个人都飞快的朝着前方奔跑而去,然后,来到了帝王陵前。 这座王陵的大门已经被炸开。 那些士兵已经发展为相互攻击。 曦辞吩咐道:「韩凤阳,你去摘点果子给他们。」 韩凤阳点了点头。 看着那个被炸掉的入口,白朝生的目光一闪,而在这个时候,王陵内突然发出一声暴戾的声音! 「息珩!你找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淹没 曦辞一听,顿时心里一惊,朝着里面奔去! 白朝生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里面黑的看都看不清楚,但是跟着进去,便发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曦辞的心里怕的要命,害怕息珩出什么事,但是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朝生伸手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冰凉的仿佛一点人气都没有,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个地方他们早就来过,但是现在走入,到处都是散碎的石头,一路都是断壁残垣的模样。 越靠近,「阿珩」两个字便像是在舌尖上压着一样,越喊不出来。 两个人转过一个角落,此起彼伏的浓重的喘息声响了起来,曦辞和白朝生两个人顿时停下了脚步,那浓烈的血腥味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两个人的身子微微一侧,目光一转,就看到了里面流淌出来的血迹。 白朝生的目光一闪,然后率先迈开脚步,走了进去,而他刚刚迈入,一个黑影瞬间便扑了过来,白朝生的身子一转,一把将手中的长剑给插了过去! 一头血狼顿时倒在了白朝生的剑下。 曦辞也跟着转了进去,才发现那七头巨大的血狼全部倒在地上,它们的身上都是横七竖八的伤口,一层层的鲜血就是从这些血狼的身体上流淌出来的。 而扑向白朝生的那一头血狼,是唯一一头还有些力气的,但是现在,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这血不是息珩,曦辞的心便微微放松。 白朝生道:「走,太子可能在那边。」 陪葬墓室内,息珩的身子靠在那棺材上,眼底有着一种诡异的艷丽,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袍。 黑袍恶狠狠的看着息珩:「息珩!将本王的身体给本王还回来!」 息珩靠在那里,那双瘦弱的手落在那尸体的脖子上,似笑非笑的道:「本王?国师,你是我秦国的国师,怎么能自称本王呢?连本太子都没有说话呢。」 黑袍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流淌出暴戾的气息! 眼前的这个小子,不知道怎么赶着这几头血狼给走来,而且还带了火药,在他的劝说下,本来便等不及的黑袍便炸开了王陵,迫不及待的进来,直接去找自己的身体,而当他在棺樽里面找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是兴奋的,但是眨眼之间便感觉到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时之间,暴怒充斥着他的身体,他猜测肯定是这之前进来的两个人将他的身体给偷走了,一时之间,竟然想要炸毁王陵,但是却没有想到,在他气得火冒三丈的时候,息珩却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他真正的身体。 而现在,息珩在威胁他。 息珩的手捏着那细弱的脖子,道:「后帝你将自己的身体保存的可真好呢。没想到隔了两百年,我竟然还能见识到李归仪的风姿,只是,国师大人,你说,我现在若是将你的身体的脖子给扭断了,你说你还能活下来?」 黑袍厉声喝道:「息珩!你敢!」 「你若是敢动那具身体一分一毫!我就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息珩,你的身体早就被我埋下了毒!若没有我,你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黑袍的话,息珩的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反问了一句:「哦?」 他笑了起来:「我真是害怕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自己袖子里的小刀给抽了出来,然后在黑袍那怒睁的眼睛里,用小刀切断了李归仪的手。 「国师大人,你看看,你全身上下被金缕玉衣保护的栩栩如生,只有这两只手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多不协调呀,你看看,我帮你斩断了,保持一致,多么的完美。」 黑袍的胸脯狠狠的喘息,他看着自己身体那斩断的双手,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对面的少年笑得宛如一只正在饮血的妖魔。 「息珩,你不管你自己,难道还不管你的姐姐了吗?」 息珩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又缓缓的笑了:「我姐姐?哦,我还是有姐姐的啊。我怎么能不管我姐姐呢?」 息珩看着黑袍,宛如在看一个傻瓜:「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黑袍道:「你认为,你姐姐,活的下来?」 息珩嘴角勾着:「我姐姐,只要我在,你以为你这个蠢货伤得了她?」 他说着,似乎又开始犯病,勐烈的咳嗽起来,剧烈的疼痛似乎又开始撕扯着他的身体。 而黑袍哪里能够放过这个机会,他抬起手,然后一巴掌,「砰」的一声打在了息珩的身体上,而息珩的身体瞬间便像是一团破布一样的飞了出去。 「阿珩!」曦辞刚刚从旁边奔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里一跳,急忙朝着息珩奔过去。 黑袍急忙拿起自己的身子,然后转身便想朝着外面跑去,但是却不料门口白影一闪,白朝生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我是叫你黑袍国师,还是大金王朝的末代皇帝李归仪?」 黑袍的眼睛微微一眯:「你还活着?!」 白朝生道:「我又没死?怎么不能活?」 黑袍的眼底发出一阵厉光:「那么,最先进入这里的是你?」 白朝生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黑袍又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白朝生道:「做下事情必定要留下痕迹而已。而且,李归仪,我不仅知道了你的身份,还知道了你在村子里杀了埋葬的那些贺家人,没有了贺家人的支撑,你还能支撑多久?」 黑袍冷笑道:「什么贺家人?贺家人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你真的以为破除了那些便能让我乖乖受死?两百年前被江家夺去了江山,我的祖先的尸骨都被江家人毁得一干二净!所以,我今日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白朝生道:「你认为,你跑得了吗?」 黑袍的目光一扫。 息珩的身子被黑袍狠狠的拍了一掌,顿时便无力的委顿在那里,曦辞抱着他,看着他嘴角流淌出来的血液,顿时声音一哑:「阿珩。」 息珩挤出一个笑意:「姐姐,我没事。」 然而话音一落,脸色已经瞬间灰败下去,然后倒了下去。 「阿珩!阿珩!」曦辞着急的都快哭了起来,她抱着少年,感受到还有气息,然后恶狠狠的看向黑袍,「我会杀了你!」 黑袍嘴角一勾:「杀了我?曦辞帝姬,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马上,也要死了吗?」 白朝生冷声道:「那么,我们就来看谁先死!」 黑袍眼底露出恶意的笑:「你可别忘了,这个王陵是谁建的。」 白朝生的目光一闪,然后立马扑向曦辞,而与此同时,黑袍的身子已经撞向了旁边! 他早就料到了有一日,这座王陵定然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这座王陵中,他早就埋下了炸药! 白朝生一把将曦辞和息珩拎着,然后紧紧的跟随在黑袍的后面。 「哄——」 在黑袍挤出去的瞬间,白朝生也紧随在后,灼热的力道从身后散开,白朝生挡在曦辞和息珩后面,然后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的推了他一下,然后,顿时扑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沿着身躯的每分每秒传来。 曦辞三个人被力量撞得倒在地上,三个人非常幸运的是被那股力量撞击得进入一条暗河之中,除了白朝生受伤稍微重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曦辞紧张的看着白朝生,白朝生抓起她的手:「我没事。」 说完站了起来,然后根本不做任何停息的朝王陵外面奔跑而去! 「哄——」 「哄——」 「哄——」 一声声的炸裂传来,大理石的碎块纷纷扬扬,而等到三个人跑出去的时候,那座王陵也在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 三个人跑出去,黑袍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 曦辞带着息珩,担心的看着白朝生,白朝生道:「我们先出去,现在不是在这里逗留的时候。黑袍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走吧。」 曦辞也点了点头。 她想得却是无论如何要先让白朝生和息珩将身子养养,要除掉黑袍,肯定也不在这一时一刻。 白朝生抬起自己的脚正想动,但是却突然脚底一软,然后「砰」的一声半跪在地上。 「朝生君!」曦辞顿时一惊。 她的话音一落,白朝生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整个山林间却响起了黑袍冷冷的声音。 「你们三个,今天谁也别想跑!今日,在这个北冥山,你们三个,通通去死吧!」 地面微微的颤抖起来。 枯萎的树木也在颤抖。 那些士兵也在颤抖,撕咬的蛇和狼也在拼命的颤抖,它们迅速的分开,然后朝着外面拼命的奔跑! 它们在逃命。 这个地方,就快崩塌了! 地面翻滚着,泥土也开始松软,曦辞扯着白朝生和息珩想要站起来,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的力气也在一寸寸的消失。 怎么,怎么回事? 息珩脸色苍白的昏迷过去。 白朝生几乎跌在那里,努力想要保持神智,但是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土地在瞬间陷落! 三个人,随着翻卷的泥土,彻底的淹没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四章:变天(一更) 眼前一片昏暗。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空气里有泥土和血的气味,浑身上下都痛得很。 星空漫野,有水声。 曦辞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然后转过了自己的脑袋,白朝生也在旁边。 看着人在旁边,曦辞的心里瞬间安稳了下来,即便空气中那些厚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她撑了起来,然后转眼去找阿珩,她只记得最后的一切都在崩塌,三个人一起陷入了地底,按理说他们会被埋入土里,但是现在来看,显然不是。 发生了什么? 曦辞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光了,但是很显然,力气被抽光的原因是因为她非常的饿,她伸手看了一下白朝生,发现他唿吸平稳,然后推了推他,张开嘴唇喊道:「朝生君,醒醒。」 白朝生睁开了眼。 曦辞凑过去,看着他,微微一笑:「我饿了,快点起来给我弄点吃的。」 白朝生迅速的恢復了清醒,然后坐了起来。 两个人这才大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不是在那悬崖底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旁边有一条小河。 两个人的身上确实是满身的泥土,但是除了满身的泥土外,这也确实说明,两个人之前被埋在土里过。 小葫芦被摆放在那边,葫芦里的小蝰蛇在不停的晃动着自己的身子,很显然想要出来透透气,将葫芦也弄得东倒西歪。 曦辞一伸手,将葫芦嘴给拔了出来,那条小蝰蛇瞬间便冒了出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唿吸着外面的空气。 曦辞的目光一转,突然看见前面山坡上一个狼的轮廓,顿时心里一惊,但是瞬间,她便咧开嘴巴笑了起来:「我知道是谁救的我们了!是它!是它!」 曦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实在没有力气,而远处那头狼却轻盈的朝着他们奔来。 星光下,那头狼浑身雪白,一尘不染,一双眼睛温柔而美丽,即便是奔跑着,但是仍然不见丝毫的焦急姿态。 它奔跑到曦辞和白朝生的身边,然后将自己叼着的东西一扔,接着,曦辞便扑了上去,将软软大大的它抱入自己的怀里:「是你呀!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即便这个世上所有的狼都变成其他的样子,但是你依然从未改变,不是吗? 多年前,只有三四岁的她和阿珩一起被它带走,然后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之后才被找回来。 这么多年,她都以为当初那个月光下像雪一样白的身影是个梦。 曦辞蹭着它,感觉像是蹭着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在旁边,白朝生也伸出手来,然后摸摸它的脑袋。 曦辞抱着它蹭了好一会儿,方才转眼去看它给他们带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只被它咬死的山鸡。 没想到连吃的都给他准备好了。 一时之间,她抱着这头雪狼又狠狠的亲了一口,但是正当她想要亲第二口的时候,旁边的白朝生却一把拎住了她。 曦辞:…… 他一把将曦辞给带了回来,然后道:「你不是饿了吗?」 曦辞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感激而又高兴的看着眼前的雪狼:「谢谢。」 曦辞没有想到,雪狼不仅仅给他们叼来了一只野山鸡,还给他们叼来了一个火摺子,白朝生动手烧起火来,然后将山鸡扔给曦辞:「你来烤。」 曦辞道:「为什么?」 白朝生不说话。 曦辞陡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朝生君,你该不会是不会烤肉吧?」 白朝生的唇微微一抿,然后默默无声的接过来山鸡,然后低头开始拔毛,但是曦辞一看他拔毛,瞬间便觉得若是这样下来,他们可能没得吃了,虽然十分想看看朝生君能够将鸡给烤成什么模样,但是现在为了肚子,曦辞还是将山鸡给拿了过来,开始动手。 她一边扯着鸡毛然后看向雪狼:「雪狼,阿珩呢?」 雪狼躺在那里没动作。 曦辞一看,便知道雪狼没有遇见过阿珩,顿时,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白朝生道:「阿珩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们没事,阿珩定然也没事的。咱们在这里呆的可能有点久,我们现在先把肚子填饱,然后从才去找阿珩。」 曦辞也并非不知道轻重的人,点了点头。 两个人将一只大山鸡分着吃了,给了雪狼一点,然后将爬进葫芦里的小蝰蛇给带上,然后站了起来。 曦辞看向雪狼,想要询问雪狼这里是在哪里,但是雪狼看着她,似乎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曦辞的心里微微一呆,那种不安更加的强烈。 白朝生握住她的手,道:「我们走。」 两个人这才沿着荒野一路往前,等到行了大半夜,黎明的光透出来,才发现了远处的北冥山。 但是现在,这北冥山仿佛被狠狠的折腾过一样,之前远远可见的瘴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所有的树木都是凋零,一路上,野狼和蛇的尸体横陈,到处都瀰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曦辞和白朝生朝着北冥山行去,但是越往里面走,便发现里面已经成为一片焦土,之前北冥山那种固有的形状已经不在,到了悬崖处,却只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塌陷,一切一片狼藉。 阿珩,会不会在里面? 曦辞心里想着,但是白朝生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你放心,太子不在。我们没有死,他也绝对死不了。而且,我怀疑,不是雪狼救得我们,而是太子,将我们救起来了。」 曦辞抬起眼疑惑的看着他。 白朝生道:「你将葫芦系在了腰上,但是之前你看到的,葫芦不在你腰上,而是单独在旁边,说明葫芦在之前就掉了的。你认为,如果是雪狼救的我们,它还会注意到一个葫芦?虽然不知道太子是如何知道这个葫芦里面装有东西的,但是雪狼毕竟只是一只狼,而不是一个人。」 曦辞听着,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么,阿珩会在哪里呢?」 白朝生道:「要想知道太子在哪里,我们还是到有人的地方打听打听吧。黑袍所在的地方,大概太子也不远。」 曦辞点了点头。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睡过去了多久,按照他们,饿个一两天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之前醒来曦辞竟然饿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个世间还真的不好推算,所以,两个人只好更加快速的朝着前方行走而去。 他们再次来到了之前来过的那个小村庄,但是狼祸的时候都保存的小村庄,现在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屋子里一切都还是原样,并不显得慌乱,方才让人觉得好点。 曦辞和白朝生继续朝着泾阳的方向赶。 两个人越奔越急,越来越快,终于在七日后看到了有人的地方。 两个人全部都是风尘僕僕,找到了一个人询问了原因,那个老丈弯着腰道:「哎,你们不知道吗?秦国已经变天了,太子被关押起来了,国师已经几乎控制住了朝政,所以反对的朝臣全部关押了起来,听说国师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如果还有想要反对的话,那么便诛九族。哎,我们也是之前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从泾阳跑出来的。两个年轻人呀,你们还是现在好好的呆着吧,等到朝政稳定了才回去吧,否则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呀。」 曦辞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已经变天了? 曦辞和白朝生连道谢都来不及,只能借了马,节省一些体力,朝着泾阳城池飞奔而去! 泾阳城池的城门没关。 黑袍已经换了李归仪的身体,只是他的一双手已经被息珩给斩断,他镶嵌了一双假手,远远不如之前的灵活。 他站在那里,看着被铁链锁在那里的息珩。 少年上身**,可以看见瘦弱的身体上面微微凸出来的肋骨,一道道伤痕纵横在身上,让人看了便触目惊心。 他无力的低着头,受了刑罚之后眉眼间反倒有种逼人的冶艷,有血沿着他的嘴唇流淌下来,那嘴唇比血还红。 李归仪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殿下,你将我的手砍断了,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将你的手砍断呢?」 息珩抬起眼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眼底仍然有着一种彻骨的妖娆,漫不经心的勾着嘴唇,声音沙哑而破碎:「哦?砍吧。」 李归仪的眼底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光! 他要折磨他! 但是无论他用鞭子沾着盐水打,还是用红铁烙,他除了身子痛的本能颤抖冷汗之外,竟然没有丝毫的在乎。这让他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 他眯着眼冷笑道:「你放心,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简单的丢掉双手?我没有手的时候,我感觉不到痛,那么,我就让你彻彻底底的感觉到这种痛意!你说,你的姐姐来到这里,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感觉呢?」 少年的眼底滑过一丝几不可见你的嗜杀血光,但是瞬间便淹没了下去,他勾着嘴唇笑了笑:「等他们赶到,我都已经死了。」 李归仪笑了笑:「不,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好好的活着,享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说着声音一扬:「来人!将钉子给我拿来,然后,给我一颗颗钉入他的手上!」 ------题外话------ 二更不确定,最多十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五章:姐姐,再见(二更) 尖锐的钉子一根根嵌入息珩的手掌,鲜血一滴滴滴落,少年的身子因为这剧痛而紧绷而颤抖,冷汗滴落。 李归仪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道这个滋味太子殿下你感觉如何?」 息珩的嘴角颤抖,然而却扯出一丝笑意:「还不错。」 李归仪脸色瞬间一压:「果然不愧为太子殿下,除了靠着你的姐姐和白朝生,便只有这点忍耐功夫最为突出。咱们,慢慢来。」 息珩笑了笑,眉眼勾着一丝笑意:「嗯,慢慢来。」 李归仪听了,脸色一变,正待说话,外面的人群已经飞速的奔了过来。 「大人!城门前发现了朝生君和曦辞帝姬的身影!」 李归仪一听,嘴角一勾,然后继续向前:「既然人都来了,怎么能不敲锣打鼓。」 「将所有人都带上,咱们去迎接他们!让他们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国土!」 「是!」 整个泾阳,几乎成了一座空城,一点人气也没有,即便是还剩着的百姓,也紧紧的关闭着门窗,一点声音也没有。 曦辞和白朝生,来到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天边挂着一轮圆月,城门还是大开着,城墙上站着一个个黑衣人,有蛇在慢慢的蠕动着,一双双红色的眼盘旋在城墙上看着他们,显得十分的诡异。 这大开的城门,显然是在等待着他们。 两个人全部都是风尘僕僕的样子,这连续多日的奔波,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有换洗过衣服,显得有些落魄。 曦辞和白朝生相互看了一眼,眼底已经带了些微的笑意,然后,将马一夹,直直的朝着里面飞奔而去。 马蹄声迴响在空落落的大街上,然后,直直的沖向皇宫。 皇宫的大门依然敞开着,一排排羽林卫站在那里,一直延伸到承和殿外。 这些站着的羽林卫浑身僵硬,脸色死白,看着他们,完全无动于衷,无论黑袍用的什么方法,黑袍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他们。 但是,又能如何呢? 两个人直直的闯入了承和殿门前。 然而到了承和殿门前,曦辞的便瞬间僵住。 一个个人被黑衣人捆绑着按在了承和殿前,其中有以白太师为首的文臣,还有以韩凤阳为首的武将,他们显然都失去了神智,低垂着脑袋。 而在两队人的旁边,一个少年的身子被绑在架子上,大概已经痛晕了过去。 曦辞看着他满身的血迹息珩,瞬间脸色一白,但是仍然紧紧的抓住了自己马的缰绳,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这个时候,任何的声音都会让黑袍感觉到报復般的快感。 她紧紧的咬住牙齿,看向李归仪。 李归仪坐在那里,带笑看着他们:「怎么?看到了这个结果也没有?满不满意?想要和我斗,还差着火候。」 白朝生骑在马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怎样,新手用的如何?」 李归仪冷笑道:「你认为,我这样一双手打不过你?白朝生,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黑袍?你们,都不过是我李归仪的棋子罢了。」 「你们这些蠢货,帮了我大忙都还不自知,之前借用那个贺家小子的身体,身为贺家人,是不能动自家人的,那样只能反噬到我的身上!但是现在,你们帮我将那些尸体给埋葬了,却不知道正好帮了我大忙,让我再也没有顾忌!哈哈哈!今晚过后,本王便是天下无敌!尔等蝼蚁,都不过是我的掌中物!」 曦辞听了,心中却微微一惊,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抓都抓不到。 而坐在那里的李归仪嘴角已经带着一丝微笑的看着白朝生:「朝生君,我们来打个商量,其实,我对你,比对这个脑子里几乎是草的息珩更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你在这里可以任选几个人带走,但是你必须留下来。要知道,我的手下,可是少了一个像你这样厉害的大将呀。」 曦辞的手一紧。 她不能去看白朝生,不管是白朝生还是息珩,她都绝对不愿意,只是息珩在那里,她只感觉到他微弱的唿吸,他的弟弟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李归仪带着必胜的把握看向白朝生。 只有像白朝生这样的人对他才有吸引力,息珩那小子的脑袋里就只转了一个曦辞,而且武力值也远远没有白朝生高,便是将他炼成自己的手下,也根本没有太大的趣味,只有像白朝生这样的,将他彻底的征服在自己的手里,那样才好玩呀。 现在的他,所有的局势都控制在这里,就只剩下一个白朝生让他感兴趣了。 白朝生的目光一扫,然后道:「我要息珩,我父母,还有韩凤阳和那个文家小姐,你解了他们的禁咒。」 李归仪笑了一声:「朝生君倒是豪爽!」 说完,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扔到了白朝生的面前:「如果朝生君愿意,那么就先吃下这个东西我才放心。」 一个小小的药丸落入白朝生的手中,不用看都知道,这是李归仪用来控制住他们的东西。 白朝生看着那个药丸。 曦辞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要!」 白朝生没有说话,而是垂下了眼眸,然后道:「待会儿,带着你的弟弟,到普善寺去,那里李归仪才不敢轻举妄动。」 曦辞摇了摇头:「不。」 白朝生的手反手将她握住:「相信我。」 曦辞的身子抖了抖。 白朝生道:「带息珩去普善寺,或许苏先生和苏夫人还没有离开,带着他们,去找他们。」 曦辞的手微微一松,听懂了白朝生的言外之意。 而白朝生已经将那颗药丸扔入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看向李归仪:「我相信,成为一个帝王,金口玉言是不会变的。」 李归仪笑了笑:「自然。」 他说着,拍了拍手:「来吧。」 曦辞上前,迅速的解开了息珩的捆绑,她看着息珩身上的伤,手都在颤抖,等到看到他身上那一根根钉子,曦辞觉得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黑袍!黑袍!她要杀了他! 她一眨眼,泪水便落了下来。 月光照在青石板上,带着一丝冷清,曦辞背起息珩那瘦弱的身子,然后转身,带起白朝生父母和韩凤阳文静然。 她看向白朝生。 白朝生的手紧紧的握着。 很显然,他在抵抗黑袍给与他的东西的药效,一时之间,曦辞恨不得冲上去和他在一起,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白朝生开口道:「走吧。」 走吧,他看着你们,他护着你们。 曦辞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转头,从旁边牵了几匹马,将他们扶上马。 曦辞没有回头,带着息珩骑在马上,然后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从承和殿到皇门外有七里,如果快马,那么不过一炷香时间,但是现在马上的人身子都还是僵硬的,只能慢慢的走。 周围都是被控制了的侍卫。 曦辞微微的觉得不安,她不知道这个不安从何而来,而在这个时候,白朝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曦辞!先带息珩走!」 他的话音一落,「砰」的一声,皇城的大门轰然关上。 曦辞的心里一惊,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冷意窜上内心。 她没有去看黑袍,而是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少年。 皎洁的月光下,在马背上浑身伤痕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向曦辞,声音沙哑。 「姐姐,我常常在想,这么多年,你将我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但是,为什么要出一个白朝生呢?」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和白朝生,对你而言,到底谁比较重要。」 「那么,现在,不论以后,你这一生,便在帮我一次吧。就这一次就好。」 少年冰凉的手抬起来,落在了少女的背上。 「姐姐,再见。」 那一瞬,尖锐透入身体,直刺内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六章:被我杀死的 曦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马上的少年浑身伤痕,羸弱的在那里,仿佛一直都是记忆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模样,后背的冰凉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伴随着这刀的冰凉感,曦辞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依旧是囫囵的模样。 眼前的少年也不过七八岁,他缩在那里,瘦得像是一根柴,一双眼睛担心而又可怜的看着她,那是对人世的眷念,曦辞知道,即便他痛得受不了,但是他她知道,他想活下去,哪怕再痛苦,也要活下去。那个时候,她想,不论如何,她都要让他,活下来。 而现在,他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只不过现在,他的目光不再担心而可怜,而是一种深深的**。 那双眼眸慢慢的被一种更加浓墨重彩的色彩所占据,慢慢的变成她从未认识的样子,那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沉寂着百年的目光,带着屠戮的快感,在眼眶里慢慢的挤出来。 这,是她的弟弟吗? 曦辞模模煳煳的想着,但是仍然开口,喊了一声:「阿珩。」 喊了这两个字以后,她便感觉到后背那阵剧烈的疼痛和冰凉。 她想了想,问道:「是因为黑袍吗?」 是因为黑袍威胁你吗?还是他已经控制住了你?所以你才这个样子? 息珩将手中的利刃往曦辞的身体里再次深入一分,然后微微笑了:「姐姐,黑袍,又算什么东西呢?」 冰凉终于彻底贯穿了曦辞的身体,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绝对不同于那晚喝杯酒就睡过去的感觉,而是,一寸寸,感觉到生命流淌的声音。 「为,为什么?」曦辞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 息珩的嘴角带着笑意:「因为,我才是来復仇的呀,姐姐。」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后背上那块本来在顾西辞身上才闪现的灼热瞬间席捲而来。 周围都在起着变化。 曦辞的脑袋一片空白,息珩的话语切割在耳边,然而,她却一点意思都不明白。 息珩的手刺入她的身体,拼命的吸取着她身上的生命和力量,但是从远处看,也不过是姐弟之间的相拥低语。 白朝生的身子也在不受控制,他微微抿着唇,用强大的意志力去抵抗着那控制住自己的身子的药效,然后手中的长剑一挥! 这一挥,几乎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咔嚓——」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朝生的剑还是其他,皇城的城门在瞬间裂开,他对着曦辞喊道:「曦辞!快走!」 快走! 曦辞想要张开嘴说话,说他的阿珩才是最后的黑手呀,但是她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在叫她帮最后一个忙呀。 她,似乎从来不怎么捨得拒绝这个弟弟,这个一直让她保护的弟弟。 息珩在白朝生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曦辞露出一个笑意:「姐姐,你真好。」 一瞬间,马蹄疾奔,瞬间冲破城门! 白朝生的身体,突然间「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夜的月光太凉,曦辞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息珩撑着,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灰飞烟灭,她的背部已经痛到麻木和冰凉,身体所有的力量都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少年的身体里。 那本来便属于他的力量。 冲出皇城,他的身子突然翻身而起,然后成为自己掌控这匹马,他的眼神冷漠而高傲,孤独而嗜血,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刃。 锋利的钉子还插在少年的手掌间,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然后一根根将那刺穿自己手掌的钉子一根根给拔了出来,没有颤抖,没有紧绷,所有属于正常人的反应他都没有,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他。 他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看着这空荡荡的大街,然后,驰马往前。 一路飞奔,夜色在天地间抹开,那冰凉的感觉一寸寸剥夺开来,所有的天地都在失去颜色,月光凉薄,透过树木丛林,窸窸窣窣的穿过她的身体,仿佛一把难以言说的冰凉。 荒山百里,尸骨之地。 「再见。姐姐。」息珩说着,将少女的身体一拎,然后,抛了出去,宛如就在扔掉一个破布。 他的手伸回来,带走少女所有的生命力,沾着鲜红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砰。」 没有声息的身体就这样被彻底的抛入荒山里。 少年没有再看一眼,而是转头,继续朝着前方奔去! 他,才是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匹狼。 天上一轮圆月,照见一骑绝尘。 —— 天明。 黑袍站在那里,看着倒在那里的白朝生,嘴角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闭上眼,享受着那一寸寸移过来的日光。 终于,天明了呀。 即便逃走一个曦辞和息珩,但是,这姐弟俩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他抬起手,那一个个站在那里的士兵仿佛都反应过来,然后,顺着阳光的照射,一个个跪在了地上:「拜见国师!」 李归仪的眼睛一眯:「叫皇上!」 「拜见皇上!」 「哈哈哈!」李归仪畅快的笑了起来,筹谋了这么多年,现在这权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白朝生,然后站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醒来。」 白朝生睁开了眼,直愣愣的,完全不再清醒的眼神,然后,他站了起来,如同身后的那些士兵一样,弯下了自己的腰:「参见陛下。」 听见整个秦国最高傲的朝生君说下这四个字,李归仪的嘴角挤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拿回自己的东西固然值得高兴,但是征服别人同样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人,是白朝生。 他看着那些全部被自己控制的文武百官。 什么白太师,文太尉,左丞相,全部,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木偶! 他要将他曾经失去的一切通通找回来! 他下令:「传令下去!所有战旗变为金蔷薇战旗!我要带着蝰蛇之神,来夺回我在三国的权利!我失去的!通通要找回来!」 「是!」 一声令下,整个秦国彻底的陷入了惊慌之中,金色蔷薇的标志再次占据所有的城池,曾经江家的所有都通通推翻,分列边关的十大将领,除了三个之外,其他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归仪控制在了手里,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而沉睡两百年的蝰蛇终于再见天地。 李归仪为这条巨大的蝰蛇用黄金打造了一个车驾,狼祸被掩盖下去,所有的狼似乎在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肆掠的蛇群,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仅有的三个将领,依然维护着江家,聚集在一起,成为一股势力,顽强的开始抵抗李归仪的队伍,一直靠近泾阳前面的白城。 「真是蠢货,既然要来送死,那么,就通通来送死吧。正好用他们的尸体来给蝰蛇大人您当祭品,您说,是不是?」李归仪看着那个黄金车驾上盘旋着的巨大蝰蛇。 蝰蛇懒洋洋的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李归仪带着白朝生这个傀儡,然后亲自率兵,上百匹马和人拉着那辆蝰蛇车驾,朝着白城前行。 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大金王朝的末代皇帝李归仪復活了,并且,伴随他復活的,还有传说中的凶蛇,蝰蛇。 三国之内,一时之间都陷入人人自危的状态,瞬间集齐兵马,也开始朝着秦国进击。 与此同时,李归仪的队伍也不断的靠近白城。 白城外,秋风翻飞着梧桐叶。 驻扎在那里的兵马有十五万之众,这些都是江家的皇亲国戚,和另外的七个大将不同,那七个大将都是外姓,按照当初江家祖先对李家的做法,如果李归仪当了皇帝,他们恐怕也不单单就是死那么简单了。 他们只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抓住逃出来的息珩。 秋日的阳光依然热烈,息珩一身红衣,闭着眼迎着阳光。 灿烂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那红色的衣服仿佛血,少年的身体却又像是雪。 红与白,在老旧沧桑的城墙上,有着一种浓烈的对比,渲染泼墨一般的色彩。 少年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山河,嘴角勾着一丝笑意。 身后的江晋久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子殿下,心里有些害怕。 年前的时候他才见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仿佛活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太子殿下,您,您说,如果,如果那个李归仪将蝰蛇也带来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那传说中的凶蛇,他浑身上下便不由得颤抖。 息珩的手指轻轻的扣在那老旧的城墙上,他闭上眼,笑了笑:「送死。」 送死? 身后的江晋久有些冷,息珩淡淡的道:「蛇那玩意,算不得什么,反正这东西只知道吃,太过贪婪。只要拿着人命往前送,只要你的前面还有挡住的,那么便吃不到你头上。」 江晋久迟疑了:「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应该保护百姓的吗?」 息珩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保护?保护什么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想保护其他人吗?给本王准备酒吧,明天早上,他们就来了。」 江晋久心事重重,根本没有注意到息珩的用词。 本王。 他的耳边只迴荡着息珩的那句话。 明天早上,他们就来了。 息珩仿佛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果然在第二日的黎明来临之际,守在城墙上的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前行的队伍。 息珩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眼前的这个羸弱的少年,仿佛此刻已经根本不需要睡觉的,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酒壶,穿着单薄的红色衣袍,宛如一抔火一样的燃烧着。 他低低的咳嗽着,喝了一口便低咳一声,灌得狠了,便压抑着咳嗽,撕心裂肺般的疼,等到咳出血来,少年嘴角勾着的笑意愈发大了。 旁边守着的大夫想要劝诫,但是看着少年端着酒杯的手,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莫名的恐惧。 那只手,干枯如老树,但是从第一天见到开始,便有着一直未曾退下来的血红色,似乎是染上去的,仿佛又像是从筋骨里面透出来的。 息珩的手里转着酒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那浩浩荡荡前行队伍。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看见那巨大的蝰蛇,顿时便吓得脸色发白。 因为一直以来,他们对敌的都是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东西,顿时便吓得双腿发软,那是超出他们想像的东西。 李归仪的队伍渐渐靠近,江晋久心里发着颤,然后立马吩咐士兵拉开弓箭的,排好箭弩,却被息珩满不在乎的打断:「不用了。」 「不用了,为什么?」江晋久不明。 息珩的嘴角勾着似笑非笑:「蝰蛇那东西,你们这些普通的弓箭能够刺穿它的身体?别想了,只会引起那个懒货的发飙。」 江晋久颤抖着问道:「那么,我们该做什么?」 息珩嘴角勾了:「等死呀。」 这三个字瞬间便将江晋久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李归仪站到了白城之下。 息珩站在城墙上,看了一眼直愣愣的白朝生,道:「白朝生也不过如此呀,就这样成为了你的傀儡,还真是没想到,当初这个邪门歪道倒是被你弄成了。」 李归仪总觉得眼前的息珩有点不一样,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这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他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认为,你白城里面的那些人马,能够起到什么风浪?」 息珩似笑非笑:「哦,我只是觉得,人多,杀起来,爽一些,你难道不觉得,看着那些厮杀的血腥场面,其实,也挺有趣的吗?」 李归仪简直恨不得将息珩的这双眼睛给抠下来。 他冷哼一声,双眼发出一阵冷光:「息珩!如果你想死的痛快点,那么就将你的姐姐江曦辞给我送出来!虽然我知道你是一个没本事的,只想要护住你的姐姐,但是你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吗?」 息珩畅快的笑了起来:「我只想要护住我的姐姐?江曦辞呀,算什么东西!」 李归仪的脸色一变。 息珩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将自己那拿着酒杯的手抬高。 「给不了你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 「被我杀死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六章:復仇之刃 息珩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三句话。 而李归仪的脸色已经全变了。 「你说什么?」 息珩的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我说,我已经将江曦辞完全的杀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吗? 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眼前少年的手,若非彻底的染透了他姐姐的血,又怎么会红成这个样子? 但是,他心里一个声音却叫嚣着:不可能! 他跟在他身边几十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子的心里只有他的姐姐,为了他的姐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将江曦辞给杀了呢?但是,只有吸取江曦辞的心血,才会将力量灌注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只能说明,这个小子,真的将自己的姐姐给杀了! 「你,到底是谁?」李归仪的心里抖了抖,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息珩嘴角微微一勾,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方才道:「我是谁?我是息珩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啧啧,真是眼瞎。」 他说完,低咳了一下,然后,脸上浮起一阵白。 李归仪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身上流淌的是江家的血液,那么,我便让你去死!」 息珩撑在城墙上,勾了勾唇角:「你要我去死?你可以吗?」 李归仪听了息珩的话,脸色一变,接着一挥手:「给我攻城!」 「攻城」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旁边的江晋久都愣住了,他还完全没有准备好,他结结巴巴的看向息珩:「殿下,殿下怎么办?」 息珩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怎么办?你是主帅,你问我怎么办?这可真好笑。」 李归仪颤抖着道:「可是,殿下,你是,你是我们江家的太子呀。」 息珩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江家?我,算什么江家人?」 他的目光陡然看向下面,渐渐的起了一层血色:「李归仪,来!杀呀!」 李归仪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息珩?! 但是,他也管不了了! 他要杀! 手一挥,身后的军队便像是蚂蚁一样的扑了过来,江晋久急忙大吼:「放箭!放箭!」 箭矢如雨一般的射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李归仪转头看向白朝生,道:「白朝生!去!息珩是你的!他杀了江曦辞,现在,该是你去报仇的时候了!」 白朝生手里的长剑早就握得死紧,他看向息珩,眼底隐约带了一丝血气,当李归仪的话一落的时候,白朝生的身体已经瞬间跃起,然后挥舞着长剑疯一般的刺了过去! 剑朝向息珩。 息珩依然在笑,他看着那个朝着他挥舞而来的长剑,将手里的酒杯一扔,接着,瞬间腾跃而起,然后,一把抽出了旁边侍卫的长剑! 「白朝生!我的姐姐本来都是我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出现?!」 「我的东西,我最讨厌和别人分享!她的好只能对我一个人!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 「既然我的姐姐已经死了,那么,你也去死吧!」 当拿起长剑的时候,眼前的少年仿佛变成了另外的模样,按照他以前的武力,是没有办法和白朝生相媲美的,但是现在,眼前的少年的身体仿佛正在被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灌注,强大到了骇人的地步! 「叮!」 两把长剑在瞬间交错,两个人的身子在城墙上相撞,平分秋色! 两边的人在攻城和守城,而两个人却在万千人中相互厮杀,红衣和白衣瞬间开合,那些箭羽擦过他们的身边,然后像是针一样的密布在地面。 李归仪看着他们二人厮杀,嘴角带了一丝得意的笑意,真的是一点都不费吹灰之力呀,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这条蝰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连大招都没有发出,便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些人,真的是,太无趣了。 而渐渐的,两个人打斗着渐渐转了过来,而息珩手中的剑大开大合,白朝生的身子因为受到李归仪的控制,变得更加的僵硬,渐渐的处于下风。 息珩看着李归仪,似笑非笑的道:「李归仪,这便是你的力量吗?真的是,给我练手都不够格呀!」 他说着,竟然噼手夺下了白朝生手里家传宝剑,然后一脚将白朝生给踹飞出去。 李归仪的脸色微微一变,冷冷的看着白朝生:「没用的东西!」 他说着,顿时扑向了息珩! 息珩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李归仪:「李归仪,你认为,这天下是你的?你有什么实力?就该拿出来给我瞧瞧,否则,我一点将你大卸十八块,然后,一块块的沾了盐下酒喝。」 太嚣张的小子! 他的手一抬,然后从自己的肩上划下一抹血,高声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我真实的实力!这个三国,都是我的!」 鲜血从他的肩膀上流淌下来,而那本来盘旋在黄金车驾上的蝰蛇勐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的看向了息珩。 息珩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还有呢?李归仪,你都将自己的灵魂都拿给蝰蛇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蝰蛇的一个傀儡罢了。和当初的江家人一个样子!」 什么「当初的江家人」? 难道,这小子不是江家人吗? 李归仪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而在这个时候,巨大的蝰蛇已经从车驾上滑了下来,然后靠近息珩。 李归仪冷笑道:「你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你能做什么?」 巨大的蝰蛇弓起身子,一双泛白的眼看向息珩,接着,朝着息珩沖了过去! 楼上的江晋久看了,顿时一愣,急忙道:「快快快!保护殿下!」 立即,密密麻麻的箭矢便朝着那条蝰蛇给射去,但是锋利的箭矢落在蝰蛇的身上便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起到一点的波澜。 「殿下!」江晋久大喊道。 李归仪看着那条蝰蛇,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大喊道:「弄死他!」 蝰蛇冲过去。 李归仪和楼上的人都愣了。 它停住了。 然后站在那里的红衣少年慢慢的抬起了手,接着,落到了蝰蛇的头上。 李归仪顿时惊呆在了那里,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摸得到蝰蛇的脑袋呢?那个骄傲而从来不将任何人看在眼底的蝰蛇! 但是,巨大的蝰蛇,确实是在少年的眼前停下了。 然后,少年笑了,他对着蝰蛇说话,宛如是多年前的一个老朋友。 「你说,有时候,这些人总是那么愚蠢。都怪我们太相信人,不是吗?我们总认为人能够相信,所以和他们缔结盟约,但是这些人呀,总是那么贪婪,在得到了我们的力量之后,便妄想着杀死我们。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杀得死我们?!如今,就让我们曾经失去的通通夺回来!我们要让这里血流成河,要让曾经欠我们的这片土地,通通将我们的东西,给我们——还回来!」 少年说着,眼底发出一阵冰冷的光,然后,盘旋在那里的蝰蛇突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嘶吼。 那是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野兽的声音。 明明很低沉,但是却仿佛惊雷一般,然后,一种奇异的声音从远处到近处,慢慢的侵占人们的耳膜。 大地慢慢的被一条条蛇给吞噬。 李归仪顿时倒退一步,惊异的看向息珩:「你!到底是谁?!」 息珩一伸手,李归仪勐地想要退开,但是按照他此刻的功力,竟然连少年的手都躲不开。 怎么,怎么回事?! 眼前的少年,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息珩捏着他的脖子,像是捏住一只蚱蜢,他眉眼间都是一种奇异的杀意,仿佛是从血液里透出来的,他冷冷的笑着。 「我是谁?」 「李归仪,你可真是蠢呀,你以为,没有我,你活的过来?」 「贺家的人是我在三年前杀的,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三年之后,你的力量开始大幅度提升了吗?」 李归仪问道:「为什么?」 怪不得三年前他开始感觉到蝰蛇的气息。 息珩笑道:「因为,我要蝰蛇出来呀。你们李家难道又是什么好货色?在你之前,李家的人靠着蝰蛇夺得了天下,但是却害怕他的力量,即便名义上让蛇成为你们李家的图腾,但是实际上,你们将蝰蛇封锁住,让它连自由都没有。」 李归仪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所以,你到底是谁?」 息珩嘴角一勾:「我是谁?我便是,那头被江家祖先杀死的狼王呀!」 李归仪瞬间睁大了眼睛。 狼王。 那头,被江家祖先切割成无数块,然后扔到三国间不同地方的狼王! 只是,怎么可能呢?! 他还想说话,但是息珩已经狠狠的捏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勾着一丝妖冶的笑意,道:「还有,李归仪,你的作用就在这里了。多谢,祝你黄泉之上,一路顺风。」 他说着,手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李归仪的脖子便断了。 这个纵横一切,总以为将一切都握在手里的国师,也不过是这个少年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而随着李归仪的死去,整个被他控制住的军队和人马都瞬间一醒,然后,呆呆的看着他。 息珩随手将李归仪的尸体扔给了蝰蛇,然后,看向了白朝生,然后,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朝生君,你不是早就已经醒了吗?怎么,还不相信,我将江曦辞给杀了呀?」 白朝生睁开眼,看向息珩。 息珩道:「黑袍那个蠢货,怎么那样就轻而易举的认为你被他控制了,从头到尾,你恐怕都是想要知道我身份的吧?怎么,现在知道了,如何?有什么打算?」 白朝生看着他:「没什么打算,因为,至少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杀曦辞。」 息珩低垂着眉眼,扯了扯嘴角:「朝生君,你应该知道,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什么都会做。所以,杀个江家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就算她养了我那么久,但是,我终究不是人呀,我的血液,早就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甦醒了,我告诉自己,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达到我的目的。」 「杀我者,我必杀之!」 「所以,江曦辞,我也要杀!」 越说,少年的眼神便越发的涌上一层血色,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根本不受控制,然后,一点点的占据着他的心神。 他开口,然后道:「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今日,做个了结!」 少年的眼神愈发的坚定,接着,发出一声低吼。 那仿佛是狼的吼叫,一点点的在平野上散开,而随后,一阵阴冷而嗜杀的感觉仿佛从地底里钻出来一样,然后,奔跑的声音仿佛海浪一般的响了起来。 大军们转头,便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影,红着眼的野狼,仿佛潮水一般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射!射箭!」 人们齐齐大吼。 但是,那些野狼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将土地刺的像是一个刺猬,但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那些野狼的侵入。 野狼和蛇群混合在一起,仿佛从地底里面钻出来的一样,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带着一往无前的赴死决心。 到处都是混乱的一片。 白朝生拿起剑,看向息珩,冷声道:「息珩,你不是狼,你现在,是一个人!」 「你的人性呢?曦辞将你养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让你再变成一个畜生?!」 「她在冬天的时候暖着你,在夏天的时候给你扇风,她陪着你吃药说话,因为她知道,他的弟弟是一个好孩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息珩听了,挑了挑眉:「我自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干什么呀。我要让江家人通通去死,我要让这片由我的力量而有的再次受到我的统治!我们,有仇报仇!」 他说着,手一挥,立即,那些野狼和野蛇宛如受到了号令,接着,像是潮水一样的扑向了所有人! 而在这样浩荡的攻击声里,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珩,你要杀江家人吗?我还在这里呀。阿珩,你的姐姐我,还在这里呀。」 ------题外话------ 写不出来~我去撞豆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七章:白朝生!你带她走! 到处都是撕咬的声音,一片嘈杂,但是曦辞的声音却如此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里。 即便狼蛇乱舞,但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声音看去。 一片黑暗的袭击潮水里,少女坐在一匹雪狼上,朝着这边行来。 她的脸色苍白,很明显可以看出是重伤之后的样子,只是此刻,少女看着他们,眼底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雪狼行来,在一片黑暗的蛇潮和狼潮中站定。 曦辞从雪狼的狼身下走下来,然后站在那里,看着息珩。 少年的眼睛微微一眯,微微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拳头,然后,看向曦辞:「怎么,你还没死?」 这六个字宛如一把利刃戳入曦辞的内心,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弟会这么对她说话。 她想喊「阿珩」,但是却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少年了。 她开口,声音虚弱而沙哑。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桌子高,你喜欢吃糖,就垫着脚去摸那小小的糖。母后说,咱们江家人都不喜欢吃甜的,却没想到生出来个贪嘴的小子。」 「如今,你果然不是江家人了。」 「阿珩,我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我不知道你是何时恢復记忆的,还一直担心你,担心你的身体够不够好,晚上劳累不劳累,到时间了是否该娶一个太子妃,你还喜欢吃糖,是不是可以再也不在乎的吃下去。可能你不知道,我的兜里一直带着你喜欢吃的糖。想着如果你真的忍不了喜欢吃的时候我就拿出来,可是你越变越乖,不再问我。到了此刻,我才发现,你不需要了。」 曦辞说着,从自己的衣服里缓缓的掏出一颗糖,捂得久了,已经化了。 她看着那糖,最终垂下了眼眸,继续道:「我知道很多东西都会变,但是我一直相信,你不会变。我们姐弟不会变。就像小时候我相信的一样,我们的阿珩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因为没有一个恶毒的孩子会因为一颗快要枯萎的小树而伤心的。我也相信,他以后会成长成一个君主,以天下为己任,守护他的子民,守护这秦国的江山,任何的武力,都是为了守护,而不是为了攻击。因为,你是阿珩。」 「可能,你都忘了吧。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改不过来,但是,江家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实在是罪大恶极,但是,江家的祖先已经死了,我的父皇母后也死了,看在他们小时候也很疼爱你的情况下,便不要和已故之人计较了吧。所以,现在就剩下一个我了。」 曦辞说完,抬起眼看着他,少年的眼底是说不清楚的冷漠和嗜血,仿佛一点都不为所动。 曦辞的腿一曲,然后,跪了下来。 「收手吧。江山是你的,权利是你的,我的性命也是你的。其实若非苏夫人,我都已经死了,你若是想要再杀我一次也没有关系的。」 「只是,收手吧。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控制住这些狼和蛇,不要让多年之后这片土地上挖出来的都是白骨。」 「阿珩。」 她跪在那里,成为一个孤独而的影子,唯有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 阿珩,或许她知道这两个字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白朝生站在那里,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上前一步,最终什么都没说。 成千上万的士兵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息珩看着跪在那里的少女,眼底深了深。 曦辞抬起眼,看向他。 阿珩。 阿珩。 然后,在她的目光下,少年的眼神越发的冷酷和坚定,缓缓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曦辞突然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息珩的手里拿着剑,然后道:「你给我——滚!」 曦辞勐地睁开眼看他。 息珩冷眼看着她。 曦辞的心里却是翻来覆去的波涛,他让她滚,难道,不是想要放她离开?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 息珩冷冷的道:「放出来的野兽,不见血,是万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说着,一声低吼:「江曦辞!你给我滚!」 他说着,将手中的剑勐地插入地底,而随着这一插入,那些野狼发出低吼,野蛇吐出信子,混合成一片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他的目光一扫,冷冷的道:「杀!」 杀。 一瞬间,野狼和野蛇瞬间朝着士兵沖了过去。 曦辞瞬间呆在那里,看着那些野狼,脸上终于带了深深的失望和怒意。 「息珩!我教你什么?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那么十几年前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杀人的?息珩!如果仇恨能够解决掉问题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要恨你?!」 息珩紧紧的握住自己手里的剑,然后垂下了眼眸,冷冷的笑道:「你恨不恨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做的事情,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办到!」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包括,你!」 狼群撕咬上,士兵们挥舞起自己手里的刀刃,但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出去,狼群和蛇群便踩在自己同伴的尸体再次扑了上来。 曦辞站在那里,看着那一个个被狼撕咬的身体,浑身冰凉的站在那里。 息珩!那是人呀!那都是人呀! 你怎么能将杀人的利器朝着守护你的士兵身上杀戮? 白朝生手中的长剑一挥,冰冷的剑光瞬间切割而来,一下子便削倒一片蛇群和狼群,他一个人挥舞着长剑,站到了士兵面前。 其他韩凤阳等人见了,都迅速的上前,然后陪在白朝生面前,暂时的用无力挡住那进击的兽潮。 白朝生大声道:「撤!其他人,全部撤往菩提寺!快走!」 他们撑不了多久。 白太师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一顿,接着,下了决心道:「快!撤走!前往普善寺!」 息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拿着剑站在那里,看着撤走的人群,眼睛微微一压。 菩提寺在泾阳和白城的中间,最少人群,而且,更重要的是,菩提寺内的老方丈,是整个秦国归隐的半圣,或许,他有办法。 白朝生和他们显然支撑不了多久,狼群依然紧紧的跟在后面,而随着狼群撕咬着他们,吞下那些人的血肉,息珩眼底的红色便愈发的深厚,他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剑,泛起一层层的血色。 他缓缓的将自己的剑给拔了出来。 而白朝生等到大部队已经行动了之后,看了息珩一眼,然后转身,骑上马:「撤!」 韩凤阳等人急忙转身,也跟着骑马离开。 白朝生骑马到了曦辞那里,然后一伸手,将少女紧紧的抱入怀里,然后朝着前方飞快的行去。 息珩看着逃离的人,然后转身骑上马,看了一眼那个看着他的蝰蛇,道:「我们走吧。」 双腿一夹,也朝着菩提寺里奔去。 他骑马经过曦辞之前留下的地方,停了一停,然后,又继续向前。 追到菩提寺的时候天色已经降了下来,那座孤立在山林间的寺庙伫立在山林间,仿佛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所有的士兵正在从内往外的将菩提寺团团的围住。 菩提寺的方丈云正禅师走出禅房,看了看风起云涌的天色,对着旁边的小沙弥吩咐道:「将茶给施主奉上,然后,关闭寺门吧。」 「是。」 云正禅师抬起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夜色下狂风肆掠而起,菩提寺的山门外,那长长的石阶与山林间全部都是喘息的士兵,而站在寺庙外,可以看见那比黑夜更黑的兽群宛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但是,在菩提寺的山下,不管是狼也罢,还是蛇也罢,仿佛都被某种力量给暂时的挡住了。 白朝生抱着曦辞,站在那高高的石阶上,然后将衣袍解下来给她披上。 然而,少女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冷的麻木的身子看着骑在马上行来的少年。 他站到了山门外,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黑暗之中,少年衣服仿佛也红得发黑,他抬起眼眸,没有去看成千上万的士兵,没有去看白朝生和曦辞,而是云正禅师。 云正禅师慢慢的走了下来,口宣佛号,看向了息珩,道:「果然。」 曦辞看向云正禅师,什么果然。 息珩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道:「果然?当初江家为什么要修建这个菩提寺,难道不就是为了镇压我吗?这么多年,我在这里翻来覆去这么多年,那些油灯的每一次的燃烧都仿佛在烧着我的躯体,你说,我还有什么执念?我要毁了这一切!我要将我的一切夺回来!」 云正禅师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如今,你已经有了躯体,当初若非有曦辞帝姬的魂魄和你相似,被高人探入往生池,你又怎么会寄存在她的身上和她一母同胞所生下来呢?太子殿下,你已经是人了,有了人的情感,你何必呢?」 息珩的嘴角勾了勾:「人的情感?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会有人的情感吗?」 云正禅师道:「其实,哪怕是再入轮迴,你也很难活下来,只是曦辞帝姬和你一胎所生,不断用她的灵气养着你罢了。殿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息珩的眼眸深了深,嘴角泻出一点冷笑:「苦海既然无边,哪里来的是岸?还有,我本来没有刀,怎么可能放下?不过,我有剑,我可以放下我的剑。」 云正禅师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道:「殿下难道想要毁了这一切吗?」 息珩淡淡的抬起眼眸:「毁了这一切?不,我不会,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一切。菩提寺不灭,我将,永不超生。」 他说着,抬起自己手里的剑,然后在自己的手心上一划,接着,再次将长剑没入了地面。 而伴随着这把剑没入地底,一声隐约的低吼突然间从菩提寺的山体里迸发出来,然后沿着黑暗里的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山体似乎都动了动。 曦辞微微的抖了一下,然后看向息珩。 少年转过自己的眼眸,然后看向她。 曦辞站在那里,握住白朝生的手,然后看向他,嘴角慢慢的挤出一丝笑意:「如果我知道当初我拼命保护养活下来的是这样一个你,我一定不会没日没夜守护在你身边。」 息珩握紧了手里的剑,看着少女嘴角那惨澹的笑意,微微颤了颤。 他长剑一挥,伴随着一阵惊雷,破开这三寸土地。 「出来吧!」 整个菩提寺,剧烈颤抖起来,后山的泥土松动,一声压抑了长久的嘶吼再次响彻而来! 蝰蛇的身子瞬间紧绷,然后,一甩自己巨大的蛇尾,然后,「砰」的一声,扫过密密麻麻的树木,然后,吞噬而去! 息珩手提长剑迈上石阶,而随着他迈上石阶,身后那些野蛇也罢,野狼也罢,仿佛突然间找到了一个缺口,轰轰烈烈的朝着里面进攻! 黑暗之潮再次扑面而来。 白朝生将曦辞往后面一推,然后,手中的长剑一横,甩向了息珩! 息珩看着白朝生,那把沾染着自己血的长剑也瞬间刺了过来! 蝰蛇朝着曦辞奔来! 云正禅师一见,然后一步上前,大喊道:「帝姬退后!」 人,蛇,狼,全部胶着在一起。 惊雷之下,雨水「刷刷刷」的降落下来,曦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那个提着长剑和白朝生对战的少年,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再也不是那个看见打雷便害怕的小孩了。 一瞬间,曦辞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刺过,那些他们姐弟一起走过的岁月,仿佛都成了虚妄。 大雨倾盆,曦辞一把抄起自己手里的剑,然后沖入下面! 而在少女冲下去的时候,整个菩提寺使劲的一晃动,后山一头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顿住了。 接着,曦辞还没有反应过来,蝰蛇和那头巨大的狼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目标,接着,瞬间朝着曦辞扑过来! 曦辞抬起剑,云正禅师勐地扑过来,想要保护曦辞,但是却被那头蝰蛇的尾巴一甩,然后瞬间将他缠住! 而在这个时候,红衣少年和白衣少年同时跃起! 白朝生一把将剑刺入了蝰蛇的身体,而息珩的身子却直直的撞上曦辞,然后,一把将她撞飞! 那头巨狼的牙齿,瞬间嵌入了息珩的身体里。 鲜血流下来,他看着倒在那里愣愣站在那里的曦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着,抬头看向白朝生。 「白朝生!你带她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八章:息珩断臂 曦辞愣在那里,只觉得耳膜作响,息珩的声音灌入耳朵,仿佛在心里砸下了一个大铁锤。《 她勐地看向息珩。 少年的肩膀上全部都是血迹,那头甦醒的血狼,已经将牙齿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 他不是狼的血脉吗?是狼王,为什么,这头狼还会攻击他? 曦辞瞬间扑向息珩,准备替息珩将剑插入狼的身体,然而刚刚靠近,少年却已经一抬手,将她一掌挥开:「走!」 曦辞被息珩推得连连倒退,一下子摔倒在石阶上,旁边的士兵见了,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曦辞一手推开。 息珩站在那里,用手掰开那头血狼的牙齿,然后将自己从狼牙下解救出来。 曦辞低声吼道:「阿珩!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息珩看着她,眼底冒着血光,看着曦辞,像是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一样,然后抬起剑便朝着曦辞刺过来! 白朝生从蝰蛇身上翻滚下来,然后一把将曦辞给扯开。 息珩的剑尖擦曦辞的身体滑过。 曦辞的心里微微一惊。 白朝生抱着曦辞,看向息珩,眼底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感觉。 息珩拿着剑,睥睨的看着他们:「滚!」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微微的颤抖。 白朝生看着他,息珩的嘴角露出狰狞的一丝笑意,接着,眼底爆发出一阵血光,然后抬起眼,抬起眼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接着,长剑一挥。 一瞬间,狼群仿佛听到了什么攻击的信号,然后朝着山顶迅速的席捲而来。 士兵们的手里拿着武器,正准备抵挡,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野狼却从人的身边穿过,然后继续往前,仿佛潮水一样的扑向了那条巨大的蝰蛇。 红着眼的野狼张开嘴巴,用尖利的牙齿切断蝰蛇的身躯,即便看起来像是以卵击石,但是仍然前仆后继。 怎么,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这些野狼,不是该攻击他们的吗? 而那些野蛇,在看到野狼对着蝰蛇发动攻击之后,竟然也朝着那头血狼发动攻击! 雨点瓢泼似的摔下来,雷声轰隆,红衣少年提着长剑站在那里,肩上鲜血入注。 曦辞被白朝生抱在怀里,然后拼命的想要挣脱,想要朝着息珩扑过去! 「阿珩!他是我的阿珩呀!」 刚才,那一撞,又要让她如何相信,眼前的少年,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狼王转世呢? 然而,白朝生却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制止住了曦辞的行动,看着那个拿着长剑的少年,眼底带着一丝沉痛:「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你叫我怎么不要过去?!」 前仆后继的野狼冲上去,被蝰蛇的尾巴一扫,便瞬间死去,它张开嘴巴,利齿将那些野狼通通吞入自己的身躯。蛇群盘旋着落在血狼的身上,但是那微小的生命又如何能和强大的血狼相比?和那些野狼一样,蛇群的尸体也开始堆积成山。 所有人拿着兵器,只呆呆的看着这两个族群的厮杀。 云正禅师也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听了谁的号召,开始互相攻击? 而渐渐的,狼群倒下,蛇尸成山,那些密密麻麻的蛇狼,因为互相之间的厮杀和攻击,所剩无几。 而只有少年站在那里,身上的血渗透红衣,悄无声息的汇入山体之中,夜色下,掩埋一切。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剩下的那些蛇和狼都产生不了太多的危险,蝰蛇和血狼都齐齐将目光转向了曦辞。 那种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绝对的美味,曦辞的心里微微一惊,而后,便觉得自己后背那胎记处,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灼烫。 蝰蛇和血狼都同时朝着曦辞扑了过来! 那速度太快,当两头巨大的凶兽朝着同一个人攻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白朝生将曦辞紧紧的抱住,然后「刷」的一下拔出了剑。 而在这个时候,站在后面的红衣少年却勐地抬起眼,然后,深深的看了曦辞一眼,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这一双右手,曾经刺穿过少女的胸膛,汲取了那一滴滴心头血。 他看向曦辞。 而少女被白朝生护在身后,大雨和男子的身躯挡住了一切,根本一点也看不清。 姐姐,他应该能保护你的吧。 你说过,你很喜欢喜欢他,喜欢他到如同生命被阳光照耀,那么,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够好好的活着吧。 姐姐,从今以后,这个世界,大概再也没有阿珩了。 其实,我还是喜欢吃糖,还是害怕打雷呀。 可是,姐姐,我知道,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害怕又有什么办法呢? 姐姐,我大概以前也没有认认真真当过一个太子,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想,如果你讨厌我恨我,或许我消失了你也不会多伤心,可是,你为什么还在意我呢?你为什么,还是在这里呢? 姐姐,如今,我来还给你! 少年站在那里,慢慢的摊开自己的右手。 一颗已经融化得差不多的糖,黏黏的沾在手心里,被雨水沖刷也融化不了。 他喜欢吃糖,但是对身体不好,所以他想的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拿起一颗糖闻闻。 现在…… 血狼和蝰蛇朝着少年扑去。 他平静的站在那里,然后一闭眼,提起剑,狠狠的刺入自己的手臂! 姐姐!之前刺入你身体里的时候,你肯定比我还痛吧!如今,我还给你! 一瞬间,鲜红的血液瞬间奔涌出来,只有一只手而已,但是手上的血腥味,却瞬间喷涌出来,便是这瓢泼的大雨也没有让它消减半分。 血狼和蝰蛇已经停了下来。 息珩再次抬起剑,然后,再次刺穿了自己手! 汹涌的力量顺着少年刺穿的手臂泄露出来,遇见那血腥味,少年的眼神越来越深,慢慢的变成最后一眼。 姐姐! 对不起呀姐姐,你的阿珩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让你和秦国好好的,你的阿珩,之前还想让白朝生去代替我去死,但是,姐姐你那么捨不得,我又怎么能让姐姐伤心呢? 他息珩,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汹涌的力量流淌开来,吸引着血狼和蝰蛇的气息源源不断的扩散,那两头巨兽像是闻到了什么气息,然后转身,看向了息珩! 一瞬间,它们的目光落在了息珩的身上。 「砰」的一声,少年的身体颤了颤,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所压住,然后再也承受不住的跪了下去。 少年的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冷,也越来的越嗜杀,那属于少年息珩的眼神正在被彻底的代替,然后所有的神智都被那疯狂而暴戾的血脉所控制。 「阿珩!」曦辞惊恐的大喊出声! 你在做什么?息珩!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随着少女这一声惊恐的喊声,少年再次提起剑,然后,朝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 「不!」 曦辞听到了那一剑砍下的声音,然后,那个怕痛的少年的手臂,就这样从他的身体上脱离下来。 他曾经伤害你的所有,如今,再也不会留下! 他曾经依靠你,依赖你,捨不得你,只是因为,当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他便知道,他和你的时间就要走到尽头,那些以为可以相互依靠到七老八十的温暖,都将在这里走向终结。 他是人呀。 他不是狼。 所以,他怎么可以忘记,你曾经陪着他喝过的药,陪着他一起度过的夜,怎么可以忘记,那个少女,在寒冷的冬日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的样子。 「阿珩,不要死。」 就因为你的这五个字,那个年少时候被病痛折磨的少年,咬着牙一次次的醒了过来,其实有时候,活着很痛苦,可是他每次对生的渴望,不过是因为,捨不得你。 而今,哪怕他捨不得你,可是也选择走上了这个道路。 他跪在那里,大雨倾盆中,不去看少女的脸庞,害怕自己一看,就会捨不得。 他拼命的回忆,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些十多年的记忆,只属于他们姐弟俩的回忆,可是,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所有的神智,通通被覆盖,因为有那些记忆才有的少年息珩,慢慢的消失。 一只断臂滚落在雨里,大雨倾盆,黑暗无边,又有谁会想到,那只手里,最后抓着的,不过是一块已经融化的糖呢? 他抬起眼来,再无波澜的看着对面的少女,看着少女那苍白的脸,流泪的眼,然后,提起剑,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 曦辞的脑袋一蒙,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前冲去,但是无论如何的用力,都被白朝生紧紧的抱在怀里。 白朝生闭上眼,声音微微一哑。 「曦辞,这可能,再也不是息珩了。」 再也不是息珩了,这才是,真正的狼王。 你的身上,本来便寄居了一部分狼王的血脉,他拿回来,不过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时候。 他要连着自己,将蝰蛇和血狼本身,通通埋葬。 他要所有的所有,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尘埃落定(完) 断臂少年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左手持剑。本文由  首发 蝰蛇和血狼同时朝着他扑了过去。 少年的嘴角泻出一丝冷笑,然后挥起长剑,瞬间在大雨中冲破所有! 「叮——」 即便只有一只手,此刻的息珩,却依然有着卓然的能力,面对着两大巨兽,一剑纵横! 「阿珩!」 曦辞放声大喊着,只觉得那迎面的雨落到脸上,一阵阵的疼。 白朝生垂眸看着少女眼底的泪,然后一伸手,点住少女的穴道,接着,让韩凤阳看着她,拔出长剑,也携带着风雨加入战斗中。 大雨沖刷,两道剑光在血狼和蝰蛇之间奋斗。 雨中的士兵们睁着眼看着,不管是弓箭还是刀剑,在此刻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两个少年都是整个秦国乃至于三国间最厉害的少年,但是现在,和这两头巨兽相比,宛如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 曦辞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云正禅师站在那里,看着白朝生和息珩,口宣佛号,嘆息一声,闭上眼睛。 这个菩提寺当年依山而建,为了镇压住血狼将整个菩提山都建造成了一个大阵,今夜确实是一个永远消除大患的时机呀! 只是,那个少年……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开口道:「朝生君,往右边走!」 只要白朝生带着这些人往右,那么就会落到阵法的正中,这个时候再启动阵法…… 白朝生依言而行,边打边退,不一会儿,便带着蝰蛇和血狼,息珩一起到了那里。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的远离。 到了那处之后,云正禅师的身子也快速的一掠,然后到了菩提寺外,看着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上挂着的钟。 「当——」 「当——」 「当——」 钟声响了三下,而伴随着这三道钟声落下,整座山都陷入隐约的震动中。 然后,「咔嚓」一声,一道惊雷落下,直直的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噼了下去! 菩提寺的山林间炸开一片,树林被齐齐折断,蝰蛇和血狼同时发出一声低吼。 这是,引雷阵。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只看到那电闪雷鸣一阵阵落下,白朝生的身体和息珩的身体在那一阵阵的雷鸣里飘摇。 一旦躲之不及,那么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两人同时迈向死亡。 而在那惊雷声中,息珩的神智似乎有片刻的回笼,而在这个时候,蝰蛇和血狼也挣扎着想要往外面跑去。 白朝生勐地跃起,然后一下子挡在了它们面前! 长剑一挥,剑光切断他们的道路,而在这个时候,更大的雷阵伴随着闪电,朝着他们轰然落下! 蝰蛇和血狼更加的疯狂。 白朝生举起剑,艰难的抵挡住那两头想要上前的野兽! 曦辞眼睁睁的看着那砸下来的雷电,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从心口蹦出来,嘶哑的声音从嘴里吼出:「不!」 而就在那千钧一刻,红衣少年的身子突然撞来,然后一下子将白朝生给撞了出去,然后挡在了蝰蛇和血狼面前,挡住了它们想要逃离的道路! 阿珩! 太子! 曦辞和其他所有人的心里发出这两个字! 曦辞的血液在不断的奔涌,然后,勐地冲破白朝生封锁的穴道,然后朝着息珩奔了过去! 「阿珩!」 少女哭喊着,朝着那电闪雷鸣处狂奔。 他的阿珩那么害怕打雷的,她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怎么可以! 但是,仍然迟了。 惊雷声仿佛万马奔腾,闪电在天空上划开一道道形状,然后,轰然切割而下! 蝰蛇和血狼急切的想要冲出去,但是息珩在前面挡着,它们愤怒的对息珩进行攻击。 息珩的全身都在颤抖,红衣湿透,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血,那些是雨。 「哄——」 震耳欲聋的雷电齐刷刷的罩下来,人们的眼前一片白,大雨中泥土被炸开,仿佛整个菩提寺都随着颤抖来了起来。 曦辞的心瞬间冰冷下去,僵硬的站在那里。 一阵电闪雷鸣之后,曦辞几乎不敢去看那片地方,她的阿珩…… 然而,周围的人声音更加快速的响了起来:「太子!」 曦辞这才睁开眼看去。 在那千钧一刻,少年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了血狼身下,躲过一劫,然而,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曦辞大喊一声:「阿珩!」 少年又抖了一下。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阵惊雷之后,蝰蛇和血狼不但没有有衰败的迹象,反而嗜杀之气更浓,然后,嘶吼一声,勐地朝着外面扑来! 白朝生转身,然后看向那扑过来的蝰蛇。 不能,让它们冲出这里! 巨大的蝰蛇发动攻击,携带着闪电之力,扑向白朝生。 「朝生君!」 其他人纷纷奔来。 而眼看那头蝰蛇要撕咬上白朝生的时候,那山上的菩提寺的寺庙门突然打开。 明明雨声也大,雷声也大,到处都是危险的样子,但是门被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去。 布衣男子,素衣女子。 女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旧伞,然后,她将伞撑开,仿佛随意一落的样子落向了白朝生。 一把破旧的伞。 这把破旧的伞能有什么用呢? 但是,那把伞却看似慢而精准的落在了白朝生的面前。 蝰蛇张开巨嘴撞上去。 「砰」的一声,那头巨大的蝰蛇就这样撞飞了出去,再次落入雷阵里。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样的一把伞? 那把伞撑在白朝生的面前,不过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但是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却固若金汤。 天地间因为闪电而通明,那头蝰蛇和血狼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白朝生看见宋晚致和苏梦忱,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一样,看向曦辞。 「曦辞!将那条小蝰蛇放出来!」 曦辞心下着急而震惊,但是听了白朝生的话,还是将葫芦给拿了出来,然后将小蝰蛇给放了出来。 小蝰蛇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但是和那条巨大的蝰蛇相比,仍然不值一提。 随着放出来,那条小蝰蛇抖了抖,然后便朝着大蝰蛇那里滑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这条小小的蝰蛇,不知道它能办成什么事情。 闪电划破天际,又在酝酿着新一轮的狂轰乱炸。 那条小小的蝰蛇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那条蝰蛇的身躯,然后,用小小的触角牴了大蝰蛇一下。 毫无动静。 接着,它张开了嘴巴,便朝着大蝰蛇咬了下去。 随着它咬了下去,那条巨大的蝰蛇突然绷紧了身子,然后勐地像是要冲出来的样子,大家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而在这一退之间,那条巨大的蝰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慢慢的委顿下去。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苏梦忱的和宋晚致慢慢的走了下来。 「万事万物盛极而衰,蝰蛇一族,一旦达到鼎盛之时,孕育出新的生命,自然就会被新的生命所代替。这条小蝰蛇,正是选在了最好的时间。」 当初那条小蝰蛇逃出来贴在曦辞的身上,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罢了。 如今,该还了。 看着蝰蛇这样渐渐的委顿下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立马担心的望向息珩和血狼处。 这一看,所有人顿时大惊! 只见红衣少年半跪在那里,手里拿着剑,那头血狼张开嘴,却正在缓缓的舔舐着少年身上的血液,而少年的身上泛起一股股的青筋,一双眼变成赤红,周围有风雨之声,层层叠叠的涌来。 雷电交加,再次往下噼了下来。 曦辞吓得全身一抖,然后想要冲上去,但是刚刚一动,宋晚致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救他的,只能是他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曦辞哭着道:「他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 宋晚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然后,递给她。 大雨中,这张纸仍然保存的十分完好,雨点在它的上面,都被宋晚致一弹,便再也触碰不到。 曦辞展开,纸上一句话。 ——荒山,救曦辞。 这是,息珩的笔迹。 宋晚致道:「我在菩提寺的时候,你的弟弟送来的,所以我才能及时赶到那里,将你救回来。」 「为,为什么?」曦辞呆呆的看着那个蜷缩在那里的少年。 宋晚致道:「这件事说到前缘也话长,你的前身和狼王也有渊源。狼王的血魂被镇压在这里,刚好随着你入了轮迴道,而你的体内,正好潜藏了属于他的最珍贵的一部分血魂,但是它和你不一样,本不该存在这世间,却被你养活。直到三年前他的血脉慢慢的觉醒,直到他二十岁,那个时候的他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将你杀死来获取属于他的血脉。」 所以,年幼的少年彻夜担心,当他渐渐知晓自己那将要完全改变的生命轨道的时候,惊惧不安,但是,又有什么能够抵得了自己的姐姐呢?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丧失神智之前,来自己完成这一切。 他诱使李归仪醒来,召唤出蝰蛇,然后一点点的引出了血狼,不过是要来个鱼死网破。 他要一切的威胁,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既然是从他开始的,那么,便从她结束吧。 宋晚致缓缓将一切前因后果讲完,曦辞早就泪流满面,她看着蜷缩在那里的少年,咬着牙。 宋晚致道:「拉回他的神智,曦辞,让他知道,他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走出自己的三分地,从此以后,他就只会是息珩,否则,他便只能是狼王,与那头狼在他设计引入的雷阵里同归于尽。」 曦辞看着那个少年,接着,奔跑上去。 「阿珩!」 少年抖了抖。 「阿珩!」曦辞站在大雨中喊他,「阿珩!你给我醒来呀!」 血狼抬起眼看了曦辞一眼,然后继续催化着那个少年。 「阿珩!你还记得小时候,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你难道就这样丢下我?阿珩!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都是那个阿珩呀!」 少年的身子突然间汹涌的颤抖起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 那头血狼见了,突然间疯狂的朝着曦辞扑了过来,那把撑在白朝生头上的伞一转,然后一把将血狼都挡在了曦辞面前。 天边最为兇狠的雷阵还在汇聚,她所剩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息珩!」曦辞哭喊道,「站起来呀!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你觉得,没有你,姐姐会开心吗?」 「息珩,你起来呀。」 少女说着,然后跪在了地上,祈求着。 少年慢慢的睁开了眼,一双眼有些懵懂,然而却慢慢的站了起来。 曦辞的心跳了起来,然后伸出手:「阿珩,到姐姐这里来,相信姐姐,就像相信你爬到树上姐姐永远不会让你掉下去一样。」 息珩抬起脚步,慢慢的走了过来。 天边雷云一片,闪电交织在眼前,少女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所有人都期盼的看着她。 那只手。 息珩慢慢的走过来,接着,伸出了手。 曦辞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阿珩,将手递给姐姐。」 递给她,她带你走出这个困局。 然而,就在息珩伸出手的时候,身后的那头血狼突然间发出一声大吼。 息珩勐地向后一退。 「咔嚓——」 千万道酝酿许久的雷电轰然噼下! 「阿珩!」曦辞再也顾不得许多,瞬间扑了过去! 白朝生一见,顿时大喝一声:「曦辞!」 然而,他离曦辞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伸手将那个少女给捞回来,那一片炸裂般的雷电便已经覆灭般的将所有的东西给淹没。 血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帝姬!太子!」 连血狼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么,人呢? 那刺眼的白在所有人眼前炸开,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接着,「轰隆隆」的声音翻滚而来,天地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白朝生睁开眼,只能看见远处那雷阵里那彻底死亡的血狼,再无任何的声息。 白朝生瞬间扑过去:「曦辞!太子!」 没有任何的声音。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 没有了吗? 太子和帝姬,都没有了吗? 白朝生站在那里,浑身冰凉,大雨仍然落下,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却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在这个时候,一头雪白的狼慢慢的穿了过来,然后,走到那雷阵的边缘,然后用嘴巴拱了拱地面,接着,叫了一声,然后用爪子刨了一下土地。 接着,它嗷嗷的叫了起来,拼命的用爪子刨。 白朝生扑了过去,然后手一探,握住了一只手。 被雷炸得泥土盖上的手,还温柔的,有脉搏的手。 在最后一刻,少年扑上来,将他的姐姐一同带到了外面。 白朝生声音沙哑。 「他们,都还活着。」 大雨倾盆,唯有这一句话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尘埃落定。 宋晚致转头看了看苏梦忱,微微一笑。 两人相对一笑。 有些心愿,总算了结,过程有差错,所幸一切如初。 —— 天地间徐徐徘徊着风,海面与蓝天相接,一群海鸟飞过。 天朗气清。 白朝生和曦辞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苏先生和苏夫人要走了吗?」 宋晚致点了点头:「是呀,在这儿呆久了,我想去见见我的孩子。」 曦辞有点尴尬:「苏夫人都有孩子了呀。」 宋晚致微笑道:「是呀,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曦辞愣住:「什么?!」 看起来,怎么…… 当初她还担心白朝生和她……好尴尬…… 宋晚致和苏梦忱相对一笑。 小白在旁边哼了一声——眼瞎! 宋晚致道:「息珩太子现在下来大概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要休息一段时日。虽然没有了右臂,但是还有左手,这个孩子心性坚定,也不必为他担心。」 曦辞点了点头。 苏梦忱看着白朝生:「保重。」 白朝生点了点头:「苏先生和苏夫人也是。」 宋晚致颔首,然后转身,和苏梦忱一起踏上了船只。 小白,阿朱,还有小小白都跳了上去。 小老鼠弯着腰,想要跳上去,但是实在已经老了,跳也跳不上去。 小小白跳了下来,然后带起小老鼠,然后也跟着跳上了船。 苏梦忱和宋晚致坐在船上,然后迎着秋风,对着两个人挥挥手,然后,慢慢的入了深海。 宋晚致看着小老鼠,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舍。 苏梦忱握住她的手。 前尘往事尽皆了断,然而,面对生老病死,却终究还是不舍。 只是,漫漫长路,终须前行。 白朝生和曦辞站在那里,看着两人渐渐的成为海中的小点。 「苏先生和苏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呀?」 白朝生握住她的手,道:「走吧,他们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曦辞瞧了他一眼:「是呀,没关系。」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天地,天是蓝的,水是清的,阳光是灿烂的,平和的仿佛从未有任何的危险和阴霾。 她看着白朝生,挠了挠他的手,抬起眼来看他:「那个,朝生君,我可不可以问你个小问题呀?」 白朝生「嗯」了声。 曦辞眨了眨眼睛,凑过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那个小柜子里到底锁了些什么东西?」 白朝生淡淡的道:「不可以。」 曦辞:…… 曦辞道:「我要回去将你的柜子砸了!」 白朝生笑了笑:「要砸我柜子?先成为我妻子才可以。」 曦辞哼了一声。 白朝生扣住她的手,看着前方,嘴角弯了起来。 曦辞看不见他弯弯的嘴角,心里只是盘算着怎样灌白朝生第三回酒,这回,一定要让他酒后吐真言! 海浪轻缓的拍着沙滩,两个人手扣着手往前,只留下两对错落的脚印。 有一个少年正在醒来。 明天,明天是什么样呢?管他什么样呢。 捨不得的,永远都是现在。 而今你纵马轻狂嘆年少,来年你把酒悲喜枉然伤,早见得生老病死,分离无常,却仍然凭栏饮酒,谈笑无妨。 待得**年后,忆起六七年华,纵谈四五意气,不过二三小事,空余一段怅惘。 不过,与君共勉。 ------题外话------ 待得**年后,忆起六七年华,纵谈四五意气,不过二三小事,空余一段怅惘。 不过,与君共勉。 —— 再见。 最近忙的没时间,来不及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嗯,还插着小无妹纸的那个番外,写了一半,还没写完,还有几天论文要赶,可能要等六号以后,不过,阿吹会放上的。 还是想说谢谢,虽然说得多了显得有点,额,不知道什么词形容,但是其实我不知道我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感谢这篇文让我遇见了更多的人,谢谢一直都在的所有人。 大一下到大四下,三年就没啦,也算是作别吧,每个人都在心底,三年有时,感谢有你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