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鸦乐园》 序章 现实，噩梦 荒芜的大地上，一株株奇形怪状的植物交错着，在废墟之间长出，与那残破的建筑一同，在这幽静的夜晚，托起了天空中灰蒙蒙的月亮。 大陆的东边，一座座废墟般的高楼建筑之中，却有一座建筑完好且崭新，显得十分突兀。 而在这座建筑的某个房间中。 一个中年人坐在满是液体的、宛如浴缸般的机械装置中，正在从头上取下那头盔模样的东西。 取下头盔后，他看着手上的头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噩梦戏剧.....” 使用了各种神话、历史、传说、文学作品素材的架空游戏。 他还依然记得宣传片里的景象。 没有人类，但是有各种看上去像是人的奇异种族。 有形如大同社会的、由铁木的城墙环绕保护的机关城，各种机关兽与操作机关，身体能够和机关结合的偃师。 有理想国式的，白石托起的天国，高大的“正义”之城，仿佛雕塑般的石人的城市，一个个巨大的石巨人建起的堡垒城邦。 有乌托邦式的，沉入瀚海中的美丽岛屿，无数半鱼半人的生灵组成的海中国度。 有太阳城式的，位于天空之上的空中之岛，能够吞吐火焰的龙人振翅翱翔环绕的天空城市。 还有位于南方极寒之地的，无数冰晶凝结的天使环卫的教团之城等等。 说真的，神话奇幻题材的游戏，他见得太多了。 毕竟，神话、历史、传说、文学作品本来就是创作者最容易找到也是最好找到的素材库。 但是把空想者们的乌托邦和奇幻元素结合在一起...... 荒谬？愤怒？ 但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感慨。 不得不说，“娱乐”的确是消解严肃性，曲解内容的一把好手。 点了传播就得牺牲严肃性吗？ 还起了噩梦戏剧这种名字。 如果是以前，肯定会被管制的吧，无论在哪个国家。 不过......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中年人模样的男人叹了口气，放下右手抱着的游戏头盔，看了一眼自己身体上的插管后，左手熟稔地从前方的两个白大褂着装的男人手里拿过药瓶，倒出药片然后交还。 一边就着水吞服药片，他脑内的思绪翻涌着—— 他叫做尧言。 大概是几十年前，全世界掀起了战争。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当时还只是个普通青年的尧言，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一个小岛国在自家核设施污染后，袭击了各个大国家的核电站，然后大国用核武器还击，有些有核国家甚至将核武器投向了周边的国家。 具体是怎样的，他也不清楚。 毕竟，当时还是个年轻人的他，在被救灾队伍救出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出过门了。 战争的破坏、核污染扩散全球，全球人类，动植物都受到了辐射影响。 自此之后，全球迎来了文明崩溃的时代。 哦，不对，只是人类的文明崩溃。 而在身体上的表现，就是基因崩溃了。 基因的崩溃，让人类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异病。 应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在那场波及全世界的灾难后，资本并没有消失，相反，因为人员不能外出，精密器械又难以对抗核辐射的影响。 网络相关技术在那之后再次迎来了高速发展，原本在几十年前还是科幻幻想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发展为了现实。 虚拟现实游戏实现，还引起了全球热潮。 呵，末日废土上的游戏热潮。 在家里，一个游戏仓、游戏头盔就可以进入虚拟现实游戏的世界的时代，到来了。 只可惜..... 他大概玩不了多久了。 尧言心中叹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就要完蛋了。 不过，大概也算是幸运？经历了几十年的时间，“基因修复剂”出现了。 在崩溃到来后，不同国家研究机构都在研究的，能够避免或者消除核辐射影响的，甚至能够修复人类基因崩溃的药剂出现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或许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但，作为小白鼠，还是一只快要入土的小白鼠，他得到了机会。 作为试药志愿者的机会。 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他也不后悔。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因为病入膏肓，不死马当活马医来试一下的话，可能明天就进棺材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位白大褂，他出声询问道： “就像上次一样，吞下去之后就睡觉？” 他总感觉这次的药片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对。 “是的。” 在他那与虚拟游戏维生舱同是一家公司生产而来的医用维生舱左边，一位白大褂简短地回应道。 右边的白大褂没有出声，但对方紧紧盯着他的样子，让尧言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有志愿者偷偷截留药片试图带出。 没有这个想法，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就着水，尧言果断地将药片吞进肚子里，在快速涌现的疲倦感中将头盔戴上，躺进了维生舱。 【选择游戏】 【奢靡的度假小岛】、【真正的贵族生活】、【无规则世界】、【群鸦乐园】、【噩梦游戏】、【安眠音乐会】....... 一个个游戏图标界面随着划动栏浮现。 尧言略过了前两个已经玩腻了的18禁成人游戏，第三个是丛林法则的暴力至上游戏，整天打打杀杀他也玩腻了，安眠音乐会就是个帮助他这种身体痛到无法正常入睡的病患的催眠音乐会。 没有看向后面密密麻麻排列的一百多个游戏选项，面对在眼前浮现的菜单画面，尧言的视线在群鸦乐园和噩梦游戏间犹疑了片刻，随后选了噩梦游戏。 群鸦乐园和其他的几个游戏的确还不错，但是，睡前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噩梦游戏这种像是几十年前的跑团、狼人杀、剧本杀之类的故事副本流游戏，比较适合现在的状况。 思索了一下，他选择了噩梦游戏。 看着这一切，并默默地将维生舱盖子盖上的两个白大褂离开了房间，在隔音效果优秀的大门合拢之时，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吐声： “还算顺利。” “这些基因修复剂到底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谁能想到这些使用了基因修复剂的崩溃者会产生超自然能力啊。” “来源不明的东西......不过还好，可以确认，他们的能力都和脑部有关，与意识和精神有密切关系，只要进入沉睡，就不会有问题了。” “希望吧，不过，超自然能力啊，我也想要呢。” “嘁，谁不想要，然而必须是基因崩溃程度到达一半以上的崩溃者在使用基因修复剂之后才会产生超自然能力。” “然而基因崩溃不到一半就死掉的家伙多了去了，像这种基因崩溃超过一半还能活这么长时间的，也不多了。” “这人确认产生了超自然能力了吗？” “还没有确认，还未观察到有能力表现，但以其他案例来看，应该会产生。” “从各个医疗站的资料总结来看，产生的超自然能力和崩溃者的三观、意识形态有关，还和他们印象深刻的一些文化作品的形象有关。” “有个医疗站记录的消息是，以神话或者各种文创作品的形象为表征，但实际能力和和他们印象的三观、意识形态为实际内核。” “这是目前的一个猜测方向。” “不对吧，我听说是不是和印象有关啊，不一定是他们自身的三观和意识形态，而是因为他们对这些印象最深。” “的确，这是另一种推测方向了，但具体的研究数据我们也看不到。” “是啊，我们这些负责处理的，也接触不到那么高层面的信息。” “没准这些消息也是用来搪塞我们的呢？” “啧，有可能，不过算了，不说了，不然我们也危险。” “是啊，社会动荡到这个地步，谁能想到几十年前大家还在说什么地球村一家人？” “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心点，别被辐射弄死就好了。” 两个白大褂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出了这有些破旧但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房间。 而在房间内，躺在维生舱中的尧言，陷入了恍惚中。 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梦境一般。 很久很久。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不知道。 意识朦胧的尧言，并没有精确计算时间的能力，也没有模糊计算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的方法，就这样，在浑浑噩噩的恍惚梦境中，他的意识逐渐沉了下去。 但是，他也能隐约、朦胧地感觉到自己逐渐在衰弱的事实。 自己，好像要死了。 “我会死吧，我应该活不了。” “死后，会是什么样呢？” “古埃及的生命观，是灵魂会回到尸体上复活。” “古印度的生命观，是死亡之后投胎转世变成各种生物的幼崽乃至死物。” “而早期的天朝，好像是以化生说为主吧，像精卫一样，死了之后直接变成鸟。” “如果是我的话，会变成什么鸟？” “尧言......我大概会是乌鸦吧，尧言，谣言，乌鸦，挺配的。” “但是，问题来了，按照化生说，鸟死了，会不会又变成人？” 在难以形成清晰意识的恍惚沉眠中，机械地、他的无意识胡乱地将一个个字词组合排列，让他在长眠中梦呓着。 ps：最后一句没有用错，这里的无意识是个名词，不是形容词副词什么的。 不是“不自觉地”、“没有意识地”、“无自觉地”、“下意识地”、“无意识地” 喝水、水作业、水视频、好水啊，里的水不是一个概念，名词、名作动用、名作状用..... 第一章 流民街的肉人 巨大的、被外形仿佛木头、但质地更接近金属的组件拼铸成的高墙，屹立着。 由这些高墙所围拢的城市之外，荒芜破旧的街区之上，无数破旧的废弃物堆积拼合成各种小屋一般的建筑。 而在距离这些小屋不远的地方，一个青年站在仿佛垃圾堆般堆砌着各种废弃金属或者建筑材料的废墟中，骂骂咧咧地试图从里面掏东西。 “要是我能唤醒精神之桥，成为偃人该多好。” 青年长得并不算帅，但也不算普通，如果说普通是七十分，帅是一百分，那他大概就是八十五分。 虽然这只是他自认为的而已。 不过，这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他是个位于城外的无名者，一群流民而已。 所谓的“偃人”，是前面那座城市里的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种族。 但是，他们的确也是由人类变成的。 通过觉醒精神之桥。 也许应该叫新人类？ 青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在的流民聚落里那些偃人崇拜者的用词。 虽然他很恶心那群人，但是，偃人的确是他能够见到的，最有地位和威望的一群人。 那群人，不仅拥有着他们没有的资源，享受着他们没有的生活，还拥有着他没有的、他羡慕的能力。 尽管他也尝试过，不过，最后他还是失败了，没有能够唤醒精神之桥，让自己成为偃人。 偃人，通俗一点说，也叫机关人、机械人、构装人。 是相对于普通的血肉人类，也就是相对于那些偃人崇拜者口中被称作“肉人”的另一个概念。 在前方那座城市，想要登上阶梯，最难也最容易的一个手段，就是成为“偃人”。 通过他和流民聚落的一个情报贩子那里买到的消息来看，觉醒精神之桥后，血肉会机体化、机械化、机关化，让自己从血肉身体变成完全的机械构装体，从身体羸弱的肉人变成“偃人”。 想要成为偃人，就需要唤醒精神之桥。 而方法，笼统的有三种。 一是通过人工刺激形成、二是自然觉醒形成、三是意外刺激觉醒。 第一种，那座城里的肉人都有机会通过贡献换取，但他并没有进入那座城的资格。。 剩下的两种，可遇而不可求，成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觉醒成功。 这辈子，他大概只能一直呆在这个流民聚落里，当个普普通通的肉人直到哪天死去了。 感慨中，他拽出了废墟中的一样东西。 黑灰色的，虽然残破，但是大体上是球形，和脑袋的大小差不多，布满了锈迹。 那是一个.....头盔？ 青年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东西的样式看上去的确应该是头盔没错的。 不过，仔细一看的话，虽然有不少锈迹，但也有一些地方没有生锈...... 里面还有一些软胶？ “送到老烟头那里应该能换些东西？” 青年嘀咕了两句，尽管作为一个拾荒者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妄想破灭，但心里还是免不得会想想能撞个大运捡个好货什么的。 比划了两下，青年将那黑灰色的残破头盔，扣在了脑袋上。 “这东西，头盔？” 青年的嘀咕声中，黑灰色的头盔上，像是灯之类的发光零件忽地闪烁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刻，青年仿佛看到了一条白光形成的桥梁，他仿佛随时能够踏上桥梁，但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一群乌鸦，向着自己扑来。 惊怖的景象中，他被密集的鸦群淹没，那白光形成的桥梁，也被鸦群淹没。 青年倒在了地上，视线开散。 疑惑、熟悉、惊恐、茫然，矛盾的眼神在眸中变幻交错。 很快，青年又站了起来，抓着头盔离开了原地，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 “那就是你说的‘乌鸦嘴’吧？你把情报卖给了他？” 一个废弃的小屋中，两个男人突然停下了交谈，其中身上着装比较整洁的强壮男人，盯着门口路过的那个青年，低声道。 “是。” 另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点头道： “不过他没希望进入偃城的，和你没什么争夺的机会。” “这倒也是，一个小鸡仔。” 笑着，强壮男人抬了抬脖子，继续道： “继续说，那什么收容者的事情，像你这种进去了偃城却没能成为偃人的家伙，做情报生意还真是赚啊。” “赚个屁。”面黄肌瘦的男人恨声道，“在偃城里啥都不做躺一个月都比在流民街赶生赶死卖情报一年拿到的东西都多.....” 闻言，强壮男人笑了，为了买情报给出去的积蓄也似乎没有那么肉疼了： “赶紧继续，把收容者什么的事情说完。” 面黄肌瘦的男人噎了一下，短暂停顿后继续道： “偃人自己不会把自己叫做偃人，他们把自己叫做‘收容者’。” “在荒野出现的那些怪物，被他们叫做‘思念体’，是一种精神形态的东西，是旧时代肉人的精神残渣，而他们‘收容者’，是肉人觉醒精神之桥后，精神肉体一体化变成的新人类。” “在精神肉体一体化之后，他们的思想会直接作用在肉体上，肉体上的变化也会直接作用于精神，让他们能够直接干涉思念体，攻击、破坏、甚至收容。” “收容？”强壮男人赶忙追问道。 “对，就是收容。” 面黄肌瘦的男人回忆着自己在偃城居民人手一本的书籍上看到的内容： “精神肉体一体化，让偃人的精神和肉体会时刻同步，过去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会与肉体直接同化。” “偃人的特殊能力，也是由此形成。” “但，这样有个缺点，因为肉体和精神同步，他们不能像肉人一样，在思维变化的时候，肉体不变化，思维短时间变化太大，会导致身体直接崩溃或者出现各种异常，所以，他们的观念相当保守、稳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得新的能力，想要强化自己，就必须依靠发掘旧时代人类遗留的精神残渣、通过收容思念体来提升自己。” 强壮的男人越听，眼中的神光愈发明亮。 面黄肌瘦的男人和眼前男人的心态并不一样。 这些消息他已经卖给了很多人，包括那个乌鸦嘴的小伙子。 通过打信息差，靠着贩卖这套偃城内人尽皆知的情报来获取生活资源的日子，已经快过不下去了。 他望了一眼荒野的方向。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试图闯一闯那有着各种思念体怪物盘踞的荒原了。 有人能从荒原来到这座城附近，那他也可以反过来...... ps：感谢之前的老书友一直的支持，怎么样，我这个世界观的设定还不错吧？ 也欢迎新书友入坑，我讲故事的文笔水平只能说一般，只能说请各位多担待了，当个粮草干草看看。 第二章 鸦群 尧言坐在用破烂废弃物堆叠出的“床”上，将那破烂的头盔被放在一边，有些混乱地晃了晃脑袋。 这里是哪里？ 阶梯之城、机偃之城...... 脑海里，那被他撞得支离破碎的“人”，那一道道记忆碎片里，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深吸了一口气，尧言再一次沉入了精神世界中。 炫目的白光浮现，一道由光形成的桥梁之上，尧言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意识体”、“精神体”。 他的精神形象并不是人，而是......乌鸦。 一道身躯晦暗，宛如阴影一般没有固定轮廓，隐约呈现出乌鸦姿态的黑影。 这就是他的意识体。 在不知道多久的沉眠之中，虽然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发生了变化，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 出乎意料地，他冷静至极。 仅仅是处于逻辑上对自己形象的变化有些诧异感，而在意识到变化早有征兆之后，这种诧异感便消失了。 相当异常的，他没有多少情绪的浮动。 短暂停顿后，黑鸦姿态的意识体化作一道黑色轨迹，从仿佛桥梁一般的炫目白光划过。 在桥的另一端，他看到了一群又一群漆黑晦暗的乌鸦。 这些乌鸦，在他的感知里，并不让他感觉到陌生。 在那恍惚而朦胧的沉眠中，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周围有许多小点在自己身周环绕。 它们就像是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的，就像是自己的肢体一般被自己支使。 不知道多久的沉睡中，一直是这些小点点陪伴着他。 只不过，就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这种像乌鸦一样的形态，他也没想到那些小点也是乌鸦的姿态。 它们会随着他的意志而浮动。 在那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恍惚沉眠之中，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现在应该说是.... 飞来飞去？ 的确是这样的。 他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又或者应该称之为“意识体”。 和这些小乌鸦相比，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号的、没有固定轮廓的乌鸦。 仿佛火焰、又像是流水一般、如同阴影般不定形的身躯。 试探性地，他像是驱动肢体一般控制那些小乌鸦。 随着他的意志驱动，一只乌鸦飞到了他的身边，就像是小水滴融入了大水滴一般，融入了他的身体。 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在他意志驱使下，那只小乌鸦又从他的意识体中分离了出去，回到了那群小乌鸦之中。 这些乌鸦是空的。 它们没有意识，也没有自我，不会回应他的话。 看着机械一般晃动着不定形的翅膀，悬浮在空中的小乌鸦，他扭过头，这些小乌鸦融入他的身体中时，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乌鸦到底有什么用处。 不过，他并不是来这里看它们的，虽然形态让他有些诧异，但操作乌鸦这件事，在他恍惚朦胧的沉睡中，已经重复过太多次了，没有什么新鲜感。 他的目的是.....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距离乌鸦不远处的一片片被光桥染上了炫目白色的、宛如玻璃、晶体一般的碎片上。 这是碎片，是那个被自己撞碎的人的精神碎片。 是这个目前被他占据的身体的记忆。 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的记忆。 自己的苏醒，和这个青年有关，也许他知道自己是谁。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被白光侵染的精神碎片前。 宛如桥梁般的炫目白光，照亮了这些晶体碎片一般的精神体。 一副又一副画面，随着这有着破碎的多面晶体的转动而浮现。 在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中，尧言张开嘴，张开那鸟喙般的嘴巴，就要将一颗晶体吞下。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他停下了动作。 谨慎一点。 鸦首转过，尧言看向了一只小乌鸦。 在他的驱使下，一只小乌鸦向着他飞来。 在精神碎片上一幅幅画面闪烁时，小乌鸦张开鸦喙，将精神碎片吞入。 也就是在小乌鸦吞下精神碎片时，尧言忽地发现，那由炫目的白光形成的光桥，瞬间黑了一片，仿佛阴影一般的晦暗笼罩了光桥的一部分。 确认没有其他异常之后，尧言做出了与之前类似的行动。 随着他的意志，小乌鸦向着他飞来，融入了他的意识体之中。 下一瞬，一幅幅画面，一道道记忆，一股股感觉涌入。 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尧言体会到了那精神碎片中包含的记忆。 只是，这块精神碎片里的记忆，很快便被尧言体验完毕。 不过，这并不打紧。 小乌鸦从他的身体之中分离而出，又向着一块被染上白光的精神碎片扑去，然后再度融入尧言的意识体。 一道又一道记忆在尧言眼前闪烁，被他消化。 这个被叫做“乌鸦嘴”的青年知道的一切，都被尧言所知。 不过，也就是在他消化完记忆，小乌鸦从他体内再度分离的时候，他忽地发现了一件事。 在他的上方，那无垠的、宛如夜空般的漆黑天际之上，有几个星点隐约闪烁着。 ...... 废弃物堆起的小屋外。 强壮的男人揉了揉手腕，带着一脸笑容。 那情报贩子讲的消息，的确很有价值。 进入偃城之后，就算躺着不动都有资源拿，不必在像在流民街这里一样不断争抢。 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价值，他才会有所行动。 他需要确保自己能够获得进入偃城的资格！ 怎么确保呢？ 当然是把其他可能有资格的家伙都弄得没资格！ 虽然听说偃城里有各种麻烦得不得了，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规矩，但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这个流民街里可没有太多的规矩，就算是由偃城定下的，不能杀人的规矩，也可以通过把人赶进荒原来实现。 强壮男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手臂活动着，上面虬结的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而凸显出了轮廓。 男人往前方空气砸出一拳。 只要一拳，他就能把那小鸡仔放倒。 除了流民街中心那里的人之外，在这片地区，他就是最强壮的那个。 第三章 乌鸦嘴 “小子，还敢睡！” 在呼喝声中，尧言的意识越过已经变得晦暗的白光之桥，从精神世界回归到身体。 而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见到一只拳头向他脑袋直接招呼过来。 尧言立即试图翻身闪躲。 不过，失败了，拳头距离过近，没有反应时间的他，被拳身划了脸颊，带起一片奇异痛感。 砸在废弃物弄出的床板上，一声震响轰起。 之所以说痛感奇异，是因为他虽然能够感觉到这股痛感，但是这股痛感却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能感觉到，但却没有实感。 并且，在痛感产生时，那随着痛觉而同时产生的愤怒、恐惧等情绪，也是仿佛看电影一般地被他感知到。 似乎这具身体产生的刺激、反应，是无法直接影响他的。 在这种情况，他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反手，尧言对着眼前那胳膊有他两倍粗的强壮男人的眼睛戳去。 正常情况下，眼睛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部位，受到攻击时会感到恐惧、愤怒等情绪。 但现在，身体和意识并非一体，让尧言并没有在攻击敌人眼睛时，因为自己身体的同理心本能而导致自己也产生害怕情绪。 就算是戳个气球都会有点担心爆炸的气球对让自己的手指疼，而现在，尧言缺没有一点因此产生的恐惧感。 没有情绪的干扰，近乎绝对的理性中，知道手指和眼球的强弱对比的他，动作又快又狠。 而面对尧言的反击，面对手指直接向着自己眼睛抓来的情况，即使男子的身体再强壮，也无法无视攻击。 他连忙把手臂往上抬，试图向上挡开尧言的攻击。 而他，也成功了。 尧言的右手手腕在撞击感中被抬起。 但是......还躺在地上的他，右腿对着双腿之间狠狠地上撩了一脚。 伴随着脚隔着裤子与腿间事物的撞击声，强壮男人的双眼猛地一凸，脸色憋得通红，看样子痛苦得不得了。 趁此机会，尧言直接抽身后退，从躺的姿势转为站姿。 然后...... 那股在脑海，在精神世界，在小乌鸦吞食掉最后几块记忆碎片时的记忆，瞬时闪过。 能力。 桥的另一端，吞食了身体原主记忆的小乌鸦飞跃了那被染黑的桥梁，仿佛水滴入水般与尧言融合在一起。 下一瞬，尧言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一句话： “你的手，该不会和下面一样脆弱吧。”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鸟型阴影从他身体飞出，钻进了对方的手臂。 而与此同时，尧言身体一扭，打了半个旋，左腿一记横扫抽在了对方手臂上。 咔嚓！ 骨裂声响起。 并不强劲的、不应该能踢断手臂的横扫，却带来了踢断手臂的结果。 “啊——” 强壮男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但很快，便被左脚落地的尧言以自下而上掀起的踢击踢在了下巴上。 不知是牙齿还是下巴的碎裂声中，手臂乱晃，壮汉重心不稳的身体连退了好几步之后，后仰翻倒在地。 没有就此结束，尧言再度开口： “希望你不会脆弱到吃了一脚就昏厥几天都醒不来。” 在他这句话发出的瞬间，一股疲惫感涌起，仿佛精神被大量消耗了，比起之前的那一次消耗大多出了不少，并且，身体也同时涌现出了强烈的疲惫感。 但与此同时，又一道轮廓足有头颅大小的、朦胧晦暗的鸟影从他身上飞出，落在了壮汉身上。 已经验证了自己想法的尧言，抬起了右脚，神情冷漠地对着壮汉的肚子重重地来了一脚重踏。 伴随混杂了干呕声的痛呼响起，壮汉眼睛突兀地一闭，没了动静。 如果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尧言甚至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看着没了动静的壮汉，尧言摸了摸还带着痛感的脸颊。 这种虽然能感觉到痛，也知道有多痛，但却没什么实感的感觉，很奇妙。 但比起这些..... 他摊开右手，晦暗朦胧的鸦形阴影，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他的能力。 不，是“乌鸦嘴”的能力。 是小乌鸦吞食了这身体原主人的精神碎片之后得到的能力。 当他把小乌鸦融入身体，他就可以使用这个能力。 从目前的观察来看，就是需要他以说话发声的形式，以否定的形式表述一个坏结果，那么这个结果就可以被他以对应的形式触发。 就是不知道极限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来一句“我跺一脚这个世界不会毁灭吧”，能够把这个世界弄坏掉吗？ 找个时间再实验一下好了。 不过....... 还不能懈怠，得把这人处理掉再说。 他还记得那严严实实的一拳，如果不是他做出了躲闪，那一拳砸下来，他的头骨估计要碎成几块，甚至自己被砸烂脑袋。 别说现在他不会受到身体产生的情绪影响，就算会受到影响，他也不可能对一个打算杀死自己的家伙有什么放过的想法。 就像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如果有机会活过来，要杀他，他虽然会反抗，但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杀了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 尧言将壮汉倒下的身体拖进了废弃小屋之后，他走出门外，在外边看了一圈。 偃城之外的所谓“流民街”，实际上就是一个半环形地外绕在偃城西南方向的区域。 大大小小的废弃物堆砌铸成的建筑，远远地、不规则地遍布在这片废弃物堆积的地方。 他所在的废弃小屋，离其他最近的一个废弃小屋，也离了差不多四五百米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的光景。 附近没有人，视线所及之处，也没有看到人。 确认了这个情况之后，尧言在废弃小屋里找个了遮盖物盖再壮汉身上，然后用力直接将壮汉拖出了废弃小屋，向着一个有大块废弃物堆积的地方移动过去。 从“乌鸦嘴”的记忆中，他确认了一件事，流民街作为无名者的聚集地，虽然没有太多规矩，但唯独不能杀人。 尧言不想被杀，也没打算被别人发现杀人。 被一堆废弃物埋了几天，醒来了没力气爬出来，在痛苦和饥饿中死去，还蛮残忍的？ 这种换在以前，这种他连想想都会反感的事情，现在尧言不仅想了，还执行了。 放在以前，这是妥妥的危险分子啊。 一边对自己精神状态的现状评价着，尧言一边寻找着好的埋尸场。 很快，他找到了一处已经被周边流民拾荒者捡过几遍荒的废弃物堆，将壮汉的身体塞到了一处堆积起来的废弃物边角位置。 然后..... 他来到废弃物堆的另一面，将这堆废弃物推倒，直接压在了昏厥的壮汉身上。 看着就算被一堆废弃物砸了一下还是没有醒来痕迹的壮汉，尧言转身离开了原地，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走向了自己的住所，准备以睡觉的方式恢复自己因为使用能力而疲劳的精神。 只不过，随着他逐渐靠近住所，尧言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从.....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偃城的反向。 第四章 偃人 收容者与思念体 “思念体已经进入了流民街？” “对。” 两人的外表虽然还是人形，但是，他们露出的皮肤部位，包括头部、手臂，都是满是人偶般、宛如木质零件又宛如金属部件一般的接驳痕迹，仿佛某种机械、机关造出的傀儡。 但并非如此，他们有着自我意志。 他们正是所谓的偃人。 流民街无数肉人所向往乃至崇拜的“新人类”。 纤细瘦弱的偃人身着白色的衣铠、另一个高大强壮的偃人则穿着黑色的夹克皮裤。 无数废弃物堆积的流民街上，两个偃人在“乌鸦嘴”捡到头盔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纤细的偃人吐出带着机械感的男声，仿佛晶体的硬质眼瞳扫视了一圈： “应该就是这附近。” 这句话后，两人左右扫视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但在几分钟的寻找过后，两人似乎无功而返。 对视了一眼之后，那纤瘦的偃人扯开衣领，在仿佛木头摩擦又带着金属感的开合声中，他的肩膀处的“血肉”打开来，他的手伸了进去，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段绿色的、坚硬的、仿佛金属般的小枝，披针形、长圆形的金属质叶片对称分布在两端。 对着小枝上的叶片，偃人低声道： “没有找到目标。” 说完，他将小枝举起，几乎是他举起小枝的时候，一只身上布满拼合痕迹的，宛如鸽子般的机关白鸟，仿佛从虚空中浮现一般飞来，衔走了他手中的绿枝，消失在原地。 十几秒后，那白鸟再次从不远处的空气中浮现，振翅飞到他手边，将绿枝放在他手上之后，再度飞离消失。 戴着墨镜的夹克装偃人，熟稔地将绿枝放到耳边，一段女声传出： “那就不用找了，思念体的波动已经在这里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皮夹克男的眼神微微一变，咬牙切齿地甩飞了手中的绿枝。 也就是在他甩飞绿枝的时候，那机关般的白鸟像来时一般，兀地从空气中消失不见。 而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 伴随着铁木部件的开合声，他的夹克不断被撑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偃人低喝了一声： “朗安！冷静！” 在他喊出声之后，那夹克男身体的异状戛然而止，扩大的身体在部件开合声中体型回缩。 看着他恢复，白衣服的偃人低声道： “条律让你记了多少遍了？” 闻言，已经恢复了原状的夹克男沉默了一下，吐出了一个数字： “61。” 看到他的样子，白衣服的偃人笑了笑： “我们这些收容者，在唤醒精神之桥后，肉体也会和精神同化，我们通过精神之桥，让精神和肉体一体化，得到了特殊能力，但是，也有缺陷。” “我们浮动的情绪，都会直接影响身体，造成身体出现变化。” 他将那被甩飞的绿枝捡回，从肩膀处放回，然后道： “激昂的情绪会让我们的身体能力全面提升，但会丧失一定的判断力，警惕心高涨会让我们的感知变得敏锐，但也有可能让我们同时减弱攻击能力，恐惧心也会让我们在逃跑时变得灵活但会失去一定的辨别能力.......” “我们所拥有的能力，根据表现分类，有变身型、外放型、附着型、感知型、额外型、活体型、未定型这几种，而变身型又是对情绪变化最为敏感的一种。” “你的情绪变化，会直接让你的能力启动，让你身体发生变化。”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围： “知道我们这些收容者和思念体的准确区别吗？” 被称为朗安的夹克男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们收容者是灵肉合一，让精神肉体同化，思维、情绪的变化会直接作用在身体上。” “但思念体作为旧时代人类的精神残渣，本身虽然不具备肉体的，但它们的特质高度凝结，能够直接以精神形态显现。” “不，应该说，因为它们高度凝结，所以才能成为思念体，以精神形态显现。” 白衣的偃人一边扫视周围，一边沉声道： “我们收容者需要抗衡精神变化带来的肉体异变，使我们自身架构足够稳定，不然，甚至可能会失去人格而崩溃。” “我们收容思念体时，需要选择，需要找到与自己足够契合的思念体才能收容。” “但思念体不一样。” “它们是旧时代人类身上某种思想特质的凝结，而且，旧时代人类的特点是很容易受到污染，精神容易扩散，这种高度凝结的思想特质，具备很强的污染性，能够污染精神体，同时也能将与自己特质一致的被污染精神体同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有时候，收容了这些思念体的收容者，也会被污染。” “不过，我们收容者可以依靠自身结构的稳定性，强行收容与自身不够契合的思念体，但思念体无法做到同化与自己特质不一样的其他精神体。” “这是我们的优势。” “但，面对思念体，我们也有不小的劣势。” 白衣服的偃人看着周围： “被思念体污染的精神体，其所属如果是我们这些收容者，那么他们的身体也会出现多多少少的变化，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辨认。” “但如果被思念体污染的对象不是收容者，没有精神肉体一体化，那么我们很难发现其被污染这一事实。” “而一旦这样的目标觉醒了精神之桥，那么情况就糟糕了。” “城内之前混入了几个出现的、思念体造成的精神污染事件，让我们损失了不少人。” 听到这里，夹克男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为什么不把旧人类都处理掉？” 他的语气十分正常、平淡，明显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的问题，让白衣服的偃人摇了摇头： “为了安全，偃人会尽量避免思维过大发生变化，但也正是因此，偃城里也出现了整体危机。” “我们必须保护一定数量的、有潜质的旧人类作为偃城的新零件。” “即使是流民街，也要避免思念体侵入污染。” 就在这时，在黑夜逐渐降临时，白衣服的偃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中，他晶体质的双眼中浮现出了竖状的纹路： “找到了。” 第五章 诡异的策略游戏 尧言，正在休息。 “乌鸦嘴”的能力，对他来说，是有消耗的。 那种疲惫感，让他想要休息。 但是，当他开始休息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游戏头盔。 蓦地，他愣了一下。 这个头盔他很熟悉。 在“乌鸦嘴”的记忆里，他也见到过这个头盔。 他知道，“乌鸦嘴”是戴上这个头盔之后，被苏醒的他撞碎了精神，撞碎了意识。 他是从这个头盔里醒来的。 这个头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自己沉睡期间一直位于这个头盔里？ 微微皱了皱眉，他将头盔戴到了头上。 几乎是戴上头盔的那一刻，他的视野中，无数银色的星辉光点在黑色的天空浮现。 伴随着银色的、宛如河流般的光影浮现，他看见一只只鸟型的黑影掠过。 立刻，他就想起了这个画面。 《群鸦乐园》的游戏登入画面。 群鸦乐园，是一个策略类的模拟经营游戏。 一个带奇幻元素的策略类游戏，在与各种宗教、与商人、与不同势力的“和平”对抗，让自己获取最大利益的游戏。 一个以上帝视角进行的游戏。 玩家本人的象征，就是一只乌鸦。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像他记忆中一般浮现出游戏模式的选择画面。 在登入画面闪过之后，一道道半透明的面板在他眼前浮现，显现出一道道文字： 【这里，是一个平凡的海滨小镇，这里的住民，都是移民而来的。】 【原本不需要担心，这片地区的经贸很繁荣。】 【可是在两年前，小镇的北边建起了一座港口，许多镇民都去了港口帮工，这没前景的小镇日渐冷清。】 【虽然有不少人喜欢这种清静，留在了小镇，但，因为一次怪病席卷了这个小镇，打破了这个小镇自我安慰的清冷，所以他们开始变得排外。】 【有一个外乡人来到了这里。】 【他们并不信任这个外乡人，这个外乡人无法从他们手上拿到想要的东西，带回去换钱。】 【所以，需要撕破他们的防线。】 【不过，这个外乡人，并不是普通人。】 【去吧，外乡人，满载而归吧。】 随着一道道提示，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俯瞰的视角图。 一个小镇的俯瞰图，六十多个房屋之中，一张张卡片形状的人物出现在代表房屋的卡牌之上。 啊，是小镇题材吗？ 有点战棋的感觉。 不过，在虚拟现实游戏里，随时可以切换到某一个对应人物的主视角进行体验观察，体验对应人物角色的经历，从而寻找线索和调整战术。 尧言看向一张张代表人物卡牌。 【主教】、【牧师】、【镇长】、【商人】、【水手】、【船长】、【记者】..... 和群鸦乐园里的模式一样的状况呢。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能够登入《群鸦乐园》这个游戏？ 这个问题不由得让他疑惑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 一张卡牌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外乡人】 而让他惊诧的是，这张【外乡人】的卡牌，和他的形象一模一样。 是现如今他的意识体所附身的青年，那个被人称为“乌鸦嘴”的青年形象。 不过...... 下一刻，又一张卡牌浮现。 那是一张背面刻画着乌鸦的卡牌，翻转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谣言】 卡牌之上，一道道模糊的、宛如阴影一般的、宛如乌鸦一般的阴影轮廓，形成了群鸦。 【现象1：你所拥有的1张现象牌在发动时，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 看到这张牌的时候，他还有些愣神，但是，下一刻，又一张卡背刻画着乌鸦的卡牌，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乌鸦嘴】 卡牌之上，一只乌鸦张开了鸦喙，仿佛在鸣叫一般。 而在背景上，一只只乌鸦正在往下坠落。 在卡牌图画之下，还有几行文字： 【现象1：多次宣告坏结果成功后可使用，对单个目标宣告一个坏结果，它会在某个时间随机触发，你也可以选择主动将它触发】 只看到第一张牌的时候，尧言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第二张牌出现的时候，他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地方，他的能力竟然会在这个地方显现出来？ 而且，还可以在这里使用？以战术效果的形式。 在《群鸦乐园》这个游戏里，社会的各种现象，都会以“效果”卡牌、棋子等形式呈现。 只要得到，就可以使用，在游戏中取得成果。 可是，为什么？ 尽管尧言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但是..... 他的意识体之所以会呈现出乌鸦的姿态，或许与这个《群鸦乐园》有关。 不仅仅是群鸦乐园，外面的世界，那个所谓的“偃城”，他也觉得和噩梦游戏里的机关城有些联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游戏开始了。 他的视野之中，原本凝固不动的，旁边有人物卡微缩图漂浮的圆点，开始在代表街道或者房屋的简略图案中行动起来。 而代表他的，图画中的人物外貌和他基本一致的【外乡人】，也开始了行动。 他从标识着【港口】的地方走出，进入了小镇。 然后...... 一群标识着【镇民】，冒号后面接着一个个名字的圆点，聚集了过来。 而尧言立刻发现，在【镇民】的混乱圆点之后，标识着【主教】、【牧师】、【商人】的圆点，也出现了。 他们直接向着【外乡人】的圆点聚集过来，这动态看上去就充满了攻击性。 并且....... 熟悉游戏的尧言，在冷静无比的思绪下，立刻就使用了【谣言】+【乌鸦嘴】的效果牌。 而下一瞬，仿佛输入栏一般的方框浮现出来。 尧言立刻出声： “不要继续靠近了，不然你们可能会伤到自己” 在他出声之后，方框上出现了对应的文字。 而下一刻，方框之上与之内的文字，就瞬间消失，在【外乡人】的旁边浮现出来。 而那些正在向着【外乡人】靠近的圆点，忽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那些圆点逐渐变红。 但是...... 并不止【外乡人】的卡牌有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尧言赫然发现，【商人】、【主教】、【牧师】的圆点旁边，有卡牌翻动的特效浮现。 而下一刻，那群标识着【镇民】的圆点身上的红色，快速褪去。 【异端！异端！这个外乡人是邪恶的异端！】 标识着【主教】的圆点旁，赫然浮现出一行字。 下一刻，那群【镇民】直接向着【外乡人】涌来。 糟了。 经验之外，预料之外的事情，让尧言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他并没有足够的手段来对抗。 镇民一股脑地涌来，将【外乡人】围拢。 而很快，【外乡人】的卡牌上，浮现出了大片的红色。 最后...... 撕拉。 随着撕裂声，【外乡人】的卡牌被撕裂成两半。 而尧言则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坠落感。 仿佛从星空，从天际之上坠落下来。 位于眼前的游戏界面，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第六章 机偃巨兽 坠落感停下的那一刻，尧言感受到了一股撕裂感。 随即，尧言发现自己回到了身体之中。 但...... 下一刻，他赫然发现，那股撕裂感，正在扩大。 还没等他仔细感受，这股撕裂感便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准确地说是肉体，在这一刻陡然倒下。 一道道裂缝在他的身体上浮现。 而尧言的意识体所寄宿的位置，那精神的世界中，被仿佛阴影般的力量染黑的精神之桥，也陡然发生了断裂。 撕裂感中，他看见那只吞食了“乌鸦嘴”的精神碎片的小乌鸦，身体也浮现出了裂缝，仿佛即将被撕裂。 也就是这个时候，尧言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仿佛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会对他造成极大的损失。 尧言自己也清楚，这些小乌鸦就像，不，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仿佛他延伸的肢体，如果放任下去，对于自己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没有犹疑，没有恐惧之类情绪的影响下，尧言大胆地将所有的小乌鸦直接收拢到体内。 一道道黑影迅速向着尧言的意识体，那没有固定轮廓的、阴影一般的巨鸦飞来。 仿佛水滴、仿佛火焰般融入了他的身体。 但那股撕裂感并没有消失。 不过，这时的尧言，立刻感觉到了撕裂感的来源。 不能说是来源，准确地说是他会感受到撕裂感的来源—— 精神之桥。 这具身体被撕裂，而小乌鸦侵吞了“乌鸦嘴”的精神碎片，与这具身体联系在了一起，而小乌鸦又和他紧密连接，所以导致那撕裂感传递到他的身上。 断开与这具身体的联系。 尧言立刻意识到了解决的方法。 而解决的方法—— 一对鸦眸，陡然转向了那被染黑的、正在浮现裂纹的光桥。 下一瞬，他的身体陡然扑出，宛如黑幕般的巨大黑影，撞向了漆黑光桥。 咔啦—— 光桥上多出了几道裂缝。 但是，还不够...... 随即，他鸦喙张开，吐出了声音： “这桥应该没脆弱到一撞就碎吧？” 精神消耗的疲惫感袭来，一股股晦暗的力量凝结，从他的身体中扑出，涌向了漆黑光桥。 而尧言立刻追了上去，几乎是那晦暗力量涌入光桥的刹那，他的意识体便与光桥相撞。 ！！！ 没有声音。 光桥直接崩碎，化为无数黑光消散在他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尧言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痛楚。 这种疼痛，源自于那只吞食了精神碎片的小乌鸦。 但是..... 那股撕裂感也随之消失了。 不过，并没有结束。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这精神的世界，也开始了崩碎。 离开这里。 尧言果断地做出了抉择，向着碎裂光桥原本的位置飞了过去。 ....... 废弃物堆砌成的小屋之中。 一只仿佛火焰、流水般没有固定轮廓的黑影从躺在床上的青年身上飞了出来。 成功脱出。 尧言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正躺在床上的青年身上。 青年的身上，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纹。 而且，还有仿佛不同的钝器、利刃武器造成的伤痕，鲜血流淌而出。 一道道伤痕快速浮现，青年的气息也愈来愈弱。 这样的光景，让尧言不得不将其和刚才在那如同《群鸦乐园》般的游戏中的遭遇联系在一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过来。 什么人？ 巨大的、乌鸦一般的尧言猛地扭头望去。 和刚才那诡异的游戏有关吗？ 不管如何，原地等待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 自己竟然能够以意识体直接在外活动吗？ 和青年记忆中那些关于“思念体”的描述有些接近？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尧言暂且放下了关于把自己归类的问题，从废弃小屋之中飞了出去。 然而，也正是在他飞出小屋之后，他赫然感觉那些正在靠近的东西，也改变了方向。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目标就是他，而且知道他的行动路线。 就像自己能够感知到他们一样吗？ 那么...... 尧言立刻将视线转向了之前埋压了那个壮汉的位置。 试试看。 晦暗漆黑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掠影，从原地飞出，在废弃小屋的位置稍稍停顿片刻后，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了那壮汉所在的位置。 ...... “朗安！” 纤瘦的偃人晶体般的硬质眼瞳中，竖状的纹路再次扩大： “你直接过去！” “好！” 黑夹克的偃人看了白衣服的偃人一眼，快速答道。 然后，他的面孔上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 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他的面部，快速膨胀。 在带着些许金属感和木质摩擦感的部件开合声中，黑夹克的偃人身体迅速扩大，化为了人立而起的、宛如狼一般的怪异形象。 咔嚓咔嚓的异响声随即响起，人形兽征的怪异偃人，猛地做出了四肢落地的动作，然后—— 轰！ 伴随着爆响声，地面上的废弃物被掀飞的场景，黑夹克偃人变身成的偃狼以极快的速度飞扑出去，以远超那白衣偃人的速度冲向了视野远处的一间流民小屋。 巨鸦姿态的尧言，已经找到了壮汉所在的位置。 在他的视野中，那被废弃物压住的壮汉身体之内，有一个黑色的，类球状的圆点。 他敏锐地感知到，这个圆点就和他之前寄声的“乌鸦嘴”的精神世界给他的感觉类似。 没有犹疑，他直接向着圆点扑了过去。 很快，一股穿过某种柔软屏障的感觉袭来。 ...... 看着朗安一爪子轰碎那流民小屋的白衣偃人，动作忽地一顿： “消失了？” 上下起伏的、带着机械感的疑惑自语从他的口中发出。 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着朗安所化的偃狼位置赶去。 当他来到朗安所变的偃狼身前的时候，足有两个他高度的巨大偃狼，爪子正从流民小屋中扒拉着什么。 很快，他便看到了一个身上满是伤痕血迹，双目圆瞪的旧人类。 在他的视野中，这人身上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晦暗感。 是污染。 是思念体的污染。 绝对没错。 白衣偃人确定了这种晦暗感，正是源自思念体的污染。 一个刚死去的旧人类。 第七章 手段不是目的 但是，没有精神之桥，也就是没有觉醒，为什么他身上会笼罩这种像阴影一样的污染痕迹？ 思念体直接杀人？ 白衣的偃人沉默了一下。 旧时代人类的精神残渣，以某种特质为核心高度凝结后，会形成思念体。 这些思念体就像是一种现象一样，基本只会以自己的特质为目标行动。 就像之前处理的，代号为“悲哀”的思念体，只会不断以猎取旧人类的“悲哀”思绪或者“制造悲哀”为目的行动。 被其污染的旧人类，则会以与自身经历的与“悲哀”有关的事件中，对应的人或者其他的事物作为目标行动。 这些被污染的旧人类，行动上虽然会表露出不正常的情况，但身上并不会留下什么污染。 污染，只会是思念体的力量直接发生作用，才会留下这种污染痕迹。 除此之外，就是收容者。 收容者在被污染之后，因为精神和肉体一体化，如果收容者的精神被污染，那么身体也会逐渐发生变化。 但是..... 在偃城的周围，收容者应该都会变成与他们类似的机偃形态才对。 他看向了巨大的偃狼： “朗安，附近还有被污染目标吗？” 巨大的偃狼仰起狼一般的机偃头颅，硬质的，结晶宝石般的眼瞳扫视周围，寻找着之前两人发现的思念体污染痕迹。 但是，那结晶狼瞳似乎并没有搜寻到什么。 “没有。” 机偃开合声带着沉闷的撕裂感，除却略显僵硬的机械音色外，仿佛一只真正的野兽低吼。 “是吗？” 竖状纹路的眼眸映着洒落的光，白衣偃人一边回应着，一边向着右侧移动了一步。 下一瞬，两人几乎同时做出了动作。 机偃巨狼在轰然间跃出，仿佛一颗陨星自上而下坠落。 白衣偃人仿佛一只伏地的白蛇，掠出一道白色的轨迹。 一人一狼两具机偃向着同一个位置发动了攻击。 两人夹击之下，那废弃物堆积之处，却没有任何动静。 轰！！！ 伴随着轰响，鲜血飞溅而出，在白衣偃人和机偃巨狼的身上染出一片红色。 这样安静的状况，似乎出乎了两人的预料，让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收容者的精神和肉体统合，以他们身体发起的攻击，能够直接对精神形态的事物，对思念体造成伤害。 他们的精神力量，也能够直接干涉实体。 只不过，能力类型不同的收容者，具体干涉的表现并不一致而已。 他们那硬质的眼瞳对视着，似乎都看见了对方的疑惑。 不过...... 就在这个刹那，一个声音响起： “躲开的话，可能会死哦。” 伴随着声音，两道黑影扑出，分别向着白衣偃人和机偃巨狼的身上扑去。 机偃巨狼下意识地做出了闪躲的动作。 白衣的偃人也本想后退，但是，在他有这个想法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撕裂感。 仿佛，他如果继续这个动作，就会被重创，乃至死亡。 甚至..... 一黑一白，双头蛇般的虚影，仿佛在他眼前闪烁。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他刚成为收容者的时候。 不过，这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思念体的能力。 思绪闪动间，他立刻向同伴发起警示： “朗安！不要躲！” 喊出话的同时，他动用了能力，黑色的蛇影从他身后浮现，以攻代守，咬向了那向他扑来的黑影。 不过，虽然他思绪很快，但当他出声时，已经晚了。 机偃巨狼在下意识做出后退躲闪动作的刹那，那黑色的、宛如某种鸟类的模糊影子速度陡然加快，就要撞在巨狼的身躯之上。 而白衣偃人那边，从他身上扑出的蛇影，几乎是瞬间便把那鸟影咬碎。 白衣偃人也能够通过能力的接触感觉到，向他扑来的这道黑影，只是用来干扰视线的诱饵！ 无数次与思念体或者被污染的收容者战斗的经验，让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他如果和朗安一起后退，那么就会一起受创，而躲在旧人类身体里的思念体，就可以逃跑。 如果他和朗安有一个人后退，那么另一个人面对思念体，采取防御的姿态自然比较安全。 那么.....对方也可以趁此机会逃离！ 直接攻击！ 放弃增援朗安，他那结晶质眼瞳中的竖状纹路一闪，左黑，右白，两道蛇影同时向着尸体所在的位置扑击而去。 但是，就在这一刻，在他向着旧人类的尸体发动攻击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赫然发现，向着朗安扑去的鸟影，在这一刻霍然涨大。 一只足有半个朗安大小的、宛如巨鸦的模糊黑影，扑中了朗安的头部。 他也看见，朗安张开了巨口，机偃部件拼合的利齿，仿佛数柄利刃交错刺合，将巨鸦咬住，锋锐的利齿似乎立刻就能撕碎那巨鸦般的思念体。 然而，巨鸦在被咬中撕裂的那一刻，并没有什么动作。 那仿佛在被咬中后失去反抗能力的巨鸦，鸦喙微微开合： “受了重伤还发动攻击，你可能会伤得更重。” 零距离。 巨大黑鸦的身体内，又一道阴影般的晦暗事物撕裂而出，直接扑入了巨狼的口中。 糟糕！ 白衣的偃人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危险。 对方没打算逃跑，而是打算靠近到他们无法立刻反应防御的距离发动攻击！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是个思念体，他甚至会如认为这是某个被污染后的收容者，一个亡命徒般的收容者。 剧烈波动的情绪，让从他身体中扑出的两道蛇影霍然涨大，带着机偃关节感的虚影巨蛇，随着他的意志，猛地回返，向着那巨鸦咬去。 而在黑鸦话语发出之时，咬中了那黑鸦的机偃巨狼，动作猛然一滞，咬住了黑鸦的狼口，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松开了半截。 黑鸦，尧言猛地振翅，在那蔓延身体的痛感之中，向上飞起，头也不回地向上飞离。 他并没有以命相搏的打算，没有不逃跑战到死的想法，也不觉得直接跑不战斗能够跑得掉。 给追击者继续追制造麻烦+逃跑，一增一减中制造最优的结果才是他的手段。 无论是杀死这两个偃人，还是重创他们再跑，又或者攻其必备，都不是目的，甚至不是手段。 他想要的，他的目的，就是脱离危机。 把手段当成目的？还是把目的作为手段？ 他可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给自己创造最好的时机脱离危机，才是他的手段。 他不追求无伤，也不是追求最快，他追求的是相对情况下性价比最高的结果—— 在自己能够预想到的情况下。 第八章 思念体、污染体 白衣的偃人站定在原地，望着飞上天空，快速消失在视野中的黑影，脸色铁青。 随着他那机偃脸庞上的表情变化，在他身后浮现的黑白蛇影也在呼应着他的情绪，不安分地摆动着身躯。 而这时，已经身躯倒地的机偃巨狼，在机偃开合声中，身体不断缩小，恢复成那黑夹克男的姿态，除却身上衣物破碎和有气无力的状态外，似乎并没有生命危机： “长奎，不要管我，赶紧追上去。” 朗安那浮现出痛苦表情的面容上，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白衣偃人： “搞不好可能是污染体。” “它就是通过击溃我，让我失去战斗力无法追击，让我成为拖累，阻止你的追击。” 被称为“长奎”的白衣偃人，听到“污染体”这个称呼后，那刚刚褪去颜色的眼眸中，一黑一白的竖状瞳孔再次浮现。 他知道，朗安说的“污染体”，并不是指被污染的目标这个一般意义。 思念体是完全的精神形态，作为古代人类的精神残渣，它们的精神缺少很多部分，在不断的磨损中，只有高度凝结的特质存留，所以，它们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倾向性。 收容者是精神和肉体统合，但准确地说，收容者更偏向肉体。 但，还有一类。 更准确地说，收容者并不只有偏向肉体的方向，肉体统合精神，以肉体承载精神，慢慢将精神化为肉体的一部分。 还有偏向精神的方向。 精神统合肉体。 这个方向，原本被称为“蜕化者”、“羽化者”。 他们的方向是不断把肉体转为精神形态。 但是...... 这种倾向极其危险。 物质的肉体稳定，精神的形态多变。 失去了肉体的稳定性作为保护，精神极其容易受到外物影响。 尤其是思念体的影响。 在偃城记录的大事件中，在很久之前，当时城内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以身体为主，理由是稳定、可控，在面对外界危机时，最低也能够保留一部分有生力量，身体作为主导，精神力量作为辅助。 一派主张以精神为主，理由是灵活、多变，在面对外界危机时，能够更有效地处理各种状况，精神力量作为主导，身体作为辅助。 然而，在那之后，发生了一次思念体污染事件，全城的蜕化者，无一幸免，尽数被污染。 然后..... 他们变成了新的、另类的“思念体”。 尽管他们没有思念体那般高度凝结的特质，几乎无法正面抵抗、只能选择侧面破除。 但他们也不像那些来自旧时代的旧人类精神残渣，精神缺损，几乎没有自我意志，只会遵循本能一般的行动方式。 但他们也和收容者不同，有着一定程度上特化的精神特质，会为了一个信念一个目标不择手段地行动。 无论是思念体还是旧人类、收容者，这些污染体都不会将他们视为同伴。 这群“污染体”，假如在一条线上留下四个点，最左边的是收容者，最右边的是思念体，以旧人类作为中间线，那么蜕化者更靠近收容者这边，而污染体更倾向于思念体。 刚才那是“污染体”？ 长奎愣了片刻。 但是，比起“思念体”，那东西大概是具备自我意志的。 刚才他和朗安，与那东西缠斗时，对方几次使用了基本不会在思念体上见到的行动策略。 干扰视线的伪装、声东击西的袭击、误导引诱的逃离....... 比起那些在某些人口中可以称之为“自然现象”的思念体，那东西的确更像是有自我意志的污染体。 但是，这个污染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他看了朗安一眼，然后道： “如果那东西真的是污染体，我追上去，你就会死在这里。”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直接来到了刚才那具尸体的位置。 被他和朗安夹击之下被破坏地不成样子的尸体。 仔细感知之下，他能够确认，这具尸体的精神和肉体是分离的，没有精神之桥联合后，肉体与精神开始统合的趋向。 不是这个。 他转过头，回到流民小屋那边，被朗安扒拉出来的尸体。 而这一个...... 有肉体和精神统合的痕迹，精神..... 等一下？ 精神呢？ 被称为长奎的偃人，结晶般的双眸在眉头皱起时压出了凝重的视线： “没有精神？” 有肉体和精神统合的痕迹，但没有精神体？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一片残留的精神碎片。 果然是污染体？ 不过..... 他又看了一眼这双目圆瞪的尸体。 它的能力可能有点棘手。 他回忆起了刚才的战斗，心中思索起来。 不过.....只有精神体消失，肉体还没有被精神同化...... 尽管有潜在威胁，但也不需要太担心，这样的污染体，力量会很弱小。 一个早产的污染体，只要尽快找到它，消灭掉它就没事了。 污染体不像思念体那样，只需要不断吸收相同的精神特质，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全。 ...... 尧言已经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尽管他躲藏在那壮汉的精神中，但也没能够躲过攻击。 靠着壮汉的精神做肉盾，硬撑着吃了一记攻击，他受到的创伤也不小。 虽然最后还算成功地保持静默，等到了机会给那两个偃人造成了伤害，甚至差点杀死那狼一样的偃人。 但是，被那狼一样的偃人咬了一口，还是蛮疼的。 不过，也只有“疼”这种感觉而已。 现在的他，没有肉体。 肉体的反馈机制，会让人在受伤后，分泌不同的激素，来作为调节身体的手段。 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则是一种“感觉”。 一种建立在“经验”之上的感觉。 在自己生前，具备肉体时，因为身体的反馈过程，记住了受伤会痛、痛会愤怒、恐惧之类的关联，这些内容形成了经验。 而他现在并没有肉体的反馈，他感觉到的“痛”，也仅仅是因为“自己身体被撕裂所以会痛”而产生的“感觉”。 又或者应该称之为印象之类的。 虽然痛，但没有实感。 与寄宿在“乌鸦嘴”的身体时一样，对于外部接受到的感觉，没有实感。 他的情绪浮动，也是基于这种“经验”而产生的，在没有身体激素、反馈机制的对应刺激调节的情况下，这种浮动相当的.....虚假。 没有实感。 不过，尧言还是能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意识体的危险的。 他需要找个地方休养一下。 并且，如果可以的话，那个像《群鸦乐园》一样的游戏，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也想知道。 不过，这种想法比较平淡。 没有身体反馈对于探索、对于好奇的奖励机制的刺激，他的好奇心仅仅是基于“不明来历的东西应该搞清楚”这个经验而已。 近乎无情地，尧言一边审视和解构着自己的思维模式，一边寻找能够让自己寄宿身体的“容器”。 哦，找到了。 视线之内，一个正在废弃物堆里翻找东西的男人，映入了他的视野中。 第九章 有危险 “石头”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条流民街里，有超过十个人叫“石头”。 可是也没有什么好的称呼，就算是有，也没用。 是别人叫他石头，他才叫石头。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用这个名字，他也就没有名字，是个无名者。 而且，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个拾荒者。 但是，说起来，最近他拾荒的时候，遇到过一件怪事来着。 一边回想着，他一边从这些从城内运出来的废弃物堆翻找着，试图找到能够送到流民街中心换取一些比较好的食物的废弃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听到了像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石头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他晃了晃脑袋，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吃的太少了吗？ 石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和其他的拾荒者比起来，自己找东西的本领太差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忽地低下头，蹲下了身体，躲在了各种金属和木制品堆积成的废弃物堆里。 而在他刚才看的方向上，几个要么高大要么矮壮的男人，正向着他流民小屋的位置走过去。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石头就不由得有些脸色难看。 他之前在另一个地方拾荒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在那个时候，就有人接近了。 他本想警告他们，但是被无视了，还被怀疑是想要抢东西，把他赶走了。 如果不是他走得快，估计还得被打一顿。 拿了那东西的人，就是住在离他的流民小屋不远，也就隔了两个流民小屋的距离。 偷偷地抬起头，石头试图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观察那些人。 他就没想过和那几个人争什么，就算真的遇到被抢的情况，那些人抢了也就抢了，那么多人，他做不到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只能说，是他太谨慎了吧？ 之前偃城有偃人的通知，说荒野在这段时间前后，叫什么“思念体”的怪物会很活跃，不仅不能去荒野拾荒，还得小心荒野里的思念体跑到流民街里，让所有拾荒者发现异常情况立刻传到流民街中心那些人那里。 他记得很清楚，所以一遇到什么不对的状况，就立刻远离。 因为他总是这么做，却始终没有遇到危险，好多次被其他拾荒者抢先捡走东西，这样的状况，让原本和他一起搜寻可用的废弃物的另一个拾荒者，也放弃了和他一起行动。 蛮可惜的，那家伙虽然观察力不行，但知道很多容易被漏掉的地点，想要再找一个不会发现他偷偷藏东西，就算发现也打不过他的拾荒者，太难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不和自己一起行动了，那么也没必要留着他了，之后找个机会弄死他好了。 石头并不打算给自己留着一个竞争对手。 这片地方已经够窄了，只靠他自己一个可捡不到多少东西，再有别人来争夺.... 他可不想去荒野拾荒。 说起这个...... 石头的目光定格在那些人身上。 至少，这一次，他能够肯定。 自己上次没拿的那个东西，有问题。 这一次，不是因为他过度警惕导致拿不到，其实是因为真的可能有危险，不敢拿。 毕竟，他记得，那像是个雕像的东西，正在发光。 明明看上去不是能发光的东西。 看到它发光，石头有些害怕，所以就没敢拿。 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再次探头，石头注意着那群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拾荒者的动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又感觉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晃了晃脑袋，石头意识有些恍惚地望着前方，仿佛看见了一道光桥。 ...... 夜幕已然彻底降临，灰蒙蒙的月光洒在了大地上，落在胡乱垒砌的废弃物上，在侧面投下密集的影子。 流民街并没有什么照明设备。 到了晚上，流民街就是一片黑暗。 除了月光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光源了。 被石头偷偷窥视的几个人，循着月光下影影绰绰的道路，向着石头居住的小屋走去。 一边走，他们一边压低声音交谈着： “为什么秃鹫那家伙会对我们从石头那里抢到的东西那么有兴趣？还让我们把石头抓过去问话？” “我哪知道。” 回答的人眼里充斥着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几天没怎么好好睡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龇牙咧嘴地发出恨恨的低音： “估计是那东西的价值很高。” “我觉得也是。” 两个高大的人说完后，旁边一矮壮男人连忙接话道： “我们之前弄过去的东西，有哪个会让秃鹫那么有兴趣的？” “听新人类教团那群人说，偃人一直都有在收集什么东西，在流民街还有专门的流民替他们收集。我觉得替偃人干活的，没准就是秃鹫。” “好家伙，真让石头那蠢货发现了好东西。” 最后一人恨恨地说了一句： “把他抓过去之前，得逼问他一顿，让他说说哪里还有这些东西。” “对，对......” 附和声中，几人向着石头的流民小屋走去。 交谈之间，似乎完全没有关于石头能不能跑掉这类讨论，仿佛石头根本没法从他们手里逃走，已经是翁中鱼鳖。 而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在这片流民区，他们几个就是铁手腕，没有流民打得过他们，没有流民能反抗他们。 要么留在这里，乖乖被他们收割，要么就离开这片流民区。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石头居住的流民小屋。 其中一个高大男人，来到那用几块板子拼凑出的门前，用力一踹，直接踹碎了那扇门： “出来！石头！” 门被踹开时，一股几人身上都有的味道传了出来。 没有回应，他们几人也互相示意了一下，最后，两个矮壮男人走了进去。 不过，在门外守着，防止石头逃跑的两个高壮男人中，有一个往回看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影子映入眼帘。 “石头？好家伙，还想溜呢？赶紧过来。” 高壮男人直接探手抓了过去。 粗大的手掌对比对方那矮小得像个少年的个子，有着毫无疑问的压制力。 第十章 怪物同类?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在几人看不到的场景中，“石头”的身上，冲出了几道黑影。 那是几只灰白的山羊。 白色的羊形轮廓，划出几道白色的轨迹，钻进了几人的身体里。 这样的景象之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矮小的“石头”，也直接被那高壮的男人攥着领口，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 “别愣着，说，之前那东西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他质问的时候，正在流民小屋里乱翻的两个矮壮男人也走了出来。 而“石头”面对着这样的光景，双眼却显得有些空洞，有些失神。 “喂！” 昏暗的夜色下，高壮男人并没有看清“石头”的眼神，只是因为对方在他凶悍动作的逼问下，却没有反应，让他有些奇怪和愤怒而已。 “怎么？觉得我不敢弄死你？” 高壮男人再次出声道，用力晃动了一下被他右手攥着举起的“石头”。 “石头”，这时才似乎有了反应，有些呆滞地道： “你们有危险。” 他这僵硬的说话方式，让高壮男人不由有些想笑。 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不过，他又感觉有点诡异。 为啥这家伙谁说他们有危险？ 他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周围。 其他几人，也在一脸疑惑的情况下转头四处看了看，其中一人问道： “怎么了？” “我哪知道怎么了，他说我们有危险。” 举着“石头”的高壮男人应了一句。 “害，我以为是什么呢，这家伙就是这样，胆小鬼一个。” 那从屋子里钻出的矮壮男人回话道： “这家伙一直不敢去荒野拾荒，就去过一次，被吓回来之后，一次都没出去过，看到什么东西都害怕。” 这样的解释，让那壮汉不由得安心了一些，那没来由的恐惧也消退了不少。 正因如此，被糊弄的愤怒这时成为了他情绪的主体： “好啊，有危险是吧？你现在有危险了。” 说着，他猛地将“石头”往地上一甩。 砰——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结结实实地背朝地砸在了地上。 但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石头”却连惨叫都没有，仿佛一个破布娃娃。 然而，他的双眼睁着，再次出声道： “你们有危险。” 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光景，却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下，几人没办法发现他那僵死般的表情。 ....... 与此同时，尧言则是在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他的视线中，一架由炫目的白光形成的光桥，是那么地显眼。 但尧言的视线，则是集中在光桥一端，一个形态奇诡的怪物身上。 应该说是狼？还是羊？ 更准确地说，是正在吃羊的狼？ 没有情绪波动，尧言冷静无比地审视着前方的光景。 那个怪物，以白色山羊的腰部为分界线，前端是一只白色的山羊，后端则是一只张开嘴巴的狼。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白色山羊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被狼吞入口中。 但...... 尧言能够感觉到，这东西，是“一体”的。 这东西......是..... 思念体？ 关于“思念体”这个概念所指向的标准，尧言并不明确，只是从“乌鸦嘴”的记忆里了解了“精神形态”这个唯一的描述。 也正是因为这个标准，尧言对于自己的定位，才会是“思念体”。 而现在，他似乎有了更好的比对对象。 那怪物一般的生物，让他感觉到与自身非常相似的诡异生物。 只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 尧言闯进来的时候，发现它的存在，也警惕了一下。 不过，这个东西，这个怪物，并没有对他的到来有什么反应。 因为这个情况，与两个偃人的交战而受创的尧言，也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就这样呆在原地，静静地休息恢复，与那怪物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和平之中。 并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恢复速度，要比在外界时更快。 而且，快得超乎寻常—— 超乎他对于“恢复”这个以星期、月、年为计算单位的经验模型的认识。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伤势就恢复了大半。 而原因，正是因为前方那怪物不断传递过来的，那种与他自我感觉极其相似的波动。 有超过一个小时吗？ 尧言觉得大概没有。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就恢复了几乎一半的伤势。 这种状况，让他试图开始总结。 首先，影响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个感觉上和他很相似的怪物，甚至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的怪物。 再然后，或许是“精神之桥”。 在他撞碎“乌鸦嘴”的精神之桥后，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恢复速度下降了。 第三，就是“精神”，或者说有精神的生物。 在他离开乌鸦嘴的身体后，他的恢复速度下降。 但是当他进入那个壮汉的精神世界后，恢复速度又加快了一些，但比不上在“乌鸦嘴”的身体里时的恢复速度。 所以，他有了这样的总结。 “与自己相似的怪物散发的波动” “有精神之桥的人” “没有精神之桥的人”这个，也可以转为“具备精神意志的生物”“具备精神力量的个体”。 这一点，也可以侧面从偃人那里得到证实。 尽管有些不太一样，但在于偃人交战的时候，他的恢复速度也是增强的。 不过...... 尧言还在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这半狼半羊的怪物，它，似乎在捕食？ 尧言的视线，穿过光桥，从肉体内投射而出。 以他的视角，能够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个身上寄宿着白色山羊的人，正被从那矮个子男人身体里钻出的、狼一般的影子扑中。 然后..... 狼开始了大快朵颐。 尧言也能够感觉到，那半狼半羊的怪物，似乎因此正在变强。 这样的场景，还有那种极其相似，仿佛“同类”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件事。 这东西，是不是所谓的“思念体”？ ...... 外界。 站在最后方的男人，面露恐惧。 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都倒下了。 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人，都倒下了。 第十一章 第三阶梯 这样的光景，让那人不由得面露惊恐地向着四周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头”，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也并没有认为是“石头”的原因。 石头也只是趴在地上，那似乎已经折断的手臂也没能让他有什么痛苦，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吐出声音： “你有危险。” 这样的话语，在让那人意识到声音来源之外，也让那人吓了一跳，神色更加慌张，似乎相信了他的话。 也正是这一刻，尧言能够看见，一只白色的山羊从那半羊半狼怪物的前端身体中冲出，一路跨过白光形成的桥梁，冲出身体，钻进了那矮壮男人的身体。 男人并没有发现这一情况。 尧言也在一边感受着快速恢复的力量，一边默默地观察。 而很快，又一道声音从躺在地上的“石头”口中发出： “你有危险。”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被吓了一跳，更加慌张地向着四周望去。 也就是这一刻，尧言能够看见，那半狼半羊的怪物身上，一道黑色的狼影扑出，就像他之前看见的那样，一路跨过了光桥，扑向了男人。 而下一刻，那只黑狼咬中了男人身体里的白羊。 这个瞬间，矮壮的男人倒了下去。 但是，很快，尧言便发现，倒下的几人之中，有一个还活着，并没有因此死去。 并且，在他的感觉中，这个男人的精神，似乎微微发生了膨胀。 所有人倒下之后，月光下，被废弃物包围的流民小屋显得异常寂静。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的视线忽地一顿。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不仅仅是他，那半狼半羊怪物，似乎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察觉到了，但没有行动吗？ 尧言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状况。 这疑似思念体的东西的感知非常敏锐，但是，对于外界的刺激似乎特别迟钝。 或者说......没有到达一定程度的话，它甚至不会做出反应..... ...... 夜色之下，三个身影正在快速向着目标前进着。 “这次要更小心一点。” 仿佛木质又带着金属感的外表，人偶一般的节段肢体，外露的皮肤上满是部件接驳的机偃痕迹。 三个偃人。 “长奎和朗安那边失手了，遭遇了污染体。” 其中一人将耳畔的金属绿枝放下到嘴边： “明白。” 一只机偃白鸟飞来，衔走绿枝，消失在三人视野之中。 那人将听到的话语复述给其他的两个偃人。 其中，一位尽管是机偃外观，但看上去却带着一股艳丽感的、类似女性肉人样貌的偃人，此时发声道： “我们需要过去救援长奎和朗安吗？” 听到他的话，另一个身形高大的偃人回应道： “不用，我们第三阶梯不需要为第四阶梯的人员负责，以执行我们的任务为第一优先目标。” 带着机械感的声音继续响起： “不过，我们需要注意，虽然他们是第四阶梯的，但并不是刚成为收容者，他们都会失手的目标，如果出现在我们的任务里，立刻撤离。” 除却他从来没见过的“第一阶梯”之外，第二、第三、第四阶梯的收容者，为了效率和不必要的人手浪费，是按照对思念体的收容、处理能力自上而下排列的。 第四阶梯的收容者相较于第二第三阶梯的收容者，能力强度和效应优先级最低。 思念体有各种各样的，其形成的污染危害，也是不同等级的。 但是，就算是思念体，也有冲突。 拥有同类能力的思念体，也会出现一方造成的污染会侵蚀另一方的污染，甚至造成覆盖或者整合。 尽管只在记录上见到过，但强效应的思念体吞并覆盖弱效应的思念体这样的事情，也是出现过了。 不过，也只是记录上而已，旧时代人类的精神残渣拥有高浓度的特质，能够凝结成思念体的比例很少。 在同一个地方在同一段时间凝结成思念体还没有被收容或者消灭的同类型思念体，概率太低了。 除非..... 是具备某种思念体都广泛具备的相同特质的思念体。 但是这种特质广泛的思念体...... 带队的偃人思索了一下，在记录上并没有见到过。 或许有过，但既然是许多思念体都具备的特点，本身也就代表着其造成的效应和其他的思念体近似，强度也应该近似，很容易被消灭。 短暂的思绪间，偃人便解决了自己的疑惑。 这样的话，作为第三阶梯的收容者，本身被判定为能够处理、收容三级效应思念体的收容者，他也并不担心。 不过，如果这类思念体在一段时间内没有被收容或者消灭，可能就会通过同化吸收其他更弱的思念体快速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他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就立刻向上报告建议，展开大规模的排查和思念体处理。 但是..... 排查探明思念体效应类型的工作，往往是交给第四阶梯，让第四阶梯的收容者执行或者通过第四阶梯作为中转让无名者街区的那些流民。 然而，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大规模污染事件，几乎摧毁了整个第四阶梯。 不然，也不会发生第三阶梯的收容者下放阶层，负责重建的第四阶梯的工作这种事了。 长奎和朗安两人在第三阶梯都是优秀的成员，会被下放到第四阶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摇了摇头，偃人的思绪转回，再次叮嘱道： “根据上面传来的情报，我们这次的目标，被‘文先生’命名为‘狼来了’。” “这个目标，是一个具备强烈污染性的思念体。” “其效应形成模式为表达行为后，被影响目标的‘信任’和‘不信任’的判断交替。” “需要有目标接收表达并进行判断的交互过程。” “那么，处理方式，是通过切断这个交互过程。” “之后，注意我的指示，在我发出警示后立刻停止自己的视觉或者听觉、嗅觉等感官部件的运转。” “同时，要注意可能残留的被污染目标，被污染目标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后变成被污染者。” 夜色之下，高大的偃人以带着机械感的声音，语气凝重地再一次嘱咐道。 第十二章 异常的偃人 偃人？ 大致确定了正在靠近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尧言也在思考一件事。 他应不应该现在离开？ 以之前的情况来看，就和自己能够感觉到他们一样，他们也能够感觉到自己。 只不过距离和敏锐程度会有些区别。 躲在别人的精神里，就会变成他能感知到对方，但对方不能感知到他。 准确地描述，是对方只能感觉到包裹了他的这个精神，而没办法直接感觉到他。 而如果他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掩体，那些偃人就能够直接感觉到他。 而且，虽然恢复地很快，但他毕竟没有恢复完全。 要不要直接离开这具身体？ 而在他思索利弊，就要做出决断的那一刻，忽地，他看见那些个被那半羊半狼的怪物弄倒的人，站了起来。 似乎.....他可以先等等，看看情况了。 而也没过多久，在他感知之中，与之前那两个偃人类似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让尧言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 夜色之下，为首的偃人在耳边做出了警示的动作。 下一瞬，其他两个偃人一同停止了自己的听觉部件。 偃人、偃人。 那机偃般的身躯，就是他们与人类的最明显区别。 被称为“新人类”，也并非只是旧人类浮夸的表述。 他们的确与旧人类不同了，与肉人不同了。 他们的身体器官功能，都已经像是真正的机关器械一般，可以模块化运作。 来到了这里，在一片片同时具备木质感和金属感的废弃物堆积的地方，三个偃人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四人、不，五人的身上。 刚刚站起的四个人，倒下的一个人。 五个旧人类。 五个被思念体污染了、正在变成被污染者的旧人类。 被污染者与污染体尽管从文字描述上近似，但意义并不一样。 三个偃人自然也不会混淆精神形态的污染体和被污染的、具有物质实体这两种情况。 但是，在他们的视野中，那四个站起来的旧人类，身上出现了模糊、的黑白交织的虚影。 污染的痕迹。 不是接触的痕迹。 如果思念体的效应是以直接对物质造成改变的情况时，就会留下这种痕迹。 这种痕迹，往往只会集中在目标身体的局部位置。 如果思念体没有直接对物质造成影响，而是以某种现象、某种效应的形式触发，那么就不会留下痕迹。 如果出现全身都有污染痕迹，那么就是成为了思念体的容器。 思念体有寄宿在具备精神的事物中的倾向。 没有觉醒精神之桥的旧人类被寄宿时，因为精神与肉体隔离，无法直观地从外表上察觉到污染。 觉醒了精神之桥的人，被寄宿时，因为精神与肉体同化，精神的异变会逐渐在肉体上呈现，因此会被发现。 旧人类想要觉醒精神之桥，除却自然觉醒之外，通过收容者的能力刺激影响、思念体的刺激影响而觉醒的状况，就是最常见的了。 但...... 被思念体或者收容者的刺激下觉醒，其产生的能力，就会倾向于刺激者的能力。 而如果思念体具备极强的污染性和效应等级，甚至有可能会把旧人类的精神完全污染，让其变成与思念体完全一致的“子体”。 三个偃人都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四个旧人类身上的虚影，那代表思念体污染的痕迹。 不是四级，最起码是三级甚至以上的强效应思念体。 对于自己等人被派来这件事，几人的想法快速发生了变幻。 从之前认为可能是来处理四级的弱效应思念体，被大材小用的想法中快速退却，如临大敌一般绷紧了思绪。 只是，其中的一位，那外表近似女性的偃人，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瞳中映照出的，那几个污染痕迹逐渐加重的身影，仿佛成为了需要远离的目标。 只不过，他的变化，并没有被其他两个已经蓄势待发的偃人发现。 而下一刻，在领队偃人的带领下，两个偃人，即刻间发动了攻击。 他稍微慢了一步，但也跟了上去。 ...... 尧言默默地注视着这场字面意思上的“铁与血”的战斗。 但是，很快，他便有了一丝不同的感觉。 他注意到了一个状况。 偃人之中，有一个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 尧言的视线掠过那变身成一只巨大的独角巨牛的偃人、掠过了那向外释放藤蔓藤条一般的事物试图进行束缚行动的偃人，落在了那长得像个女人的偃人身上。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偃人给了他一种微弱的、仿佛同类般的亲近感。 当然，比起旁边那半狼半人的怪物，这个偃人给他的感觉要弱上许多，但是却给了他一种其他偃人不具备的亲近感。 这种感觉，在尧言刚刚感知到这个偃人的时候就有了。 更重要的是...... 在他们开始战斗的时候，这种感觉，竟然在增强。 确认了这种感觉并非他的感知失误之外，他便有了继续了解的想法。 虽然没有情绪的影响，只是在“未知=需要了解”这种经验的逻辑架构下，他有了去了解原因的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在没有情绪的加持下，显得相当平淡。 如果对比正常人的想法，这种“好奇”，就只是“知道也行，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的程度。 不过，区别是...... 尧言的其他想法，也都是这个等级。 在相对的比较之下，这种想法还是排到了前列。 .......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三位偃人面对几个被污染者，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战斗—— 那一只只白羊和黑狼一般轮廓的精神力量，被独角的机偃巨牛撞飞，然后在重蹄踏下后，被踩碎，被破坏。 一只只试图进行围攻的黑狼白羊，被藤蔓束缚，无法发起攻击。 思念体最可怕的是“效应”，是那种一旦达成条件就会成为现象的“效应”。 如果无法达成效应，无法形成效应，那么，这些思念体所释放出的精神力量，就只是一个个花瓶、空壳而已。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楼兰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什么东西注视着。 她偷偷使用能力，避免自己被当成优先目标的力量，似乎引来了什么东西的注视。 而更加诡异的是..... 她对那不知名存在的注视，有一种亲近感。 ps：他她的称呼没有问题，是有原因的。 第十三章 新的力量 看着那一个个刚被半狼半人怪物操控的人尽数被偃人击溃，尧言也有了行动。 下一刻，他那没有固定轮廓，宛如阴影般的乌鸦身躯之中，一只又一只小型乌鸦飞出。 密集的小乌鸦形成了鸦群。 不过...... 鸦群并没有跨过精神之桥，飞向外面的偃人。 而是...... 扑向了那半狼半羊的怪物。 并且，有着比其他小乌鸦更大的鸦喙的一只小乌鸦——之前吞食了“乌鸦嘴”的精神的、鸦喙小乌鸦，也飞了出去。 然而，面对尧言突如起来的攻势，那半狼半羊的怪物，甚至都没有反抗的行为。 群鸦宛如惨烈战场后涌来的食尸者，快速将那半狼半羊的怪物分食。 那半狼半羊的怪物，就这样任由群鸦分食，没有一丝反抗的行为。 随着一只只小乌鸦将那怪物分食，尧言也感觉到了变化。 而这一切并没有随着鸦群分食了怪物而结束，数以百计的小乌鸦，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半狼半人的怪物分食殆尽。 而后，这群小乌鸦聚集而起。 就像是之前融入他的身体时一般，这群聚的鸦群，快速地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鸦。 不过，这只乌鸦的身姿，和之前的小乌鸦们并不一样。 和之前的“乌鸦嘴”的情况有些类似，尽管整体上的轮廓还是大致模糊的状态，但比起原本的小乌鸦要清晰多了。 而且，外表特征也有了变化。 “乌鸦嘴”那只小乌鸦只有鸦喙变得和其他小乌鸦有所区别。 而这只由众多小乌鸦分食后再融合形成的大号乌鸦，有着半黑半白的身躯，身姿大体模糊不清，但还是比起原本的小乌鸦要清晰了一些。 右半边白色，有着横状的、宛如羊和鸦的结合体一般的诡异瞳孔，头上还生着近似羊角一般的凸起，就连爪子都显得粗钝了一些，显得无害，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亲切的善意。 左半边黑色，有着圆形的、宛如狼和鸦的结合体一般的锐利瞳孔，头上并没有凸起，但爪子显得异常锋锐，比起原本的小乌鸦更加锋锐，仿佛能够轻易撕裂血肉，鸦喙也并非他熟识的鸟类那般以直、曲线光滑分割，而是宛如手锯一般能够拼合的尖锐锯齿线。 就像是之前感觉到的，小乌鸦吞食“乌鸦嘴”的精神获得能力时一般，尧言再一次感觉到了自身的增强。 他的身躯，虽然轮廓依然模糊，但却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一整圈。 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恢复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他的整体强度，也强了不少。 怎么说呢...... 在强度上，他与外面那些偃人相比，也就差了一点而已。 思绪间，他做了一个行动。 就像之前让“乌鸦嘴”融入自己身躯时一般，他意志驱动，让那黑白交织的怪鸦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 三个偃人之中，化为足有两人高的机偃独角牛的领队者，看着被击倒在地不再动弹的旧人类，结晶般的眼瞳定格在他们的身上。 “污染的痕迹没有继续增加。” 这样的观察结果，让他大致确定了自己已经破坏了任务目标，破坏了那思念体的被污染精神体。 事实也是如此，不止精神被碾碎，肉体都已经不成人形的情况下，这种判断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 停止以情绪激发能力，退出变身的他，在这个时候，忽地注意到了旁边楼兰正在四处游离，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的视线，不由得动作一滞。 他的视线，也立刻向周围扫动，寻找起目标来。 并且，因为停止了感知声音的部件，几人并没有办法用声音交谈，作为领队的偃人这时打起了固定的手势信号—— “发生了什么？” 楼兰也注意到了领队偃人的询问，她立刻以同一套手势回应： “危险未排除。” 无法以直接的语言或者文字进行快速交流，固定手势对应的情报传达又不能准确表达出楼兰想要表达的。 但是，她事实上也并不想完整地把自己感觉到的事情告诉他们。 另一个刚停下动作的偃人，因为他们的举动，也不由得再次提起警戒，寻找起“未排除危险”的所在。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被前面的几人放倒在流民小屋前的“石头”。 那污染的痕迹，立刻让他们确认了“未排除危险”的目标。 比起楼兰和另一个偃人，作为领队，那高大偃人的脸部表情随着精神情绪的浮动，立刻发生变化，而身体，也在机偃开合、转动交错的音声间即刻膨大。 头上生着独角的机偃巨牛，足蹄高抬，在机偃声中，没有丝毫犹豫地对着那人重重踏下。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看到了密集的白色幻影扑出，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这个旧人类的身上涌现。 砰—— 血肉飞溅，“石头”的身体被直接踩爆。 但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黑影浮起。 那是一只黑白色交织的诡异巨鸦，轮廓有些模糊，但是，三个偃人在看到对方的那个刹那，都能够确定，这就是操纵刚才那些狼影羊影的思念体。 就像是气味对于嗅觉。 作为收容者，他们能够分辨精神体之间“气息”的不同。 只不过，他们无法第一时间发动攻势，只能采取防守的态势。 楼兰和另一个偃人几乎同时采取了守势，前者看似向前了一步，主动迎上，但细看的话会发现，她面对的敌人变少了。 另一个偃人面对密集的、白色的幻影，挥动了手上一直握着的短刀，直接斩裂了几只白鸦。 额外型的能力，以附着或者凝结为实体的存在形式生效的能力。 而领队者，并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以攻代守。 那巨大的独角上荡起了蓝色的光弧，以冲锋般的动作，撞碎了前方的鸦群，并且去势不止，继续向着那黑白色交织的诡异巨鸦撞去。 但是......无论是谁，都能够发现一件事。 那些白色的、幻影般的鸦群，除却被撕裂，被碾碎之外，被躲闪之外已经有一部分直接扑入了他们的身体。 也正是这样的情况，坚定了领队偃人发动攻击的决心。 与思念体的战斗，一定要快速解决，不然的话，一旦形成效应，构成现象，收容者就会陷入泥潭般不断涌来的危机漩涡之中。 第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袭击 然而，他的决断已经晚了。 在他向着尧言撞来的时候，尧言双翅猛地一振，向后飞去。 而下一刻，一群有着锐利爪喙的黑鸦扑腾着翅膀从他身体中飞出，直接扑向了那机偃巨牛。 几乎是那些黑鸦显现之时，这化为巨牛的偃人便感觉到了危机。 他的身上，腿部、身上，头角的位置，在刚才，都在白鸦撞上时，附着了上去。 而这些黑鸦，就是朝着这些位置飞过来的。 化为机偃巨牛的偃人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感的来源。 但是，他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拼尽力量，再次加快速度，伴随着轰隆的震颤猛地跃起，无视那群黑鸦的扑击，向着后退上飞的巨鸦撞去。 伴随着一只只黑鸦撞在之前的白鸦附着的位置，黑鸦与白鸦的轮廓交织。 机偃巨牛的身体各处，迅速出现了一个个缺口。 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一般。 而那机偃巨牛的动作也不由得放缓了些许，但还是保留着强劲的冲击势头。 而在那独角上萦绕的蓝色光弧，带着强烈的撕裂感继续冲向巨鸦 在这种时候退缩已经晚了，不仅浪费了前面的努力，甚至可能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他的反应，也让尧言稍微惊讶了一下。 他的小乌鸦们吞食了那半狼半羊的怪物之后形成的大乌鸦，获得的能力，尧言在让其融入身躯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其能力。 具体的表现、形成模式是分裂出白鸦，在目标身上附着。 而黑鸦则是作为触发。 累积的白鸦越多，黑鸦触发的时候，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而这偃人毫不犹豫地发动冲击，这种玩命般的冲击态势，尧言自然不会选择硬抗而是后退闪躲。 在这种情况下，累积的白鸦并不足以击倒这个偃人。 并且，这个偃人的防护能力的确要更强。 如果是之前那个化身巨狼的偃人，受到这样的攻击，现在估计已经倒下了。 防护能力比较强吗？ 不过....... 他可不止一个能力呢。 ..... 决策没错！ 尽管遭受到了一定的创伤，但领队的偃人也赌赢了一把，不闪不躲直面攻击，他能够撑住！ 这一刻，他那粗大的、被刚才的效应破坏了一部分的独角，带着蓝色的光弧就要撞在那黑白交织的诡怖巨鸦身上。 但是，这一刻，他忽地注意到，那巨鸦张开了鸦喙。 虽然还未探明对方的效应形成模式为什么会在没有被他听到时就形成了，但是，面对就算再来一次，也已经来不及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动，不会只是强撑的吧，等一下就会露馅。” 声音，从黑白巨鸦姿态的尧言口中传出。 而偃人，无论是领队的偃人，还是后面因为尧言的黑鸦集中攻击了领队而没有受伤的两个偃人，因为关闭了声音感官部件，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而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尧言的身体中扑出，直接迎面撞上了领队偃人化作的机偃巨牛的身体。 短短的半秒后，机偃巨牛的独角，便直接顶在了尧言的身体上。 也就是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领队的偃人，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虚弱感。 效应！ 机偃巨牛的视线瞬间凝固，意识到了原因。 而下一刻—— 咔嚓。 伴随着一声震响，蓝光萦绕的独角断裂开来，上面的蓝光也迅速黯淡了大半。 原本似乎能够直接将尧言身体贯穿的独角，只是将尧言顶飞了出去。 而这巨大的机偃巨牛沉重的身躯，也在向下坠落。 “为什么会形成效应？” “这是什么样的效应？” “为什么‘文先生’没有说明这个情报？” 难以维系的虚弱感中，在机偃转合声中，他逐渐从机偃巨牛的姿态中快速恢复成了人形，砸落在地上。 敌人受挫，尧言自然不会放过。 双翼一振，从他身体白色的一侧，密集的白色幻影以近似乌鸦的轮廓，向着那坠落的偃人追击而去。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黑色的幻影群聚而出，化为无数黑鸦扑向了目标。 砸落在地的偃人领队，在虚弱中，看到黑白鸦**错袭来，下意识地试图抵抗。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飞在空中的诡怖巨鸦张开了鸦喙，似乎说了什么。 然而，停止了听觉部件的他，没有听到那巨鸦的音声。 只是..... 他刚刚抬起的手臂，在与一只白鸦、一只黑鸦相撞之后，忽地断裂开来。 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纷纷在撞击之后被发出了断裂声。 ....... “这样摔下去，怕不是全身都快碎了吧。” 又一阵精神力量消耗带来的疲倦感中，尧言闭上了鸦喙。 尽管恢复了不少，但他的精神力量也并没有完全恢复。 不过，他也大致熟练地掌握了自己能力的运用方式和手段。 “乌鸦嘴”可以大致当成一个虚弱、易碎之类的debuff技能，虽然也应该可以通过改变表达来作用于多个目标，但是指向是单体的。 而新得到的这个能力，则可以大致视为一个可以不断装水装汽油再引爆的水球炸弹。 解决了。 看着精神和肉体四分五裂，逐渐失去动态的偃人领队，尧言的视线转向了剩下的两个人。 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两人似乎还没有能够完全接受。 不过，没关系..... 尧言的双翼再次震起，就要向着两个偃人发动攻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伴随着金属破裂般的声音，那女性外表的偃人的手臂，直接贯穿了另一个偃人的背部，从前端穿出。 而后，她的另一只手臂抓住了那偃人的脖颈，用力一扯—— 尖锐的金属断裂声中，那偃人的头部被硬生生拔断，甩到了地上。 难以置信的目光凝固在他的脸上，但很快，也被她一脚踩成了碎片。 其他的身体部件也一样，被对方快速地撕裂、肢解成碎片。 尧言能够清楚地看到，精神、肉体，那偃人是真的被肢解、杀死了。 也就是这一刻，他听到了那女性外观的偃人以带着机械感的声音道： “污染体，我选择交涉。” 第十五章 无信者教团 这个偃人的行为，是尧言没有想到的。 但是，这个偃人的行为，却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原因，正是之前尧言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种其他偃人不具备的“同类”感。 但尧言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发言反应。 而楼兰的思绪也同样有些忐忑不安，全程看到领队被杀的过程，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思念体”具备自我意志。 不是“思念体”，而是“污染体”。 具备自我意志的、精神形态的特殊存在。 是哪个收容者完成了羽化？ 她努力回想着偃城附近自己所知的那些有组织的收容者。 不过，很快，注意到了那巨鸦形态的污染体只是注视她而没有行动的情况，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抬起右手，机偃开合声中，她的手掌部件逐渐重组形态，变成了一个镂空的、宛如虫子，又仿佛蛇一般的图案： “我是，无信者教团的成员。” 她说出了一个称呼。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尧言不由得有些诧异。 因为，这个有些矛盾的名字，是《群鸦乐园》里的一个组织的名称。 这个组织里的人，是一群秉承着“什么都可以利用，无论是人际关系、社会身份”，包括“无信者教团成员”这个身份也可以利用的奇诡组织。 这个组织的架构既松散，又严苛，以一种相当矛盾的状态存在于《群鸦乐园》的各个故事副本里。 非要简化描述的话，这个组织就是一群“目的中心主义者”。 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东西。 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散播谣言，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与自己相谈甚欢的朋友杀死，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做各种事。 在《群鸦乐园》中，这个组织，相当地奇诡。 一是因为这个组织被很多人知晓。 二是因为这个组织虽然被很多人了解，但是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的打击。 因为，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来伪装自己。 你能相信一个从出生到六七十岁没做过坏事的人，是个无信者教团的成员吗？ 你能相信这个人在某一天突然把自己生长的村庄焚毁，杀死整个村庄的人吗？ 这个无信者教团的成员，可谓是防不胜防。 因为他们是不择手段的，如果某件事被他们认为有利于达成目的，他们就会支持这件事。 比如，尧言就曾经玩过这么一个剧本。 一个老人建立了一个家族，家族数代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 无论是从各种细节，都能够感觉到这个老人对家族成员的感情。 但是，当剧情进展到某个流程时，整个家族所有人都被这个老人杀死了。 而随着剧情探索，表面上的原因，浮现出来—— “我死之后，他们受益，所以他们会希望我早点死，甚至在谋害我”。 而在剧情中，从另一个方向行动，有些恶趣味玩家帮助他杀全家的时候，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我比他们重要，就像我杀了我父母一样，原因就这么简单。” 这个剧情，尧言的印象十分深刻。 但并不是每一个无信者教团的人都是这样，这个在无信者教团里，也是比较极端的一种。 他在玩家论坛了解到的，那些无信者教团的人，这种极端的还是比较少的，更多的，还是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们会以“性价比”为核心目的。 什么样的行动，可以让自己收益最大化，让自己风险最小化。 追求性价比，追求效益，是人的本能。 但是，一旦超过了底线，这种行为就是群体中最大的蛀虫。 他们往往会隐藏在各种势力之中，通过打着群体旗号，打着他人的旗号给自己的行为打掩护，减小自己的风险。 他们会举着各种主义、各种群体的旗帜来为自己打掩护。 一群为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而他们往往十分擅长于伪装，会给自己的行为包装。 这个无信者教团的人，几乎在每一个故事副本里都有出现。 其中有不少都会通过出卖无信者教团的其他人来达成目的。 非要简化，这就是一个“内鬼”组织。 对于组织里的每一个人来，每一个人都是内鬼。 对于组织外的每一个人来说，这个组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内鬼，为了他自己的目的，谋害自己。 看着那似虫似蛇的奇异徽记，还有在脑海中浮现出的“无信者教团”的相关记忆，尧言的视线不由得定格在了这女性人类外表的偃人脸上。 不过，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反而是最好敲诈的对象。 因为除了他们自己，除了他们自己的目的以外，其他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值得牺牲的”。 一道声音，随着他鸦喙张开而吐出： “是无信者？还是唯我信者？给出足够让我放过你的价码。” 这句带着质问语气的话语，让楼兰的神情一滞，她连忙道： “我能提供去往无信者之墙的门扉。” 无信者之墙？那是什么？ 这个称呼倒是尧言不知道的。 不，也不能说不知道，“无信者之墙”，他想到了生前的另一个广为人知的游戏里的设定。 那个被广泛传播且因为望文生义发生讹变的游戏设定。 但那个“无信者之墙”，和“群鸦乐园”以及“噩梦游戏”，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联系。 在不明情况的时候，他只是望着这个偃人，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或行动。 而尧言的再一次沉默，也让她有了希望，她的手臂部件在机括开合中张开，露出了一样菱形的木块。 或者说金属块。 思绪间，一只小乌鸦从他身体里飞出，飞到对方身前，将那块木牌抓起，带回到了尧言的身前。 近距离接触时，尧言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块木牌，似乎连接着什么地方。 而这种感觉..... 些许的好奇与警惕中，小乌鸦钻进了木牌之中。 下个刹那，一股略显熟悉的上升感涌现。 有点像之前进入《群鸦乐园》的游戏时的感觉？ 很快，尧言意识到了这种感觉所对应的“熟悉”来源。 第十六章 不周山 伴随着上升感，尧言仿佛感觉到了一个无比宏大的事物。 浩瀚、没有边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住了一般。 但是，莫名地，尧言能够感觉到，这个巨大的事物，更像是机械一般，以一种杂乱的、混乱的动向不断地运转着。 不，更准确地说，它应该是有规律的，但是，自己无法把握这个规律，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理解这个规律。 很快，这种宏大感消失了。 他仿佛进入到了某个空间之中。 而当他的意识变得清晰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片奇异的光景。 怎么说呢。 莫比乌斯环？矛盾空间？克莱因瓶？彭罗斯三角？ 这是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空间，仿佛一个螺旋上升的塔型建筑的内部。 但，这个高塔内还错乱地存在着无数建筑，这些建筑并不是垂直于他所在的地面，而是与所在位置的墙面垂直。 甚至，还有悬空的建筑存在着。 他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景色错合在一起，每一个部分都是合乎逻辑和印象的，但是结合在一起，却背离了逻辑，与他的认识相悖。 比如他所在的位置旁边，就是一个三角状折合上升的断裂阶梯。 但是，比起这个，另一边似乎更直观一些。 在他视野远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身影，正沿着那扭曲向上的“墙体”又或者应该说“地面”，往上走去。 这样的光景，不由得让尧言有些发愣。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您、您好。” 尧言扭过头，赫然看见了一个女人...... 这张脸，与刚才的那个偃人不同，但是，尧言能够感觉到，她给自己的感觉，和之前那个偃人是一致的。 不过，她并不是偃人的姿态。 而是...... 灰白色的，宛如人偶一般。 就如同他前世见过的那些球形关节人偶一样，没有那种仿佛木质又仿佛金属一般的质感，而是更加接近骨骼之类的感觉。 只是，又带着一种几丁质的质感，仿佛外骨骼。 他的视线，在对方的眼睛，那仿佛无数细密的小型晶体复合成的眼珠上掠过。 如果他还有肉体的话，或许会因为刻在dna里的对腐烂物、对密集物的恐惧而感到不适吧。 或许还会有恐怖谷效应？ 很可惜，现在的他现在并没有这种想法。 包括对这个有些熟悉但不认识的奇异空间的新奇在内，他没有什么情绪的浮动。 冷漠地，他望着这个女人： “无信者之墙？” 而面对他的质问，楼兰深吸了一口气，那能够普通人产生不适感的精致面孔微微抬起，睁大了那密集结晶复合的瑰丽眼瞳： “这里被偃人称为‘不周山’，被翼人称为‘巴别塔’，被海人称为‘海格力斯之柱’......有很多种称呼。” 渐渐平复的心绪，让她能够比较稳定地发声： “无论是收容者还是污染体，都能够来到通过引导物进入这座塔。” 她望着尧言，出声道： “在这里，加入某个势力之后，就可以获得使用某个试炼空间的资格。” “每一次经历试炼，我们都可以获得一定的‘理性’，让我们维持人格，不会因为能力的多次使用导致人格走向极端。” “并且，如果通过了试炼，还有可能从试炼中获取到旧时代的精神残渣，让我们获得新的力量。” 而楼兰的话语，让尧言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不周山、巴别塔、海格力斯之柱之类的就不说了，这些很明显是神话元素相关，和“噩梦游戏”应该有关。 但试炼？理性？维持人格？ 以她刚才说的话里的逻辑来理解，是说多次使用能力，会导致走向极端，失去理性、失去人格？ 他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变化。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又或者说这个时代苏醒还没多久，使用能力的次数也不能算多，但也频繁了。 除却醒来后就因为没有肉体而失去情绪之外，自己的思维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没有。 但也不能排除以后多次使用能力后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看了一眼这个与之前的偃人外表姿态不一样的“女人”，回想了一下“无信者教团”的事情，然后道： “这里有那些势力？” 他问了一个十分基础的问题，他也并不怕对方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地方。 或者说，对方可能已经看出来了。 甚至，他都想过这里可能会有陷阱，所以，他才有了之前那番举动。 而事实上，楼兰却有些拿捏不准。 这个来历不明的污染体对于无信者教团有多少了解？ 能够说出“无底线”这种话，对于无信者教团的了解显然不一般。 无信者教团不能说鲜为人知，但是也极其隐蔽，无论是在这不周山内还是不周山外。 即使有了解到无信者教团的，或多或少都会被他们宣扬的“无信仰”这张皮蒙蔽，难以分辨。 无信者的行动模式，至少明面上的行动模式，就是各种反盲目崇拜，在这种表征上表现得有些极端，看上去就像是对一切非实证存在不予采信的样子，因此显得教条化。 甚至不少加入了无信者教团的收容者、污染者，也会被这张皮欺骗，认为“无信者”真的是“无信者”。 楼兰并不是什么高层，但她接触过高层。 这个松散的组织，这个“无信者教团”的身份，对于无信者教团的高层来说，也只是一个能够利用的身份而已。 “无信者教团”的形象，就是他们可以利用作为行动掩护的 她说了解的“无信者教团”，唯一可以说得上“原则”或者说“共同点”的，就是“什么都可以利用”。 无论组织、身份甚至“利益”本身，都可以作为利用的对象。 无底线，无原则，可以为了各种目标放弃一切。 所以，她才会对这来历不明的“污染体”一口说出“是无信者还是无底线”这样的话给弄得拿捏不住对方的身份。 但，对于无信者教团有这种程度的了解，显然不可能是不知道不周山这个地方的。 偃人相当保守，基本不会让实力较弱的偃人进入不周山。 但即使如此，只要升入第二阶梯，就可以接触到不周山的信息，甚至在第二阶梯就能直接进入不周山。 这个污染体到底是什么来历？ 难道是某个组织的收容者羽化成了污染体？ 思绪不定的楼兰，把握不住面前污染体到底是什么打算，对于这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询问，只得老实回答。 ps：抱歉，更新晚了，去了趟医院，不过情况没啥大变化，不算大问题。 说起来，你们打了几针疫苗了？ 第十七章 无信者之墙 “外界的大势力在不周山里都有占据多多少少的地盘。” 没有什么舍不得，也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底线，在拿捏不定的情况下，楼兰选择了将这些不能说基础但也没太大价值的信息告知出去： “你看——” 她就像是个导游一样，指向了仿佛无限上升的尽头： “试炼空间在不周山的尽头，在不周山里，想要进入试炼空间。” “旧时代的人类，虽然精神和肉体不统一，无法让精神与肉体统合，但也因此，他们的精神变化多端，无需顾忌自己因为精神变化而带来的危险。” “所以，他们拥有着极其丰富的文化创作。” “历史、历史加工产物、讹变的传说、神话......各种各样的创作物，广为流传。” “而旧时代人类又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会以集体形式讨论甚至相信这些虚构的事物，甚至会坚定地信仰这些虚构事物。” “而在大灾变后，在精神和肉体的联系发生变化之后，就出现了状况。” “旧人类自己的精神高度凝聚的部分没有被磨灭的话，会凝结成形成思念体。” “而逸散出去的精神，也并没有消失，而是以记忆为目标，凝结成一个个原本应该是虚构的、以精神形态存在的地点、空间。” “不周山，也应该是这样的产物。” 楼兰低语着，将一些基础的信息和自己了解到的历史说出。 她的确不知道这个污染体是什么来历。 但是，她必须避免自己“失去价值”。 身处无信者教团，她自然明白“利益”最为重要。 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价值“保留”，那么就会在于另一份价值的比对中，被毫不犹豫地放弃，作为交易的筹码牺牲掉。 现在，她需要让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污染体“有用”。 不然，她也无法肯定对方会不会在之后把她的身份向偃人曝出。 对方对于无信者教团的了解，让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本来就是一个无信者教团的高层。 无信者最了解无信者，也最不了解无信者。 她知道无信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无底线，但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目的的无信者，潜在的威胁、潜在的危险极大。 她微微一顿，然后继续道： “旧时代人类的文化作品，往往会围绕某些特定的风格或者意象来进行，形成一个个大类。” “或许也是因此，那些精神残渣聚合形成的精神世界，也是根据特征分类的。” 她看向了那也许应该称之为塔壁或者洞壁的“墙”上，一座巨大的，外表风格有些类似于偃城的建筑： “那里，是与偃城有关的精神世界的凝聚点，与偃城同风格的各种试炼空间，都以那里为入口。” 随即，她又看向某个仿佛水域一般的地方： “那里，是与海城有关的精神世界的凝聚点，与海城同风格的各种试炼空间，都以那里为入口。” 她讲到这里，尧言也大概理解了对方之前所说的“要加入势力”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地方，都被某个大势力把持占据了。 想要从这些地方进入所谓的“试炼空间”，就需要加入对应的势力。 那么，问题来了，“无信者之墙”呢？ 他的视线，在无数风格迥异的、违反重力的诡异空间中游离，寻找着与“无信者之墙”这个称呼吻合的建筑。 但是，并没有。 他再次看向了楼兰： “无信者之墙？” 而这个时候，听到对方再一次质问的楼兰，身体一僵。 对方到底知不知道无信者之墙是什么？ 对方身份来历不明，表现地也极其淡漠，她刚才一直在观察，观察对方的变化。 旧人类能够做到表情不变化，但精神会产生波动。 收容者的精神和肉体统合，会直接体现在肉体上，肉体也会影响精神。 即使是偃人，也不会失去情绪，他们的肉体的确是变成了机偃，但在此之前，他们的情绪已经因为肉体和精神的统合，而统合到精神上了，是互相交叉的影响。 污染体也是如此，并不是失去了肉体，而是精神将肉体同化，只有精神形态存在，尽管精神不稳定，情绪多变，但也会有情绪表现。 而这个污染体，她并没有观察到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伪装？ 能够伪装、掩盖精神波动、掩盖情绪的能力，也并不算很罕见。 或者说，在无信者教团里，这类能力最为多见。 她愈发相信这个污染体曾经就是无信者教团的成员乃至于高层了。 那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件事？ 怀疑她的身份？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她的确有听说过有其他势力的人反向渗透无信者教团的。 “无信者”并没有什么底线，总的还是看其目的。 如果某个无信者的利益与其他势力一致，的确是会出现这种反手卖了无信者教团的情况的。 可对方为什么会怀疑自己？ 难道这个污染体是被无信者教团内部的人背叛，才会选择羽化，让精神同化肉体？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刹那，她不由得一惊，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随即，她扫视了一眼周围，才说道： “没有人确定无信者之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偃城，有人说‘无信者’是‘言而无信者’、‘背信弃义者’，是背信者之墙。” “在不同的组织、的确，对于‘无信者之墙’也有不同的认识。” “因为不同的标准，在不周山里，存在好几处‘无信者之墙’。” “我不知道哪个‘无信者之墙’是真的。” 因为刚才的猜测，她不由得将重点放在了那一座“背信者之墙”上。 偃城十分注重规矩、契约，而在不周山里，偃城相关的那块区域中，就有一座“背信者之墙”。 她伪装成肉人，以觉醒精神之桥的方式渗透到偃城的这段时间，她花了很久才获得了这座背信者之墙的相关消息。 短暂犹豫后，她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我会帮助你进入偃城，帮助你接触背信者之墙。” 如果她想的没错，对方就是朝着背信者之墙来的。 “无信者之墙”对于各个势力来说，都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目标。 包括“无信者教团”，也一直在寻找真正的无信者之墙的所在。 其他的，她不太了解。 但是...... 以她得到的信息，“背信者之墙”上，似乎会在对应目标来到墙前时，会将这个个体相关的背信者的名字乃至于形象、位置显现出来。 她并不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略显忐忑地，她等待着回应。 第十八章 视错觉效应 尧言看了她一眼，问道： “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什么需要什么？ 是加入那些势力需要什么？ 还是说要找到背信者之墙需要什么？ 楼兰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回应道： “加入势力，最好还是从外界加入。” “偃城十分保守，不接受污染体成为成员。” 她看了一眼那无数木质、金属结构嵌合形成的机偃建筑群，一边说着，视线又移动到那另一侧的墙上，那没有波澜的水面： “海城无论是收容者还是污染体都会接受，但只接受形态与海洋相关的。”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某处隆起的，像是冰晶凝结的山峰： “霜城不接受外来者，只有进入霜城的旧人类觉醒成的收容者才会被他们接受。” 说道这里，她话语一顿，看向了一座浮空的，仿佛无数陨石碎块形成的松散地貌： “日城不接受人类姿态的收容者或者污染体，非人形态的收容者和污染体，也会有所选择。”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座距离那平稳水面不远的白色的石质城市： “石城不接受污染体，也不接受完成转化前的收容者。” “转化？” “是的。”楼兰回忆了片刻，答道，“和偃城等其他势力一样，石城本身也会影响旧人类，让旧人类发生定向地转化，变成对应形态的收容者。” “但石城有一点非常特殊，就是进入石城的，其他形态的收容者，也会被转化为石人。” 并不知道这位污染体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在试探她，但污染体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为了避免不小心漏掉什么而被干掉的情况发生，楼兰不管这个问题是简单的常识还是什么，都立刻进行了回答。 一边听着她的话，尧言也在一边将这些待确定的情报梳理起来，与自己记忆中的“噩梦游戏”进行对照。 这个世界的状况，通过这个情报，也大致能够确定和“噩梦游戏”有关了。 但...... 就在这个时候，楼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道： “还有‘混乱之地’。” 尧言扭头看向她，一对鸦眸没有丝毫波动。 偃城像是噩梦游戏里的机关城，海城则像是海底国度，霜城则接近于他印象中的极地之国，石城则是巨石之城，日城则是太阳之城，但......混乱之地？ 这是他没有印象的。 噩梦游戏里，似乎没有能与“混乱”相关的城市或者国度势力。 “对。” 楼兰赶忙回应，那无数致密晶体复合的眼睛泛着微光， “混乱之地本身没有具体的称呼，它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精神世界复合的混乱产物，本身会通向各种各样的精神世界。” 说着，她指向了一片区域。 相对于偃城边角分明的轮廓，相较于海城各种曲线叠合的线条，相对于石城纯粹的白色，相对于霜城华丽但冰冷的形制..... 那片区域的景色极其杂糅。 尧言望着那片隐约被黑雾笼罩的城市，短短的瞬间，就看到了无数杂糅的光景。 “无信者教团的人虽然基本都是隐藏在那些大势力里，但也有不少是呆在混乱之地的。” 楼兰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无信者教团的情报： “但混乱之地里的那群无信者，更加接近我们对外塑造出的形象。” “他们反对一切没有被实证的东西，没有被确定实证的东西，即使有理论描述和侧面证明也没用，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存在的。” 这样的描述，让尧言心中冒出了一个称呼。 实证主义。 不过，比起实证主义要偏激多了。 但，比起其他，或许是因为“未知”的部分比较多，抬高了比重，他对于这个的确更感兴趣一点。 “去混乱之地。” 没有犹疑，他做出了决定。 而这样的话，有些出乎楼兰的预料。 她本以为对方是朝着偃城的背信者之墙去的，目标就是那面背信者之墙。 但是，现在，她又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不过，没关系。 她看着虽然说了话，但还是在原地没有移动的巨鸦，也做出了行动—— 在不周山内部行动，去往各个城市，可以以直接走的方式来行动。 但是，不周山内外的时间是并不一致的。 为什么要强调不一致。 因为有时候在不周山内经历的时间短，在外面会长，有时候则会反过来。 具体的时间比例是不一致的。 这无比辽阔的空间，慢慢移动到最近的一个势力建筑前，需要不短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外面就要出情况了。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杀死了一个“同伴”，作为队长的另一个偃人也死了。 如果她不尽快出去做些准备的话，她接下来在偃城可就不好过了。 这种情况下，就要采用一个特殊的移动方式了。 她看向了混乱之地那片被黑雾般笼罩的地区，然后看了看旁侧的建筑。 在不周山内部，只要视觉或者听觉之类的感官将某些环境连在一起，那么她就真的可以这些环境间进行跨越。 比如..... 她的视线，定格在旁边不远处的一截阶梯上。 她找了个位置，让阶梯与极远处混乱之地所在的位置连成一块，从她的位置看上去，走上阶梯，就能够直接进入到混乱之地。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随即，她闭上眼睛，迈开了步伐。 从尧言的视角中，她在走上阶梯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而下一瞬，对方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片黑雾笼罩的位置上。 短暂思索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仿佛彭罗斯阶梯般的扭曲景观，很快就把握到了要点。 扇动翅膀，他的视线落在一根歪歪斜斜仿佛电线杆一般的柱子前，调整位置。 在他的视线中，这根柱子与那黑雾所在地前的一根柱子重合起来。 只要他飞上这根柱子，就能到达对面的另一根柱子。 视错觉能够直接视线...... 尧言思绪忽地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停留，闭上眼睛之后，他向上飞起，落在了柱子上。 而当他睁开鸦眸的时候，黑雾，已然近在咫尺。 第十九章 把握本质 而在这个时候，尧言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刚才的位置时并没有，而在他接近到这个距离的时候，准确地说，是在他飞上柱子的时候才出现的。 而源头，毫无疑问是前方被黑雾笼罩的“混乱之地”。 看见他没有迟滞的动作，看见他以“熟练”的操作来到了黑雾前，楼兰更加确信这个巨鸦姿态的污染体对于不周山并不陌生。 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想，楼兰对于这个表现得像是第一次来到不周山的污染体的态度也更加谨慎。 楼兰将自己冒出的些许试探想法压下，立刻带路，先一步走向了黑雾： “阁下，走这边。” 话音响起之时，她的身躯已经消失在了黑雾中。 而尧言也并没有犹豫，在那种奇异的感觉中，他扇动着翅膀，飞入了黑雾中。 噗—— 随着黑雾涌动，阴影一般的、没有具体轮廓的诡异巨鸦，出现在了一处街道的角落。 这巨鸦，当然是尧言。 然而，在这片地区，在他眼中呈现出的光景，却是与之前不同。 那是错乱的，无数奇异的、不同风格的材料拼合成的诡异建筑。 比起不周山整体的风格还要错乱。 那个诡异的空间，重力是以实体的“地面”为指向。 在地上，重力就是向下，在墙上，重力大概就是指向墙。 但除此之外，各种建筑都是比较规整的。 而这里的话。 尧言看到的这条街区上的一座座建筑，以异常奇诡的方式拼合着。 比如，在他前方挺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整体上看，近似古希腊式的石砌梁柱体系的风格，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嵌合着一些罗马式的结构风格。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巴洛克式建筑的风格。 简直就是把一大团看起来像的东西胡乱地拼凑在一起。 如果是不认识细节的，最多只会感觉到有点奇怪，甚至觉得“风格统一”。 而对于尧言来说，对于能够认出这些结构风格的尧言来说，这些“看起来像”的风格混糅，显得非常诡异。 而且..... 尧言的目光转向右侧。 在他的右边，有一座与左边的白色建筑风格迥异的建筑存在着。 那是一座具有金属质感的建筑。 大体颜色就是黄色、灰色、黑色的金属质感建筑。 但...... 尧言很快就识别出了这座建筑到底混糅了什么。 带着工业质感的、带着些许锈迹的管道外露，带着哥特风的铜色建筑，边角还有齿轮和传杆。 带着沉重感的，仿佛木头又像是金属的支撑结构和嵌合的榫卯。 带着冰冷感的，重工业质感的粗犷金属建筑主体。 他的印象中，他的记忆中，这一个个形象都有着对应的背景和一系列符号的凝结。 第一个，对应的整体形象是蒸汽机械，动力相关的符号，是蒸汽机械，是热量，主要是固体燃料的煤炭带来的驱动装置。 第二个，对应的整体形象是木质机关，动力相关的符号，是发条机关，是水力、是风力、是纯机械储能驱动的机关装置。 第三个，对应的整体形象是重型装置，动力的相关符号，是内燃装置，是热量、是液体燃料带来的驱动装置。 尽管眼前的只是建筑，没有涉及动力，但是看到相关元素然后联想到的整体背景，就足以让这栋建筑显得异常违和。 然而...... 它就这么出现了，出现在了尧言的视界中。 这一栋建筑，比起旁边那混糅了跨越数个时代和地区的建筑，要更加让尧言不解。 毕竟，不涉及技术的建筑，只是风格问题。 但涉及技术相关的建筑，就很容易引起违和感。 因为，这些建筑本身对应的技术，互相之间是会有技术压制的。 纯机械能最容易获取，但效率最低，但如果有自然环境支持，就是源源不断的。 蒸汽热机，通过燃烧以蒸发水，通过水变成水蒸气的膨胀转机械能推动装置。 内燃热机，通过燃料的燃烧使气体高温膨胀直接推动机械装置。 第一种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机械装置。 第二第三种，则是高效和更高效的发展装置。 如果两两拿出来说，第一种可以和第二种结合，第一种可以和第三种结合。 但第二种和第三种是难以共存的。 因为第一种它最为原始，也是最直接地运用机械装置本身，是一种基础装置。 以一个简单的例子来比较，那就是耕地的犁，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 用人还是牛力，还是耕地机，都要用到犁。 它是最必要又是最不必要的。 必要的，是它作为工具，作为机械装置这层意义。 不必要的，是它外表的形式。 铁犁耙、铜犁耙还是合金犁耙的外表，都行。 而第三种对于第二种，有着碾压级的效率。 尧言生前见过不少的，套着机关机偃这层皮的蒸汽动力装置，也见过套着同样的皮的内燃热机动力装置，也见过同一层皮的电力驱动的装置。 而对于这个世界...... 更是如此。 这个世界既不是蒸汽机、也不是内燃机、也不是电机。 精神。 “偃人”，从物理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机械装置，但他们的动力，却不是什么燃料机械。 非要说燃料，那就是“精神”这种“物质”。 “机关”与“蒸汽机”、“内燃机”、“电机”的关系，是随时可以替换掉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什么元素，什么表征，都是可以被替换掉，可以被随意改造的表皮。 “精神”，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醒来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一步步了解，让他的思绪快速转换，把握住了本质。 什么表观，什么特征，只不过是一层皮而已。 没有情绪干涉，冷静的思维，让他快速从疑惑和不解中脱出。 也正是这一刻，在他眼前那些原本显得“违和”的建筑特征，变得如鸡肋一般，失去了味道，失去了多余的意义，回归了一致的本质—— 混糅了某类元素的建筑而已。 翅膀扇动，尧言的视线，很快落在了前方。 黑雾破开，比他先一步进入的楼兰，却是这时才破开黑雾，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而楼兰，也在注意到这一点后，心绪再次浮动起来。 ps：主角的说法是主角的说法，和实际不同。 在这个精神为主体的世界，他的理解，他的世界观，会影响他的力量。 他会有错误的理解，而这些理解，对于他自己会造成影响。 对了解相关哲学的书友表示抱歉，我笔力不足，只能以粗浅的庸俗化、娱乐化、简化的方式来描述相关知识和概念，而且可能会导致一些人曲解相关概念。 所以，也先向各位不了解相关哲学的书友说一声抱歉，如果你们想了解相关知识，最好找一些更专业的书籍和人进行了解探讨学习，慎入哲学。 不过，不推荐将对应哲学概念随意地作为谈资，毕竟不同哲学流派本身有着一套、多套方法论，相关概念是在这套方法论上形成的，和一般意义上的概念不同，脱离了基础来使用，很容易变成别人的笑料。 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明是我这本书带来的误导，毕竟从传播流程上，我即使不是导致错误产生的直接原因，也是错误的源头之一。 第二十章 微笑的大鼠 为什么？ 因为，在不周山里，有一个大致确定的规律。 那就是自己的能力与不周山内对应地点越接近、越契合，那么，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小。 比如之前跨越空间来到混乱之地前的力量。 有一些收容者或者污染体，是做不到的。 他们的能力与此有冲突，导致他们无法使用这种力量。 比如偃城的收容者，有不少偃人无法使用不周山本身具备的这些力量。 黑雾也是。 这些黑雾是会对收容者和污染体造成一定影响的。 能力与黑雾，与混乱之地差异越大，受到的影响也越大，穿过黑雾脱出的速度就越慢。 每次进入混乱之地，都需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来消解穿过黑雾带来的影响。 而相对于各种收容者，各种污染体，他们无信者，是毫无疑问的，受到黑雾影响最小的一类收容者、污染体的群体了。 然而，现在。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比她还要快速地脱离黑雾影响的污染体？ 在这一刻，她彻底肯定了眼前的污染体，就是一个无信者教团的收容者羽化成的。 对方到底是谁？是哪个高层？ 对方明明非常熟悉不周山，又为什么会表现出一幅对于不周山的情况不了解的样子？ 为了隐藏身份？隐藏经历？ 楼兰一边努力地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对应的人物，一边试图猜测对方的目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对方的询问： “这里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听到询问，楼兰思绪一顿，回转过来，赶快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在辨认什么，很快，她便收回视线，回答道： “这里应该是混乱之地的‘灰色地带’。” 说话之时，她似乎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她收回发散的思绪继续道： “就像我们之前进入这里时利用的力量一样，不周山的不同地区也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抵达。” “但是，在那些地方，比如偃城会有特定的收容者来监察巡逻，防止偷渡潜入。” “只是这种方法，只能防备从外界直接入侵抵达。” “混乱之地的黑雾，是不是不变的，而是会扩张或者缩小，会变化的。” “有时候，灰色地带会扩张到其他的区域内。” “这个时候，混乱之地的人，就可以通过灰色地带进入对应的区域，甚至进入对应的试炼空间，反过来也一样，那些地方的人，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进入这里，进入势力把守的空间。” 她那无数细密晶体复合出的眼眸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不知道这次混乱之地扩张到了什么地方......” 而很快，她就察觉到了答案。 因为，她的视线之中，远处的黑雾中，数个有着机偃特征的人形身影，显现在视野中。 这样的情况，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可不能被偃人在不周山内直接相遇，尽管她对于自己的伪装有信心，但万一留下痕迹，她在偃城的潜伏很有可能会失败。 想到这里，她连忙看向了旁边巨鸦姿态的污染体： “阁下，我先离开了，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通过那边的那位进行了解。” 话刚说完，她就掏出了一面与尧言拿到的、像是矿石金属碎片、又像是木牌的菱形物体，而下一瞬，她便从尧言眼前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状况，也只是让尧言有了一个判断。 她不想和偃人有接触、不想被偃人发现。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缓缓从黑雾中脱出的偃人身影，没有停顿，双翅振起，直接向了楼兰所指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一只体长接近一米高的老鼠，正人立着半靠在墙边，一双鼠眼望着那几个逐渐破开黑雾，显露出偃人身姿的人影，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 而就在这个时候，巨鸦身姿的尧言，直接飞到了他的身边。 半边生着羊角，半边爪子锐利，鸦喙的轮廓也更加清晰的他，自然是立刻引起了这大鼠的注意。 它收回了望向偃人的视线，一对竖眸打量着尧言： “新来的？” 尧言这半黑半白的不对称身姿，自然让它不由得多放了一些注意力。 然后，它那鼠脸上流露出了笑意： “偷渡试炼空间一次，一个收容者，不保证成功。” 偷渡试炼空间？ “怎么偷渡？为什么要收容者？” 尧言没有跟他打哑谜的想法，直接问道。 “果然是新人.....还是个完整羽化的？” 大鼠打量了一下尧言这看上去无比诡异的身躯，然后道： “收容者被精神同化，肉体完全精神化，也就是羽化之后，自身形态不稳定，很有可能会人格消散。” “通过试炼空间的试炼，可以获得理性，保持人格，甚至是获得额外的精神残渣补全自我，变得稳定。”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污染体都能够完成试炼。” 它看了一眼偃人的方向： “那么，就有另一个比较危险的方法来保持人格了。” “同化其他收容者的身体。” “哦，就是吃掉。” 它张开了嘴巴，以一个十分明确的形象解释着： “同化收容者，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甚至可能导致自己的精神直接崩溃也说不定。” “但是......比起试炼空间，抓一个收容者，要简单多了。” “而且，也不只是交换机会.....” 大鼠带着人性化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巨鸦： “有些污染体，如果找到适合的收容者来进行同化，效果也不会比完成试炼差多少。” “如果能有这种收容者，能够卖个好价钱。” 大鼠龇起了牙，对着尧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而尧言只是默默地盯着它： “尸体要吗？” 活着的大概没有，但是刚死掉的，有两个。 他这淡然的话语，让大鼠微微一愣。 但很快，它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尸体也没关系，不过，需要两份才行，对了，你可以叫我‘老贾’。” 龇起牙，胡须翘起的大鼠，发出了声音。 而随后，它的目光扫向了那几个偃人，又道： “当然，如果这次你能陪我一起，帮我对付几个麻烦，就免费帮你偷渡一次如何？” “哦？” 尧言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几个偃人。 此时，几个偃人已经完全从黑雾中脱出，视线扫过周围的同时，脸上齐齐冒出了惊诧的神色。 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机偃开合声中，他们齐齐从手臂上取出了一块事物。 而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出现在了尧言的感知之中。 他的视界中，那无法窥透的黑雾上陡然裂开一个圆洞，一道向上的阶梯浮现出来，仿佛通向遥远的某个地方。 第二十一章 再入副本，大盛天下 在他和大鼠的注视下，偃人一个个登上了阶梯。 而很快，随着所有偃人登上阶梯，那在黑雾中打开的通道便随着阶梯一同消失不见了。 大鼠“老贾”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然后对着尧言说道： “怎么样？决定了吗？” 尧言看着它，然后出声道： “我需要情报。” “情报？那可是贵重品。” 大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巨鸦那轮廓并不清晰的身躯： “你要什么情报？” “基础情报。” 尧言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要求。 “‘基础情报’呢。” 大鼠脸上人性化的笑意变得越发浓郁： “如果不是我记得‘差不多先生’的气味，我都会认为你就是他了。” 差不多先生？ 尧言鸦眸微微泛起一丝波动。 而大鼠“老贾”并没有在“差不多先生”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转而说道： “从那些偃人手里截胡就行......” 大鼠压低了声音： “截到一个是一个。” 说着，它取出了一样像是某种浆果的东西，向着尧言抛了过来。 察觉到这个动作的刹那，从他的身体中，一只小乌鸦仿佛分离的水滴一般飞出，一把叼住了浆果。 而在小乌鸦叼住浆果的刹那，浆果便消失在了小乌鸦的口中。 准确地说，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消化了。 就像之前自己吞食“乌鸦嘴”的精神碎片时一样。 但要更加简单。 迟滞了片刻之后，他收回了小乌鸦。 也正是在小乌鸦融入他身体的那一刹那，涌流一般，大量的信息仿佛鼠群游街一般从他思绪中涌过，将一个个零碎的情报展现在他视野之中。 当他回过神来，眼前的大鼠脸上还是挂着之前的那般笑容： “那么，我们该出发了。” 它的四只手趾啪嗒一声，随着响指，又有两道身影出现在尧言的视野之中。 不过，他们身上穿着完全遮掩身体的黑袍，并未像尧言或者大鼠一般展露身形。 说完，以大鼠为首，几人向着偃人消失的位置移动过去。 而在到达黑雾面前的那一刻，大鼠再次取出了一样扁平状的、仿佛某种凭证般的事物。 已经合拢的黑雾，再一次散开。 随着圆洞形扩散，阶梯，浮现了出来。 在他身边的两个黑袍身影，直接登上了阶梯，而那大鼠“老贾”站在阶梯前，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尧言。 正在梳理着脑内多出的信息的尧言，注意到了视线，也并没有犹疑，扇动翅翼，飞进了圆洞，落在了阶梯之上。 在落地时，他扭头对着身后的大鼠老贾说道： “我叫‘乌鸦’。” 也登上了阶梯的大鼠露出上下门牙，笑道： “叫什么都一样。” 下一刻，黑雾再次合拢。 而那阶梯也顿时加速起来，仿佛无限延伸一般，在尧言熟悉的上升感中，将他们送入了什么地方。 ...... 熟悉的感觉中，尧言的眼前，浮现出了游戏般的半透明画面。 随即，一道道文字浮现了出来： 【天下已然一统，大盛王朝已经将所有外敌消灭。】 【王朝一统三千余年，世间波澜不断。】 【盛皇荣成武不知为何突然病逝，引得大盛天下掀起了动乱。】 【纷争动乱中，各地妖魔渐起。】 随着一道道提示文字，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副巨大的地图。 接近方形的地图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标记浮现出来。 群鸦乐园。 尧言自然不可能忘记这熟悉的光景。 而下一刻，几张他熟悉的事物浮现出来。 首先，是无数群鸦缭绕的水墨画，只不过，并非上一次的卡片形状，而是近似通缉令一般的，近似公告宣单的布榜。 而在群鸦缭绕的画作下方，是他之前见过的描述，只不过略有些描述差别： 【现象1：你所拥有的一幅现象画在发动时，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 之后，又是一幅通缉文书样式的图画浮现—— 【乌鸦嘴】 下面的描述，也和前面一样，只是换了语气文风，和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再之后...... 【狼来了】 上面，以水墨形式刻画着有着狼一般特征的、牙尖喙利的黑鸦群，正在撕咬有着羊一般特征的、头生双角的白鸦群，而在旁边，一只与他现在的外表相似的，黑白交错的独角乌鸦，正在张大着鸦喙，似乎正在鸣叫，在呼唤着什么。 在下方，手写般的文字浮现出来： 【现象1：对目标宣告一件事，目标每一次先肯定后否定宣告内容的判断，就会增加一个标记，在目标发生先否定宣告内容的情况下，清除标记，使目标受到标记倍数的累积伤害。】 【现象2：目标身上有标记存在时，现象画持有者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这样的描述，让尧言鸦眸不由得眯起。 但是，下一瞬，他并没有迎来他熟悉的画面。 伴随着坠落感笼罩了他的意识，三张布画，直接坠入了那副地图之中。 ....... 大盛天下，南部。 一个小城的茶馆中，人群离散，说书先生模样的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左右望了两眼，看着正在收拾客人离去后留下的茶水的小二，一脸可惜。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阴影般的事物，从天空坠落下来，直直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砸下。 说书先生模样的老头浑然不觉，对着小二喊道： “小二哥！且慢着收拾！” 嘭—— 而这个时候，阴影已然砸落，无声一震中，他的双眼失去了神光。 正在收拾茶水杯子的小二因为喊叫声，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高老头，你就别想了，掌柜是看你可怜给你留了一块地，让你说书过过嘴瘾，现在掌柜自个儿的家事都管不清楚，您还是自求多福吧，店里剩下的饭菜没掌柜亲自点头，哪敢匀给你。” 店小二一边唏嘘着，一边回应，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听到说书的高老头立刻来上一句恳求。 略感奇怪的他，扭头看了一眼，却只见高老头笑了笑： “这倒是，多谢小二哥了，我想想其他法子。” 虽然有些奇怪高老头不像以往那般死缠烂打，但一次次被拒绝后不再纠缠，也算是意料之中，店小二哦了一声，看着说书的高老头向着店外走去。 背对着店小二，高老头，或者说尧言双眼微微眯起，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 “第一视角.....吗？” 第二十二章 大盛百家 尧言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蓝色的天空。 他已经多久没有真正看过蓝色的天空了？ 在大灾难到来之后，自己只能够在虚拟的世界里见到蓝色的天空。 在他苏醒之后，在偃城之外看到的天空，也一直是灰蒙蒙的。 不过.....这里能算是“真正”的天空吗？ 就算是，他也并没有什么激动感。 平淡无比。 没有什么感慨，没有什么怀念，没有什么兴奋。 他回忆了一下从大鼠“老贾”那里获得的情报。 老贾给的那个“浆果”，实际上是精神碎片，是精神形态的信息载体。 那颗浆果里的信息，讲了不少不周山的基础情报。 有些和楼兰告诉他的重复了。 至于其他不重复的，对于他来说的，比较重要的，大概就是“收容者”、“污染体”、“旧人类”、“思念体”这些基础情报了。 还有就是和这些试炼空间有关的情报。 “试炼空间，是旧时代人类逸散的精神、思想所凝聚出的精神空间。” “这些精神空间内，就是一个个不同的故事。” 他看了一眼这风格味道都无比熟悉的街道。 与《群鸦乐园》有着以世界各地的各类神话、传说、历史作品为原型或者完全架空的虚构故事世界很像。 但是，不一样的是，有“污染体”，有“收容者”进入到了这个世界。 而不是“玩家”。 他们会侵占这个世界的“npc”们的身体，以他们的身份开始行动，完成自己的目的。 站在茶馆门口，他看向了周围，寻找着什么。 “试炼空间”，是不同的。 在大鼠“老贾”给的信息里，“试炼空间”本身是旧人类的精神逸散后凝聚成的空间，本身应该是“精神形态”。 但是呢，进入到“试炼空间”里面之后，作为精神形式的“污染体”和有肉体和精神的“收容者”，会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存在。 前者会以“灵魂”、“精神”等对应这个试炼空间内的世界观的形态存在。 一般情况下，这些世界如果有“人不能直接看到精神、灵魂”之类的世界观，那他们的存在就不能被普通“人”直接观测到。 简单说，就是不同的试炼空间内有着不同的“规则”。 假如有个世界的世界观是“这个世界没有精神”。 那么，他们进入之后，就会快速消亡。 如果有个世界的世界观是“这个世界精神无法离体” 那么，他们就会被困在对应的某个肉体中。 试炼空间的世界观决定一切。 思绪浮动间，他猛地扭过头，望向一个方向。 ..... 仿佛雷霆一般的震响声中，一个男人砸落在地面上，不过，他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好，这个试炼空间没有主体意志，不然我现在可能会被发现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老头向着自己走来。 男人猛地警惕起来，摆出了攻击的态势。 但是，就在这一瞬，他忽地看见，从那老头的身上，钻出了一只黑色的小乌鸦，落在其肩上。 是污染体。 男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人是跟老贾一起的那个污染体。 稍微放下了些许戒备，他等待着对方走来。 而对方在走到他前方不到十米的位置后，就停下了脚步，出声问道： “和‘老贾’一起的吗？” “是的。”听到了“老贾”的称呼，确认对方是同行者后，男人点头回应，“你可以叫我‘石不见’。” 不见？ 代称嘛？ 尧言也没有追问什么，以老者的姿态回应了一句： “叫我‘乌鸦’就可以。” “乌鸦.....”眉角轮廓分明的男人看了一眼对方肩膀上的乌鸦，点了点头。 而尧言随即问了一句： “老贾他们在哪里？” “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一起进入试炼空间，离得应该不远。” 石不见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四周望去。 “不用找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响起。 下个瞬间，尧言和石不见，看见了两道身影快速靠近过来。 两个人。 或者说两个外表是人的东西。 “乌鸦、石不见。” 一个看上去孔武有力，四肢壮硕发达的高大男人，脸上带着贱贱的笑容，出现在两人面前。 在他身边，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尧言看了她一眼，这是之前那个黑袍人之一？ “‘玉不显’，你可以这么叫她，乌鸦。” 壮汉身姿的老贾，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紧接着说道： “之前说过了，来这个世界的目标就是从偃人手里截胡成果。”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视线转向尧言： “不要在这个世界里死太多次，不然，你会被这个试炼空间同化、吸收，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老贾似乎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之后，才道： “接下来就分开行动吧，我们混乱之地的家伙也不会来什么协调合作。” 说着，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两个月之后的这个时间，我们再到这里集合。”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迟疑。 自称“石不见”和被称为“玉不显”的那一男一女，并肩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些事情之后，尧言也离开了原地。 ..... 小城的茶馆中，因为没有客人，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的店小二，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头，不由得问道： “高老头，你怎么又回来了？说了店里的饭菜不能匀你。” “小二哥，我可没说要你匀我饭食。” 尧言回想着“老贾”给的，关于试炼空间的一些事情，一边回应道： “我就是在想事情，这天下都是大盛的，但除了盛王家，还有什么样的势力？” “还能有啥势力，你自个儿不是拿来天天说书编故事？” 店小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盛王千古，百家拜回，臣者可存，违者飞灰。” “除了盛王王家之外，自然就是百家势力了。” “偃作机关的墨家、口出狂言的名家......” 店小二口齿流利地、仿佛说书般念出了一个个势力的名称。 而尧言一边听着，一边在想另一件事。 在《群鸦世界》里，故事的副本里，玩家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一些“额外牌”的。 还有就是，关于“污染体”的“力量”层次。 第二十三章 正名、野修 “试炼空间”，又或者可能可以被称之为“群鸦乐园的副本”的地方，就是这样。 他的目标，目前看上去好像是按照那位大鼠“老贾”的交易条件，截胡“偃人”的成果。 但比起偃人，他对这个世界本身更有兴趣。 如果能够确定这个世界和“《群鸦乐园》”的关系，他之后的行动，会更加方便。 并且，除此之外，自己似乎被“老贾”他们都当成了“污染体”。 从老贾交易过来的情报中，关于污染体的“特征”来看。 他没有情绪这一点，让他并不符合“污染体”的范畴。 相反，相较于“污染体”，他认为自己可能更接近“思念体”。 不过，无论是收容者、污染体还是思念体，其“能力”都有横向的类型划分和纵向的层次划分。 从下往上，以“表现”为标准，大致分为六个层级。 实在、现象、效应、规律、真理、规则...... 准确地说，是老贾给的情报里，只有这六个层次，有没有更高的，他不知道。 而尧言自己，现在大概是.....“实在”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高老头，比起那些有的没的......” 在他旁边的小二，此时正在说些什么，却见到了几个客人来到店门，便赶忙迎了上去： “客官这边走——” 笑脸迎上，店小二招呼着那三男两女五人向着店内走去，直接把坐在店门前的尧言晾着不管了。 而这个时候，似乎是听到了刚才店小二与尧言的对话，队伍中，那看上去一派斯文的高冠青年转头对着老头模样的尧言笑道： “这世间，确实以大盛为尊。” “但，尊的东西可说不准。” “墨家要做那机偃关巧，也非得有个械斗的官名。” “无论是墨家、法家，还是名家、儒家，都得有个大盛承认的官名，有个正身。”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郁： “为的就是上那朝堂，有了官承正身，才能操弄那奇方妙术。” “没有官承正身，就只能靠着边野声名，做那根茎脆弱的野神妖鬼。” “遇上‘正名’，管他什么野神妖鬼，都得被打散身形。” “助力妖鬼的小人，也得被押入大牢。” 说完，他手中折扇一打，扭头走进了茶馆。 虽然心中没有丝毫波动，但尧言还是控制着身体表露出瑟缩姿态。 逐渐消化高老头的记忆，尧言也当然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为什么会特意对他这么说。 ....... 茶馆之中。 五人的队伍里，一个年轻人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齐师哥，为何要对那老者这番态度？” 他的询问，让其他四人摇了摇头，包括那手持折扇的“齐师哥”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没看出来那老头是个说书先生吗？” 这句话，让那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变化，也让“齐师哥”无奈地笑了笑，虽然这小子把师长教的东西都记住了，但是眼力还是不太行。 大盛王朝能够使百家臣服，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大盛王朝得了“正名”。 天下，是大盛的天下。 就算王朝灭了，第一个统一了天下，命了这天下名的，就是“大盛”。 所以，这天下，就是大盛的天下。 天下的一切，或称伟力，或称灵力，又或称命数、气运。 所有力量，都以大盛为正统。 现在的王朝，得了“大盛”的正名，那么，想要修炼、想要获得力量，都必须有一个“大盛”承认的名头。 兵家需要有“大盛兵部”的名头，兵家子弟才能修得谈兵之策。 墨家得有“大盛工部”的名头，墨家子弟才能有那偃作之技。 道家当有“大盛钦天监”的名头，道家子弟才可以拥有卦算之能。 就像他们这群人，一旦道家被罢出钦天监，就会逐渐失去力量。 随意地要了几个饭菜的“齐师哥”，收起了折扇，目光扫向了茶馆之外。 失去了力量的话，想要通过大盛所承以外的方式，得到这种常人不能之能，就只能通过市井之谈，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立起名声，成为野道。 然而，野道的力量，面对有大盛官承的“正道”，同等阶位下，会很容易就会被击溃。 而“说书先生”这类人，虽然并不起眼，但往往会成为各种野修的依托。 通过这些说书先生，将自己的名声传播出去什么的。 而且，不仅仅是野修，还有一些正道，也会兼修野道之法。 更重要的是，大盛的官承“正名”，是有限的，不是每一个道家子弟都能获得钦天监的正名或者地方的正名得以顺利修行。 这种情况下，道家本身就会存在很多野修。 在这种背景下，这些说书先生，就会牵涉到不少状况。 说实话，死掉一个两个没什么问题，但谁也不知道会牵扯到几个野修、正修的道家子弟。 以齐礼的了解，这些说书先生，有些会知道关于“正名”、“野名”的事情，有些不会知道。 如果有恩怨，他杀上几个说书先生，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没恩怨的话，他也没必要开罪一个说书先生。 兴许自己要处理的问题，需要这个说书先生帮忙呢。 虽然只是常人一个，但消息应该是挺灵通的。 想到这里，齐礼扭头看了一眼茶馆外摆着的竹木桌椅，那位说书先生似乎已经离开了。 没关系，之后再找就好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钦天监会突然和工部有了联系，要帮工部找东西就是了。 一边思索着，齐礼瞥了一眼那满脸笑容的店小二。 ....... 街道上，尧言正向着高老头的住所走去。 刚才的那几个人，按照高老头的记忆，就是所谓的“道家子弟”了，而且应该是“正名”的道家子弟。 看样子，这几个道家子弟来到这座小城，是有什么目标的。 和他有关吗？ 尧言不由得想道。 看情况，可能性还是有的。 第二十四章 围捕野修 时间入夜。 小城之外，尧言白天见到的那几个道家子弟，正向着一个方向安静移动。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都换了一身装备。 每个人都换成了一声黑色的袍服。 头顶特征性的道髻解下，绑成普通男子的样式。 原本身上穿着的灰蓝道服和云靴都已换下，一样换成了寻常男子的样式。 此时，在领头的齐礼忽地停下，向着身边另一个道家子弟看了一眼。 那子弟会意点头，面貌忽地发生了改变，向着贼眉鼠眼的方向转变。 朦胧如烟幕的浅色幻光一闪，这子弟的鼻子塌下，面部生出细密的绒羽。 这名道家子弟，赫然变化成了一只如鹰如鹤的大鸟。 “你在天上照应。” 大鸟点了点头，振翅飞上了天空。 而后，剩下四人中，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齐礼的身上。 而齐礼也没有多说什么，简明扼要道： “直接抓住这个野修逼问就好，反正是个野修，没有正名，管他是哪家子弟也都没关系。” 三人点头，然后其中两人直接离开，向着左侧迂回。 而剩下的一人也和齐礼一同，从右侧抄去，似乎打算包抄围堵。 两两行动之时，能够在他们脚底身周看到淡淡的、云雾状的朦胧光影闪烁。 云雾之形呈现，让他们在这不算稀疏但也不算茂密的树林中，速度激增。 ...... “该死，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正名的牛鼻子过来？” 五人试图通过分散包抄追索的野修，两个身着云鹤袍，打扮近似道家子弟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低吼道。 “我又怎得知晓原因。” 看上去斯文些的中年人同样一脸难看： “分开行动，不然谁也跑不掉。” 闻言，发出问声的那人，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同意。 不过，他完全没有通知一二三的想法，直接便向着左侧，以近乎直线的轨迹窜出。 这样的光景，让那斯文中年意识到的刹那，也不由得脸色再黑了几分。 随即，他低声喝道： “招我青鸟，唤我风伯，我乃青风道人！” 在他低喝出声的下一个瞬间，从他身周，淡绿色的云雾涌现，凝聚成了一只硕大的青色鹤鸟，直接将他身体托起，飞上了天空。 成功施展了术法的斯文中年，一脸喜色地飞起。 在他飞起数十米高度之后，他扭头回望之时，便看到两个男女出现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看到那两人，斯文中年不由得面色一松： “好，有着青风道法，逍遥乘风起，那些牛鼻子也抓不到我。” 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但是，几乎同一时间，他看到那一男一女两人之中，他隐约看到，那男人露出了冷冷的、嗤笑般的神情。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幅表情所指。 视线中，一道巨大的白色掠影，从上浮袭来。 如鹰如鹤，锐利的双爪自上而下，朝着他的身体抓来。 斯文中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 “哼！蠢货。” 从另一个方向逃跑的中年，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那巨大的白色掠影抓住了那刚刚飞起的青色鸟影的光景，也被他收入眼中。 “这些牛鼻子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有什么谋算。” 中年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火热，而那看似和善的面容上此时充斥着些许阴翳感。 他不觉得这些道家正名子弟就是为了讨伐自己这种野修才来这里。 等他脱离了危险，绝对不会放过。 中年人脚下动作飞快，与之前那同伴身周流转的云雾近似的青绿色云雾流转： “早就听说过这附近曾经在大盛初建时，有过百家争鸣，无数杰出子弟死伤于此。” “八成是遗留的秘宝？” “呵呵，这便是我的机会了！” 思索之间，中年人脚步不停，动作灵活地冲出了树林。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野中，一个身影浮现。 中年人不由得一惊，不过，定睛一看，他很快便发现那个身影是个面目苍老衣着朴素的老者。 对方此时正站在原地，望着他所在的位置。 那有些佝偻的身影，显得相当瘦弱。 中年人当然不会以貌取人，他双手卷起两抹青绿云雾，在眼前一抹： “天眼，开！” 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光景。 这老头，就是个寻常人，不是什么官承正名，也并非蛮生野修。 不过，自己现在可不能留什么痕迹。 “老人家，就怪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青绿流转，中年人脚下生风，化作一道绿色的掠影，向着老人扑去。 那青绿流转间，显得气势惊人。 若是一些没什么眼力见的，甚至可能将这中年人认作是正名子弟。 他一爪抓出，流转的青绿色隐约化为一只交风纹的鹤鸟，爪掌带着强烈的撕裂感，还带着强烈的风旋，仿佛无人能逃脱其掌心。 但是，信心满满的中年人，就在这个刹那，看见那老者的动作微微一变。 “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尧言看着袭来的中年人，心绪无波。 此时对方一爪抓出，风从鸟形，几乎无可闪避。 然而，尧言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啊。 他张开了口，背后，隐约地，一只喙口处异常清晰、其他轮廓模糊的阴影巨鸦，浮现而出： “太粗糙了了，失误伤到自己不算什么，手断了就不好了。” 伴随着他身后浮现的黑鸦虚影闪过，一只小乌鸦从他身体飞了出去，快速撞向了那中年人的手心。 而后，中年人的视野中，一只只头上长着尖角的白鸦从那老者身体里飞出，向着自己飞来。 妖魔！？ 短瞬间内发生的境况，让中年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白鸦更进一步，直接钻入了中年人的手心之中。 面对中年人的袭击，尧言后退了一步，侧身躲过了这招几乎必杀的手段，然后—— 一只生着狼一般特征的黑鸦，从他身体里飞出，撞向了中年人手心。 短暂瞬间，黑鸦钻入了累积了数个白鸦标记的中年人手中。 第二十五章 现象污染 啪——— 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象，中年人手上流转的青绿色力量，在这个瞬间，似乎运转出错。 失控的流风，仿佛爆散的利刃，撕裂了他的手腕。 中年人惨叫了一声，爆散的青绿色风旋快速蔓延，从手腕向上撕开，粉碎了他的整条手臂。 仿佛爆竹连爆的音声中，中年人倒飞了出去。 “啊————” 强烈的痛感中，强忍疼痛，颤抖着捂着手臂的中年人，瞪大了双眼望着那老者。 那老者之前看上去平平无奇，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灵力傍身，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但那些黑白的怪鸟，定然是灵力所成之物。 可是...... 他并没有在老者身上看到大盛正名的“灵印”。 灵印，是大盛王朝以大盛名义所承之印。 盛王养百兽，所制印玺也呈兽纹。 百家子弟正名时，大盛王朝会以印玺给灵力授形，使灵力生灵。 而道家子弟所得灵印，往往呈牛、鹤、鲤、鹿形。 有大盛所承正名的道家子弟，使用灵力时，往往会有灵印浮现。 而他们野修，虽然没有大盛王朝所承正名，但往往都以大盛百家为途，他是个道家野修，使用灵力，就会有仿道家灵印的纹样模糊呈现。 寻常人无法使用灵力，难以分辨，但修习者根据纹样清晰与否以及细节，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是正名还是野修。 没有灵印？ 中年人完全无法理解。 但是，他也知晓，这老者定然不是什么善茬。 强忍剧痛，青绿流转，隐约的鹤纹闪烁，中年人脚下生风，转身就要逃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上流转的青绿色力量，那隐约呈现鹤纹的流风，忽地凝聚成一只轮廓模糊的青鹤，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 与此同时，中年人的心绪随着那朦胧的鹤鸣，猛地炸起。 老者漠然地望着那呈现出鹤形的流风，下一瞬——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老者的身上浮出。 喙口清晰、黑白交错、半边生角的诡异阴影巨鸦。 因为鹤鸣炸起警惕的中年人，没有完全转过的视线，瞥见了那巨鸦的朦胧形体： “这是何妖魔！？” 而在这时，阴影巨鸦已然扑落到他的身上，晦暗涌动，寒意骤降，那半锯半直的鸦喙猛地张开，一口咬住了那青绿鹤影。 被巨鸦一口咬中，风鹤顿时哀鸣一声，鸦喙彻底合拢之时，被懒腰截断，一下炸开，化为点点风旋被吞入巨鸦口中。 而风鹤被破，中年人也如遭重击，神情一滞。 但那尧言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止，而是直接扑入了中年人的身体之中。 随着穿梭感，很快，尧言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因为呈现流风形体的、青绿色的模糊人影。 双翼一振，一只黑喙乌鸦和一只黑白怪鸦从他的身体中分离而出。 尧言的身形，恢复到了原本朦胧的、没有清晰轮廓的状态。 而下一瞬，一只只小乌鸦从他的身躯之中分离而出，直接扑向了那青绿色的人影，在其微弱的、本能的反抗动作中，将其分食殆尽。 只不过...... 在将那人形分食殆尽后，尧言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状况。 小乌鸦的姿态，并没有任何变化。 思绪短暂停顿，他将小乌鸦召回，收入身体之中。 下一瞬，如泉涌般的记忆在他眼前闪过，被他那冷漠无情的视线尽数审视。 中年人知道的种种事情，都被尧言获得。 ...... 阴影般的巨鸦，从双目圆瞪的中年人身躯中钻出，在黑喙乌鸦和黑白怪鸦的环绕下，回到了老者的身体内。 呆滞的视线恢复神光，尧言看了一眼虽然还有生气，但是神情呆滞的中年人，快速离开了原地。 ....... 半刻钟后，几道身影出现在了这里，发现了中年人。 其中，齐礼赫然在立。 在他的掩护下，另一人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一动不动的中年人，向他返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 小城内。 尧言已然回到了高老头的住所。 不过...... 疲惫感，酸痛感，甚至带着些许窒息感。 这高老头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他的支使。 尧言也并不在意这件事，重要的是他获得的情报。 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比起高老头的记忆所给出的情报，这个叫伯河的中年人，这个野修的记忆更有价值。 不过，并没有满足他的期许，让他在吞食这个野修的精神后获得新的力量。 看来老贾给的情报的确没错。 之前老贾给出的情报中说，收容者、污染体、思念体的能力层次，通过表现作为标准，分为六个层次。 实在、现象、效应、规律、真理、规则。 能力源自于精神，而收容者的精神会影响肉体，精神提升，肉体也会提升。 想要提升能力，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从肉体下手，提升肉体，从而提升精神。 另一种是通过收容思念体，增强自己的精神，来达成直接的能力提升。 污染体的精神同化了肉体，作为纯精神形态，不能向收容者那般通过提升肉体来提升精神。 他们可以通过吸纳与自己能力近似乃至一致的思念体来提升自己。 但，想要找到与自己能力一致的思念体，并没有那么容易。 经过各类污染体长久的尝试，他们有了一个方法—— “现象污染”。 外界的旧人类和试炼空间里的人类不太一样。 在外界的世界，他们需要以自己的能力去使旧人类的精神受到污染，让他们的精神倾向自己，化为被污染者。 然后...... 再之后，当这些被污染者被污染的精神成长到与自己比较接近时，他们再将这些被污染者的精神吞食。 吞噬、同化这些旧人类被污染同化的部分，就可以增强自己。 通过这种方法来强化精神。 这就是污染体提升自己的方法。 在试炼空间，有些不太一样。 或者，准确地说，试炼空间本身就是精神凝聚物。 对于污染体来说，只要他们能够改变试炼空间内的人们的思想，再吞食他们的相应部分，就可以获得成长。 那么，尧言呢？ 自己是思念体还是污染体，虽然他更加倾向前者，但现在他也不能确定。 和收容者、污染体一样，通过吸收吞噬与能力同类的思念体，自己也可以成长。 但是，“现象污染”呢？ 自己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造成“现象污染”？ .......通过散布谣言？ 想到这里，尧言看了一眼自己现在所寄宿的老者身躯。 第二十六章 谣言实验 尧言并没有受到这人记忆的影响，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是收容者、污染体，以这种方式了解一个人的一生，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其观念的影响。 但尧言不同。 没有情绪，不会受到情绪影响的他，并没有被这些记忆影响。 无论是这野修“伯河”幼年天真无邪地向往百家。 还是他步入少年后一次次发现人心的险恶。 亦或者及冠后，被大盛正名背后的、百家子弟的隐形门槛拦住却从未放弃。 到壮年时才改换手段，以野修之身取得灵力，自刻野印。 这些经历，都没有对尧言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情绪的触动作为共鸣的桥梁，尧言对于这个野修伯河的经历，同样并没有什么情绪产生。 他就是一个看客。 一个......造谣的看客？ 回忆起从老贾那里获得的情报，关于“污染”的事情。 他自然是打算......先进行一下尝试。 老贾给的消息有没有问题，他也并不知道。 先进行实验之后，再行动，会更好一些。 而且，他还有一个想要尝试的事情。 那就是...... 这个世界内的力量体系。 “灵印”的“正名”和“野修”。 自己的能力，从两次进入这疑似群鸦乐园的空间中来看，就是—— “谣言” 能够无视发动条件和各类约束的能力。 他本身的力量，并没有直接的杀伤能力。 他要行动，就需要依靠其他的能力，需要其他具体的能力作为载体才能实现。 乌鸦嘴、狼来了。 那么，自己需要通过传播“乌鸦嘴”、“狼来了”这类故事来形成“污染”？ 他伸出了手，看着高老头的手掌。 这位说书先生的手骨节粗大，还有些许厚茧留下的痕迹。 “对了，可以用那个，实验一下！” ....... 第二天。 尧言再次来到了那间茶馆。 “高老头？你怎的又来了？昨日不是和你讲过，掌柜的已经.....” 店小二显得有些生气，昨日明明已经说好，怎的今儿个又来了茶馆。 “哈哈，小二哥莫生气，我就是来打听个消息的。” “高老头”干笑了一声道。 尽管尧言自己现在没有情绪可言，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有情绪的人是如何表达的。 “哦？”店小二闻言笑了，“消息不是你最灵通吗？这茶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哪次不是比你晚知晓的。” “这不是什么新事。” 尧言说道： “是关于盛王的。” “盛王？”店小二忽地起了兴趣。 大盛王朝从建立至今，已经不知具体年数，很多事情对于店小二来说，也都是传说中的事情。 “对。” 尧言心中漠然，附着的高老头面上却是一副热情样： “百家臣服盛王，可没有那么顺利。” 注意到店小二面上起了兴致时，尧言便继续道： “旧时，盛王驯养的百兽中，有一对奇鸟。” “白者，如卷娄般头生双角。” “黑者，同附离样尖牙利爪。” “盛王驯此奇鸟，你觉是为何？” 尧言熟练地运用着高老头的说书言技，向着正在聆听的店小二发起询问。 本还在想着“真有此奇鸟？为何我未曾听说”的店小二，被一句话问得忙不迭回应道： “因貌奇？或是为何？” 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的店小二，快速地抛出再一个询问。 店小二并没有发觉，这个时候，他已经默认这个来来源未知的故事，是真的。 “因为这对奇鸟会进行警示。” 尧言默默地把自己改换了主角的故事托出： “白鸟善言，眼尖耳利，能发现边境之危。。” “黑鸟善战，牙尖嘴利，难以窥探身形。” “一日，盛王带上了白鸟，为的便是警戒来敌。” “白鸟十分只得，发现有危险时，这位立刻对着盛王说道：——” “南边的烽火起了。” “烽火此物，是百家来袭时才会燃起的凭证，能够迅速招各军队加入战线。” “可是，白鸦觉得盛王惊怒之相十分逗笑。” “所以，它又来了几次。” “每一次，都让盛王惊怒不已。” “直到，有一日，它因无能之因，就要被盛王抛弃，四处流浪。” “这一天，它再喊出声，说烽火又起了。” “不过，盛王没有再信任它，直接将它抛弃了。” “但是，也就是它被盛王抛弃的哪一天，黑鸟飞来寻到它，一口咬死，将它吞入了腹中。” 说完，尧言看了店小二一眼： “小二哥可曾听闻过盛王百兽中，这对黑白鸟儿的事情？” 还未消化完这对鸟儿的故事的店小二，这时才回过神来： “啊？等一下，我且想想。” 回答的时候，店小二也在脑内苦思冥想，试图找到盛王百兽中对应的兽名。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能想起来，不由得对着尧言摇了摇头： “未曾听闻过，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尧言面露笑容： “之前在茶馆，听一茶客谈及。” “啊？茶客？”店小二不由得愣了一下，是茶馆的茶客？ “对。”尧言微不可查地看了旁侧一眼，“那茶客身上裹得严实，隐约还能听到金木之声，想来是一佩剑客，或是个佩刀客。” 说着，他端起桌面上的茶水，一口饮尽： “那就先这样，小二哥，你且帮我打听打听，若是有了消息，就告知我一声。” “哦、哦！”店小二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故事有头有尾，盛王的传说里又的确是个喜爱收集天下异兽之人，这事情不定说是真切的。 之后多找几个人问问看。 ...... 尧言离开了茶馆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远远地站在街角，望着小城近城门处的茶馆，一脸漠然。 他将一个与狼来了的故事相似的故事，改了个形，套在自己那对黑白怪鸦身上。 是不是这样传播出去，就能形成污染？ 虽然知晓理论，但并未有过实操实践，尧言并不对自己这一次操弄抱有太大希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看见，之前见过的那群道家子弟，正从城外返回，接连进入了茶馆之中。 第二十七章 齐礼之疑 齐礼一脸难看。 被他抓住的野修，并没有多少消息。 他来这小城，自然不是来游玩的。 道家子弟最仰赖的朝中倚靠，是钦天监。 凡是正名的道家子弟，没有一个是不受钦天监管辖的。 虽然钦天监名义上更高。 但相对于墨家子弟仰仗的工部，钦天监实权甚微。 盛王折服百家之时，百家子弟纷纷入了朝堂。 但，朝堂之上，也并非安乐之所。 不说其他，朝堂之上的职位，便是有额度的。 诸子百家也并非每家都得了一个官署。 道家子弟齐聚钦天监。 礼部由纵横家与名家子弟并据。 兵部自然是兵家子弟所得。 刑部则由法家子弟所律。 农家子弟去了户部。 儒家子弟，则是任了吏部。 而与盛王最为接近的中书省，则混糅百家之说，能用则用，有效则可，遵循实效，无不可用者，乃至有“杂家”之称。 但齐礼知晓，百家中本就无“杂家”之说，或者说，百家之中，任一家都有杂家出显。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因为，早年间，钦天监并非道家独占，而是由阴阳家与道家子弟并据。 但久而久之，道家与阴阳家合流，又或者说道家吸纳了阴阳家。 道家无为，也无不为，顺时度势，遵循自然。 发展到现在，便说世间有的、且长久存在的，便是可谓自然。 拜服盛王的诸子百家，在这些年间，要么在朝堂之上合流、子弟被吸纳，要么在朝堂之外消失，不见其踪。 以道家之说，消亡者，便是难以适应了，当消则消。 齐礼想到这里，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以他对钦天监的了解，这次钦天监与工部有所交集，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准确地说，钦天监和其他官署都有牵连，兵部、礼部也有涉及，但和工部、户部的关系更近一些。 农家子弟重农重田粮，对天时相当看重。 但现在，与钦天监虽然并未远离，但显然和工部更近些了。 什么水利工械，载运工巧。 墨家机偃之巧，是出了名的，钦天监需要打造观星镜，也基本由墨家子弟包揽。 这也并非齐礼凭空臆断，之前已经有过数次事件，钦天监与工部合事。 这一次，齐礼之所以会被派到这座小城，监内所言是“察边城野修、妖魔是否有异”、“如有异者，迅速上报”。 这显然是监察之意。 并且，不只是他一伍得了这令，监内其他子弟也分到了其他小城去。 这涉及面想来非同寻常。 他也由此推断有什么大动作，是钦天监和工部为做什么大事而提前做的准备。 只是..... 开局不利。 钦天监和工部下的是什么棋局，齐礼不知，但也只能尽量找寻消息。 若是一事无成，指不定正名不保。 不至于打落正名，但一事无成的话，下放是一定的。 经年至此，齐礼并不觉得自己修习天赋高超，在下放了位置后，没了这等正名加持，还能以如今较其他子弟更快些的速度成长。 落后其他子弟是定然的，更不要说转入中书省了。 其他子弟急不急齐礼不知晓，但他是急的。 开局不利，抓两个野道都失败了。 但也并非无所获。 其中一个野道莫名身死，想来是和附近妖魔有关。 清除妖魔，起码也算是行了功课，有所功绩。 思绪间，齐礼带着其他几人，从城门入了这驹城，直奔栈房方向。 不过，入了城门后，众人第一眼还是看到了昨日的那间茶馆。 这时，他未得正名的小师弟殷勤笑道： “齐师哥，我们去茶馆歇歇？” 闻言，齐礼回过神来，手中折扇一展： “也好。” 五人直奔茶馆。 见到来客，店小二忙上来迎接，笑容满面： “几位道爷这边请，今儿个想吃喝点什么？” “来上几盏清茶，再弄些鱼肉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有些急躁，但齐礼还是笑道。 这个时候，旁边的齐礼的小师弟立刻接话道： “再来些金禽！” “金禽？” 店小二有些茫然。 “就是酉日将军。”齐礼笑了笑，用俗话说了鸡名。 “哦哦！” 店小二这才恍然，连忙点头： “几位道爷先坐，我这就去让掌勺的立刻给几位做出来。” “劳烦小哥了。”店小二的殷勤态度，让齐礼心情好了许多。 随着小二引导走进茶馆坐下，他看着店小二快步走进后厨方向，交谈声起后不久走出，将茶水送到桌上再离开后，才转头与自家师兄弟交谈起来。 不过...... 在他和师兄弟聊起昨日夜间死去的野道到底是何妖魔所杀时，忽地听见茶馆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罗镖头，您走南闯北，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对奇鸟.....” “哈哈，什么奇鸟？我老罗保准听过。”粗犷的笑声响起。 “一黑一白，传言是盛王所饲百兽中的一对......” 听到“盛王”，齐礼停下了送茶入口的动作，耳朵瞬间支棱起来。 “就是.....白鸟善言.....” “....黑鸟善战.....” “.....烽火.....” “.....百家.....” 一句句话，被齐礼听入耳中。 越听，齐礼眉头愈发皱起。 大盛与百家之事，他不说尽数知晓，但也大都有所耳闻。 这黑白奇鸟之事，他是未曾听说的。 但是...... “卷娄”、“附离”这种生僻别称，一个店小二是如何知晓的？ 一般百姓，连“金禽”是鸡都不知晓，刚才那店小二也是不知。 也就“酉日将军”这种和时辰相关的民间俗称比较容易分辨。 卷娄可谓之为羊。 附离则是狼。 而且，后者之名源自大盛建立之前，大盛王朝未统一天下时，北地牧人对于狼的称呼。 钦天监历掌节气历法相关，各地城县日志汇集，若是一个钦天监的子弟知晓，他不意外，但一个店小二？ 齐礼差点没能按住冲动，直接去把那店小二抓来质问。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情绪。 昨夜的失利，是他太过急躁，导致打草惊蛇出了事。 可不能再犯一次。 捻起茶杯，齐礼将茶水一口闷入喉中，心中做出了决定。 暂且观察几天。 第二十八章 史家子弟 尧言默默观察了两天。 出乎他的预料，那几个道家子弟竟然没有找上他。 这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他本是想试验一下老贾的说法。 目标受到污染之后，精神生变，而自己吞食了目标的精神，就能够提升自己的力量。 但目标并没有来找他，他甚至无法确认以这种生造谣言的形式是否能够形成“污染”。 对方是没有听到那个他生造的谣言？ 还是说对方并没有把这个谣言当回事？ 又或者对方是谨言慎行的类型，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不过，虽然无法确定是否对目标形成了污染，但是..... 他伸出了手掌，一只半边喙如锯齿，足爪尖利、半边头生羊角，爪足粗顿的怪鸦从他的手中钻了出来。 尧言能够感觉到，它的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力量。 这股白色隐约凝聚着，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纹路，像是乌鸦一般的印记。 灵印？ 而伯河的记忆，给了他答案。 这是灵印。 但并非真的正印，而是野印。 没有经过大盛官承的野印。 而在这层乌鸦印记笼罩下，这只黑鸦显得凶恶了许多。 妖魔。 从野修伯河的记忆中，他能够很清晰地了解到在这世间，这怪鸦会被如何评判。 而为什么这怪鸦会成为妖魔。 尧言虽然不能肯定，但按照他的想法，大概原因就是自己散布的，以烽火戏诸侯为蓝本，结合这怪鸦的姿态，改出来的故事。 将这个故事本地化，与盛王牵扯在一起，弄出了这个“传说”。 什么是谣言？ 以他的定义，谣言指的是与事实有一定差异，但被人接受、相信的言论。 事实是只说了某个人有一头牛。 那么，如果有人说这头牛多大、多重，与这头牛的体型有差异，那么是一种谣言。 同样的，这头牛的颜色描述出了差异，那也是一种谣言。 如果说有两头牛，那么这也是一种谣言。 说是一匹马，那也是一种谣言。 把一头成年牛说成是牛犊，也是一种谣言。 把牛的主人说成另一个人，也是谣言。 把牛的说成没有主人，也是谣言。 与事实有差异，无论是夸张化还是偏离，都是谣言的一种。 尧言想要确认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本质“谣言”的范畴。 不过，现在，出了个意外收获。 按照“伯河”的记忆，“野修”的确和散播言论有关，但是，还是有条件的。 比如伯河自己，他宣扬自己是道家子弟。 但仅此还不够，他还需要通过经过“确认”。 他需要通过公开展露道家子弟身份，通过确认，让人“确信”他是道家子弟，才能获取到灵力。 而他想要使用这些灵力，施展道家的术法，就更需要自行获取道家术法了。 简单说，通过宣扬自己的身份、通过让人确信这个身份，只能让他获得灵力，但并不能让他实际上获取到道家的术法。 有一个“宣扬”到“确认”的流程结束，才能让他获取到灵力。 他无法自行产生灵力，需要依靠人们相信这一“事实”，才能够得到灵力。 换句话说，这种力量并非他自身所有。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他生前时流传过的一些故事中，那种“香火寄神”的感觉。 那些小神小庙土地公之流，没了香火，就会消失。 而这个世界，这种近似“香火”的力量，成为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基础。 变成了一种“自然规律”？ 但...... 在他这里不一样。 这些“灵力”，已经归属于这只怪鸦所有了。 他的这只怪鸦，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些外形上的变化。 外形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和他散播出去的那个故事是有关系的，但是，应该不止如此。 “谣言”。 低语间，尧言再一次回想起进入这疑似《群鸦乐园》的“试炼空间”中时，那描述为“谣言”的文字。 “无视条件约束” “无需前提” “无需证据” 如果正如他所想，那么，虽然他的力量没有直接的破坏性，但是，他的力量能够适用的范围，或许异常地广阔。 至少，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可以为他所用。 收回怪鸦，尧言走出了房门。 或许，可以演上一场戏。 ....... 茶馆前。 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进入茶馆，齐礼选择了在茶馆外的外桌上坐下，而这一次，也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师兄弟，并没有跟他一起行动。 扶正了头上的高冠，齐礼默默地观察着那个店小二。 他观察了两天，那个店小二在那天询问过那个姓罗的镖师之后，还询问过好几个茶馆的来客。 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他单独过来喝茶的时候，那店小二也问过几个客人，不过比起第一天，显得兴致缺缺，因为那些客人都回答未曾听说过。 今天..... 他甚至没有听到那店小二有谈过那个与盛王相关的奇鸟故事。 也正是如此，他从那店小二的态度变化，大概能够确定，这店小二并非真的了解这个故事。 想来是从某人口中听来的，或是从某个话本里翻来的。 难不成是“小说家”所撰？ 小说家，他也并非不了解。 拜服盛王的百家之中，的确存在一个“小说家”。 小说家发于儒。 儒家前身乃是祭官，礼乐承制，记述君王行迹言录，本身便是大盛王朝一员。 而后，盛王折服百家之后，儒家露怯，本占据全部官职的儒家，缩入吏部。 本来，除了吏部之外，还有史官一职为儒家所有。 不过，后来史官也独出了儒家，成了中书省一员，除记录君王行纪之外，还记录百官言行。 甚至隐隐有自成史家之势。 只不过，子弟太少，史官也少，无法为子弟承正名。 进不得朝堂的史官子弟，多沦为边缘稗官，小官小吏者，甚至流入民间，以记录百姓所言所传之事。 尽管也可谓之“史”，但百姓多言，无据而言者甚多，非正史，落了个“野史”之名。 沦落民间者，因无俸无禄生计难支，甚至有子弟为讨钱财，编撰假故，为的就是惹人眼目。 而他们，正是“小说家”。 史官所着文书中有言：“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 野史还好，只是记录百姓流言。 小说家来了个生造流言。 许多流言的出处，都是小说家的话本。 哦，对了。 齐礼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看了一眼店小二，招呼道： “小二，前几日那说书先生何在？” 店小二忙不迭地凑了过来，笑着应了一句： “道爷可是想听书了？高老头应是在家，或是找其他活计了。” 齐礼当然不是为了听书，他之所以这么问，原因是..... “说书先生”也常是小说家子弟。 第二十九章 湖畔老者 齐礼没曾想到，自己挂念了几天的，盛王所饲奇鸟，竟然真是那店小二从那说书先生口中得知的。 不过，那说书先生，那姓高老者是问询...... 问询？他是从某处得知，寻求证实？ 通过小二指路，带着疑惑，齐礼找上了那姓高老者所住之地。 但是，一问才得知，那姓高老者刚刚已经出门了。 “他去了何地？” “高老头说是要去百泽湖。” 百泽湖？ 齐礼知道百泽湖，这湖是这驹城以南的一座湖泊，与驹河相连。 不大也不小，因旱季时水落露浅，形成百泽而得名。 他一行五人昨天所去之地，离百泽湖也不远。 短暂犹豫了片刻，他没有返回客栈等待去其他地方调查的其他师兄弟回返，直接朝着百泽湖方向移动过去。 有了目标，齐礼动作十分迅速。 一路没有丝毫停留，以道家轻身术法托身，赶往百泽湖。 但他并未察觉到，小路边上，在树稍林间的一只只乌鸦，正注视着他。 ...... 与此同时，百泽湖边上。 附身于老者的尧言，扭头看了一眼之后，视线转回。 高老头虽然并没有什么正名，也并非野修，但也不是个普通人。 起码，他知道不少偏门野史。 比如这座湖。 在高老头的记忆里，此湖成名极早，甚至可能是在大盛建国初期便有了百泽之名。 而且，在高老头所知的野史之中，这百泽湖中，是有湖君的。 百家子弟，正名野修，妖魔之类的事情，高老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知道的都比较粗浅。 而且，不能确定真假。 毕竟，其中大都是野史，甚至是一些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小说戏剧话本的东西，也被高老头信以为真。 而尧言之所以来到这个百泽湖，为的就是那野史话本之中的“湖君”。 “湖君”之事，是高老头作为说书先生时不时会拿出来说的。 按照高老头所知野史描述，这湖君乃是一龙君，有“百泽龙君”之说。 一边想着，尧言一边沿着湖边行走。 这百泽湖上，除了偶尔能够在远处驹河入口方向看到一艘渔船外，就没有什么人烟了。 不过，走着走着，他见到了一块插在湖边的木牌，木牌已朽，甚至还生着青苔。 上面以形似篆书的盛书体写了几个大字： “百泽渡” 这是渡口？ 他从这个地方看了一眼湖对面，然后向着四周看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渡口的痕迹，湖边也没有什么船只停留。 短暂寻找了片刻之后，他找到了一间湖边稀疏林木中间的一间小屋。 小屋附近堆着数堆劈好的木材，一个老者正坐在木材边上的树墩椅上，摩挲着旁边小桌上看上去像是酒壶的东西。 尧言走了过去，边走边喊道： “老哥哥，这百泽渡还有船家吗？” 老者转过身来，不知是惊讶于有人来到附近，还是惊讶于“百泽渡”。 他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尧言看了片刻： “啊，百泽渡，百泽渡啊，没有船家了，三十，不，五十年前就没有船家了。” 老者似乎有些忘事，记不清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尧言也没有在到底多长时间上纠缠，而是走到那小桌边上的另一张树墩座坐下： “老哥哥可知附近哪还有船，老弟我想要过湖。” 他笑了笑，以老年人的语气继续道： “我这腿脚可绕不过去。” “绕不过.....” 似乎还有些耳背的老者嘟囔了一句： “......是啊，绕不过去了，没人能绕过百泽渡，也没人能绕过百泽渡，渡过去也不行。” “老哥哥为何这么说？” 回想着关于百泽龙君的事情，尧言继续问道： “和湖君有关吗？” 也就是在他提及“湖君”之时，眼前老者有些浑浊的眼球似乎微微一亮，清晰了些许，但很快又回落： “湖君不在喽，不在喽。” “为何说湖君不在？” 尧言颇有耐心地询问着。 这看上去比高老头要苍老许多的老者，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摸向桌子上的酒壶。 尧言能够注意到，他那几乎皮包骨的嶙峋手掌上，骨节粗大如竹，尤其是虎口处，显然常年把握操弄什么器物。 随即，他的视线向着小屋附近转了转，除了劈好的、应该是用来烧火的柴木之外，还有一些明显并非烧柴的木板。 零零散散，似乎能够组成一条小船。 像是......舢板？ 只不过，这些木板有些已经近乎完全腐朽，有些看上去比较崭新，似乎削作的时间间隔不短。 看了一眼百泽湖的方向，尧言也似乎理解了什么，直接问道： “老哥哥以前是不是这百泽渡的船家？” 听到尧言的问话，老者慢慢抬起头来，那有些浑浊的眼球中与表情组合，透出了些许茫然，片刻之后，似乎才想起什么： “啊，是，我是船家，二十年前，不，四十年前在渡口摆渡。” 前后并不一致的表述，还有慢了几拍的反应，都说明了老者似乎已经有些痴呆。 可惜了，虽然是个线索，但不太清晰。 比起和这老者继续交谈，或许直接去找，或许会更快一些。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离开了桌边，随意地道了一声别： “算了，老哥哥，我先离开了。” “哦，好。” 眼球浑浊的老者有些茫然地回应着，摆弄着桌上的空酒瓶： “湖君走好，下次也给你弄点好酒” 这突如起来的一句话，让尧言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去，那老者眼里一片茫然浑浊。 双眼微微眯起，尧言没有回返，而是直接离开了小屋附近，回到了百泽湖边。 望着平静的百泽湖湖面，他视线微顿： “看来这百泽湖，的确发生过什么呢。” 他似乎来对了，而且有了意外的收获。 那么......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右手一摆，一只生着羊角的白鸦从他手中飞出，贴着水面向着湖中心飞了过去。 无果。 尧言又招了几只白鸦，以不同的方向沿着水面飞掠过去。 很快，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光景。 在湖中心左上方，快到另一侧湖边的位置，一只白鸦飞掠而过之时，水面忽地隆起，一张巨口自下而上升起，似乎要将白鸦咬住，拽入水中。 看到这一幕，操弄着白鸦快速升起的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找到了。 第三十章 百泽湖君 齐礼正向着百泽湖赶去。 一边赶路，他一边回忆着自己调阅过的古驹县县志和驹城图志。 驹城一开始只是个驿站，数十年的发展，人丁往来聚集，发展成数个小镇，而后又慢慢扩大，直到如今的驹城。 人丁稀疏但没有有力建制，往往也少有妖魔出没。 而人丁繁盛后，妖魔有变多也有变少的境况。 往往是妖魔的数量变多，但长久存在的妖魔会变少，不过偶尔会出现某个妖魔长久留存的情况。 不过，这些留存的妖魔往往并非害类。 缘由也并不离奇。 有害人妖魔出没，地方或快或慢，都定会将妖魔事件上报，而后朝堂派来百家子弟，除去妖魔。 害人的妖魔，出现了就会被清除。 但并非所有妖魔都会被剿灭。 偶有妖魔并非害类，甚至与人友善，助人行事。 其中缘由颇多。 或此间妖魔本就是百家子弟所刻意培养、无心所成的灵物。 或此间妖魔与大盛王朝有旧故，甚至出现过盛王所饲百兽成了妖魔之事，王家派来人，将此妖魔迎去，长年护佑大盛。 缘由不一而足。 “百泽湖君”也是如此。 据驹城还是小县时的县志记载，百泽湖上有一恶兽，凶狞无比。 但，驹县起发时，附近妖魔甚多。 有百姓见知，湖中恶兽杀灭诸多妖魔，偶有百姓为其所救。 因而有传，湖中有一凶君，性格刚烈，见妖魔诸杀之，亦称湖中君。 之后，此湖中君之时，流于百姓口间。 甚至有百家子弟来湖查看，最后定性为善类。 只是，后来，驹河偶有爆发水灾，偶有百泽湖湖水暴涨，驹县人逐渐北迁，延展驹城，百泽湖也逐渐远离百姓视线。 甚至，在后来驹城的图志中，湖中君的记载只是偶在渔人相关事件中出现。 并且，此君出现时，是以攻击渔人的描述出现的。 这种状况，并不稀奇。 原因是妖魔如野修一般。 或者说，野修本就是仿同妖魔。 作为道家子弟，他对此再熟悉不过。 灵力之道，是道家仿效自然，顺应大势，无为有为，这灵力之道，正是仿效妖魔所得。 与“正名”不同，正名之道，乃是儒家前身，王朝祭官所习。 与妖魔野修之道，乃是同源不同路。 正名需官名正承，无需声名，而妖魔野修则不同，需有名传。 但到了近百年的图志中，甚至找不到湖君的描述。 关于百泽湖的来历，可能都有些偏差了。 遇上这种情况的妖魔，会慢慢失去灵力，最后甚至化为普通野兽。 野修也是一样，无声名后，少有人知晓，会慢慢失去灵力，变成普通人。 至于湖君为何被人遗忘？ 据图志所言，可追溯到驹城曾经发生过的，因泽南道各家子弟斗争，驹城史官被牵连革职，打落朝堂一事中。 百泽湖的来历、还有其他的一些记述偏差，都是在这个节点前后发生的。 甚至，因为斗争，一些事情的是非曲直，都被曲改甚至是非颠倒。 他也不确定百泽湖中君相关是否有颠倒。 钦天监内生活十数年经历的党同伐异，让齐礼深知，史家虽弱势，但不可或缺。 没了官职正名之后，道家子弟也必然转向野修，少有子弟会甘心失去灵力，化为寻常人等。 但，正名无需市井流传名声，甚至市井传言，对于修正名者有害，致使修正名者走火入魔。 而要转野修，又需得声名传于市井。 正野难以同修。 而在正名转野修之后，不熟悉野修者，甚至会因为之前未曾注意的恶名而导致自己受到流言所生灵力钳制。 这时，史官所记便是澄清污名的唯一手段。 因为这次的事情，想到可能会一事无成导致下放甚至打落正名，齐礼就不由得有些慌张。 但是，最后，这慌张也化为了无奈。 只能尽力为之了。 不过...... 这一次定要小心。 这类被遗忘的妖魔，徘徊在有灵力有知性和无灵力无知性之间，没准上一刻没有恶意，下一刻便穷凶极恶。 尤其是能以“君”称之的妖魔。 大盛王朝建立前，诸国首者，皆以“国君”称之。 在对妖魔的划分中，能以“君”称之者，也绝非是寻常妖魔。 快到了。 十七八里地，若是寻常人要走上许久，对于有轻身术的道家子弟来说，却并非难事。 ...... 尧言操弄着白鸦回飞。 而那破开水面之物，也向着白鸦的飞行轨迹追寻而来。 没有什么行动，在那水下之物几次试图扑咬白鸦都被他破坏，没能咬中之后，那东西似乎也暴怒了起来。 忽地，他视线所及之处，湖面中心下沉，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那漩涡并不只是瞬间生灭，而是继续快速扩张。 “上钩了，虽然计划有变，不过棋子也可以继续用。” 他回头瞥了一眼，将一本有些残破的话本抛在了湖边地上，然后继续放出一只只白鸦，戏弄那湖中怪物。 生着羊角的白鸦，陆续从尧言身体之中飞出。 隆隆—— 沉闷的隆隆声中，湖面下的黑影一次又一次掀起了骚动，在大量水花泡沫生落中，那巨大的黑影一次次从湖面扑出又砸落，即使有水花阻挡身形，也只让人觉得凶暴不已。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附身的高老头扭头看了一眼，似乎终于等到了什么一般，他操弄着戏耍那湖底黑影的白鸦向着自己飞了回来。 ....... 终于到了。 越来越近的湖面光景，让齐礼微微放下了心，他并不希望这次被钦天监派来，真的和那百泽湖君有什么关联。 但是...... 当他看见巨大的水花炸起之时，脸色不由得一黑。 该不会...... 瞬间的犹豫后，齐礼紧咬牙根，继续接近。 一望入眼的大湖，彻底映入眼帘。 但随即，他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仅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足有两丈长的黑色妖魔，正向着湖边的一个老者扑去。 那血盆大口，在他注视之下，没有丝毫停留，赫然咬了下去，一口将老者吞入口中。 “妖魔安敢害人！灵麒！去！” 齐礼又惊又怕又怒，指合掌切，流转的灵力赫然形成一只狮头虎眼的灵兽扑出，向着那黑色妖魔扑去。 然而，有些出乎他预料的是，他以灵力凝聚驱使的灵兽刚扑出，爪足落在那黑色妖魔身上之后，那黑色妖魔发出了一声怒吼。 伴随着怒吼声，还没被吞入的老者，从其口中被甩出。 而后—— 那巨大的黑色妖魔，转身遁入了水中。 灵麒之爪，击在水面上，只是炸起了水花。 但齐礼也不敢多待，自知实力不如，甚至刚才的行动可谓之狗急跳墙，没有停顿，招呼灵麒托起那被虎口脱险的老者，他直接转身便逃。 不过...... 在老者不远处落下的一本被水浸湿的旧书，让齐礼不得不再度让灵麒回返，拾起那书。 索性并无危险，在湖中不断传来的吼声中，齐礼用上了轻身术，快速遁逃离开。 第三十一章 那又如何? 湖中。 巨兽在湖中不断晃动着身体，显得十分痛苦。 而它不断挣扎的原因，也并非之前那位道家子弟以灵作兽的法术所致，而是...... 巨兽的精神中。 阴影般的巨鸦，正在一次次地发起攻击。 “都已经被人遗忘了，你已经大不如前了，情绪再那么激动，小心神智崩溃。” 轮廓清晰的鸦喙张开，巨鸦姿态的尧言，乌鸦嘴的能力使用着。 一只鸟喙清晰的乌鸦，如水滴分离般，从他的身躯中飞出，向着前方那隐约还有几分龙形的精神体冲击而去。 或者，更准确说，应该说是鼍龙之形。 尧言也并没有料到，这被称为湖君的巨兽，只是一只黑鳄。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鳄。 并不是什么鼍龙。 亦或者说，是一只因为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因为流言形成的“灵力”而获得鼍龙之形的黑鳄。 他淡漠地驱使着白鸦袭出，驱使着黑鸦去触发白鸦形成的印记。 轰—— 那隐约呈现鼍龙之形，但实质上更加接近野兽，接近鳄形的精神体，在尧言这一击之下，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并且，在这一击之后，那黑鼍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加原始，更加接近野兽了一般。 尧言知道原因，“乌鸦嘴”的能力被触发了而已。 只是，这似乎并没有改善他要面对局面，甚至似乎起了反效果，那黑鼍身形晃动，在充满愤怒感的波动中，宛如水波般的力量荡起，碾碎了数只白鸦和准备触发伤害的黑鸦。 并且，去势不止地向着尧言轰击了过来。 很危险，相当危险。 他并没有占据什么优势。 这湖君黑鼍，尽管因为本身是没有多少灵智的野兽，精神根基很弱，现在也因为被人遗忘少了灵力来源，神志不清，越发接近野兽，但好歹原本也是这驹城附近的大妖魔。 与尧言的力量相比，从强度上来说，是这湖君更强，而且强了不止一筹。 完全依靠正面硬撼的话，尧言是不可能赢的。 从面板上来说，尧言是毫无疑问的弱势。 只不过，尧言的能力...... “乌鸦嘴”、“狼来了” 前者是削弱性的能力，后者是能够通过积蓄印记再引爆，可以堆积到超过自己现有力量的延迟爆发性的能力。 给这位湖君加上一系列的削弱效果，尧言是有机会胜利的。 不然，他也不会临时改变计划，打算谋夺湖君之身作为寄宿。 望着那水波般的力量袭来，尧言身体猛地蜷缩起来，黑白色的鸦影从他体内陆续飞出，与那水波对撞。 每一次与白鸦的对撞，那水波上便多了一道白色纹路。 之后与黑鸦对撞，白色纹路所在，则被瞬间撕裂。 只是，他的消耗很大。 自己硬实力上来说，要远弱于这位湖君，只是对方神志不清，有机会成功而已。 尧言很清楚自己面对这位湖君的优势和弱势在哪，他并不希望打成持久战。 他再次张口： “都已经没有多少灵力来源了，还那么浪费力量，怕不是很快就会没力气了，小心直接变回野兽哦。” 晦暗朦胧的鸦影从他身躯飞出，扑向了那黑鼍湖君。 面对鸦影，那已然神志不清的黑鼍湖君，猛地张口，一口咬向了鸦影。 然而，在他咬中鸦影的时候，那些鸦影却是直接附着在了黑鼍湖君身上，在那精神体上留下一道道朦胧的黑影。 “乌鸦嘴”这个能力的效果很强，但是，同时也有很大的限制。 乌鸦嘴能力的各种限制，会让能够用上这个能力的场景变得相当狭窄，各种限制影响下，就是一个不稳定的遥控炸弹，想炸的时候不一定炸，不想炸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炸了。 上限高，但下限也异常地低。 然而，尧言的能力是能够无视前提、无需证实。 尽管能力本身没有攻击性，但是自己的这个能力与各种限制很大但效果很强的能力配合，就能够完全发挥出这个能力的上限效果。 只可惜现在自己只能同时使用一个能力。 尧言那带着半羊半狼特征的怪鸦身躯猛地向上飞起，双翼掀起风暴，将他最后的些许力量用出。 成败在此一举。 没有情绪，让他没有对于失败的恐惧，让尧言能够放手一搏，能够全力地执行计划，不会因为恐惧之类的情绪退缩。 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他是个疯狂的赌徒、一个疯狂的亡命徒。 但对于尧言自己来说，他只是在执行一个成功概率最高的策略而已。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或许会因为恐惧，因为害怕而选择保守策略，如果是这样，他并不会出现直接谋夺这湖君之躯的决策。 他要的，就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有时候，激进的策略成功率最高，有时候，保守的策略成功率最高。 对于尧言来说，什么保守还是激进，对他来说都没有实质意义的。 黑白色的群鸦随着他的鸦翼扇动交错飞出，向着那湖君的精神体席卷而去。 而尧言也一同向着那湖君飞了过去，耗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发动了最后一道攻击。 黑白交织的鸦群与黑鼍湖君相撞的刹那，那黑鼍湖君身上的鸦影顿时爆裂开来。 仿佛蛛网，仿佛水流一般蔓延了黑鼍湖君的全身，将它的精神体进一步撕裂。 乌鸦嘴的三连削弱，对于这黑鼍湖君，是致命的。 本就剩下不多的灵力变得更少、本就神志不清的思绪变得更加愚钝、本就已经精疲力竭的身躯变得更加虚弱。 更何况，它本就不擅长以精神灵体作战？ 而在这个时候，巨大的，身形朦胧的巨鸦，已然扑将下来。 锐利的爪子，刺入了这黑鼍湖君的精神体之中。 巨大的鸦爪扯动，锯齿般的鸦喙刺入黑鼍头部。 下一瞬...... 近似血肉撕裂的音声、又夹带着某种晶体碎裂的音声中，黑鼍湖君的精神体，被撕裂开来。 而在这时，尧言将这黑鼍湖君的精神体，一块块衔吞入腹。 寻常人难以接受的，可谓之“生吞活剥”的行动，对于尧言来说，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尧言，没有情绪可言。 尧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但他更知道，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只剩下精神的他，也早已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个与野兽无异，甚至是个比起野兽还要令人恐惧的怪物。 但，那又如何？ 没有丝毫波动，他在那逐渐失去反抗能力的黑鼍湖君微弱的反抗动作中，硬生生撕下一块精神，吞入腹中，攫取记忆和力量。 ps：主角不是什么正派角色，说他是个遵循自己逻辑框架的一个机械性的意识体也行，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也行。 反正已经不是人了。 如果有接受不了这种主角的书友，我只能说很抱歉。 不过，还是有句话要说。 按照世界背景，能够凝聚成“谣言”这种精神残渣，搭上“谣言”这种力量类型的，无论无辜不无辜，都是实质性的极恶，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心的说法，都没用。 以谣言的危害性来说，主角各种死法死个一百遍，惩罚都算轻的。 如果可以，我还是比较希望各位书友不要选择“代入”，虽然代入恶人破坏秩序，符合刻在基因里的破坏冲动、征服欲的确是比较爽就是了。 第三十一章 奸商狡诈 当他彻底将这黑鼍湖君的精神体啃食干净之后，尧言也开始仔细审视这黑鼍湖君的记忆。 一幅幅光景在他视野中闪过。 本来只是百泽湖中一只普通的黑鳄，在百泽湖中生活，捕食各种活物。 鱼、兽、鸟、甚至是渔人，来过这百泽湖的东西，基本没有它没吃过的。 具体来说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它有了些许神智。 后来它才知晓，自己这时是有了灵力，成了个低阶的妖魔。 它能够慢慢分辨出各种活物的异同，能够越发准确地判断捕食哪一种活物更省力气，更省时间，还不会影响到之后的捕食。 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也终于了解到了人类这种猎物和其他的活物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人类有时候会成群结队，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地往湖里倒食物。 后来它才知晓，这叫做祭拜。 一开始，他并不会顾及那些人类会怎么做，会去吃掉这些食物。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它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它会开始培养食物，让食物长到最大的时候才去吃，它会赶走对手，甚至吃掉对手。 而人类，也逐渐地进入了它的视野。 湖边出现人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它与那些人类见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它也越来越聪明。 它知道了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人类，人类会再多来几次那种叫做祭拜的事情。 之后，它又知道了那些人类里，存在一些很强的。 就像自己和其他同类的区别。 它知道了自己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做事，那些很强的人，就不会来攻击它。 再之后，湖边就有很多人类了。 他们会饲养一些鸟，自己偶尔吃上几个也没关系，甚至他们也会主动给在祭拜的时候给它弄上一堆。 而它，也逐渐霸占了这座湖。 它赶走甚至吃掉了每一个对手。 它也会攻击那些攻击人类的。 因为，它发现了人类每次受到攻击时，湖边的人在一段时间内就会少很多。 那种叫做祭拜的事情，也会变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它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长久的交流中，它能够理解人类的每一次发声代表什么意义。 它，能够和人类交流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它改变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了。 有人类会叫它什么“湖中君”，叫它“湖君”，叫它“龙子”，叫它“龙君”。 而在那之后，它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改变。 它和其他的同类外表变得不一样了。 与那些人类交流时，人类对他的态度更好了。 甚至，之后...... 它变得越来越接近人类了。 只是...... 之后，情况变了。 人类逐渐远离了湖边。 它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困。 好久不行动一次，再出来时，能够见到的人类就变得更少了。 它有时候会想吃掉这些人类。 不，它的确又吃了人类了。 但有时候，他又不想吃了，又想像之前一样和人类说话。 只不过，后面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少了。 ....... 一段段不算清晰的记忆，交错着从尧言视野中闪过。 这湖君的一生记忆，尽数被尧言所得。 只不过，比起这湖君那大部分除了吃就是怎么吃，怎么吃更多的记忆，他更注意的是自己的变化。 吞食了这湖君的精神体之后，他，变强了。 不过，也并非完全是因为吞食了湖君的精神体。 准确地说，是因为他在与湖君的交战中，他的攻击，他的力量，污染了这湖君的精神体，将他精神体内与自己能力对应的那一部分吞食之后，变强了。 怎么说呢，这黑鼍湖君，有过几次为了祭拜的食物而欺骗人类的经历，说有妖魔到来。 附着了这些记忆的精神部分，在他向黑鼍湖君发起攻击时，他的力量污染了这些部分，将这些部分转化成了与自己相近的状态。 在他吞食黑鼍湖君的精神体时，这些部分被他吞入，让他的精神获得了成长。 尧言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又对比了一下老贾所给的资料。 很快，他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那就是...... 两个条件。 一是该目标有制造或者传播谣言的行径。 二是被他的力量直接影响过。 高老头有传播谣言的举动，但并没有在被他吞食之前，就被他的力量直接影响，产生变化。 之前的那一个“伯河”也是如此。 “老贾”给的资料相当模糊和笼统，并未准确地说明是何种形式。 但是，现在...... 通过另一个证据，尧言大概确定了这件事。 那就是...... 他能够确认，“狼来了”，也有增长。 那黑白怪鸦的力量，略有些增长。 而原因，大概能够归根于....... 这湖君几次欺骗人类的经历。 这湖君当时几次骗吃后，那些人似乎开始怀疑了，再之后的几次说有妖魔来到附近时，那些人类并没有祭祀。 与“狼来了”的结构吻合。 或许这就是“狼来了”的力量获得增长的原因？ 从这点，大概可以确定，和这个被他吞食的精神体的经历有关。 这一点，和普通人变成收容者时的感觉有些类似。 普通人变成收容者时，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印象和观念形成不同的能力。 所谓的“污染”，本质上说，就类似于这种过程。 而吞食了这样的、被污染过的精神体后，自己就可以获得增长。 实质上来说，和吞食与自己能力近似的思念体是同一种行为。 只不过，与自己类型相同的思念体，本身便是高度凝聚的、转化过的精神。 而通过“污染”所制造出的，是一种半成品。 并不复杂的原理。 真是奸商呢，用这种“基础知识”作为交易品。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亏。 把一个简单的原理表述地那么模糊，让他还以为需要进行什么复杂的操作。 虽然之前隐隐有所猜测，但证实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对于老贾，尧言默默贴上了一个“奸商”的标识。 大致确定了状况，确认了应该怎么造成“污染”之后，尧言对于下一步行动，也有了准备。 通过“湖君”这个身份，他有很多可以操作的事情。 不过，要找到适合的目标，只能是人了。 动物即使能够传谣，精神体也比较孱弱，在污染之后，能够通过吞食获得的力量，也比较少。 果然还得是人。 而且...... 得是百家子弟，或者妖魔？ 尧言开始做起了计划。 哦，不，计划已经开始了。 谣言这种东西，无论是造谣还是传谣，都已经实质性地成为谣言的一部分。 湖中，巨鳄浮出水面，神光漠然的眸子，望向了驹城的方向。 第三十二章 石见玉显 故意在那个道家子弟眼前来的一出黑鼍湖君食人戏，又把那本高老头关于湖君的野史话本留下，总算生效了。 尧言能够感觉到，与之前相似的力量，准确地说是“灵力”，增强了。 虽然很可惜，并不是他所要的，直接属于他本身的力量，而是依附在这黑鼍湖君身上的灵力。 但，也聊胜于无，至少可以帮助他在这个世界更好地行动。 接下来的一周，尧言专注于“人前显圣”，以湖君之身在百泽湖周围有人的地方显现。 不过...... 百泽湖的人太少了。 他做了一个决定。 尧言看了一眼之前湖畔小屋的方向，顺着驹河而上。 ....... 顺着驹河而上的过程中，持续十天，尧言不断故意地在各种人的视野中或大或小地显露出踪迹。 “凶兽”、“河中怪物”、“驹河大妖”之类的称呼，随着河中有凶物的传言不胫而走。 笼罩在尧言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多。 他的身形外表，也向着更加狰狞、凶恶的方向发展。 原本已经逐渐恢复黑鳄之形的黑鼍湖君身躯，现在让人看来，虽然不复其记忆中的鼍龙之形，但也已经很难再以视作寻常鳄类。 他也没有忘记为怪鸦，为他一手杜撰的“盛王所饲奇鸟”显圣。 只是换了地点，没有让两者出没的地点靠在一起。 凝聚到他身上的灵力，让他体会到了湖君记忆中那种轻而易举地咬碎湖底巨石，尾巴一甩劈裂金铁的感觉。 只可惜这些力量并不真正属于他，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律所流转的一部分。 就算真的属于他，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没有了灵力的来源，也只是变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尧言就已经摆脱了这种强大力量带来的一些想法。 不过，在他肆意散播传闻之时...... ...... 千驹泽。 驹河的另一条分支蓄起的小湖，与百泽湖相比，的确小的可怜，但也因此，有四五户渔猎人住在附近。 尧言在湖泽中短暂休息，又一次准备通过这些人将驹河恶妖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忽地，他神情一动，巨大的双目随着头颅浮出水面，望向了湖畔。 在湖畔上，一男一女两人，正站在湖畔，望着他的方向。 石不见、玉不显。 正是之前与他、老贾一同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一面的黑袍人。 这一男一女，就是他们之前附身的此世人身。 尧言思绪微动，一只身形黑白交织、外表狰狞凶恶的怪鸦，从这巨大的湖君身躯中飞出。 而看到怪鸦的那一刻，两人的表情微变： “果然是你，乌鸦。” 确认了在这附近闹出大传闻的源头是与自己一同到来的污染体之后，两人示意了一下，进入了千驹泽附近的小树林内。 进入树林之后，其中那眉角轮廓分明的男人，望着怪鸦道： “乌鸦，你可是做了个好事，让大盛各部尽知这驹城附近，有一大妖魔存在。” 早已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律法则，取得灵力的是石不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怪鸦身上凝聚的灵力之强。 比起刚才所见那湖君要弱不少，但是，他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怪鸦的精神实体，已经膨胀了不少。 对方已经进行了污染收割，获得了成长。 动作之快，是他也未曾想到的。 而对于他的话，尧言并没有太大反应，但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态度有些不友好，直接回呛了一句： “说话那么文绉绉的，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吗？” 闻言，石不见一滞，被世界同化、无法离开试炼空间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松说笑的事情。 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对于任何一个收容者或者污染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此时，他旁边的女人，那容貌艳丽但面无表情的女人冷声道： “你那么招摇，给我们的计划带来变故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管你们？” 两人兴师问罪的态度，尧言虽然并不在意，但按照记忆中的逻辑，这种时候就应该回怼： “真觉着我和你们一路？” 怪鸦身周萦绕的灵力卷动起来。 尽管原本他的精神实体只是“实在”的层次，比起两人要弱，但那也只是原来。 现在，依靠着在这个世界弄来的灵力的增幅，仅仅是这只黑白怪鸦，强度就已经超过了眼前这两人。 这两人身上虽然有灵力，但比他要少很多。 原因，尧言自然知晓。 因为他的本质可以无视前提、证实，在运用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时，原本需要“传播+确认”的流程，在他这里少了一环，他只需要传播就能够获得灵力。 而他们不同。 自己的实力是爆发式增长，而他们则需要按部就班。 至少，在这个世界，尧言目前的实力是强于他们的。 他这佯作发怒的姿态，震荡的灵力让周围空气都似乎微微凝滞了，带着浩大的恶意。 这样的表现，石不见和玉不显两人都是一惊：“他怎么进境这么快？” 如果能够直接看到两人的精神实体，尧言或许能够看到他们无比真实的情绪流露。 可惜，两人精神实体躲在此世人身这层皮囊下，没有直接显露出来。 石不见、玉不显两人思绪微顿，结合之前感觉到的，对方精神实体的增长，他们两人对于眼前这“乌鸦”的认识，也微微拔高了一层。 这污染体，要么是对这个世界早有了解，要么之前那只有“实在”层次的实力，就是虚弱甚至伪装的。 两人看着尧言的视线变得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随即，两人立刻翻了个态度： “鸦兄，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合作.......” 眉角分明的男人，石不见即刻说道。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那面无表情的女人，玉不显则是说道： “只是我们担心老贾那边.....” “担心什么？” 尧言控制着怪鸦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笑意，仿佛看笑话般地看着他们： “老贾把我们带进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分散本地势力的注意力？不会真觉得他会靠着我们去截胡什么偃人的成果？” 对于老贾为何要那么果断地，甚至没有调查过他就同意把他带进来，尧言可不觉得是什么善意。 如果真是善意就罢了，他的防备不会有什么损害。 对方特意给出一些描述模糊，让人大规模进行试验的“现象污染方法”，怎么看怎么像是作为吸引注意力的诱饵。 虽然无法确认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没关系，先防一手是没关系的。 而且...... 对于他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因为被老贾那模糊的情报骗到了，大规模地进行实验，而是他的能力运作，本身就需要闹出大动静来吸引眼球。 或许在老贾那里是利用他。 但在他这边，是将计就计。 第三十三章 岐山迷途 石玉谋算 而在他说出这话之后，两人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老贾是有所了解的。 而石不见则是笑呵呵地说道： “看来鸦兄是有所把握才如此行事？那我们这次合作应当.....” “合作？你们确定要和我合作？” 怪鸦被尧言操弄着，露出了人性化的笑意。 不得不说，尧言是有些诧异，至少在老贾给他的情报中，污染体说好听了，是性格直率，说难听了，是情绪阴晴不定，因为什么事情不爽当场翻脸的事情多了去了。 而且，“无信者”...... 等一下，尧言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因为自己是被楼兰带来，是楼兰让他找老贾的，他将老贾直接视作为无信者的一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 而这两人，一开始也被他认为是无信者教团的一员。 但是现在想来，这些都是未证实的事情。 老贾是不是无信者教团的人，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无信者教团的人，他也不知道，而这些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个未确认的问题。 而在他这句话说出之后，对方的话，也是让他没想到的—— “是。” 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石不见沉声道： “我们的目标是岐山君。” 十分直白地，他直接将目标说出。 旁边的玉不显则说道： “岐山君是盛王所饲百兽之一的化为的妖魔，没有接受现如今的大盛朝廷招安，而是独居于山中野外，形成了一方妖魔势力。” “但这岐山君约束手下妖魔，妖魔少有伤人，只和其他妖魔争斗，也正因此，其声名在人前广传，已然成长为妖魔九君之一。” “我们有办法对付这岐山君，但是它所居的岐山有特异之处，称为‘岐山迷途’，进入此山之中，难以辨别方向，更别说找到岐山君，即使与他缠斗，他也会很快遁入岐山迷途之中，奈何不得。” 两人一言一和，将关于岐山君的事情告诉了尧言。 “我了解了。” 听完两人描述，尧言对于这岐山君也有了兴趣。 不过...... “我的好处是什么？” 他也非常直白地问出声。 没有好处，他只会因为这些许兴趣去看看情况而已，当然不会耗费什么力气去行动，而这两人也不会相信一个没有好处就与自己合作的人。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可信度，他都需要谈及利益相关。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说道： “鸦兄，我们就直说了，我们要的就是这岐山君，除了岐山君之外，那岐山内的一切妖魔都可归鸦兄，我们也会助鸦兄尽可能多地抓住妖魔。” “那岐山中，除了岐山君之外，还有几个与鸦兄刚才寄身之物同等的妖魔。” 只要岐山君? 是真坦率还是推诿之辞，尧言不能确定，甚至是不是真的为了岐山君，他也怀疑。 不过..... 的确是个不算亏的交易。 如果能落实的话。 面对两人“坦率”的话语，他也“坦率”回应： “可以，如果付出与回报不同的话，就别怪我了。” “当然，定会让鸦兄满意。” 石不见当即果断回应。 ....... 岐山。 岐山距离驹城不算远，但即使以黑鼍湖君现如今的能力，也需要半月的路程。 而且还是在能够通过水路移动的情况下。 若是不能走水路，只能飞的话，速度上也差不多。 毕竟黑鼍湖君实力带来的速度增加减去曲折的绕路减损，比其尧言以自身实力飞行加上直线飞行的路程缩短，差距应该不大。 更何况，石玉两人并不能像他一样飞。 而他也并没有因此停下实力的增长——准确说是灵力的增长。 一路行进，一路让人窥见，一个个看见的人将黑鼍湖君相关的流言散播出去，让黑鼍湖君获得了不少的灵力增长。 半个月赶路，让他“恢复”到了距离黑鼍湖君记忆中全盛期只差约莫三分之一的地步。 要是再给他半月时间，“恢复到”甚至超过全盛期，也是可能的。 而这一点，石玉两人也能够清晰地从黑鼍湖君的外表变化看出。 两人已经调查过，“乌鸦”所寄身的妖魔，就是百泽湖中的湖君。 也正是调查之后，他们更是意识到了自己还是轻看了这位“乌鸦”。 他是如何能够侵占这能以“君”名相称的大妖魔之躯的？ 而对于他的灵力上涨，两人也有些疑惑，但是，了解过湖君的相关事宜，又知晓这方天地的规律，两人也只能将原因归于这百泽湖君的名声传播极广，一经确认便能获取灵力。 但也是这样，他们更加疑惑“乌鸦”到底是以什么方式侵占了这百泽湖君之身的。 难道说.....他的能力就是意识侵占、渗透方面的？ 尽管大概看出这“乌鸦”的不简单，但“乌鸦”的之前的实力层次，他们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个世界的力量规模差额不算大，最低的普通妖魔与接近顶层的君级妖魔的层次之差，就是“实在”与“效应”的规模差距。 但作为接近效应层次的污染体，他们更知道实在级和效应级有多大的规模差距。 一个实在层次的污染体，是怎么做到击败一个接近效应层次的目标的？ 除了这个百泽湖君之前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之外，他们就只能想到是某种渗透性的、附着型的能力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随即，两人找上了尧言，开始准备计划： “鸦兄，我们的计划——” ....... 岐山南部某地。 嗤啦—— 伴随着血液飞溅，一只身形硕大且狰狞的、原貌似乎是野猪的妖魔，被河边窜出的一只狰狞巨兽咬中，身躯被锋锐的利齿穿透，不断向下淌血。 巨兽，正是尧言附身的黑鼍湖君。 “让我不断通过捕杀妖魔，引出岐山君？” 的确，捕杀妖魔，一方面可以让他抓住妖魔后用精神体污染他们，培养弱化的污染体，之后再杀掉吞吃，增长实力，这合了他的要求。 另一方面，他捕杀的行动，势必会引出岐山君。 只是......呵，这两人的目的真的如此简单？ 而且，这岐山君到底什么来头，他还得好好了解一下。 尧言的本体，巨鸦一般的精神体，将爪足刺入了妖魔野猪的精神中，并没有立刻开始进食，而是慢慢等待自己的力量污染、浸透这妖魔的精神。 第三十四章 岐山君 在等待自己的力量污染这只原貌应该是野猪的妖魔的精神时，他也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污染”这个过程。 一开始，他还以为污染是像用酱料给食物着味，像颜料在水中扩散那般。 但如果是这样，这些“酱料”本身就来自于他，吃回来的确不算亏，只是吃下的食物会在消化后增长力量。 不过，现在，在有时间仔细观察比对之时，他发现这个例子并不太准确。 他注入的力量本身就那么多，并没有扩散稀释。 更准确地说，他的力量应该是火焰？ 而目标的精神是柴，被火焰点燃的柴，火焰会不断扩散，直至烧尽所有可燃的部分。 他的力量会污染这个野猪妖魔的精神，但他的力量也只是一开始的那一部分，没有什么稀释的状况。 从这种状况来说，原本的“精神”，和他现在的“精神”实质上已经不是同一种东西了。 只不过，这“火”，烧的有点慢。 感知了一下这野猪妖魔精神的转化速度，想要完全转化成功，按照这个速度，一天的时间是决然不够的。 但，一个妖魔的精神里，可不是全身上下都能够被转化的。 思考了一下，他直接咬断了这野猪妖魔的四条腿，打算把这妖魔留在这里慢慢“烧”，自己去找其他猎物去。 希望这野猪不会被其他妖魔给直接吃掉。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几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水里。 ...... 几个孩童正眼神呆滞地向着河中走去。 而在河的对岸，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人正对着他们招手。 然而，若是绕到女人的背后，就能够这女人身后那生满鳞片的背部和一条长尾。 就在其身后，一只眼眸发白的怪犬，出声道： “为何要弄得如此麻烦？真觉着岐山君不让食人？” 他说出话的时候，那招手的“女人”，背部露出一张兽脸来： “我当然知晓岐山君非是如此，只要我们不因食人给山君招来麻烦，就无事。” “但岐山君最是厌恶人类，看见就反胃，我们若是明目张胆，让山君知晓了，就算未曾见着我等，也怕不是要让那叽叽喳喳的雀三妙过来，把我们赶出岐山个把月，直到山君闻不到人的味道才能回来。” 两个妖魔小心翼翼地压低着声音，那眼眸发白的怪犬这时也道： “好歹你也不蠢。” “据我所知，岐山君厌恶人类的原因就是刚成妖魔时，吃的太多了。” “人肉偶尔打打牙祭还好，精肉太少，肥肉太多，就算寻常野兽也不喜食人，我们是成了妖魔之后，吃食都学着人各种精食，少说也要做成臊子，但精食惯了，偶尔也需要吃点糙肉。” 白眼的怪犬笑了声，看了一眼那几个孩童： “胖子太肥，瘦子太干，老的太柴，不然也不会挑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东西。” 说着，怪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今天我都豁出去了，扮了野狗诱来了这几个小娃子，今儿个怎么说也得让我打打牙祭。”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是脚下有点滑，一个孩童摔倒在了水里。 突兀扑通的一声响，让两个妖魔都吓了一跳。 不过意识到没有其他状况的时候，两只妖魔立刻松了口气。 而那背部生出怪脸的“女人”，这个时候被杀的怪脸也说道： “就不继续引了，反正就这点距离，我直接上去抓了。” “行行行，别让他们喊出什么动静来。” 白眼的怪犬不耐烦地甩了甩爪子。” 闻言，那妖魔也没什么情绪，嘿嘿笑了一声： “能出什么动静？虽然比不上山君和几个” 背上的怪脸缩回，随即，它“正面”那如同女人般的样相，忽地翻起—— 那如女人般的样貌，赫然是它身上无数鳞片翻转折叠形成的图样。 这突然的变化，还有那股“和善”气息的消失，让包括刚刚摔倒再站起的孩童，一众孩童齐齐回过神来，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而很快，这些茫然就变成了惊慌或者恐惧。 因为前方那如蛇如蜥般的怪物，已经一扑而出，向着他们扑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旁侧的水面下，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猛地扑出，一张巨口咬住了那蛇蜥般的妖魔。 巨大无比的身躯轰然落地，粗壮的脚爪砸在了河滩上，那几个孩童也被震倒在地。 但是，看到这怪物的时候，孩童们更加慌张了，在惊慌不定的喊叫声中，孩童们手脚并用地从河中爬起，大概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足有三丈的庞大身躯显露之时，那白眼怪犬面上也浮现出了惊诧的神情： “你、你、你是何方妖魔！此地是岐山！” 它并不认识这个妖魔，他的印象中，岐山少有水生妖魔，更不要说如此庞大的了。 但是，在说出“岐山”的时候，它那抖糠般颤动的身躯也微微镇定了一些，似乎“岐山”这个名头给它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而对方没有动作的情况，也毫无疑问是被镇住了，妖魔九君之一的岐山君，没有哪个妖魔是不怕的！ 在岐山君名头带来的信心中，白眼怪犬振声道： “岐山君——” 然而...... 轰！！！ 鳄爪拍下，尧言直接给这聒噪的狗东西砸翻在地，狗腿都在咔啦的骨碎声中被直接拍成了一滩烂泥： “闭上嘴，不然死。” 说着，他的另一只鳄爪将嘴里那被利齿贯穿身体的蛇蜥妖魔取下，砸在了地上。 在血肉飞溅中，他出声道： “来，给湖君我好好说说你们的岐山君，就刚才那段，说清楚点。” 湖君！？ “君”这种称谓所代表的意义，两妖魔自然是知晓了，而刚才它们毫无反抗能力被压制的状况，也让它们对这种说法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 而且，刚才？ 刚才自己说的话被听到了吗？ 难道说...... 就是因为自己说了岐山君的事情，才引来了这“湖君”？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后悔不已的怪犬颤抖着回应： “岐山君......” 俯首低头的两个妖魔，并没有看见，尧言附身的湖君，那狰狞的面孔上的神情。 看着他们的视线，就像是在看着两具尸体。 第三十五章 晋升 现象 当两个妖魔把“岐山君”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尧言直接一巴掌把两个妖魔放倒。 他其实并不需要他们说什么，想要获取情报，直接吞**神就好了。 而后..... 鸦群从尧言附身的湖君身躯中涌出，涌入了两个妖魔的身躯中。 “污染”。 尧言当然没有直接杀掉这两个妖魔。 好歹也是两个......怎么说呢？ 柴火？ 想不起什么好的比喻的尧言，用上了这个词。 不过，尧言并没有停留。 带上两个妖魔，尧言回到了之前野猪的位置，将那只被削成猪棍的妖魔一同带走。 虽然他答应了两人要吸引注意力，但他可没有直面危险的打算。 思念规模只有实在层次的他，既然并不打算以污染那岐山君再吞食为目标，也就没有直面那岐山君的想法。 先把这几个妖魔污染吃掉之后再说吧。 ......... 一天之后。 画面流转，贫苦人家无粮可食，家养的狗咬死主人，将主人全身血肉脏器吃了个干干净净后，被追打未死，逃出村外的光景在他眼前闪过。 记忆闪烁，一只蛇舅母被一位丹青士绘为美人，广为流传，因画得慧成为妖魔的履历映入眼帘。 浮光流转，一普通野猪数次被樵夫所见，广为传之，化为妖魔的平淡经历被尧言所得。 一幅幅交织的景象，并没有激起尧言哪怕一丝情绪。 他的注意，集中在自己吞食了这一个个妖魔被他污染后的部分。 宛如阴影般朦胧、虚幻的力量，随着精神碎片一同被吞吃之后，化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那乌鸦般的身躯微微膨胀。 尤其是那白眼犬所提供的污染最多。 伴随着一幅幅化为妖魔的白眼犬颠倒黑白，将自己描述成被人迫害虐待不得已反抗杀人的景象，伴随着白眼犬扮可怜诱杀好心人的景象流过眼前，尧言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充实感。 除了这异常鼓胀的感觉之外，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情况发生。 并且...... 思索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本分离出去的那群小乌鸦，包括黑白怪鸦和大嘴鸦，都被他招了回来，融入了身体之中。 几乎是瞬间，他感觉到那股过于充实的力量，有了去处。 肉眼可见的，大嘴鸦和黑白怪鸦的身形变得清晰了些许，身上的细节也多了些许。 而相对的是..... 自己的身形，变得愈发模糊了。 但是，他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之类的状况。 而是...... 与这两只乌鸦的联系更为紧密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肢体毛发般的感觉的话，现在就仿佛内脏一般。 似乎想到了什么，尧言将乌鸦分离了出去。 而在分离的那一刻，原本应该存在于原地的、他的身体，不见了。 “尧言”，失去了实体，失去了“实在”。 而相对的，是他能够感觉到，大嘴鸦和黑白怪鸦，就仿佛他的上半截身体和下半截身体一样。 原本“独立存在”的他，已经消失了。 他仿佛本身已经成了一种.....现象？ 只要大嘴鸦、黑白怪鸦还有其他的小乌鸦继续存在，那么他本身就会继续存在。 只是，他没有了一个有形的实体。 怎么说呢？ 一即多，多即一？ 这些乌鸦们整体构成了他，他本身就是这些乌鸦。 原本那个剧本单独的形体，孤立的“尧言”，已然不存在。 奇妙。 纵使无法激起他哪怕一丝情绪，对于这种未曾感受过的存在形式，他还是不由得有了“奇妙”这种想法。 这就是“现象”？ “实在”、“现象”、“效应”、“规律”、“真理”、“规则”六个规模层次之中的“现象”？ 尧言不由得再次仔细地感应起来。 而后，他也确信了自己的变化，也搞明白了自己和之前相比，有什么样的区别。 最显着的一个区别，就是...... 处于“实在”的规模层次时，只要把他的有形实在，也就是之前那朦胧的乌鸦形象消灭掉，那么他就会死。 处于“现象”的规模层次时，必须要将他的每一部分，将每一只乌鸦都消灭掉，他才会死去。 那么.....“效应”呢？ 尧言忽地起了好奇心，效应层次上，会是如何？ 一边感受着这种没有独立实体，但每一个部分都是完全的实体。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代表着他的身体分散成了这里的每一只乌鸦。 他是“完整”的。 哪怕这些乌鸦被消灭了一只、两只，甚至只剩下一只，他也是完整的。 他的记忆、思维，都是完整的，不会因为乌鸦被消灭而缺失。 并不是简单地把自己分散成了多个部分。 只有组成他的所有乌鸦都被完全消灭的那一刻，他才会消失。 亦或者说，他只有“死”的状态，没有“残缺”的状态。 他的部分就是整体，整体也是整体。 又或者说.....他的部分就是整体？ 从逻辑上有矛盾，但又确实如此。 这种奇异的感觉，带给尧言新奇感的同时，又让他对“效应”的规模层次有了期待。 而且..... 他思索了一下，大嘴鸦和黑白怪鸦分离了开来，黑白怪鸦直接飞出了黑鼍湖君的身体。 与之前不同的，相当奇妙的感觉。 虽然之前能够操作小乌鸦们离开身体远程行动，但那种感觉和现在不同。 之前，只有当自己把所有乌鸦都融入身体时，他才能达到现在这种状态，让乌鸦们真正地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 怎么说呢？ 不是通俗所说的“分身”之类的。 黑白怪鸦可以当做他的左手，而大嘴鸦则是他的右手。 两只乌鸦无论距离多远，他都会得到实时的反馈。 与真正的手脚相比，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没有丝毫延迟。 并且，与真正的手脚相比，两者之间没有、也不需要有形的连接。 比起“实在”层次，现在应该是到达了“现象”层次的他，已经没有了要害可言。 “真是奇妙。” 未曾体验过的感觉，虽然无法激起他的情绪，让他失去了好奇心奖励的爽感，但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却依然奇妙。 第三十六章 尧言的刁难 黑白怪鸦、大嘴鸦以及一群小乌鸦再次齐聚，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鸦。 黑白交错的身体，半边锯齿的大嘴以及整体如阴影般朦胧虚幻的身躯。 尽管已经提升到了“现象”的规模层次，但是，他也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现象”和“实在”层次的主要区别是“存在状态”。 如果要是只论硬碰硬的强度之类的...... 现象层次大体上是不如现在他所附身的这个黑鼍湖君的。 但也要看情况。 黑白怪鸦的能力，只以黑鸦作战，就是下限，伤害最低。 而累积的白鸦足够的话，理论上是无上限的。 但，也仅仅是理论上。 白鸦黑鸦的形成，是需要通过消耗他的力量的。 虽然他并没有测试过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来制造白鸦，只留一只黑鸦引爆，但是，预估应该是能够超过现如今的黑鼍湖君的。 所以，他需要继续提升。 望了一眼石不见、玉不显两人应该在的方向，尧言控制着黑鼍湖君庞大的身躯潜入了河中。 ...... 三日之后。 尧言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在河边猎杀各种妖魔，并且，他的动作十分迅速，抓到妖魔就离开原地，故意闹出动静来。 只不过，几天内不断猎取的妖魔，尽数污染再吞食之后，也并没有让他增长到“效应”层次。 原因？ 一方面应该是，在他晋升之前，那些被污染的精神从质量和规模上和他实在层次差不多，所以有效。 而现在，这些妖魔精神质量和规模上，比起他要小多了。 数字1对于1来说是个同等数字，但对于10来说，就不同了。 持续以这些质量和规模上都不够的妖魔作为目标，虽然可以慢慢积累，但速度还是慢。 非要说的话...... 用爪子将嘴边一只被他咬成两段后还在不断挣扎的、如蛇如蚓的妖魔按住后，他看了一眼岐山的方向。 与他“合作”的那两人，“石不见”、“玉不显”，他们的目标，那位岐山君，完全污染的话，能够给他提供多少增长？ 不过，说起来，这岐山君还真是能忍呢，他不断猎杀了那么多妖魔，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竟然还没有动静。 该不会这岐山君是只乌龟吧？ 在这个大盛世界，妖魔们的形象和力量，也往往和流言牵扯在一起。 说到“忍”，当然对应的是“乌龟”了。 只可惜，他所吞食的妖魔们，他们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位岐山君的具体样貌和长相。 在他们的记忆中，岐山君一直身处于山中迷雾之间，在迷雾之后发号施令。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听到旁边传来了些许动静。 控制着黑鼍湖君这外形已经与鳄鱼相差甚远的狰狞巨兽，尧言看向了来处： “那岐山君真的在山里？” “在。”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走了出来。 玉不显。 思绪中浮起老贾对她的称呼，尧言接着道： “我现在深刻怀疑就算把岐山的妖魔杀个干净，那岐山君也不会出来。”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尧言说出了一句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而对于他的话语，这位玉不显也并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情绪辨识的表情变化，只是漠然道： “猎取妖魔之后，你要在原地多停留一些时间，让其他妖魔找到你，最好受些伤，让那些妖魔有可能成功杀死你的感觉，引出岐山君。” “岐山君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 玉不显终于道出了一个情报。 一个他所吞食的妖魔中，没有一个的精神记忆中有过的情报。 不，准确地说，是这些妖魔来到岐山后，就没有见过岐山君亲自动过手。 而玉不显的话，显然，他们是有其他的消息来源，而且对于那位岐山君的行动方式、性格都有所了解。 思绪浮动间做出了几个判断的尧言，控制着黑鼍湖君发出了声音： “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三人的确是合作了。 但是，合作的内容仅限于他通过不断捕猎妖魔来引出岐山君，可没有规定他要具体以什么样的方式行动。 而且，如果对方一开始真的在这方面对他进行限制，他也不会选择同意合作。 不过，关键的地方还是在...... 没有强制约束力。 都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一个能够维持这个约定的仲裁方。 然而，这些其实对于尧言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本身就是打算引出那岐山君的。 只是，他如果无条件接受了，他们会相信吗？ 这种明显对他没什么好处的要求，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不会接受的。 有更大的收益才去冒更大的风险。 凭空增加风险而没有收益，去做的话，不符合一般逻辑。 那么，只需要给出一个看上去符合逻辑的条件就行—— “现在的收益，还不够。” 从河面探出头颅的狰狞巨兽，吐出了声音，被他按在爪下的妖魔，随着他的动作，被再一次撕裂。 而听到了尧言的要求，那面无表情的女人沉默了片刻，然后...... “当然！鸦兄，你想要什么？” 发出声音的，不是那面无表情的“玉不显”，而是从另一侧出现的“石不见”。 “哦？想要什么？” 尧言尽管没有任何思绪上的波动，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道： “岐山君。” 吐出了简单的几个音节后，狰狞巨兽的双眸，就这样盯着两人。 那玉不显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向前走了一步。 而旁边的石不见立刻出声道： “鸦兄，你也知道我们的目标就是岐山君......” “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对方的回答，尧言而愈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想，不过，他却也没有明说。 在这种时候，想要套情报，就要用模棱两可的话来混淆视听，让对方自己脑补，从而透露出更多“共识”。 闻言，石不见脸上的表情一黑，而他身后的玉不显，也先前了一步，但是，被石不见用手势制止了。 深吸了一口气，石不见眯着眼，低声道： “岐山君与我们足够契合。” 契合..... 果然。 尧言心中一定。 “哦，细说，我没听懂。” 他操弄着黑鼍湖君露出一丝带着些许嘲讽感的笑意，一副明知为何的戏耍姿态。 而在他露出这番表情时，石不见脸色又是一阵变幻，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吐声道： “正如您所知，我等晋升下一规模所需求的最后一块精神残渣，岐山君符合这个要求。” 第三十七章 疯子 石不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变成了污染体之后，他才明白压制自己的情绪有多么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性质，他现在估计已经动起手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怕是也正中对方的下怀。 他很清楚地了解，收容者和污染体的不同。 收容者想要收容思念体，收容精神残渣，要求很高。 需要收容与自身能力高度契合的思念体、精神残渣。 但是，这并非代表着收容者不能收容与自身能力相差过大的思念体或者精神残渣。 收容者以肉体兼并精神，以肉体为核心来同化精神力量。 因为这一点，收容者对于与自身能力不同的精神残渣、思念体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包容性。 但是，问题在于...... 精神肉体会互相影响，若是与自身相差过大的思念体，会影响自身的思维、性格，影响收容者的人格。 收容者十分注重这一点，所以对于精神残渣，对于思念体与自身的契合度有着极高的要求。 并不是因为不能收容，而是因为收容差异过大的思念体，会导致自身精神失衡，导致思维、导致行事方式，导致人格出现异变。 甚至会因此脱离收容者的道路，羽化成污染体。 事实上，因为肉体主导，精神为次，所以，对于差异大的思念体，有着极高的压制能力。 但对于污染体来说，就不同了。 污染体没有了肉体。 即使肉体和精神通过精神之桥联系在一起，互相影响，但是肉体变化总会比精神更慢一些，更稳定一些。 而没有了肉体作为另一端的平衡，污染体本身的特性，是极其容易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污染体本身会高度情绪化的原因。 而当污染体同化了与自身相差极大的思念体之后，大多数情况下，污染体本身的性格都会发生变化。 石不见并非是自愿羽化成为污染体。 他也不愿意自甘堕落，随意吞食思念体或者其他的收容者、污染体的精神来提升力量。 收容者随意收容思念体和精神残渣的后果，绝大多数的结果就是羽化成污染体。 而如果污染体随意吞食与自身契合度不够高的各类精神凝聚物，那么，结果就是..... 因为高度混杂的精神力量的冲突，而彻底疯狂。 然后...... 炸裂。 变成一块块碎裂的、精神残渣，变成失去人格记忆、随着本能驱动的思念体。 而后，被其他的收容者、被其他的污染体收容同化，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石不见绝不愿迎来这样的结果。 而眼前这位...... 这个“乌鸦”，到底是什么能力的污染体，他并不确定。 到了现在，他一次次暗中观察，对方也没有使用过能力。 但是，他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可能是那种无视契合度的疯子。 污染体为了保留自己的人格、保留自己的思维，也都会默契地选择与自己足够契合的目标。 但并非每个污染体都是如此。 就像收容者那样。 有些污染体，就是彻底的疯子。 他们会无视各种精神凝聚物与自身的差异，胡乱吞食。 这样的疯子，对于石不见来说，同样是极其危险的一类。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这类污染体合作。 然而...... 石不见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污染体，就是他所想的那一类。 能力源自于精神，是源自于每一个个体在不同环境、不同背景、不同经历的树上所凝结出的果实。 不同的收容者、不同的污染体所具备的同一类能力，即使相似，但也并非完全契合。 或者说，完全契合是基本不可能存在的。 就像他们两人高度一致的能力、高度一致的经历，却也并非完全契合。 “现象污染”，并不是什么高效的方法。 想要通过现象污染的方式，将试炼空间内或者外部世界的这些生灵的精神，将他们与自己能力相似的部分污染转化，能转化的部分也是相当少的。 甚至，一连数十个目标都没有一点可以转化的部分，也是存在的。 不过，只要想的话，即使没有对应的部分，也可以通过扩大关联的标准，强行转化一部分精神。 而...... 他观察过，被这个“乌鸦”捕获的每一个妖魔，都有一部分精神被污染转化了。 每一个，是每一个。 如果目标是人的，因为人有着多多少少的共通点，石不见也可以多多少少从每个人的精神中转化一部分，偶尔才会遇到完全没有可转化部分的特殊个例。 但，问题就在于这些妖魔可不是人。 这些妖魔不一样！ 它们的行为习惯，他们的价值观、世界观都和人类不同。 能够从这些妖魔身上污染、转化精神？ 这种状况，让石不见确定，对方就是那种饥不择食的，完全不顾及自我人格的那类疯子。 因为他们两人的高要求，想要找到一个与他们高度契合的目标，可以说是极其困难的。 为此，他们才与混乱之地的老贾进行了交易。 他们不想失去这个目标。 而眼前这位，通过之前的观察判断，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达成约定，对方真的会在某个时间突然窜出，从他们这里截胡，完全不顾及与自身能力的契合度，直接进行同化。 甚至......他怀疑这位可能会对他们动手。 无论是为了防范哪一种可能，他都需要与对方达成约定，喂饱对方，避免对方动手。 他勉强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着明显在装傻的“乌鸦”，说着绝大多数收容者和污染体都知道的常识： “实在层次，需要收容一个精神凝聚物才能到达下一个规模。” “现象层次，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收容两个精神凝聚物才能到达下一个规模。” 效应层次，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收容三个精神凝聚物，才能到达下一个规模。 第三句话，还没有到达效应层次的石不见，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在对方的戏谑中，被迫进行无意义的回答，石不见的情绪，再一次被挑动了。 他怕是自己再说话，甚至可能会忍不住。 而尧言这边。 这些石不见觉得没什么价值的“常识”，对于尧言来说，却毫无疑问是收获。 第三十八章 熟悉又陌生的规律 可能的损失，大概就是本就不存在的“友好关系”变成敌对关系吧。 但尧言本就不觉得对方会觉得他“友善”，这种临时的合作关系，本就脆弱无比。 只要有利益争端，双方立刻转变成敌对关系。 就比如现在。 他确实是对岐山君有了想法。 因为，对方验证了他的推测。 关于“晋升”的猜测。 就和很多游戏一样，为了延长游戏寿命，在《群鸦乐园》中，玩家是有等级设置的。 玩家不断进行游戏之后，会获得一定的经验。 经验可以提升玩家的等级。 而玩家等级提升之后，就可以获得额外的“现象牌”上限。 在《群鸦乐园》内，因为可以收集到大量的现象牌，如果任由玩家全部带入，在一局游戏内，甚至通过数十张现象牌的搭配，在进入游戏之后，做到“秒局”的情况。 所以，对于这种情况，《群鸦乐园》有着限制。 那就是开局限定可以携带的现象牌的数量。 而限定多少，就是由玩家等级和游戏模式、不同地图决定的。 不同的地图，限定带入的现象牌类型会有所限制。 不同的玩家等级，限定带入的现象牌数量不同。 不同的游戏模式，带入甚至获取的现象牌数量都会被限制。 而“巧合”的是...... 玩家第一个等级阶段时，开局能够携带的现象牌，是1，能够持有的现象牌数量+1。 提升到第二个阶段等级时，开局能够携带的现象牌，会增加1，能够持有的现象牌数量会+2。 可携带数就是等级数，而上限的仓库容量，就是以等级数作为等差数列加额。 1级的仓库数量是2，可携带1。 2级的仓库数量是4，可携带2。 3级的仓库数量是7，可携带3。 而游戏模式上，简单模式额外会给3到5的可携带上限，游戏内存在大量可获取的现象牌。 一般模式增加1到2的可携带牌数量上限，一局游戏内可获取的现象牌数量比起简单模式要少了一大半。 不过，准确地说，应该是一般模式是标准单位，而简单模式是增加了可获取数量。 第三个是熟练模式，熟练模式不增加可携带牌数量，并且会减少游戏内一些现象牌的获取，限制某些特殊现象牌的使用次数。 第四个的困难模式，不会给任何额外的可携带牌数量，甚至会减少可携带牌的数量，限制所有现象牌的使用次数。 第五个“地狱”模式，会无视玩家等级，将玩家可携带入局的现象牌数量限定为1，且带入的现象牌和游戏内可获取的现象牌都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可获取的现象牌数量极少。 生前，尧言并不是什么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性格，大多数情况也就是走的熟练模式，更上面的两个模式，他只会偶尔体验几局。 因为对于《群鸦乐园》的印象因为常玩熟练模式的缘故，他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些联系起来。 而现在..... 仔细地比对的话，在“不周山”内看到的，不同的空间，不同的入口，或许是对应了不同的游戏地图。 而实在、现象、效应这些“规模等级”，尤其是刚才对方说的，每一个阶段需要需要收容更多的精神凝聚物....... 就像是不同的玩家等级。 只不过......在大多数玩家游玩的时候，从开始到后期，一直都是仓库容量不够，想要的现象牌无法存入的苦恼。 他也没有听过或者看到过“不收集到足够数量不能升级”的情况发生。 但......如果说..... 没有笃定的证据，尧言很快就放下了群鸦乐园玩家的等级提升，本身就存在这个限制，只是没什么人遇到过，遇到了也没有发声，从而不得人知这种想法。 而最后，模式...... 虽然没有找到确实的对应物，但之前观察到的，这个所谓“试炼空间”和《群鸦乐园》的关联，还有现在的“巧合”，都让他不由得在这个时候将两者的“巧合”联系在一起。 那个被他暂时放下的想法，也并没有从他的怀疑中消失掉。 现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如何从他生前所知的世界发展到现在的。 这些“精神”力量又是如何形成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尧言的视线落在石不见两人的身上： “那么，交易吧。” “关于偃人的情报，作为交换。” “记得，要全面哦，无论是基础的，还是深入的。” 尧言提出了交易。 他对岐山君的确有些想法，但是，比起岐山君，一些基础“常识”的补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加重要。 只是，现在，显然这两人并没有将他当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 他也不能做那种会让他的身份被怀疑的事情。 那么，这种情况下，就应该表露出一些应该被称为“野心”或者“倾向”的东西。 通过表露对“深入”情报的需求，来掩饰他实际上更需要基础情报这个事实。 比起一副“我什么都没打算要”的样子去旁敲侧击，更有效的方法是把自己的要求掩盖在另一个重要性显然更高的要求中。 而尧言的话，让石不见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疯子并没有和他死磕。 他也听说过一些疯子一样的污染体已经近乎失去理智，就算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更不要说这个“乌鸦”了。 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在他面前使用过自身的力量，让他无法判断实力。 实在层次？ 石不见不相信。 现象层次？ 有可能。 但他更怀疑是和老贾一样的效应层次。 混乱之地中，那位“老贾”的关系网颇为复杂。 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混乱之地绝大多数的污染体都认识这位老贾。 他也是。 而他并不知道那位老贾的能力是什么，只是隐隐有所猜测。 然而，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老贾受到很多污染体的忌惮。 混乱之地的每一个污染体即使忌惮他，也会和他进行交易。 乃至于那些收容者，也会和他进行交易。 在这种情况下，石不见不能确定这个“乌鸦”的确切身份和实力。 但，以他的了解来说..... 能够，或者会主动和那位老贾近距离接触的，除却无知者之外，无惧于老贾的强者和疯子。 其他的......像他这样的，都是被老贾主动找到，以某些情报或者事物威逼利诱的被动接受交易的“交易对象”。 而眼前这位，并不像是后者。 心中警惕着，石不见同意了交易，利用污染体的特质，将一块从之前杀死的一个妖魔那里保留的精神碎片以污染的形式，将自己所要交易的情报填充进去。 仔细辨认了没有填入什么不应该填入的情报之后，他将这块精神碎片交递给了对方。 第三十九章 凶神恶煞 石头？ 从石不见那里接过的精神碎片，让尧言的视线微顿。 这精神碎片，就像是赌石市场里一块有些许雕琢痕迹的毛料。 和老贾的不一样。 尧言也并不奇怪。 因为，被他的力量污染的精神体，都会向着接近乌鸦一般的、宛如阴影般朦胧虚幻的形态转变。 也正是在后来发现的这一点，提醒了他“现象”污染的实质，是个简单的事实。 精神会影响肉体，肉体影响精神。 精神当然也会影响精神。 没有多说什么，尧言带着石块状的精神碎片，潜入了水中，沿着河流逆溯而上，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石不见玉不显两人留在原地。 望着尧言消失的方向，那面无表情的女人出声道： “我认为‘乌鸦’的实力并不强，只是依靠能力的特殊性才能夺取妖魔湖君的身体，我们应该直接动手。” “那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比起玉不显略显激进的态度，石不见稳重一些，他声音低沉地回应道： “我们的目标是岐山君，石类妖魔本就难找，而且还是与我们的能力特质契合度那么高的。” “以岐山君为第一优先目标。” “可是.....” 玉不显声音中带着些许担忧： “我们选择这样接受，会不会让他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就得寸进尺吧。” 石不见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掩藏了许久的凶狞： “我们的规模已经达到了现象层次的顶峰，只要吞食了第三种精神凝聚物，我们就可以到达效应层次。” 实在？现象？ 实在层次的收容者和污染体，是毫无疑问的、最底层的牺牲品，被破坏了唯一的实体就会消亡。 现象也只不过是增加了需要被消灭的实体而已。 只有到达效应层次，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触及所谓的“不死”。 他真的不愿意羽化吗？ 不，他愿意的。 他们愿意的。 只是不愿意那么早，在他们做好准备之前就被迫羽化。 “无论是旧人类，还是收容者，又或者污染体......” 两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转向了大盛王城的方向，异口同声地低语道： “......都无可救药。” ...... “陷阱？” 狰狞巨兽的精神中，一只小乌鸦歪着脑袋，啃食着石块。 但是，小乌鸦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 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小乌鸦有什么异常。 现在的他，和以前不一样。 小乌鸦，现在就等同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只不过，现在，成为“现象”的他，这一部分被抹去，被消灭，并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性的影响而已。 涌流一般，大量的信息仿佛散落在河滩海边的石块一般，在他的思绪中显现，将一个个零碎的情报展现在他视野之中。 “原来如此。” “不过，这情报写得很有怨气啊，是对偃人有什么仇恨吗？” 尧言扫视着一道道情报。 关于混乱之地势力的情报，关于他自身经历的几个试炼空间的情报，关于偃人的情报。 只不过很可惜，他想要的，关于收容者、污染体，关于现象规模的污染体需要的收容同化这方面的具体消息并不存在。 很显然，这位“石不见”，认为他的目标是偃人，是混乱之地，是试炼空间。 虽然说这些的确也是他要的情报，但并非他的主要目标。 “可惜。” 浏览过所有的情报之后，他的视线转向外界： “好了，接下来该行动了。” ........ 两日之后。 不断捕杀妖魔的尧言，刻意地放过几个妖魔去报信，刻意多在原地延长了停留的时间。 而通过这种方法，有一位“湖君”在绕着岐山流过的河中，不断残杀妖魔的消息，也自然地不胫而走。 而对于尧言来说，他也乐见于此。 因为...... 他的能力，能够利用这些名声的传播，让他获得力量。 获得“灵力”。 至少，在他不断肆虐的这两天，他再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增强。 而且，这种增长，远比之前要增长的快。 到了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达到了黑鼍湖君的全盛期。 只不过..... 他并没有主动扮演受伤的状况来引诱那位岐山君。 而原因，他自己也很清楚。 并不是他打算违背和石不见的口头约定。 而是..... 他打算主动进攻，直接向岐山君藏身的地方发起进攻。 爪子一拍，将一只妖魔的尸骸拍成碎肉之后，他摆动着已经增长到五丈长的庞大身躯，在一众妖魔的注视之下，直奔岐山君所藏身的迷雾。 ....... 石不见和玉不显看见这样的状况，都不由得齐齐皱起了眉头。 而石不见更是低骂了一声： “疯子！” 他果然没想错，那“乌鸦”就是个疯子。 岐山那么多的妖魔，他和玉不显当然不敢胡乱闯入。 就算那“乌鸦”附身的湖君够强，但能够应付那么多的妖魔吗？ 不过......为什么“乌鸦”附身的湖君几天不见，就再次变强了？ 大盛天下的这片试炼空间的规则，的确是容易快速增长实力，但也需要不断地通过“确认”才行。 那个疯子怎么做到的...... 然而，石不见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 “我们跟上去。” 之前不能随意闯入，的确是因为那些妖魔，而现在，那疯子吸引了所有妖魔的注意力，他们也必然要趁机潜入进去。 而且，以那疯子的动静来看，毫无疑问，那疯子是打算直奔岐山君所在之处，直接进攻。 如果他们不及时跟上去，石不见敢说，那疯子甚至会直接污染转化岐山君，而且还是一边转化一边吃。 玉不显尽管面无表情，但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乌鸦”的行径有多么疯癫。 ...... 尧言疯癫吗？ 或许是吧，他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有情绪干扰的他，没有恐惧可言，按照之前石不见的描述，那岐山君很有可能这辈子都窝在山里不出来。 之前的那种方法，只是无用功。 最好的、最具备性价比的方法，反而是直接打上门—— 还可以一边收获名声扩散带来的灵力增长。 轰隆声中，形貌已然与黑鳄、与黑鼍、与鼍龙相差甚远的、身形庞大的狰狞妖魔，一路向山中奔袭而去。 一路上的妖魔，大大小小，竟然没有感阻拦的。 哦，有的。 伴随着巨爪落下，一只颤抖地握着钢叉的妖魔，被碾为碎肉。 第四十章 曲山公 不过，无人敢拦的局面，很快也停止了。 “轰隆！！！！” 在他的前方，随着夹杂在山体地面开裂声中的咆哮声响起，一道红光从裂开的山体中钻出。 血红色的身躯狭长无比，体表还有密集的环带。 上身一对锋锐的巨爪，下身无爪，尾如蛇。 而它的头部，则是“形如蜥蜴、守宫、大鲵等鳞虫之流”，顶上还有近似角的凸起。 吞食的无数妖魔记忆，让尧言立刻辨认出眼前这妖魔是谁。 曲山公。 岐山君麾下三公九候，皆为妖魔之身。 而眼前这位只有前肢的、形近如“龙”的曲山公，也并不是龙。 而是..... 引无、曲鳝。 或者更通俗些——蚯蚓。 只是，这少说也有十丈长的身躯，还有这个世界会因为口口相传得到“确认”就生成的灵力影响，让这原本普通的掘土妖魔，成了地龙。 虽然现在并没有完全化龙，但是，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尧言甚至可以肯定，对方会成为湖君之类的角色—— 从对方流传在外的传言来说。 开山破石，掘土凿河，一道道流言加身，塑造出了眼前这位曲山公。 只不过，对方显然对他并不友善。 一声如牛、虎合声的龙啸过后，这曲山公的一对利眸注视着身形尧言： “你是何方妖魔，为何闯入岐山！” 它自然也听说了下属妖魔上报的湖君名号，但他是不信的。 毕竟，妖魔九君，山君其二，湖君有三，林君同三。 除却那居无定所的霞天君之外，其他的，它大都知晓形貌。 凶山君虎豹之形，无论妖魔人类，尽数食之，无可近者。 林君中有一位奇林君已然被大盛百家子弟所杀，其子嗣继了这名罢了。 剩下两位，青林君和花林君，以因奇林君之死，远走大盛边境。 三位湖君的话...... 青堰湖君乃蚌贝之躯，以身阻河，饲无数水族，身在大盛极西之地。 太墨湖君为大盛所驱，为墨砚之身，其所书文信，知会天下妖魔，就在那大盛京城。 最后一位湖君，百泽湖君，虽然也以君称，但早就在百年之前为人遗忘，无人得见，怕是连妖候都不及了。 那百泽湖君离岐山倒是不远，半月至两旬的脚程便能到那百泽湖。 而且，它早便有所闻，百泽湖君待人颇善，也是龙形。 眼前这凶狞恶兽，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百泽湖君。 眼见为实，它并不信任属下妖魔们的传报。 然而，尧言这边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回应，没等它多说什么，直接就是一口咬了上去，那撕开的巨吻中，泛起了如雷般的低吼： “小蚯蚓，你那没鳞的脖颈，可得护紧了，别断得太容易。” 包括曲山公，没有人能够发现，在他说出这句“狂言”之时，一道道宛如阴影般的黑鸦汇聚在他的巨口之间，那竖起的鸦喙，宛如一根根牙齿。 曲山公听得此言，面色一黑，立刻咆哮一声，身体环节抖动，唯二的爪子更是猛地涨起，随着咆哮声，山崩地裂般向着尧言的巨口砸下，声势惊人无比。 轰隆！ 狰狞巨口与地龙之爪对撞时，周围的山体上的裂痕似乎变得更大了一分。 巨响声中，两个庞大的妖魔身躯，双双退开。 不过，在那曲山公原本所在之处，已经多了一团身体盘结支撑的滑槽痕迹。 “这就是长久以来一直维系名声的大妖魔实力吗……” 尧言眼睛一亮，不是因为大嘴鸦的能力已经附着在对方身上，而是因为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实际战斗力： “光论肉体强度，比起我这个速成恢复的湖君只是稍微弱了些许。” 做出评断的同时，他的巨爪猛地抬起，身后的尾巴与后肢同时用力，让他宛如黑鳄在河中扑出一般的动作，再次冲向了曲山公。 这曲山公显然也没能想到眼前巨兽竟然真的有和自身角力的能耐，无论是自诩还是实切，它可都是拥有这岐山最强肉身的妖魔。 但是现在..... 然而它并没有继续因为力量受挫而思考时间，在尧言再度袭来的紧急状况下，急忙挥动龙爪—— 砂石飞溅，周围的山体似乎随着龙爪的动作升起，汇聚一只数丈大的岩土之爪，向着尧言盖压而下。 但并非只有对方才有这妖魔能力。 大嘴鸦紧紧地蜷缩身躯，形成影牙的同时，巨吻撕开，身后水脉随着巨吻张开的动作，在湖君巨吻前汇聚，化为涛水狂涌，形如鳄群，扑向了那岩爪。 轰隆！ 哗啦！ 水岩相冲，如峡谷浪涛的音声间，岩爪的裂缝被直接撕开。 不仅如此，去势不绝的浪涛，直扑曲山公之身。 尽管有开辟山河的声名成地龙，但它到底还并未脱开曲蟮鸣砌之形。 水行浪涌压身，让直接将它砸倒，不得不缩入地缝之中。 这个时候，它也彻底意识到了那狰狞凶物的实力。 难不成，真是那百泽湖君！？ 饶是如此去想，曲山公也不得其解。 若对方真是百泽湖君，又为何要袭击岐山？ 不解的同时，也让它意识到了这其间的不同寻常： “湖君！你为何要——” “莫要废话！岐山君敢出手算计！这一日迟早要来！” 模棱两可的话语，随着尧言张口吐出，即刻间让曲山公脑海不由得浮起诸多猜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义名分，无论虚实，只要占了，那旁助者定然要犹豫一番。 无论是人是妖，无法辨明虚实者，见人举起大义旗，也会弱势几分，甚至随从而行。 愚者之愚，非不知也，而为有眼无珠，盲从至行。 尧言再度张口，鳄吻撕开，浪潮涌起： “实力不足，不敢正面与本君相斗，只敢令下暗中动这等手脚，陷害本君！” 尧言“怒”吼一声，无论是为了宣扬“湖君比岐山君强”来让他获得灵力，还是为了阻遏其他妖魔帮助岐山君，他这谣言一旦放出，必然能够有所奏效。 至于是奏效多少？ 那就只能看后续了。 如果这一谣言能让岐山君失信于其他妖魔，甚至让这些妖魔真的认为“岐山君不如百泽湖君”，那他就成功了。 只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发酵。 不过尧言并不在意，他一开始就是以面对全盛的岐山君来做准备的。 而他的话，让曲山公更是不由得一愣。 百泽湖君落魄之事与山君有关？ 是山君下令所为？ 那“湖君”的话语，让曲山公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一分。 而这一迟滞，让尧言立刻抓住机会，水行灵力运起，狠狠地灌入地缝，仿佛是要直接将曲山公逼出。 第四十一章 岐山君 轰隆！ 地面水行灵力凝聚，涌动的水流蓦然漫出地缝，勾勒出一道道条带。 而在强压之下，山体中传出了一声怒吼： “湖君且慢！！！” 无论是临死之前的无诚求饶还是真心实意地不打算对抗，尧言都没打算停手。 水行灵力再次运转，就要直接用水压碎躲入山中的曲山公。 “山君救我！！！”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山体中涌动而出。 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尧言，做出了试图躲避的动作。 然而..... 轰隆！ 伴随着轰鸣声，山体陡然爆裂！ 无数碎石泥土飞溅之中，一道黑影若隐若现，身形庞大，宛若..... 石像。 看清那身影的那一刻，尧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没错，随着曲山公的呼唤而出现的“山君”，是一座石像。 又或者说......石妖？ 他忽地明白了为什么石不见和玉不显会那么重视这个“岐山君”。 百泽湖君的记忆中，并没有岐山君的消息。 或者说，百泽湖君，并没有见过岐山君。 但尧言也未曾想过，这岐山君竟然是一座石像所化的妖魔。 比起百泽湖君这已经接近八丈的庞大身形，眼前的石像妖魔，身形只有五丈余。 而其身份..... 四不像？ 并非他所熟识的、在他生前的时代以麋鹿为现名的动物，而是确确实实地，混杂了几种动物的形体—— 蹄似牛而非牛，面似马而非马，尾似驴而非驴，角似鹿而非鹿。 整体上宛如一匹马，身形较长，脖颈上扬，而蹄足粗壮如牛。 头首如马，但头上的一对巨角极长，宛如树枝，如同鹿角。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这岐山君发出了声音： “百泽湖君，你我未曾见过，为何言道如此，说本君算计于你？” 质问。 然而，很可惜，尧言不知道百泽湖君因为灵智消散而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也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岐山君陷害的百泽湖君。 就算知道，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这岐山君去死—— 哦，不是他，是...... “除了你，还有谁！？” 他足爪拨动身躯，水行灵力卷起他的身躯，让他仿佛在水中游荡一般，冲向了前方的岐山君： “你这石肤，能挡下什么！” 乌鸦嘴的力量浮动，巨口之中，一只只乌鸦蜷缩身体形成的影牙，随着张开的巨口咬向岐山君的动作，随时准备刺入其身躯，附着到其身躯之上。 不可理喻。 岐山君那由巨石雕琢出的身躯，这个时候，却有着血肉一般的灵活。 在尧言咬来之时，它粗壮的蹄足猛地一蹬地面。 下一刻，在轰隆声之中，地面猛地崛起一根根石柱，以锐利的尖刺形状自下而上，仿佛下一刻就能够穿透这百泽湖君的身躯。 然而，尧言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 水行灵力涌动，在他身周卷成螺旋状，让他的动作再度加速。 同时，他的巨尾用力一甩。 轰！！！ 石块飞溅中，扫碎了几根石柱的尧言，巨口已然接近到了岐山君的面前。 不过...... “大胆！！” 毫无疑问，尧言这“不可理喻”的凶狞，惹恼了这位岐山君。 它头部下压，头顶的鹿角大小猛地暴涨，并且，形状也迅速改变—— 角的末端，从原本粗钝圆滑，变成了利刃一般的尖锐形状。 并且，在其上萦绕的灵力，也毫无疑问地增强了其强度。 以尧言的动作，继续扑来的结果，就是被这岐山君一顶顶个对穿。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突兀地发出了笑声： “这便是你算计我的代价！” 与此同时，在他身周流转的水流改变了突然改变了旋转方向，随着他爪子挥动，而凝聚成了巨大的水爪。 为何如此咬定是本君算计..... 岐山君在操弄山岩同样化为巨角，准备对撞的时候，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 在山岩拟形岐山君鹿角形成剑丛，对撞而去时，它忽地看见，从那旋转的流水之中，扑出了一大片漆黑的、宛如阴影般的事物。 像是.....乌鸦？ 岐山君短瞬间便做出了判断，但是，也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宛如利刃般的白光虚影浮现，倏忽从他右下方刺出。 不好！ 岐山君顿时意识到了不妙，紧急避挡，试图挡下攻击。 只是...... 那道白光划过之时，它抬起去挡的蹄足，却忽地断裂了。 没有任何阻滞，仿佛它的蹄足，他的身体，对那白光没有一丝防御能力。 蹄足被轻易断开的同时，岐山君，看到了一个人影。 人类...... 那石质却如真实血肉般的面部，霎时露出了嫌恶和愤怒的表情。 只是...... 咻！ 一道淡绿色的光华一闪，落在了它的身上，顿时磕开了一片石肤，撕开一道破口。 但是...... 那淡绿色光华在刺入的那一刻开始，就立刻在它体内暴涨起来。 它的身体中，那石血石肉，正在快速化为.....玉？ 并且，立刻失去了控制。 意识到这点的刹那，岐山君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恐。 那能够无视它灵力防护，无视它坚硬石肤石肉的白色光华，那能够撕开它血肉化为玉的淡绿光华，都摆明了一点—— 有备而来。 到底是何人，岐山君不知。 但是...... “安敢欺我！！！” 咆哮声中，整座岐山似乎都因此颤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尧言熟悉却也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能够通过百泽湖君之身操纵水脉。 陌生，则是因为，百泽湖君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难道说.....石像？ 忽地，尧言意识到了什么，狰狞鳄吻开合： “这岐山君本就是此山之石！？” “是！” 再次操弄白色光华，打算削断岐山君另一条腿，却被躲过而只是划出了一道裂口的石不见，抽空回应道。 显然，他们知道这件事。 并且..... 轰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座山都轰鸣摇晃了起来，不断震颤中，无数妖魔惊慌的声音传遍了山野。 甚至，地下也传出了一声短促的、带着惊慌的“山君”。 那传出的短促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尧言也放弃了立刻转身就跑路的想法。 真是要命呢。 没有丝毫情绪，尧言的力量卷动，鸦群涌动起来。 如果直接转身跑路，那么百泽湖君这个好身体就要被打烂，自己只能去找一个新的身体了。 第四十二章 石玉丛生 不只是尧言自身，他可以看见，石不见和玉不显两人似乎也有些动摇。 但，以刚才的情况看来，两人的能力，对于形象与岩石有关的目标有着超乎寻常的针对性。 不过..... 这撼动整座岐山的力量，这两人到底知道多少？ 虽然他想给这两人来一下狠的，但是，那么做的话，大概率结果会变成他和这两人一起死在这里？ 又或者只有他死在这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那石不见大喊出声： “湖君！！你说定能将此妖斩杀于此，为何不出手！？” 而在他身边的玉不显，低喝了一声，双手贴在了地面之上。 咔咔咔！ 顷刻间，从地面自下而上穿刺出来的岩锥以她双手接触到的位置开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淡绿色。 彷如瞬间便被某种力量浸透。 两人的身躯，也在这个刹那被那升起的玉障包裹了起来。 话音落下之后，那石不见对着旁边眼神中带着疑惑的玉不显回应道： “岐山君不会遁走，但会借助与整座岐山相连的灵力，将我们直接覆灭。” “必须拖乌鸦下手，不能让这个疯子脱离。” 石不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同样如玉不显一样，伸出双手，触及地面。 而在他双手触及地面之时，地面上的一片玉石，直接化为了一道白色的光华，没入了他手中。 而面对这一幕的尧言，若是还有情绪，此时或许会是愤怒又或者嘲笑？ 可惜他并没有。 他能够确切地感觉到，在对方那一句话之后，发出轰鸣声的这整座岐山，形成震颤的声源，与他又靠近了一分。 几乎是瞬间，尧言张开巨口，水行灵力将化为影牙的鸦群卷起，喷吐而出，顺带将将飞出的那些白色鸦群也一同席卷，然后： “山君，你那山石是杀不了我的，怕不是先把你这岐山给砸碎了。” 嗡！！！ 卷着鸦群的浪潮，没有与任何目标对撞，甚至绕开了从地上凸起的岩柱岩锥，就这样直接冲击在山体之上，冲击出一个不算圆滑的凹槽来。 而他，面对着如林木般凸起、如鹿角般升起的尖锐锥石林，只是利用了身周环绕的水流，做了个灵活的闪躲。 不过，尽管没有被直接贯穿，他还是陷入了鹿角般的锋锐石林之中。 虽然看似无事，但这才是真正危险的来源—— 轰隆！！！！ 从那些锋锐石林之中，忽地凸起了一道又一道石芽，下一瞬，这些石芽陡然延伸，仿佛弹缩的机关，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朝着他的四肢、胸腹、头颅而来。 他那数丈长的庞大身躯，能够躲过第一次攻击，但这第二次攻击，在活动范围的限制下，再想要闪躲，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几乎是在他陷入石林之中时，他忽地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不只是那些锋锐的石芽生林，那岐山君，打算用这石林合拢成峰，直接碾死自己。 “真是凶险。”以并不符合情景的漠然态度，尧言再次掀起了水行灵力，流转于身，让自己化为一道螺旋，向上钻去，试图从山体中汲出水更多水来的同事，突破石林封锁。 只是—— 轰！！！ 宛如一只巨蹄落下，一座十七八丈的山岩从天砸落，直接封盖了石林，将试图向上突围的尧言直接封死了道路。 但是，尧言的态度却愈发漠然： “再不动手，我可就动手了。” 他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也正是在这一句似乎没头没尾的话语之后，之前，刚刚，那被玉障封起的位置，忽地爆发出一道道白光和绿光—— 轰隆！！！ 下一刻，天地一异变！ 那一道道白光绿光迅速浸透了山体。 肉眼可见的，或是石林断裂，或是山峰化玉，原本嶙峋锋锐的山体，瞬间被切割或改换。 而原本四周血蒙蒙的那一片，那在石峰砸落时带来的压抑感，也瞬间变得敞亮起来。 而在这一刻，尧言动了—— 肆虐的水流再次席卷了无数白鸦扑出，冲开前方的山岩石林。 随即，百泽湖君身上水光闪耀，涌动的流水化为漩涡流转，顶在湖君鳄首之前，如同一枚钻子，直接破开了石林。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在尧言旁边的一块散发着淡绿色幽光的玉芽忽地一颤—— 下一瞬，淡绿色的玉石峰峦而起，如鳞般丛生而出，化为尖峰刺向了尧言。 那瞄准了脑袋的锋尖，若是着实了，定会将他刺个对穿。 而尧言虽然防备着这两人，但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个时刻突然发难。 不过..... 他的身周，高速流转的水流再度加速，宛如旋转的锋刃，将那玉丛锋尖处削断了一节。 忽然隆起的玉丛，插在了百泽湖君的侧肩处，斜向将肩膀刺了个对穿。 而尧言没有丝毫停顿，硬生生地继续向前冲，直接扯断了百泽湖君的左臂。 但他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几乎是他挣脱的下一刻，密集而狭长的淡绿色玉丛接连刺出，将他刚才的位置交错穿刺。 如果他还停留在那里，不久后或许会变成盘中美味。 而即使他挣脱出来，他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身周流水再度加速旋转，甩出无数水块——无数夹带着白鸦的水块，砸向了山体。 而他本身，则在流水的助推下，仿佛顺流而下，在空游出了岐山。 脱离岐山之后，他并没有停下，立刻远离到了那一道道石林玉丛无法触及的位置。 然后..... 他开始看戏。 ....... 看到在玉丛交错袭杀之下逃走的百泽湖君，石不见的脸色不由得变幻了一下。 那疯子竟然没有死战报复，竟然直接逃跑？ 只是他目前更应该应付的敌手是岐山君，也没有追击的时间，立刻对玉不显道： “快些制服岐山君。” “嗯。” 面无表情的玉不显立刻将攻势转回岐山君，无数玉丛与石林对撞交错，而被贯穿的石林在下一刻便立刻染上了玉屑、生出玉芽，最后反向生出玉丛，刺穿周身的石林。 “还要再快些。” 做出这一切的玉不显，尽管仍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微微虚弱的声音，已经说明了她耗费了不少的力量。 “我知道！” 石不见的这一句话刚刚出口，便看见一只石身石首的四不像，蓦然间从山体之中冲出，在身后玉丛追刺的同时，身上裹挟着土行灵力随石蹄落下，带着浩大声势向着两人践踏而来。 第四十三章 这叫.....一报还一报? 咔嚓！ 还未曾落实，岐山君那灵力裹挟之下的重踏，便带来了岩扉尽开的压力，仿佛这一踏之下，无障可挡。 而事实也是如此，包裹石不见和玉不显的玉障都浮现出了丝丝裂痕。 就在这一刻，石不见双目圆瞪，虚幻的虎形灵印浮现。 然而...... 在这灵印浮现的刹那，灵印便被那坠星般的灵气压碎。 但.....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白色光华从他的身体之中飞出。 这一刻，尧言看清了那白色光华的真身—— 那是一支支洁白的石箭。 无数光华流转，尧言视线之内，漫天箭光，蓦然凝聚，化为一支白羽石箭，猛地贯穿了那岐山君的石蹄。 而且，没有丝毫停滞，破如无物，白羽石箭直接没入了岐山君的身体之中。 轰！！！ 几乎是被箭矢射中的刹那，岐山君的动作赫然一滞，甚至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山体之上。 巨大的震颤当中，无数如血般的石片溅出，仿佛雨点一般，从半空中洒落。 而就在这一刻，尧言看见那玉不显再次做出了动作—— 她双手交错，淡绿色光滑涌动，下一瞬，玉丛再生，从地面交错升起，直接将岐山君锁在了了山壁之上。 咔嚓！ 只是，那岐山君并未放弃抵抗，在被石箭钉入山壁，被玉丛锁囚的身体猛地一阵颤动。 下一瞬，玉丛和山体上浮现出诸多裂痕，仿佛下一刹那就能够突破桎梏一般。 “不行了。” 玉不显，这一刻猛地低声喝道。 立刻理解了她意思的石不见，他看了一眼岐山之外，看了一眼那离得极远的断臂湖君一眼。 这个距离，只要他速度足够快...... 可以成功！ 在这个瞬间，也陡然做出了决定。 原本岐山君因为即将脱困，兽面上交织出夹带着愤恨的喜色，在下一刻就凝固了。 轰隆！ 那个人类，纵身一跃，在灵力托举中，扑到了它的面前。 而更让它惊诧的是，对方的身躯之中，一只如石头雕琢出的虎形虚影，正向着自己扑来。 下意识地，灵力自岐山君身上浮现，就要化为灵甲石肤，笼罩全身。 咻！！！ 但与此同时，四道白羽石箭矢带着灼灼光华，化作白光一闪，刺入了它的身躯。 那刚刚汇聚起灵力的部位，就像刚才被射中的位置时一样，顿时灵力溃散。 电光石火间，从石不见身上扑出的虎形幻影，瞬息即至，来到岐山君的面前。 然而，就在这一刻。 那石虎，石不见忽地瞥见，一只喙如锯齿的黑鸦，飞了过来。 怎么可能，他刚才一直注意周围，为什么没有察觉这黑鸦飞来。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这黑鸦并不是朝着他，而是朝着......岐山君？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这岐山上遍布的水渍之下，还有这岐山君身上的水渍之下，那朦胧的白斑。 “不！！！”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石不见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怒吼，加速扑出，试图拦截。 但是，那喙如锯齿的黑鸦，只是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同时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一句话： “一报还一报。” 随即，黑鸦的速度陡然加快，直接撞上了岐山君的身体。 ....... “一报还一报。” 说着，感受着身上大概只剩不到一半的力量，尧言头也不回地转过了身，视线离开岐山。 下一瞬—— 一如那岐山君发怒时整座山峰震颤的威势，仿佛有天星坠地一般，岐山，陡然爆裂。 轰！！！ 飞沙走石，漫天如雾，无数泥土砂石在爆炸中坠落，溅起大量烟尘。 提前游离的尧言，甚至能够看到一支石质的蹄足从身边追来，斜向交错飞出。 只不过，尧言没有什么心绪波动，只是想着： “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来说，被陷害、被攻击了，这样的报复应该能解气？” 身后岐山炸裂、地岩崩殂的景象，对于他也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的头顶，一只长角的白鸦正望着后方，只见岐山之中，淡绿色光华涌动，化为球形玉障，将一只石虎和半截石像裹入其中，在地崩山摧中快速沉入地面。 “果然，这种招数弄不死他们。” 不过，尧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比起那两人的动向，他更注重在岐山崩摧之间，那一个个慌乱逃窜的妖魔的动向。 ....... 一月之后。 岐山以东，金鉴江畔。 几个看上去像是百家子弟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急匆匆地向着江畔赶来。 其中，那中年修士出声道： “快，落羽渡江。” 但是，这个时候，有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喘着气问道： “师、师兄，我等为何要逃？” 闻言，其他人也不由得看向了这中年人，眼中带着疑惑，甚至有人眼神充满了不信任的质疑。 看见众人露出这样表情，这中年人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吐出了消息： “泽南道、泽北道、岐山道已经沦陷，无数妖魔掀起灾祸。” “我们所在的金泾道和金渭道，兵家的行军大总管宋楚已经被杀。” “朝廷派人来了金泾道，但无继续南下之意，似是要在金渭道布防。” 言下之意，众人也很快明白。 金渭道很快就要沦陷，为妖魔所据，而大盛朝廷也要放弃金渭道，在金泾道旁展开防线对抗妖魔。 那么，他们这些人...... 如果留在金渭道，就得被妖魔屠尽了。 妖魔攻占南方各道的消息，他们也知道，尤其是原本隐匿于岐山的妖君率先围城杀人这件事。 那位与人为善的妖君竟然会率先举起反旗，是他们难以理解的。 可是，金渭道也受灾了吗？ 之前一路赶来，他们并没有见到什么妖魔啊。 怎么会有妖魔？ 但，这个理由说出来了，众人却也不得不信，连忙在中年修士的引导下用出落羽飞渡的术法，横渡金鉴江，快速朝金泾道北向而去。 而在他们远去之后，河面之上，一道黑色的巨影浮起，一只左臂截断的巨大妖魔显露出身形。 正是尧言。 望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尧言的目光也转向金渭道： “这边的妖魔也差不多吃干净了，该走了。” “哦，差点忘了，到了得去和老贾会和的时间了，这些动静，应该是老贾搞出来的吧。” 自语间，他循着金鉴江往南游去。 若是有人在高空查看，或许能够看到一只十余丈的巨大黑影，循着江面向南顺流而下。 第四十四章 果然是奸商 金渭道，渭城之外。 “乌鸦，又见面了！” 老贾并非之前那具孔武有力，四肢壮硕的壮汉身形，而是一只鼠首人身的妖魔形象。 那对放在壮汉身上显得贼眉鼠眼的狡贱模样，放在这个姿态上，却是相得益彰，气质也显得平和了不少。 当尧言操纵着附身于一只鸟型妖魔的黑白怪鸦飞到近前时，只见到了老贾一人。 “短短这些时日未见，就做下这等事来，还真是让人惊奇。” 鼠首妖魔姿态的老贾，扫视了一眼尧言的身形，然后道： “不错，都到了现象层次了，竟然比起我等羽化的污染体的进展还要迅速。” 这一句话，让尧言怪鸦附身的鸟妖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 对方到底了解他多少，他不知道。 他也不打算谈及与自身相关的事情，免得暴露更多信息。 似乎意会了尧言的意思，老贾也没再继续谈起这方面的事情，而是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妖魔能否攻下大盛？” “攻不下。” 尧言侧首望了一眼渭城城墙上那些杀人取乐的妖魔，毫不客气地道： “杀了一个行军大总管而已，接下来就是百家子弟反扑。” “这个世界的野修，妖魔的力量，皆来自口口相传的流言，人类若是死得多了，那野修、妖魔的实力都要降不少。” “而大盛百家子弟的力量源自正名，源自官承，本就有不少百家子弟无法获得正名，有生力量过剩。” “普通百姓死得多了，作为主战力的百家子弟，总体实力并不会下降，只会是野修衰落。” “而野修妖魔这边就不一样。” “战争越是扩大，妖魔离兵败山倒的距离就越近……” “哈哈！” 老贾双手八趾抚同大笑： “这个试炼空间，这个世界的规律就已经决定，大致稳定的环境才是最适合妖魔发展的……” “那你为什么要掀起动乱？” 尧言望着鼠妖外形的老贾： “你的目的不是偃人吗？等到妖魔溃败之后，这局面就会.....” 不过，说着说着，尧言忽然闭上了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嘿嘿……为了什么？看你样子，怕也是猜到了吧。” 老贾嘿嘿一笑，面颊上的鼠须颤动了两下： “妖魔的确会溃败，但在溃败之前，但那是先盛后衰，自毁城池，而不是直接衰落。” 他转过身，一对鼠眸望向了北方泾城所在的方向： “在不周山里，大多数试炼空间，都会有定向的目标，进入其中的收容者、污染体，推动世界往这个被定向的目标发展到对应的结局后，试炼空间就会定向产出某种类型的精神残渣。” “这些定向产出的精神残渣，对于有着对应能力的收容者来说，就是能够帮助他们维系理性的好东西。” “但是......” 老贾嘲讽般地笑了一声： “混乱之地的试炼空间可没有定向的目标，无论把世界推向哪一种结果，都可以得到精神残渣。” “而这些精神残渣，形形色色，有好有坏，虽然大多数的精神残渣都比较劣质，但好处是选择相当宽泛。” 他的鼠脸上带着毫无掩饰的嘲讽意味： “不仅仅是偃人，偷偷溜进混乱之地进入试炼空间的，可多着呢。” “但，对于有些势力来说，试炼空间的意义可不止于此。” 他转头看向了尧言： “有些不敢、不能在外界或者他们所属地区的试炼空间进行的实验，都可以在混乱之地的试炼空间里进行。” “你会看到与平时不一样的收容者，甚至能够看到他们一个个羽化的景象~” “又或者.....尝试让污染体再度拥有身体的尝试。” 随着老贾的低语声而裂开的嘴巴中，一口密集的利齿并没有让尧言感到凶狞。 他对于老贾所说的这些话，对于混乱之地的试炼空间的相关异同，更感兴趣。 而老贾为什么要说这些，难不成，他望着老贾，出声道： “偃人在这个试炼空间，可能在进行让污染体恢复成收容者的实验，你要截胡的，是......” “没错，就是这个方法。” 老贾的一对鼠眸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样的技术，可是能够卖个大价钱的。” 果然。 尧言心里点头。 而对方刻意地说了那么多，目标就是..... “需要我做什么，报酬又是什么？” 没有绕什么弯，他直白地切入了正题。 “我会支使、引导妖魔直接攻击偃人藏身的工部驻地。” 想要打下整个大盛，很难，又或者说以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基本做不到。 但是，如果能够做到驱使所有妖魔，只攻打那几个偃人藏身的工部驻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趁着战乱......浑水摸鱼，的确是个机会！” 尧言颌首同意，旋即又道： “那两人呢？” 听到尧言的话，老贾笑了： “虽然那只是两个废物，但是他们对于偃人的态度相当不错！” “我已经和他们见过了。” 说道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尧言一眼： “他们的计划被你破坏，没能成功晋升效应规模，若是直接见到你，怕不是会以死相博。” “哦。”尧言态度淡薄，“再来一次罢了，想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哈哈，确实如此。” 老贾的鼠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但还是早些晋升到效应规模为好，即使相较于实在，现象也不那么容易死去，但比起效应层次的不死，还是差了不少。” “对了。” 老贾打量着他，随即说道： “这次计划，无论成功与否，你可以任意选购我有的精神凝聚物，只溢半价的优惠，可遇不可求啊。” “只”溢半价？ 1.5倍的价格，算是优惠吗？ 他不由得扫了老贾一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老贾龇起笑容来： “精神凝聚物，无论是旧人类遗留的，纯净的精神残渣，还是残留有收容者和污染体的精神残渣，可都是想买也不一定能找到的，平常我可是溢价两三倍的。” 哦，供不应求，卖方市场，就连购买的资格本身也形成了需求。 “三个精神凝聚物可以换购两个同规模层次的凝聚物。” “纯净的思念体价格可以提高半成，一比一地交换。” 果然是奸商。 第四十五章 攻城 天工城。 一左一右，一只人高的石质妖魔和玉质妖魔，出现在天工城外。 两者皆非寻常野兽之形。 左面的石妖，足似虎而非虎，面似马而非马，尾似牛而非牛，角似鹿而非鹿。 整体上宛如一匹马，身形较长，脖颈上扬，而脚足处宛如虎爪。 头首如马，但头上的一对巨角极长，宛如树枝，形同鹿角。 右面的玉妖，并没有那石妖那般混合多种特征，只有两种—— 狐足狐尾，鹿身鹿首。 石不见、玉不显。 两妖正是重新统率岐山的妖魔正主。 两妖在天工城前现身的那一刹那，地面上便隆起了一块块石台玉障。 下一瞬，这些石台玉障便快速蔓延到了天工城上。 以极快的速度，石台玉障快速地攀上了天工城城墙，随即，那石妖一吼： “冲！！！” 也就在这一刻，一只又一只妖魔急吼吼地大叫着，蚁驱般地从两妖身后出现，沿着宛如阶梯的石台玉障，向着天工城攻去。 城墙之上的守将，一位皮肤黝黑，仿佛暴晒的果核般的兵家子弟，哈哈大笑道： “阵脚未定，便急忙攻城，还是攻了这天工城，无谋妖魔！” 天工城前身乃是墨家所制，墨家投了大盛，入了工部，这城也入了大盛兵家据守，作为天工城守将，他哪能不知道这工部机关在守城时有多么可怖。 这些妖魔虽现身突兀，未能察觉，但明显并未稳住阵脚便发动了攻击，这等兵家大忌若是他，决然不会犯。 虽然不知妖魔为何出此昏招，但他清楚，这群妖魔没有军心军纪，只要凶狠打杀了前阵妖魔，后续妖魔的士气定然会快速跌落，不能持久，说不定眨眼间便会大溃而散。 妖魔就是妖魔，无论是杀人掠地还是冲城冲阵，都是一个乱字，从破局上来说难以防范，但若只是守成，乱攻一气难以成事。 守将打定了主意，随即手中天工戟猛地一震： “全军听令！” 灵力激荡之间，其身后浮现出一道黑红色的虎形灵印，活灵活现地站起身来。 下一刻，整面城墙上的士兵身上迅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红色，隐约呈现虎形轮廓。 “妖魔皆斩，破腹断首！” 守将一声咆哮之后，他身后的黑红凶虎，仰首长啸了一声。 而在那些士兵身上浮现出的黑红色虎形雾气，也齐齐仰首咆哮了一声。 下一瞬，这些士兵的精气神猛地拔起，甚至身体都肉眼可见地壮了一圈。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这咆哮声而从地上惊醒的、一个头发杂乱的未着甲的男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城下。 不看还好，一群妖魔显像让他打了个激灵： “机、机关！” 那守将看他这慌张样，立刻喝了一声： “莫要慌张！” 这一声夹带着虎啸声的大喝，让他再次打了个激灵。 不过，这个激灵之后，他便立刻稳定了下来，几乎是瞬间便进入了状态。 他的视线，立刻落在了城墙机关处。 但是....... 下一瞬，他的瞳孔便是一缩： “不好！这些石玉封死了所有机关！” 这样的消息，在被守将听到的刹那，也是让那守将一惊： “有备而来！？” 此时此刻，已经有妖魔沿着石台玉障冲到了城墙之前。 而墙上士兵也在这一刻，在身后黑红虎影的加持下，快准狠地将手中长枪刺向了妖魔的胸口. 带着悲鸣的怪叫声中，长枪顶开了妖魔试图防御的手臂，刺穿了其心窍。 但是...... 下一瞬——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空中砸落。 那是一块巨石，仿佛被抛射而出，准确地砸在了守城士兵的身上。 大量的碎石夹带着血肉溅出，一只只妖魔踏着巨石冲上了城墙。 守将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立刻再次招呼道： “远者放箭，近者抽身！” 尽管在他的加持之下，士兵能够暂时和妖魔抗衡甚至暂时取得上风，但是不得不承认，最重要的关隘还是那两只如虎如鹿的妖魔。 下定决心，守将猛地挥起天工戟，一戟扫落前方三只妖魔的颅首，就要大喝——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忽地，他身体一颤。 自下而上的痛楚让他不由得将视线转下。 痛楚来自他的脚下，城墙之内，晶莹的玉丛破墙而出，穿透了他的身躯。 ....... 另一面城墙上。 守将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墙： “妖魔攻城？为何妖魔会绕到天工城来？还是说是东面的妖魔？” 守将有些疑惑，兵家子弟，自然需要把握周边局势，需要注意的妖魔，只有“君”、“公”、“候”三等，而东面的妖魔，早就在之前，那几位说要研铸利器的工部....... 在他思索之时，忽地，一声惨叫声传来。 守将即刻间回过神来，却是只听轰然一声—— 城墙垮塌。 在剧烈晃动中斜坠而下的守将，却是看到了他难以想象的画面—— 不知何时，城墙周围已经被水漫透。 而在水中，一道几乎比拟城楼，足有十几丈的巨大黑影，沿着涌入城内的水流进入了天工城内。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要张口大喊，示警。 但也就是这一刻，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扑到他眼前。 那是一只黑鸦..... 做出判断的守将，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收回视线，尧言循着老贾所给的，偃人们的藏身之地游去。 ...... 天工城西。 一面色漠然、身着工部官服的官员望了眼城门的方向： “妖魔已入城？” 他的视线漠然，尽管看上去像是在关切什么，但其面前的裨将却并没感觉到什么人味。 不过，早已习惯此番景象的裨将，拍着胸口，对着前方这几个身着工部官服者大笑道： “诸位放心，妖魔来袭罢了，我天工城处处是机关，还怕妖魔攻入？” “到时开了机关，直让那妖魔抱头鼠窜，之后我便率兵清缴，什么泼天大妖都能手到擒来……” 然而，就在他夸夸而谈之时，密集的白影从另一侧角落狂扑而出，速度惊人至极，眨眼间便已靠近到十丈之内，向着众人袭来。 似乎是一群白鸟。 面见如此，那裨将却是一笑： “小小妖魔！何惧！” 手中偃刀一攥，灵印升起，双手握紧长柄，横斩而出。 第四十六章 机偃妖魔 裨将手中偃刀扫出一道黑红光弧，身后如同虎豹的灵印也划出了一面爪影。 然而，最前方的那十数只白鸟，却没有任何闪躲，反而是直接铺开了一面。 几乎是刹那，最前方的那十数只白鸟，便被裨将扫碎。 但是，白色的“碎屑”，这个时候，挡住了他的视野。 尽管视线被阻，但裨将手中偃刀并未停下，立刻循着记忆中白鸟的位置与可避之位挥斩而出。 而在其后的白鸟，几乎是前方白鸟被斩之时，便已经做出了反应，加速一冲—— 在看到那群头生羊角的白鸟变更了飞行轨迹之时，裨将瞳孔不由得一缩： “陷阱！？” 作为兵家子弟，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样的策略。 前方的白鸟，只不过是为了遮挡他视线，吸引他注意力的的佯攻战术。 而在其后，才是主攻之兵。 妖魔用了战术？ 意识到了问题，但裨将并未惊慌。 毕竟，作为兵家子弟，这么多年熟操兵法，尽管少有妖魔使用计谋的境况，但他也有应对之法。 只是，他不知道，他所面对的敌人，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下一刻。 轰隆！！！ 巨大的震颤声中，他身周的地面霍然塌陷、一阵晃动，令这裨将身形不稳。 与此同时，当他的视线下移之时，他才察觉到了原因所在。 地面豁然塌陷显露出的巨坑之中，不知何时已经被填满了水。 而在其中，一道黑色巨影霍然从巨大的水坑冲出。 那是一只狰狞巨兽，一只身形漆黑的巨大妖魔，那张开的巨口，直接咬向了另一侧的四个工部官员 而在另一边，那妖魔的目标，早已在地面塌陷之前，在那些白鸦袭来之时，便先一步做出了后退的举动，在几乎与巨口一同来到近前时，他们已经带着些微的异响声，退开了攻击范围。 并且，完全没有交战的意思，躲开了攻击之后，就齐齐向着城墙方向冲去。 巨兽，也就是尧言，也立刻追了上去。 巨吻张开，白色的鸦群飞回，尧言运转水行灵力掀起浪潮，空游追杀而去。 ...... 正在快速逃离的四个工部官员，或者说四个偃人，此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 “果然，这个试炼空间有污染体进入了。” “毕竟是混乱之地，早就该料到了。”另一个偃人态度平淡，似乎是早有预料。 “只是时间不够，‘凡蜕’没有足够的时间验证。”第三个偃人显得有些遗憾。 “能够使用凡蜕结茧，重新变成收容者的条件很苛刻，就是必须有极高的契合度这一条，都很难达成，不然会导致污染凡蜕，使凡蜕被同化，无法固化下来。” 第四个偃人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而且凡蜕的材料也很难找，能够实体化的精神凝聚体太少了，这是个不实用的方案。” 但也是这个时候，他们齐齐扭头看了一眼。 身后，那只漆黑的妖魔，在水流席卷下，仿佛在河中游动一般在空中游来，速度极快，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退？” 这时，其中一个偃人发出了声音。 试炼空间正常情况下，只能在将世界推动到一定进程之后，在产生了与原本局势足够大的差异下，才会形成“差额”，撕开一道通往试炼空间之外的口子。 那时，才能够通过这个方式离开试炼空间。 这个口子的存在时间不定，需要通过进入时使用的试炼空间碎片来寻找。 但，也并非只能如此。 有一些精神凝聚体，有一些收容者、污染体的能力能够做到强行打开离开的通道。 而他们的手上，就有一块碎片。 毕竟，他们就是通过这块碎片进入这个试炼空间的。 这种局势下，在疑似混乱之地的污染体发起突袭的情况下，要不要退？ “且战一次。”第四个偃人，这时出声道。 闻言，其他三个偃人也齐齐点头，随即—— 几乎完全一致的步调中，四个偃人一同转身。 在机偃开合声中，四人那如真实血肉般的面部，陡然撕裂开来，显露出了一张非金非木的“血肉”。 呼呼！ 机偃开合声中，两道流光从第四个偃人的身上飞出，化为了一道巨大的树形机偃，参天而起。 其他的偃人，也纷纷使出了能力。 ....... 青松？ 看见那巨大松木的那一刻，尧言便绷紧了身躯。 他能够感觉到，那巨大松木之中涌动的澎湃力量。 这青松，赫然是由一具妖魔改合而成。 而且.......这灵力的量.... 青林君？ 尧言立刻想到了妖魔九君中那位原身似乎是青松的妖魔。 并且，几乎同时，尧言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灵印升起，化为密集的林木—— 光是气势，就能够与现在的尧言媲美 更不用说，在那松木松林之后，又有数具机偃浮现，其中狰狞凶恶的机偃，也不在少数。 一妖君，三妖公，二妖候。。 如此阵势，若他真是百泽湖君，怕不是要沉沙于此。 但还没等他发起攻势，对方直接发起了攻击，似乎是要抢得先机，来个发制人—— “受死！！！” 林影摇曳中，一道道机偃异兽扑来，而那疑似青林君改合而来的机偃，更是向着甩动了偌大的树枝。 瞬间，摧枯拉朽般的庞大攻势已然形成。 “小心进水，会被泡烂的。” 巨吻张开，水行灵力中，一只只大嘴乌鸦随着涌动的水流冲出，直接撞向那些机偃巨物。 尧言这突兀的一句话，几个偃人都有所防备。 那一只只机偃巨兽，除了那机偃青松，其他的几只机偃妖魔都几乎是同一时间，齐齐改变了攻击目标，砸向了水流。 其中，那只宛如火雀般的机偃妖魔，身体一震，瞬间掀起了火焰的风暴，聚起了热浪。 直冲而去的浪潮，几乎是瞬间，便被那爆发般拱起的热气破开。 而旁边的一只蛇形的机偃妖魔，则是猛地张开大口，将在破开后四射飞溅的一部分水流，连同其中隐匿的，宛如阴影般的大嘴鸦一同吞入。 第四十七章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很好。 看着那机偃蛇将水行灵力和大嘴鸦一同吞入，尧言立刻便使出了下一招—— 他那狰狞的巨吻一张，流转的水行灵力蓦然升腾起来，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水鳄。 水鳄发出一声夹带着波涛声的吼叫后，向着那群机偃妖魔扑击而去，张开巨口，猛地咬下。 他已经逐渐学会了将白鸦掩藏在其他的攻击之下了。 白鸦完全没有破坏力这个特点，本身就会受到怀疑。 一旦目标受到攻击却没有感觉到伤害，就会导致目标对白鸦产生戒备。 越是离奇越是警惕。 因为没有伤害就会不去警惕，这种想法并不符合一般的逻辑。 那流转的水光之中，那水鳄的身躯之中，一只只头生羊角的白鸦，正随波飞流着。 也正是这一刻，那火雀已经再次掀动翅翼。 机偃声中，炽烈的火旋向着尧言侵袭而来。 面对这番光景，尧言身周的水行灵光浮现，卷为水障，水障铠甲抗拒火焰。 但同一时间，其他的机偃妖魔，也发动了攻击。 在那只鹤一般机偃妖魔身周，隐约的流风团团围绕，在这一刻，卷入了火漩之中。 几乎是刹那，那火旋便猛地炸裂开来，瞬间化为一道道游走的火蛇，光华灼灼的摇曳火点宛如鳞片般，向着水障壁的一点快速齐聚。 其中一个偃人，似乎是那偃鹤的操弄者，忽地口吐出声：“破！” 瞬间，尧言身周的水障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这让他操纵水鳄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也就是这个刹那，那机偃巨松猛地拍下树枝，身后的灵松林也随之扫出，瞬间击溃了水鳄。 也正是这一刻，一直未动的一个偃人，忽地冲了出来。 而那两只原本没有任何动作的机偃妖魔，在这一刻，忽地有了动作。 它们..... 的肢体瞬间解裂，一部分肢体，飞向了那偃人。 几乎是刹那，在机偃接合声中，那偃人的身躯猛地发出了一声异响—— 变身型的能力。 顷刻间，偃人化为了一只体相驳杂的巨大异兽。 没有丝毫停顿，那巨爪带着无比强烈的压力砸向了尧言的面部。 尧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这一幕时，还是不由得心道一声自己的预想不足。 从老贾那里了解到的消息中，不同的试炼空间中，力量的破坏力是不同的。 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以妖魔为例，普通妖魔之上，是大妖、妖候、妖伯、妖公、妖君。 最顶峰便是妖君。 而在这个世界之中，污染体的效应规模便可以比拟妖君的层次。 若是再高，也会被限制在妖君的层次。 但，也仅仅是这个世界。 在不同的试炼空间中，力量的规模相对于本世界的力量都有差距。 不同世界，不同试炼空间对精神规模的影响有两个方面。 一是表现，二是限制。 这种影响，可以视为一个模具。 而力量，则是填充在其中的橡皮泥。 在这个世界里，他使用的力量，会以“灵力”的形式呈现。 那么，他的力量，就会嵌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中来。 以“灵力”的形式存在。 就像他现在这样，可以通过糅合灵力的方式，发挥出“妖君”这种堪比效应规模的力量。 他的力量，需要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形式。 如果说一个世界没有火焰，而收容者的能力表现是火焰，那么，他这个能力就等同于无。 但对于污染体来说，污染体本身有隐约的形状，被套到模具中时，他的火焰能力的确是无法使用，但因为本身的模糊和形状可变，其能力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出来。 只不过，在外表形状发生变化时，也代表着污染体的精神也受到了影响。 或轻或重。 在这个方面，污染体有优势，但也容易被这个世界的“模具”给套牢。 另一种，限制，就像是一个盒子，限制收容者和污染体能够使用的力量层次。 有一些世界中，甚至污染体的力量会被压制到不如此世界普通妖魔的程度，甚至无法离开身体的 而原因，就是.......没有身体。 而收容者和污染体，在这个时候，就好比固体和流体。 而和污染体不同，收容者进入试炼空间后，因为是直接携带身体一同进入的。 他们的力量，并不会像污染体那样，在进入之后，因为盒子的大小而被压缩。 收容者就算精神力量被压制，身体上的力量，也是实打实的。 这种情况下，收容者能够发挥出比污染体更大的力量。 但是，如果反过来..... 那么收容者会因为第一个原因，因为身体的存在，精神不会随着世界规则而扩展变形，导致成为劣势。 看见那些机偃妖魔的行动，尧言并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 这个世界的“盒子”大小，应该说是“正好”。 盒子的大小是在“效应”规模的层次。 而盒子的形状，也似乎是个球体，没有对特定力量有什么限制。 但，还是有影响的。 那就是“灵体没有依附身体，独立存在时，会逐渐消散”，还有..... 这个世界的灵力术法基本都是辅助身体的。 妖魔要么是以身体搏斗，要么是操纵石块水流的实体事物作战。 灵力造成的破坏力，是要小于同等实体的。 在这种情况下，收容者依靠身体战斗，比起他们的优势要多一些。 面对眼前那机偃异兽，尧言立刻掀起水流，并混入白鸦和大嘴鸦，试图通过削弱对方来减弱攻击、进行抵挡。 但是...... 机偃异兽猛地一砸。 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感，水障破裂，巨爪直接砸在了尧言的身上，将他砸飞了出去。 不过，那机偃异兽爪下形成的白斑，也证明了尧言并非做了无用功。 但是，就在他准备继续凝聚白鸦，累积破坏的时候..... 忽地，一声异响声在那三个偃人所在之处响起。 咔嚓！ 咔嚓！ 一连数声清脆的爆响声中，尧言赫然看见，有两个偃人身上的机偃部件，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而在这样的光景中，他看见一个偃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凡蜕，归我了。” 第四十八章 真·灵活的价值观 偃人之中，有内鬼？ 这件事，倒是尧言没想到的。 只是，那偃人在突袭了其他两个偃人之后，便立刻带着抢到的东西，向后退去了。 而在尧言这边，化身为机偃异兽，拼合妖魔机偃肢体的偃人，也在这一刻大吼了一声： “卫均！！！” 没有丝毫犹疑，正与尧言交战的偃人立刻转身，追向了那个被称为卫均的偃人。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尧言听到了一声细密的低语—— “拖住他。” 仿佛鼠呓的声音，立刻让尧言意识到了声音的来源。 即刻，被击飞出去的尧言，巨吻张开，水行灵力快速凝聚，化为一道道水箭，射向了那机偃巨兽。 嗖！ 掠出疾影的机偃巨兽，自然也无法无视这等妖君力量的袭击。 忽地，他全身上下的机偃部件开合，霍然间，炽烈的火雷掀出。 轰！！！ 爆裂声中，水行灵力连同卷起的水流一齐被火雷炸散。 但，他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一分。 就在这一瞬，他的脚下—— 轰！！！ 水花飞溅，水行灵力凝聚的水鳄从地下扑出，一口咬在了机偃巨兽的腰腹处。 只是，这匆忙间聚起的灵力，并没有多少力量。 顷刻间，那机偃巨兽身躯猛地一摆，坚实的爪子用力砸下，轻易地将那只水鳄碾碎。 但是......他的躯体之上，被水鳄咬中的位置上，有着十数道白色斑痕。 没有停顿，尧言再次凝聚起水行灵力，将喙如锯齿的黑鸦藏入其中，试图再次发动攻击，触发效应，破坏那机偃巨兽的身躯。 而且，不仅仅是黑白怪鸦的白斑，之前大嘴鸦留下的阴影，还没有被触发呢—— 水刃涌动，如同雨点鱼群般扑向了那机偃巨兽。 尧言的紧密纠缠，让那化为巨兽的偃人不由得有些恼火。 但是，他变身后变得更加敏锐的感知，也让他意识到，若是那些水刃落在自己身上，那他这幅机偃之躯，也会千疮百孔！ 这样的预感中，机偃巨兽再也无法坚持继续追杀背叛者的行动。 但是..... 他的视线，扫向了旁侧那因为同伴被杀而停滞不动的青林妖君的身躯。 而在尧言的视角中，在他掀起水刃之后，那机偃巨兽却是没有像之前一般直接回击，而是动作急转，向着那机偃巨树的方向冲去。 而刚才看到的，对方刚才与妖魔肢体拼合的景象，让尧言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 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需要拖延一下时间，就可以了。 就像之前面对石不见和玉不显时的状况一样。 石不见和玉不显，那两人在配合之下，尧言若是把目标定在一定要抢到岐山君的一部分精神上，那就势必要与石不见和玉不显来上一场拼上性命的战斗。 的确，结下了仇恨的敌人，有机会就应该消灭。 然而，石不见和玉不显当时的力量和当时的他相比，只是弱一些，而且，就像尧言看到的那样，他们能够藏入山体之中，想要把他们抓出来杀掉，并非做不到，但要把整座山毁掉，他可做不到。 至于老贾和石不见、玉不显的关系反而是其次。 他杀死石不见和玉不显两人，老贾会有什么反应他不清楚，只是“需要谨慎决策”的程度。 理性是什么？理智是什么？ 理性是在一套正确的理论下进行符合理论的分析、判断、计算、比较、推导和决策。 但是...... 尧言也很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的逻辑框架，自己的意识形态。 现如今的他，不会受到来自肉体的情绪影响。 但是......情绪本身也是一种推动力，一种推动思维活动的动力。 对于死亡的恐惧，会让他在做出可能导致自身毁灭的行为时，产生退缩和抗拒的情绪。 所以，判断的“标准”，往往是以这些原初本能作为标准。 而所谓的“理性”，所谓的“思维”、“人格”，也是在这种标准下建立的。 与本能、欲望越是贴近的标准，在情绪的影响下，权重就会显得就越高。 一些人在情绪激动时，就会导致判断标准的权重受到影响，从而做出不寻常的判断。 这就是人类的思维活动。 在肉体会对精神形成反馈，推动思维活动的时候，一切是融洽的。 但是现在，在失去了肉体对精神的影响机制后，尧言的标准权重，与正常人相比，是异常的。 “活着”这个标准的权重，可能会等同于“休息”、等同于“移动”等等。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依靠的，就是那套在生前建立起来的“人格”、“逻辑”、“意识形态”中的各种“经验”。 他生前在某一天得出了判断，“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的生命重要”。 在生前，在他遇到危险时，身体会自发地产生各种物质，影响精神，加强“生命”这个标准的权重，让它压倒一切，提升到最高优先级，让他做出为了生命放弃其他一切的决策。 那么，在没有肉体的自动反馈机制的现在，他就只能依靠不断从记忆，从经验中一次次确认这个标准，来约束自己，避免自己在某个情况下，在“生命”和“移动”的比较中，然后为了移动这样的事情，而选择放弃掉自己的生命。 常人眼里所谓的“理性”、“理智”，与现在这个时候的他来说，有着相当大程度的区别。 不通过反复确认自己的“记忆”、“经验”，他会做出许多在常人眼里“不理智”的行为。 确认了标准的优先级排列，与常人认识中的标准权重一致的优先级列表之后，他再进行判断，他这个时候做出的决策，才会是所谓的“理智”决策。 生前的他和现在的他相比，就好比自动和手动的区别。 但是......好处也有。 那就是身体产生的权重影响，对他来说，是不可改变的固定项目，遇到生命危险一定会有退缩和恐惧，还有遭遇性方面的诱惑，力量方面的诱惑等等。 而现在，他可以调整任意一个标准的优先级，让自己“改变性格”，改变行动模式，改变行为习惯。 只要他调整了优先级，他随时随地可以变成一个亡命徒或者一个胆小鬼，一个色欲熏心者或一个性冷淡。 放在生前，这大概就是......灵活的价值观，灵活的道德底线？ 只不过，在做出“要调整优先级”这个判断时，他本身也会受到当前的性格影响。 那么，无论是从本我定位上，还是从其他的方面，生前，作为“尧言”的价值观标准优先级，就是他的默认列表了。 而现在，很明显，在继续纠缠、遇到危险，收益不高几个判断结果浮现时，尧言再度确认了自己的优先级列表，果断地将老贾的优先级下移，形成了毫不犹豫地进行撤离的判断。 不过...... 那夹带着黑鸦的水刃，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是加快了速度，斩在了那刚刚与机偃巨松结合的机偃异兽身上—— 为了扼制追击。 ...... 第四十九章 寄宿的污染体 身躯与机偃巨松接合的瞬间，一道道水刃也落在了这机偃异兽的身上。 几乎是刹那，机偃异兽身上的白斑与阴影，都在这一刻被引动，形成了效应。 即使他早有准备，即使他 机偃部件破碎的声音，随着愤怒的低吼声响起。 只是，在那树形机偃再次活动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能够宣泄愤怒的目标。 而且，虽然已经做过防护准备，但依然被破坏的身躯，让他无法立刻进行追赶。 这种效应，应该不只是外放型，还有附着型的能力？ 收容者们把能力分为变身型、外放型、附着型、感知型、活体型、未定型几种。 但基本都是以收容者本身与能力的表现形式作为划分。 变身型的能力是直接改变肉体。 外放型的能力就是直接将精神力量外放。 附着型的能力也可谓之寄生型..... 这个能力，像是附着型，也像是外放型，但是，破坏性却要超过他所感觉到的，本应该是现象规模层次的破坏力。 未定型？ 机偃声中，机偃异兽——诸相的双眼微微眯起，比起污染体，被收容者收容的精神凝聚物，都需要比较高的契合度，所以，能力上都是相对确定和稳定的。 以前几类为主。 而污染体则不同。 “未定型”，不能准确分类，并非直接形成破坏，而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达成效应的，会比较多。 快速稳定下来的思绪，让诸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不过，很快，他也从沉思中恢复过来—— 望向两个偃人破碎不堪的尸骸，他低沉的、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卫均......” 尽管愤怒不已，他却也明白，自己已经追不上了。 没有再陷入无用的悲悯或哀伤，他迅速调整起身躯，让自己与这具妖君尸骸制作的机偃更加契合。 ......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飞着的小乌鸦，尧言继续沿着一个方向奔袭着—— 那内鬼偃人逃走的方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通过天空上的小乌鸦，他忽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个内鬼偃人，在一片树林之前停下了脚步。 然后...... 他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也正是那个身影，让尧言停下了追击。 老贾。 从那个内鬼偃人身前方的树林中走出的，赫然是个鼠首人身姿态的妖魔。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尧言身周水流停止了螺旋般的流转，让他落下了地面。 看不出鳄形的狰狞妖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于大地之上。 不过...... 那只小乌鸦，直接飞向了老贾等人。 在他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那内鬼偃人转过身，看着飞落下来的乌鸦，露出了笑容： “哟，老贾，你这新客户是个不错的种子呢。” “当然，我挑客户的眼光可是非常准的。” 老贾望着落在不远处树梢上的乌鸦，鼠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么，奸商先生，有兴趣向我解释一下吗？” 小乌鸦，尧言出声问道。 “哈哈！奸商！哈哈哈！说得好！这个称呼我喜欢！” 那内鬼偃人发出了大笑声，身上激荡着远比偃人还要强烈的情绪。 尧言知道，知道无论是收容者还是污染体，都和自己不一样。 污染体的肉体被精神同化，变成了以精神为存在形式的状态，没有肉体作为稳定约束，导致情绪多变。 收容者的精神与肉体互相影响，精神就像是手脚肢体一样，已经实质上地成为了肉体的一部分，收容者的情绪会直接影响肉体，肉体的变化也会影响精神，情绪化的程度要比污染体弱，但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强一些的。 但..... 偃人不同。 偃人的身体机偃化，会让他们的情绪化程度变得更加弱一些，情绪表现甚至比起普通人还要低。 而这个偃人...... 而他的疑惑，在下一刻，就被解开了。 那偃人的身躯，霍然间发生了变化。 肉眼可见的，那偃人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那些机偃部件，现在显得..... 像是某种东西潜藏在那机偃身躯之中。 随后，他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在了里面。 那偃人的口部机偃中，一只身形略显朦胧，大体上看上去像是虾，又有点像蟹的动物钻出。 寄居蟹？ 而在他钻出到口部之后，另一种笑声响起： “老贾啊老贾，看到没有，你可是公认的奸商了啊，还不承认。” 随即，他对着尧言出声道： “来，我自我介绍，不给老贾收费的机会。” “名字.....算了，直接叫老蟹就可以了。” “乌鸦。”尧言言简意赅。 “乌鸦？” 听到尧言报上的称呼，寄居蟹般的污染体叹了口气： “可怜的兄弟，看来又是一个羽化时丢了记忆甚至人格缺失的。” 说着，它看向了老贾： “怎么着，奸商，还有没有修复人格的好东西？” “没有。” 鼠头人身的老贾对于这个奸商之类称呼，并不怎么在意，而是说道： “凡蜕给我。” “给给给，反正这能力我本来就有，我也用不上这东西，还能黑吃黑吞了你的不成？” 寄居蟹语气不耐地晃动着钳子，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块状物甩给了老贾。 老贾接住了方块之后，直接收了起来： “自己小心哪天别被海城抓回去吧。” “他们抓不到我，该走了。” 那寄居蟹模样的污染体说着，往回一缩，钻进了偃人的身体里之后，才再次说道： “乌鸦兄弟，你走不走？” 说着，偃人举起了一块菱形的木牌： “你要继续等还是直接离开？” 尧言看了一眼老贾。 “直接走吧。” 老贾瞥了一眼天工城的方向： “在这个世界，妖魔掀起的动乱本就难以成事，更何况我们还是特意分了那么多兵力来天工城送死。” “另一边应该已经被大盛的妖君和百家围剿了部分了，天工城这边没了你我支撑，很快也会败落然后被消灭。” “继续等下去也没有多少收益。” 说着，他看了一眼偃人手里的菱形木牌： “在试炼空间中留下的影响越大，可以得到的精神残渣就越好。” “但是，所有人能够得到的精神残渣，是统一计算的。” “如果有人先离开，拿走了你需要的精神残渣，你就拿不到了。” 尧言还没说话，旁边寄宿在偃人身躯内的污染体老蟹就怪叫了一声： “不只是新客户，还是个没来过海格力斯之柱的新人吗？” 老贾没有理会他，拿出了另一块菱形木牌—— 下一瞬，他前方的树木上，撕开了一道裂口。 随即，那鼠首人身的妖魔身体中，钻出了朦胧大鼠姿态的精神体。 没有停顿，大鼠直接钻进了裂口之中。 而那偃人也直接跟在后方，走进了裂口。 ...... 第五十章 星辰虚影 看见两人走进树上的裂口之后，尧言沉思了片刻，随即让小乌鸦钻了进去。 然而，本只是打算试探的尧言，在小乌鸦钻进裂缝的刹那，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拉扯。 还停留在大盛世界的，百泽妖君身体内的其他部分，也被瞬间扯入了其中。 坠落感中，伴随着一道道宛如星点般的银色光辉闪过，尧言来到了一片仿若星空的地方。 尧言的视线，首先落在自己的身上。 身形朦胧如同阴影，且分为黑白两色，白色一边头生羊角爪子粗钝，黑色一边爪子尖锐。 而那比起寻常乌鸦大上一圈的鸟喙，黑色的部分张开时，并非带着些许弧度的平缓线条，而是宛如锯齿般上下升降。 这大嘴鸦、黑白怪鸦以及小乌鸦的混合形象，还有他确认了自己的“全部”都在这里的感觉判断后，结论就是小乌鸦在进入裂缝时，他整个被一起扯离了大盛世界的试炼空间。 但是...... 这幅光景，这幅身处星空的光景，这幅与进入时十分相近的星空光景，他非常熟悉。 《群鸦乐园》中进入游戏和游戏结算时的画面。 并且，在这个时候，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 他能够触及某一颗星辰。 但是，尽管看上去很近，实质上却很远。 不过，很快，尧言的视线下移。 在他的下方，也有着一片星空。 或者说，是一片水面。 水面之上，倒影着星空之上的一个个光点。 尧言的一对鸦眸扫过星空中的一道道银色星辰。 并且，他能够感觉到，天上的那些星辰，每一颗给他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有的让他本能般地感觉到亲近，有的给他的亲近感就比较少。 甚至，其中还有一些让他本能般排斥的。 他的视线扫过那一颗颗星辰。 就是《群鸦乐园》的结算画面。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的目标应该是感觉上最亲近的那些星辰。 而按照“风险与收益”，考虑“特殊、反常”这几个标准，那些让他感觉上最为排斥的，则会被纳入考虑。 不过，以他生前的性格来说，比起冒风险，他还是主流的以稳为主的性格。 没到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的程度，不会去买什么高风险投资玩梭哈。 至少，在总结出足够的经验之前，不乱搞什么操作。 没有犹疑，他直接朝着自己感知之中，令他感觉最为亲近一颗星辰移动过去。 但是..... 就在他刚开始移动时，就感觉自己向下降了一段距离。 他扇动翅膀，是无法向上飞的，他都无法改变上下位置。 只要他四周移动，就会随着移动而向下降。 这个发现，让尧言微微停顿了片刻。 按照这个下降的幅度，以直线的话，可以到达那颗星辰的倒影位置，还超出不少。 他又扫视了一圈，在那颗星辰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星辰。 按照这条路线，如果能够取得那颗星辰，还能够再拿到一颗？ 短暂思索之后，他移动起来。 不过，随着移动，尧言发现了问题。 下降的距离和移动距离并不是正比。 随着移动的距离，下降的距离更多。 再次仔细比对，他大概确认了一件事。 自己无法到达他感觉到最为亲近的那颗星辰。 那么..... 尧言立刻转换了目标，寻找新的目标。 随后，他在近一些的距离，定下了目标。 虽然比起目标的那颗星辰的亲近感要少很多，甚至也不是他能够到达的距离中，亲近感最高的一颗。 但是，为什么会定下这个目标？ 因为，这颗星辰的感觉，与他原本目标的那颗星辰感觉上最为相似，差的，只不过是体积的大小。 做出决定之后，没有停顿，尧言继续飞向目标。 在下坠感持续了一段后，他终于在落入水面之前，到达了星辰倒影所在的位置。 试探性地，尧言伸出了脚爪，试图抓取星辰。 果不其然，在他爪子探向水面的那一刻，他有了抓到东西的感觉。 随即，他用力扯动脚爪，试图将其拽出水面。 但是，他的想法并未成功。 力量不够。 即使只是这颗仿佛碎片般的星辰，他的力量也不够。 这样的结果，对于尧言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随着他继续用力，这颗倒映在水面的星辰被他直接撕开了大半。 接近二分之一的部分，被他的爪子中水面中扯出。 随即，他看到了，那灿烂的银色星辉。 不过，就在这个刹那，下坠感再次袭来。 没有迟疑，尧言张开鸦喙，立刻将那星辰吞入了腹中。 随后，他从星空中坠落。 然后，迎接他的，是一片黑雾。 ......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然身处于不周山之中，身处于混乱之地里。 各种形同实异风格的事物粗暴地混糅在一起，污染着他的视线。 在他的身后，是黑雾，在他的前方，一个轮廓清晰的偃人和一只人立而起的朦胧大鼠正注视着他。 “哦，这就是乌鸦兄弟完整的样子吗？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偃人，自称老蟹的偃人，看着他问道。 而这个时候，大鼠老贾则是瞥了他一眼： “你还要停留多久？这具身体不要了？” “要是肯定要的，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老蟹声音悠然： “我就是接了你的任务我才会去偃城潜伏，帮你拿凡蜕，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呆在那种地方？” 说完，他向着尧言摆了摆手： “下次有机会再见，乌鸦兄弟~” 十分随性地，老蟹转身离开了原地，没几步，便突兀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老贾并没有在老蟹的话题上展开的意思，而是凝视着他道： “有偷渡的需要就来找我，价格视情况而定，一般两个收容者。” 说完，大鼠老贾转过身，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扭头说了一句： “早点离开，不周山快要到消失的时间了。” 说完这句，他也转身离开了原地，消失在那些杂糅混乱的建筑群之间。 只留下尧言飘飞在黑雾之前。 短暂思索了片刻，尧言拿出了楼兰交给自己的那块菱形木牌。 第五十一章 新的力量? 楼兰松了一口气。 那个污染体的确是一个刚羽化不久的污染体。 就是不能确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她觉得对方可能和无信者教团有关，甚至羽化前就是无信者教团的人，所以用无信者之墙来试探。 而后来，她认为对方可能是被无信者教团的人背叛过。 而对方出现在偃城附近，和无信者教团有关..... 楼兰能够想到的，就是对方是为了偃城偃人所控制的“无信者之墙”而来。 所以她又直接描述偃城的无信者之墙来试探，但，结果又有些错位。 对方肯定对于不周山有了解，并且了解得很深。 对方对于混乱之地也肯定有了解。 可能是在从收容者羽化成污染体的时候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也不能肯定。 但无论如何，在自己达成目标，离开偃城之前，必须与那个污染体打好关系，建立一致的利益关系，让自己不会成为对方某一个时间选择丢弃和交易的筹码。 当然，突然死掉也挺不错的。 虽然如果建立起比较稳定的利益关系后，之后可以通过那个污染体帮助自己完成一些自己不能亲自去做的事情，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但风险也不小。 无信者教团里的，包括她在内，在知晓其目的和利益核心点之前，风险说是最高程度也不为过。 还是死掉最好。 作为无信者教团的一员，楼兰深知无信者到底有多么危险。 如果有无信者成为了危险的源头，要么完全不敌对，期盼对方的目标道路上不会有她会被牺牲掉这个选择，要么就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尽快除掉对方。 当然，最好的策略还是把自己从涉及到对方利益目标的环境中脱离出来。 无论是通过利益交换还是其他的什么。 无信者的“信条”是为了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 那么如果和目的无关，他们也基本不会浪费时间。 一边期盼着那个污染体的目的不会牵涉到自己，一边期盼着如果牵涉到了自己，最好早点死掉，楼兰带着偃人领队的尸体向着偃城的方向移动过去。 而在她离开之后不到三十分钟，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发生了战斗的位置。 ...... “这里是......” 尧言望向了天空。 在大盛世界呆了两个多月，突然回到这里，这种时间上的错位感，让尧言稍微恍惚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阴影般的、黑白交织的乌鸦形体，此时此刻又多了一些特征。 看着周围，看着那一具支离破碎的偃人尸体，看着向着偃城方向延伸的清晰脚印，他大致明白了离自己进入不周山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短暂思索后，他飞离了原地。 先找个地方藏身，确认一下自己的变化。 做出决定的尧言，动作再次加速，没有选择流民街，而是直接飞入了荒原之中。 ....... 进入到荒原之上，越是往前，尧言看到的、自己熟悉的景物就越多。 残垣断壁上交错的、锈迹满满并且已经断裂的钢筋结构，隐约可以看见的城市乡镇的公路。 但那已经彻底腐朽的建筑痕迹，生满了各种扭曲、畸形植物的环境，很显然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看到这些光景，尧言又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这样的环境，距离自己“死去”，到底过了多长的时间。 只是，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现状。 收回思绪，尧言将乌鸦们分离—— 密集的、宛如阴影的小乌鸦群飞出。 黑白交织的单角怪鸦飞出。 生着粗大鸦喙的大嘴鸦飞出。 然后...... 黑色的、仿佛某种液体留下的痕迹.....对了，像是墨水刻画出的乌鸦。 一只身体墨迹流淌，线条不定的乌鸦，随着尧言分离身体而呈现出来。 尽管他能隐约感觉到墨鸦的能力，但这种感觉相当模糊和笼统。 就像人知道自己的手脚长什么样，也知道大概能够做到什么，但并不能直接观察到手脚内部的结构是怎么样的。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不够准确就是了。 看着这只墨鸦，尧言仔细地感知起来。 这种感觉...... 和在大盛世界时的感觉很像。 怎么说呢，尧言在自己的记忆里，仔细地寻找能够对上这种感觉时的情景。 很快，尧言找到了一个并不明确的答案。 每一刻。 在大盛世界的每一刻，他都有这种感觉。 不，准确地说，是在占据了百泽妖君的身体之后，他每时每刻都有这种感觉。 尧言思索着，再次回到自己的记忆中寻找更加贴切的情景。 随即，几个特别的时间段浮现了出来—— 他在不断在大盛江河中肆虐，借着人言散播百泽妖君相关的流言时。 他在沿途散播关于“盛王所饲奇鸟”相关的流言的时候。 他在岐山里肆虐，通过妖魔之口散播凶名的时候。 他在岐山后，在大盛南部各个河流湖泊中杀掠妖魔，广传百泽妖君之名时的感觉。 难不成。 尧言望着那仿佛墨水刻画出的乌鸦，看着这只墨鸦。 奇妙的“自己观察自己”的感觉里，他一步步地锁定自己新得到的能力的具体形式。 “流言”？ 这种感觉，经过百般确认，尧言逐渐形成了对它的具体能力的认识。 只是，需要经过一些验证才行。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有人来了，偃人？不，不对，不是偃人。 ...... 几个身形怪异的、大体看得出是人形的生物，正在缓慢前进着。 他们的动作高度一致，但也因此，这太过协调统一的动作，让他们显得有些可怖。 只不过，这些类人的生物，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感觉。 就像是在机械地执行着什么律令，又或者说循着某种规律行动着。 仿佛一种现象。 一种自然现象。 本打算藏起来的尧言，看到这一幕时，没有再继续躲藏。 阴影般的小乌鸦，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立在一处废墟上，观察着这个有些奇诡的“现象”。 ps：热到死，有北方的书友吗？你们几月份开始不热的？ 第五十二章 灰色地带 这群类人生物的外表，并不算特别。 可以说就是人吧。 但是，比起他熟悉的“人”的形象，这些类人生物，没有眼珠。 他们的眼眶里，是空的。 但是，他们却好像能够看到路。 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的眼球缺失也并不是什么伤残，没有什么伤口。 而在他们的眼眶之内，什么都没有。 就算说他们只是一张皮，一个壳子，也没有错。 就像是虫子，像是蛇蜕下来的皮蜕。 这些类人生物，又或者说空壳，就这样绕着建筑的废墟移动着。 除却高度一致的协调感外，他们的动作，可以说是很正常的。 但—— 这个“正常”的判断，是基于他“生前”的时候。 基于他那场灾难还没爆发之前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有着身体，有着情绪，看到这种一个个空壳在废墟上移动，对着空气和废墟做出类似于上车下车的动作，在没有楼梯的地方不断上抬腿，进行着仿佛要登上楼梯的动作，他或许会感觉到恐怖？ 只可惜，现在他没有能够产生这种感觉的基础。 这些行为奇诡怪异的“空壳”，并没有能够激起他的情绪。 而他控制着小乌鸦在这些空壳附近飞掠时，他们也没有反应，没有注意到小乌鸦。 这些空壳，比起“生物”，更像是一种不具备意志的、按照某种确定的轨迹自动运转的简单机械。 一具具随着机械运转的丝线而运动的傀儡而已。 这样的结论，让尧言对于这些“空壳”刚刚升起的警戒，回落到了正常水平。 如果，问题来了。 这些东西，有源头吗？ 然而，结果并不如尧言所料。 他并没有在这些空壳上感觉到污染体那种感觉。 这并不是思念体污染的“被污染者”。 看了一眼那些空壳之后，尧言再次取出那块菱形的木牌，随即，墨鸦、黑白怪鸦、大嘴鸦和那一群阴影乌鸦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形体特征混糅的怪异乌鸦。 足有两米的臂展收起，尧言的视线落在了菱形木牌之上。 按照老贾给的精神碎片里的内容来说，无论是收容者还是污染体，进入试炼空间之后，都需要用一段时间来稳定思维，稳定人格，避免思维、人格变化太多，甚至导致人格崩溃，能力失控，造成大规模的破坏。 但是....... 尧言似乎并不需要？ 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稳定的地方，他的能力，也并没有什么要失控的征兆迹象。 甚至可以说，在获得这只墨鸦之后，他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完整”了一些？ 他也并不确定自己的这种判断是否正确。 不过，可以试试看。 在不周山“消失”之前。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 随即，他回忆着第一次使用木牌时的感觉，将自身的力量，让一只小乌鸦，钻进了木牌之上。 而这一刻，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在小乌鸦钻入木牌的那一刻，一股微不可查的拉扯感将他裹挟，将他向上拉扯。 “效应”？ 和第一次时不同，这一次，他能够感受到。 也几乎是感受到的瞬间，尧言做出了判断。 这个木牌，是“效应”的一环。 只要用能力触动这块木牌，就会触发“效应”，然后..... 被带到不周山里。 尧言一边做出了判断，一边试图观察效应的轨迹，想要确定不周山的位置。 但是，下一瞬，那股上升感就将他彻底笼罩，仿佛一块屏障，让他失去了对其他事物的感知。 随即，那股浩瀚感，那个庞大的，无边无际的奇异存在的转动。 混乱、杂乱，又仿佛遵循什么规律的矛盾感，充斥在那庞然大物的每个边角。 随即，他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那巨大而扭曲的、螺旋上升的塔型空间内部。 最终，当他停下时，他发现自己到达了混乱之地内。 那被黑雾笼罩的空间中。 一座座形同实异的建筑混糅在一起，映入了他的视野。 杂乱的，错乱的街景上上下下，正是所谓的“灰色地带”。 正好，他需要逛逛，充分了解一下这里。 扇动双翼，巨鸦姿态的尧言，飞向了前方。 ...... 混乱之地没有什么固定的称呼，或者说，混乱之地，地形地貌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候发生改变或者不改变。 这里的规律，是杂乱交错的。 在老贾给的“基础”知识里，对于混乱之地，并没有什么好的分类方法。 最有效的一个方法，就是按色彩。 赤橙黄绿青蓝紫...... 红色地带、橙色地带、绿色地带灰色地带..... 每个色彩的区域，所通往的试炼空间，类型上大体都并不相同的。 而具体的每个色彩，也和不周山内的其他地区有关。 混乱之地的黑雾，是会扩散的。 对应色彩地带，实质上就是指代往哪个方向扩散的黑雾所在地。 对应偃城所占据地区的，是黑色，这片地区的黑雾，会往偃城扩散。 对应日城所占据地区的，是红色，这片地区的黑雾，会往日城扩散。 对应霜城所占据地区的，是蓝色...... 对应海城所占据地区的，是绿色..... 对应石城所占据地区的，是白色..... 而在对应的确聚集的收容者和污染体，也往往是本身出身自对应地区的。 黑色地带，基本都是各种被思念体污染、影响的偃人收容者，或者羽化的偃人污染体。 绿色地带，基本都是海城的收容者、污染体。 以此类推。 之前的“石不见”、“玉不显”，如果还能离开试炼空间，那么平时如果来到不周山，基本是呆在黑色地带。 “灰色地带”最为特别。 因为，灰色地带的收容者、污染体，基本都是原本不属于之上任何一个势力的成员。 灰色地带这里，可以说是“混乱之地里的混乱之地”。 无论是其他地带的收容者、污染体，还是混乱之地外面的大势力的成员，都可以进入这里。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生前”所认识的哪个“灰色地带”的概念。 善与恶、黑与白、不好不坏、不左不右的所谓“灰色”地带。 第五十三章 满脸问号.jpg 尧言扇动着宛如阴影又带着些许墨迹感的朦胧翅翼，在灰色地带中飞行着。 各种错乱形同实异的建筑混杂在一起，光是一栋建筑就少说混有三四种，多则七八种，尧言就算能够辨认出来，去辨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飞着飞着，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他来到了几栋由弯弯曲曲的钢铁支架构筑成的巨大“街道”前。 不过，与其说是街道，倒不如说是空中管道？ 因为，这个“街道”，是一路往上延伸的，时陡时缓。 黑烟、枪管、裸露的内燃机，柴油朋克的氛围显现着，与管道、齿轮、气压阀，蒸汽朋克常见的各类元素部件交错拼合，粗犷地拼合成了一条宛如黑蛇般的晦暗的巨大金属管道。 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这四处破裂的巨大金属管道，就是自上而下匍匐蛇行。 扇动着翅膀，尧言进入了“蛇口”，进入了这破烂不堪，在那宛如蛇骸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围绕下穿行。 陡峭的金属街道上、到处都是缺口，道路两旁几近于悬浮的建筑间，也有残缺的护栏。 虽然看不到光源，但尧言并没有在意。 毕竟外面也和这里一样，并不需要光源，各处的景色都可以被“看到”。 只是，没有直接的光源，显得很是阴森和昏暗罢了。 不过，这里人真少啊。 生前，在那场大灾难之前，去到哪个地方，看不到人的时候，就会觉得不习惯。 而在大灾难后，虽然以基本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活了很多年，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浸在虚拟现实游戏里。 毕竟身体基本动不了，不沉浸到游戏里，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 而游戏里，那和现实并不一样的环境中，没有大灾难的“繁荣”光景里，“人”少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 而这里...... 这个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现在，一个个和他熟悉的两个游戏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的这个世界，这座不周山，这个混乱之地，没有人的光景....... 并不能让他有什么触动。 没有感慨也没有怀念。 扇动着翅膀，在没有任何声音、一片安静的蛇形金属街道上，尧言仔细地观察着。 不过，就在这一刻，他忽地听见，高处响起了连续的、哐当哐当的异响声。 一道黑影在蛇形般的金属街道内侧，在宛如蛇骨的巨大金属支架间连续碰撞了几下后，重重砸在了他斜上方接近两百米之外的位置。 人形...... 尽管没有看清楚身形，但尧言能够大概确定轮廓。 扇动着翅膀，尧言直接飞了过去。 残破的白手套、有些破烂的皮靴、一顶中间破了几个圆洞的高顶礼帽。 趴在地上，被金属尖刺贯穿的身影，映入了尧言的眼中。 这是个人？ 但，对方的身体虽然有一定破损，但并没有血液之类的液体外溢。 不过，很快，尧言看到对方动了一下。 从对方破烂的燕尾服里调出来的金属破烂怀表上的指针猛地倒转，随即—— 那被金属尖刺贯穿的身形猛地浮起—— 在尧言向后退开时，彻底从尖刺上脱离的人影，一脚踹出，将那尖刺踹断，在空中打了个旋之后，落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尧言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杂乱的，泛黄的、宛如干枯稻草的身躯。 脸部，用生锈的钉子钉着一张画着简单线条构成的脸部五官的纸张。 一个...... 稻草人？ 对方也在这一刻注意到了他，然后—— 那由简单线条构成的五官顿时变成了一个感叹号，随即，稻草人掏出了一块木牌： [欢迎光临！] “嗯？” 尧言没有打什么弯弯绕的想法，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你是谁？” [啊咧？] 稻草人面部挂着的纸上，那由简单线条构成的五官顿时变成了一个问号，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另一块木牌： [不是客户吗？] 还没等尧言回答，这燕尾服稻草人便再次换了一张木牌： [一命换一命！] [杀人业务！] [童叟无欺！] 连续换了几张木牌之后，稻草人脸上的纸张上，浮现出了一个由简单线条构成的期待表情。 然而，知道了“一命换一命”这种条件，尧言就算是有业务，也不可能会去委托。 不过，还是问一问好了。 “一命换一命？必须要我的命来交换？” 尧言问出这句话之后，燕尾服的稻草人连连点头。 它还再次翻出了那张“童叟无欺”的木牌。 但这种交换，尧言怎么也不可能去交易啊。 有什么人是值得他用生命去做交换来杀死的吗？ 目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优先序列的尧言，自然不可能答应。 而且，他也没有需要这么做的目标啊。 摇了摇头，尧言鸦喙张开： “我没有这个需求。” 闻言，那稻草人似乎一下就泄了气，扒着木牌坐在了地上。 尧言也没有继续理会它的意思，绕过对方，飞向了蛇道的更上方。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了一句： “你知道......” [不知道] 没等他问出声，那稻草人便举起了牌子。 “这里是.....” [不了解] 没等尧言问完，稻草人又换了一张木牌。 “再见。” [不回答] 举起牌子的稻草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纸张上再次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只不过，没等稻草人在说些什么，尧言已经绕过了稻草人，头也不回地沿着蛇道飞走了。 留下原地一脸问号的稻草人。 只不过，它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它望着蛇道的末端，脸上的问号，在下一刻，变成了句号。 ...... 尧言没飞多远，便停下了动作。 因为，在他的前方，是突然浮现出了一片黑雾。 而且...... 几乎是瞬间，便直接笼罩了他的身躯，将他裹入了黑雾之中。 进入黑雾的瞬间，他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紊乱错合的繁杂阶梯。 数以千计？数以万计？ 宛如迷宫般的、过于密集且繁复，又互相遮挡的道路，让尧言没有无法完成计算和判断。 就在这种光景中，他不知到底踏上了哪一条阶梯道路，在上升感之中，他再一次见到了星空。 第五十四章 乌鸦硬币 无穷无尽的星光笼罩之中，尧言的眼前，那半透明的画面再度浮现。 【安宁平静的世界里，人们惬意地生活着】 【然而，平静安宁的生活，并不总是让人喜欢】 【角色扮演，是一种不错的游戏类型。】 【从孩童时期的过家家到跑团的剧本，又或者是大富翁。】 【如果他们足够沉浸，就能够真实地体会到角色的生活。】 【只可惜，他们的狂欢盛宴，注定要为这个平静而安宁的都市带来一段并不和平的日子。】 【年轻人们的秘密盛宴，也许是一场凶险的旅行？】 随着半透明的面板浮现之后，尧言的视线中，一张十分接近他生前时经常见到的电子地图，浮现出来。 城市。 这是一个城市的地图。 随后，一枚硬币模样的事物浮现出来。 窄小的硬币上，刻画着密集的群鸦。 【谣言】 【现象1：你所拥有的一枚现象币在发动时，无视....条件......即可发动】 【现象2：你可以对现象币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随即，又一枚硬币浮现，只不过，这枚硬币上的画面，是对鸦喙的特写镜头。 【乌鸦嘴】 【现象1：多次宣告.......主动将它触发】 就和尧言所预料到的那般，第三枚硬币上，浮现出了黑白怪鸦的身姿。 【狼来了】 【现象1：对目标宣告.......清除标记.....受到标记倍数的伤害】 【现象2：目标.....有标记时......被发现概率降低】 只不过，不像之前的画面，这枚硬币上，一面是有着狼一般的锐齿的锯齿喙的黑鸦侧像，另一面是生着羊角的白鸦侧像。 而两只乌鸦虽然不在同一平面上，但位置是正好错开的。 如果这枚硬币是透明的话，两只乌鸦就会交错在一起，形成一只黑白交织的怪鸦 并未到此结束。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枚硬币之上。 那是..... 一枚以水墨工笔刻画的乌鸦。 【传言】 【现象1：以该现象币持有者为对象，传播的规模越大，当该传言经由某主体视角，得到某种形式的确认时，该现象币持有者可以选择使用此现象币，使用后，现象币持有者会获得传言中具备的一部分特征。】 看到能力的具体描述的刹那，尧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和他感觉到的一样，就是源自大盛世界的力量。 这个能力，和大盛世界那野修、妖魔的成因十分接近。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坠落感袭来。 他立刻抓住了那三枚硬币。 在他抓住硬币的瞬间，坠落感裹挟着他，将他砸入了那副电子地图之中。 ....... 也许是三线，又或者是四线，不大也不小的城市中。 在这座城市南部，两三个距离不远的大学，周边的各种商业店铺，与大学一同，组成了所谓的大学城。 而在最南边的那所大学，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一号大学”这种名称的大学的校园中，人影逐渐变得稀疏。 要放假了。 不过，在学生活动中心，在这一个个社团正式、又或者说象征性的社团据点的建筑里，还有一个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 而在这个房间中，一个样貌寻常，只有稍微尖锐的耳廓显得有些特别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做出手掌开合的动作。 “无法离开身体吗？” 年轻人，正是尧言。 他并未想到自己会突然进入试炼空间，也未想到进入的试炼空间，会是这种状况。 而且...... 更糟糕的是。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硬币。 每一个硬币上，都刻画着乌鸦的图案。 大嘴鸦、黑白怪鸦、墨鸦。 但并没有代表刻画着群鸦的硬币。 不过，并不是丢失了，或者掉到了哪里去。 因为..... 当他闭上眼，当他试图观察自己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就是那枚硬币。 这点尧言并不意外，自己就是个思念体。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环境。 他沉下了思绪，整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 自己所寄身的这个年轻人，叫做牧中恒，是个侦探小说爱好者社团的成员。 这里，就是那个侦探小说爱好者的社团房间。 一幅幅在记忆中闪回的画面，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在他抬头看去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女生来到了门口，见到他的时候，女生似乎有些惊讶，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 “诶，牧中，还没走呢？怎么？今天输了？要编剧本了？” 牧中，是不少人对这个身体原主人的略称，这点尧言知道的。 而“输得太惨”..... 他很快也找到了描述的对象。 基本上，一有时间，这个披着“文学社”的皮子，实质上是“侦探小说爱好者社团”的社团，都会自己编写剧本，自己跑一次团，扮演剧本中的不同角色来玩侦探游戏。 而今天的侦探剧本之中，牧中恒作为凶手，很快就被发现了，然后，下次的剧本，就交给了他。 而眼前这个女生，叫于晴，并不是文学社的人，而是牧中恒的同学，是隔壁摄影社的。 回忆着牧中恒的语气和对待她的态度，尧言张口笑道： “没没没，比起我，你怎么穿了这衣服？打算拍广告么？” 闻言，于晴板正了身子： “差不多，这次我们的主体是人和自然风景，我准备来个攀登相关，到时候，我就去楼顶，拍北边的那座山，镜头我觉得就这样，我穿着冲锋衣，露出一只手，指向山顶......” 滔滔不绝地，女生谈起了自己决定的镜头画面。 只可惜，尧言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握住了手里的乌鸦硬币。 来到这个试炼空间，精神无法离开肉体的情况下，他需要相当谨慎。 导入时界面的那些描述，是什么意思？ 是指角色扮演行动会带来危险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这具身体原主人所在的侦探社，很有可能就是个危险源头。 无论如何，他都要慎重行事。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进行调查。 第五十五章 平静的侦探社 与于晴短暂交谈告别之后，尧言一边梳理着牧中恒的记忆，一边开始全方位地了解这个试炼空间的世界观。 而实际调查的结果，和尧言通过记忆做出的判断无异。 这个试炼空间的世界观，就是他生前，在大灾难发生之前的世界的样貌。 有高楼大厦，有公路铁路，有卫星网络，有电视电影的“现代”世界。 不，“现代”这个词，以尧言自己的视角，对应的已经并不是这种环境了。 应该叫......“21世纪”？ 或者......“网络信息时代”？ 但比起其他，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还是勾起了他的不少回忆。 他所在的城市，就是一个相对于他生前大灾难前三四线城市的水平，只不过三所大学位于同一个城市，这种情况很少能够在三四线城市见到罢了。 这座城市的西北边有一座山，东南方向则有一片湖泊。 自己之所以无法精神离体，毫无疑问是源自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的影响。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 除却他本体的“谣言”能力外，其他的能力，都已经变成了硬币的形式。 他的能力，想要使用..... 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握着的手机，尧言的视线转向了左手握着的三枚乌鸦硬币。 不过，重要的一个问题是..... 不周山的试炼空间，到底和《群鸦乐园》是什么关系？ 他会被限制，和《群鸦乐园》的简单、熟练、困难、地狱模式有没有关系？ 如果的确对应的话，他就要小心了。 因为地狱模式的话，玩家的“现象牌”只能使用1次。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试炼空间是与群鸦乐园的地狱模式有关，那么他就不能随便“实验”了。 不然，用了一次，能力在这个世界就不能使用第二次了。 但，似乎也对不上。 因为《群鸦乐园》的地狱模式难度，只允许携带1张现象牌。 而现在，包括本来的“谣言”在内，他携带了4个。 难道是“困难”？困难模式相较之下，虽然可能会减少现象牌的可携带数量，但也有可能不会减少，基本上都是限制能力的使用次数。 可这似乎也对不上。 或者说，从一开始都对不上。 困难模式下，玩家只允许带入对应等级的现象牌数量。 按照之前推测的，玩家等级1对应实在级，玩家等级2对应效应级，他可以拥有的现象牌总数是4，可携带进入游戏的数量是2。 但是他现在包括自己的“谣言”，带入了4，就算不计入“谣言”，也应该是3。 对不上。 如果完全对应《群鸦乐园》的规则，那么这个试炼空间就应该对应“一般”难度。 因为一般难度会增加1到2的可携带牌数量上限。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试炼空间，和《群鸦乐园》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法确认的情况下，他就只能够通过试错来获得经验。 但如果真的有联系，他的“试错”就必须谨慎再谨慎，避免浪费，导致自己可能会遭遇危机。 思索了片刻，他离开了原地，离开了学生活动中心。 ...... 一天、两天、三天...... 让尧言奇怪的是，以牧中恒的身份，行动了三天时间，他始终没有调查到任何疑似与导入时的描述相近的状况。 他也未曾遇到什么“狂欢盛宴”。 这样的遭遇，这样平静无比的生活，隔上一天就会和写作文学社读作侦探小说爱好者社团的其他成员一同开剧本玩侦探游戏的日子，一共过去了十天。 并没有任何奇诡的事情发生，他也没有从网络上寻找到什么能够与“狂欢盛宴”吻合的事件相关。 一边疑惑到底这个世界，这个试炼空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尧言一边向着学生活动中心，向着文学社的位置移动过去。 来到文学社门前，尧言再次梳理牧中恒的性格和价值观序列，在保持生命作为第一序列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价值标准调位，让自己能够尽量不露出什么破绽来。 脸上带着笑容，尧言推开了门，走进了文学社的社团房间。 当他走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一男两女三个人。 “我觉得应该孤岛模式并不是必要的。” “不不不，孤岛模式的意义，对于作者自己来说，是为了在事件发生时，避免过多的外部力量干涉，从而控制变量的一个手法。” “而在面向读者的用意，是孤岛模式阻止了警察之类的势力介入，这种孤立环境可以避免一些可能存在的强硬逻辑性破局的发生。” “毕竟，一旦暴力机关介入，那么相关团体就会被控制移动，而且，在专业的暴力机关约束下，凶手不会再继续进行凶杀。” “这种情况下，比起侦探，更加专业的法医、刑侦人员就会代替主角团，直接将故事推往结局。” “侦探推理小说的核心，就在于凶杀手法和犯案过程，在于对其手法的侦查揭破和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阻挠，这些就是关键情节。” “如果没有孤岛模式，那么，就需要降低这些代表社会秩序的暴力机关的水平。” “时代往前推，将环境设置在科技水平尽量比较低的时代，也是一种方法......” 尧言进来时，三人正热烈地讨论着。 看见他进来，文学社的社长，也就是刚才还在说话的，绑着高马尾的女生停了下来，笑着招呼了他一下： “老牧过来，你怎么说？” 尧言在那巨大的、能够围着坐下十六七个人桌子旁坐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然后道： “侦探推理小说的核心要点，我认为是作者。” “众所周知，作者的智力和表达水平决定了推理小说的上限。” 听到这句话，三人都露出了微笑。 而尧言也继续说道： “作者和读者最大的鸿沟是信息差，一个善于利用信息差的推理小说作者，通过利用这些信息差，可以把一个本来不需要多少智力要素的剧本写成高水平的智斗剧本。” “在现代舞台上的话，各种科技帮助了刑侦学，提升了刑侦获取线索的上限，而普通的侦探没有这些道具，最容易实现的手段就是降低这些‘侦探对手’的实力，但如果太过生硬，自然会显得剧本僵硬。” “所以时代往回推，降低科技水平是最好用的方法。” “如果不用这个方法，那么，可选择的策略，比较容易的是——” “一，让这个侦探也拥有相同甚至超过‘对手’的科技。” “一个科技公司富豪本人或者熟人暗地做侦探？” “二，就是塑造一个‘理论上’一定会超过‘对手’的背景。” “比如一位人工智能机器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三人都笑出了声： “牧中，不要因为自己是人工智能专业，就能往里面掺私货啊。” “现在人工智能的水平怎么运用到刑侦上？” “没有现实做基底，你这个人工智能就跟外星人侦探、读心超能力侦探一样，变成机械降神了，不行不行。” “难不成搞个以未来作背景的侦探小说？” ps：题外话，就算现在知道了自己小时候为啥会觉得侦探小说作者好厉害的原因，也还是真心觉得那些悬疑推理小说的作者很厉害。 毕竟，知道和做是两回事。 毕竟，我就是知道为什么，但做不到的那类菜鸡作者。 第五十六章 戏剧社事件 关于孤岛模式在侦探小说中的利弊和作用，四人的讨论还在继续着： “奇幻元素对于侦探小说来说，并非不可以引入。” “具体元素实际上并不干扰侦探小说的进程，奇幻或者科技元素，实际上都只是背景元素而已。” “侦探推理小说的传统内核是对事件流程的侦破，也就是解谜。” 高马尾的女社长晃着手指： “我比较喜欢这个传统派，给读者和侦探主角同样的线索和情报，奇幻元素在这种流派中进行运用的话，只要引入适当，以侦探视角一步步证实这些奇幻元素是‘实际存在’的，并且一定程度上阐明原理，比如.....” 她说着，将桌子上的一本书翻开： “以民俗传说的形式，某地的传说是这样的，只要某个特殊时间前往某个特殊地点，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步步在剧情里渲染这个民俗的真实性，甚至以侦探视角直接观察到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可以了。” “这也是一种弥补现代科技水平带来差距的方法。” “传统派的核心就是解谜，只要剧情阐述地足够好，那么引入奇幻元素根本没问题。” 说着，她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女生则是说道： “马姐，传统派对作者笔力要求太高了，还是算了吧，姜景写不出来的。” 尧言默默地听着，这个文学社的社长叫做于雨，之前牧中恒的同学，那个于晴，和她是姐妹关系。 本来是打算加入摄影社的牧中恒，就是因为这层原因，才接触到了这个文学社，然后加入。 不过，因为“吁吁”而引申出的“马姐”称呼，牧中恒并不敢使用。 打算扮演好牧中恒性格的尧言，自然也是继承了牧中恒习惯的称呼： “社长，没有足够的生活经历，最好还是选择日常派作为目标。” 日常派，顾名思义，以日常生活中的遇到的非刑事相关的问题作为谜题对象的侦探推理。 尧言模仿着牧中恒的习惯，发出了笑声： “比如于晴发现了自己放在冰箱里的冰淇淋不见了，经过各种线索，发现了是社长你偷吃了冰淇淋。” 闻言，于雨咳嗽了一声： “那是栽赃陷害，双胞胎姐妹之间，不能算偷吃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也在笑的另一个男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另一个女生道： “对了，海琴，你上次看的那本是什么来着？就是冰淇淋那个？” “冰淇淋？” 叫做海琴的短发女生思索了一下，然后恍然道： “哦，你是说那本《警探》？” 两人的交谈，吸引了尧言和于雨的注意力，因为自己的糗事被双胞胎妹妹曝光而被调侃，急需转移话题的于雨，更是直接询问道： “《警探》？是写实派的那本？” “没错。” 短发女生海琴点了点头： “现代背景的话，比起各种智力超群的神探，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写实派的。” “这倒是，现代背景警方刑侦势力就是水平最高的侦探了，脑子太好反而有时候会显得过于刻意。” “说起来，这类直接以刑侦警员或者法医为主角的侦探推理小说也不少来着。” 于雨似乎想起了什么： “侦探对手可以以其他的警员为对象设定，比如一个小组决定临时调派过来，替代工作，把现在正在查案查线索的警员主角换走，从这里来限定时间，制造紧张感。” 说着，她借着追问道： “《警探》里有这样的情节吗？” “没有。”海琴没有说话，另一边的男生就回应了。 “闭嘴，姜景，一边去。”于雨则是立刻回应道，“赶紧把你的剧本弄出来，还有，不许搞间谍剧本。” “雨姐，你这是歧视间谍派！”那男生，姜景，绷着脸举起手，作出抗议的样子。 “间谍小说不能算侦探小说，去去去~” 于雨笑着摆了摆手，说着，还转头问了尧言一句： “老牧你说对吧？” “兄弟，说话要凭良心啊，侦探小说里不是也有犯罪分子和侦探的侦查反侦察对抗吗？间谍小说的间谍反间谍环节也是一个类型的啊~要为我做主啊~雨姐欺负人啊” 这表演专业的姜景显然演技上来了，一脸悲愤，动作浮夸地喊着，甚至眼角还挤出了眼泪。 然而，尧言这边，却没有什么情绪。 如果是生前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会笑着一起打闹？ 可惜没有如果。 尧言模仿着牧中恒的性格，露出对待损友般的贱笑： “嘿嘿~我当然敢选择支持社长~” “人心不古，见色忘义！” 戏精上头的姜景悲愤交加地喊出了这句话，然后被社长制止了： “停停停，怎么老拿我开涮！” 脑后马尾晃荡，社长于雨笑骂了一句，然后她又似乎才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 “对了，听说戏剧社那边那边不是出了点事情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戏剧社？” 海琴、姜景还有尧言寄身的牧中恒，都看向了她。 “对，昨天开会的时候，和戏剧社社长说话的时候，他说他们戏剧社那边的道具被人为破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 于雨侃侃而谈，然后眨着眼睛，望着他们：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三位侦探先生、小姐们？” “咳咳，这种小事，名侦探姜先生，当然是——”姜景扯了扯不存在的领带，装腔作势起来。 “去。”短发妹子海琴简短明确地举起了手。 “加我一个。”尧言也跟着出声。 于雨的目光定格在拿捏语气的姜景脸上： “怎么样？名侦探先生，去的话可以延长一天写剧本的时间哦~” “去！”姜景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胸口，“侦探的本能不允许我逃避。” “哈哈哈，可以可以。” 戏剧效果十足的演出，让于雨笑出了声，随即，她直接抛下了手里的书，离开椅子，向着房门口跑去: “谁动作最慢谁锁门！”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其他两人的动作也不慢，只有尧言动作“稍慢”。 但是，谁也没看到，他那审视的眼神，还有他手掌中握着的乌鸦硬币： 戏剧社？不明破坏？ 不过，眼神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十分吻合牧中恒性格的声音喊出： “锁门也得把钥匙给我啊！社长！” 第五十七章 异样的拉扯 刚刚放假的校园，已经没有了多少人。 戏剧社所在的位置，距离文学社的屋子有一段距离。 四人前前后后来到戏剧社屋子前的时候，屋子已经关上了，并没有人在。 对于这种状况，三人齐齐将视线转向了社长于雨。 “这个......” 于雨摆出严肃的表情： “我好像忘了和他们说我要带你们过来了。” 姜景和海琴齐齐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怎么说呢，我们可以直接去礼堂，他们可能在礼堂那边排练！” 于雨赶忙找补。 几人视线这才收敛，而于雨也没有停留，赶忙带着三人向着礼堂的方向走去。 ...... 沿着走廊，经过一个个社团房间门口，众人下到了地下楼梯前。 一号大学的礼堂建在地下。 一边往下走的时候，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于雨开始找话题，避免尴尬，而她找到的话题，就是： “听说在大学建成之前，这个礼堂就已经在了来着。” 于雨讲起这个，说话立刻就变得流利了起来： “而且，好像说是学生活动中心建立在这边之后，建完了之后，才发现有这个礼堂——” “建完了之后才发现，瞎扯。” 姜景立刻拆台： “雨姐你也不动动你那脑瓜子好好想一想，建房子是要打地基的，这活动中心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打地基的样子吧，肯定是瞎扯的。” “是的，马姐你又骗人。” 短发妹子海琴也连连点头，这种传言别说唬骗他们这些写作文学社成员读作侦探小说爱好者社团的成员了，就算是一般的学生，也不会被这种有那么大逻辑硬伤的传言骗到。 “对啊，社长你不能这么糊弄我们啊。”尧言尽管没有丝毫的心绪波动，还是按照牧中恒的性格，双手交叉在脑后，拉长了声音说道。 “没有！我没有骗人！” 于雨哪里想到自己会遭受信任危机，连忙辩解： “我听说的版本就是这样的，是前一任社长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姜景“哦”了一声： “上一任社长啊~” “上一任社长可是真正的‘文学社’社长呢，一号大学现在流传的各种故事，都是她一手‘文学加工’出来的吧？” 听到这句话，于雨脸色也有些尴尬，虽然现在呆在文学社的都是各种侦探小说作品爱好者，但也就是这一届而已。 其他的大三学生大都已经退社，本来也应该退社的她，并没有选择退社，所以就成了社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够一手决定文学社改成侦探小说作为主内容。 上一任的社长，她当然知道。 那位社长是新媒体专业的，秉承的就是一个原则： “怎么吸引人怎么来。” 那位社长完全就是把文学社作为自己专业实践的地点，并不是真的热爱文学。 姜景这话，让她不由得有些尴尬。 而拆台上瘾的姜景，随后继续道： “除了这个‘学生活动中心建起来之前就存在的礼堂’，我记得还有什么会在音乐教室半夜自动演奏的乐器，被保安杀死、会在半夜徘徊在3号楼走廊的狗.....” 姜景扳着手指，念出了各种在学校里流传的传言。 牧中恒也知道这些传言，只不过之前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边说话一边走的众人，包括尧言，忽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随后，他们看到了前方楼梯下端，一扇大门之前站在的女孩。 穿着冲锋衣，长着与于雨几乎一致的面容，只是因为并非高马尾，显得身高略矮几公分的女生。 于晴。 包括尧言，几人都知道这位是于雨的双胞胎妹妹，自然认得出来。 “我们来看看戏剧社，你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几人没说话，于雨走下去，与自己妹妹交谈了起来。 站在楼梯上的几人，也都陆续走了下去，到了门前。 “戏剧社那些人让我们摄影社的人帮忙拍剧装照，搞宣传用的。” 于晴耸了耸肩： “这群人是真的神经，我忘了拿东西，回来找都要被他们怀疑一下。” 说完，她推开了自己刚刚关上的大门，一副打算带他们进去的样子。 随着大门打开，众人也看见了这个礼堂。 礼堂不算大，与另外一个地方的大礼堂相比，这个只能双是个小礼堂，只有一半不到的大小。 也就一个半篮球场的大小。 众人走进去的时候，礼堂内有十数个人，身上穿着各种服装，没有站在舞台上，而是在舞台下交谈着。 当几人出现时，那聚在一起的十几人之中，有一个男生没穿戏服的男生走了出来，来到几人面前，打量了一下于晴和于雨的衣服之后，目光落在了于雨的脸上：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 两人开始交谈的时候，尧言一边听着，目光一边转向了那十几个人聚集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这个礼堂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握紧了右手，攥紧了手里的乌鸦硬币。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忽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他立刻向着右手，向着拉扯感源头的位置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但尧言可以确信，刚才那种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 心中愈发戒备，但尧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只是做出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好奇般地驱使着目光扫视礼堂。 并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为异常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拉扯，而且，仿佛在试图掰开他的手掌。 这种感觉，让他再度将视线转向右手的位置。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尽管视线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但这种感觉，也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掰开他的手。 他的手里是什么？ 他的能力，他的能力变成的乌鸦硬币。 他开始凝视着右手，但在他凝视的时候，那种感觉始终没有再次出现。 短暂思索之后，尧言做出了扭头的动作，然后，又迅速转回视线！ 第五十八章 玩笑 然而，在他视线转过的刹那，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毫无疑问。 尧言心中笃定，这个小礼堂中，是有什么东西存在的。 有什么东西。 那东西试图掰开他的手掌。 目标疑似是他的乌鸦硬币，是他的能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而且...... 尧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可以确定，当右手手掌在视线内的时候，那种感觉一直都没有发生。 而当他的手掌不在视线内的时候，那种感觉就会出现。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于雨和那戏剧社的副社长结束了交谈，那戏剧社社长返回戏剧社成员聚集的地方，而于雨也转头，对着众人道： “好了，人家同意了，我们在现在可以礼堂里转，但是别打搅人家排练。” 于雨说着，还一边压低了声音。 姜景看了一眼戏剧社那群人的方向，也追了一句： “你不是说是戏剧社社长告诉你，让你来查的吗？” 闻言，于雨打了个哈哈： “有吗？我之前有这么说过吗？” 说完，她直接朝着礼堂舞台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就是这样。”于晴耸了耸肩膀，显然对于自家姐姐的性格也相当无奈。 “辛苦了。”海琴依然言简意赅，一副认真的样子，说完，便跟了上去。 尧言、姜景和于晴三人并肩而行，也跟了上去，走着，姜景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于晴问道： “说起来，你们不是双胞胎姐妹吗？怎么一个大三一个大二？” 说着，他嘴角勾起了会意的笑容： “难道说，晴姐你是留级？” 闻言，于晴瞥了他一眼： “你多大？” “18。”姜景不明所以地回应道。 闻言，于晴脸上露出了微笑，并且，还挑起了眉头。 在这有些滑稽的动作中，她回应道： “你叫了我那么多天的晴姐，我也不占你便宜.....” “我17。” “哈？” “我姐也17。”她看着姜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会是妹妹吗？” “因为她上学比我早啊~” “她5岁上了一年级，提前了两年，我6岁上了一年级，提前了一年。” “怎么样，晴姐我是不是很诚实？” “啧，原来还是个未成年啊，小妹妹，要听大人的话~” 两人互相嘴碎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牧中恒”一直沉默的“异常”。 于晴不由得出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牧中？手疼？” “没什么，就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撞到门槛了。” 因为刚才的事情，一直做着揉手腕的动作，让右手一直能够保持在视线中的尧言，当然不希望这种异常行动被关注，他转移了话题，将话题转移到这个礼堂本身： “这个礼堂，你们有听说过什么不正常的传言吗？” “不正常的传言？”姜景想了想，“上一届社长弄出来的那个？” 对于这个传言，牧中恒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只是知道有相关传言，最多也就是刚才社长于雨谈及的那些。 他笑了笑，回应道： “之前不是谈过吗？可以用民俗传说之类的传闻作为事件悬疑的来源导入事件，我想下次如果轮到我，我就用这个来做剧本。” “哦~” 姜景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仔细地回忆起来： “我记得，除了说这个礼堂是在学生活动中心建起来之前就存在，建活动中心时没发现之外，好像还有说这个礼堂下面曾经埋了不少人。” “诶，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说法啊，每一个学校医院基本都有类似的说法。” 旁边的于晴一脸鄙夷，一副对这个过于熟悉的传闻不以为意的样子。 “不奇怪。” 尧言也出声道： “从历史的角度出发，古代居住区往往是占据了最好的一片平原宜居区域，而古代丧葬，即使是村庄，也往往是集中在距离村庄一段距离的区域进行集中墓葬，乱葬岗之类的地方也比比皆是。” 他瞥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于雨和海琴，继续道： “在城市之类的地方，墓葬也往往是在距离城市不算远的位置。” “而在早年间城市建设过程中，学校的选址，往往要考虑几个方面。” “地理上，不能距离城市太远，交通不便，但与商业相比，要求可以说是除了地要大之外，其他的条件都不严格，经济上，城市外的土地当然比较便宜，越便宜越好.....” “思想上，受到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影响而产生的世界观，让他们认为墓地的阴气重，做其他用途不好，学校这种都是年轻气盛的学生在的地方，反而可以压制甚至消除阴气。” 说到这里，尧言右手手指紧了紧： “信不信？我可是能驱鬼的哦。” 听着前面的话，两人还时不时点头，尧言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两人都同时笑出了声，姜景更是笑道： “哈哈哈，还驱鬼。” “怎么？不信？我能够发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也能够驱散这些东西哦。” 尧言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但面上却露出了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 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认真解释。 因为，这个说法听上去正确，但实际上，这套说法适用于所有不挑地点的建筑。 公园、居民楼、工厂...... 墓地就更不用说了，墓地本身就是不挑地点，而且与城市的距离，也遵循“运送尸体的路不能太远”这个要求，与“去学校的路不能过远”。 选址要求一致，就容易撞上罢了。 他实际上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散布“能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能够驱散这些东西”这个说法而已。 为的就是利用墨鸦硬币，获得能够对付那在他视线离开右手时，会尝试掰开他手掌的不明事物的能力。 甚至，为此，他还特意将“看见幽灵”的描述模糊成“发现看不见的东西”。 只是，因为无法确定还会不会遇到其他状况，他不应该立刻使用墨鸦的硬币，获取这个能力来对付眼下的状况。 然而，这种因为最高收益的期望而定下的决策，会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被证为错误决策，他现在也无法确定。 第五十九章 欢声笑语 对于“牧中恒”这番玩笑，两人也只是以笑声和其他玩笑来回应。 随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自己知道的，关于这礼堂的一些传言。 三人交谈着，也并没有落下多远，相反步伐还快了不少，很快就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两人正停在舞台上垂下的幕布之前，等着他们三人到来。 当三人来到幕布之前时，于雨右手捶了捶那宽大的幕布，出声道： “戏剧社他们的道具是放在礼堂的时候被破坏的，就在里面。” 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幕布。 这时，于雨也扯开了幕布，走了进去。 众人也一个个跟上。 尧言进入的时候，也没忘记让右手保持在视野中。 但是，当他掀开幕布进入的刹那，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化为了黑白色。 这般异常的变化，让尧言即刻停止了动作。 而且，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的视野之中，只剩下了他自己。 这般异常的光景，尽管没有引起尧言的情绪变化，但他还是加强了警惕心。 只是，除了色彩是黑白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耳畔，传来了细密的音声。 声音非常轻，若不是他足够安静，哪怕是一个动作带来的衣物摩擦声，都能够遮盖掉这样的轻响。 但是，奇怪的是，当尧言打算凝神倾听的时候，这声音就会消失不见。 而当他不聚精会神去听的时候，这个声音就会再次浮现。 他没有再在这声音上浪费过多时间，短暂观察，确定无法听清声音之后，就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周围的环境中。 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了幕布存在。 这里并不是舞台幕后的后台区域。 相较之下，这里更像是......教室？ 只不过，不是这个时代的教室。 尧言移动了起来，在这仿佛教室走廊一般的地方行进着。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个结论。 因为，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面面钢铁的栅栏。 这是..... 牢房。 而且，这些牢房之内的空间，超乎想象地巨大。 萦绕在耳畔的、宛如人言、如同低语般的细密音声，结合着这监牢一般的黑白色光景，让他愈发警惕。 如果他还有身体的话，按照他原本的性格，或许他此时的脑海，已经被恐惧说占据了吧？ 然而没有如果。 他没有停留，沿着只有一条道路的，狭长的监牢走廊继续前进。 细密的音声伴随着他的步伐，在这幽暗静谧的监牢中响彻。 随后，他遇到了一处拐角。 以九十度折线拐出的转角。 没有停留，尧言紧握着手里的硬币，继续前进。 来到转角时，他也没有停顿，直接拐过。 然而，几乎是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在他的身前，吊着个几乎与他的脸直接接触的东西。 黑白色的世界中，这晦暗的人形事物，就这样挡在了他的前方。 那是...... 一具尸体？ 尧言慢慢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长度刚刚超过耳畔的短发，瞪大的、流淌着鲜血的眼瞳。 不甘、绝望、恐惧？ 复杂的情绪凝固在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庞上，已经残缺不全的身体，甚至能够看到内脏。 她叫海琴。 这里很危险。 杀了她的东西，可能有撕扯尸体的习惯类行为。 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做出这样的三个判断，随后握紧了随着眼睛向上抬起的右手，握紧了其中的乌鸦硬币。 尧言绕过尸体，继续前进，耳边传来的细密音声，听起来越来越像是海琴的声线，越来越像是她的语气。 而在绕过尸体之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之前出发的位置，已经被黑暗吞没。 那蔓延的黑暗，似乎是会移动的，已经逼近了拐角的位置。 尧言冒出了想要加速奔跑的行动的想法，但是，之前的判断和观察到的现象，让他又压制住了这个想法，让自己继续以原来的速度前进。 之后，他又遇到了一个拐角。 但是，当他拐过这个拐角的时候，并没有再遇到尸体或者其他的什么。 没有加快步伐，也没有放慢步伐，在随时准备使用乌鸦硬币的状况下，继续前进。 在前进了一段路之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面幕布。 微微眯起眼睛，他走向了幕布。 ...... 掀开幕布，他的视野恢复了过来。 而他的眼前，一切都再次出现。 不是昏暗的地下监牢，也没有昏暗阴森的钢铁栅栏。 于晴、于雨、姜景三人，站在他的前方，背对着他。 但是..... 没有海琴的身影。 这样的状况，让他不由得联系起了自己在那黑白色的地下监牢所看到的尸骸。 而这个时候，他前方的三人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显得有些奇怪。 姜景转头看到了尧言，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海琴之后，首先出声： “海琴呢？” 于晴于雨也左右寻找了起来，于晴显得有些疑惑地说道： “她是跟在我姐后面的啊.....” 于雨更是直接来到尧言身侧，掀开了幕布。 但是，并没有发现海琴的身影。 “她回去了？”同样带着疑惑的表情，于雨一脸不解的样子。 尧言并没有将自己之前看到的事情告知几人的意思，但也不能不问。 “社长，这礼堂以前是监牢？” “啊？”正在寻找海琴身影的于雨愣了一下，“好，好像是？” 她也一副不确定的样子。 “什么监牢......” 同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姜景，当然有心情开玩笑调侃： “雨姐你能不能别拿那个学姐瞎编的的事情当事实。” 姜景一脸鄙视的样子： “礼堂明明就是一群传教士在不给传教的时候偷偷在地下建起来的，私下传教的集会场所。” “我就是说一说，我又没说是真的。”于雨龇牙咧嘴，“下下次的剧本肯定还是你。” “呵呵，下次我可不会输了。”姜景抬头挺胸，一脸得意，“我的剧本，可是针对雨姐你的。” 欢笑声，再次响起。 而尧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脑内，那死相凄惨的尸骸与这欢声笑语的光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六十章 过去的报纸 因为海琴“没有告知众人就离开了礼堂”，几人接下来的“线索搜查”，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只是确认了戏剧社的服装道具的确被破坏了一部分这件事之外，四人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戏剧社众人完成排练，准备离开时，几人也不得不一同离开了这个地下的小礼堂。 楼梯之上，于晴于雨、姜景还有“牧中恒”四人，就这样站在阶梯之上，望着戏剧社的人关上礼堂大门。 “好了，别看了，该走了~” 于雨摆了摆手： “你们该不会觉得我们这几个学生能够找到什么线索吧？” “侦探小说里总是会有犯人不小心遗漏身上的物品的情节，但是哪有那么多会留下物品的傻子啊。” 于雨一脸鄙夷： “而且，戏剧社那群人也没有提供什么情报。” “问了就是不知道，问是谁管的道具，然后回答不知道。” “那些道具是放了很久才被发现被人破坏的，都确定不了是哪天被破坏的。” “线索太少了，而且连不起来。” 于雨撇了撇嘴： “烂剧本。” 于晴一脸无语，姜景则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仔细地寻找着衣服上可能存留的、在那并不干净的后台沾上的灰尘，同时说道： “这叫侦探无能。” 毫不犹豫地进行拆台的姜景，看着于雨变黑的脸色，笑呵呵地道： “就算是警方搜查线索，也需要专业的刑侦人员来，而且是好几个人持续一段时间。” “一群没有过专业知识和实践训练的‘爱好者’，读了几本侦探小说就觉得自己能行，想多了吧。” 姜景一脸鄙夷。 这一点，表演专业的他毫无疑问有着发言权。 一号大学的表演专业是排名全国前几名的，和那些垃圾大学里只是让学生自己去了解相关知识 虽然他们老师很严格，也有些神经质，但姜景深刻觉得老师让他们扮演角色前去都得恶补角色背景相关的知识，甚至还实地带过去。 比如上一次的实践课，不是农村出身的，要扮演农村人，就实地带去村里，去喂猪喂鸡，打猪草，浇菜锄草，就算因为时间关系不能长时间做，也至少会体会几天。 虽然他并没有体会过警察的职业生活，但也从同专业的学长学姐那里了解过有多少需要体验的东西。 几天时间，一个个体验过去，警察的各种工作都没体验完。 更不用说法医刑侦的各类知识了。 不过，就在他和于雨打嘴炮互损的时候，忽地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文学社的那位前社长，那位学姐还在学校吗？有没有她的文章？关于礼堂的。” 几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 牧中恒。 尧言望着社长于雨，问出了这个问题。 “啊？” 于雨愣了一下，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记得她好像自费印过报纸。” “对啊。” 于晴拉了拉自家姐姐，给戏剧社的人让路，然后继续道： “这年头，还印什么报纸，那学姐好像还打算把报纸发给校园里的学生吧？” “当时被学校公开批评，说什么宣扬迷信思想......” 说到这里，于晴还笑了笑，似乎这个事情当时似乎闹得很大。 一边的姜景也接了一句： “我记得文学社里应该还有保留的，当时学姐没发完就被因为这个事情闹得很大而停止了。” 于雨也点了点头，补充道： “当时我们文学社有人问过学姐，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干笑了一声： “黑红也是红，闹得够大就能让人知道这些事。” “让她玩明白了。” 姜景露出那副经典的鄙夷表情道： “某些演员，不去专攻演技的职业机巧，而是靠着搞各种花边新闻来搏热度。” 尧言并没有顺着他们开散的话题延伸的意思，直接问道： “文学社里还有那份报纸吗？” 尧言有些严肃的注视，让姜景不由得也严肃了一些，他短暂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复道： “在左边书架下的大抽屉里，有很多报纸。” “对，就在那里。” 尧言也通过牧中恒的记忆想起来，他们说的是专门用于收集报纸报刊类载体的文学文章的收藏处。 “社长，钥匙给我。” 没有多说什么，他直接向于雨要了钥匙。 在于雨和其他两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尧言拿着钥匙快步向着文学社的房间走去。 ...... 进到房间之中，尧言立刻在左边书架上找到了姜景说的那个大抽屉。 抽屉之中，堆叠着厚厚的各种报纸和剪裁下来的纸张文本。 将抽屉整个拖出，尧言开始在厚厚的报纸文稿之中，寻找起那位前社长的文章。 在他寻找的时候，于雨和姜景两人，也回到了文学社的房间。 看着尧言翻找的动作，有些疑惑的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而姜景也直接问道： “中恒，你找学姐的报纸做什么？” 于雨则是想到了什么： “你在礼堂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一边的姜景闻言似乎也想起了“牧中恒”之前的表现，也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以后再说。” 尧言没有直接回答，直接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这两人，这两人会不会信他不知道，但之后如果真的发现海琴不见了，他说的东西就会引发一些问题。 但这种时候，也不能完全瞒着——他已经表现出了“异常”。 随即，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 “那位学姐还在学校吗？” 闻言，于雨撩了撩垂落眼前的头发，回应道： “不知道，就算还在，现在已经放假了，都不在学校了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危机感地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姜子你是后天的火车回家？” “对啊。” 姜景耸了耸肩膀： “已经避开了集体回家买车票的高峰期，再拖延几天要被家里人骂了。” “真好呢。”于雨似乎有些羡慕，“还能顺带来次火车旅行。” “这是哪门子的旅行......” 而在此时，尧言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两人在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已经定格在了一张报纸之上。 报纸上面，以大字标题写道： [震惊！活动中心的地下小礼堂竟然是关押怪物的地下监牢！] 第六十一章 这是真的 没有被标题引去注意力，尧言直接看向内容。 [校园五大不可思议之六！] [笃行楼旁边的学生活动中心地下，有个小礼堂，经过考证，礼堂在活动中心建设时就已经存在了，但是，经过调查和联系当时参与修建活动中心的工人，我们得到了解到了一件事。] [这个小礼堂，在建设时并没有被发现。] [也就是说，在建设的时候，工人们并没有发现有这个小礼堂的存在。] [建筑工人们发现活动中心地下有这个小礼堂的时候，是在修建完成之后。] [而且，经过调查走访其他的建筑工人，我们得以证实了这一消息。] [并且，有几位建筑工人表示，那小礼堂的位置，本来是学生活动中心的厕所位置。] [在修建好之后，厕所不见了，导致学生活动中心没有了厕所，当时装修的工人想要上厕所的时候，只能去其他的地方上厕所。] [而在翻阅相关资料时，我们发现，的确如此。] [原本的建筑图纸上，小礼堂所在的位置，原定是厕所。] [这一点，也可以侧面通过第二第三层厕所的管道折返到另一侧再进入地下这件事来证实。] [并且，在那之后，工人们不得不额外给一楼修建了厕所。] [以上内容通过调查相关资料和报告，得以证实。] [并且，我们还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因为这次的事件，我们对小礼堂的来源产生了兴趣，并开始了深入调查。] [但是，关于小礼堂的来源，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资料。] [只有数本难以确认真实性的古籍有说过这片地区有类似地窖的场所。]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我们的调查热情！] [我们搜编了本地的各种县志类的古籍，都没有记录。] [但是，我们发现了一本两千年前的异怪志，这本异怪志中有描述。] [三月，有妖邪现于曲南县北，其形如牛，色铅灰，一角，大灾，拘于堀室。] [六月，妖邪现于曲南县东，形如大虫，噬食鬼魅，又袭人，小灾，拘于堀室。] [曲南县，就是我们一号大学的校址，堀室就是地下室。] [这些异怪志，都说明了当时校园里存在了一个地下室。] [经过讨论，我们集体认为，在古籍里出现的这个地下室就是小礼堂！] 报纸上关于礼堂的描述，就只有那么多。 但是......总感觉过于牵强。 没有足够明确的证据。 没有足够确定的证据链条。 但...... 这里的描述，符合他所看见的场景。 而之后，自己可以做什么？ 继续传播自己生造的传言，为墨鸦硬币积蓄力量？ 寻找这张报纸里，这份报道所描述的所谓“古籍”? 除了这两个之外，剩下的就是..... 他的视线，落在其他四个“校园不可思议”的报道上。 先确认一下好了。 ....... 第三天，傍晚。 于雨走进了屋子，一路来到大桌旁坐下，对着背对着她坐在窗前的男人出声道： “啊啊，海琴不知道为啥突然走了，也没个消息，现在姜子也走了。” 于雨百无聊赖地拍着桌子。 说着，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尧言： “老牧，你今年不回家？可也没看到你去打暑假工啊。” “我申请暑期留校，就是呆在学校里看书。” 尧言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随口回应道。 这样的话语，当然没有让于雨信任。 “你还真的打算呆在学校里？你爸妈给你生活费吗？” 她趴在了桌子上，望着“牧中恒”，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真好啊~我要留学校，我爸妈都不给我生活费。” “你可以选择主动找他们要，我不主动要他们也不给。” 尧言按照牧中恒的记忆回答着。 但是，他在回答的时候，视线全程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本。 而于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爬了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你在看什么？” “找一本古书，关于小礼堂的。” 尧言没有瞒她，如实回应着。 “小礼堂？哦......” 于雨哦了一声，短暂迟滞后，才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东东学姐说的那个？校园几大不可思议那种说法，你真信啊？我都不信的......” “相信不相信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她说的那本书。” 尧言头也不回，只是一边翻着书，一边回应。 “东东学姐可能只是瞎编的啊。” 站定在“牧中恒”身边，于雨看着他手里那书上一片片的文言文，不由得有些头昏： “啊，我最讨厌文言文了，看不懂~” “明明是古文专业的？” 尧言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回应着。 “古文专业就不能讨厌古文吗？吃得太多所以过敏的情况没遇到吗？” 于雨摆着手，一脸嫌弃的模样。 一边说着，她就要从“牧中恒”身边走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对方手边，放着一张纸。 “这什么？读书笔记？” 一边说着，她拿起了纸张。 [我能够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能够对付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伤害不了我。] [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法限制我。] [我的力量完全克制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我是无敌的。] [我什么都能做到。] 看着上面的字，于雨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什么东西？力量？规则？世界？克制？” “写的是我。”尧言回应道，“上面描述的是我。” “啊？你？你是小学生吗？妄想什么呢？” 于雨倒是没有怀疑，不过，说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但这可是真的哦。” 尧言回应着，始终没有转头。 不过，这时于雨看见，他的右手伸出，上下抛动着一枚硬币。 就在这一刻，她看见，在硬币抛向空中之时，牧中恒猛地探出了手，抓住了那枚硬币。 也正是这一刻，对方转过了头。 认识牧中恒的一年多，她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的表情，在这一刻浮现了出来。 陌生。 陌生。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 于雨能够确定。 有点可怕。 不过，这也仅仅是瞬间。 下一瞬，对方的脸上就恢复成了她熟悉的轻浮笑容，恢复成了那副让她一开始有“渣男”这种印象的轻浮笑容。 但是，她也正是因为那宛如错觉般的变化，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并不了解牧中恒。 她的脑海中，那由一年以来的一次次交流而建立起的形象，在这一刻，崩裂开来。 第六十二章 一二三...... 在于雨愣神的时候，尧言站起了身，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中，那枚墨鸦的硬币，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 能力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不仅如此。 尧言闭上了眼睛，代表自己本身的，那枚刻画着群鸦的硬币，也已经变得半透明了。 并且，可以看见，群鸦硬币上的乌鸦，少了接近三分之一。 这样的状况，让他不由得在睁开眼后，再次看向了左手的那另外两枚乌鸦硬币。 两面分别刻画着黑白乌鸦的怪鸦硬币，生着粗大嘴巴的大嘴鸦硬币。 如果这两枚硬币都用了，那么，代表自己本身的群鸦硬币“谣言”，会不会彻底消失？ 以现在墨鸦硬币消失后谣言硬币也一同消失的状况来看，估计是没错。 但是，为什么？ 能力用一次就会消失，很像是《群鸦乐园》中“地狱模式”这个难度下的限制。 但是，另一个限制，只允许带一张现象牌，却没有发生？ 为什么？ 要么，是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对应《群鸦乐园》的游戏。 要么..... 尧言想到了群鸦硬币的不同之处。 准确地说，他应该也使用了群鸦硬币的能力，使用了“谣言”的能力。 但是，群鸦硬币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墨鸦硬币消失，而群鸦硬币随之变得透明了。 这种状况，让他联系上了“现象”，也就是自己现在的规模层次。 现象层次的特性，就是自身的存在会“扩散”到每一只乌鸦上。 在所有的乌鸦都被消灭之前，他就是“不死”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群鸦硬币不会消失，似乎也并没有问题。 不过，这些暂时无法得到解答的问题，还是先放下。 尧言抬起头，将视线从握着硬币的左手移开，然后看向了于雨： “社长，我先走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文学社的屋子。 “哦......”有些莫名的于雨，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又转回视线，就这样望着对方离开。 ...... 尧言直奔小礼堂。 墨鸦硬币赋予他的能力，并不如在大盛世界时那般强大。 他之前不断试图散播的传闻，到了现在，只能够赋予他等同于“现象”规模的力量。 但..... 在这个平静的世界，超凡现象的表现，弱得有些超乎想象。 如果用他生前的一些常用的词语来表示，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个低魔世界。 “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握紧了拳头，让它保持在自己的视野中后，尧言加快了步伐。 很快，他便来到了小礼堂的阶梯之前。 看着阶梯，他一步步走了下去。 取出之前从戏剧社拿到的钥匙，尧言打开了礼堂的大门。 然而，当大门推开的瞬间，他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是..... 一个人。 也许是一个人。 整体轮廓，像是一个木质的人偶，但是，它的身上，还缝合着颇多的非人特征。 手臂满是又粗又脏的毛发，但是，这左手畸形地小，而右手畸形地粗大。 像是某种猴子类人猿之类的类人生物的肢体。 而它的头部，也是一只手臂，不过并非是非人生物的手臂，而是人手，但这只手臂的比起男人，更像是女人的手臂，虽然满是鲜血，但皮肤显得白皙许多，且手臂粗细和手掌大小，都要小上一些。 它的大腿，同样也是如此，是缝合了其他生物的手臂。 五只形态不同的手臂拼合在男性躯干上，所组合成的怪物，就这样静止不动地站立在他的眼前。 看着这形体诡异的怪物，尧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除却戒备动作之外，并没有什么慌张表现。 不过，尧言默默后退了几步，然后......闭眼再睁眼。 当他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视线就已经落在了前方那缝合着生物肢体的木质人偶身上。 那两条宛如猿猴狒狒般的手臂，已经探出。 而且..... 探出的方向，是他的左手。 “被看见.....不，是处于能被目标看到的位置时，就会停下？” 尧言试图总结这诡异木质人偶的规律。 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一个游戏。 一个在他生前，在他孩童时经常和小伙伴一起进行的游戏。 “一二三，木头人？” 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木质人偶，然后，伸出手，从腰间挎着的运动腰包上取出了一柄小刀。 手指开合，宛如耍弄蝴蝶刀般，小刀在他的指间灵活转动。 随后，他用力地将小刀斩向了那木质人偶伸出的那只手臂。 微弱的阻滞感中，他的小刀卡在了木质人偶的手臂上。 “不行吗？”尧言拔出小刀，抽回右手，然后将手里的小刀合拢，塞回腰包里。 随即，他低声念了一句： “‘我的力量完全克制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说着，似乎是确认一般，他的右手比成手刀样，对着眼前木质人偶的手臂斩出。 比起挥动小刀时更加锋利。 尧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陷入血肉中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有些模糊，似乎并非真实的血肉？ 他判断完成的时候，一只带毛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地上。 从伤口之中..... 流出了丝线。 看着丝线，尧言微微眯起眼睛。 随即，他继续挥动手刀，将眼前那一动不动的怪物，肢解斩裂。 但是，尧言并没有就这样继续前进，而是..... 再度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地上那支离破碎的碎块，已经有一部分拼合在了一起。 尽管只有木质躯干部分会恢复，但毫无疑问，这东西，是能自我恢复的。 尧言得到了一个并不算好的发现。 杀不死。 不完全把那些碎块消灭掉，就杀不死。 这顺着前一发现而进一步推测得出的判断，却引出了一个让尧言眉头紧皱的相似点。 这东西，是什么？ 他睁眼、闭眼，然后...... 直接抓起了在他几次睁眼闭眼后，拼合出的木质躯干。 抓着这个躯干，尧言跨过了其他碎块，走进了礼堂之中。 第六十三章 监牢中的囚徒 踏、踏、踏...... 阴暗的地下，脚步声回响着。 尧言抓着那木质的，仿佛人类躯干般的人偶躯体，前进着，一路向着幕布前进。 被他抓着的木质人偶躯体，和之前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 而尧言也大概明白为什么。 “木头人，木头人，被看见就不会动的木头人。” 毫无惧意，尧言摇摆着手里的木质躯干： “换另一个角度看，就是不被看见的时候可以任意行动？” 不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摇了摇头： “这也不对。” 从各种状况来看，这个“木头人”，只能在小礼堂里行动，无法离开礼堂，之前闭眼睁眼时，这东西也只是在小礼堂内向外伸手，但手并没有超出小礼堂的范围...... 它似乎无法离开小礼堂。 它的移动范围，被局限于这座奇怪的小礼堂。 而且...... 尧言站定在幕布之前，视野囊括了右手抓着的木偶躯干和庞大的幕布。 不过，在掀开幕布前，他回头确认一下礼堂门口那边的状况。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让木偶躯干保持在视野内。 就和他之前判断的一样，礼堂门口那些血肉碎块，还是破碎的，没有恢复。 的确是只有木偶躯干本身会恢复。 确认之后，尧言转回视线，将目光定格在前方的幕布上。 随即，保持将木偶躯干留在视野中的状态，他用左手撑开了幕布。 下一瞬，他的视野转换。 ...... 滴答滴答。 水滴声中，熟悉无比的光景，映入了眼帘之中。 昏暗无比的地下甬道。 地下监牢。 但是，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监牢中里，有着一个又一个身影。 就比如..... 在他左侧的监牢之中，是一只巨蛇。 巨蛇的身形扭曲无比，而且干瘪异常，仿佛已经死透了。 带着木偶躯干，尧言走向了右边的那一间监牢。 右边第一间的监牢里，是一只生着各种生物特征，总体上呈现球形的怪物，上面有个贯穿身体的洞，仿佛被什么棍状物直接穿透致死了一般。 短暂停留后，尧言继续向着其他的监牢内看去。 其他的监牢中，也都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 随着他的视线在一个个监牢中扫过，他的眉头也都皱了起来。 监牢里的每一个生物，都以各种形式被虐杀了。 斩断肢体、肢解、炙烤、盐析..... 惨烈的死状，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折磨痕迹。 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让尧言不由得疑惑起来。 为什么。 这些“怪物”，这些“妖邪”，为什么会受到折磨虐杀。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第一个拐角。 转过身，如他所料，海琴那死相凄惨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 绕过海琴的尸体，他直接走向了两边的监牢。 就和拐角前的监牢一样，这里的监牢里，都有各种各样的怪物，也和之前一样，都被各种残忍折磨过了，死相同样凄惨。 而且..... 他找到了，在那报纸上提过的“其形如牛，色铅灰，一角”的怪物。 看上去就是牛一般的生物，体色铅灰，但头上只长了一只角。 视线短暂在那被砍下头颅的独角怪牛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他继续观察监牢。 然后..... 他发现了一个敞开的监牢。 然而..... 这个监牢里，并没有什么东西。 不对，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在监牢内靠墙的位置，一条条锁链从墙上垂落。 而垂落的锁链末端，还吊着什么东西。 尧言靠近到了监牢的门口位置，试图看得更仔细一些。 结果，他发现...... 那一条条锁链的末端，是手铐般的金属拘束件。 而被拘束在上面的，是..... 两条手臂，两条腿，还有一颗连着脖子和锁骨的脑袋一样的近圆形物品。 微微抬起了手中的木偶躯干，他将木偶躯干微微抬起，与那颗连着脖子和锁骨的脑袋在视线中拼合。 没错。 一致的。 “这座监牢，是关押这个木偶的？” 毫无疑问，目前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 这个木偶躯干，是舍弃了自己的手脚乃至头颅，依靠着身体脱离出了这座监牢。 进去看看。 短暂思索后，尧言做出了决定。 迈开步伐，他走进了监牢。 走近监牢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一步步地，他来到了那面锁链垂落的墙前。 木质的手臂，木质的大腿，木质的头颅。 仔细地比对了一下，那木质头颅说连接的脖颈下端，那锁骨边缘的裂口，与他手中木质躯干的裂口基本一致，基本可以吻合。 他左右扫视了一圈，然后..... 忽地，他在那木质手臂能够接触到的墙面上，看到了一片浅浅的痕迹。 是文字。 尧言凑近了墙面，仔细地观察上面的文字。 [不对，不对劲，这个世界不对劲] [我没有被击溃精神体，为什么会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不行了，我已经嵌入了这个世界。] [但是，我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 [我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污染体？” 尧言猛地扭过头，只见到那颗被锁链捆住脖子的头颅，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对没有神光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又有蠢货被关进来了吗？” 而就在这一刻，尧言也意识到了不对。 几乎是同一瞬，锁链声响起。 沉重的痛感从头部传来，尧言的身体，向下倒去，那木偶头颅，也从他的视界中脱出。 并且，他因为这突兀响起的声音而转移视线的刹那，木偶躯干，脱离了他的视线。 所有的木偶部件，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也就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你的手，你的脚，你的头，都交给我。” 尧言试图转头，将那木偶躯干重新纳入视线的时候，只感觉到了脖子传来了一阵压力，他的头，被强行摁住了。 他无法转头。 他的手，他的脚，也被什么东西强行摁住了。 刺痛感，从他手臂和肩膀处传来，从他的大腿根部传来，从他的锁骨处传来。 第六十四章 重合的音声 不过，就在这一刻，这股刺痛感受到了阻滞。 他的耳畔，响起了乌鸦的鸣叫声。 宛如墨流般的黑色身影划过。 几乎是同一瞬，尧言能够感觉到，那刺痛感戛然而止。 仿佛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挡下了刺入身体的利器。 并且...... 他能够感觉到，压住了自己身体的东西，似乎力度变轻了一些。 猛地，他用力撑开了双臂，强行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他的头，也在这一刻抬起，将那木偶的身躯纳入视野。 也几乎是同一瞬，那木偶的动作戛然而止，压制自己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力量。 与刚才不同，这一刻，在压制感消失时，他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压住自己肢体的东西。 是那木质人偶，是那木头人的脚和手。 站起身来的尧言，手向背后伸出，摸了摸自己肩膀根处。 在湿润感和疼痛感传来后，他也停下了动作。 但..... 尧言对着木头人的躯体踹了一脚，将这截躯干踹到那颗吊在墙上的头颅旁边，随后，出声问道： “你是谁？收容者？” 对方刚才明确喊了“污染体”，这一点他绝对没有听错。 但是，对方没有回应。 “如果没死的话，就说句话。” 尧言再一次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 望着这颗头颅，他伸出了右手，比成了手刀。 “希望你被砍烂脑袋也也不会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尧言摊开了刚才紧握的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露出了本来攥在里面的一枚大嘴鸦硬币。 说着，他挥起手刀，向着木头人的头颅砍去。 “等等！” 就在这个刹那，那颗脑袋发出了声音。 尧言的手刀，在他脑袋前不到五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说，你是谁。” 尧言停下手刀之后，便直接发问，并没有完全收回手，只是往回收了一点。 但那往上抬起的手刀，却是说明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随时可能再次挥下。 那漠然的视线，更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面对这样的光景，那木头人的头颅上，那有些破损的嘴巴张开，吐出声音： “我是偃城第三阶梯的收容者......” 但是，几乎同一时刻，尧言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我是四百二十年前破坏曲南县的傀妖.....” 重合的音声，几乎压制住了前者。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被击溃了精神体。” “我来到曲县之后，被道士所拘，封入此地。” 又一道重合的音声，让尧言差点听不清前面那道声音。 “我无法离开这里！有人......这个....！” “我无法离开此处，那道士的封印还没有解开！” 尧言皱起了眉头，他试图听清被压住的声音，但后一道声音越来越明显，前一道声音变得愈发模糊，这第三句，他已经无法听清。 “救我！救我！......！” “救我！救我！” 第四句话时，尧言已经彻底听不清这木头人重合的话语中的前句。 但是，他能够意识到，后句的内容不对这件事。 他站直了身体，以俯视的视角，望着这肢体分离的木头人： “你说的话，被什么覆盖了。” 他如实地表述着： “我只听到你说，你是袭击曲南县的妖魔。” 听到尧言的话，这木头人也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而且......” 他的视线漠然： “你已经不是收容者了。” 说完，他保持着面对对方的动作，向后退去，直到退出监牢门口。 并且，他直接拉上了门，将监牢大门合上。 只可惜，没有锁。 不过，没关系，伸出手，他握住了门和门框的两条铁杆，用力一扭。 金属扭曲声中，铁杆绞合在一起。 以同样的方式，他将好几处门框和门扭合。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门内的木头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就在尧言做完封锁，准备离开的时候，监牢之内，响起了声音： “你也会和我一样。” “你也会和我一样。” 重合的音声响起，但尧言只是瞥了他一眼，话也没回，便转身离开。 刚转过头的瞬间，他又将视线转回去。 这时，他看见，监牢之内，那木质躯干已经来到了门旁，以试图挤开监牢栅栏的动作，卡在栅栏上。 与此同时，监牢之内再次响起声音： “你会和我一样！！！” “你会和我一样！！！” “.....” 尧言漠然无比，甚至没有任何回应，再度转头确认那木质躯干无法脱离监牢之后，向着其他监牢走去。 之后的监牢，并没有打开的，里面的非人生物，也都已经是死亡不动的状态。 这样的光景，尧言却是愈发疑惑。 因为...... 海琴。 尧言扭头看了一眼前一个拐角的方向。 是什么东西杀死了海琴？ 是刚才那个木头人？ 不，应该不是。 海琴的尸体上，有像是某种野兽撕咬的痕迹，还能够看到牙齿般的锐利物留下的孔洞。 是什么东西，造成了海琴的死亡？ 是什么袭击了她？ 这些，是尧言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刚才那个木头人，他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鸦硬币，也就是“传言”的能力，他已经大概确认了。 就是以自己散播的传言为对象，让自己获得以传言为模板的能力。 只不过..... “使用后，现象币持有者会获得传言中具备的一部分特征” 他在尝试之后，得以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能力，是有总量限制的。 比如说，如果传言是“他能一拳打死一只老虎，也能一脚踢死一只老虎”，那么，如果他只取前半部分，那么，他就能够做到一拳打死一只老虎，但是用脚就做不到。 但如果两个他都要..... 那么，结果就是均分。 他的拳头攻击会得到传言的一部分力量，他的脚踢，也会得到一部分力量。 这个“总量”，是有限制的。 自己之前散播的那些流言，他都获取了。 这个总量，被均摊到各个能力之上。 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 他散播的传言，除却“能够看到”之外，其他的表述都是比较笼统的。 但...... “这些东西伤害不了我” “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法限制我” 他散播的传言，在他脑海中浮现。 而这时，他扭头看了一眼牢房位置，回忆起了老贾说过的那句话： “不要在这个世界里死太多次，不然，你会被这个试炼空间同化、吸收，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第六十五章 试炼空间 那个“木头人”是不是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尧言觉得是的。 通过墨鸦，通过“传言”，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地获取到“这些东西伤害不了我”，但也获取到了大概可以称为“这些东西对我的伤害减小”这种程度的效果。 不过，真正让尧言得以确认的，是另一个—— 他用手就能够对应该是精神形态的“木头人”造成伤害。 至于这件事，是由“我什么都能够做得到”带来的，还是“我的力量完全克制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他更倾向于后者。 也正是这个想法，因为句子里“这个世界”的限定词，结合墙上的那些文字，他才意识到了那个木头人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不断死亡、重现后，逐渐成为这个世界一部分的。 那么，这些情报综合下来，说明了什么？ 尧言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再次确认木头人没有追过来之后，他的目光扫向监牢内。 一只形体畸异的大虎躺在监牢内，锁链纠缠束缚着它的身躯，硕大的血洞贯穿了身躯。 看着那明显已经死透了的大虎，尧言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捕捉外来的“污染体”和“收容者”？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一开始他以为是“正常”的世界，但是现在，很明显又不是了。 一边思索着，尧言一边从那大虎尸骸监牢前离开。 不过..... 这个时候，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张开了左手。 大嘴鸦硬币和怪鸦硬币，依然留在他手里。 虽然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如果用完了硬币，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死亡。 那么...... 视线定格在两枚硬币上。 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随后，尧言继续前进，再次走过拐角，他将一个个监牢内关押的怪物尽数看过之后，便向着前方的幕布走去。 站定在幕布之前，尧言扭头看了一眼这幽暗的监牢。 除了那木头人之外，并没有找到其他线索，是那木头人杀死了海琴？ 但是不太像，海琴的尸体伤口更像是被什么怪物咬了.... 可在监牢里，除了那木头人之外，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思索了片刻，他的手伸向了幕布。 但是，就在他准备掀开幕布的时候忽地发现了一件事，让他停下了伸向幕布的手。 那就是，幕布中间，有一条缝隙。 他短暂犹豫后，将手伸向了这条缝隙。 没有危险。 他并没有遭遇到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掀开了幕布的缝隙。 ...... 随着光影变幻，映入尧言眼中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白色。 头顶，左右，前后，地面，都是白色。 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的东西。 虽然从脚下传来的感觉，说明了应该是有地板的，但是他无法直观地观察到可以定义为“地面”的部分。 太白了，所有的颜色完全统一，就连缝隙或者影子之类的都没有，视野内只有一片白。 这种情况，让他无法进行辨认。 他先是看了一眼身后。 在尧言身后，那幕布依然消失，即使他伸手去摸，也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触感。 短暂思索后，他转回视线，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了步伐，用脚先踩几步探路。 还是无穷无尽的白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的肚子都已经饿了起来，也口渴不已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短暂思索之后，他将视线转向了脚下。 伸出手，他将手比成手刀模样，向着白色的地面来了一下。 嘶啦—— 随着他的手刀砍下，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痕迹。 但是，这种声音...... 像是纸被撕碎的声音。 尧言眯起眼睛，在有些虚弱的动作中，双手撕开了地面。 地面下面，没有白色，只有一片黑暗。 但是，他也没有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 下方并不是永续的黑暗，尧言的视野很快便恢复了。 但是，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监牢的房间，除了昏暗的环境之外，只有在他脚下出现了一本破书。 看着破书，尧言直接将其翻开。 第一页，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试炼空间发生了坍塌。]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试炼空间会以这种方式坍塌，是我们没想到的。] [试炼空间坍塌的原因，我们进行了调查。] [但是，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 [试炼空间是自行坍塌的，但是，原因是什么？] [试炼空间是由死亡的基因修复者的精神主导的。] [基因完成修复的崩溃者，以精神为主体产生了超自然的能力，并由此能够影响其他人的精神，甚至吞食他人的精神。] [但是，问题在于，根据研究，崩溃者的精神意志是无法稳定维持的。] [为什么？] [崩溃者们的超自然能力，是以自身的观念为核心，以自身的记忆认知为表现形式。] [吞食了太多他人的精神体，会导致自我意识出现混乱。] [试炼空间实质上是由崩溃者们的记忆和认识碎片，在某种规律的运转下拼凑出来的。] [普通人类的记忆和精神，根本就没有实体，怎么可能会形成粘合成这种有固定形态的认知空间？] [我们的世界是物质世界，意识、精神是电信号结合出的结构型虚拟整体，并不存在实际的精神实体。] [只有基因崩溃的崩溃者，才会在基因修复剂的作用下，产生“精神”这种物质。] [人类的精神和崩溃者们的“精神”，不是同一个概念。] [但是......] [试炼空间混淆了这两个概念。] [之前的研究已经很明确地说明了，试炼空间作为崩溃者的意识产物，本身会受到崩溃者的三观，受到崩溃者的各种观念认知影响，而产生不同的世界观。] [不过，还好，尽管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比较诡异，可毫无疑问，这个试炼空间的‘世界观’，也是由崩溃者的能力为核心主体，被各种精神物质包裹起来，形成了不一样的具体表观。] [.......] 尧言望着上面的文字，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这些文字所描述的“试炼空间”，和他从老贾，从楼兰那里得到的情报产生了冲突。 应该相信谁？ 说实话，尧言对于现在看到的这本书里所描述的东西更加信任，因为..... 崩溃者、基因修复剂..... 这几个刻在他记忆深处的词语。 第六十六章 另一个故事 [.......] 尧言望着上面的文字，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7 这些文字所描述的“试炼空间”，和他从老贾，从楼兰那里得到的情报产生了冲突。 应该相信谁？ 说实话，尧言对于现在看到的这本书里所描述的东西更加信任，因为..... 崩溃者、基因修复剂..... 这几个刻在他记忆深处的词语。 看着一行行文字到底，尧言伸出手，翻过了书页。 [世界观内世界观由基因崩溃者的观念和认知决定，围绕着这个人的世界观，逐渐吸收他人的精神，形成试炼空间。] [这是目前我们认为最合理的，试炼空间的形成原因] [但是，也因为这个，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在试炼空间形成之后，世界观还是可以产生改变的。] [由此，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 [崩溃者能够通过某种方式污染试炼空间的世界观。] [试炼空间的世界观，有时候能够限制一些崩溃者们的力量。] [遇到这类世界观，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选择顺应世界观，但是，如果准确地找到了世界观的主体，是可以通过污染甚至破坏世界观锚定的主体观念来进行破坏。] [但这种方法最关键的两步，就是找出世界观的主体观念和破坏世界观主体观念。] [然而，以我们得到的线索，虽然各个试炼空间最开始的确是以基因崩溃者的观念意识为主体形成世界观，但是，随着试炼空间的扩大，世界观所锚定的主体观念的具象，在试炼空间中，会越来越难以寻找，甚至有可能距离试炼空间中心变远，甚至在某个时期，被其他的观念替代甚至排除。] [这样的话，游戏的导入说明，就没用了。] [已经没救了。] [试炼空间，已经失控了。] [崩溃者，是无法控制的。] [普通人类想要控制这些超自然能力的拥有者，太过困难了。] [不过......如果我也是崩溃者......] [不不不，不行的，根本没有多少个基因崩溃病的病患能够获得超自然能力，大部分都死了。] [但是......]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的话.....] [能够恢复到灾难之前，有多好。] [虽然我没有见过灾难之前的世界，但是，听他们说，灾难之前的世界很不错的。] [小学、中学，大学......] [虽然听起来似乎竞争还蛮激烈的，但是总比起这个连外出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时代好多了。] [.....] 尧言看着书页上的内容，眼神漠然。 在这几句之后，书页上描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他知道的，他熟悉的大灾难之前的社会现状。 虽然有些部分有点偏差就是了。 不过...... 尧言继续翻看书页，后面描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他熟悉的社会光景，并没有其他关于试炼空间和基因崩溃者的事情了。 这件事，仔细将书本翻过几遍之后，他也确定了。 将书盖上，尧言将书本拾起，试图把书拿起。 但是，就在他拿起书的时候，他忽地感觉到地面震动了起来。 似乎随着他把书拿起，整个监牢都仿佛震动了起来。 这番变化，让尧言不由得选择放下了书。 而在放下书之后，震动和摇晃感便消失了。 看了一眼盖上的书，他走向了监牢栅栏处。 随着他靠近栅栏，监牢外的光景映入了眼帘。 在他所在的监牢对面，也是一间监牢，并且..... 他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对面的监牢内，也有一本书摆在地面上。 短暂犹疑之后，他伸出右手，对着监牢栅栏就是一下。 铛！！！ 金属震击声响起。 但是，栅栏并没有断开，只是留下了一道凹陷痕迹。 不过，有效，不只是蛮力的作用。 看着这样的情况，尧言在手掌传来的疼痛感中，伸手再次砍向栅栏。 铛！ 铛！ 铛！ 在手骨折断的痛感中，他砍断了第三根栅栏。 随即，他抬起脚，踹开了栅栏。 从这没有牢门的监牢中走出，尧言甩了甩左手，右手抓紧了两枚乌鸦硬币之后，左右看了一眼。 这座监牢..... 映入他视野的监牢，赫然与之前看见的，那关押了一个个怪物的监牢一样。 只是，这座监牢并没有之前那般阴暗幽森。 甩了甩左手，虽然痛的确没错，但这具身体传来的痛感，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伸出脚，尧言对着监牢大门再次踹出了一脚。 监牢栅栏随着他一脚踹出，直接被踹得弯折过去。 比起用手，脚的踢击明显更加有效。 可惜，自己意识到得比较晚，早一点意识到的话，就可以直接用脚，就不用伤到手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是手骨全断也并不影响使用，反正...... 对于他来说，都是工具罢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是精神形态。 这具身体，对于他来说，视作“衣服”也没什么问题。 这座监牢的大门，也很快被他用脚踹开了。 只不过...... 当他走进监牢，翻开地上那本书的时候，一股庞大的吸引力涌来，将他扯入了书中。 ...... 仿佛噩梦般，无穷无尽令人惊惧的画面在尧言的脑海中闪过，他仿佛陷入了其中一般，梦境虚幻而又朦胧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躯，让他无法难以承受。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如墨般的鸦影掠过，让他脱离了梦境，重新接触现实。 但是，在尧言猛地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正躺在床上，在他脑海浮现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本应该是才用了几年的新床，却发出了结构损坏的吱呀声。 是被虫蛀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不清楚。 撑着头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左手上正缠着绷带。 但在他这具身体浮现出的记忆中，绷带出现的原因，是..... 和其他人打架斗殴被打断的。 身体浮现出的记忆和他的记忆，产生了明显的冲突。 而更重要的是..... 他的身体，还是“牧中恒”的身体。 但是..... 从身体里浮现出的记忆，却变成了“卢左”。 不是“牧中恒”，而是“卢左”。 并且，在尧言仔细感知之后，赫然发现，不仅仅是这一段记忆，所有的记忆，都发生了变化。 第六十七章 监牢的主体 这是另一个故事。 尧言捋了捋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后，做出了判断。 卢左，一个无业游民，游手好闲，住在一个距离城市不多远的小镇上。 尧言右手张开，两枚乌鸦硬币依然还在他的手里。 再次握紧右手，尧言用右手拳头撑着，翻身下床。 那在记忆中明明是明明是才使用了了几年的新床，在他下床时，带起了吱呀吱呀的音声，仿佛床内木质结构发生了一些变化。 踏着与牧中恒的步鞋不一样的人字拖，尧言在身体冒出的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中，离开了床，直接走向房门。 不过，就在来到门前时，他脚步顿了顿。 在门旁边，有个床头柜一样的小台子，上面正放着一瓶水。 拾起瓶子，尧言注视了片刻瓶中的水液，拧开瓶子，在口渴感中饮下了其中的水。 像是在边缘村镇，那顺着生锈管道入户的水，在煮开后依然带着的奇怪味道。 放下瓶子，尧言用传来痛感的左手摸了摸嘴唇，然后扯开了房门。 房门之外，是个客厅。 来到客厅，尧言看到的是一件件卢左熟悉的家具。 桌椅已经落满了灰尘，但是，在桌子上，也摆着一本书。 尧言微微眯起眼睛，走到了桌前。 书看上去并不特别，但也不算普通——淡蓝色的封皮上，并没有任何字迹。 他翻开了书籍，书页上浮现出了一道道文字：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控制崩溃者，是不可能实现的] [有了精神实体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已经是另一个物种了。] [控制试炼空间，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们人类做不到！] [除非，我们也......] [不，这不对，这是崩溃者的引诱！我的精神受到了影响！] [是的，崩溃者有精神影响的能力！] [我肯定是受到精神影响才会这么去想！] [前一个负责调整这个试炼空间的李赤，她会突然失踪，也应该和这个有关系。] [李赤应该就在这个试炼空间的某个地方，她应该是受到了精神影响......] [但是我能够在受到影响前离开吗？] [应该是能的。] [我有信心。] [......] 尧言看到这里，便抬起头，向着屋子之外看了一眼。 屋外，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 尧言短暂犹豫之后，将视线再度转向了桌上的书。 书之后的内容，就没有关于试炼空间的了，而都是关于小镇、社会环境各方面的描写。 与前端内容相比，有强烈的突变感，仿佛毫不相干。 但也正因为如此，尧言反而更加仔细地看了一遍。 为什么？ 因为之前在另一本书上看到的内容，让他有了一个想法。 而且，这本书上描述的东西..... 比起日记之类的，倒不如说是心声自述。 再一次，他试图捡起书，但是，在他捡起书的时候，仿佛地震一般，周围的一切都震动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的尧言，立刻将书本放下。 随着书本落回桌面，他所感觉到的震动，也随之消失。 看着桌面上的书本，尧言扭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随着他离开屋子，他看到了和这句身躯的记忆，和那书上描写的内容高度相似的光景。 这本来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转换过视角，有过视角转换之后，再看，这样的光景，就已经脱离了能够用“正常”描述的范围。 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前提，有了这个怀疑，一切都变成了可以被怀疑的对象。 循着记忆中的光景，尧言来到了门外。 门外，是个院子。 后院里，并没有太多东西，贫瘠荒芜的土地上，只有用碎裂的空心砖围起的“栅栏”作为与邻居家的边线。 尧言左右看了看，走向了门旁左侧的窗下的位置。 伸出手，尧言弯腰将“地面”拽起。 是个地窖。 尧言看了一眼黑暗阴森的地窖，返回了屋子里，取出了一个手电筒，进入了地窖之中。 阴暗的地窖中，散发着强烈的气味。 是腌制品的味道。 短暂停顿后，尧言直接朝着一个地窖小隔间的位置走去，停在了小隔间的门前。 没有犹豫，尧言直接拽开了小隔间的房门。 几乎是刹那，熟悉的黑白色，再次笼罩了他。 随着黑白色笼罩了身躯，尧言再一次见到了那熟悉的光景。 地下监牢。 在他左侧，是巨蛇一般的干瘪怪物。 在他右侧，是球形的怪物。 这两个监牢中的怪物，让他大致确定了这里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监牢。 为什么..... 很快，之前的那个想法，浮现出来。 这个试炼空间，并不是单一的空间。 又或者说..... 尧言迈开步伐，视线向着一个个监牢扫去，确认自己的想法。 而每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怪物，都让他再度确认了那个想法。 “这个监牢，才是这个试炼空间的主体。” 尧言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般出声道： “我之前经历的，无论是牧中恒，还是卢左，都是‘衍生’的空间。”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这些空间衍生出来的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着，最后，来到了拐角处。 他抬起头，看向由挂在监牢天花板垂下的绳索。 原本掉在拐角处上方的“海琴”，此时此刻，已经不见了。 但是，尧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地出声问道： “能告诉我吗？你是这个试炼空间的主体观念，还是外来的收容者、污染体？” 也正是这一刻，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哦？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帮助我离开这个试炼空间吗？” 随着话语声响起，脚步声随之显现。 尧言转过身，赫然看见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那是由一张张脸拼合成的怪物。 非人类的脸、人类的脸，都有。 而在其中的人脸，有.... 海琴、于晴、于雨、姜景。 他熟悉的一张张人脸，都在那怪物的身上。 看着这番景象，尧言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道： “这就是你的目的？这就是你刻意让我看到关于试炼空间形成原因和破解方法的理由？” “这不是废话吗？” 无数张怪脸拼合出的怪物，那一张张脸皮同时直勾勾的盯着他： “思念体。” 第六十八章 流言 谎言 “思念体”这样的称呼，让尧言大概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看着那无数张或人或非人的面孔组成的怪物，言语简洁地问道： “你是谁？” 比起去猜，直接询问答案，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至于对方会不会回答，回答的真不真实，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是谁？” 无数张人脸拼合成的怪物，身上每一张脸上的眼睛，齐齐地看着尧言，一张张嘴巴，发出了不同的音声，拼合出了渗人又和谐的齐唱： “我当然是......” “我。” 没有什么名字，只有一个自称的指代。 那一张张脸上，浮现出了不同的表情，但是，没有变的，是那一对对紧盯着他不放的眼瞳： “带我出去！思念体！” “带你出去？可以。” 尧言望着它这扭曲可怖的身形，摸了摸下巴： “能够等到我这种与你契合度足够高的目标，很不容易吧？” 尧言这一句话一出来，那由人脸组成的怪物，视线都为之一顿。 它这番表现，让尧言不由得笑了。 不得不说，收容者污染体容易情绪化，有什么情绪就会表现出来。 如果不是具备什么隐藏类的能力，这种表现是会十分明显。 这个特点，让污染体和收容者显得非常“率真”。 见它没有立刻回答，尧言也没有什么顾忌： “按照你特意给我看到的东西，还有被关押在地下监牢的这些收容者和污染体......” 他说着，弯折了一下手指： “不就是在诱导进入这个试炼空间的收容者和污染体，去收容，去同化那些被关押者。” “又或者说，就是为了看上去像是在引诱。” 心中愈发确定的同时，他走向了那各种怪脸拼合出的怪物。 对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攻击他的行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也没有说话。 尧言绕着对方，转起了圈： “我并不认为这个陷阱是假的，如果说我这么弱小的目标，值不值得别人特意设置那么复杂的陷阱来捕捉.....” “我会回答不。” 他伸出手，抓住了一张脸。 海琴的脸。 在对方眼珠游动颤抖的动作中，尧言继续道： “毫无疑问，我现在不强，并不值得特意去设置那么复杂的陷阱来捕捉。” “那么，为什么呢。” 尧言松开了手，看着海琴的脸恢复成原样： “但也正因为我并不强大，所以，在发现能够帮助逃跑的，能够帮助我离开的线索，定然会仔细调查。” “调查得如果顺利，我就能够直接离开这个试炼空间。” 他忽地抬起头，看向了对方身上“于晴”的脸： “故意让我走？” “尽管有一些波折，但得到线索的过程，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过顺利了。” 尧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手骨断掉这种事，对于他来说，真的就等同于衣服破了那么简单，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但是，从“一般”情况来说，就算是收容者和污染体，也不会有这种价值判断。 毕竟，在这个世界，在精神被限制在血肉之躯内的时候，肉体的死亡，就等同于本体的死亡。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判断，让尧言有了另一个想法。 为什么要特意让自己离开。 一个弱小的敌人，杀死他不好吗？ 一个弱小的思念体，直接吞噬收容他，不好吗？ 那么..... 他看向了那始终没有对他发动攻击的多脸怪物。 “如果我在这里死亡，但是我的一切没法被完全消灭掉，我作为‘现象’，还会再次恢复过来。” “但是......有位奸商告诉过我。” 他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捏了捏于晴的脸： “社长，我这种思念体，如果没死透，会以怎样的形式融入这个试炼空间？” 多脸拼合成的怪物，每一张脸都转了过来，看向他。 而在它出声前，尧言笑了： “吞下我这种毒药，会导致你的人格崩溃吧？” “看来，虽然我的本质和你的契合度足够高，但是，并不是你容纳我，而是我容纳你。” “如果我也融入这个世界，结果就是我把你吞并掉吧？” 尧言脑中的一个个线索，在这一刻串了起来： “我应该感谢我的本职足够宽泛？” “你应该感谢我不愿意担负这个风险。” 多脸结合出的怪物，每一张脸都看向了尧言： “你应该感谢的是我不愿意赌你我混合之后，会不会是你的成分占据主要地位。”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吗？” 尧言尽管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毕竟没有确定。 “‘文学加工’。” 多脸的怪物回答了一句，下一瞬，它的身体逐渐变化，上面的每一张脸，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海琴的脸。 而在每一张脸都变化后，它整个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海琴的模样。 看着尧言，她眼神阴翳地说道： “现在，立刻，给我滚出这个试炼空间。” 看着她这幅模样，尧言再次露出了笑容： “我们本质不是很接近吗？可以算是兄弟姐妹对不对？” 没有什么羞耻感的负担，说出什么话，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羞耻感。 而记忆中的经验判断会有“这是羞耻”的判断，对他也没有什么约束力。 而他这番模样，也让那“海琴”露出了一番嫌恶的表情来： “谁和你是兄弟姐妹。” “那‘差不多先生’就够恶心了，现在又来一个。” 她的一对眼睛静静地盯着尧言： “你的本质是‘流言’？‘谎言’？” 是谣言。 尧言正想要回答，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扯着自己的脸，露出“发自真心”的嬉笑面容，道： “你猜？” 他这番表情，让“海琴”脸色更加难看，但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没有贸然行动是件正确的事情。 她死死地盯着尧言的面容，就要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听到对方说道： “所以说，要谈谈吗？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脱离这个试炼空间？” 她看到了，对方的面容上，那违和无比的表情。 明明嘴巴是在笑，但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仿佛不是同一张脸。 尽管她也能够做到这种事，但不知为何，她却只是本能地感到恶寒。 第六十九章 文学是自由的 尧言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没错，自己处于一个优势地位。 只要自己没有把剩下的两个能力彻底用掉，自己就会处于优势地位。 如果自己“死亡”，但是，他的两个部分——大嘴鸦和怪鸦的硬币，这两个代表能力的部分，还没有被彻底消灭，他就不会死。 如果是以“粉碎”的形式，破坏了他的能力，而不是从存在意义上抹除，那他就会逐渐渗透到这个世界里去。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式—— 吞噬、同化。 将他同化为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很可惜的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主导者，和眼前这位的本质，非常接近。 “谣言”和“文学加工”？ 对方是不是“文学加工”，另说。 如果是的话，那么，从概念的宽泛度上来说，“文学加工”和“谣言”是交错的。 谣言可以以文学加工的形式产生，文学加工也可以以谣言为材料。 两者是交错的。 谣言是与事实有着一定差距的，与事实不符的言论，形成谣言的对象，本身可能是事实，又或者是另一个谣言。 谣言生成，是不取对象的，无论是事实还是虚构，是真实还是虚假，都可以作为谣言的材料。 文学创作，又或者艺术创作，就是对事实材料，甚至是对本就是非事实材料进行进一步的添加、削减、或者拆解再组合。 可以说，被文学加工过的东西，在被信以为真时，绝大部分都可以说是谣言。 而反过来，谣言的多大多数内容，本身也可以作为文学创作的对象被添加进去。 尧言走进到“海琴”的面前，一边再一次调整着自己的价值观，一边看着她，说道： “要不要试试，把我们拼在一起？看看是我的脸出现在你身上，还是你变成我的一部分？” 他说着，还将手里的乌鸦硬币展示给对方看。 而“海琴”，此时此刻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疯子。 绝对的疯子。 她完全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任何的恐惧，对方根本不害怕人格损毁。 这是个疯子。 对于精神体来说，没有比自己的人格更重要的东西了。 无论是收容者、污染体...... 思念体..... “海琴”忽地愣住了。 一次次死亡也无法脱离这个世界，最后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事情。 思念体只会循着本能行动，不断朝着本能扩大的目标行动。 思念体不可能具有人格。 那些古代人类的记忆和精神残渣，这个试炼空间的原主人的记忆，已经清晰明确地告诉了自己。 思念体不可能具有人格。 但是...... 她望着眼前被她判断为疯狂的“思念体”。 就像自己一样。 就像是试炼空间一样。 一个概念的拼合，形成了词句，为核心的自体运转，形成了逻辑，一个个逻辑的组合，形成了意识观念，一道道意识观念的凝结，形成了人格..... 试炼空间的“人”，并不是虚假的。 他们是在各种逻辑，各种“观念”作为规则之下，凝聚形成的。 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观念。 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意识。 简单的思念体倾向太过单一，甚至无法形成一套系统，难以形成人格。 但是，如果足够庞大呢？ 足够复杂的概念，足够复杂的词性，组合在一起，可不可以形成人格？ 猴子打字机。 某个古代人类的记忆片段在她脑海中再次浮现，让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 又或者...... 以某个人类的事实经历为主体，为对象，作为某部文学作品的主要内容，然后进行创作。 那么，会不会有一个以对应内容为主体的“思念体”形成？ 以试炼空间内各种人类的形成方式为案例，海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悚然一惊。 什么样的能力概念，什么样的思念体，能够承载以“人格”为主要内容的精神呢？ 多，太多了。 她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一个没有发现堕化痕迹的思念体，会具备人格..... 原来是..... 她再次后退了一步，然后，伸出了手，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一块血肉： “也许你需要一件礼物，不是吗？” ..... 根据记忆，将“自我”从价值序列下层调回上层，调回到生命下方，调到仅次于记忆和生命之后的位置后，尧言看着那块逐渐化为人脸的血肉，思绪微微一顿。 “嗯？” 他看着对方的动作，看着这张逐渐化为人脸的面具，直白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一个实验。”“海琴”回应着，“也是一个礼物。” “哦？”尧言接过了这张人脸，是个女人的脸，并且还在动，那张脸上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张嘴出声，只不过被他抓着，无法张开嘴。 嗯.....有点猎奇？ 虽然按照记忆中应该这么判断，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对应的感觉。 甚至，看到这种会动的脸，他还想用刀切切看，毕竟，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没有了脑袋里面的东西，脸怎么能够动起来？ 但他当然还是没有这么做。 尧言抓着这张脸，看了一眼对方撕下血肉后快速恢复的身体，再一次问道： “什么样的实验？” “什么类型的思念体能够产生人格。” 听到这句话，尧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回避话题的打算： “思念体很难产生人格？” “当然。”“海琴”看着他，忽地同样露出了笑容，“怎么样？有没有打算毁掉偃城？” 尧言闻言，又将视线从手中的人脸上挪开，转到她脸上： “你和偃城有仇？” “不，完全没有。” 她耸了耸肩膀： “我反而要感谢偃城的人呢，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诞生。” 诞生？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尧言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不是收容者？” “海琴”笑了： “从收容者的尸体里产生的，只能是污染体。” 她注视着尧言，右手拉开了一扇监牢的门： “思念体产生的方式，可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是两种东西。” 望着被拉开的门扉，尧言看了一眼手中的人面，随后，直接走向了监牢。 第七十章 蛇街鼠影 不过，在走进监牢之前，尧言忽地扭头看了一眼“海琴”模样的“女人”，举起了手里的人脸： “既然我收了两份礼物，那么，我也应该回两份礼物，对吗？” 说完，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直接走进了监牢。 ...... 坠落感中，伴随着一道道宛如星点般的银色光辉闪过，尧言再次来到了一片仿若星空的地方。 他也不再是之前那番人类的模样，而是各种特征混合的乌鸦姿态。 不过，更重要的是..... 在这上方是星空，下方是镜面般的水面的环境中，尧言看向了星空。 天空之上的星辰，完全是一体的，并不像之前的大盛世界那般，星辰是散碎的。 而在他的爪子之中，已经有了一颗散碎的星辰。 看着爪子中的星辰，尧言又扭头瞥了一眼天空。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 地下监牢之中。 “海琴”模样的女人，又或者说污染体，望着那扇监牢的大门，眼神阴翳。 不过，就在这个刹那，她看见了一道黑影从那监牢大门中扑了出来。 那是一道“阴影”。 一道宛如阴影的乌鸦。 那只乌鸦冲出大门之后，直接向着她扑击而来。 “海琴”在看到那乌鸦的刹那，脸上的表情是疑惑和愤怒。 但是，在乌鸦扑来之时，她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直接伸手抓住了乌鸦。 在她抓住乌鸦的时候，那只乌鸦的外表迅速开始了扭曲，化为了一张鸦脸。 又或者可以说是一张面具。 在阴影乌鸦变成阴影面具的那一刻，面具开口了： “死亡令人恐惧，对吗？” “是的，没错。” 回答之后，“海琴”将这张面具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下个刹那，又无数张脸形成的怪物，再次显现。 不过，这个时候的它，身上多了一张阴影般的黑色鸦脸。 ...... 星空之上。 忽地感觉到了什么的尧言，抬起爪子，将自己爪子抓着的星辰光辉塞入了喙中。 下一瞬，他从星空中坠入了水面..... 无穷无尽的黑雾涌现，伴随着隐约的、交错的阶梯在雾中显现。 当尧言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宛如蛇口般的巨大金属管道之前。 入目之处，陡峭的金属街道上、到处都是缺口，道路两旁几近于悬浮的建筑间，也有残缺的护栏。 回来了。 自己回到了灰色地带。 他看了一眼自己。 此时此刻的他，外表姿态再次发生了变化。 半边白，生着角、半边黑，爪尖利，一张大嘴半边锯齿半边直线，身体轮廓宛如墨迹线条一般粗糙，并且..... 此时此刻的他，半边身躯仿佛位于某个平面上，显得有些扁平，又多出了不少细节特征。 思索了片刻，他将自己的身躯分离—— 下一刻，他看见了几只乌鸦。 大嘴鸦、黑白怪鸦、墨鸦、还有..... 整体宛如阴影，半边身体模糊，但另外半边身体无比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但是，这半边身体所多出的细节，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却是不存在的，仿佛架立在某个特殊的平面上，只要正面去看它，就会看到这些本来应该“不存在”的特征。 尧言本打算仔细感知，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立刻将所有的部分聚合在一起。 一只身形畸异的怪鸦，重新显现。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之前见到的那个稻草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脸上被生锈的钉子钉在脸上的纸张上，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 随即，对方从身后掏出了一块木牌： [为什么会被放回来？] 尧言只是看了那木牌一眼，没有回答，直接沿着这条金属街道飞了出去。 而那稻草人也并没有追过来，只是脸上挂着问号“注视”着他离开之后，凑到了那蛇口般的黑雾之前，伸手去摸黑雾。 ...... 而尧言直接飞出了街道。 但就在他飞出那蛇躯一般的金属管道后不久，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只大鼠，对方正站在下方街道的阴影处，静静地注视着他。 老贾。 注意到是他，尧言也直接飞了过去。 看着他飞来，大鼠老贾则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现象规模就去蛇街，胆子很大。” 没等尧言回答，老贾鼠须一抖，然后言道： “你和偃人有什么接触？” “嗯？”尧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偃人？” “对。” 老贾扭头看了一眼不周山偃城的方向，随即道： “你上了偃人的通缉名单。” “通缉名单？” 尧言不由得疑惑了一下。 老贾却没有什么表情：“不用太惊讶，基本上被发现的污染体都会成为偃城的通缉对象，还有霜城、石城，也都会通缉污染体。” 说道这里，他仔细地打量了尧言一眼： “只不过，被发现被通缉，往往是被发现真身之后，之前我们都没有被发现真身.....” 意思很明显，问他为什么会被通缉。 而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尧言，也做出了回答： “我在偃城......” 去掉关于楼兰和自己的细节，他将在偃城的经历，简要描述成在偃城附近杀死了偃人，告知给了老贾。 “哦？原来你在偃城附近？” 老贾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尧言： “有没有兴趣接我一个委托？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容易达成。” “委托？什么样的委托”尧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接受，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帮我抓一个偃人。” “抓偃人？” “对。”老贾的鼠脸笑着，然后递出了一颗宛如草莓的果实。 抓起果实，尧言将果实吞下，宛如鼠群漫过街道般的光景浮现，一道道信息在他脑海里浮现。 “让我抓一个两年前还是效应层次的偃人？” “时间不限。”老贾露出了笑容，“对了，需要老蟹的消息吗？作为订金，可以支付给你。” 尧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但我需要更多关于混乱之地，关于试炼空间的消息。” “没问题。” 老贾的鼠脸上，笑意盈然。 这番光景，让尧言愈发疑惑。 第七十一章 阴影书页 在从老贾手里拿过了老蟹的资料后，他就打算离开不周山。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感觉周围的一切忽地变得虚幻。 地面，街景.....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虚幻朦胧，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在不周山消失时还呆在里面。在不周山消失后，也会消失。” “那下一次不周山再现时呢？” “只有收容者会继续存在，污染体会彻底消失。” 想起之前老贾在告知他快点离开时的话语，他立刻拿出木牌，离开了不周山。 ...... 随着坠落感，尧言眼前的光景恢复了过来。 他回到了现实。 那些个类人的空壳怪物，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仿佛固定运转的机械，在结构被破坏之后，还在继续运转着。 但是，此时此刻，他爪子下的木牌，已经失去了那股奇异感。 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木牌。 除却其材质本身并不太像是木头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特殊点。 说起来..... 不周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这种会在某个时刻消失不见的特性..... 想到这里，尧言忽地有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第一次进入“试炼空间”时，并没有通过不周山进入。 自己是通过那个很像是他生前使用过的头盔进入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偃城的方向。 在去找那位“老蟹”之前，他应该去看一看。 将木牌塞到自己的羽毛里，尧言看了一眼那些怪物，振翅飞了起来。 ...... 两次进入试炼空间，出来的时候，依然还是夜晚。 只不过，相较于一开始的乌鸦姿态，此时此刻的他，已经经历了多番变化。 现在这番杂糅了各种特征的身形，就算称之为乌鸦，也很难有人相信。 “怪鸦”？ 这也许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匹配“乌鸦”的外形概称了。 向着“乌鸦嘴”原来的住所移动时，尧言也在仔细地审视周围。 他也担心会有强大的偃人出现。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他？ 时间的错位感只是让尧言的思绪稍微迟缓了些许，并没有其他的影响。 而侦查的结果，也相当“顺利”。 四面八方，都没有偃人的踪迹。 但是，不能因为没感觉到就觉得没有。 能够隐藏身形气息、屏蔽感知的能力应该不少。 他需要一个“掩体”，或者，干脆让自己的一部分飞过去好了。 思索间，他抬起双翼，一只身形模糊的、宛如阴影的小乌鸦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飞向了“乌鸦嘴”所居住的小屋。 不过，一边从另一个视角，从那小乌鸦的视角观察的同时，尧言又做了另一件事。 他将自己刚刚获得的能力也分离了出来。 随着翅膀扇动声，一只宛如阴影，不仔细看的话，无法发现具体区别的阴影乌鸦飞出。 看着这只乌鸦，尧言闭上了眼睛。 这个能力，如果没有错的话..... 随即，他开始操纵起这只乌鸦。 在他运作起能力的刹那，那只乌鸦陡然分裂开来—— 一张书页，还有一只阴影乌鸦。 伸出爪子，尧言抓住了那张书页。 随后，那只阴影乌鸦飞向了他旁边的一块石头。 仿佛融入了石头一般，阴影乌鸦消失在石头表面。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爪子所抓住的书页里，浮现出了一道道文字： [一块普通的石头，谁知道它的年龄有多大，至于成分是大理石还是玄武岩，也许并没有人会在意了。] 看着上面的文字，尧言伸出爪子，在纸面上做出了划动的姿势： [一块普通的石头，谁知道它的年龄有多大，至于成分是大理石还是玄武岩，也许并没有人不会在意的。] 随着他更改文字，一股虚弱感顿时袭来。 消耗很大。 但是...... 当他将视线转向那颗石头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到了异常。 明明没有情绪，没有情感，他却有种那颗石头很重要的感觉。 这种感觉之下，尧言又抬起了爪子，召回了那只阴影乌鸦。 阴影乌鸦从石头中分离了出来。 但是，就在阴影乌鸦从石头中飞出的那一刻，那种将石头视为重要物品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且，纸张一般、阴影一般的黑色书页上，白色的文字也顿时消失了。 “原来如此。” 尧言看着飞回到自己身前的阴影乌鸦，与那书页融合，再度形成那种从不同角度看到不同细节的乌鸦，不由得笑了笑。 “墨鸦”这个称呼，比起用在“流言”上，更加适合用这只乌鸦上。 这个能力在使用时，其中一半会变成书页，另一半会以阴影乌鸦的形式附着在其他物品上。 但阴影乌鸦附着到对应物品上时，书页上就会浮现出一些文字表述，可以改动这些文字表述，但会消耗精神力量。 而在文字被改动之后，只要那只阴影乌鸦没有离开目标身体，这种效果就会在目标身上生效。 这些是确认的事项。 没有确认的事项有—— 第一，那些文字表述是以什么规律形成的？ 第二，这只阴影乌鸦的隐蔽性如何，容不容易被发现。 第三，改动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改动不同事项的消耗是不是一致的，如果有些改动消耗多，有些改动消耗少，那么具体消耗如何。 第四，这个能力能不能用在自己的身上，能不能进行增幅性质的改动。 第五，这个能力能否作用在能力本身身上，通过重复叠加来增强改动效果？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也是关联第一个问题的。 这个能力，和之前那个极其类似现代世界的试炼空间中，那个疑似与试炼空间融合在一起的污染体，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个能力并不算很好用，有不少局限性，但是能够做到的事情可能也很多。 他需要仔细、准确地考量这个能力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又有什么缺点。 不然，万一使用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扭过头，看向了小屋的方向。 有情况。 ps：真是难受，更新都不好掌握时间，加班越来越过分，应该考虑跳槽了。 第七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身影 “乌鸦嘴”的小屋边上。 一只阴影般的小乌鸦，注视着前方的屋子。 虽然的确是有情况，但是这个情况，并不是什么大情况..... 而是..... 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一个“旧人类”？ 那个旧人类，正睡在“乌鸦嘴”的“床”，虽然这张床已经随着屋子一起被之前那机偃巨狼给一巴掌拍碎了，但是躺人是没问题的。 此时此刻，正有一个“旧人类”躺在上面。 但是，尧言也只是一开始将他认作是旧人类。 因为，对方直接看到了他。 在他飞到废墟边上的时候，对方直接将视线转向了他。 这也是尧言为什么会在观察新能力的时候，被牵扯了注意力。 而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也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哦！乌鸦兄弟！来了？” 老蟹。 尧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并且： “那个奸商把我的情报告诉你了？” 阴影一般的小乌鸦震了一下翅膀，飞到了小屋废墟上。 那看上去精瘦精瘦的男人，咧出了笑容： “我和他有过协约，他把我的情报给谁都行，但也要把对方的情报给我一份。” ......真是个奸商呢。 之前就是在搞空手套白狼呢。 要不是他特意要了其他情报资料，这个“订金”就是他亏了。 不过..... 阴影小乌鸦，尧言看了一眼偃城的方向，询问道： “你是刚从偃城逃出来的？” “当然。”那人，老蟹所寄宿的人身耸了耸肩膀，“不早点跑，就要被打死在城里了。” 尧言鸦眸透出的视线转到男人身上：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我的位置的？” 听到这，老蟹笑了： “很简单，老贾把你的一切消息都给我了。” “他知道你是个新生的污染体，是刚刚羽化的污染体。” “那么，我就只需要找到行踪不明的收容者和刚被确认的污染体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下巴，从废墟上坐了起来： “而重点就是寻找乌鸦形象的。” “所以，很简单，对吧？” 尧言点了点头，和他想的一样，只要有心，通过这些情报找到目标，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难的，还是获取到真实的情报这个环节。 情报不够真实，哪里出了差错，都会带来复杂的变化。 老贾会把他的情报卖给老贾，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是意料之中。 但也有意料之外，他和那奸商分开的时候，很快就到了不周山消失的时间，没想到奸商能够那之后，还有时间和老蟹接触。 想到这里，他问了一个问题： “老贾给你的情报，是怎么描述我的？” 他很好奇老贾是如何记录他的情报的。 听到这个问题，老蟹的眼睛也亮了： “哦哦哦！想通过这个来侧面了解老贾？好啊！我老蟹脑子不怎么灵光，这种分析的操作就应该交给聪明人。”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 “咳咳，老贾关于你的情报描述是这样的——” “等级层次是现象规模，刚完成晋升，从实在层次晋升到现象层次不久，同化的次级能力至少是2个。” “能力，按照表现分类应该都是放出型或者活体型。按照同化收容的类型来分类，应该是同时具备概念型同化和特征型同化接近的杂糅类。” “并且，他所具备的概念本质应该相当宽泛，比起你我的本质概念要宽泛很多。” 说到这里，老蟹似笑非笑地看了尧言一眼： “他持有偃城的令牌，进入时应该是从某个偃人那里获得的，但也不能确定.....不，可以确定了，他就是在偃城附近杀死了偃人，夺取了偃人手里的令牌。” “哦，对了前面那句话，我一个词都没有改哦。” 精瘦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 “对了，还有。” “虽然不能确定他是羽化了多久之后，才进入不周山，但是他应该一开始就进入了混乱之地，或是被其他污染体或者收容者引导，又或者是残留了羽化前的记忆，对于混乱之地比较熟悉。” “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他去了蛇街，进入了‘地狱’并且，能够进入‘地狱’之后回来，搞不好可能是某个成功逃出‘地狱’的‘囚徒’。” “‘稻草人’也没有攻击他，更是可以说明，他具备某种和稻草人高度契合的本质或者次级能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蟹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尧言一眼： “怎么说，乌鸦兄弟，在讨论老贾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羽化前的身份？” 听着老蟹描述的一个个情报，尧言的心中，却是浮现出了诸多的疑问。 不过，还是先回答老蟹的问题好了......用模糊的词语： “羽化前的身份？离你们太遥远了，说了，你们也不可能认识我。” 尧言脸色漠然地吐出了这句话。 而这句话，也让老蟹的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一开始，他脸上的表情是好笑，再然后是疑惑，最后是带着些许惊诧。 而尧言也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概念型同化和特征型同化，是什么？” 尧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老蟹的脸上还是那番惊诧表情，甚至带上了一丝不爽： “你不知道？就算你羽化后没有多少记忆，也不可能不知道吧？老贾卖给你的资料里没有？” “知道，有。”尧言扬了扬自己如阴影般模糊的翅翼，“但是，孤证不立，从不同目标的嘴里得到情报来验证。” 听到这句话，老蟹脸上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反驳什么： “收容者收容精神凝聚物，获取次级能力，概念型同化精神凝聚物，获取次级能力。” “但是，收容者、污染者的核心本质不同。” 老蟹看了一眼尧言： “概念型同化和特征型同化实质上是一致的，但是，概念型同化主要是指没有具体实物的描述，比如交易、伪装、诅咒、破坏。” “特征型同化指代，往往是久远时代之前或者现在存在于现实或者试炼空间中的某种具体的事物，比如乌鸦、寄居蟹、老鼠、机械、雾气.....” “大多数收容者和污染体，是两者都具备，只是看哪种的比例更高，高到一定程度，就会被称为概念型或者特征型。” 这样的描述，尧言也点了点头，和老贾给的情报里是一致的。 “那么，蛇街和‘地狱’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三章 移动城市 他的这个问题，让老蟹皱起了眉头。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但是...... 之前对方那番模糊的表述，也让他这时候不由得笑了笑： “算了，无论乌鸦兄弟你到底是什么出身，也没关系。” 他看着那只宛如阴影般的乌鸦，体会着那亲近又令他厌恶的奇异感触，在这种和老贾差异不小又基本一致的矛盾感中，他吐出声道： “你和我的本质冲突不小，我们应该没有理由互相吞噬同化，对吧？” 他的这句话，尧言只是不置可否，以不出声来模糊应对。 而老蟹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解答了他的问题： “知道不周山的大概来历吧？” “在大多数收容者和污染体的认识里，不周山和试炼空间类似，都是古代旧人类浮动的精神，除却凝聚固化的部分，堆叠而出。” “甚至，有这样一个说法。” 老蟹重新仰躺回那破烂的床上，挥着手指： “不周山本身就是一个试炼空间，只不过，它的本质接近‘通道’这类概念的凝结，是与其他的试炼空间连接的通道。” “去到各个试炼空间，你能够看到许多遗留在古代人类思想中的幻想或虚构事物凝结出来的奇异景象，但......” “地狱。” “在古代人类的世界里，‘死亡’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 “冥界、地狱、天堂、虚无、混沌.....” “在古代人类的世界里，有很多关于死亡的话题。” “但是，在现在.....” 老蟹看了尧言一眼： “你觉得，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才算是死亡？” “实在层次，我们和普通的人类在生死上，区别还不算大，但是，从现象层次开始，我们和普通人类就已经出现巨大的差别了。” “更不要说效应层次。” “那么，对于我们来说，什么是死亡呢？” 老蟹将视线转向天空： “对于我们这些想死也不一定死得了的、寄生在这个世界的寄生虫来说，人格的崩毁，或许是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死亡’概念。” “在我们的记忆、人格、死亡都发生巨大转变之后，原本的我们就等同于死亡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不周山，有一片区域高度凝聚了关于各种死亡的观念的试炼空间，就被我们称之为‘地狱’。” “当然，别的地方也有叫冥界啊、地府啊、阴间啊、各种各样的称呼。” “不管叫什么都没关系，知道原因就好了。”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尧言： “人格崩毁是死亡，没错，但在试炼空间，伴随着‘人格崩毁’的情况，往往是各种收容者和污染体被拘束、融入了试炼空间之中，成为了试炼空间的一部分，然后不断拼合凝聚他人的思维、记忆、人格。” 说着，他将两只手压在脑后垫着头，看向没有星辰的天空： “可以说，‘地狱’的试炼空间，往往有活着的主体观念。” “怎么说呢，用古代人类的说法来说，就是有‘世界意志’那种东西？” “这些与世界一体的意志是活着的，他们知道关于试炼空间，关于污染体和收容者的很多事情，也许也知道‘地狱’的残酷，会千方百计地试图逃离地狱，逃离那种被封锁在监牢中一般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阴影般的乌鸦： “有污染体，又或者说收容者？反正有东西成功逃了出来。” “逃了出来？”尧言追问了一句。 “对的，虽然不是我亲眼见到的，但是，很多年代久远的污染体有说过，蛇街就是某个收容者或者污染体的尸骸。” “尸骸？”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尧言尽管没有震撼的情绪，但也不由得因为这个描述而联想到各种各样的光景，思绪也为之一顿。 似乎是感觉到了尧言的“震撼”，老蟹笑了： “‘稻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就算是那些古老的污染体，也不知道那个稻草人是怎么出现的，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但基本有两个地方有关联。” “一，就是‘地狱’，还有那从‘地狱’中逃出但‘死亡’的蛇骸，那条街道。” “二，就是混乱之地的前身。” 老蟹躺在床上，一上一下地颠着脚： “听那些古老的污染体说，混乱之地在‘地狱大蛇’冲出的事件之前，是另一个势力的据点。” “这个势力，感觉上嘛，和其他的几个势力都有相似点。” “和偃城一样，都有着类似金属的特征。” “和石城一样，都喜欢各种雕塑。” “和海城一样，都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猎奇事物。” “只是，这里什么奇奇怪怪的收容者和污染体都有，就是个杂物仓库？” 这样的描述，则是让尧言脑海中冒出了一道影像。 那是以某个被用到烂的工业时代光景，将某些事况特征化、极端化形成的艺术品类为主题的势力。 一般来说，会将其称为蒸汽朋克。 他终于意识到了混乱之地那复杂的景象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感觉不太对了。 蓦地，他脱口而出了游戏中，游戏公司对那个势力的宣传话语： “魔幻与科学同时存在。” “不可思议的科学如同魔法。” “不，魔法真的存在，存在于这座城市。” “你可以在这座城市的角落找到女巫和魔女调制的魔药，也可以在某只黑猫或乌鸦的带领下找到那位魔女本人。” “但是，亲爱的，不要在这座齿轮发条的城市里迷失。” “黑暗中很危险，杀人狂们的利刃虽然和燕尾服一样漂亮，但是，希望你能够在怀表的指针指向夜晚之前，就离开这里，坐上飞空艇，离开这个危险城市的夜晚。” 混乱之地就是《噩梦游戏》里的一个势力。 “移动之城”。 和据守而立的机偃之城不一样，和巨人托起的雕石之城也不一样。 和如同烈日的浮空之城不一样，和立于极寒的教团之城也不一样。 和海中沉溺的深渊之城也不一样。 这个城市，的确很乱，但是..... 不一样。 然而，尧言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吐出的话语，引起了旁边那位的注意。 第七十四章 等价交换 自己的话，引起这位“老蟹”的注意，并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移动城市的消息的确让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由得走了神，但他还没有迟钝到说完一大段话之后才能反应过来。 不如说，有什么冲突吗？ 之前他不就刻意顺着老贾的猜想，把自己和这个疑似噩梦游戏中移动城市的势力挂上钩。 不过，也许突然中止也不是不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会显得更可疑，让别人将他和混乱之地的前身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思绪掠过尧言的脑海，不过，与老蟹对视着的他，并没有忘记说话，则是问道： “怎么样，这个情报值多少？” 他的这句话，让老蟹摸了摸下巴： “我估价不太行，得让老贾那奸商来估价，不过那奸商肯定会压价。” “不过你这消息我从来没有从老贾那里听到过相似的，应该能够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至少一二十次偷渡费不用付了？” 老蟹掐了掐手腕，似乎在思考什么。 而这个时候，尧言扇动了一下阴影般的翅膀： “那你打算付多少？” “哟嚯，强买强卖啊，乌鸦兄弟，奸商的操作不能学啊！” 老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怎么能算是强买强卖呢，情报交易罢了。” 阴影乌鸦吐出音声。 他的这句话，让老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一对眸子盯着尧言：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尧言在对方的注视下，扭头看向偃城的方向： “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的动作，让老蟹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早说嘛，原来只是要偃人的消息啊，我还以为又是一个被老贾勾起了好奇心的短命鬼，打算找出要我更多的情报呢。” 而尧言听到他的话，只是道： “我还没有蠢到进这种陷阱里。” “海格力斯之柱，这种基本只有石城和海城的家伙会用的称呼，就已经很明显了，但是那奸商给我的情报里根本没有提及你和石城或者海城的消息，那么明显的缺漏，故意引起我的好奇心，去探查你的消息......” 尧言说着，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要论实际的话，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好奇心”，仅会因为价值序列的列表高低，造成他具备逻辑层面上的“好奇”。 然而，很可惜，眼前这位老蟹在他的价值序列列表中的位置并不高。 尧言的话，也让老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样的，乌鸦兄弟，没被老贾那奸商的诱饵吸引到！” 说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了偃城的方向： “乌鸦兄弟，你之前是通过无信者那边的小虫子‘楼兰’，打算拿偃城的情报对吧？” “嗯。”尧言点了点头，不出预料，老蟹得知他位置消息的来源，果然和楼兰有关。 不过，他也追了一句： “老贾也做无信者教团的生意？” “做当然是做的，无信者教团那群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只要给得出他们想要的利益，就是最好的线人。” 老蟹望着偃城，一边思考一边顺口回答着： “就算说老贾是无信者教团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了，除了凡蜕之外，偃人们还有不少关于收容者转化的实验。” “比如抑制情绪，定向删除某种观念相关的记忆，通过直接改造身体的方式影响记忆、观念、还有.....”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尧言： “他们有不少专门针对混乱之地的研究，特别是关于混乱之地与‘阴间’的。” 他一脸笑容，还挑起了眉头，似乎已经笃定了尧言打算要这方面的消息。 只是，很快他的表情再次变化： “但是，乌鸦兄弟，说好了啊，我最近可不想再进偃城和那群木头脑袋的家伙打交道了，不接潜入偃城的委托啊。” 尧言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你有什么适合我的、试炼空间的令牌？” “试炼空间的令牌？通行证啊？这我多得很啊。” 老蟹蓦地笑了，哗哗地就从身体里往外掏东西： “每去一个试炼空间，我都会去掰下十几个碎片，去到偃城，我更是学到了把碎片做成通行证的招数。” 一块又一块与他之前的令牌有些相似的似木似铁的牌子，被老蟹掏了出来： “这几个是去不周山的，价格得贵点，这两个是从偃城进入的试炼空间里扒出来的，这六个是从混乱之地的试炼空间扒出来的，这四个是从.....” 一堆又一堆的木铁牌，被老蟹拿出，展示在尧言的视野中。 不过，尧言对另外的东西更感兴趣： “制作的技术值多少？” 这么直白的询问，直接让老蟹顿了顿，摆出了一副哭脸： “乌鸦兄弟啊，咱没有老贾那本事，能够随随便便帮人偷渡，想要从试炼空间掰碎片，手也蛮疼的，做牌子这生意，不兴得抢啊。” 尧言则回应道： “去‘地狱’的牌子你能给我做吗？” “不能。” “那怎么说？” “换，这就换，以后记得给我几块。” 老蟹直接变了一副笑脸。 然而，在尧言的眼中，这种感觉不出任何情绪上的破绽的笑容，直接让他把警惕序列中老蟹的位置上调。 这时，老蟹也开口出声： “做牌子其实很简单，用收容者的身体强行收容对应试炼空间里的东西，然后把这块东西割下来就好，彻底断开联系那种，好了，完了。” “......”就这样？ 饶是想过制作牌子不会太困难，尧言也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简单的方法。 而他这短暂的沉寂，也让老蟹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乌鸦兄弟，方法我已经说了啊，交易完成了，有没有收容者的身体，能不能控制收容者，就不归我管了啊！哈哈哈！” 面对老蟹这幅占了便宜得意的模样，尧言则是在短暂沉默后道： “补上五块牌子。” “不行不行，最多一块通行证。” “五块。” “两块，两块够多了啊，乌鸦兄弟！” “四块。” “三块，就三块通行证，再多死也不给了。” 尧言望着依然一脸笑容的老蟹，漠然点头： “成交。” 在这个没有标准价格单位的新时代，价值可是很主观的呢。 一文不值和一言千金，可是能够划上等号的。 嗯，自己当个无信者也蛮适合的。 第七十五章 雨夜小屋 “交易”完成，尧言没有什么，老蟹也立刻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立刻离开，或许是因为尧言始终没有以完整的姿态现身的类警戒行为，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但尧言也并不在意这些，确认老蟹离开之后，他拍打着翅膀，进入了屋子的废墟里。 很快，他就找到了他的目标。 被打碎压扁的游戏头盔，碎得很惨烈。 这东西，应该说是自己的......墓碑？ 思索了片刻游戏头盔和自己的关系之后，尧言派来了更多的阴影乌鸦，将头盔的碎片都搜集起来，全部捡走。 ...... 来到远离那座小屋的位置，找了个距离偃城流民街很远的角落后，尧言停了下来。 在分离出小乌鸦的视角去观察警戒之后，他就开始仔细审视这个游戏头盔的碎片。 之前，他在戴上头盔之后，就去到了星空之上，疑似进入了试炼空间。 之所以说是疑似，当然是因为和后来几次进入试炼空间时的视角不太一样。 但是，那个疑似试炼空间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又是怎么通过头盔去到那个地方的？ 短暂思索之后，他将从老蟹那里获得的牌子塞进了阴影般的羽毛之中。 将所有的能力分离出来。 怪鸦、大嘴鸦、墨鸦和畸影鸦和一大群小乌鸦，形成了奇异的鸦群出来。 试探性地，每一只乌鸦都抓起了一块碎片。 三十多块碎片，全部被拾捡起来。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 试着将碎片都放在头上，也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应该不是电力的问题，他之前那次，头盔早就没电了，电源电池的位置甚至直接都损坏不见了。 是因为破碎不完整的关系？ 尧言又控制着乌鸦们，将头盔碎片拼合起来...... 对了，等一下。 尧言的注意力，集中在畸影鸦的身上。 鸦群的目光，齐齐聚集在那从不同角度看起来都不同的阴影乌鸦身上。 而下一刻，畸影鸦猛地扇动翅膀，一片纸张状的黑色书页落下，一只阴影乌鸦分离了出来。 下一瞬，阴影乌鸦飞到了一众乌鸦勉强拼合支撑住的头盔上，渗入了其中。 黑白分明的怪鸦直接抓住了书页。 此时此刻，书页之上，浮现出了一行行文字： [噩梦公司授权西雅电子厂制作的游戏头盔，有着完美的适配性，能够触接市面上的所有虚拟现实游戏，但是，很可惜，它已经放了很久，太旧了，并且被人拆碎了。] 看着这一行行文字，尧言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即，他伸出了爪子。 黑白怪鸦的爪子在书页上划动。 而下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消耗着。 [噩梦公司授权西雅电子厂制作的........但是，很可惜，它已经放了很久，太旧了，只差被人拆碎了。] 原原本本的文字上，他只改动了两个字。 但是，也就是在他改动完成之后，那仿佛覆盖着阴影的头盔上，所有的裂缝尽数消失。 完整的。 头盔，是已经变得完整。 而就在这个刹那，熟悉的、奇异的上升感，瞬间笼罩了他。 “糟糕——” ...... 无尽的星空光景，浮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头顶是星空，银色的光点闪烁，脚下是倒映着星空的水面。 而他的身躯，此时此刻已经再度混合。 【噢，亲爱的，亲爱的卡琳娜小姐。】 【我的庄园很欢迎你。】 【但是呢，火刑更适合你】 【不祥的气息笼罩着这座时代不明的庄园，庄园内的小镇，已经陷入了寂静，或许你难以接受，但是，庄园的主建筑里，夜晚会有奇怪的东西出现】 【或是像温暖壁炉的热气一样从屋内沿着门缝蔓延出来，或是从那枯萎的花园里飘出来、又或者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也许也有从静寂的池塘里中浮起，但是，你别无选择】 【去吧，亲爱的外乡人，作为外来者，你不会受到那可怕的诅咒。】 【活下去，然后抓住它，或者杀死它，或者其他的什么都行。】 【嘘，保护好你的小可爱们，它们可能会死。】 【现在，女巫将受到审判！】 这样的描述浮现之后，一面似乎是用羊皮纸刻画的古旧地图浮现了出来，一道道粗略的地理标识出现在上面。 而在之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分离开来，形成了一只只乌鸦。 生着大嘴的乌鸦、黑白的怪鸦、如墨般的乌鸦，身形畸异的阴影乌鸦。 还有..... 朦胧、虚幻、仿佛梦境般模糊的阴影状乌鸦。 这些乌鸦，就这样漂浮在他的身前。 【谣言】 【.....】 【乌鸦嘴】 【......】 【狼来了】 【.....】 【传言】 【.....】 【草稿】 【现象1：当对某个具体事物的名称、来历、细节有一定了解后，可以以该对象为目标，可将该目标以文字形式进行描述，添加或增删细节，修改后的描述会覆盖掉目标的本来特性，结束后目标恢复原状。】 尧言注视着最后一只乌鸦，注视着那畸影鸦的描述。 但是，在这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想到了什么，尧言伸出了爪子。 巨大的左爪，一把抓住了大嘴鸦，然后，又抓住了墨鸦。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随即，他右爪伸出，抓住了畸影鸦。 就在这个刹那，坠落感包裹了他的身躯。 ...... 视角恢复的刹那，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片阴暗的建筑。 哗啦啦—— 雨点声在他头顶响起。 随后，翅膀扇动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左侧。 不，也出现在了他的右侧。 试图睁开眼的时候，尧言也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 湿漉漉的身体，在雨点声中，带来了骇人的寒意。 甚至有种冻僵的感觉。 在这种艰难又疏离的感觉中，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前方的光景。 左右看了一眼，他的屁股下面，是一张床，而在他的周围，除了一个破烂的床头柜上面摆着马灯般的光源外，其他的摆设物，就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衣帽架，上面正挂着一件正在向下滴水的黑色外套和一顶圆顶的硬礼帽，接近猎鹿帽般的样式。 不过，更重要的是..... 他的房间中，有三只乌鸦，正落在他的边上。 并不是阴影，而是实体，具备着清晰的细节。 一只生着大嘴，一只体色渐变，一只体色浅灰，但是脚上绑着一卷纸，仿佛信鸽般。 注视着三只乌鸦，尧言也明白了些许状况。 随即，他闭上了眼睛，梳理起现状。 第七十六章 错乱的时代 很快，查看过记忆之后，他也掌握了不少消息。 全面梳理一遍： 这个庄园小镇，原本是某个贵族的庄园，怎样发展成了这个小镇，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兄弟寄来的信件中简单提过是原属于某个贵族的庄园。 而他，不，以身体角度来说，是她，卡琳娜，是个从外地来到这座庄园的，目的.....是探亲。 这座建筑，这座小屋，是她的兄弟，她的哥哥弟弟来到这座小镇之后的住所。 但是，卡琳娜来到这里之后，发现两个兄弟已经失踪接近半个月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 尧言试图让意识离开身体，但是，无法离开。 “又是一个.....” 说了半句话后，尧言闭上了嘴，将后续的话咽了下去： “一个......高限制的世界吗？” 说着，他.....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粗糙、满是裂痕的手掌皮肤，与捋起衣袖后，和手掌颜色有些差别苍白皮肤浮现在视界里。 做过洗衣工、缝纫工...... 缝纫工？ 捋了捋记忆，尧言再一次确认“外界”的信息，在卡琳娜的记忆里，外界是个有些接近前世工业革命时代的光景。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卡琳娜明明是刚来到这个小镇没多久，但是对于外界的记忆相当模糊，对于这座小镇的记忆倒是十分清晰。 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信息，调整了一下这段记忆的重要性之后，他走向了衣帽架。 衣帽架上的衣物湿漉漉的，但是并没有完全湿透，卡琳娜身上的衣裙也没有湿的痕迹，结合记忆，的确是卡琳娜从小镇其他地方回来时穿在身上的外衣。 思索间，她伸手从湿漉漉的外衣中取出了一串钥匙。 这座屋子的钥匙。 扭头看了一眼乖乖站在床边的几只乌鸦，尧言招了招手。 三只乌鸦立刻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来到她身边。 尧言能够确认，它们就是自己本人，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也能够通过它们的视野感官来观察。 但是...... 有一个问题。 如果在这个世界，这些乌鸦都死光的话，他是不是也等同于死亡？ 他剩下的部分，“狼来了”的黑白怪鸦，应该怎么算？ 不过，虽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也并没有尝试的打算。 伸手抓住那只脚上绑着纸条的暗色乌鸦，尧言捏了捏它的脚爪。 实体的血肉。 被枪杀、被火烧、被利器伤害...... 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而且...... 卡琳娜的头转向了小镇内教堂建筑的方向。 能够驱使乌鸦，甚至被发现养乌鸦的行为，可不是什么状况。 派遣乌鸦出去查探情况和监视，也需要注意。 从导入时的说明来看，这个庄园小镇，尤其是庄园主建筑，应该有什么超常的力量？ 万一把乌鸦派出去之后，被弄死了，自己的处境可就更艰难了。 思索间，尧言看了一眼窗外雨夜中的建筑后，拉上了窗帘，随即走向了卧室房门。 推开门，颇为简陋大厅映入视野。 基本是木质的结构，桌子椅子也同样是木质，靠近大门的位置，那挂着门锁的位置，甚至还在向内渗水。 潮湿感遍布着整个空间。 这样的光景，并没有打搅尧言的行动，从正对大门的卧室前离开后，她直接朝着左边另外一间卧室走了过去。 推开门之后，尧言左右看了一眼。 这间卧室和另一间卧室一样，都有一张明显的手工制大床和与另一个房间内同样形制的衣帽架。 卡琳娜的哥哥威廉，是个木匠。 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这个房间里，有一张用同样材料制作的桌子和书架、椅子。 循着卡琳娜的记忆，尧言直接来到了桌子前，拉开了抽屉。 这个房间，是她弟弟莫森克的，抽屉里的东西，也是她弟弟的。 尧言之所以来到这个房间，也是因为卡琳娜记忆里的一件事。 她的弟弟莫森克，是这个家庭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 她和她哥哥都没有读书上学，莫森克能上学，也是因为大哥威廉做木匠学徒时，偷偷自己做一些木头玩具去卖，给莫森克赚钱读书。 和已经三十岁的大哥威廉不同，和已经二十八岁的卡琳娜也不同，莫森克才刚到十七岁。 不过，莫森克也没有读完书，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一直做送报工，一年前更是直接进了报社，成为了报社员工。 卡琳娜来这个小镇的原因，也有询问为什么莫森克会放弃工作跟着大哥一起来到这个小镇的意思。 但是......卡琳娜一直认为弟弟莫森克是个报社员工的想法，在她来到这里之后，就被打破了。 比起报社员工，她弟弟更像是个黑帮成员。 尧言彻底抽开了抽屉，把抽屉放在了桌上。 在抽屉之中，一本本书堆叠在里面。 尧言轻车熟路地将这些书全部都拿了出来，然后...... 一把手枪，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抓起了手枪，尧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击锤钳口位置有块灰黑色的石头。 摸了摸石头，尧言大致可以确定这东西是把燧发手枪。 一个17岁的小青年有把手枪，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意义。 但是，至少，以卡琳娜的记忆来说，在见到这东西之前，她对于这种东西的了解，仅限于在缝纫工厂边上的小巷里见到过有人用这东西杀死和她一同工作的朋友，弄出了很大的声音。 枪？魔女？女巫？审判？ 尽管，据他了解，最早的枪械在12世纪就出现了，但是手枪，燧发枪这种东西，应该是16、17世纪的东西？ 18、更像是19世纪的“外界”，“女巫审判”、“魔女”这种绑定在跨越十个百年的中世纪事件和形象，还有16、17世纪的手枪。 还真是错乱糅合的光景呢。 尧言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默默地翻开将这把枪和抽屉底下备用的燧石和装着火药的小袋子都揣进了兜里。 不过，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一袋东西。 看颜色，有材料分别是铁和铜的小球。 燧发枪的子弹是铁铜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铅最合适来着。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尧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专业知识，这种与事实相悖的情况会有多少？ 不过，他也并不了解燧发手枪，他了解到燧发手枪相关知识，也是源自于一个虚拟现实游戏。 如果这个游戏的知识里本就有错，那么，他就变成了传谣的人。 不过......传谣？ 很适合他。 ps：他她的交替使用你们会不会不习惯？我是打算描写身体动作和卡琳娜相关记忆的时候用她，描写思考行为的时候则用回他。 如果不习惯，那我就全用他好了。 第七十七章 四封信 除了手枪之外，还有些东西。 尧言循着卡琳娜的记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写好了但还未寄出的信件。 直接将一封从信封上的时间来说，最早的，也就是一年前的信件信封拆开，尧言看起里面的内容： [亲爱的埃尔贡夫人：] [早上好或者晚上好，我并不确定应该用什么时间来向您表示问候，但我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来到了这个庄园小镇。] [它和您描述的一样，是个很无趣的小镇，虽然有酒吧，但并没有船座市那样丰富的渔获和美酒。] [这里太无聊了，但是，我保证，夫人，我一定能够按照您的命令，找到您要的东西。] 第一封信，似乎只是一副表决心的信，内容并不长。 确认了没有特别的情报之后，尧言将它塞回了信封之内，又拆开了第二封。 [亲爱的埃尔贡夫人：] [早上好，尽管到了早上，我还是很激动，您一定不会相信我发现了什么？] [这个小镇真的有神奇的力量。] [尽管我已经用枪给好几位神父先生开了脑洞，他们神圣的主也没有拯救他们，但是，我敢保证，在这个小镇里发现的东西，会被他们认为是恶魔。] [只不过，很抱歉，我没有足够准确且精彩的词去描述那东西，也许应该说它是猫？] [真的！夫人！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那种奇怪的东西。] [您要找的戒指，也许就和它们有关！] [但是，很抱歉，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没办法能够快速摆脱这些肮脏的泥巴佬，去找到您要的东西，他们太烦人了，因为我是个外乡人就会一直盯着我。] [看在那不可思议的怪猫的份上，我放过了他们。] [但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的！] 第二封信，有不少对有用的情报。 比起莫森克杀过人、不信教、追捧上层人鄙视下层人这种比较容易察觉到但没什么用的浅情报之外，更加明显的描述，是尧言更关心的是“猫”和戒指。 后者，就是这位埃尔贡夫人找的东西是一枚戒指。 前者，具体信中的文字描述说，这个小镇上有不可思议的东西，并且以“猫”的形象去拟近描述，并且说那些死在他枪下的神父会把这东西将这种东西认为是恶魔。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本质是“谣言”之后，尧言就会时不时地从记忆里发掘各种各样的、可能导致谣言产生和传播的相关事物。 根植于人类辨识能力的“比对”机制，就是最核心的谣言制造机。 在一定特征以某种形式“相同”、“相似”之后，人类就会将双方拟合。 比如，一个除了猫之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四足哺乳动物的人，会在见到狗的时候，说“很像猫的一种生物”。 通过“都四足行走、有尾巴、耳朵在头顶”这些特征的比对“相似”，然后将两者对照。 然后，再描述“猫有胡须，这动物没有、体型比猫大”，就能够让交流者大致明确相同点。 人类能够明确地、量化地意识到猫和狗有多少细节上的不同吗？ 如果他是在生前那个时代去问，答案基本是“有”，一处处比较就完事了。 然而，问题并不在这上面。 问题在于人类的辨认机制，会在相同点到达多少的时候判断为“相似”。 一般意义上的“相同”和“完全相同”，差别是多少？ 假如一个人因为50%的相同点，就将a、b两个事物判断为相似，那么，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第二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如果对于相似的判断是“60%相同”，那么，他得到的信息是什么？ a和b有60%的相似。 然而，更糟糕的是，这个人并不能明确地意识到相似的60%是哪里。 如果他判断的权重是“身形轮廓的整体相同”，而前者判断的权重是“各种特征分别相同”..... 就比如前者的“相同点”不包括脚，后者并没有明确地得到这个情报，那么，会出现把脚判断为相同要素的情况。 在传播中，他的描述可能导致这个事物会不经意地对他重视的部位进行偏向。 那么，当他再次进行转述的时候..... 在没有实际确认过目标之前，尧言对于“像是猫”这类描述，相当忌讳。 即使他也无法避免这类描述。 因为，他的语言，他的交流用词，他的概念表述，产生、作用、变化，他的逻辑思维，都基于这种对照机制而产生。 人类最常用也最普遍的说明手段，就是打比方，作比喻。 谣言最容易也最普遍诞生的地方，也是打比方，作比喻。 如果这个莫森克偏重于某些特征，比如颜色等，那么，这个“像猫”的东西，就是近似的某种颜色。 甚至，还会有人不小心将猫的特征代入进去，不自觉地将这东西与猫拟同，然后，吃个大亏甚至死去。 深刻地思考过关于与自己紧密相关的“谣言”的诞生和传播机制，尧言不可能注意不到这里可能潜藏的风险。 就比如..... 自己前面这段思考，如果被别人看到听到，会获取到什么信息，又会遗漏掉什么信息？ 他想表达的东西，别人全部了解到了吗？ 他没有表达的东西，与他意思不同的东西，是不是有人在思考中产生了？ 至少，在他的意识里，谣言的产生就已经是一头相当常见，他经常会发现，但做不到每时每刻都完全防范住的“灰犀牛”。 只能希望自己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吃亏。 尧言在谣言上吃亏？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他生前，大灾难到来之前，一个谣言被另一个谣言击溃，一种毒消灭另一种毒的状况可不少。 将第二封信也盖上了，塞回信封，尧言拿出了第三封信，动作娴熟地拆开，扯出： [亲爱的埃尔贡夫人：] [晚上好。] [我似乎招惹了一个并不和善的家伙。] [它不是只猫。] [猫不会吃人。] 不，猫会吃人，吃主人尸体的不少。 尧言漠然地将视线下移： [已经有人被吃掉了。] [我、我也被盯上了！] [不，我不想死！] 仿佛诗歌般的短句分行，写的内容却并不美妙。 尧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拿出了最后一封信件，拆开。 [亲爱的埃尔贡夫人：] [早上好，威廉被吃掉了。] [我正在被吃。] 极短的句子上，没有感叹号，似乎十分平静，而那从语法上难以直接相连的句子，让尧言想到了一个问题： “写信的时候应该不是脑子在被吃吧？” 第七十八章 雨夜枪声 这个莫森克写信的时候是不是正在被吃脑子，尧言现在没有办法确认。 但是，另一个问题很重要。 尧言的视线，转向了周围。 按照卡琳娜的记忆，这封信在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抽屉了。 那么，她弟弟莫森克，写这封信的地点，是哪里呢？ 如果他就是坐在这张桌子上写的，那么，这个屋子？ 那“像猫”的怪物，那吃人的怪物，会不会就在这间屋子里？ 看了一眼椅子，有了卡琳娜的记忆，甚至他能够想象到莫森克坐在桌前写信的光景。 在因为书信内容而提起的警戒心中，尧言转动视线，让卡琳娜的目光陆续投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那可能存在的所谓“怪猫”。 结果是没找到。 再度搜查了一遍抽屉和床底之类的位置，没有找到什么相关物之后，尧言离开了房间。 站在大厅中，保持着警惕的尧言，看向了其他房间。 卧室只有两间，就是威廉兄弟的。 除此之外，就只有靠近后院左侧的厨房、靠近后院右侧的厕所。 最后，就是厨房旁边的一间仓库。 没有直接进入仓库，看了一眼窗外愈发黑暗的雨夜，尧言回到了卡琳娜大哥威廉的房间里，在放在门旁的低矮床头柜子上，将提灯拎起。 在离开房间时，他对着三只乌鸦的位置一招手—— 几乎是他伸出手的同时，三只乌鸦齐齐飞了过来，落在了卡琳娜的手臂上。 看着三只乌鸦，尧言顿了顿，放下提灯，翻开衣柜，从里面放着的大提包里取出了一件及膝的灰蓝色大衣和一把切割用的短刀。 确认大衣里没有藏着什么与猫有类似特征的东西之后，尧言将短刀放入口袋，同时将大衣穿上。 而在大衣穿在卡琳娜身上的那一刻，三只乌鸦也钻入了大衣之中。 这样的话，应该会比较安全。 只不过，为了保护乌鸦的安全，代价就是暂时放弃了利用乌鸦去监视、观察、警戒的手段了。 然而，在确认情况这个小镇的危险是什么之前，这也是比较稳妥的方法。 将那燧发手枪也塞进大衣口袋，确保能够快速取出之后，尧言提起提灯，在房门关上的声音中，走向了仓库的位置。 ....... 位于房子左侧角落的厨房和仓库，中间隔着一条一米多些的走廊，隔着门直通后院，紧闭的房门之上，有一扇透气窗，穿过雨夜的光线，从那里洒落之时，已经不剩多少了。 在随着脚步，随着提灯晃动投射的、摇曳的光影中，尧言来到了厨房的门前。 吱呀声响起，房门打开，不算脏乱、但或许是因为雨的原因，厨房内显得相当潮湿。 比起灶台，更应该说成是土木结合造出的架子，立在门边上。 而在那“灶台”的边上，墙面上有着一溜焦黑的痕迹，并非是烟熏，而是直接的火烧痕迹，并且..... 在这相当潮湿的环境中，那些焦黑的痕迹并没有湿润的感觉，仿佛就是刚刚遭受火灾没多久。 这样的情况，让尧言立刻绷紧了注意力，紧盯着那火烧痕迹，绕了半圈，靠近到没有被火烧痕迹的墙面位置。 但是，并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短暂思索之后，尧言掏出了手枪。 卡琳娜粗糙的双手，抓住了燧发手枪的握把，打开火药盖，取出了纸壳子弹...... 而就在这个刹那，尧言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扑来，带起了风声。 几乎是刹那，尧言准备翻开火药盖的右手转向，摸向右侧口袋。 与此同时，在他的意志下，卡琳娜的做出了下蹲侧滚的动作。 在卡琳娜身躯滚起之时，也已经从口袋中取出了那把切割用的短刀，反手一道斩向了她原来的位置。 如果有什么东西从那个位置扑过，定然会被短刀划出一道口子。 但是...... 没有。 仿佛是错觉一般，他的视线，包括从大衣内探出鸟首的乌鸦们，都没有看到任何事物。 但是..... 那风声，是确确实实的。 尧言确认自己的确应该是听到了的。 谨慎地，卡琳娜身体爬起，视线警惕地望向周边。 全程，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错觉？还是......表现为错觉、表现为风声的什么东西？ 抱着这样的想法，尧言让卡琳娜站直了身体。 视线，再一次落在了烧焦痕迹墙面上。 燧发手枪依然握在她的左手上，火药盖已经被打开。 继续，尧言继续了装药的动作。 但是，这一次，无论是借助乌鸦的嘴巴咬开纸壳弹，还是将纸壳弹的火药装入火药池中闭合盖子，又或者将纸包的子弹从枪管推入，也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 疑惑和更深一层的戒备中，卡琳娜的手，抓着纸壳弹将剩余火药从枪管倒入，最后将包裹着子弹小球的纸壳弹塞入枪管。 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然而，在尧言拿出通条准备将子弹和火药压紧的时候，风声再次从他身后响起。 抓着金属通条和切割刀的右手，在这个瞬间，再次随着她侧身闪躲的动作，滑向了预测中扑来的事物会经过的轨迹。 但是，没有..... 在卡琳娜的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视野并没有捕捉到任何的东西。 尧言看了一眼因为倒地震出的些许火药，再次控制着卡琳娜身躯站起..... 然而，就在这一刻，风声再起！ 几乎是瞬间，依照着之前的经验，早有准备的尧言，向着后方再次做出防反动作...... 但也是这个刹那，通过从卡琳娜大衣侧边露出的乌鸦脑袋，他看见了，墙上的烧焦痕迹中，钻出了一个黑影，直接向着她的位置扑了过来。 卡琳娜左手，猛地抬起，勉强对准了墙体焦黑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砰！！！ 紧接着燧石敲击声，一声巨响在淋漓雨夜中响起，穿透屋墙，冲进了雨幕之中。 放在厨房门旁柜子上的提灯，照亮了地上的黑影。 在她大衣之间，作势欲动的几只乌鸦，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进程。 在尧言的意志驱使下，即将从卡琳娜微微张开的嘴巴中脱出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第七十九章 消失的火焰 依然保持着警戒，在卡琳娜的脚踩出的脚步声中，尧言也接近到了黑影前。 没有丝毫犹疑，手中的切割刀对准了那倒下的黑影就是用力一刺。 在比起血肉，更像是刺入棉织物的手感中，切割刀贯穿了黑影的身躯。 没有放松警惕，拔出切割刀，尧言又狠狠地对着黑影来了两刀。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死透了。 但是...... 当尧言的视线落在切割刀上时，思绪也微微一顿。 因为，切割刀的刀刃刀背，表面上已经有些许融化的痕迹。 卡琳娜握着握把的手，也感觉到了些许热度。 火？热？ 在他的警惕思绪中，卡琳娜后退了一步，远离了那黑影尸体所在的位置。 本想用些布或者绳子将这尸体捆起的尧言，放弃了想法。 就算要绑，也是要用..... 这里有能够不受这种瞬间融化了切割刀的温度影响的东西吗？ 试探性将挂在枪口边上的纸屑取下，尧言将它扔在了那黑影之上。 几乎是落在它身上的瞬间，那纸屑便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 微微泛起的火光尽管很快熄灭，但是，也让这东西的形体显得更加清晰。 但，就和刚才确认的一样，并没有细节。 整体上都是黑色的，像是焦炭一般，又有点像是影子，没有实体。 不过，更重要的特征是....... 卡琳娜的嘴唇微微张开，随着轻微的吹气声，整具尸体的轮廓摇曳起来。 像是......火焰。 而在摇曳停止后的轮廓，并不像猫，更像是只鸟之类。 长着四只脚的鸟？ 不，尧言换了几次方位，试图细看，其形状，有点爬行动物的感觉，但又带着羽毛。 就是头部太怪了，不像蜥蜴之类的生物，他只能想到鸟。 看着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尧言默然无言。 用绳子之类的东西大概处理不了，那么，用水呢？ 一边让乌鸦盯着那尸体，一边走到厨房内放置的水桶旁，拎起水桶，对着那尸体就是一浇。 蒸发的水汽，瞬间升腾起来，彰显着这黑影尸体的温度之高。 浇完剩下的水，尸体上蒸腾起来的水汽，也显得少了很多。 温度会降低吗？ 但是，很可惜，这厨房里已经没有其他已经盛了水的容器了。 将左手一直抓着的燧发手枪和切割刀放进口袋之后，尧言看了一眼尸体，然后拿起了摆在墙边的火钳，直接钳住了那焦炭、黑影般的尸体。 水？外面正下着雨呢，水多的是。 尧言打算将这尸体直接拖到门外。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 “卡琳娜小姐！卡琳娜小姐！？你在吗？” 随着疑似雨点砸落在雨伞上的声音响起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听到声音，立刻从记忆中找到了声音主人的尧言，只能选择让火钳离开那尸体，然后放下火钳，模仿着卡琳娜的语气，喊道—— “.....是斯特博尔先生吗？发生了什么？” 在尧言喊话回应之后，那急促的敲门声就停下了，随后传来的，是平缓了许多的男声： “我刚才听到了枪声，所以过来看看。” “卡琳娜小姐，请把门打开。” 听到这样的话，尧言看了一眼那尸体，用灼红的火钳从灶台里钳出几块焦炭，将那尸体钳入那有些怪模怪样的灶台中后，才提起提灯立刻向着房门处移动。 一边用手捏碎一小块焦炭，抹在手上，尧言一边同时用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回应道： “好的，先生，请您等一下。” 在回应声和脚步声中，三只探首的乌鸦齐齐缩回了大衣内。 来到大厅，尧言没有拖延，直接来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 出现在尧言视野中的，是一个举着黑伞，身上穿着有些老旧的治安官制服的中年男人。 治安官斯特博尔。 看着她，中年男人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一般，抽了抽鼻子，随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卡琳娜，同时发声问道: “卡琳娜小姐，你刚才在做什么。” 这男人已经警戒起来了。 尧言立刻判断出这位斯特博尔先生，这个小镇唯一的一名警员，这位治安官先生或许已经通过火药味产生了猜忌。 雨天鼻子也那么好吗？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硬着头皮扯谎，引导对方往厨房灶台里藏着火药之类的方向去想。 二是各种暗示对方，让对方往“隐藏了黑帮成员的身份”这个角度去想。 当然，第二个方法当然还是备用——可以作为第一个失败后的接替方案。 模仿着卡琳娜的性格语气，尧言装了起来： “在准备晚餐。” 卡琳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 “但是威廉做的厨房有一些奇怪，和我熟悉的不一样，治安官先生，你能帮我修理一下吗？” 说着，卡琳娜的脸上那夹杂着尴尬的笑容，在提灯火光的照耀下，还带上了些许羞涩感。 尽管做的事缝衣厂的女工，但卡琳娜的外表并不算差。 说完，尧言便转过声，提着提灯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斯特博尔，那治安官脸上显露的些许的警惕和严肃，也因为卡琳娜的话变成了疑惑： “是我搞错了？” 但他并没有那么快否定自己的猜想，收起雨伞，斯特博尔踏进了屋子，跟着提灯火光的方向，走向了厨房。 很快，斯特博尔进入了厨房，在卡琳娜身边不远处停了下来。 斯特博尔看着灶台外那一块块发红的炭块，还有不远处地上的一滩水，眼中的戒备和疑惑，很快便转变为了了然。 抓起旁边末端发红的火钳，他将那一个个炭块夹回了灶口中： “卡琳娜小姐，威廉制作的灶台的确有些不太好用，你或许需要多几天来适应。” 然而..... 对于尧言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视野之中，那治安官将灶台外一块块发红的焦炭塞回的动作，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本应该身在灶台内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对于这位治安官的话，尧言只能以卡琳娜的语气回应着： “真的吗？我差点被飞出来的火烧到了，这厨房并不好用，治安官先生。” 第八十章 不知方位的小镇 对于“卡琳娜小姐”的话，治安官斯特博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还在发红的灶口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应道： “卡琳娜小姐，看来这口炉灶的确不适合使用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 “现在的天气，外面的火炉也用不了，不过镇里并没有其他的炉灶，只有火炉。” 说着，他还笑了笑，看向在客厅中看到的壁炉：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用壁炉烤些面包也是个可行的方案。” 明显的开玩笑行为后，这位治安官的脸色恢复到原本的严肃状态： “避免危险，我认为卡琳娜小姐你今天的晚餐地点可以选择在老布莱克那里。” 最后，他又补了一句： “记好了，卡琳娜小姐，如果威廉和小莫森克回来，记得通知我，失踪案可不好处理，那么，晚安，卡琳娜小姐。”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厨房。 “当然，治安官先生，感谢您的关心，等威廉和莫森克回来，我会让他们去找您的。” 说着，尧言跟着走出了厨房，站在厨房前，看着那位治安官先生视线盯着莫森克房间的位置一边走一边看了一段之后，走到大门前，开门关门，彻底消失在了尧言的视线中。 并不需要他刻意引导，显然，这里的治安官对于她弟弟莫森克有黑帮背景这件事是有一定了解的。 如果不是这位治安官先生人际关系宽泛，能够在这个时代跨越几个城市的距离了解到莫森克的黑帮背景，就是这位治安官先生对于黑帮有一定了解，而莫森克有不少黑帮成员的习惯。 又或者......这把燧发手枪，莫森克在这座小镇里使用过，并且遭到了治安官的怀疑。 具体是哪种可能，尧言只能暂时放下。 他的视线随着卡琳娜的头部转动，在提灯的火光中，寻找着可能在某处存在的烧焦痕迹。 但是，在厨房里，并没有找到相关痕迹。 枪击和利器无效？ 还是效果小？ 又或者并不是它自己离开的，而是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它带走？ 拎起提灯，尧言看了一眼红光渐弱的炉灶口，走出了厨房，开始在整栋屋子各处寻找那种焦黑痕迹，甚至都离开了屋子，打着伞在后院、屋前寻找，还是没有找到。 这样的结果，让尧言只得提高些警惕，也暂时别无他法。 至于用上自己的能力？ 还是那句话，在未确认能力是不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时候，不能随便用。 从橱柜里拿了些干硬的黑面包充饥之后，尧言走向了卧室。 尽管他不需要睡眠，但这具明显给他传递了不少疲倦信号的身体，显然撑不住。 ...... 第二天。 尧言通过三只乌鸦的感官进行的一夜警戒，并没有收获。 利用简陋的工具简单洗漱了一番之后，他前往了镇上。 那间屋子里的情报显然不少，但是，没有其他的突破口，也无法理解那些情报到底代表什么，又指向什么，去往镇上获取其他情报是必然要经历的。 打着伞，在变弱了不少的小雨中，顶着卡琳娜的身形，尧言来到了镇上。 作为小镇上唯一的木匠，威廉的屋子离镇上主体建筑有一段距离，不过也不算太远，只是不在大路周围而已。 至少，那位治安官晚上巡逻的路线，最近的位置，距离威廉的家也就两百米左右。 小镇不算大，加起来也就三十多户人。 也就一个小村的人口。 不过也不奇怪，这个小镇的氛围和建筑、长相风格明显是他生前熟识的“欧洲”。 在欧洲，并没有“村”这种设置。 最低就是“小镇”。 这个小镇，可以说就是个村庄罢了。 站在主路上，尧言的视线转向周围。 卡琳娜的影子，几乎是垂直地落在她的脚下。 这明明是早晨，不是中午。 微微皱了皱眉，尧言看向其他位置。 就和卡琳娜记忆中一样，镇子中间是一条小河，将小镇被分为两边。 回想到这里，尧言直接走向了河边。 河并不算宽，也就三米左右的宽度，上面有着好几座小桥，两座石桥一座木桥。 木桥显然比较新，模糊估算应该建起不到一年。 而尧言的视线沿着河流向着源头处粗略地追溯着，视线定格在远处被雨幕划得模糊的山景上。 这条河流的源头应该在山上，是山泉。 凭着他应该没记错的地理常识，他在试图判断方位。 很多知识都起源自对自然的理解和判断。 比如方位判断。 如果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还是在太阳系，在地球上，那么，在南北半球上，因为地转偏向力的原因，对于河流两岸就会有不同的侵蚀效果，理想状况下，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在两岸地质相同的情况下，长久时间下，会形成往南或者北曲线弯折的轨迹。 然而...... 他视线中的河流，几乎是笔直的。 两岸也都是土，并不是什么水泥堤坝。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卡琳娜脚下的影子。 依然是笔直地落在她脚下。 检查了河边的几棵树，也没有某一侧特别繁茂，树叶大比例地面朝着某个方向。 抬起头，尧言看了一眼天空。 尽管只是小雨，但是天空之上还是堆叠着厚厚的云层，看不见光源天体所在。 并不友善的答案让尧言转回视线。 没有再停留在河边，他的视线，转向了河的另一侧。 在河的另一边，只有零星的几栋建筑，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座宛如城堡一般的高大建筑。 贵族的住宅。 只不过，它现在已经荒芜了。 石质的城堡上，隐约地有一片片绿色蔓延，似乎是藤蔓之类的事物。 看着这样的光景，尧言也没有立刻向着那座城堡进发，让大衣内的乌鸦躲好身形，避免被人发现之后，便转身走向了酒吧所在地。 情报，是必须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尧言的视野里，看到了卡琳娜，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向着她走了过来。 第八十一章 自由的咏叹调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缺少了很多发展到大规模聚居地后的细致分化场所，但是，基本的雏形还是有的。 在小镇外围的教堂和位于教堂后面的墓园，位于小镇中心的酒吧，同样位于小镇中心位置的杂货店。 如果代替衣帽店的里切尔大妈也搬到镇子中央，这也许可以称为一条小商业街？ 不过..... 比起这些，现在卡琳娜更需要面对眼前这位。 尧言看向了来人。 这是个高大的中年人。 “亲爱的卡琳娜小姐~” 中年人用仿佛歌剧般的浮夸咏叹调，高声喊着：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尧言很想不说话，毕竟，歌剧咏叹调虽然听起来好像很特别，但是从生态位上来说，等价于戏场唱台上的戏腔。 生前那种因为不熟悉，而导致身体在探索新奇事物时产生的好奇奖赏，这种滤镜，此时已经不存在了。 或者说，因为作为过于熟悉的本地文化的一部分，由于太过熟悉，失去了好奇奖赏的滤镜，戏腔才显得平庸平常。 对于尧言来说，这浮夸的咏叹调并不能让他产生什么优雅、什么高贵的感觉。 只不过，卡琳娜需要他..... 需要他给的工作。 “麦比亚克先生，为什么您的酒馆需要一位女仆？” “我~是~” 没有等麦比亚克说完，尧言一边回溯着卡琳娜记忆中与眼前这位酒馆老板的对话，一边说道： “尽管我需要一份工作让我能够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但是，如果做女仆，我会拒绝端送食物之外的其他工作，可以吗？” 以卡琳娜的语气，尧言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位麦比亚克现在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这时，尧言才接话道： “那么，麦比亚克先生，请告诉我你打算让酒吧的女仆做些什么？看情况，我也许会答应。” 卡琳娜来这座小镇，主要的目的是探亲，但也并非全部目的。 毕竟，在缝纫厂工作后昏倒，然后失去了工作，身体虚弱，估计是患了什么病。 没有其他生活来源的时候，一个酒馆端酒工的工作还是比较合适的。 尽管不算轻松，但在这座小镇上，似乎也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做了。 而且...... 无论是尧言本人的见识，还是以卡琳娜的见识，这位酒馆老板的气质与酒馆并不怎么匹配。 听到她的话，中年人，这位酒吧老板，麦比亚克咳嗽了一声： “咳咳，我觉得在酒吧里进行演出是种不错的方式。” 说着，他又不自觉地拉高了音调： “来上一场属于麦比亚克的伟大歌剧！” 听到这些话，尧言倒是有些诧异。 原本卡琳娜是认为这位酒吧老板是打算让她去做一些出卖色相甚至皮肉交易的事情，但现在似乎是她想错了。 尧言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不知道可以给他提供些什么情报的男人，让卡琳娜微微立直了身板，以符合卡琳娜的语气质问道： “什么样的歌剧是伟大的？演出人数？观众人数？立意高大？” 这句话，让中年人，让麦比亚克微微愣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黑伞，他沉思了片刻，果断回答道： “当然是立意高大！” 尧言笑了笑，举着伞走了起来： “什么样的立意是高大的？” 看见卡琳娜的动作，麦比亚克跟了上来，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比起前一个回答稍微慢了一些，但还是回答出来了： “当然是人性的自由与崇高！！！” “人性的自由？什么样的自由？什么样的崇高？” “在什么程度算作是自由，在什么程度算作是崇高？” 尧言继续提问者，卡琳娜不算好听，算不上什么清脆悦耳，但还算温和的音色传入了麦比亚克的耳中。 这个问题，让麦比亚克深深地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卡琳娜，随即仔细思索起来： “以我为例，当然是以我的选择，我的个人意志，个人选择能够充分得到行使，才算是自由，这就是人的本性。” “符合人性的，才是崇高。” 简单而朴素的.....二极管。 尧言默默地听着，下了判断，随即道： “也就是说，麦比亚克先生，您认为，个人自由、个人意志在社会中应该处于最优先地位吗？” 以很难让人察觉的概念偷换，尧言说出了诱导的话语。 麦比亚克思索了一下，没错，和他的想法一样： “是的。” “那么，麦比亚克先生，你认为谁的自由应该放在最优先地位呢？” 尧言心中笑了，卡琳娜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开始断章取义，将自由导向社会学不可避免会触及到的一件事。 “没有谁的自由应该放在最优先的地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麦比亚克皱了皱眉头，回应着。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吗？” 尧言只复述了半句，就继续道： “那么自由和平等发生冲突的时候，你选择什么？” “自由和平等发生了冲突？”麦比亚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攻击他人，压迫他人，是我的自由吗？” 面对这些“不同时代”的人物，尧言也只能以尽量浅显粗劣、甚至失真的表述来表达观点。 “当然不是，自由是不应该受到压迫的！”麦比亚克声音变得沉闷了很多。 “那么，是不是说，自由应该受到限制？”尧言笑了。 “是、是的。”麦比亚克有些不太情愿地回应着。 “哪些自由应该受到限制？应该受到什么样的限制？”尧言继续走着，酒吧已经映入了视野。 “压迫性的、攻击性的.....”麦比亚克声音变得有点低。 尧言并没有什么胜利感，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而且，战胜一个朴素自由主义，连绝对自由主义都算不上的普通人，是什么值得优越的事情吗？ 更何况...... 他说的这些，在关于自由的讨论中，早已是陈腔滥调，谁也无法避开的一个现实基础。 可以说是关于自由的讨论中，学前班程度的话题。 他，她停下了脚步，定在酒吧之前： “我对他人表示反对是自由吗，一群人对某个人表示反对，是自由吗？所有人都对某个人表示反对，是自由吗？” 麦比亚克也停下了脚步，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哦，这是小学一年级。 尧言看着他沉思的动作，不由得摇了摇头。 如果他进行了回答，尧言还有下一个： “我的反对被说是违背了自由精神，一群人的反对意见被说是违背了自由精神，所有人的反对意见都被说是违背了自由精神，这种说法，是自由吗？” 如果对方还进行了回答? 那么，很抱歉，已经彻底进入了他的陷阱。 这种空洞且不具体的讨论，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具体案例具体讨论，毕竟，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确定的答案、有确定的标准。 在没有确定答案的时候，这种话题应该交给其他标准来判定。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笑了。 没有了情绪和意志干扰，就没有意识形态？ 想多了。 虽然是个很粗略的判断，但只要包含了价值判断的讨论，本身已经是一种意识形态了。 那么，“逻辑”是不是意识形态？ 无论有没有察觉到，语言符号的构成本身，都是包含意义凝结的。 被包含在内的“意义”，谁知道藏了多少价值判断？ 就比如他现在说的“意识形态”和“自由”。 这是怎么也逃不开的。 他，她看着这位酒馆的老板。 语言陷阱这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就设下了，对别人，也对自己。 第八十二章 另一个卡琳娜 而结果，达不到尧言的基本期待。 麦比亚克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这也并不奇怪。 陷阱这东西，也是有触发条件的。 体重不够，掉不进更下一层的陷阱。 现在只是陷入了“自由”、“反对”、和“人数”的语言陷阱里罢了。 “平等”这个词，在读到它的时候就会牵连到与他人的关系。 而“自由”，在一般人眼里，往往会解读为不受约束不受限制地行动。 那么“人数”，就是一个很容易把两者关联在一起的中继。 然后，把“人数”往“限制”、“约束”上连接，就可以设置一个语言陷阱。 但是，如果真的剖开分析，实际上谈的，则是几个不直接相关的话题。 “平等”和“人数”的关系——人数的多少于平等的关系。 谈到多数派、少数派，很多人就会下意识地去联想由多数人决定，然后牵扯到“少数人”是反对者。 但是决策已经确立，那么少数派在反对的情况下已经确立，是不是等同于“不平等”？ 一般人的思维不会经过太多思考，在描述某个词的时候，往往是基于对这个词朴素而纯粹的理解。 又或者说是极端。 一说平等，潜意识往往是“所有人平等”、“绝对平等”这方面的理解。 这样，就立刻会牵扯到“限制”，牵扯到“约束”。 而“限制”和“约束”，与“自由”，很多人会忽略前提，忽略背景，忽略语义，按照自己理解中的语义，下意识地将两者对立起来。 如果没有搞清楚这一环，就会落入语言的陷阱。 但是......这也不只是个语言陷阱。 利用了一般人相关性的“影响”和因果性的“决定”的模糊认知。 说的时候，说不出“有关系就是决定性”，但做的时候往往就是这种思路。 但它作为语言陷阱与现实的最直接区别是它缺少了直接相关的具体案例。 如果补全了具体案例，那么这就是个基于现实的话题，一个涉及多个争议点的话题。 自由和秩序是存在必然的冲突的，只能选择调和，极端化的自由和秩序，是无法实现的。 他生前，各种争端里的所谓“自由”，并不是“自由”本身，而是自由与秩序的冲突边界线，应该怎么划。 这个他生前从未得到过解决的问题，如果这位酒馆老板能够解决，那...... 估计是一拍脑袋得出来的。 毕竟，这是个只能选择调和的冲突，抹除另一方，是做不到的。 尧言自然也没有再继续危难这位酒吧老板，比起这些话题，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情报。 这个小镇的情报，那座荒废城堡的情报。 随即，尧言以卡琳娜的口吻，语气温和地道： “麦比亚克先生，如果想不到答案，不如先和我说说酒馆的工作需要注意什么。” “啊？没问题。” 麦比亚克被卡琳娜的声音从那无法在现实里解决的问题中拽了出来，连忙走到酒吧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边开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的工作是......” ...... 的确是女仆装，但是和他的记忆有些冲突。 尧言看了一眼卡琳娜身上的女仆装。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与那个时代的现实为原型，那么，这件女仆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蕾丝装饰。 甚至，一般的女仆就连衬底的黑裙都是没有的。 各种颜色的衣服外面套件白色围裙往往就是大多数女仆的装扮。 哦，当然，要看时代和雇主，又或者主人的经济状况和思想，不同的情况不能从一而论。 毕竟，为了让自己的家庭显得富裕而特意花钱给雇佣的女仆上一套与贵族女仆一样形制的事，并不少见。 这位麦比亚克先生就挺像的。 比对了一下卡琳娜身上还算崭新的衣服，尧言的视线扫过并不算大，而且有些破落的酒吧内置。 “那么，麦比亚克先生，现在就需要开始准备了吗？” 他看了一眼麦比亚克。 “当然。” 正在收拾桌椅的麦比亚克回应着： “下了雨，他们可不会去踩泥巴。” 而尧言这时也进入正题，问了个问题： “这里的田地租金贵吗？” 听到这个问题，麦比亚克顿了顿，将桌上倒扣的椅子放下后，感慨般地说道： “现在没有租金。” “原本温特家的人，已经死光了。” 说着，他看向了荒废城堡的方向： “而听说，买下了温特子爵爵位，成为这片土地新主人的老爷，也没有过来，好像是也已经去世了。” 说完，他靠着桌子，对着尧言摊了摊手: “现在，小镇周围的土地，随意耕种，包括城堡那里。”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恍然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卡琳娜小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来除了找威廉之外，也是打算在这里弄一块地吗？” 麦比亚克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很抱歉，还真不是。 尧言可以确定，卡琳娜并没有这方面的了解，所以作不出这种决定，所以也更不会因为这个决定来到这个小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麦比亚克似乎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温特家历史上好像也有一个叫做卡琳娜的女孩？” 尧言思绪一顿，卡琳娜抓着抹布的手，也停下了擦拭桌子的动作： “和我一样的名字？” 麦比亚克也愣了一下，随后仔细思索了片刻，才说道： “应该没错，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应该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麦比亚克的描述也很模糊，似乎是记不清了。 尧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走近到麦比亚克身边，在好奇、期待的表情中，发出追问： “是在什么歌剧剧本里看到的？” 以这老板的兴趣来说，这个消息，估摸着应该是歌剧剧本或者什么小说、酒馆闲谈之类的途径来的。 “不，不是。” 麦比亚克看着走近到身边的卡琳娜，再一次思索起来： “比巴？菲利斯？库伯？哦，对了，是从福斯特那里听到的！” 麦比亚克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应道： “福斯特家的人以前好像是在那城堡里当管家的。” 第八十三章 麦比亚克的新点子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午看看，福斯特偶尔会在下午过来。” 麦比亚克随口说道： “不过你得小心，那家伙就是个混混。” 点了点头，尧言旁敲侧击地通过“卡琳娜”这个同名人物，追问麦比亚克关于城堡的事情。 然而，尧言得到的消息，也并不多。 这位老板对于那座城堡显然也不是很了解。 比起城堡，倒是这位老板不小心透露了更多关于他自己的消息。 年轻时是剧团演员，因为剧团莫名其妙地解散了没什么事情做的他，在剧团解散后，就搬到了这座小镇里。 并不是本地人。 也是一个外乡人。 问不到其他消息之后，尧言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等待客人的时候，在这位老板忍不住想继续之前的话题，讨论关于“自由”的事情时，才偶尔加了几句如“没有了租金不是很自由吗”这种旁敲侧击试图引出关于那温特家的消息的话。 只是，并没有收获。 大致确认了这位酒吧老板对于小镇的了解就此而已之后，他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客人很少，理所当然的少。 一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来一个客人，倒是来的人基本都会坐很久。 尧言将不确定是麦芽酒还是啤酒的酒水食物，端到一位酒客桌上之后，又回到了柜台之后，在并不热闹的酒馆中安静地扫视着，在仿佛确认酒客们是否需要再点些食物和酒。 至于他是试图找些难以获取的情报，还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直到步入夜晚，尧言也并没有等来那位福斯特。 能够在夜晚，在有照明的环境中喝酒的酒馆酒吧，显然不存在于这座小镇。 “麦比亚克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在面包里多加一些橡果粉。” 即将打烊休息的酒馆中，就着酒水，尧言一边啃着黑面包，一边说着： “而且，我的晚餐再多条鱼怎么样？还有，麦比亚克先生，这是个忠告，用咸鱼做培根，味道真的很奇怪。” “亲爱的卡琳娜，你还真是位挑剔的小姐。” 麦比亚克哈哈大笑着，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位在城市生活过的卡琳娜小姐，并没有他印象中同类人都有的不显眼的傲慢感，似乎自己在这位卡琳娜小姐眼里，并不特别..... 包括作为雇主的身份。 这种感觉，让他奇怪的同时，也放松了许多，就像是在剧团中和老朋友们一般： “我在尝试用蔓越莓和鱼一起加入面包的配料里，但是这样烤出来的面包，味道或许还是会有些奇怪。” 只是.....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卡琳娜小姐转过头之后，那洋溢的情感迅速变得冷漠的光景。 尧言当然也不可能是这种性格，更谈不上“随心所欲”。 将酒馆没卖完的食物作为他自己和卡琳娜的午餐、晚餐，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变成朋友间的熟稔语气，行为动作也有同样的倾向，都说明了这位麦比亚克老板的性格。 细心观察一下，配合一下对方的习惯，快速加深关系，更利于他获取情报，甚至...... 利用他去做一些有危险的试探。 如果当不了情报来源，就成为合格的工具好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以卡琳娜的语气吐声道： “对了，麦比亚克先生，我有一个好点子。” “嗯？”啃着面包的麦比亚克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好点子？” “悲剧，无非就是把一个人有价值的东西，一群人有价值的东西，一国的人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喜剧，则是将他们那无价值的部分揉碎了，洒在观众的脸上罢了，这有价值的东西，对应的人数越多，越是庞大，就会显得悲壮，麦比亚克先生，您说对吗？” 麦比亚克听到这句话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是精彩的发言，是哪位戏剧作家的名言？” “记不清了。”尧言的确记不清这句话到底来自谁，是莎士比亚还是鲁迅。 而被他改动过后的这句话，到底继承了几分原意，又多了几分原句未曾表达过的东西？ 他也不清楚。 但是，人们总会用一句“差不多”，“一样的”来描述这些变化。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尧言也不由得思绪一顿。 “差不多.....先生”？ 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了老贾和在那个“地狱”世界里，那个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污染体都提及过的称呼。 仅仅是这个名词能够对应的概念，就让尧言绷紧了神经。 自己的能力本质是“谣言”，尧言对于语言概念的模糊化和对照的模糊程度，在谣言的诞生和传播中，起了多么大的作用也是心里有数的。 “差不多......”是对尺度，对界限的模糊化？ 尧言试图从自己的认知中，对这个概念，这个概念对应的能力进行解读和预测。 不过，就在这时，他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非常棒！卡琳娜小姐！雇佣你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个选择！”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引出的灵感，麦比亚克显得十分激动。 只是....... 尧言注视着这位酒吧老板，心中已经决定了对方的价值： “麦比亚克先生，关于温特家的事情，是个不错的材料。” “你也知道，比起平民的生活，人们更喜欢宏大的、精致的、高贵的人物作为故事的主角，不是吗？” “是的，没错！” 麦比亚克浑然未觉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河对岸城堡的方向，眼神明亮，显然是有了什么好点子。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尧言： “对了，卡琳娜小姐，那你就饰演‘卡琳娜’，那位温特家的小姐怎么样？” “哦，不对，也许是‘卡琳娜夫人’？” “不行，得赶紧找福克斯问问。” 说着，他直接放下了面包和酒水，一溜烟窜出了酒馆，到了门口，他又回头说了一句： “卡琳娜小姐，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然而，尧言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却是突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在卡琳娜衣服下面藏着的乌鸦们，也在这一刻骚动了起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第八十四章 失踪的麦比亚克 尧言无法确定这种“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方面的不对。 甚至，他都无法确定这种“不对劲”来自哪里，来自哪个方位。 又或者说无处不在？ 不，不对，这种说法也不对。 尧言通过卡琳娜的眼睛、通过乌鸦们的眼睛，试图找到那引起他反应的不明事物的确切位置。 只是，他没有找到。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思绪忽然一顿。 三只乌鸦的视线，转向了卡琳娜的身体。 刹那间，他找到了来源。 异常感，源自卡琳娜，源自他此时此刻的躯体。 但是......又有些奇怪的是，虽然大致确认了位置，但是，这种异常感却还是有些朦胧，有些虚幻，彷如隔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而这一切，这种感觉，都是从酒吧老板麦比亚克那几句话说出之后才发生的。 是哪一句？ “饰演卡琳娜，那位温特家的小姐？” “卡琳娜夫人？” “找福克斯？” “你在这里等一下？” 尧言并不能准确地锚定是那句话，最多也就是排除最后一句。 毕竟，前三句话是连在一起说的。 他的确是在第三句话出来之后，在第四句说了半句时，有了反应。 但是.......问题就在于，是对方说了这句话之后，即刻生效，触动了什么，引起了他的反应？ 有没有延迟？ 他还没有那么自负，会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是触发的时候。 甚至，和这四句话没有关系，也是可能的。 但不管如何，这四句话的确是最显眼的线索了。 而这四句话，指向的是......尧言意志驱使着，卡琳娜的视线，也转向了镇旁小河对面的废弃城堡。 ...... 尧言在酒吧里等了许久，但是直到酒吧外的景色完全变暗，他还是没有等到的依旧没有等到麦比亚克回到酒吧。 出了什么情况。 已经给卡丽娜换下女仆装，换回了原本装束，尧言也不再继续等，直接从酒吧里往外走。 来到酒吧门前，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在下着，让小镇地面变得更加泥泞了。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阴冷而潮湿的空气中，尧言的视线四处扫动，试图寻找麦比亚克的离开的脚印之类的痕迹。 麦比亚克说了他要去找福斯特，但并没有说过那福斯特家到底在哪里。 甚至，他到底去没去福斯特家，尧言也并不确定。 果然之前应该跟上去看看，现在就不用想着用找脚印的方式去找人了。 而且，比起脚印，还是找别人问问位置更方便些。 关上门，撑开雨伞，尧言进入了雨中。 然而...... 就在这一刻，他思绪又是一顿。 为什么？ 因为，之前出现的那股朦胧的异常感，此时此刻又消失了。 而原因，正是因为...... 离开了酒吧？ 转过身，卡琳娜的眼睛随着尧言意志看向了酒吧的大门。 这酒吧，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 从袖口内窥视外界的乌鸦眼眸，看向了其他的事物。 试探性地，尧言又打开门，进入了酒吧。 雨水从伞面流下，沿着伞骨落到地面的细微水滴声中，尧言并没有再一次感觉到那股朦胧的异常感。 为什么呢？ 尧言的视线从酒吧内的各种物品上扫过。 那股异常感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又是因为什么消失的？ 疑问萦绕着尧言心间。 也许他应该搜查一下酒吧？也许能够在酒吧里找到什么线索？ 之前担心麦比亚克随时可能回来，没有动作，只是在吧台前等着，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但是，就在他起了搜查心思的时候，一道光从他身后传来，落在了卡琳娜的脚下。 转过头，尧言便见到那光源不断靠近过来—— “.....卡琳娜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着声音，还有光源位置下移，尧言也看清了来人。 是那位治安官斯特博尔。 对方的手中，正提着一盏马灯。 此时此刻，她站在酒吧门口，酒吧内没有灯光、一片黑，麦比亚克也不在..... 这样的情况，让这位治安官的眼神立刻变了： “卡琳娜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表达了不同的意思。 被小镇治安官当成盗窃嫌疑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当尧言有着非常自然的理由。 立刻，尧言搬出了被麦比亚克雇佣为酒吧服务员的事情，并且用五六个酒客都看见过她作为“证据”。 哦，不对，以麦比亚克的说法是“酒吧女仆”。 “‘酒吧女仆’？”治安官斯特博尔有些疑惑，又似乎对这种称呼不奇怪，“麦比亚克是不是打算还让你当歌剧演员？” “是的。”尧言没忘记敲信息，“他说让我演一个也叫卡琳娜的角色，听说是温特家几百年前的人。” 说着，他直接将“福斯特”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麦比亚克说要去找一个福斯特的人了解温特家的事情。” 听到卡琳娜的话，斯特博尔治安官回忆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似乎他知道为什么，而他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福斯特？混蛋的后代也是混蛋。”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连忙就要离开。 “治安官先生，等一下，我也一起，找到麦比亚克先生之后，能送我回家吗？” 尧言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关上门之后，用回家路不安全的借口，跟了上去。 这位治安官原本看卡琳娜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怀疑，在尧言主动表示一起行动后，怀疑的眼神也顿时消退了不少。 尽管不能说没有，但是盗窃犯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是跟着治安官、警员一起行动，太过少见。 撑着伞，在斯特博尔的带领下，尧言逐渐接近镇子旁边那条小河。 就在河边不远的位置，一间和其他房子大体相同，就是小了一些。 在治安官手提马灯中的火光照耀下，还没有接近到屋前，尧言便注意到了那屋子的大门是敞开的。 注意到了这一点，尧言立刻看了一眼旁边治安官的眼神。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而且，尧言注意到，他的视线很快下移，落在了地面上。 尧言也循着视线看去，同样也发现了问题。 门口的脚印，向着桥上延伸过去。 第八十五章 雨夜古堡 尧言撑着伞站在门口，看着治安官斯特博尔进入屋内。 火光闪耀了几分钟后，治安官斯特博尔便走出了小屋，望了一眼城堡之后，他问道： “卡琳娜小姐，我先送你回去。” 尧言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而尧言本就没有回家的意思，当然不可能顺着他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治安官先生？”模仿着卡琳娜吻合的语气语调，尧言没有直接拒绝，绕过了这个话题。 斯特博尔看向了城堡： “里面有打斗的痕迹。” 听到这句话，尧言直接就跟了一句： “麦比亚克先生和那个福斯特打起来了？” 对于这句话，斯特博尔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再次聚集在泥泞地面留下的脚印上。 “应该是。” 说着，治安官斯特博尔因为火光侵染而变了颜色的眼眸，望了废弃的古堡一眼之后，走进屋子里，过了片刻之后，拿着另一盏点亮的提灯走了出来，随后把自己的那盏提灯送了过来： “卡琳娜小姐，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看看情况，我担心福斯特那混蛋会对麦比亚克做些什么。” 尧言接过了提灯，便看到对方关上房门，直接向着木桥走了上去。 挑了挑眉，尧言直接跟了上去。 尽管因为雨声听不清楚，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实在太近，还有从身后漫到自己脚下的火光，让斯特博尔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 “卡琳娜小姐，为什么你不回家去？” 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还加快了一些，显然很是在意麦比亚克和那个福斯特的事情。 “麦比亚克先生还没有告诉我，我的周薪是多少。” 尧言以卡琳娜的玩笑话作为回应。 “就算你和我一起找到了麦比亚克，他也没有多少钱给你高周薪。” 斯特博尔也似乎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些许，但也就此而已。 没有多说什么，借着提灯火光，确认了脚步是朝着废弃古堡延伸过去的之后，他再次加快脚步。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古堡之前。 古堡位于一片斜坡之前，斜坡上和古堡周围，满是各种各样的杂草。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这些湿透的杂草，几乎连成了一片。 而在斜坡之上，则是一片小树林。 但，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古堡本身。 斜坡丘陵之下，一座灰暗的破旧城堡，在提灯火光照耀下，朦胧地显出了轮廓。 和白天远远观察相比，此时此刻的古堡，带着一股阴森感。 被雨水打湿的城堡墙体上爬满的藤蔓，在朦胧雨夜中，也同样附上了阴森的气氛，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就是温特古堡。” 站定在古堡前，治安官斯特博尔出声打破了雨夜中的寂静。 “你确定他们来了这座古堡吗？治安官先生。” 以卡琳娜的口吻，尧言放低了声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向了地面。 因为卡琳娜的声音，斯特博尔被吸引的注意力循着她的动作，来到了地面上。 地面上，并没有足迹，没有脚印。 这个发现，让斯特博尔一愣。 他不由得扭头回看了一眼。 明明他是一直沿着脚印走过来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再次听到了卡琳娜小姐的声音： “进去看看吧，治安官先生。” 当他转回视线，卡琳娜小姐已经不见了。 左右看了一眼，他终于在敞开的古堡大门深处看到了摇曳的火光。 快步走过去的时候，他也听到了脚步声。 微微放松了些许，斯特博尔也走进了古堡之中。 ...... 与城堡外满是藤蔓攀爬的景色相比，内侧的景色就显得诡异多了。 城堡的墙体、地面，都是黑色的，仿佛被火烧过的痕迹。 但是当尧言伸手去摸，的时候，却发现并非是煤灰碳烬。 这些黑色，无论是从质感还是性质来说，都并非是烧焦的东西留下的渣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卡琳娜小姐！” 尧言扭头看了一眼城堡大门处。 伴随着脚步声，治安官斯特博尔跟了上来，在提灯火光中，他面色严肃地道： “卡琳娜小姐，不要单独行动，福斯特那个混蛋可能就在这里，请你跟在我身边。” 中年人的面色严肃。 尧言也立刻敷衍道：“非常抱歉，治安官先生，我就是有些好奇城堡的样子。” 中年人点了点头，也并没有怀疑她的话，三十年前，他刚来这个小镇的时候，第一天就来了这个古堡： “注意安全，卡琳娜小姐，如果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好的，治安官先生。” 在尧言模仿卡琳娜的语气说出的敷衍话语声中，斯特博尔脸色严肃地借着提灯火光，看向城堡周围。 交谈间，两人一前一后，在古堡一层大厅转了一圈。 整个大厅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装饰、没有家具、没有灯盏。 不，仔细往墙上看看，还是能够看到疑似灯座或者火把支架之类东西的痕迹。 只不过，看那痕迹周围的墙体破损，也显然是已经被暴力拆下来了。 在一楼找不到东西，两人也直接沿着与大门直对的宽大阶梯台，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十分寂静，只有外面的雨点打落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在地上，有着一块块巨大的矩形地砖，沿着地砖拉起的隔断墙，将二楼楼分割成几部分。 沿着左边的走廊，两人再次移动起来。 斯特博尔想要找到麦比亚克和福斯特，尧言除了这些之外，更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雨夜的寂静再一次袭来，两人依然一前一后地在各个房间里搜查着。 但是...... 就在斯特博尔拐进前方房间之后，尧言动作一顿。 明明只和他差了没多少距离，只是先一步拐进了房间，就彻底从视野里消失了。 前后有两秒吗？ 尧言认为应该是没有的。 但是，他、她所面对的房间之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影，没有火光，没有脚步声。 而就在这个瞬间，忽地，一声轻响从房间之内传来。 尧言立刻转动视线，看向房间内声音响起的位置。 然而，此时，问题出现了。 当尧言转动视线，看向左右的时候.... 明明站在走廊内，站在房间前的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房间的？ 而且..... 转动身躯，看向身后。 没有门，也没有走廊。 第八十六章 重叠的文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尧言不断地试图寻找出口。 几度寻找无果之后，他便准备动用能力。 而应该动用的能力..... 他又仔细地扫了一眼这个没有门没有窗但因为不明原因亮着的房间。 大嘴鸦、墨鸦、畸影鸦。 大嘴鸦的能力，能够帮他破开墙体吗？能够帮他解除眼下的危机吗？ 不一定，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状况，太过模糊的指向，只能让他消耗过多的力量。 墨鸦呢？ 他甚至没有足够的机会去散播流言，来让自己得以使用墨鸦的能力，所以现在基本等于无。 畸影鸦的“草稿”能力，可以作用的范围很广泛。 但，在尧言看来，最重要的，应该是能够通过畸影鸦的能力，获取到对应事物一部分情报这件事。 思绪间，畸影鸦从卡琳娜的大衣之下钻出。 在尧言将它脚上卷着绑起的纸张取下之后，它拍打着翅膀，飞在空中，爪子抓向了墙体位置，原本应该有门的位置。 下一瞬，纸页上浮现出了文字： [在温特的城堡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房间。] [在温特庄园的仆人和农户们口中，也一直流传着这个没有门窗的房间，] [那是卡琳娜·温特的房间。] [在她被小镇居民们集体检举为魔女之后，她得到了审判。] [而温特子爵，也同样在恐惧中，在自己的妹妹被作为魔女审判之后，将她的房间门和窗户，都一起封堵了。] [除非是细心的建筑师，才能在这个结构布置杂乱的城堡里，找到这个没有被使用起来的奇怪空置空间。] [然而，对于建筑师来说，坏消息是，这里没有门。] 一道道文字浮现在尧言手里的书页上。 伸出手，尧言试图抹掉最后一句里[没有]的没字。 随着他的动作，随着纸页上的文字变化，畸影鸦爪子边上，出现了一扇门。 门的出现无比突兀，尧言就算一直盯着这面墙，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门出现的过程。 仿佛它本来就在这里，仿佛这里有门本来就是事实。 改写“现实”？ 虽然有着不小的限制，而且消耗很大，但这种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是他少有的破局方法。 没有犹疑，他直接拉开了门。 视野中，那条走廊，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确认无危险后，尧言也走出了房间。 闭合的大门上，畸影鸦也在保持用脚爪触碰门的姿态，拍打着翅膀飞到了门对走廊的这一面。 随后......它的脚爪离开了门扉。 在它脚爪离开房门的刹那，那扇门便消失了，只剩下勉强能够看出封堵痕迹的平实墙体。 不过，还好，不是使用一次之后就不能再使用的状况。 左右看了一眼，尧言让畸影鸦回到了卡琳娜的大衣之内。 应该不是尧言的错觉，他感觉走廊似乎和之前有了些变化。 提灯火光照亮的走廊，比起之前显得有些新，没有之前看到的那般陈旧。 而就在尧言缓步行走之间，忽然，他听到了吱嘎一声，仿佛房门打开的声音，而且还带着另一种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某人从门的一侧试图撞开。 他视线豁然一转，朝着声源处望去。 并不在视线内。 眼神游离间，尧言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之前。 房门半开着，看不清里边的情况，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一片黑暗。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那种在酒馆感受到的异常感，再一次出现了。 然而，这一次，并不是隔着什么朦胧的壁障，他，直面了那异常感觉的来源。 下一瞬，尧言听到了声音： “我才是卡琳娜。” 声音并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来自他现在的躯壳。 “卡琳娜·温特。” 声音再一次响起，与尧言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我是卡琳娜·温特！”第三句话响起的时候，语气已经接近咆哮。 “还给我！把身体还给我！” 狂怒的咆哮声中，卡琳娜的手脚，都做出了违背他意志的举动。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动作陡然一顿，发出了一声咆哮： “你无法阻止我！！！” 几乎是话音落下之时，她便停止了动作。 而原因...... 视线之内......乌鸦的视线之内，畸影鸦的爪子，正抓着卡琳娜的大腿。 而在另一只乌鸦爪子之上，一张纸上，浮现出了文字: [卡琳娜有一个并不幸运的家庭......] [令人尊敬的卡琳娜小姐成为了魔女.....] [......] [她的兄弟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不会死！火焰无法毁灭她！] [只可惜她的弟弟手脚并不干净，偷盗杀人抢劫强......] [她没有兄弟！] [.......] [但她的哥哥木匠活还做得不错......] [她的哥哥并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的父亲！那是个混蛋！] [缝纫厂的生活给她只带来了灾难，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只能选择去兄弟家居住。] [.......] [她的身体，也许能够恢复。] [她无法回来了！] 把[即将]改成[无法]，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文字是基本重叠的，试图辨认都是件难事。 尧言感受着那刺入血肉的乌鸦爪子带来的痛感。 这些描述，很明显是混合了卡琳娜与卡琳娜·温特这两个人的经历。 尽管还不确定具体路径，但从表现上来看，是那位“卡琳娜·温特”的存在本身，正在侵蚀这个“卡琳娜”。 两个人的经历，也正在融合、冲突。 只是......为什么没有关于他，关于尧言自己的经历描述呢？ 如果有的话，能够改写自己的话，他或许能够做到很多事情。 但是，现在，他的现状很糟糕。 这具身体，卡琳娜快要被卡琳娜·温特取代了。 到时候，如果只是彻底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还好，但除了这点之外，其他的危险可不能忽视呢。 而且，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 魔女“卡琳娜”的相关情报。 然而，现在，在解决“卡琳娜”的侵占问题之前，他已经没有通过使用畸影鸦来获取情报的机会了。 不，也许还有破局的机会，可以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但需要他先离开这座城堡。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停留，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楼梯的方向，打算离开古堡。 然而..... 当他来到原本的楼梯位置时，却发现，楼梯，已经被浸泡在了水中。 而且..... 视线转向窗外。 在窗外，都是水。 第八十七章 惊醒 而且，提着提灯，站在窗前，尧言望着远处本应该是小镇的位置..... 月光之下，水淹没了小镇，只是隐约地露出几栋位于地势比较高的位置的建筑。 并且，外面并没有在下雨。 “这是......” 尧言试图将这被水淹没的庄园小镇和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卡琳娜·温特是魔女。 卡琳娜·温特被火烧了，烧不死。 卡琳娜的家里出现了和火有关的奇异事物，那无法使用子弹利刃杀死的黑色事物。 卡琳娜·温特以某种方式，正在侵占、取代卡琳娜的存在，“回来了”。 还有使用畸影鸦的能力，看到的，关于卡琳娜和卡琳娜·温特的那些“经历”描述。 畸影鸦能力看到的经历，是假的，这个分支先搁置。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描述毫无疑问都指向了被小镇居民检举为魔女的“卡琳娜·温特”，是火焰相关的魔女，遭受了火刑，却“烧不死”。 但是...... 他望着月光下被水淹没的小镇，对于之前的判断，做出了修正。 之前发现的各种线索，都引导着他往卡琳娜·温特和火焰相关，甚至是掌控火焰之类的方面去想。 但是，现在...... 现在是什么情况？ 咚！！！ 不过，就在这个刹那，他忽地听到了门响声。 只有门响声，还有这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在说明可能是被风带上的。 然而，在这种并不正常的情况下，去认为这些声音是正常的情况下，，反而是一种不正常。 尧言在畸影鸦带来的痛感中，慢慢地向着声源处靠近，而且右手也不自觉地抓出了燧发手枪，快速装药的同事，双眼没忘记紧盯住声源方向。 只是那间屋子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谁？” 卡琳娜有些变样的声音，随着尧言的意志传出，作为诱饵发出： “是谁？” 只可惜，声音回荡着，从走廊传进传出，只是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泛起了一阵回音。 他的脚踩地面上，溅起了水花。 没人回答的走廊上，一片安静的走廊上，只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尧言从窗口附近的位置来到走廊拐角，步伐缓慢地提着提灯走向声源处。 鲜红的血液从脚边淌下，将走廊上的水洼染成了红色。 啪。 随着尧言踩在水洼之上，溅起水花后停下，走廊中的声音，也很快消失不见。 什么也没看到，而声源的位置，并不是房间，而是一扇嵌于破裂墙体中的破旧房门。 尧言静静地看着片刻，检查了一下门内门外两边，并没有什么发现。 转身返回原来的位置，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警惕地把握着周围的声响动静。 忽然间，他又听到了一阵声音，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而且，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 立刻，他意识到了那声音是什么。 那声音，便是火焰灼烧血肉，烤出油脂的声音。 他猛地站起起身，冲上了三层。 但就在提灯摇摇晃晃地照亮三层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消失了。 三层同样是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像是灰烬一般的东西。 并且，三层没有一丝一毫的湿润痕迹，仿佛二楼潮湿的环境与这里是两个世界。 这样的光景，让尧言皱起眉头。 只是卡琳娜的脸有了这番表现，也并不显得严肃。 回头看了看通往二楼的阶梯，尧言的视线一凝。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声音： “卡琳娜小姐！醒醒！卡琳娜小姐？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从耳边传来。 几乎是瞬间，火焰涌起。 ...... 尧言猛地睁开双眼，一阵刺目的火光刺入眼中，让他不得不再闭上卡琳娜的眼睛，在眼睫毛拉起的视界中，治安官斯特博尔正抓着她的右臂，摇晃着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睡着了？”温和的女声响起，尧言熟稔地装起蒜来。 “你怎么跑到三楼来睡觉了？” 斯特博尔眼神怪异地看着她： “我在二楼找不到你，一楼也找不到你.....” 说着，他被提灯火光照亮的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一个人行动，明白吗？” 尧言这时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围环境之上。 他，还有躲在大衣内的乌鸦们，都是刚刚醒来的。 而他所在的位置，就是三楼。 只是，这里并没有任何火焰的痕迹。 而更重要的是..... 尧言的腿上，并没有传来痛感。 卡琳娜的身下，并没有血。 这种情况，也就代表了一件事—— “刚才看到的，是梦境？是幻觉？” 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尧言视线扫过周围那一片片巨大的灰黑色地砖，扫过地砖，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上也是和地上一样，都是灰黑石板拼出的。 冰冷而潮湿。 除了是黑色之外，没有丝毫火燎灰烬的感觉。 从提灯里射出的明亮的火光，并没有让这些冰冷的灰黑石般看起来温暖一些，而是更加诡异冰冷。 他没有直接回应治安官斯特博尔的质问和叮嘱，而是再次问道： “治安官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 尧言也直接询问起这件关键的事情。 刚才看到的，是梦境吗？ 或者.....记忆？ 是卡琳娜·温特的记忆？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猛地转过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应该在身边的治安官斯特博尔，已经不见了。 温和的女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之中。 “斯特博尔先生？” “治安官先生？” 从地上爬起来的尧言，再次呼喊了几声。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这个城堡太诡异了，先撤退，找到更多资料再过来。 没有犹豫，做出决定的他，立刻便向着二楼阶梯的位置跑了过去。 噔噔—— 噔噔噔噔噔—— 从平地转向楼梯的脚步声，不断在城堡内回荡。 而一路上，他并没有被阻止。 一路上，他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摇曳的火光中，他很快地来到了一层，来到了城堡大门处，直接冲出了大门。 卡琳娜的身体并不好，尽管尧言没什么感觉，但卡琳娜的身体已经累得喘起了气。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湿润的空气涌入肺腔。 但是...... 尧言能再次抬起卡琳娜的视线时..... 一片片黑灰色，映入视野。 自己，回到了城堡里。 第八十八章 逃不出的城堡 逃不出去？ 看着周围黑灰色的墙体地砖，尧言又看了一眼周围，再次试探着离开城堡。 再一次，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阻挠，尧言再一次试图从城堡里走出。 可是，这一次慢慢走出城堡，在出门时，视线根本没有转移。 但是...... 当他走出门的那一刻，在提灯的火光中，映入他视线的，还是那城堡的黑灰色墙体和地砖。 他又尝试了其他的几种方法，包括从二楼破损的窗户找好位置跳下去，也还是会回到三楼。 这样的光景，让尧言只能暂时放弃了从城堡大门离开的想法。 但是...... 能不能用上畸影鸦，搞清楚原因？ 注视着黑灰色的地面和墙体，尧言并不抱希望。 而且，畸影鸦改写内容的限制和消耗并不小。 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他看了一眼畸影鸦，此时此刻，畸影鸦一副十分困倦的样子，似乎随时有可能睡过去。 其他两只乌鸦没有这种表现，他本身也没有感觉到困倦。 但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这三只乌鸦不只是他的一部分，也都是他本身...... 畸影鸦受到影响，他的整体意志，即使不会 他的精神力量额度，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共用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至少是在这个世界，不同的能力，这些乌鸦的蓝条，是分开的。 实体化、固定化变成的乌鸦，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吗？ 没有再继续等待，尧言走向了二楼，走向了之前那个房间。 一路移动，他来到了之前那个诡异的房间走廊上。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小镇被水淹没，城堡也有部分陷入水中的光景...... 就是这个房间。 之前，他觉得这是陷阱的触发点。 但是，在制造出门，离开那个房间之后，看到的景色，还有那“卡琳娜·温特”侵占卡琳娜身躯的情况，或许就是他现在能够接触到的，最有用的线索。 不，不只这个，三楼那里，那个每次回过神来所在的位置，也是他需要注意的。 没有其他路可走的话，就只能回去在试试看三楼那里了。 尧言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到了房间之前。 就像之前一样，他看向了房间之内。 但是，这次，并没有发生和之前一样的状况。 嗯？ 站定在走廊前，无论如何转动视线，都没有像之前一样触发那种不明的状况。 而且...... 短暂思索后，他走进了房间中。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之后，他有了意外发现。 水渍。 他的视线，紧盯着角落位置。 不应该出现水渍的位置，却有着一滩水渍。 这个位置不靠近窗，上方也没有漏水，房间里的其他位置，同样没有渗水，而且从位置上来看，应该不是最低点，不会有房间内其他地方的水流到这里聚起来的可能。 那么，这么大一滩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尧言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摸这滩水。 而就在他的手触摸到水渍的刹那，忽地，一股烧灼感忽地涌现。 皮肤烧焦的炽热感，在这一刻将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内。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火焰一般。 很快，这种感觉彻底将他拖入了那灼热的深渊之中。 ...... “卡琳娜小姐？”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尧言视野恢复的时候，治安官斯特博尔，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对着他发出质问： “你怎么又单独行动了？” 回想起之前发出询问后治安官斯特博尔就消失不见的情况..... 难道说，是直接谈及卡琳娜·温特或者这个城堡相关的事情之后，治安官斯特博尔就会消失？ 想到这个可能，他将再次准备问出的问题咽下，回应道： “只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太累了，休息一下。” “昨天的事情。” 治安官斯特博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昨天有什么事情吗？” 不过，随后他便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失踪的福斯特再说，那个混蛋真是麻烦.....” 说完，治安官斯特博尔站了起来，在提灯火光之中，看向了其他房间。 但是，他的话当然也引起了尧言的注意： “麦比亚克先生找到了吗？” “麦比亚克？那是谁？福斯特还和谁一起来了？” 然而，斯特博尔的回答，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保持了语气不变： “福斯特是去酒吧偷了酒之后才来这里的吧。” 然而...... “酒吧？他还去了外面？在外面偷酒之后才回来的？” 治安官斯特博尔的回应，让尧言愈发确定了一件事。 随后，他以卡琳娜的语气，朗声道： “治安官先生，我的两个兄弟，去哪了？” 在他这句话，在这个问题冒出之时，眼前的治安官，再次回应道： “你的兄弟？” 他注视着尧言： “魔女，有兄弟吗？” 而下一刻，眼前的治安官斯特博尔，无比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他的视野，也恢复到了原本黑灰色墙体和地面所在的三楼。 “果然......” 逐渐确定了原因的尧言，站起了身，将身边的提灯拾了起来。 迈开步伐，尧言再次走向了楼梯。 问题的核心，还真是这座城堡。 这座......没有被损毁的城堡。 他看向了小镇的方向。 两种可不一样啊。 ....... 顺着楼梯走下来，尧言看到的，还是沉溺在一片寂静中的幽暗。 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朝一楼走，也没有朝之前那个房间走，而是想着其他房间找过去。 借着火光，一个个空荡荡的房间找过去，尧言终于在二楼边缘一堆破碎石块之间，找到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女性的照片。 这位女性端坐在城堡之前，手里端着白色瓷杯，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身上服装边沿点有着荷叶边蕾丝边的点缀。 在微笑中，一头黑栗色长发绑成一束。 卡琳娜·温特？ 这样的照片，让尧言不由得想到。 但是，或许能用？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通过只要和卡琳娜直接相关的东西，能够作为突破口。 然而关键也就在这里。 希望他的想法没错。 别弄反了。 抓住照片，尧言驱使着一副疲倦不堪姿态的畸影鸦，抓住了这张照片。 纸页上，一道道文字浮现。 ps：有句话说的蛮对的，少去医院...... 上面那句就当我开玩笑，感慨一句罢了。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好事。 这书我会尽量写完的。 第八十九章 逃离 [可怜的卡琳娜小姐没有找到她的兄弟] [悲哀的卡琳娜小姐没有杀死她的兄弟] [可怕的卡琳娜小姐淹不掉小镇。] [可恨的卡琳娜小姐烧不死魔女。] [......] 以重复的句式，书页上重叠着他了解过的情报。 但是，尧言的目的和这些没有关系。 他要的，就是一个和卡琳娜直接相关的物品，能够通过畸影鸦影响到卡琳娜的物品。 伸出手，尧言开始写字。 和之前不一样，他不是改动内容，而是写下内容。 [城堡有了出口]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畸影鸦的双眼已经闭上。 而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之中，一道与周围光景不同的裂缝，突兀显现。 并且，还在逐渐向外扩张，隐约形成了门的轮廓，但是，也是同时.... 在畸影鸦闭上眼、彻底失去动静的时候，这还未形成的门，开始了垮塌。 “不对就死。” 尧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着那裂缝扑了出去。 刹那间，一股上坠落感笼罩了他的身躯。 向下坠落的时候，尧言看向上方。 没有什么小镇，没有什么城市山野，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城堡，在朦胧雾影之中，悬于天际。 而他扑出的那道如门扉般的裂口，在炽烈的火焰中，快速消失。 “......修复地真快......一个城堡形成了试炼空间？” 尧言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在坠落感中，失去了意识。 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处于那星空水面之间。 银色的星辰凝聚于天空。 水面倒映着星辰。 尧言，形体特征驳杂的诡异巨鸦，浮于天空。 他看向了头顶。 他并没有揭破世界观，只是利用了畸影鸦的能力，直接逃出了那个试炼空间。 无比贴近水面的位置，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 他还是有几个猜想的。 第一个，就是照着自己前期线索思路，死去的卡琳娜·温特，那一位或是被污蔑为魔女，又或者是真的魔女的卡琳娜，通过某种方式“回归”，以“现在”的卡琳娜作为回归的目标，侵占其存在。 之所以他所附身的卡琳娜，会被作为目标，除却名字之外，很有可能和她的两个兄弟有关。 从家里出现的那奇怪黑色事物也可以侧面证明。 第二个，则是反过来。 魔女不是卡琳娜·温特，而是他所占据躯体的卡琳娜，才是魔女。 是卡琳娜侵占了卡琳娜温特的身体。 而与这个卡琳娜直接相关的，是“淹没小镇”。 这件事，线索就在小镇相关上。 他看到的小镇被淹没的景象那个时间。 和卡琳娜生活的那个小镇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时间。 那么，哪个时间才是正确的时间？ 或者，两个都是。 由这个猜想，推出了第三个猜测。 第三个，则是两个卡琳娜是不同时代的魔女。 那座城堡，那个试炼空间，存在两个交错的时空。 一个是卡琳娜·温特所在的时空，与火相关。 一个是卡琳娜所在的时空，与水相关。 淹没小镇，和那灰烬般的痕迹，有所关联。 第四个，则是经典的两个卡琳娜一体两面的猜测。 但...... 尧言还是比较倾向于“火”相关的。 毕竟，在他逃离的时候，那城堡出现了火。 可惜，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线索，都是仅凭想象来进行推测。 如果能够顺利地破解世界观，自己或许又能拿到一块不错的精神残渣。 尧言一对鸦眸扫过水面，他的边上，只有几颗细小的星辰。 就算是好东西，显然效果能力也极为有限。 只是，没办法，没有破解世界观就算了，没有对这个世界造成足够大的影响，收获也就小了。 但也没办法。 乌鸦都是实体，和之前不一样，是能够被轻易杀死的。 无可奈何地扇了扇翅膀，尧言朝着最近的一块倒影星辰飞了过去。 比起之前的墨鸦那块倒影星辰要笑小的很多，但..... 在尧言的感觉中，这块倒影星辰与这片星空下的其他星辰中占比最多的那类星辰最为接近。 也就是说，这块是这个试炼空间相关能力主体的碎片之一？ 他不能确定，毕竟，更远的地方有没有其他的精神残渣，他也去不到。 没有停留，他直接捞起水中星辰，没入水中，在坠落感中，消失在了这片无垠星空之中。 ...... 熟悉的光景浮现，尧言回到了大地之上。 在他的脚下，他的爪子下方，一块块碎片落在了地上。 游戏头盔。 而这个时候，尧言做的是分离身体。 黑白交错的怪鸦、如墨乌黑的墨鸦、身影畸异的畸影鸦，啄喙粗大的大嘴鸦，一片片阴影小乌鸦，还有..... 一只.....不到半个巴掌大小的火鸦。 这乌鸦全身由不断蠕动摇曳的阴暗火焰组成。 拍打翅膀之时，周围卷绕着火焰。 细细地感知了一下它的能力，尧言不由得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身形娇小，比起阴影小乌鸦，还要小了两圈。 宛如燃烧火焰般的身躯，完全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 这种放在生前世界说出来要被科学家打一顿的事情，就在他眼前。 不过...... 也只是说说而已。 放在那个时代难以接受而已。 想想也是，经验论断者，总是把自己的经验说是科学，符合他经验判断的就是科学，不符合他经验的就不是科学。 “科学”只是他举着的旗帜而已。 短暂走神之后，尧言让群鸦将一块块碎片拾捡起来。 要一直带着这些头盔碎片了。 不过，为什么能够通过头盔进入试炼空间？ 他想到了在“地狱”的那一次遭遇。 “死”在那个试炼空间，与那个试炼空间融为一体的污染体，也就是畸影鸦的来源。 “试炼空间”是自然形成的吗？ 至少，如果在“地狱”获得的情报是真的，那么答案就不是。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老贾能有消息？ 短暂思索之后，群鸦拍打着翅膀，飞离了原地。 ps：老毛病了，不确定未来变化，就跳过试错式找主线的阶段，直接进入主线了。 第九十章 并不吻合的猜想 偃城之外，基本都是废墟。 隐约能够看出是生前熟悉的光景——属于城市的高楼大厦的废墟。 只是大都已经彻底损毁。 唯有公路、道路之类的人类痕迹还留存着较为完整的部分。 这些景物，是他生前熟悉的那个时代的遗留。 但...... 发生了什么？ 唯一一栋没有彻底损毁，只是垮塌大半，原本应该是数十层，现在只剩下五六层的高楼废墟之上，形态各异的群鸦扫视着这片废墟。 这里，目测距离偃城也就大概五公里左右。 但是，看不到偃城。 朦胧的雾影让能见度只有一两公里的东西才能映入视野。 并且..... 这雾影是一直笼罩着的。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就和在偃城附近一样，根本看不见天空。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原本的世界变成这样？ 这片遮住了天空的雾影，到底是什么？ 一对对鸦眸望着被雾影笼罩，看不到星辰的天空，显得十分寂静和阴沉： “白天和夜晚都看不到天体的时代。” 从鸦喙中吐出的声音，在这寂静夜空下响起。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词语： “孤独？” 孤独？ 人类作为由群体活动的动物，不能融入群体的个体，死亡概率更高。 而具备具备依靠群体特质的个体，往往更容易活下来，作为群体的一员拥有后代。 而他们，也往往会依赖于群体。 说起这个，他还记得身前，总会有些人觉得现实独处就是不依赖于群体，不属于这类人，是特别的。 然而...... 这些人却忘记了在网络上与其他人交流这件事。 如果他们的确不和其他任何人，也不通过网络之类的方式，也没有其他动物陪同的话，那的确能够说是。 这一点，他还是挺了解的，毕竟，在大灾难之后，因为基因崩溃的带来的病痛时间内，他一直都是那样。 至少在虚拟现实技术开发出来之前是这样的。 现在回忆起来，他记得还算清楚。 在被救灾队救出来之后，他一直都呆在医院里.....不，应该叫做医疗设施？ 皮肤溃烂并且长不出来，血肉溃烂，体液不断向外流淌，这种生不如死的惨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失去了听觉，视觉也几近消失。 那个时候，别说和其他人交流了，他想说话都做不到。 但是....... 一开始，在得知这种病没救的时候，他就要求想要上网。 按照记忆来看，他那个时候想的是反正都要死，笑着死总比满是负面情绪地死去要好。 而作为临终要求，他也得到了允许。 不能说话，也动不了，触摸屏幕什么的就更不行了，医生说他身体里的白细胞已经快死光了。 在那个时候，别说和他人交流了，看评论、看聊天内容、看小说，都能够缓解孤独感。 不，只是看这个行为，就能够缓解孤独感。 只是能够缓解的幅度不同而已。 而且那个时候，他实际上也上不了网。 那个时候，他居住的医疗设施，是断开网络的。 他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够从医生们偶尔的闲聊中了解一些事情。 后来，情况好转。 他的病有救了。 皮肤、血肉溃烂不止的情况得到了处理的方法。 只是并没有完全解决。 每隔一个月，就要进行一次记忆中很痛苦的治疗。 并且，虽然解决了看起来就很惨、很恐怖的问题，但是身体会持续地疼痛。 不过，至少当时，相较于皮肤血肉溃烂和间歇性疼痛，持续的疼痛还是能接受的。 只不过代价是需要通过特殊手段才能睡着就是了。 而在之后，虚拟现实技术不知道怎么得到了突破发展，突然间，他所在的医疗设施也引进了一批。 应该也算因祸得福？整个医疗设施内的患者，都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了好几家虚拟现实游戏的公司游戏测试机会。 尧言也是。 当时的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除了整天躺在床上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而且，很快，从那些医生的闲聊中，尧言就知道了有不少患者因为玩起了游戏，心情变好，病情也缓解的事情，之后那医疗设施更是在这方面继续进行了不少相关安排。 甚至有一次，一个游戏公司直接在医疗设施里办了活动来着。 而在那之后，整个医疗设施里的一千多个患者，都开始了游戏。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头，看向了雾影朦胧的天空。 虽然和外界连不了网，但是整个医疗设施内的人，都成为了各种虚拟现实游戏的玩家。 噩梦游戏、群鸦乐园之类的游戏，他都是和同个医疗设施内的人一起玩的。 虽然只是局域网，但也没办法。 因为辐射的原因，当时外界的各种电子设备，都损坏了。 就算是医疗设施内，也需要经常检查，及时处理，不然有些电子器械都会坏掉。 尽管他一直没有外出过，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病房，但是，应该是没错的。 辐射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 当然，前提是医生们没有刻意避开他时说的话，都是真的。 如果那些医生故意说错，或者说他们所知道的东西是错的，又或者有什么关键情报他不知道，那么他得出来的结论当然会有问题。 不过，可能性应该不高。 毕竟，整个医疗设施内上千名患者都是玩家，和其他一些玩家一起游戏时进行交谈，得到的情报也并没有和他的推测相冲突过。 摇了摇头，尧言没有继续思考这些东西，一只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将头盔的碎片拼合在一起。 比起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找个比较安全的试炼空间，让自己完成晋升，会更好一些。 毕竟，他现在，除却本体能力之外，已经拥有了五个次级能力。 按照之前老贾的情报来说，在拥有4个契合度够高的能力之后，就可以尝试晋升了。 说起这个，他又有些疑惑了。 《群鸦乐园》中，2级的可拥有现象牌的数量，最高是4来着。 但是，现在.....他都五个了。 和群鸦乐园的等级关系，还是有不同的。 第九十一章 差不多先生 同一时间，偃城之外，流民街上。 一个精瘦男子阴恻恻地从某个流民小屋旁边走过。 他的视线，扫过了那一个个从偃城内走出，正在流民街上巡视的偃人。 一个个旧人类，或艳羡或嫉妒或憎恨的眼神，映入了他的视线。 而精瘦的男人只是笑了笑： “可惜，旧人类对我没什么用呢，太脏了也不能吃。” “不知道乌鸦兄弟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吧？感觉上他的能力，和老贾一样，都和旧人类这种愚昧的东西相关。” “真好啊，可以利用旧人类。” “我就惨了，利用的目标越强，我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下次找乌鸦兄弟帮忙吧。” “如果老贾说得对的话，他的核心能力概念的确宽泛。” “但是，宽泛到什么程度呢？” 瞥了一眼偃人搜查的方向，他没有任何加快或者降低步速的意思，就这样走着： “我实在层次除了核心能力之外，只同化了一个次级能力。” “老贾的情报怎么说来着？” 精瘦男人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皱着眉头自语着： “核心能力的概念宽泛，所指代的主体形象越模糊，就代表着难以结成实体，所以也越难获得主体意识，从思念体的形态沉降成污染体。” “污染体也遵循这个规律。” “在实在层次，需要特征、轮廓足够确定的次级能力填补自身，才能结成实体。” “概念越是宽泛，越是模糊，就需要越多的次级能力来填充，使自身沉降为有一定轮廓，有一定形态的实体。” “而实在层次作为基础，奠定了之后需要同化的数量，填充到极限，就不能再继续同化其他次级能力。” “也就是说，还能够继续同化，就代表着还没填充足够。” “没填充足够，就进行晋升，以后肯定会垮塌堕化，人格崩毁，变成污染体。” “乌鸦兄弟应该和我一样吧，需要同化一个次级能力。” “老贾也是同化了一个次级能力。” “总不能像差不多先生那样在实在层次就需要同化2个次级能力吧？” “说起来差不多先生在实在层次是同化2个次级能力吗？” “虽然老贾说那位肯定是同化了1个以上，但也不一定是2个，没准是3个！” “不过，3个的话，就太夸张了吧。” “实在层次除了核心能力不同化收容其他的刺激能力，每晋升一个层次，需要在当前阶段收容的，就会多上一个。” “旧人类觉醒精神之桥，一般可以自行凝聚出一个小型的精神核心，但也有些旧人类因为意识太过驳杂，做不到自行凝结，就需要额外收容。” “说起来这个标准也是以旧人类无法收容的情况来计算的？” “晋升实在层次不收容，有一个核心能力，就是1，现象层次就需要2个，效应层次3个.....然后456.....” “我在现象层次，都需要同化4个次级能力了，效应层次需要6个能力，再然后是8个。” “如果是额外收容两个，那现象层次就是6个，效应层次得9个......” “不可能是额外3个吧，那现象层次都得8个，效应层次要12个......” “但没准，差不多先生可是所有污染体的造就者。” “没有差不多先生，污染体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得被收容者消灭掉。” “没准！” 精瘦的男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乌鸦兄弟没准比我和老贾要厉害，额外两个的话，就是369.....” “但是......从数量上并不算多，但最重要的是要能找到契合度足够高的才行。” “找到契合度足够高的精神凝聚物，本身就足够困难了。” “契合度越低，就越容易失控，前期乱选，后期就吃亏了。” “没准花个几百年时间，都找不到十个。” “还是收容得少一点比较好，不然找都找不到足够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天空： “直到死亡，都到不了顶端。” “嘛，算了，乌鸦兄弟虽然感觉蛮不错的，但也不可能比得上差不多先生，就算比得上，也没有差不多先生那样，能够从所有势力都在围剿污染体的时代走到顶峰。” “不过之后乌鸦兄弟或许比我强一些？” “哦哦哦，花个几十年，应该有可能。” “嗯嗯，得和乌鸦兄弟打好关系。” “送点礼物？”男人左右看了看，“抓几个旧人类？” “但旧人类的精神实在太脏了......老贾喜欢，乌鸦兄弟会不会喜欢？” “嗯.....下次送个看看？” 在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的时候，几个偃人从他身边走过，但却像是没有发现他，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在那几个偃人走过的时候，他转过头，一脸讥讽： “木头架子还真蠢呐，不过乌鸦兄弟隐藏的能力还是太差了。” 然而，即使是他大声说出这句话，那些偃人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移动，这时，精瘦男人也只是再次笑出声，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转过身离开。 ...... 高楼废墟之上，正凝视天空的一只只乌鸦，忽地低下头，齐齐向着偃城方向望了一眼。 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尧言总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盯着看了一眼。 这里也不安全？ 是什么东西看了他，他不清楚，但是，这里似乎的确不安全了。 要换个地方隐藏？ 但是...... 目前还看不到有什么危险。 所有的乌鸦，齐齐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废墟“顶楼”地面上的游戏头盔碎片。 虽然他很想再次进入试炼空间。 但是，现在的他相当疲惫。 原本在第一次试炼空间出来后，没有任何疲惫感，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免于疲惫。 但现在来看，只是需要达到他疲惫的消耗要高一些而已。 不，应该说..... 是“死亡”吗？ 自己，或者说自己的一部分死了，造成的消耗很大。 就是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来恢复。 真希望来个人或者收容者，能让他恢复速度加快点。 要不，直接去抓一个？ 一对对鸦眸，望向了偃城方向。 ps：又是码字到半夜的一天，早上再发。 一边看视频一边码字太容易分心了，听有歌词的音乐也容易分心，果然还是得听纯音乐才行吗。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精神 楼兰松了一口气。 除了自己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污染体潜藏在偃城里，刚刚逃出不久。 而就在自己带着队长的尸骸，带着那些木头架子回到偃城时，队长会死的事情，似乎也被当成了那个刚刚逃离的污染体的所作所为。 那个污染体的形态，偃城不清楚。 似乎是有隐藏踪迹的能力。 第三阶梯和新建立的第四阶梯的所有收容者，所有偃人，都被派出来找那个污染体了。 楼兰也是其中之一。 她只能庆幸自己的伪装能力足够好，没有被揪出来。 而且，她也特意避开了之前的位置。 之前遇到的那个，疑似无信者高层羽化出的污染体。 从这边走，就不会遇到那个污染体了。 但是......就在楼兰这么在心中庆幸的时候，她不经意地转动了一下视线。 下一刻，一对眼睛映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一只宛如阴影般的乌鸦，在流民街上堆砌的废墟阴影处，静静地注视着她。 注意到这点的刹那，楼兰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而在这个时候，那只阴影般的乌鸦转动视线，将目光移向了她左侧。 楼兰的视线，也顺着它的目光，转向左侧，在她几十米外，有几个旧人类，正在从各种废弃物里寻找东西。 而她的动作，似乎也引起了与她一同行动的两个偃人的注意力。 两个偃人的视线，也随着楼兰一同转向： “这两个旧人类有问题吗？” 两个偃人一同询问道。 楼兰心绪一顿。 以偃人身份行动时，她给自己造了个感知型能力的茧。 可以避免战斗，也能够比较顺利地参与一些重要事务的处理。 没有迟疑，楼兰立刻回应道： “这里有些许精神污染的残留，应该是有污染体从这里经过，但痕迹有些乱......” 这句话出来，两个偃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无能的旧人类，搞乱了痕迹。 立刻，两个偃人就要上去抓住那两个旧人类，让他们恢复痕迹—— 但也立刻，他们看见楼兰的视线再度转移，看向了另一侧： “这边！” 楼兰低喝一声，然后直接冲了出去。 “找到了吗！？” 两个偃人立刻放弃了抓住那两个旧人类让他们恢复痕迹的想法，跟了上去。 ...... 废墟之中，阴影乌鸦，也就是尧言，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那偃人，是楼兰。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她。 怪不得刚才感觉到有熟悉的精神力量靠近，原来是她。 说起来，偃人是怎么做到发现不了她的？ 木头也不会察觉不到虫蛀吧？ 他就能够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啊，是因为能力契合度的关系？ 嗯，之后找个机会把她杀了，吃掉她的精神好了。 毫无情绪波动地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尧言仔细思索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虽然的确感觉她和自己有一定的契合度，但尧言并没有找到足够和她感觉一致的描述物。 非要说的话，最像的大概是畸影鸦？ 但也不够。 只能说是——相较于十来说，十一的确比较接近二十，但和十八十九是比不了的。 不过，没关系，尧言的目标不是她。 瞥了一眼彻底消失在视野内的楼兰等人，他扇动翅膀，飞向了那两个旧人类。 ...... “真不知道这种生活要过多久，每天就是找找找，然后拿去街上换东西。” 圆脸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翻找，身上破旧的衣物上沾满了尘土。 而在他身边，那个国字脸的高大男人，则是低喝了一声： “不甘心就想方法。” “要么像我一样杀人抢东西，要么觉醒精神之桥，去到城里面。” 高大男人一脸冷意： “都做不到，那就去死。” “做的到的话，也选好对象。”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试试往我这里来一下。” 圆脸男闻言只是猛地摇头，一副不敢做的样子。 但是，面对他这番动作，国字脸的男人只是嗤笑了一声。 圆脸男人一脸气愤，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转过身去，继续翻找。 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字脸男人举起了手里弯曲断折的金属，对着圆脸男人的头狠狠砸落下去。 “啊！！！” 伴随着短促的惨叫，圆脸男人倒在了地上。 “蠢就是蠢，因为我分的东西多就敢和我一起走。” 一边讥讽着，高大男人一边伸手，从圆脸男人的尸体边上拿起了对方拾荒来的东西。 “往这边看。”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扭过头，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他看到了—— 一只宛如阴影般的乌鸦。 只是，随着这道鸦影出现的，是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 “没错了，的确，在‘旧人类’的精神领域之中，恢复速度会加快。” 精神领域中，阴影般的乌鸦拍打着翅膀，望着周围。 尧言的视线转动，看向外界。 圆脸男人的尸体，并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甚至没有让他的视线多停留片刻。 转过身，尧言控制着这具身躯，走向了其他乌鸦所在的废墟高楼所在地。 半个多小时之后，尧言来到了高楼废墟的所在地。 抬头望去，一只只乌鸦，站在高楼废墟上，站在一根根钢筋之上。 “自己和自己对视的视角，的确蛮奇怪的。” 虽然生前有试过用镜子照镜子的感觉，但是那只是从第三视角而已，从这个视角来看，真的很奇怪。 不过，没关系。 控制着男人的身体，尧言走进了大楼，一路沿着楼梯向上。 ..... 两天后。 就和尧言想的一样，恢复速度加快了。 花了两天时间，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只不过...... 有个问题。 这具身体的精神领域，在逐渐萎缩。 跻身其内的尧言，被不断变小的精神领域，挤了出来。 甚至现在...... 尧言拍打着翅膀，混合着各种特征的诡异乌鸦，望着这男人。 他的精神领域，已经萎缩到几乎没有了。 就像..... 尧言想起来了，之前看到的那些一样的生物。 那些像是机械、傀儡、木偶一样活动的怪东西。 而原因...... 是因为.....雾？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只有偃城附近还有人。 第九十三章 给盗贼的邀请函 荒野之中，弥漫着雾气。 这些雾气，能够......腐蚀精神？ 不过，按照他仔细观察的结果来说，更准确的说，是腐蚀精神边界，瓦解精神边界。 被腐蚀的精神边界，导致这个男人的精神“流”出了体外。 然而...... 尧言漠然地注视着那些精神在雾中消散。 就像是挥发了一样。 老贾前后两次给出的资料里，都没有提及雾气的事情。 明明关于各个收容者势力都有提及，却对这些雾气没有描述。 为什么没有提及？ 常识？ 尧言思索了一下，为什么老贾会不提这件事，但除却这是个人尽皆知的常识之外，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不过还好，几天时间，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不过，这个实践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 能力主体，也就是他的乌鸦被消灭、或者是像那个魔女世界一样，作为能力主体的乌鸦，因为能力耗尽而死亡，对于精神的消耗最大—— 因为需要额外消耗精神力量来重塑能力主体。 如果只是使用几次能力，花上一个半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地差不多了。 但是如果能力主体被消灭，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一开始还不适应伴随着精神力量消耗带来的疲惫感，用了几次就受不了。 现在的话，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阈值也拔高了。 那种才用几次就疲惫得不行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那已经变得浑浑噩噩，眼神空洞的男人尸骸。 随着对方的精神流失，他的眼睛也在逐渐......穿透。 眼睛正在消解。 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 精神流出的地方。 尧言注视着那男人的眼睛，可以确认，对方的精神就是从眼睛流出然后“挥发”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句话：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想法对不对，没有人对这句哈进行评价。 不过...... 体征复合的诡异巨鸦再度分离，一只只身形各异的乌鸦形成了鸦群。 而在不同的乌鸦脚上，分别抓着几块木牌。 而乌鸦的视线也齐齐从那几块木牌上掠过。 黑白怪鸦的脚爪上抓着的，是去不周山的。 墨鸦脚上抓着的，是去之前那个魔女世界的。 还有两块。 不过，这两块...... 之前，老蟹的声音随着他的回忆浮现： “真的要这两块？乌鸦兄弟你有隐藏身份的手段吗？” “不过为什么乌鸦兄弟你不要偃城的？”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 “但是还是得说一下，乌鸦兄弟你要小心点哦，这段时间不要潜入偃城.......” “那群人可是加大力度搜查了。” “那么，祝你顺利，哦，顺带一提，偃城这块通行证的试炼空间蛮不错的，海城那块就不太行了，混乱之地的就比较怪。” 想起老蟹的话，尧言鸦眸微微眯起。 “怪”的确是挺怪的，甚至都没办法自行离开，如果不是他有畸影鸦的能力，或许想要逃出来都做不到。 和其他的污染体比起来，他的直接攻击手段太少了。 唯二，不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攻击手段，就是黑白怪鸦的引爆式伤害。 大嘴鸦的能力，基本上就是个触发式的debuff。 把触发条件定为常见动作的话，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伤害手段。 但自己还是需要直接的伤害手段啊，不然又会像魔女世界那样。 并且..... 需要很多个。 只有一个的话，遇到只能使用一次或者两三次的试炼空间，用了一次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转动视线，扫过每一只乌鸦。 如果核心能力是攻击性的能力的话，他的每一只乌鸦都可以进行攻击。 不过...... 有得有失，尽管缺乏直接的攻击手段，但是“谣言”能够无视能力的使用条件限制。 怎么说呢，虽然在前期很弱，但是是个随着成长，性价比逐渐变高的中后期技能。 但....... 也得能够成功渡过前期才行啊。 只重视总体的性价比，导致忽略前期的人，在生前他可见过不少。 他还不至于会这样。 锦上添花，锦上绣不绣花对于锦本身不重要，绣别的也可以。 雪中送炭，有没有炭，那就是烧不烧得下去，有没有后期的事情了。 只是，攻击性的能力..... 怎么才能找到攻击性的能力呢？ 他看了一眼那只仿佛暗红火焰般燃烧的乌鸦。 这也不是攻击性的能力，非要说的话，是恢复性的能力。 再度看了一眼畸影鸦脚上抓着的木牌，他的视线转向地上的头盔碎片。 之前老贾说过，在不周山消失的时候，各种污染体和收容者如果继续留在不周山内，那么下一次不周山再现时，里面的污染体就会消失，只有收容者会继续存在。 所以，污染体必须在不周山消失之前，离开不周山。 而现在..... 不周山消失的时候，对应不同势力掌握的试炼空间里，应该也没有其他的收容者和污染体。 也就是说...... 尧言的视线定格在头盔碎片上。 在不周山消失的时候，进入这些空间，就不会受到阻挠。 立刻，在他的意志驱使下，畸影鸦飞离成黑色书页和阴影鸦。 阴影鸦飞向头盔碎片的时候，他也将所有的乌鸦召集起来。 几只乌鸦也将不周山和其他的两块木牌放到高楼废墟的其他地方藏起来之后，尧言抓起黑色纸页，开始修改—— ....... 【小心，怪盗们！】 【这座都市并不欢迎盗贼。】 【有人憎恨你们这群到处乱窜的老鼠。】 【来吧，来吧，盗贼们。】 【在死亡之前，来上一场华丽的盗窃大戏。】 【从各个地区聚集而来的大盗们，也会给这个舞台带来一些不错的调剂。】 【来吧，来吧，盗贼们。】 【用你们的死亡，给这场大戏打上闭幕的信号。】 【跑吧、逃吧，死亡会追着你们。】 【从你们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当然，你们还有挣扎这个选择。】 第九十四章 游掠的飞空艇 星空之上，尧言的视线内，浮现出了一道道文字。 随后，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地图。 只是并非之前那种电子版的城市地图，而是一副纸制地图。 而随后，是一张张宛如通缉令的图样。 【谣言】 【乌鸦嘴】 【狼来了】 【传言】 【草稿】 【逆火】 【现象1：当受到外来影响，在自己身上发生与自身认识的事项违背的效果，且因此受到伤害时，可使用该现象牌，使该效果削弱并恢复该效果造成的一部分损伤，并对后续同类效果和伤害增加抗性，可少量叠加。】 那只火鸦的力量描述，在他视野中以文字描述的形式浮现出来。 果然和他的感觉一致，是个防护性的、恢复性的技能。 但是...... 尧言的视线在前半句上游离了片刻。 他的能力能够忽视前置条件和要求，那么这个能力，能不能够用在自己以外的其他东西上？ 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个—— 他的核心能力【谣言】，在他进入现象层次后获得的能力： 【你可以对现象牌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他一直难以理解“现象牌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表现形式？ 表观特征？ 是指在能力在使用时的表现效果？比如他使用黑白怪鸦的能力时，会有黑鸦白鸦飞离出来，扑中目标。 使用大嘴鸦能力时，也有一样的乌鸦扑出附着的表现。 还是指能力本身的外表？ 也就是各种乌鸦的具体特征。 他一直没有动用这个能力，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他不确定到底是哪种，而且特意消耗力量去改变能力主体或者使用时的表现的形态，这种伪装一般情况下也并不需要。 需要特意用到伪装...... 伸出爪子，尧言先抓住了畸影鸦的通缉单。 畸影鸦的能力很泛用，能够做到很多事情，当然是最优先的。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墨鸦上。 在有足够多的人，不，足够多智慧生命的试炼空间，墨鸦可以帮助他迅速获得一定程度的战斗力，像魔女世界那种没机会散播流言的情况尽管不会不存在，但也应该不会太多...... 第三个...... 黑白怪鸦。 大嘴鸦的能力虽然不错，如果墨鸦能力能够生效，他缺乏战斗性能力的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 但是，如果真的再次遇到魔女世界那种墨鸦能力无法生效的地方，他可就要再来一次逃生行动了。 巨大的、阴影般的鸦爪抓住了刻画了黑白怪鸦的通缉单。 没有。 没有坠落感。 并没有魔女世界那种只能选三个能力的情况。 那...... 尧言的爪子伸向了刻画着火焰般燃烧的火鸦的通缉单。 还是没有状况发生。 这个世界可以全都选吗，看来限制并不多。 尧言的爪子抓向了最后的大嘴鸦。 当他抓住大嘴鸦的通缉单时，坠落感包裹了他的身躯。 ...... 夜晚的街道上，一道道灯影一个个人影攒动而过。 而在天空，一架巨大的飞空艇划过天际。 城市的西南角落，一个长脸男人，一脸笑意地拿着望远镜，看着那划过天空的飞空艇： “没关系，继续飞，之后就是我的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黑影从天空坠落。 长脸男人转动望远镜，盯着那黑影看了片刻： “乌鸦？”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形状看起来应该是乌鸦，而且通体基本是黑色...... 不过好像着火了？ 被雷击了？ 但是，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他看见那向下坠落的乌鸦猛地展翅，似乎恢复了行动能力。 不过，也正是那乌鸦拍动翅膀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乌鸦另一边身体是白色的。 有这种鸟？一边黑一边白？ 然而...... 那只怪乌鸦，好像......向着他这边飞了过来？ “啊？” 长脸男人移开了望远镜，揉了揉眼睛。 但是，当他将望远镜再度移动到眼前的时候，那怪乌鸦却是从视野里消失了。 去哪了？ 长脸男人转动视线，试图找到那怪乌鸦。 然而，在他努力寻找的时候，忽地，翅膀扇动声在他耳畔响起。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意识沉了下去。 ....... 咚！ 长脸男人左手握着望远镜，右手对着墙体砸了一拳。 “嗯，身体素质正常，没有特别的力量。” 尧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躯壳。 这个世界虽然不像前两个世界一样，精神无法离体，但是，和大盛世界一眼，精神体离开身体，力量会逐渐流失、衰弱。 而且限制也不能说没有，比起大盛世界那种可以随意使用力量的世界，这个世界应该要降低了不少上限。 至少，同样的力量，在大盛世界能够造成的破坏，要小一些。 手掌张开，生着羊角的白乌鸦从他手里钻出。 他就这样注视着手里的白乌鸦。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是肉眼可见，白乌鸦的身形在缓缓萎缩。 试试看就知道了。 伸出手，白乌鸦随着他的意志，扑在他手里的望远镜上，留下了一块白斑。 右手一翻，一只黑色的利齿乌鸦从手掌里冒出，也扑在了那望远镜之上。 狼鸦扑中的瞬间，仿佛撕咬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下一瞬，望远镜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三分之二的望远镜凭空消失，只留下了撕咬般的边缘缺口。 破坏力的确很低。 自己想的没错。 双手将望远镜的残骸扭断，尧言从阳台走进了房间之内，将望远镜扔进了垃圾筐里。 而他的视线，则在房间内的各种物品里扫过。 “还真是盗贼呢。” 闭上眼睛，精神领域中，阴影般的巨鸦低下头，看向双爪抓住的人形精神体，猛地张开了巨大且畸异的鸦喙，将人形精神体撕碎吞入。 记忆流淌而过，一幅幅光景涌现而出，让尧言迅速了解了这个长脸男人的身份和经历。 一个风格独特的城市。 历史、风格、造型，都与他生前记忆不一致的世界。 并且...... 科技发展方向都不一样。 至少，不走飞机科技树，走飞空艇科技树这种情况就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状况。 从这人的记忆来看，就算是说这个世界是从蒸汽朋克世界观发展过来的，他也会信的。 第九十五章 太阳神之血 [史上最大的飞空艇“天国阶梯”号，将于8月25号首次起航。] [天国阶梯号由乐园公司制造并运营。] [天国阶梯号自建造以来受到多方关注，为了筹集资金，向波赛多尼亚市的多个公司开放了初次登船名额以及天国阶梯号路程上的商品贩卖运营.....] [着名的珠宝商以及能源提供方磁欧公司，也将在天国阶梯号上展示他们开掘到的最大的一块太阳石，之后视情况考虑拍卖。] [磁欧公司声称，该太阳石有着极其特殊的形态。] [这块特殊的太阳石，引起了多方注意。] [......] 波赛多尼亚.....磁欧......太阳石..... 难不成...... 思索间，尧言视线下移，从报纸移动到另一张纸上。 一张地图，又或者说结构图。 只不过，旁边标准的不是“天国阶梯”，而是一艘名为“巨神号”的飞空艇。 不过，从上面的尺寸标准上来看，比起“天国阶梯”是要小的。 看起来，被自己夺取了身躯的这个男人，目标就是那个天国阶梯号。 思索了片刻，尧言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翻开。 太阳石，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内的一种特殊矿物，是这个世界重要的动力来源。 性质为照射光之后，会使周围直接接触的水蒸发。 [目前研究认为，太阳石能够在直接被光照射时，产生高热，但自身质量并没有减少供给热量为.....] 尧言右手敲击着桌面，看着书上关于太阳石的描述，思索着： “会走上飞艇路线的原因，是因为太阳石供给的热量有限？” 可惜他生前对于这些并不太了解，对于燃料热值之类的热动力了解也不多。 很快，他也放弃了继续考虑这个问题。 去研究这个试炼空间里的历史发展，帮助不大。 毕竟，这些世界的世界观，是在某人、某群人的观念为轮廓显现出来的。 就算有某个世界是地平论也不足为奇。 以之前的几个试炼空间来看，就算是互相冲突的自然规律在这些世界也能共存。 将书收起，尧言站起身来。 按照进入时的导入说明，这个世界应该有某些人在针对盗贼。 这个试炼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也都是以这些盗贼为中心。 思索中，尧言拿出了另一堆报纸。 报纸上，记载的是一起又一起盗窃案。 而他的视线，集中在其中一起上： “巨人之眼”盗窃案，一起眼型石雕被盗的报道。 看着报道，尧言的目光转向房间角落摆着的、一颗有着超过头部大小的巨大眼珠石雕。 自己这个躯壳的原主人，可是个声名不小的盗贼呢。 不，应该叫强盗？怪盗？ 每次盗窃案中，都会造成不小的破坏，且钟爱巨人相关的艺术品。 “巨人之手” 还有怪盗称号。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他也有刻意的表演行为。 而且，不只是他，这种行为本身已经是其他盗窃案犯人的常备了。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只是个“继承传统”的人。 记忆翻到这里，尧言再次来到柜子前，翻出了一本书： “才刚决定不去管什么历史，没过一分钟就被迫食言了啊。” [神话与太阳石] [传说中，太阳石是地上的盗贼从天国盗来的。] [盗火者们杀死了太阳神。] [盗火之黑蛇捆住了太阳神，吞下了他的躯干。] [盗火的巨人肢解了太阳神，夺去了他的腿。] [盗火的怪鸟抓走了他的头颅，将他的眼球摘下。] [盗火的猎犬撕裂了他的手臂，衔走了他的骸骨。] [神殿的守卫们追杀着盗火者，将他们抓捕处决。] [.......] [太阳神的血液落在海中，形成了太阳石，让海洋都沸腾了起来。] 一个神话故事。 一个让他联想到数个神话的故事。 而最显眼的，毫无疑问就是“盗火”。 不过，肢解太阳神，又涉及了另一个神话。 吞食太阳神，涉及又一个神话。 夺走眼球的怪鸟，又是另外的神话。 还有猎犬...... 摇了摇头，尧言的视线转向另一侧。 谁知道这个试炼空间到底混杂了多少个人的思维记忆，才会形成这种神话和世界观。 但，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这个神话和这个试炼空间，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有什么关系。 导入说明里的各种戏剧相关的说明，什么上演大戏之类的话，都让他不由得不注意。 看起来，这个世界可能不只是什么“科技世界”，“太阳石”可能真的和什么“太阳神”有关。 这样说起来，自己能够使用能力，似乎也是一个侧面的证明？ 短暂思索后，尧言继续翻动书页。 但是，他并没有找到更多详细的信息。 关于神话的描述，很是简略，除了太阳石之外，相关物只有盗火之蛇，盗火巨人，盗火怪鸟，盗火猎犬这四个。 至于这座城市，和这些盗火者的关系，就没有记录了。 具体是什么关系虽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本书上记录的是不是真的，但“有关系”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先看看情况。 尧言在纸上分别画出了几个图案。 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是盗贼“巨人”。 而在这个世界活跃的盗贼，的确还有“黑蛇”、“猎犬”、“怪鸟”这三个。 自己接下来，多注意一下这三个盗贼的周围和“太阳石”相关的事情，应该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确定了行动方针之后，尧言来到了窗前，扯开窗帘，望着视野内的城市。 这座走向了另一个科技路线的奇异城市，到底是要象征着盗火者的盗贼们，上演什么样的戏剧？ 来上一出等价于肢解太阳神的戏剧？然后死在神殿守卫的手里？ 这是什么奇葩的象征主义。 摇了摇头，尧言扯上窗户，离开了房间。 盗贼，应该有踩点的习惯才对。 扮演盗贼也得熟悉流程才行。 ...... 波赛多尼亚市中心。 航空港外。 一艘艘飞空艇陆续从航空港中升起，或者在航空港落下。 而在航空港的最中央，一座巨大的，比起航空港主楼还要庞大的巨型飞空艇，正安静地停在中央。 一个又一个警卫正在航空港中巡逻。 第九十六章 常理可不一定正确 大的，比起航空港主楼还要庞大的巨型飞空艇，正安静地停在中央。 一个又一个警卫正在航空港中巡逻。 这样的光景中，尧言远远眺望着。 铜色的金属齿轮连杠转动间，随着蒸汽从顶部喷出，螺旋桨也快速转动起来，让浮于天际的飞空艇转变了方向。 也就是这个时候，警卫靠了过来，让他转过了视线，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开。 并没有靠近到过近的距离，尧言也并不慌张。 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忽地，天空中响起了声音： 呜呜呜—— 尧言抬头，只见到西南方向的天空上，嗡嗡地响起了警报声。 那是一艘飞空艇，警报声就是从它上面传来的。 不过，有了警报声，就说明....... “让我看看，是哪位犯了事？” “蛇？鸟？还是狗？” 扭头又看了一眼航空港之后，他快步向着警报声传来的方位移动过去。 ....... 当、当、当....... 钟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尧言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的建筑。 脑海里，这个世界的常识浮现。 这个世界有四个季节。 风季、长夜季、雨季、长昼季。 并没有什么春夏秋冬。 这个世界，只有白天和夜晚有温度差。 而且，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石油之类的能源，甚至煤炭都少之又少。 但是，正因为这个原因，尧言才觉得这个世界的历史不能看。 经济文化的发展，是有过程的，没有什么东西，有一些东西就不会发展出来，而是走向另一个路线。 就比如......车子。 随着鸣笛声，一辆和生前熟悉的车辆形制接近车辆，从他旁侧驶过。 仔细想一想，将历史上各个时代的车辆形制并列出来，就可以很容易地发现，车辆逐渐趋于流线型的扁平型，是为了适应快车速，为了降低风阻的改良。 这一点，也可以从火车到高铁地铁之类的流线型轮廓变化进行说明。 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发展出快车速的机会。 他的目光，定格在从自己身边驶过的，那以绝对不到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驶过的流线型车辆上。 还有，动力。 这个世界的能源系统，是吸收光来发热、进而能够通过蒸汽推动机械部件运转的太阳石体系。 前世的汽车，和火车的关系很近。 早期的汽车造型，也带有一些火车的形制，不过更接近自行车，或者说三轮自行车。 在不断简化之前，引擎甚至是后置的。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汽车才会发展成他生前那种扁平的流线型箱子。 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发展出这种形制的车辆呢？ 他甚至没有在那车辆上看到聚光的结构。 以太阳石这种特性，在功率基本恒定的情况下，为了高效率利用，发展方向往往是大型化，在机械各个部位遍布太阳石，通过叠量这种粗暴手段来发展。 就算是要增加效率的方式，也是通过聚光，通过增加太阳石能够照射到的光。 这种情况下，在发动引擎上方有一个以凸透镜为核心的聚光结构才对。 然而，并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人生硬地将前世有原因发展而出的产物替换了动力部件，套用在这个世界里。 如果说这个世界原本就这样，是一直这样发展出来的，那么尧言只能说，说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白痴。 这种事情虽然已经见过不少，但是在科幻类作品上也是很常见。 人类之所以会发展出四肢躯干+脖颈头部这种结构，也是有原因的，之所以是五指不是更多或者更少的指头，也是有原因的。 但是很多外星相关作品，会生硬地把外星人设定成与人类高度一致，甚至完全一样。 这种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把什么东西给预设为常理。 而这，就是一种谣言。 这种事情，在尧言身上也会发生，他也只能说尽量不要犯，但犯不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先生，需要报纸吗？” 尧言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棕黄发色的少年，对方正抱着一叠报纸，对着他露出笑容。 “给我来一份。” 尧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递给了少年。 “非常感谢。” 少年笑着接过硬币后，将一份报纸递给了尧言。 尧言看了一眼报纸之后，就不由得摇了摇头。 “先生，您怎么了？是错版了吧，可以立刻更换的。” 还没离开的卖报少年连忙问道。 “并不是。” 尧言当然没打算把报纸形制和文字、还有钱币形制之类的地方怪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问道： “你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伸手指了指几百米之外，飞空艇悬停的位置下面。 “好像是抢劫案。” 知道不是报纸有问题的卖报少年松了口气，然后回应道： “半个小时之前，有两个人闯进了珠宝店抢劫。” “抢劫？” 不是盗窃吗？ 听到这个消息，尧言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报纸，摇了摇头。 看来并不是和神话里肢解太阳神的蛇、鸟、犬对应的盗贼，那就没什么必要去看了。 不，还是看看比较好。 思索间，他走向了那间珠宝店。 他身边的卖报少年看了一眼他的动作之后，也转身离开了，呼喊着卖报走向了其他人。 ...... 当尧言来到珠宝店门口的时候，立刻就被那身着铜黄色制服的警员拦住了： “这位先生，停下，犯罪现场，请远离。” 尽管说着客气的话，但是语气一点都不客气，配上眼神甚至直接可以视为驱赶。 “是是是~” 以原主的性格，尧言发出了敷衍的语气，动作轻佻的转身后撤，然后走到人群之中，与看热闹的人群一同观察珠宝店内部。 视野之中，一共七位，六位在珠宝店内调查着。 尧言也在试图看清珠宝店内部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而很快，他就有了收获。 散落在地面上的珠宝，隐约形成了长条痕迹—— 蛇。 看来，并不是什么粗暴的抢劫。 那么，被抓走的两个抢匪里，有没有“蛇”？ 第九十七章 蛇面人 他的视线转向那两辆不符合世界观的警车，围在警车旁边的警员身边，但他们并没有抓到人。 目光左右巡视了片刻之后，他找到了一些痕迹。 立刻，他向着珠宝店斜对面的小巷走去。 较为狭窄阴暗的小巷中，只有微弱的光芒从高处落下，让这小巷变得可见。 尧言跟着痕迹，一路挤进了小巷。 一边走，尧言也没有忘记用脚抹掉那宛如蛇行的微末痕迹。 而在穿过小巷之后，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钟楼。 钟楼？ 尧言扭头看了一眼珠宝店的位置。 原来这么近吗？ 没有多停留，尧言直接走向了钟楼。 ...... 并没有守卫的钟楼大门，紧紧地闭锁着。 虽然尧言有这身体原主人的锁具知识，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带上铁丝来顶锁内的弹子，也没有带上扭力扳手。 虽然没有扭力扳手没多大关系，但是没有铁丝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按照原主的经验来说。 尧言并不需要这个。 手掌翻开，贴在门锁上之后，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张黑色纸页。 随着他的右手在纸页上划动，门锁霍然打开。 推开门，尧言走进了钟楼。 手掌再次翻动，黑色纸张消失在手中。 往后踹了一脚之后，在大门合上的音声中，他的视线转向了钟楼之内的景色。 建筑风格的确存在着强烈的错位感，仿佛他生前时代几百年前的风格。 准确地说，应该是哥特式维多利亚混合希腊风？ 不，是哥特式维多利亚混合希腊化的埃及风。 “一个城市混了七八种建筑风格，就不能走点心吗？” 不过，很明显不行。 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上，尧言来到了钟楼顶上。 钟楼顶上，有着一座人高的铜色巨钟。 而且...... 在巨大的吊钟边上，有一道身影。 在他踏上楼顶的时候，那人转过了身。 那人身着遮罩全身灰色大衣，肩膀处有明显的加宽痕迹，身后还挂着斗篷，难以辨认是男是女。 而在其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 面具上，在双眼的周围，有一圈纹路。 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纹路实际上是一条蛇的图案，是一只蛇环绕在眼部周围。 假面盗贼？ “还真是浮夸呢，是在表演歌剧吗？” 以原主的语气习惯，尧言海打了个哈欠。 他的这句话，让那人动作微微一滞，然后，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传来： “第一个发现的，不是警场那些蠢货？那就是.....同行？” 说出“同行”的时候，那人的声音蓦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是猎犬？还是怪鸟？” 说话的时候，那穿着灰色大衣斗篷的面具人，在笑声中继续问道： “也是为了天国阶梯来的？” 而尧言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道: “知道吗？任何一个文化多多少少演化出面具的原因？” “嗯？”那人嗯了一声，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面具到底是因为祭祀时扮演祭祀目标，还是因为是制造土偶木塑的时候的残次品被戴到脸上，我也不清楚。” “你在说什么？”那人似乎对他这突兀的发言有了不耐。 而尧言只是在笑。 因为，这人的装扮，带有很明显的歌剧风格。 就如他所说，每个不同的文化，因为发展的方向不同，面具风格形式也大有差异。 就算是他生前的国家地区，以这个地区为中心辐射出去的文化，也会和当地文化结合，发展出有区别的面具风格。 除非这个地区因为过于弱小，风格过于孱弱，导致被侵占覆盖。 除却面具本身的基础共同点之外，其他的特征越接近，就是被覆盖得越多。 在他生前的时代，“怪盗”这种艺术形象的直接来源，一般是歌剧。 但是，歌剧中使用的假面，又受到了多方影响。 中世纪贵族的假面舞会、狂欢节、酒神节。 再往上追溯的话，贵族们的假面艺术，也是源自宗教祭祀，狂欢节酒神节也同样源自于此。 而戏剧的表演形式本身又是源自祭祀活动。 可以说，怪盗文化本身就是一种由宗教经过多次变迁后面目全非的产物。 但是，再怎么面目全非，也会遗留一些特征，无法完全剔除。 就比如..... 半脸面具。 看着这人脸上那只遮挡了半张脸的面具，尧言的笑意斐然。 怎么说呢。 制造，在他前世，在他的认识里。 神话，就是最大的谣言成品。 历史，因为有些事实难以确认，也会在各种位置因为错误而产生不可避免的误传。 历史，同样是藏匿谣言最多的一个来源。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事实被加工成神话。 而是神话被当成历史。 太过浮夸，会被认为是神话，被视为虚构。 但如果加工地没有那么浮夸，会被视为神话吗？ 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是因为被信以为真。 探究历史越是不讲证据，谣言产生就越多。 然而，人们处于懒惰，往往在发话出声时，也很少会去细究自己所说每一句话是否正确。 尧言也一样。 他现在想的这些事，有多少人会去查？ 看到这些话的人，能够准确地分辨他的话之中，对和错的比例是多少？ 错在哪里？对在哪里？ 尧言突兀的笑声，让那人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喂！你在笑什么？喂！回答我！” 尧言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那因为不理解他笑的原因而失去的掌控感，失去了的自信。 尧言停下了笑声： “你知道，太阳神被蛇吞下躯干，是在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蛇面人似乎被他的笑声弄得有些紧张。 “那可不是神话，而是事实。”做好了铺垫，尧言开始散播言论。 “你知道吗？人们很喜欢对发生的事实进行‘艺术’修饰。” 他的声音，在钟楼顶上响起，仿佛巨人的呼喊，撼动着那座巨大的吊钟。 “什.....” 在那蛇面人要说话的时候，尧言没有丝毫犹疑地打断了他： “打开了窗，会被描述为打碎了窗。” “又或者反过来，打碎了窗，会被描述为打开了窗。”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橙色的宝石，将其举了起来： “你觉得，太阳石是不是太阳神之血？” 这句话，让那蛇面人笑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太阳石是太阳神之血？” “怎么？那我这就是盗取了太阳神躯体的盗火之蛇？” 蛇面人笑出了声，原本刻意掩饰的声音，也因为这笑声而破开了些许。 第九十八章 夺火的巨人 蛇面人笑出了声，原本刻意掩饰的声音，也因为这笑声而破开了些许。 是男人的声音。 尽管有不少女性有着男性声线，但比正常女性声音低上三到四个度应该不算多。 这么低沉的声音，大概率不是女性。 看半张脸辨认不出来，加上这个，就可以大致确认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对方心机多到故意“暴露”假音来误导他。 对于对方的话，尧言回应道： “你是不是盗火之蛇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夺火的巨人，有了这个，我就能像太阳神一样使用火，就算是飞在天上的天国阶梯，也抵挡不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尧言抬起了左手，露出了左手抓握着的太阳石。 “巨人之手？” 那人后退了一步，面具之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果然也是对天国阶梯的太阳石起了心思吧，还扯些有的没的。” 说完这句话，对方再次笑出了声： “那么，夺火的巨人先生，拿好你的太阳神之血！” 话音落下，对方向着尧言甩来了什么东西。 尧言立刻挪开头部，躲过了那东西的袭击。 咚！ 伴随着撞击声，那戴着蛇面的男人向后一跳，消失在了尧言的视野里。 尧言前进几步，靠到钟楼顶的边缘。 但是，当他视线下望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见。 藏起来了？藏到了哪里？ 他左右巡视着，试图找到跳楼消失的蛇面人。 只是，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有找到。 要不要召出阴影鸦来找？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他抹灭了。 转过身，尧言捡起了那人扔出的东西。 宝石？ 一颗蔚蓝色的宝石。 而在宝石之中，有着隐约呈现女性上半身侧身像的形状.... 蔚蓝王冠。 尧言立刻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这颗有名宝石的名称。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宛如狼嚎般的悠长犬吠。 他的视线立刻一转。 “原来如此，替罪羊吗？” 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尧言不由得笑了一声。 怪不得会特意在这里等，特意在刚才那个时间离开，还特意把这东西丢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不过，他为什么那么确定会有人顺着那个痕迹找过来，可以作为陷害的目标呢？ 赌？ 还是说。 笃定了会有这样的怪盗来到这里？ 又或者...... 尧言忽地有了一个猜想，转过身，他走进了钟楼的楼梯房。 “好算计，就是环节少了点，太过简单。” 放在生前的时代，可以说是俗套的嫁祸情节吧？ 他无声低语了一句，将手里因为照到光而发热的太阳石，塞回到黑色布袋里，放入口袋。 然后，他将那块蔚蓝王冠也一起塞到口袋里，然后起身走至钟楼楼梯相对隐蔽的角落。 做完这些之后，他对着钟楼内部侧方，就这样望着钟楼下方。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只乌鸦。 一只大嘴乌鸦。 下一瞬，尧言开口道： “这边的楼梯太破旧了，不要踩，不然会塌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乌鸦拍打着翅膀，飞向了接近他旁边不远处的楼梯。 ...... 钟楼门口。 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员，集结在楼下。 他们每个人的脚边，都有一只套着嘴套的警犬。 几乎每一只警犬都在试图向着钟楼冲去。 如果不是那些警员扯住绳子，它们甚至已经冲向了那紧闭的钟楼大门。 “好，上！” 领队的、身上别着治安官徽记的男人没有犹疑，对着一众警员低喝道。 “是！” 立刻，一众警员之中，身着重装的警员在两位警员来到大门两旁之后，直接冲向了钟楼大门。 咚！！！ 伴随着撞击声、锁具破裂声，钟楼大门被冲开来。 一众警员迅速冲入了钟楼之中。 而那位指挥冲入的治安官，在所有人冲进钟楼之后，扯了扯帽檐，对着中楼顶露出了一抹笑容： “夺火的巨人可是被怪鸟从天上扔下石头砸死的哦。” 随即，他退入了另一栋建筑的阴影里，躲避着来自正午的阳光直射。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忽地听见了一声声惨叫和紧随其后的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砸落的响声。 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天空的阳光忽地一下猛烈了起来，就像是天空中多出了什么光源。 治安官模样的男人眯起了眼睛，望向天空。 只见那蔚蓝的幕布之上，多出了一片灼红色。 “什么天气？” 他注意到了阳光的变化，但是那刺眼的光芒，让他根本无法辨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得已，他只能低下头，避免直视那刺眼的灼红。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没有携带警犬的警员出声道： “科洛治安官，这次您能够发现踪迹，真是太厉害了。” 被称作科洛的男人正要低笑回应，忽然侧了侧头。 天空之上，那炽烈的阳光忽地黯淡了下来，仿佛什么东西消退了。 治安官科洛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审视般望向了钟楼顶部。 也就是这个刹那，他在钟楼顶部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形轮廓。 但，那人形轮廓过于庞大。 甚至可以与钟楼本体的高度相比。 身上，还有随着火焰摇曳而的花纹，古朴而复杂。 夺火的巨人！？ 几乎是刹那，之前对方笑着说出的话，在他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来： “你觉得，太阳石是不是太阳神之血？” 也正是这个刹那，那钟楼顶上隐约浮现的火焰巨人，表面那随着火焰摇曳而显露出的花纹，快速变得暗淡。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一脸惊诧地后退了一步，那人的笑容在这一刻，已经和那钟楼之上的火焰巨人模糊的面容交叠在一起。 不过，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那钟楼顶上的火焰巨人，在这一刻，也彻底消失了。 但是...... “科洛先生！不好了！所有的警员都摔下来了！都、都死了！钟楼内还着火了！”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惊骇。 没有丝毫犹豫，连回应都没有，他转身便逃。 第九十九章 盗火的怪鸟 钟楼旁侧的建筑里。 尧言望向自己左手手里的太阳石。 此时此刻，宛如墨迹般的黑色，正从太阳石上分离出来，落到他的右手手掌上。 果然，“夺取了太阳神之血，就能够获得太阳神的力量”这样的传言，早就已经存在了。 或者说，盗火者于太阳神的神话本身，就已经提供了这样的联想。 原本只是打算用墨鸦吸引一下注意力，方便逃出钟楼的他，忽然想到了这个情况。 看着落在右手上的墨鸦，在自己与自己对视的异感中，他意识到了这个能力最好的使用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像自己在大盛世界时那样，利用这个世界本身就有的传言。 在这个世界，就尽量贴合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神话，将自身嵌入这个世界的传言内，是高效的方法。 但是...... 这也有危险。 尧言将墨鸦收回体内，将太阳石再度包入遮光的黑袋子里，塞入口袋。 “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种传言。” 如果这个世界的传言，有一些是描述弱点的、会带来负面效果的，那么也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传言的数量过多的话，墨鸦的能力不一定能够获取他想要的传言能力。 墨鸦的能力是使用后获取一部分传言中所具备的力量。 传言传播得越广，相信程度越高，再加上自己消耗的力量越多，能够取得的力量就越多。 但使用墨鸦的能力，也是有基础消耗的，这个基础消耗，是由前两者决定，消耗力量越多得到力量越多，是在在这个基础上额外增加的消耗。 所以，传言传播地越广的时候，这个能力反而变得难以控制了。 要么不用能力，要么用了就会有很大的消耗。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能力并非用了就会永久获得力量。 而是消耗式的，就像是弹夹、像是法术位的设置，在力量消耗完之后，就需要重新获取装填。 要是把大盛世界的所有同类星辰都获取到的话，能不能够做到永久获取和定向获取自己想要的传言能力呢？ 不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除却他使用墨鸦能力获取传言能力的的手段之外，有没有其他方式来利用太阳石，利用这种太阳神之血。 这个世界对他的力量的限制并没有这么大，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一定程度的超凡力量存在的。 线索的话，除了太阳石，也就是“蛇”、“巨人”、“猎犬”、“怪鸟”这几个了。 而现在，至少他已经确定了一位“同行” 接下来，追着这位“同行”，应该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他的视线，远远地注视着那治安官逃跑的方向。 ...... 城市中心。 返回到住所的科洛，换了另一身装扮，把那治安官服饰换下之后，从住所后门走出，警惕地绕了几条街，避免可能存在的跟踪。 反复进行了三次进入某栋建筑又换身衣服离开的操作之后，他踏着草坪，来到了一栋有着花园的住宅后门。 紧接着，他伸手有间隔地敲击大门。 等待了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着黑白色女仆服饰的女人探出脑袋，快速地左右观望。 “进来。”确认没有跟踪者之后，女仆让开道路，低声说道。 科洛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入了屋子。 咚！ 随着房门霍然关闭的音声，两人消失在外界的视线中。 消失在...... 一只宛如阴影般的、身形缓慢萎缩的乌鸦眼中。 ...... 进入到宅邸中的科洛熟稔地一路来到二楼书房的位置。 而跟在他身后的女仆，这时拿出了一张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鸟嘴面具，递给了科洛，同时轻笑道： “真稀奇，先生，没想到您那么快就过来了。” 科洛脸色变得阴沉了些许，并没有说话，只是戴上了那张鸟嘴面具。 看到他已经戴好了面具，女仆面带笑容地来到书房空无一物的墙壁位置，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几轮之后，她停下了动作。 几乎是敲击声停下之时，在低沉的摩擦声中，墙壁被向左拉开，露出了一张同样的鸟嘴面具。 那张鸟嘴面具下的眼睛审视了女仆和她身后科洛片刻之后，彻底拉开了房门，让开了位置。 女仆没有进去，科洛直接走了进去。 在墙门闭合声中，那鸟面人带着科洛一路蜿蜒向下，来到了地下。 继续一路前行，过了几个拐角之后，一个与书房大小几乎相同的房间出现在科洛的视野中，而几个鸟面人，正坐在对面靠墙的座椅上。 而在他的边上，在墙上挂着的一颗颗太阳石，正在发光发热，散出光芒。 看到这番光景，科洛鸟面下的眉头皱起。 而这时，那鸟面人抬起头，灼红色的面具中，锐利的视线透出： “这不是科洛吗？怎么，治安官当得不爽，想要往上继续走？” “不不不，我觉得他肯定是缺钱了。” “不是吧，我们的治安官先生才刚抢完珠宝店，怎么会缺钱呢？” “虽然抢了珠宝店，但是没有地方换钱啊。”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几个鸟面人一唱一和，充满讥讽的笑声响起。 科洛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视线紧盯着墙上明明没有太阳光照射却能够发热发光的太阳石： “你们，隐瞒了我什么事情吧？” 这句话说出来，几个刚才还在笑的鸟面人齐齐地停下了动作，同时盯着他： “哦，看来我们的治安官先生发现了什么呢？” “是吗？是我们隐瞒了吗？” “不是我们的治安官太蠢了，那么久都发现不了吗？” “明明来了几百次，却还是没发现，这不能怪我们吧？” “对啊，这是他自己太蠢了吧。” 五个鸟面人再一次唱和起来。 “够了！” 科洛低喝了一声，右手重重地捶在了墙体上，让挂在旁边的的一颗震得晃动了一下： “太阳石，到底有什么力量！” 钟楼之上的火巨人，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原来不明所以的话，现在看来，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嘲笑他的无知，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右拳紧握，科洛怒视这五个鸟面人： “告诉我！” 然而，就是这一刻，五个鸟面人齐齐坐直了身体，讥讽的视线从鸟面下透出： “科洛，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怪鸟’可不是一个人。” “就和神话里一样，盗火的怪鸟，怪就怪在，它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第一百章 无处不在的视线 神话里的盗火怪鸟，不是一只..... 听到这句话的科洛，眉头微皱。 他的视线，定格在那戴着金属鸟面的男人身上： “这和太阳石的力量有什么关系？” “说了那么多还不明白吗？” 戴金属鸟面具的男子翘着腿，嘶哑着嗓音对这科洛道： “像我们一样做就好了，不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次，天国阶梯，和我们一起去。” “盗火的怪鸟，越多越好。” 说完，他示意一直站在过道没说话的鸟面人带科洛离开。 科洛没有强行留下，只是转过身，任由那人领着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领着他离开的鸟面人走回来，而原本表现得十分嚣张的那五个鸟面人，立刻向着他低头俯首。 而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平淡： “做好准备，把自己的替死鬼都准备好，没准备的就自己死，听到了吗？” 五个鸟面人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回应道： “是！” 那单独的鸟面人只是笑了一声，也转过身，穿过黑暗的地下走道，笑声在另一个方向。 ...... 住宅之外。 尧言背对着住宅的方向，他压在肩膀上的右手手掌之下，一道鸦首注视着从门口走出的科洛。 看着他坐上太阳石驱动的车辆离开之后，尧言让乌鸦从手心钻回。 这个据点有问题，要不要潜入看看？ 要潜入的话，就晚上吧。 尧言做出了决策。 .....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 街道上一片黑暗，天空甚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并非是夜色黯淡，而是根本没有一丝光线。 只有他作为非人生物的感官，让他能将街道的轮廓勉强勾勒出来。 在尧言的感官中，这街道就像是一双双眼睛。 在这样的光景中，他来到了白天那栋建筑前。 乌鸦从他手里飞出，铺在门把手上。 手指在黑色纸页上划过之后，房门也随之打开。 就和其他地方一样，房间内没有半点光。 在这样的昏暗视界中，他来到昏暗的过道上，就着非人感官观察到的景色，脚步放轻，慢慢地游荡在屋内。 突然，他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站定了一道身影。 那人影身着一件风衣，下摆与膝盖齐平，对方正面朝窗户，似乎能够在这没有一丝光亮的夜色中看到窗外一般。 而就在这一刻，那人影缓缓转过了身体，望向了尧言的方向。 尧言没有丝毫慌张，本就靠近墙体的身体，侧移一步，躲过了对方的视线。 但是，尧言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那微微亮起的眼眸中，深邃而冰冷的视线—— 从他脚掌上钻出的乌鸦的视角。 借着对方那微微亮起的眼睛，尧言能够看到对方的脸上还戴着面具。 一张鸟嘴面具。 而在尧言躲起来的时候，那人从窗前离开，走向了旁边的房间。 在紧接着门开的闭合声中，那鸟面人消失在了尧言的视线里。 尧言等待了片刻，也走了过去。 但是，刚刚走出掩体，他便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仿佛在某个位置，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 循着这种感觉，他的目光转向周围，在过道周围寻找了起来。 但是，没找到。 短暂的寻找过后，他警戒着那种奇异的注视感，一步步地来到了那鸟面人进入的房间正门。 而就在他伸手摸向房间门把手的时候，忽地，那股视线感再度浮现，让他这具身体本能般地、仿佛处于危机中一般竖起了汗毛，寒意循着尾椎向上攀来。 这种寒意，让他再次停下了动作。 他的视线，再度巡视起来。 也就是这一刻，那股视线感，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是，这股视线从好几个方向传来。 从墙角扫帚的后方。 从客厅沙发下方。 从窗户之外。 从.....他的身后。 注视感，让他这具身体本能般地紧绷起来。 他仿佛并非身处某个黑暗无人的房间，而是某个热闹的街道之中。 甚至，还有一股视线紧贴着他的身体，仿佛对方就靠在他的身上。 然而，尽管身体在不断向他传递各种警报信号，但是他的精神并没有接受这个警报。 下一瞬，从他的后颈位置，一颗鸦首钻出，看向了视线来源处。 也正是这一刻，他发现了视线的来源—— 太阳石。 所有视线的来源处，都有太阳石作为能源的机械工具。 “还真是可怕。” 尧言冒出了这样一句自语。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但是，他也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转过身，向着门口的方向移动过去。 扭开门把手，推开门，尧言离开了屋子。 也就是尧言离开的时候，窗前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个鸟面人走了出来，穿过黑暗的过道，来到了客厅之中。 也就是这一刻，鸟面人微微亮起的眼睛看向了另一侧房门。 咔啦。 在一声轻响之后，他视线终点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女仆走了出来。 在她的手上，是一个类似玻璃的透明材质包裹的照明灯具。 而在其中，透出了灼红的色泽。 而原因，真是其中的太阳石，正在发光发热。 女仆眼神迷离地望着灯具，仿佛正在见证着神迹一般： “主人，需要去追吗？” 没有看向她，那鸟面人只是注视着房门的位置： “不用。不用管他。” “可是，有可能是火焰守卫......” “什么火焰守卫。” “就是盗火的猎犬建立的......” 鸟面人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 “建立什么？火焰守卫就是那些警察。” 面具之下，仿佛太阳石般亮着，仿佛火焰般亮着的眼睛注视着门把手的位置： “盗火的猎犬，就是神殿守卫。” 鸟面人视线紧紧地盯着门把手，双眼仿佛都燃起了火焰： “蛇吞下了躯干，巨人夺走了腿，怪鸟带走了头颅和眼。” 茶几上，灯具中的太阳石散发出的光芒，让客厅影影绰绰，宛如黄昏一般。 “剩余的部分，被神殿守卫自己拿走了。” 鸟面人的话语，在客厅中回响。 第一百零一章 联想的怪物 离开房屋之后，在一路直行到三百米之外后，感觉到那贴身的视线感消失之后，尧言才停下脚步。 随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了被黑色袋子包裹的太阳石。 视线感，毫无疑问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太阳石被对方支配，成为了对方获取视野的工具。 视野.....眼睛？ 太阳神的神话里，在黑蛇捆住太阳神，吞下了躯干的时候，巨人肢解太阳神，夺走了腿，怪鸟带走头颅，摘下眼球，猎犬撕裂手臂，衔走骸骨。 但是......等一下。 尧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关于怪鸟那一段，为什么要在带走头颅后，还要说一句摘下眼球。 眼球就在头颅上，只是带走的话，并不需要特意说明吧？ 其实只带走了眼球？ 还是，对待头颅和眼球的行为不同？ 带走头颅，摘下眼球..... 尧言沉思着，与刚才的经历交织，第一个想法就是—— 怪鸟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太阳神的力量？ 而这个力量，就是眼睛有关，和刚才的视线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巨人夺走腿，代表什么？ 与眼睛对应的能力，自然是各种观察相关的。 尧言试图从创作的角度思考。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些试炼空间的形成，从他现在所知的情报里，是由“旧人类”的精神凝聚而成，但按照在地狱世界得到的情报，其中可能还存在人工修改的成分。 也就是说，试炼空间内的历史，不应该从历史发展变化的角度去想，而是应该以思维活动，以记忆、联想等角度去看待。 创作当然离不开联想，或者说思维活动本身就离不开联想。 要说创作和联想的区别，那大概就是“想象”和“联想”这两个词的区别...... 联想是把记忆里的材料拿出来。 想象就是在此之上，把这些材料的某些部分拼合在一起，进行构造。 如果尧言没记错，联想的主要形式有四种。 特征联想、位置联想、比对联系、连续联想 因为人类的大脑记忆机制的原因，会对观察到的东西进行分类记录。 气味记录在一块区域，触觉记录在一块区域，各种不同的感官，都是分开的。 但是，人类的判断机制是模糊的，不同人的判断也有区别。 有人在80%相同的时候认为是相似，有人在50%的时候判断为相似，甚至有人是在50%相似的时候判断为相似。 而且，还受到各方面的权重影响。 判断权重在倾向于外形、比如角蹄的人，会因为牛和羊都长了角，都是四足，都有蹄子等，认为它们相似。 但是，他自己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判断权重倾向在哪里，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反向追溯的时候，会从记忆中找到“羊和牛都是哺乳动物”、“牛和羊都是牛科动物”之类的知识。 从这个知识“验证”自己的判断，就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知识的原因做出了判断。 当然也有会反过来的，实际上是因为知识得出的判断，但错误归因为外形上的接近。 不过，特征联想这个表述也不对，应该说是特点联想。 因为不只是外形、气味这些特征，还有功能特点。 比如水杯和游泳池都可以装水，飞机和轮船都可以载人...... 能够联想的特点，有很多，两者之间共同的特点也往往不止一个，只是看那人想的是哪一个点。 比如水杯和游泳池的另一个共同点可以都是“敞口”，也可以是“光滑”，飞机和轮船的共同点是“白色”，又或者“大”......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很牵强，这很正常，毕竟不同人的经历不同，判断机制和关注点也往往不一致。 然而，又因为这一点，进行的判断往往是由自身出发，会不自觉地将自己认为不合理的事情套在他人身上，觉得这也定然不合理。 从特点联想这个角度来说，以“眼睛”为中心，会联想到什么？ 知识、文化地域、经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联想。 尧言思索起来。 以“身体部位”作方向，首先想到是头..... 以“感知器官”作方向，想到的就是鼻子耳朵..... 以“外形轮廓”作方向，想到的是圆或者椭圆.... 但以此进一步联想的话。 头颅，眼睛，在他生前的国家地区，如果这个人对于盘古的神话熟悉，就会想到太阳月亮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熟悉，那么一般是以其最熟悉的，具有相关特点的东西，比如说长期与猫狗相伴，与猫狗对视的人，会想到猫狗的眼睛。 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警察等，如果不是认知负反馈带来的下意识逃避，一般会想到腐烂撞伤等各种被破坏的眼睛、头部..... 鼻子耳朵这个方向，那么可能想到的会是摄像头、监视器、各类传感器之类的物品。 组成这个试炼空间的旧人类的精神，也应该会往这方面进行联想。 尽管不是没可能，但因为经历经验的难以复制性，每个人联想到的东西，不会完全相同。 那么，这个世界，关于“眼球”的联想...... 监视，观察这种基础特点，应该没跑。 他刚才感觉到的视线，和这一点吻合。 在这种世界，不能以常规的思维方式去理解。 最好的方法还是从形成的角度去思考。 只不过，联想当然不只是特点联想这一种，创作也不仅仅是使用特点联想。 位置联想，就是时间空间上的接近，比如今天做了什么，就会想昨天、明天做了什么、要做什么，和看客厅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会想卧室里发生了什么。 对比联想，以某个要素进行二元对比式的联想，由光想到没光、少光的“暗”，由吵闹想到没有吵闹、少吵闹的“寂静”，好和坏等等。 过程联想，以联想目标相关的连续流程形式，由大暴雨想到没雨、由小到大、雨停的流程。因为缺水而去想缺水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会缺水等一系列流程，如果没记错，也有把这种联想说成是因果联想的。 创作，或者说想象，则是把联想到的各种东西串在一起，拼合在一起。 如果按照某些人的观点来说，创作这个过程，本身就可以表述为“缝合怪”。 不过，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忽地一愣。 “缝合怪”？ 地狱世界的那个女人，和他达成“交易”的那个人...... 看来，那女人果然没有对他说实话。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手掌一翻，畸影鸦出现在他的手里。 纸页和阴影乌鸦，不就是两样事物组成的缝合吗？ 也许...... 他的视线转向了手里的太阳石。 随即，他又把墨鸦招了出来。 墨鸦，能不能够配合畸影鸦，做一些联动？ 第一百零二章 世界观 “草稿” 尧言当然记得，畸影鸦在导入界面显示的名称是什么。 但是，这一点，或者说这个能力，本身就是他和地狱那人交换得来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原本认为对方是尝试通过他来逃出“地狱”，对于对方是否有其他目的，他也不清楚。 但是现在，通过他尝试逃出“地狱”或许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打算，也可以肯定下来了。 他凝视着手中的畸影鸦。 在自己与自己对视的异感中，他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从畸影鸦，从已经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畸影鸦里察觉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非要说这畸影鸦可疑的话，那就是畸影鸦的能力本身和地狱的那人关联.....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他留下的阴影鸦，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个设想，实际上只是推己及人。 不过这个设想如果真的成真的话，他也并不担心。 不，还是要担心一下的。 如果真的发生的话，对方远比他要强，那个时候，自己的确就危险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日子到来，自己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不然，自己这个“死亡预兆”可消不掉。 但......这件事本身会不会是个陷阱？ 然而，并没有任何证据，且他的想法如果是真的，他也只有被动抵抗一种对策。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没有犹豫，尧言立刻放弃了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的想法。 自己之后尽量加快速度成长，提升实力，就是他能够做到的唯一对策。 还是注意力集中在现在的事情——这个世界的神话上。 从最基础的特点开始，怪鸟相关的眼睛自然是观察、感知这些方面。 而头颅......谈到头的话，往往是“思考”、“思想”又或者“要害”。 从这个角度去想，腿脚的话，往往会涉及到移动之类的功能。 所以，是像太阳一样？像光一样的速度移动？还是移动的时候具备光的特质？又或者能够以太阳石为坐标进行移动？ 手的话涉及太多，如果要说什么区别与其他肢体的，也有很多，毕竟人类大部分的日常非日常动作，都是通过手来进行的。 基础通用模板的话，就是塑形，用火焰或者光来凝聚手，能够以太阳石为起点，凝聚出手形状的肢体来抓取、攻击目标。 骨骼的话，其他国家地区他不太了解，但是在他生前的国家地区，有着“骨气”、“硬骨头”、“傲骨”、“软骨头”这种和品质相关的词。 联想的话，那或许是抵抗、防御之类的能力。 更进一步的话，涉及眼睛的神话也有很多，埃及的荷鲁斯之眼，希腊的石化蛇眼，他生前的国家的话，除了盘古眼化日月，烛龙视昼瞑夜，还有千里眼火眼金睛之类的。 眼睛作为重要感官，可以说相关神话传言数不胜数。 除却直接用眼睛接触来用能力这种设计，其他各种都有。 不过，大多数还是都是围绕“观察”和“开启释放”这种角度来刻画的能力。 就算在他生前大灾难时代之前的那个时代，各种各样的奇幻作品之中，任何一个身体部位都可以作为任何一种能力的载体，能力和身体部位对应得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与眼睛相关的一般能力设计，也都是围绕这两点。 不过，相较于形形色色的能力，与原本功能有关的能力设计，也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 眼与观察，腿与移动，手和抓取...... 这些功能，是人类肢体原本就具备的功能，在衍生时，以此为基础，以此功能为轮廓衍生的能力设计，也是简单、数量最多的。 刚才自己遇到的，对方能够以太阳石为点进行观察，那股视线感没有错。 是原本功能衍生，这点可以确定无疑，但另一点更重要，那就是“太阳石”成为了媒介。 为什么太阳石能够成为媒介？ 如果是从普通视角来看，或许会觉得太阳石是被“怪鸟”相关的人支配了，夺取控制权这个方面。 但如果按照传说，太阳石是太阳神之血...... 以人体功能来看，血液会流经任何一个器官，从这个角度来看，太阳石本身就是眼、手、脚之类器官的一部分。 至少，在现代，血液在一般人的认识里，作为氧气的承载，和“能源”这个概念有着相当深的牵扯。 想到这里，尧言思绪一顿。 在这个世界，太阳石作为“能源”，应该不是所谓的“巧合”。 如果这里是他生前的“现实”世界，那么过程是反过来的，煤炭石油之类的东西，在将社会，将工业比作人体的情况下，是等同于血液。 但是，在这些人类精神意识凝聚出来的试炼空间，就应该是反过来。 血液作为“能源”的概念延伸，在这个试炼空间，在这个世界，让太阳神之血得到了作为能源这个力量。 而且，在一般人的了解之中，“太阳”虽然有寿命，但是与人类相比，太长，往往会被视为“永恒”。 持续不断的能源。 一个个想法浮现出来，这个世界会形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在他心中已经有了雏形。 是因为人类对血液的认识，结合“太阳”的概念，让这个世界的太阳石形成了这个样子。 那么...... “太阳神”呢？ “太阳”相对于人类来说，寿命太长，这种近似于“永恒”的认识，在这个世界，在“太阳石”上，已经有了体现。 那么“太阳神”..... 真的死了吗？ 一般来说，在人类的认识里，人死了，血液也会死吧？ 世界观，也就是人类对世界的认识。 在这个以精神形成的世界，世界观就是世界。 尧言微微皱起眉头。 这一点，他也并不确定。 因为，在生前的时代，血液也是可以离开人体保存的，通过冷藏保存。 人死了，人体内的血，会不会被认为死了？ 然而，这一点认识，他怎么想，无关紧要，关键在于“旧人类”是不是普遍这么想。 “血液能够在人死后保存”这个认识比起“人死了血液也会死”是多还是少，比例多少？ 形成这个世界的精神中，这个想法是占据多少比例？ 如果是“人死了血液也会死”占据主导，那么...... 或许，太阳神，并没有死。 尧言注视着太阳石的视线，变得凝重起来。 ps：差点忘了，1号书就上架了，不知不觉已经22w字了，不过，我这个不稳定的更新，你们也看得出来，上架的时候，我只能说尽量多更吧，我也不知道能更多少。 第一百零三章 参与名单 而且，还有另一个关键的地方。 认识是否错位。 比如，在他的认识里，人类的大多数死亡原因，都是“血液流失过多而死”。 只是，这个“大多数”到底是多少，他也并不清楚。 仔细去想的话，他所认为的“大多数死亡原因”其实指的是“大多数意外死亡原因”。 而这个“意外死亡”，指的就是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生了病，预料中对自己会死有了准备，并不能算是“意外”。 然而，就和他将“意外死亡”作为“死亡”的基础认识，把“血液流失过多”作为占比大多数的情况一样。 其他人对于某个概念的认识，有没有错位？有没有张冠李戴的情况？ 形成这个世界的精神，那些“旧人类”，对于这些事情，有没有概念认识上的错位？ 从形成原因考虑的确或许能够比较容易破解世界观，但是，因为认识错位的关系，又很容易出现一些误判。 只能说，通过这个思路破解世界观，只能作为辅助，不能让这个思路主导判断。 还是要以观察发现到的情况为主。 通过这个辅助思路得到的消息，经过进一步验证之后，才能采信，不然都是猜测。 尽管他的核心能力是谣言，但也正因此，他可不想被谣言给教育一顿。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宅邸，他将召出的畸影鸦和墨鸦都收回： “那么，就让我看看，夺火的巨人到底有什么力量，猎犬又能够做到什么，怪鸟又是不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样。” 说着，他望向航空港的方向： “天国阶梯......为什么叫天国呢？” ...... 咚、咚—— 空灵的钟声传来，连续响起了12声，在整座城市回荡着。 尧言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楼的方向，出声道： “没想到磁欧竟然被抢了，天国阶梯真的没问题吗？” “珠宝店被抢而已，又不是公司本部被抢。” 在他旁边，一个也在听着钟声，同时调整手里怀表指针的男人回应道： “克罗普斯，你前天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都是因为你，我们都没活干了。” “当然是去找活干啊。” 尧言将杯中剩半的酒液喝干，回应道。 他，这具身体原主人克罗普斯，这位被叫做“巨人之手”的怪盗，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个自由职业者，没有固定职业。 水管工，建筑工人.....各种各样的职业。 而他身边那个正在调整怀表的男人，是他的“同事”。 经常一起找事做。 而前天，也就是22日那天，他去了哪里自然也不用说。 “那你找到了什么活？” 握着怀表的男人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酒，追问了一句。 尧言笑了笑，以克罗普斯的语气回应： “天国阶梯号啊，没办法作为客人参加，想要去看看，也只能这么做了。” 听到这句话，那怀表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做到的？乐园会雇佣我们这种自由工？这种工作应该会专门委托警察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怀表： “乐园公司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他们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尧言点了点头，就和他说的一样，这个城市当然有安保公司，但是这个乐园公司和警场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每次重大活动，都可以买警察来警戒。 不过，尧言可不是专门把他找来喝酒的，在克罗普斯的记忆里，这人的人际关系相当广，所以他能够找到各种各样的工作。 “天国阶梯”号的工作，尧言当然没有找到。 但是，想要混进去，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昨天整整一天，他都在踩点，踩航空港的点，踩天国阶梯的点，还有散播传言。 而这个人，尧言把他找过来，本来也有看看能不能够通过他直接进天国阶梯号的想法，不行的话，也要打探一下能够进入天国阶梯号的各方势力。 直接在这个城市里找可能对应怪鸟、巨人、黑蛇、猎犬身份的人，比较困难。 但是，天国阶梯号展出的最大那块太阳石，按照他之前的想法，肯定能够吸引这些人。 导入界面说的“大戏”，尧言也认为是指向“天国阶梯”号展出那块巨型太阳石这件事。 那么，把范围缩小到能去天国阶梯号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有没有像他这样的，打算使用非常规手段上飞艇，没有进入名单的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需要了解常规名单了。 可以通过名单来对照，确认那些通过非常规手段进入天国阶梯号的人。 毕竟，通过非常规手段进去，就更加可疑了。 就像他这样。 没有多说什么，尧言很快就把话题转了过去： “你不一起来？虽然我帮不了你，我也托了别人的关系，他们有个人出了事情，我临时顶了上去，但是你也有办法吧？你不是和很多公司都有联系吗？” “运气真好啊，有机会顶上去，我的话也不知道......” 怀表男也双手抱胸，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应： “和乐园公司，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乐园公司一直都很神秘，和警场一直都有各种合作，我有过几次尝试和他们扯关系，但都没成功，每次都被敷衍了，这条路不行了。” 尧言听言，来了一句：“举办方不行，拍卖方呢？” “拍卖方？啊，磁欧公司这边倒是有点可能，我和前天被抢的珠宝店的店长有点联系。” “不，不对这条路子也不行了，之前抢劫案里，店长被杀了。” “那警场呢？”尧言继续追问。 “警场那边我没关系，走不了。” “能够参与拍卖的公司不多吧，听说很大一块的太阳石。”尧言继续道。 “大公司吗？” 怀表男想了想： “造汽车的拉迪克公司肯定会参与拍卖吧，听说是好大一块太阳石。” “诶，萨克船厂应该也会参与......” 在尧言的引导下，怀表男将一个个可能被邀请到天国阶梯号上的势力说出。 第一百零四章 天国阶梯号 25日，航空港。 清晨，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将光芒洒入这座城市。 一颗又一颗太阳石在照射到阳光的那一刻，在清冷寂静的波赛多尼亚市中发光发热，将一架架工程机械带起。 随着齿轮咬合、传杆链条绞动的声音，太阳石的灼色将寂静打破。 巨大的“天国阶梯”号前，一辆又一辆铜黄色的车辆，驶入了航空港。 而在这样的光景中，一个身着警卫服的长脸男人在那汽车齿轮绞合声中，以与汽车同步的动作，混了进去。 扭头看了一眼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过往车辆的邀请函的四个警卫，他笑了一声。 等确认没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他借着转向的车辆，转到了另一个角落。 站在阳光遮落的阴暗地带时，长脸男人看向手臂，一只阴影般的乌鸦鸦从手掌中钻出，然后分离成一张黑色纸页和一只身形几乎没有区别的阴影乌鸦。 乌鸦分离出来之后，直接扑向了长脸男人的头部，仿佛一片朦胧的阴影。 随后，他将自己的警卫父脱下后，手指在黑色纸页上划动。 几乎是手指动作停下的刹那，他的面容和身形，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变成了一个淡金色短发的男人，身上穿着棕灰色的晨礼服，斯文感中夹带着些许冷峻的意味。 金发男人，或者说尧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连衣服也一起变化了吗？” 不过他也不奇怪，别说衣服了，就算周围的光线空气建筑之类的外物也一起变化也不奇怪。 他摸了摸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摸出了一张邀请函： “哦，竟然连邀请函都有，是因为我刚才见过他了？” 亏他还特意准备了另一张。 捡起地上的警卫服，同样地，他从警卫服内侧口袋里也摸出了一张邀请函。 不过，仔细地比对过后，他伪造的那张邀请函却更精致一些。 “啊.....这。” 过于精致也是错误啊。 不过也许还能够用上。 想了想，尧言将伪造的邀请函塞进了右侧的口袋里。 随即，他从口袋里抽出眼镜，将它架在鼻梁上之后，便朝着天国阶梯号的方向走去。 ...... 左手提着皮箱，右手攥着手杖，尧言来到了天国阶梯号之前。 巨大的天国阶梯号就这样静静地停泊在航空港中央。 原本，飞空艇与人类相比，体积差距异常庞大，一般的飞空艇，都能够搭乘两百多位乘客。 而天国阶梯号，则是这个数量的四倍。 与接近千人的承载量对应的，就是它那巨大无比的体积。 相较于其他的飞空艇，天国阶梯号的体积是一般飞空艇的十倍。 四倍的承载量对应的可不是四倍的体积那么简单。 看着这样的光景，尧言不由得想起了一个经常在各类小说文艺作品中出现的设定。 获得了昆虫能力的人，能够像昆虫一样能够举起夸张倍数重量的物品。 稍微有点材料学知识，或者建筑工程方面的工程材料学知识，都知道随着材料本身的强度有限，越是庞大的建筑结构，结构就越复杂，简单说，就是因为随着材料的增加、体积的增加，每一个节点需要承载的压力就越多。 昆虫本身的生物材料强度有限，也就能够支撑它们那个体型尺度的力量，但放大之后，要么就选择增加材料强度，在材料强度本身提不上去之后，就只能采用复杂结构，通过结构强度来侧面强化。 不过...... 他注视着巨大的“天国阶梯”号，虽然他不知道四倍承载量需要的是不是十倍体积，但是从这个世界处处存在的各种“违背现实”的“常理”，想来这个四和十的比例，也并不是真实计算过的，而只是某种模糊的估算。 但.....这有什么关系？ 别说这个，就算这个世界出现把昆虫放大，材料强度不变、结构不变，也能够把几十几百倍体重的东西抬起来的事情，他也会觉得合理。 在这里，世界观就是世界。 构成这个世界的精神意识怎么认为的，世界就是怎么样的。 “正常不会这样” “一般不会这样” 所谓的一般和正常，在这里，可不是由他决定的。 尧言的视线，定格在天国阶梯号上。 那巨大的飞空艇，有着与这个时代契合的、与他的认识不同的，浓郁风格特色。 绞动的齿轮间，太阳石亮起光芒。 宛如鱼鳍的风帆尾翼，朝向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的螺旋桨，正在将方向统一调整向下，似乎是有借助地效来升空的意思。 而在飞空艇的边缘，还有一个个看上去特殊区域，这些地方没有任何的阻挡，让他想起了战舰炮口之类的武器。 这些位于空艇舷侧的炮位，是为了防御还是进攻，尧言并不清楚。 不过..... 尧言的视线转向前方的一个男人。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上戴着空艇长的标志性帽子。 空艇长安排的警卫和艇员在舷梯车两旁列开，大部分都佩戴着弯刀长剑之类的武器，还有几个穿着外骨骼装甲辅助的太阳石蒸汽驱动装束的蒸汽枪手。 虽然没有火药的情况下发展出与他生前时代近似的步枪形制很奇怪，子弹里没有火药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外形也很奇怪，但毫无疑问，蒸汽枪械的存在，说明了这个世界并不会是冷兵器械斗。 不过...... 尧言看了一眼蒸汽枪手又或者说应该叫做蒸汽炮手的人，他们身上的重型蒸汽装甲。 和他的想法不同，这些蒸汽枪手的出现，让被邀请的客人们出现了担忧或者安心的表情。 至于是担心什么，又为什么安心，尧言没有去问。 他只是跟随着前一位走上舷梯车的男人一样，从衣内口袋中掏出了比他仿造的那张要粗糙不少的邀请函，递交给检查者。 “欢迎，曼特先生。” 一脸微笑的乘务员就像之前一样弯腰鞠躬，示意他进入空艇。 “好的。” 尧言笑了笑，立在舷梯顶，转身向着后方的航空港望了一眼，在螺旋桨声中，走进了飞空艇。 所谓的大戏，就要开始了吗？ 那么，谁是主持人呢？ ……迈步踏入飞空艇的瞬间，他无声自语了一句。 第一百零五章 袭来的火焰 上了天国阶梯号，尧言也实际地感受到了这艘巨大的飞空艇是怎么一个“巨大”。 能够容纳近千人，也不是上千人肩并肩、背靠胸那种密集排列来计算的。 要是按照这种方式来计算，那轮船的载人量可不得了。 在他进入空艇的时候，空艇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都是波塞多尼亚市内的大公司来人。 他也并没有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顶着“曼特先生”这个伪装，准备离开，试图消失在其他人的视野里。 毕竟，虽然他成功地让那位曼特先生受了伤，让曼特不能及时过来参加，但他对这位曼特先生的了解并不够多。 继续以这个身份行动，会漏出马脚的。 或许，自己之前应该换个躯壳？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现在这具躯体的身份就是导入时明确说的“盗贼”，而且“巨人之手”很明显也与太阳神神话里的夺火巨人有关。 这个身份，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就算要放弃，新的躯壳，也应该选其他的盗贼。 不过，就在他稍微加快脚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地，前方有三人集队走来，与他正面遭遇。 “曼特先生！” 遇到他的时候，对方直接抬手对他打了个招呼，旁边的两人也一样 而很快辨认出对方身份的尧言，以颔首的方式回应了招呼。 可是，在他准备直接绕行离开的时候，三人中为首的那人开口道： “曼特先生，我听说您的酒厂出了问题？” 曼特，是一位酒商。 而这三人，则是和曼特的酒厂关系不浅的提供商。 酒瓶提供商，原材料提供商和经销商。 这三人会凑在一起，显然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但是，这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 他并不是曼特本人。 尧言勾起嘴角，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取出布擦拭了一下平淡回答道： “没什么，威亚先生，只是有个盗贼闯进了酒厂而已。” 领头的男人，威亚眉头微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曼特有些奇怪。 应该不是自己的判断错误...... 作为多次合作的材料提供商，他对于曼特的了解是不少的，这位年轻的酒厂主人虽然行事偏激了一些，但算是个懂礼貌的人。 但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判断有些不准。 这时，左边那人插话问道： “曼特先生，您说的盗贼闯入酒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晚上。”尧言十分简略地把自己闯入曼特酒厂的时间说了出来。 然而，这个回答，让三人都不由得一惊。 尤其是左边那位，不由得惊诧出声： “难道是‘假面’？” “假面？”右边那位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啊，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在夜晚进行盗窃的团伙。” “哦哦，就是那个会在盗窃前把目标地点背熟，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盗窃的盗贼团？” 假面...... 尧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假面”是一个有名的盗窃团伙。 他怀疑，这个“假面”，就是自己之前去的那栋住宅里见到的鸟面人。 虽然也有见过戴蛇面的人，但是，因为是个盗窃“团伙”的关系，他总觉得应该是鸟。 其中，或许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毕竟，他自身就是鸦群的形式。 如果说到与太阳有关的蛇，那么尧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埃及神话里的巨蛇阿佩普，也就是所谓的阿波菲斯。 而说到与太阳有关的鸟，尧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乌。 并非没有其他对应的生物，只不过是尧言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而已。 比如“巨人”，能够和巨人对应上的，古希腊神话有普罗米修斯、又或者太阳神赫利俄斯，他生前的国家地区，也有夸父之类的。 他并不确信那天在那个住宅里见到的鸟面人是谁，但和“盗火的怪鸟”有关是肯定的。 望着还在讨论的三人，尧言礼貌地露出微笑，将提着的手杖送到左手，随后伸出右手： “事情解决之后，希望我们还能够继续合作。” “没问题！”威亚态度热情地与尧言握了握手。 “那我就先走了，各位。” 尧言向他们告辞之后，即刻松手，提着提箱，绕开了三人。 但是，就在他绕开的瞬间，他忽地有所触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 而来源是..... 尧言的视线，落在那一个侍者打扮的男人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侍者微微俯首，微笑道：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需要？” 尧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以傲慢般的态度无视了这个侍者。 随后他便一路慢行，往大厅方向走去。 ...... 然而，就在他靠近大厅之时，忽地，窗外传来了一股视线感。 他心中一动，视线转向左侧。 就在他的视线之内，一只火焰般的怪鸟，正在他旁侧扇动着翅膀。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鸟。 不是乌鸦，也不是他认识的某一种鸟。 至少，有四只翅膀这种情况，并不是他生前世界的某一种鸟类。 但是其他的细节就看不清了。 不断摇曳的火焰躯体，并没有办法确认具体的轮廓。 但是，就在这一刻，那只火鸟向着他扑了过来。 下意识地，尧言右手挡前，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轰！！！ 冲击而来的火鸟身躯瞬间爆散，仿佛猎网一般笼罩了尧言的手臂。 烈焰灼烧带来的炽热中，尧言的视线一凝。 他被烧成焦炭的手掌上，出现了一张明信片—— 石片做的。 看了一眼烧成焦炭的手臂，尧言右手一甩，在被烧焦的位置，暗红色的火焰再次燃起，那原本被烧成焦炭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小半。 但是，也并没有完全恢复。 只有手掌恢复了，手腕往上直到手肘的位置，仍然是焦炭的状态。 “逆火”的恢复效果，看来并不算强。 不过，比起这个.... 他的视线，向着手里宛如明信片的石片看去。 [哈哈哈，黑蛇，看来你的皮要多蜕上一层了。] ...... 在他注视着手里的石片时，空艇的另一处窗前，一个白发男人低语道： “伪装、蜕皮，你说的没错，果然是‘蛇’。” 说着，他转过身，对着另一人道： “那科洛是怎么回事？蛇已经出现了。” “还用说？当然有一只是假蛇。” 章末能力总结 截止至一百零六章 主角相关 【尧言】 【规模（等级）：现象（等级123为实在、现象、效应......）】 ———— 【核心能力：谣言】 【精神形态：阴影乌鸦（所有的次级能力都会在被同化后出现核心形态特征，也就是阴影）】 【能力1：所拥有的一个能力，在发动时，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 【注：瞬发的可以一个个使用，持续性的能力只能无视一个。】 【能力2：可以对现象牌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注：改变能力外观只能改成自己所拥有的其他能力的外观形式】 ———— 【次级能力：乌鸦嘴】 【精神形态：大嘴乌鸦】 【能力1：多次宣告坏结果成功后可使用，对单个目标宣告一个坏结果，它会在某个时间随机触发，也可以选择主动将它触发】 ———— 【次级能力：狼来了】 【精神形态：黑白怪鸦（半狼半羊特征的乌鸦）】 （半边有白色羊角，另外半边没有，爪子一边粗钝像是蹄子，另一边更加锋利，带上狼爪特征，鸦喙位置，黑色的半边喙边缘宛如锯齿）】 【能力1：对目标宣告一件事，目标每一次先肯定后否定宣告内容的判断，就会增加一个标记，在目标发生先否定宣告内容的情况下，清除标记，使目标受到标记倍数的累积伤害。】 【能力2：目标身上有标记存在时，能力使用者（尧言）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 【次级能力：传言】 【精神形态：墨鸦（从各个角度看上去都像是平面画）】 【能力：以该能力持有者为对象，传播的规模越大，当该传言经由某主体的视角，得到某种形式的确认时，该能力持有者可以选择使用此能力，使用后，能力的持有者会获得传言中具备的一部分特征。】 ———— 【次级能力：草稿】 【精神形态：畸影鸦（抓着黑色纸页的乌鸦，纸页部分从不同角度看会消失）】 【能力：当对某个具体事物的名称、来历、细节有一定了解后，可以以该对象为目标，可将该目标以文字形式进行描述，添加或增删细节，修改后的描述会覆盖掉目标的本来特性，结束后目标恢复原状。】 ————— 【次级能力：逆火】 【精神形态：火鸦（暗红火焰）】 【能力：当受到外来影响，在自己身上发生与自身认识的事项违背的效果，且因此受到伤害时，可使用该能力，使该效果削弱并恢复该效果造成的一部分损伤，并对后续同类效果和伤害增加抗性，可少量叠加。】 第一百零六章 来自身后的视线 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焦黑痕迹，尧言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将石片收起。 不过...... 收起石片的尧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本能般的转身看向右侧，在飞艇外圈走廊的尽头，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繁复长裙的少女，嘴巴半张地望着他，似乎是被那番景色吓到了。 火鸟不是她释放过来的。 尧言很快便确定了这一点。 随即，他露出微笑，背曲被烧焦、不断传来痛感的左手，以表演结束般的姿势躬身。 “这位小姐，偷看排练不是好事哦，这可是秘密准备的表演。” 直起身躯时，他竖起食指，抵在嘴边，低声道。 身材高挑的少女眼中流露出恍然的神色，捂住嘴巴，激动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双手提着裙边，快步跑到了尧言的身边： “魔术师先生！这次您要表演的项目，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少女的双眼中，满是期待。 面对她的视线，尧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价值观和判断基准，让自己趋近于印象中魔术师的性格，同时微笑颔首： “当然，但是现在客人们都上来了。” 说着，他对着自己的脸一抹。 在少女的注视下，他从曼特的样子变回了克罗普斯的样子。 这番变化，又一次引起了少女的惊叹。 而尧言关注的是自己的手臂...... 手腕往上到手掌的位置，还是烧焦的状态，但是焦痕变得少了一些。 用畸影鸦套上了一层皮，多少也是有点防御效果的吗？ 而这个时候，他身前的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袖： “魔术师先生！我是特莉丝·乔里。” 似乎是因为他的“魔术表演”而对他起了兴趣的少女，十分兴奋地道： “魔术师先生，你能给我专门表演一场吗？” 听到这句话，尧言看了她一眼，模仿着印象中魔术师为了转移注意力练就的轻佻姿态，耸肩回应： “真是抱歉，美丽的特莉丝小姐，这是为所有来客准备的魔术表演，并不能为您先行展示。” 这么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魔术，不能在同一个人面前表演第二次。” 右手一翻，一枚硬币出现在他的手里，随着他手指动作灵活翻转着。 看着他的表现，自称特莉丝的少女沉思了片刻，双手握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朗声道： “那么，魔术师先生，在表演开始之前，让我一直跟着您！” 完全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尧言也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仿佛真的是一个性格好奇的普通女孩。 但是...... 他可是穿着警卫服的。 故意配合他吗？ 想到这里，他以笑容回应道： “当然可以，那么，特莉丝小姐，请跟好了。” 扯了扯衣袖，将左手焦黑的痕迹遮住之后，他向着飞空艇的大厅走去。 不过，很快，他的脚步就停下了。 螺旋桨转动的嗡嗡声，从窗外传来。 “要起飞了！” 跟在他身边的少女兴奋地呼喊着。 的确。 尧言的视线转向窗外，飞空艇，正在缓缓离地升空，而入口的方向，也有人声传来。 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特莉丝望着他，右手指向上方道： “魔术师先生，要上去看看吗？” 上去？ ...... 感受着从周围吹来的风，尧言也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了。 洒落的阳光随着风一起落在身上，让他烧焦的手臂多了几分痛感。 对方为什么要把他带来空艇顶层？ 就像轮船的顶层甲板一样，这艘空艇也有顶层。 这种设计很少。 其他的空艇，客舱顶部往往是和艇身直接相连的。 但是天国阶梯不一样。 尧言的视线，落在甲板上一根根巨大的金属柱体上。 艇身就是通过这个和客舱相连的。 而在这一层，可以直接从客舱外出。 他一路走到护栏的边上，目光扫向下方。 说起来，这种巨大的空艇，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孤岛。 只不过...... 几百人的话，能算是与孤岛模式？ 在上层甲板护栏边上，已经有了十六七个人，装束形形色色。 而之前跟着他的那个少女特莉丝，此时此刻手里正端着一张碟子，上面放了几块蛋糕。 她一边将蛋糕送入口中，一边向着尧言的位置走来。 尧言瞥了她一眼： “你从哪里拿的食物？” 蓝绿色长裙的少女特莉丝将蛋糕送入口中，一脸陶醉地回应： “就在门口啊，味道很棒，魔术师先生，你不试试吗？” 尧言的视线转向甲板入口的位置，却正如她所说那般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戴着厨师帽，身旁有辆餐桌般的推车的男人。 但是，尧言明明记得，在他走上甲板的时候，哪里可没有什么蛋糕推车。 这样的情况，让他心绪微微沉下。 该不会又是打算袭击他一次？ 想到这里，尧言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石片，然后对着特莉丝面带笑容地问道： “宴会就要开始了吧？” 这可是天国阶梯号首次起航，流程安排，就是在空艇升空之后，开始一场宴会，之后接着拍卖会，然后再来一场宴会。 宴会结束的时候，正好到太阳落山，天国阶梯号也正好到达目的地落地。 不过，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晚宴之类的东西，只有早宴。 而听到他这句话，特莉丝连忙将叉着的蛋糕送入口中，一边咀嚼吞咽，一边出声回应： “好像是。” “那就走吧。” 尧言一边回答，一边走向入口处。 来到门口位置时，他的视线定格在那戴着厨师帽的高大男人身上。 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在专心地分割蛋糕，分给其他的客人。 这番表现，让尧言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即使是在对方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对方也没有任何转视角的动作。 是自己多虑了？ 一边思索着，尧言一边走下楼。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忽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现。 尧言猛地转过视线，看到的却只有特莉丝从嘴里拔出叉子，舌头舔掉嘴唇上的蛋糕的动作。 似乎是因为他的动作，特莉丝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魔术师先生？” “不，没事。”尧言移开了视线。 但是，在他视线移开的瞬间，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浮现。 ps：第一更忘记设v章了~ 第一百零七章 难以界定的形成 让他生疑的特莉丝，表现上却并没有能够让他更进一步怀疑的表现。 只是尧言并不会因此放下对她的怀疑。 与特莉丝对视了片刻，吹了阵风之后，他与特莉丝一起返回到二层客舱。 包括顶层的甲板在内，空艇一共四层。 下三层都有防护，窗户都是打不开的，只有顶层甲板能够直接通向外界。 按照他获得的情报，最早的宴会在第二层举行，与此同时，第三层会准备的拍卖会设置，第一层也会开始准备最后的宴会。 在第三层举行拍卖会的时候，清洁人员会清理第二层的宴会现场，同时完成最后宴会的准备。 在他来到第三层的时候，拍卖会现场已经开始了准备。 一个个天国阶梯号的工作人员，正在将一张张座椅搬出。 尧言只是看了一眼，便向着二层走去。 特莉丝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们搬运座椅的行为，但并没有停留，而是依然紧跟着尧言一起行动。 不过在他们来到二层的时候，突然，两道身影从旁侧，从一层的楼梯出走出。 这两道身影，一男一女，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明显的，女孩比起男孩要显得成熟一些。 姐弟？ 只是，尧言的视线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而是从他们身上掠过，落在他们身后的几个身影上。 那是几个保镖装束的黑衣男，他们就这样站在男孩女孩身边，以保护的姿态则在几步之外矗立，犹如石柱。 男孩一脸疲惫地打着哈欠，与旁边的女孩一同望向前方已经准备好的宴会会场。 一张张巨大的方桌摆对，宽大的桌边每边都摆着两张椅子，甚至再插上一张也不显得挤。 而看到这一幕的尧言，默默无言。 他的视线从那桌子边缘熟悉的花纹上移开。 在这种地方看到八仙桌虽然很奇怪，但是在之前的几个试炼空间，他已经看到了不少混合的状况。 就算不是八仙桌，而是长方桌，其他地方也有很多的违和点了。 有八仙桌的原因，或许是组成这个世界的精神意识里，有些是来自他生前的同乡人吧。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否定。 因为除了八仙桌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酒壶。 准确地说，是执壶，壶身为瓶状，曲颈鼓腹，有着与茶壶一致的壶嘴、柄和壶盖。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沉思了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 这代表了什么？ 八仙桌和他生前所在的国家地区现代都已经很少见的酒壶，会出现在这里，代表了什么？ 按照他之前推测的，世界会形成这样的姿态，和组成这个世界的精神意识的世界观有关。 这个世界会出现这样的酒壶，代表了什么？ 是主导意识对这种酒壶印象深刻？ 还是主导意识认为酒壶都长这样？ 然而，这并非关键，关键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点非常重要。 他想知道，自己沉睡到苏醒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目前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直接记录这些历史的文献。 偃城里或许有，只是他现在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潜入偃城。 那么，想要了解相关情报，就只能够通过推测了。 而推测的材料，就是“三观”。 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 而三观与社会现状、知识教育等息息相关，与政治经济文化这几方面的事物牵扯极深。 人际关系、生产关系影响社会结构，社会结构又反向作用于人际关系、 生产关系。 经济是一个社会诶物质精神的生产、流通、交换等的过程。 而政治又是经济的集中体现，经济影响政治，政治影响经济。 而要对文化进行定义的话，人类的全部精神活动相关，都能够算作是文化。 文化和政治、经济相互作用，交叉影响着社会中的每一个人。 尧言的视线转向其他的位置。 而各种文化作品，就是了解当时社会各方面情况的一个好工具。 民俗、宗教、传说等等艺术作品，都是有着社会基础的。 至少，也是创作者本人有着相关想法，才会创作出这样的东西。 他生前的时代，研究经济的人不会孤立地只看经济本身，也会去研究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去研究文化对经济的影响。 社会各方面的学科，大都是互相交叉干涉的。 社会的现状，比如干旱饥荒、经济下行的年代，人们对现实的描画是怎样的？ 又比如战乱年代时，渴望和平、反抗斗争之类的思潮会渐起，一个国家地区内，会兴起对敌方、对迫害者，对战乱源头的国家的敌意思潮，从而出现相关作品又是怎样描画的？ 这就是文化对社会的描述。 而饮食文化也是一个重要的体现。 古往今来，阶级长久地存在。 这种源自动物本能的，在资源匮乏时的群体内竞争而遗留下来的资源分配而导致形成的不同群体，从来没有从人类的社会中消失过。 用多少来判断的“稀有”、“普遍”的标准，也符合这种动物性的原始本能。 资源匮乏时，能够获得资源的个体少，能够获得资源的个体本身就是“上层”。 下层的习惯影响上层的情况不少，但是这种“稀有”对应“上层”的情况，也从未消失过。 原本是宫廷、贵族、世家等资源富余者才有余裕使用的精致物品，成为了下层的追求。 这种追求在他生前那个时代的众多名字之一，叫做“时尚”。 仔细看历史，服饰文化在更早的时代，往往和下层没有什么关系。 越往后的时代，前一个时代的服饰往往是随着生产的富余，自上而下地演变为下层的“常服”。 但这也并非唯一的影响演变方式 毕竟，战争这种政治性事件可不少。 如果是唐宋时期，执壶和八仙桌会在这种“高端”宴会中使用，会在另一个文化的地区中使用他不奇怪，但是..... 在他所在的时代，执壶大都已经被社会淘汰了。 八仙桌也同样，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因为工艺制作难度较高的圆桌，在现代已经不是难事，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地面，能够容纳最多的人数，圆桌成为了绝大多数桌子的形制。 形成这个世界的精神意识，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认识？ 是当时的社会发生了什么？ 尧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 逆火烈焰 他扭头看了一眼特莉丝，出声道：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他的右手指向了八仙桌和上面摆着的执壶。 看到这种在他印象中与这个世界对应的时代地区风格不一致的物品，他当然在脑海之中第一时间进行搜索。 但是，并没有结果。 被他询问的特莉丝，明显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淡蓝色的眸子灵动地转动了两下后，才道： “我不知道！” 她一脸期待和好奇，这幅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魔术师先生”准备给她表演魔术了一般。 不过，这个时候，两人的对话似乎引起了这对姐弟的注意。 那个打着哈欠的男孩抬头看了穿着警卫服的尧言一眼。 “你是谁？” 说话的过程中，男孩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尧言的脸上： “邀请的名单里没有你。” 说出这句话之后，男孩浑圆的眼眸中，泛起了灼红色。 强烈的恶意在这个瞬间，伴随着灼烧感，在他的身上升腾起来。 他的身上，立刻燃起了火焰。 头发、上衣、面部，男孩视线落下的位置，都燃烧起来。 遭到攻击，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尧言，也在这个刹那，做出了行动。 他被烧成焦炭的左手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幅度很小地往上一抬。 呜—— 突如其来的暗红色火焰，以火鸟的姿态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隔断男孩视线的同时，暗红的火翼将在他脸上身上燃起的火焰席卷。 然而，他这个行动，刻意使用火鸦火焰的行动，只是更多的是为了遮掩另一个行动—— 火焰升腾炸裂的音声中，他张口出声： “小孩子要适量用眼，不然会瞎的。” 几乎是刹那，在他开口的同时，一只生着粗大鸟喙的阴影乌鸦，从他的身体中飞出，扑向了男孩的眼睛。 男孩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突然升腾起来的暗红火焰，卷着火焰扑出的大嘴鸦让他不由得后退闪躲。 但是，大嘴鸦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缠绕着火焰的阴影乌鸦，改变了运动轨迹，再次藏入火焰之中。 而与此同时，带着些许阴影感的暗红火鸦升腾到二层顶处，灼热的烈风让周围的人群都不由得做出了躲避火焰的动作。 而就在这火光流转之际，在众人的目光被吸引或者被分散的这个时候，尧言纵身扑了出去。 高大的身体，勉强借助火焰的遮掩，瞬间从男孩那几个保镖未完全形成的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也正是这一刻，似乎是听到了保镖们被他冲撞开的而发出的痛呼，男孩猛地转头看向尧言的方向。 炽烈的火焰，又一次在尧言的身上浮现，烈焰从他的背部燃起。 但.....就在这个刹那。 躲藏在火焰中的大嘴鸦，也趁着这个机会，扑中了男孩的胸口。 一块黑斑，在男孩的身上浮现，并且，这块黑斑正在快速扩散，向着男孩的脸部蔓延。 快速向着眼部蔓延的黑色，似乎让男孩受到了惊吓，加上躲闪动作，让他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摔去。 他那被灼红色侵染的眼睛，在失衡的动作中，扫向了天花板。 悬挂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物，瞬间燃烧了起来。 吱—— 作为固定支撑的数条绳线被火焰炽烈的瞬间，华美的水晶直直坠落砸地，发出了尖锐的破碎声。 只是这破碎时混杂在因为发生火灾而出现的尖叫声中，并不够明显。 在随后响起的慌乱喊声和对话声中，也同样难以察觉。 趁着大厅混乱，尧言再度使用能力，暗红的逆火再次升腾，将身上把血肉烧焦的火焰熄灭了大半。 但是...... 这遍体鳞伤的姿态，想要混入人群，实在太过困难。 做出这个判断的下一刻，尧言的视线发生了变化，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人群之中。 换一个。 ...... 男孩能够感觉到，自己眼睛突如其来的痛楚。 但是，他所熟悉的，那灼热的火焰，也将这痛楚来源包裹。 霍然之间，他的双眸再次亮起了两道宛若烈阳的灼色光芒。 巨量的炽烈光辉，猛地升腾而起。 那如同阴影般朦胧的鸟状黑斑，在炽烈的火焰光辉的消磨下，快速被磨灭。 随后，他的视线转动。 在男孩的视线落在那没有出现在邀请函名单上，他没有在入口见过的男人身上。 正在试图逃离的男人，在他视线落下的刹那，身上又一次腾起了火焰。 这一次，那有些奇怪的暗红色火焰再次浮现，但是，这股火焰没有向之前一样压制他的火焰，而是被他那庞大的炽热火光压制。 在他视线落下时生成的炽烈火光压制住那男人身上的火焰的那一刻，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源源不断的火焰在对方身上缠绕。 男人痛苦地倒阿紫地上，不断地翻滚、不断地挣扎。 也就是这一刻，男孩看到了，那男人猛地站起身，向着他扑了过来。 嗖得一声，男人的身影穿过火焰，急速冲向了他。 男孩一惊，但是满溢耀光的灼色眼眸，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并不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原地，冷酷漠然的视线以主宰者般的姿态扫向目标。 随即，他抬起右手，对着扑来的男人张开，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燃尽！”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刹那，那扑来的男人身躯愕然停下了动作。 但并不是因为什么惊吓，而是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炽热的火光顿时涌现。 仿佛流淌的岩浆，他身周的火焰形成了隐约的人形。 而伴随他手掌前伸的动作出现的，是围绕在男孩身边，宛如人形、宛如巨人的火焰伸出了手臂。 在那火焰巨人的手里，男人仿佛扑向烈焰的虫子，被火焰巨手吞没。 嗤啦啦—— 血肉脂肪沸腾的音声中，长脸男人的身躯，化为了漆黑的焦炭，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男孩身边，比他要大上些许的女孩，全程没有移开目光的女孩，此时此刻，望着男孩，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同样，在火焰点缀的背景里，另一个女孩的面容，也在变幻。 ps：太困了，下一章睡醒了再码，可能是半夜三四点钟或者早上六七点才发 第一百零九章 这就是所谓的神交吗? 而在长脸男人被烧成焦炭之后，肆虐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一个个警卫聚集过来的时候，男孩女孩、周围的客人也逐渐恢复安静。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位少女，特莉丝眨动这淡蓝色的眼眸，一脸兴奋地高呼： “魔术师先生的表演真棒！” 她这句话，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她。 然而，这个时候，男孩身体轻微地颤栗了一下，这让他猛地转动丝线，扫向周围。 而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对话声再次起伏。 而在已经摆起的宴会座位边上，两个男人的对话声起伏： “魔术表演？还请了魔术师吗？” “不知道，之前没有听说过，也许是惊喜？也许还有其他的表演。”一位身着深棕色晨礼服的男人，回应着这个问题。 “表演？安排在什么时间？”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什么时间都有可能，就算是在飞艇爆炸的时候表演也不奇怪。” 深棕色礼服的男人笑着道。 “飞艇爆炸表演，这是什么奇怪的表演形式？都有人被烧成焦炭了。” “是啊，这很明显是警场的火焰喷射器弄出来的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奥克，对吧？” 不过，两人说着说着，视线转向了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不算高大，至少比起那烧焦的尸体要矮小不少，和说话的两人相比，也是身着晨礼服，只不过颜色是浅灰色。 “我也不知道。”男人回应着，神态平静地望着那具烧焦的尸骸。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是主办方吗？” 深棕色礼服的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凯勒，这不是说的很明白吗，就是这个人不是奥克他们安排的啊。”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对于这句话，被叫做奥克的男人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我说不知道啊。” “那就说得清楚一点嘛，谁知道你想说什么。”深棕色礼服的男人咳嗽了一声。 然而，男人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表达和理解的误差吗？的确是个问题。” 奥克右手摩挲着下巴： “一个人的思维逻辑，是已经形成了一套体系的，不同的观念输入同一句话，理解成不同意思的情况并不少。” “啊？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思维逻辑，观念什么？” 两人都有些疑惑。 “没什么。” 奥克看了一眼正在处理焦尸的警卫，转身向着宴会座椅的前座走去： “比起那些，还不如说说你们公司弄到的那块太阳石。” “哦哦，这我可就有的说了。” 叫做凯勒的男人，整了整自己的衣物，眼神发亮道： “太阳神的神话里不是说吗？太阳神被黑色吞下躯干，被巨人夺走了腿，被怪鸟带走头颅，吃掉眼睛，被猎犬撕裂了手臂，带走了手骨......” “为什么会说到这个故事？”另一人接了话。 “不要急不要急，听我说，按照神话里的描述，太阳石是太阳神的血液对吧？” “所有的太阳石，都是从海里发掘出来的。” “最早被发现的太阳石，是渔民潜水时发现的。” “太阳石和海洋有关，这一点可以确定了。” 凯勒做到了椅子上，一边看着其他客人落座，一边继续道： “太阳石的形状都是球形，这点或许和是海水有关。” “我们认为，太阳石可能是某种从宇宙落下的特殊矿物，掉进海里冷却之后形成这种形状。” “所以，一直以来的开采地点，都是选在海里，选在各种水域。” “而根据这个想法进行的开采，也有不少次成功实现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凯勒抬起了右手： “太阳神的血变成了太阳石，那么，太阳神的其他部分......” “原来如此，是这种理解方式吗？” 叫做奥克的男人沉思了片刻： “太阳神的神话是过去某个大事件的夸张化、艺术化改写。” “你们.....公司认为太阳神的神话是过去发生过陨石坠落之类的事情而产生的故事？” 他的这几句话，让凯勒点了点头： “当然啊，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难道还真的有什么太阳神？” 说着，他哈哈地笑出了声音： “要是真的有什么太阳神，那还是死了更好。” “能够弄出太阳石这种可以说是永恒的能源，那么作为来源的太阳神，要是真的存在，人类在它的面前不就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而且，如果真的有太阳神存在，那么也应该有它留下的痕迹吧？” “但是，没有吧？没有发现它的痕迹。” 凯勒耸了耸肩膀。 而对于他的这些话，叫做奥克的男人只是伸出手，沾着水在桌面上划动： “已经把海底确认过一遍了吗？也许太阳神的宫殿在海底哦。” 这句话，让凯勒不由得一愣。 但是，很快，他又再次出声道： “陨石坠落的地点，就在海中央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又来了一句： “那不就是太阳神的宫殿吗。” 这句话之后，凯勒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这倒是，能够找到陨石坠落的具体地点，没准能够找到比起太阳神之炉更大的太阳石。”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奥克却突然笑了： “呵。” “怎么了？奥克，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太阳神之炉这种称呼。” “‘炉’和‘颅’的读音可不一样啊。” “你在说什么，熔炉和头颅的单词本来就不一样啊。” “啊，是吗，一直没有发现，我说的话会被直接理解，以我熟悉的形式在我的意识里显现。” 没有光，也没有文字，没有任何直观的形式。 怎么说呢？ 一个人说英文，在只会中文的人的脑海里，就会直接以中文的形式呈现出来。 真是神奇的翻译机制。 这应该叫做“神交”？ 尧言，思索道。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他并不是被转移到了某个试炼空间之内，而是他与某个试炼空间的精神直接接触，是这个过程，以现在这种形式被他理解。 ps：九点睡到早上七点这种事，从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某种意义上说真是难得的经历。 在地铁公交上码字也是。 没有在七点之前发出来，食言了。 第一百一十章 理解与解读 他很久之前就对试炼空间世界观的形成感到奇怪。 就是他很明显经历了好几个试炼空间，但是每一个试炼空间里的文字，都和他认识的文字有相似的地方。 这一点，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最简单的，自然是这个世界，这个试炼空间的起源是旧人类的精神意识，他们原本就对文字有认识，他们认识中的文字混合在一起，才形成了现在这种形态。 大盛世界的文字，有草书、隶书的感觉，还有篆书的形态感觉，但是他并不确定是大篆还是小篆。 这点就很奇怪。 如果是他生前那个时代的人，对于字体字形的认识印象，显然不应该只有这点。 这一点，也可以从魔女世界和地狱世界得到证明。 魔女世界和地狱世界的文字，都和原样不符。 魔女世界的文字是完全的拉丁文字形。 地狱世界的文字，混合了多种文字的字形。 或者说，他这个判断实际上就是以地狱世界为标准。 他身前所在的国家地区，文字字形并不是什么象形，也并非完全的表意文字，应该说是意音文字。 但是，地狱世界的文字，是完全拉丁化的文字，只是语法还是原本的语法。 而且，从各种景观来看，那个世界已经完全欧化了。 按照他那个时候查到的资料，那个都市世界，应该走的是被殖民化、被欧化的路线。 同样，大盛世界的原型有很多春秋战国的感觉，也有唐代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就是一个加上元素的春秋战国发展到唐代时的感觉。 但也只是感觉。 毕竟，一个朝代如果没有灭亡，其体制的发展也是在原样上大体不变地进行优化，而不是形成另一种体制的破坏式重建。 一个朝代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形成下一个朝代那种体制的可能性并不高。 毕竟，未被打破时，决定体制的是利益集团，在一个朝代没有被摧毁式重建之前，改变体制的，只能是一个利益集团与另一个利益集团的倾轧争端。 这些试炼空间有种“平行世界”的感觉，但是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可以挑出问题的点实在太多。 以正常情况来说，不会发展成那种情况的。 要说的后，只能是被机械降神一般的力量强行扭曲成那个状态的。 这个世界也一样。 汽车等等交通工具的形制，建筑形制，各种奇怪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几乎每一个出现的元素，他都了解呢？ 这是为什么？ 包括他的能力，他都能够在生前的知识里找到对应的描述。 从这点来看，比起各种精神残渣组成了试炼空间。 倒不如说是他将这些精神信息以他了解的事物作为解读。 而且，颅和炉，能算是巧合吗？ 沉吟了片刻，尧言转头看向了已经逐渐填满座位的二层，还有已经走上讲台的人影： “宴会要开始了？” 这时，侍者推着推车来到了桌前，将一个个乘着菜的餐碟摆到了桌上。 “是啊。”凯勒也没有等宴会正式开始，在侍者将食物摆上桌面之后，就直接拿着自己的餐盘，取了很多食物，直接开吃。 一边剥虾肉，凯勒一边道： “乐园公司建造的这艘天国阶梯号，要拍卖的太阳神之炉，能够竞标成功的，说到底还是警场吧？” “的确，这种规格的太阳石，公司本身都不会拍卖，我觉得是警场给了压力。” 凯勒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听到这句话，另一人只是笑了笑。 “警场给了磁欧公司压力？让他们必须拍卖？警场想用这块太阳石做什么？” 尧言一边回应，也做出了和凯勒一致的行动，象征性地开始了进食。 “谁知道呢？” 而在这个时候，宴会的讲台位置，走上了几个人影。 ps：啊，今天又看到了一些着名媒体传播谣言，但是得到了一大堆人的拥趸，只想说，人类没救了。 客观公正的旗号谁都能打，但是，是不是客观公正就不一定了。 “理性”、“客观”、“公正”、“自由”、“正义”、“爱国”、“团结”..... 打着自由的旗号做着压制自由的事情。 打着理性的旗号做着非理性的行为。 打着客观的旗号做着不客观的事。 本来是决定选把无信者设定为最终boss的方案，但是，看起来还是作为贯穿始终的角色更好吧。 毕竟，这可是现在这个社会里最常见的一类人了。 口号伟光正，做着坏事，习惯于标签化叙事的人，就把罪名安在口号对应的词上。 嘛，人类，至少在传播谣言这件事上，是没救的。 说起来，我这想法会不会有点悲观主义？ 大家也注意一下，理性思考（自己找各种资料进行验证，尽可能多地找资料，各种资料真真假假）不要太容易被我传播的观点影响了。 毕竟我如果有哪个想法是错的，我自己也意识不到。 如果我意识到有错还写出来，那么就是妥妥的坏了。 但是，别人能够判断出来吗？ 而且又有一个问题，价值观多元的现在，我认为对的事情，另一套价值观的人，会认为正确吗？ 我认为正确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会怎样评判？ 任何可以被阅读、可以被理解的作品，本身就是带着价值观的。 可以这么说，作者是一个软件，作者的三观，思维逻辑就是代码程序，作品就是把各种材料输入到这个软件里处理之后的产物。 阅读就是拆解这个产物，获取这些材料的，然后又以自己为软件把材料输入其中。 种子能够埋进土里种成树木花草，但是树干送进切割机，出来的可不是种子。 还有就是，我的表达，读者能够完整地理解吗？ 语义是有语境前提的，越是庞大的思维，越是有逻辑的也越是如此。 说“国家”，你们会下意识地联想到什么词语？ 人和人之间，是做不到完全理解的。 啊，抱歉，又写了一些有的没的，思维太发散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灾般的男人 上台的，是磁欧公司和乐园公司这次联合活动的负责人。 而上台的目的，也当然是做开场白。 “欢迎各位......”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去听他们这些废话。 尤其是是德尼克。 男孩瞪着眼睛，褪去灼色的眼眸扫过宴会的每一个座位，神色间已经没有了丝毫疲惫。 而在他身旁，那女孩也随着他的目光到处扫视着，不过，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之后，她不由得出声问道： “德尼克，你在找什么？” 这个时候的德尼克，正凑在最后排的几张桌子边上，瞪着眼睛扫过一个个客人。 自家姐妹的话，他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只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没问题之后，转头往其他人走去。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石灰色的大衣，一脸漠然地望着他。 几乎是刹那，德尼克的脸部肌肉变得僵硬起来。 那是...... ...... 与此同时，奥克，或者说换了新躯壳的尧言也看向了他们。 一位是让他成为了参与客人口中的“恐怖袭击者”的男孩，一位是...... 不认识。 就算是被他吞食了精神记忆的奥克，也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看着那个石灰色大衣的男人，对着旁边的两人问了一句： “你们知道那是谁吗？” 两人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神态平静地迈开脚步，向着男孩走去的男人。 而同样，男孩脸上变得僵硬的神情，也被两人收入眼中。 凯勒思索了一下： “我记得，他是开采部的泰莫里，太阳石就是他们部门的人开掘出来的。” “是吗？”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身上，这石灰色大衣的男人，并没有对他们视线有反应，只是直直走向了那个似乎能够通过视线释放火焰的男孩。 而对于男孩，对于德雷克来说，看见那石灰色大衣男人的那一刻，看见那让他有了强烈心理阴影的男人走近，他只有惊惧感浮现。 他不断地在心中高喊—— 逃，立刻逃跑。 什么都不要管，远离这个男人。 但是，不能反抗，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和这个男人正面对抗。 不可对抗的念头，仿佛血液，仿佛灼热的熔融，在他的心中流淌而过。 仿佛在他的视野中不断变大的男人，并非是人，而是什么不可对抗的天灾。 只是，他甚至做不到逃跑。 对方不断走进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偌大的压力。 而就在惊惧不已的德尼克不断地尝试让身体动起来，让自己移动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因为，那人停下了。 德尼克也愣住了，为什么对方没有未攻击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刻，那股让他无法动弹的压力，消失了。 视野之中，那天灾般的怪物，望向了另一侧。 但是，要不要逃？ 他应该不会在这里直接动手的意思，而且，天国阶梯已经升空了，自己就算逃也无法离开飞艇，一定会被找到，逃跑只能是刺激对方…… 德尼克的思绪快速转动着。 慢慢离开，尽量不要引起注意。 在这个想法的控制下，德尼克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看似正常地等待于原地，慢慢向后挪动。 而同一时间，另一侧，石灰色大衣的男人，正一步步走到了凯勒几人的桌前。 他眼神漠然地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而尧言也注视这个一步步走到桌前的男人，不过，这时出声的，是凯勒。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个来自同公司的男人： “泰莫里，有什么事吗？” 凯勒自然认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只是，泰莫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来到尧言面前： “有事要说。” 那尧言并不熟悉的面孔，只是让他扯动了一下嘴角： “有什么话要说？如果可以，等宴会结束之后再说。” 然而，有些出乎尧言意料的是，他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遵循生前习惯性地推诿习惯说出的话，却是得到了回应： “明白了。” 石灰色大衣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样的发展情况，让尧言也有些诧异。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凯勒有些奇怪地看着泰莫里的离开，一边嚼着虾肉，一边出声问道： “奥克，你真的不认识他？” “不认识。” 尧言一边维持人设，模仿着语气，一边回忆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可以确定的是，他前后两个躯壳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 是自己以非人姿态存在时的经历？ 不过，这里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是自己从天空坠落，自己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 第二个，就是刚才自己转移寄宿目标的时候。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然是第二个可能性比较高。 是自己刚才转移的时候被发现了吗？ 那么，对方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扭头望向正在剥蟹肉的凯勒： “开采太阳石的地方是路德西岛？” “对的。”凯勒放下蟹钳，思索了片刻，“我记得好像是有一大片珊瑚礁的海床。” “珊瑚礁？” “是啊，听说有很大一片，而且那片珊瑚礁的形状很奇特。” “怎么奇特？”尧言语气平淡地追问了一句。 “怎样奇特？” 凯勒将餐盘里的最后一块蟹肉吃下，苦思冥想了片刻，才道： “哦，对，像是有个凹坑，珊瑚丛就是沿着凹坑生长的。” “凹坑？这就是你们认为是太阳神的神话是陨石坑的原因？” “是啊。”凯勒将蟹壳倒掉，端起餐盘，“对了，你要吃虾吗？” “不用。”尧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走出了二层。 ps：啊，才知道原来泰勒宁这东西吃多了会休克。 虽然这次并不是打算自杀，但的确已经有点受不了，脖子上的肿块越来越大，又痛又痒，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过，话说回来，喝醉酒在冬天去北方，找个地方冻死应该不会感觉到什么痛苦吧？ 但是这招有季节限制，现在这个天气行不通。 溺死的话应该行得通？虽然我会游泳，但是喝醉之后应该游不了了？ 不过这个办法还没实验过，溺死应该也满难受的，呛过水都知道。 触电或许会好点？速度快？ 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次来袭的火焰 尧言直接走出了二层，向着楼顶走去。 他打算去找那个石灰色大衣的男人。 无论那个石灰色大衣的男人带着什么样的心思找他，他自己也是需要确认一下的。 只是，他走遍一二三四层，都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这样的状况，让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但是，这种情况本身或许说明了一件事。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正常人”。 确认找不到那个男人之后，尧言回到了二层。 这个时候，举办负责人的开场白演讲，已经结束。 回到依然还是只有两个人的凯勒那桌进食了不久之后，场上奏起了舒缓悠扬的旋律，明显的宫廷舞曲拉开了这场这一天的序幕。 “几种风格混合在一起，还真是不伦不类。” 并非是一张张摆着自取食物的长桌，而是有着一个个客人坐落的。摆着各种食物的一张张八仙桌摆在两侧，桌上摆着执壶和各种瓷制盘碟。 不过非要说的话，也并非不合理。 毕竟，大量进口瓷器茶叶之类的物品，的确是发生在欧洲历史上的事情。 然而又因为这个原因，出现了问题。 不同文化虽然会在某些地方因为机制之类的发展规律，在某些特点上出现趋同，但是不同文化发展出的东西，会具备明确的特征。 这个世界，并没有他生前一直生活的那个国家存在。 那么，这些桌椅和瓷器，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前方的执壶上，那云纹、缠枝纹图案，怎么想也是十分明显的特征。 算了，这只是在他了解这些特征的情况下而已。 在不了解这些来历和名称的人眼里，这些特征可以通过“好像啊”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 混乱之地那柴油朋克和蒸汽朋克混在一起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 放下继续追求来历的心思，尧言的视线转向了中央舞池中的男女。 基本都是金色系或者红色系的发色，偏棕色偏黑色的相当少见。 穿着各种礼服的男女在舞池之中，相互支撑着，在悠扬的乐声中起舞。 虽然因为才刚开始，进入舞池中的并不多，只有那么七八对，但是，这种光景在尧言的印象中只会在夜晚发生，还是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违和感。 他转过头，将视线移动到还在大快朵颐的凯勒身上，问了一句： “关于那个泰莫里和你们开掘太阳石的地方，你有什么消息吗？” “你怎么对那怪人起心思了？平时也就见你对她们的裙子有兴趣。” 凯勒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看着舞池中的一个个女性，调笑了一句之后，才继续道： “泰莫里啊，这人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有听说过一些传闻，说他是靠关系进了采掘部门的。” “关系？”这时，另一人插了一句。 “是啊，采掘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太阳石的发掘和管理，一直都是我们公司的重心之中的中心，任何的事项处理，都要经过高层的反复确认。” 凯勒用叉子将一块干鱼肉送进口中之后，一边咀嚼一边回应。 “这个严格的管理也能够靠关系插进去？”尧言无视了在八仙桌上用刀叉的违和感，追问着。 “我也奇怪啊，所以觉得这只是个传言。” 凯勒耸了耸肩膀，还没有吞咽口中的鱼肉，就又把另一块剥开的虾肉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嗯嗯，果然两种混合一起更好吃。” 一边咀嚼、吞咽，凯勒眼珠一边转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他一直在找各种书来着。” “书？” “对。” 凯勒左右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 “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他在找各种书，关于太阳神的神话啊，还有各种考古资料，历史文献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尧言挑了下眉毛，以好奇的语气道： “哦？这人原本是个考古学家？” “怎么可能，泰莫里和考古有个屁的关系。” 凯勒突然爆了句粗口，然后才道： “据我所知，他是两三年前才变成那个样子的，之前倒不是那个样子。” “你这不是知道的挺多的吗？”另一人此时笑了一句，“还说不熟？” “嘁，这点消息而已。”凯勒回了一句之后，就低下头，继续大口大口地啃着食物。 但是，也因为这些消息，在他的判断里，那个叫做泰莫里的男人找他的目的也更加重要了。 宴会一共持续了三个小时。 在此期间，尧言只是在到处转着，寻找着可能和太阳神神话，和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相关的人物。 比如前几天遇到的那个伪装成蛇面人的男人，又或者之后看到的鸟面人。 又或者刚才见到的、那个把他上个躯壳烧成焦尸的男孩。 又或者，之前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叫做特莉丝的女孩。 只是，除了那个男孩之外，他没有找到其他的人。 但是.....有个问题，在他一开始上了飞艇之后，身上着火的状况，到底是谁？ 最开始他怀疑那个少女。 然后他的怀疑转移到了男孩身上，毕竟用眼睛看就能让他着火，他遇到的情况也能够对应上。 只不过，在他和那个男孩对抗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似乎在之前甚至并不知道他。 所以，这个情况也有些不太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绕着飞艇到处转的时候，忽然一位身着侍者服的白发男人推着推车从前方拐角走过，在看见尧言的时候，侧让开路，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他先过。 侍者服没有什么特别的，年龄看上去就是二十多岁，且那白色长发上混杂了一些黑色。 点头回应之后，尧言就准备转向。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忽地，一股视线感袭来。 刹那，灼热感从头部升起，从后脑勺的位置。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敢无视我的警告，真是不要命的蛇呢。” ps：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能说，各位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对于体检之类的事情要上心，尤其是脖子这些位置出现的肿块。 老实说我已经蛮幸运了，肿块在脖子上留了十年时间，因为一直都不痛，所以没当回事，只是几年前偶尔会有间歇性的痛感，而且是在其他部位出现的，所以也没有联想到是脖子上的问题。 只不过是去年检查才知道是从脖子这边扩散的，近些年生的病也基本是并发症。 准备辞职了，然后就是尽量把没享受过的，没见过的东西都见识一遍，等到钱快花光，就找个小地方等死。 又或者等实在受不了那天，就直接和各位告辞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焰伪形 只不过，从他脑后升起的灼热感，明显并没有第一次那么疼。 “逆火”的能力，需要“受到外来影响”、“在自己身上发生与自身认识事项违背的效果”、“因此受到伤害”这三个前提条件才能使用。 而作为他核心能力的“谣言”，能够让他能够无视前提条件生效。 然而，这也并非完全没有代价。 无视条件，是他本来的能力，这个能力也是有消耗的。 满足条件使用，不需要额外消耗这一份精神能量，但不满足条件的话，就必须要通过谣言的能力来破开限制。 但是，能有机会去除条件就很好了。 其他的污染体或者收容者，都需要刻意避开一些限制太大的能力，不然用不出来就太惨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这个能力在各方面都很有利。 包括现在！ 暗红色的火焰，在这个瞬间升腾而起，将他脑后燃起的火焰包裹。 几乎是刹那，大片火焰都变成了暗红色，而被烧伤的位置，也有大片痕迹消失，只剩下将近一半的烧伤痕。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白发男侍者打了个响指。 啪！！！ 随着火焰爆炸声，尧言视线凝固了，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一股炽烈的火焰在他的身体内涌出，然后..... 膨胀！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四分五裂，在火焰爆裂的火光中，向着四面八方散开，飞艇走廊地上和墙上，都染上了鲜红。 而下一个刹那，他的本形，那形体畸异的巨大阴影怪鸦，浮现出来。 糟糕！ 这个世界的力量，都是火焰相关。 他本体的形式，是阴影般的姿态，如果暴露出来，或许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危险。 如果能够只显现火鸦的外表特征就好了。 而就在他想法浮现的这个刹那，他从破裂身躯中浮现的、阴影一般的身躯，快速染成了暗红色。 随着精神力量的消耗，他那庞大的身躯，快速被暗红色蔓延。 原本虚幻朦胧的阴影身躯，也变成了仿佛火焰一般，不断摇曳晃动着，只存留了些许阴影质感。 也正是这一刻，他的身躯彻底散开，因为血肉爆裂而落下的血雨，也在这一刻落完。 那被暗红色、那以火焰姿态呈现的怪异巨鸦身姿，也彻底显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看到尧言的身姿，那白发男人却是愣住了。 “鸟！？怪鸟？” 而尧言，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随着他的本体在外界暴露，他的精神力量，正在被某种力量碾压，消磨—— 继续在外界停留，他的精神意识就会被持续消磨。 需要立刻找一个宿主。 然而，他的视野内，除了这个白发男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逃，还是直接选这个人？ 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选的机会。 在对方看见他的那一刻，在对方惊讶他的形体是鸟而非蛇的那一刻，炽烈的橙黄色火焰，再一次随着对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 只是逃的话，只是被动承受攻击的话，不是好的选择。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巨大怪鸦的暗红火翼猛地一振，带着身躯宛如天坠的陨火一般砸向了那白发的男人。 白发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折返，尽管有了反应，但并不够及时。 然而，在撞上白发男人后，尧言却只感觉脑袋一晕，反应顿时迟滞了一瞬。 然后，他便看见那白发男人的头顶，猛地浮现出了一道火焰的轮廓。 那是一只怪异的巨鸟。 一只巨大的火鸟，生着四只翅膀的火鸟。 而比第一次遇到时看得更清楚，其形体比起乌鸦之类的鸟，特征更多是是鹰隼的。 而在它的腹部的位置，更是有一颗诡异的、漩涡一般的火焰眼球。 那颗巨大的眼眸，正注视着他。 四只翅膀的怪异火鸟猛地扇动起翅膀。 轰！ 一团火红红影飞射过来，和尧言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爆裂的炸响声。 几乎与此同时，尧言看见那怪鸟，那白发男人低吼了一声。 下一瞬，白发男人带着卷火的怪鸟向着他扑击而来。 轰！！！ 伴随着爆炸声再次响起，尧言又被撞退了两步。 而白发男人和那团火焰形成的怪鸟，也倒飞出去，随着男人滚落撞在飞艇墙壁上，尧言也在另一侧显出身形。 只不过，此时此刻，暗红色身躯的他，气势显得更加微弱。 他原本巨大的火焰身躯，那暗红色的摇曳身影，此时此刻已经缩小了一圈。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笼罩那个男人的火焰，阻挡了他的入侵。 确认了这一点，他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 “追上来的话，你会死。” 轰！！！ 吐出一句话之后，他意念命令驱动暗红火焰姿态的大嘴鸦扑出，而自己则立刻绕着走廊，向着另一个方向扑飞而去。 暗红的火焰，宛如一道流星，从狭长的飞艇走廊划过。 ps：已经辞职了，离职手续各种事情也办完了，各位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哦，国内就好，我排个表去看看。 说起来，把退路切断之后，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平时各种担心，担心钱不够买房，担心以后结不了婚，担心照顾不了我妈的晚年。 去年还加上了一个担心治不了病。 但是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什么都不用管了。 病治不好，活不了就不需要房子，有病也不用结婚，耽误对方，现在更是这样。 放下一件事，其他的担忧也一起崩塌了。 怎么说呢，有种逃避责任之后，卸下重担的感觉。 只能把老妈交给老姐照顾了。 不过，还是没有完全解决的，钱。 如果我把钱花光，不留给老妈会不会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又有点不敢乱花钱了。 嘛，人这一生，就是嵌入各种社会关系里，享受着各种权利的同时，又担负着相应的责任。 逃避责任有种“赚了”的轻松感。 但是，这种对行为本身的明了，又让我抗拒这种行动。 不过，已经没有后路了，后悔不了了，这两天已经把所有事情处理掉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伤 尧言又一次加快了速度，在他的身后，则不断传来火焰炸裂和近似鸟类鸣叫的音声。 混杂的音声中，尧言仿佛看到了一只只怪鸟出现在眼前。 很快，他就来到了飞艇的中部，这里异常地寂静，没有一个身影。 是因为所有人都到了三层？ 那么快？ 明明他离开时还有半多人的。 他并不确定这一点，但是，他已经无路可逃。 他必须找到一个宿主，找到一副可以缓解精神消散的躯壳，找到让他安稳下来的地方。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线内，忽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 一共四个。 而更重要的是..... 在他们的头顶，都出现了一只四翼的怪异火鸟。 一只只火鸟在身形浮现的刹那，猛地将视线投向了他。 而在它们的胸腹处，也几乎与此同时，仿佛眼睛睁开般，露出了一颗颗凶恶的灼红眼球。 只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凶恶，那一颗颗眼球，更接近死寂的感觉。 仿佛那一颗颗眼球并不是活物，而只是火与血拼聚的灼融肉块罢了。 只是，这个发现，并没有来得及让尧言细细思考。 前方，那四只胸腹处生着独眼的怪异火鸟，已经向着他扑将过来。 火焰，也瞬间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尧言立刻做出反应，双翼轻轻一震，暗红色的火焰轰得一声扩散开来。 暗红火焰瞬间包裹了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炽烈火焰，自己受到的损伤，也在这一刻恢复了不少。 而尧言能够感觉到，自己受到的伤害，也会再一次变少。 只不过，代价是他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量。 而与此同时，他的视野内，那四只怪眼鸟几乎同时掀动了翅膀。 灼热的裂缝，在这一刻迅速涌起。 而几乎与此同时，尧言的身上，又一次燃起了炽烈的火焰。 又是这样！ 暗红色的火焰升腾，逆火磨灭身上燃烧的炽光火焰时，尧言扑腾着火翼，躲入了拐角的阴影。 但是，随着烈风，那灼热的高温也已经弥漫开来，那四只怪眼鸟和他们的操弄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呼呼呼！ 伴随着破空声，四道身影随着火鸟扑腾翅膀，出现在尧言的视线之前！ 好快！ 这个世界，这些怪鸟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这个事实，让他猛地张开了嘴巴： “你们的火焰对我没有什么作用，继续来的话，你们的火焰会熄灭的。” 别有目的的话语吐出，巨大火鸦姿态的尧言，张开了火焰凝聚的巨嘴。 没有震动，但是声音已经随着灼热的气浪传出。 而他的这句话，也让那是个男女愣了一下。 “上！！！” 但是，好景不长，只是片刻的愣神之后，是个男女之中，就有人发号施令做出了指示。 去！ 本想再次趁机逃走的尧言只能以意念再次驱动力量—— 下个瞬间，一道道明显白亮了许多的、头上生着羊角，爪子近蹄的火鸦从他的身躯中飞出。 “谣言”的能力，难道是...... 这个刹那，尧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谣言的第二个能力，在他晋升现象层次获得的能力，是伪装性的能力。 能够让他的一个能力，伪装成另一个能力的表现姿态。 就比如现在，让他“狼来了”的能力，伪装成逆火的姿态。 至于为什么是“伪装”...... 带着些许白色感的羊角火鸦飞出之后，被那四只怪眼火鸟喷吐出的火焰吞没，然后.....燃烧殆尽。 没有生效。 逆火的能力没有生效。 他并不能够让逆火的能力在黑白怪鸦的能力使用中生效。 准确地说，如果单独把能力分开，那么，只有逆火鸦本身，还有所有能力合一之后的完全整体姿态，才能够使逆火鸦的能力作用生效，让他恢复并产生更多抗性。 其他的能力也是如此，他不能通过逆火鸦来释放白鸦或者大嘴鸦的能力。 而他本质的“谣言”能力，能够作用在每一只乌鸦的身上。 也就是......独特性和共性？ 只不过，在他的脑海闪过这些思绪的时候，那四只怪眼火鸟，也又一次发动了袭击。 四只怪眼火焰同时从三个方向朝尧言冲了过来。 它们胸腹处的怪眼，也在这一刻，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 几乎是刹那，尧言的身上腾起了火焰。 轰！轰！轰！轰！ 四股没有路径的炽光火焰，同时轰击在尧言的身上。 已经数次燃烧数次恢复，逆火鸦对于火焰的抗性，也已经变得强了不少。 若是毫无抗性，尧言这个时候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受到的伤害就已经不小了。 耀眼夺目的火光中，剧烈的、宛如鸦鸣的低喝，从火焰中心传出来： “都说了，你们火焰对我无效，再看，眼睛要爆掉了，” 呼呼呼—— 一只又一只羊角火鸦随着声音飞了出来，庞大的鸦群，从那炽光火焰笼罩的中心飞了出来，向着四只怪眼火焰扑去。 一只只怪眼火焰在这一刻做出了反应—— 火焰，在它们胸腹间的怪眼凝视之时，在一只只羊角火鸦的身上浮现，将它们的身躯吞没。 但是..... 它们的火焰，并没有能够烧却每一只火鸦。 在火焰遮挡住视线的时候，一只只火鸦借着视线遮挡，从火焰，从其他火鸦的身后扑出，撞在了这几只怪眼火鸟胸腹位置的眼球之上。 密集的鸦群连续铺撞在怪眼火鸟身上，留下一道道白斑的时候，兀地，一只怪眼火鸟的胸腹位置，那空洞无神的怪眼中央，忽地浮现出了一道裂缝。 几乎与此同时，眼球碎裂的怪眼火鸟，它张大了嘴，似乎是要发出愤怒的狂吼，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只颜色更加晦暗的暗红火鸦飞出，撞在了它那已经裂开裂缝的怪眼上。 刹那间，一声凄厉的嘶鸣，随着白斑的快速消散而响起。 不仅仅是它，还有其他的几只怪眼火鸟，都被一只只黑红火鸦扑中，发出了凄厉嘶哑的鸣叫。 而对应的，是这些怪鸟的来源，那几个男女，都发出了惨烈的痛呼。 但是，也似乎是因为重创，更加耀眼，更加炙热的炽光火焰燃了起来。 然而...... 在火焰熊熊燃烧之时，那巨大的暗红火鸦，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对应的，是飞艇窗户上那带着熔融痕迹的破口。 对方，逃离了飞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消失的记录 在火焰熊熊燃烧之时，那巨大的暗红火鸦，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对应的，是飞艇窗户上那带着熔融痕迹的破口。 对方，逃离了飞艇。 四个男女除却被爆了眼睛的火鸟那位，其他三人立刻出现在了走廊窗边。 三人的视线扫过破裂的窗外，但是，他们没有见到那暗红色的身影。 不过..... 这个时候，那个白发男人出现在了几人的旁边。 在一瘸一拐的动作中，白发男人走到了破碎熔融的窗前。 在三人有些敬畏的退避之后，白发男人伸手摸了摸熔融的位置。 是火焰高热造成的熔融没错。 而这个痕迹，是向下飞。 他的手抓住了还没凝固的软热下沿。 那滚烫熔融的玻璃，他似乎完全不惧一般。 再次伸手，他的手摸向上沿。 虽然温度几近相同，但是下方温度比起上方更高，且从其他位置熔融滑落的玻璃液滑动的幅度来看，可以确定对方消失的时间。 但是...... 他将头探出这个比他整个身体还要庞大的熔融空洞。 下方，看不到那暗红的火焰。 那么...... 是另一侧？ 白发男人的目光，转向了飞艇的另一侧，那向下的视角，也说明了他在怀疑目标在那个方向。 但是，除了这个方向，还有另一个可能—— 白发男人抬起头，看向上方。 ...... 顶层。 一个个等待拍卖会开始的男女，有不少人聚集在飞艇顶层。 特莉丝带着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仆在三层到处转悠着，实在受不了女仆跟踪的她，便找了个机会，爬上了四层。 甩下女仆，也脱掉了那身华丽的裙装以及高根舞鞋的特莉丝，换上了另一套装扮。 她选的装扮，就是自家女仆的替换衣服——一身女仆装束。 从楼梯角落钻出的她，戴好头饰之后，大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本来的礼服裙装就是覆盖位置比较多的，这一套也一样，大半都被遮住，而配合头饰改变的发型，也让她只有脸能够成为辨认的标识。 “要是有机会的话，当然要选黑色的长袍~” 一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前往顶层的阶梯，警戒着可能从某处投来的视线，她一边嘀咕着： “身处于太阳永远无法触及的阴影中，神秘而深沉的魔术师~” 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嘀咕声中，特莉丝扶着扶梯，在逐渐变大的风中，踏在了顶层的甲板上。 然后，她轻快地踏出几步站定。 她的目光，扫过了一个个在顶层上的男女。 大部分人都靠在护栏边上，体会着空中的风景或者从空中俯瞰的风景。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裙礼服的女士，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对方正望着她...... 被别人紧盯，特莉丝下意识地向着右侧走了一步，躲避视线。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位深蓝礼服的女士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楼梯，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不过，这个人..... 特莉丝望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但是，这个时候，对方却突然转过了身，看向了另一侧。 那是一个穿着石灰色大衣的男人，对方仿佛悄无声息一般。 只不过，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特莉丝也下意识地找了个掩体，遮挡自己的身形，只是偷偷地探头看。 在特莉丝站定在阴影之下时，深蓝色礼服的女人，或者说尧言，看了这石灰色大衣的男人一眼： “能够那么准确地找到我吗？泰莫里先生？” “火焰是独特的，你的火焰，我没见过。” 石灰色大衣的男人，被她称为泰莫里的男人，回应着。 对方的眼神，让尧言漠然无言，转身，控制着身躯走到栏杆之前，女声吐出： “所以呢，你想要找我谈什么？” 这时的尧言，也很清楚对方就是要找他交谈，而且目的并非是什么直接的攻击性恶意—— 虽然能够同意并非他本身意见这个行为，也有可能是像猫虐杀猎物的习惯一样的放逃捕捉，但是至少说明了对方对相关状况有一些了解。 然而，对方随后的话，将他这个恶向的猜想压了下去—— “您了解语言历史吗？” 和原本尧言猜想的身份质问类问题不同，他的话，让尧言思绪稍微一顿。 随即，他回应道： “语言的历史？多少知道一点。” “那么，您认为，语言的演变过程，和历史对不上，是为什么？” 泰莫里注视着她。 语言的演变过程和历史对不上？ 尧言似乎理解了什么，看着这个男人，追问道： “你是指哪一种对不上？” “全都对不上。” 泰莫里声音低沉： “通过对几百年来各地语言文字的变化过程的了解，我总结了一些规律。” “这些规律，套用在其他地区上时，都是比较吻合的，发现语言变化的记录，就算是完全不知道的历史，通过这个规律进行反向推理，进行假设之后，也能够找到对应历史时期发生的对应事件。” “但是，在某个时期往前，这套规律就对不上了。” 说着，他眯起了眼睛： “或者说，如果按照这套规律的发展，那段历史应该会对现在的语言文字造成影响。” “但是，现如今的语言文字中，并没有那段历史的映射。” 历史在语言文字上的映射啊。 听到这些，尧言倒是没太大反应。 毕竟，这个世界的漏洞太多了，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历史对于文字语言习惯造成影响，会留下印记，这个理论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他身前那个国家。 汉字原本是表意文字，发展到他那个时代，是妥妥的意音文字，表意和表音穿插。 姓氏姓氏，他生活那个时代的人，经常说的“姓”，原本是指“氏”。 姓氏的氏，是从树根的图形发展而来的，至于“根”是表示“起源”，还是表示部落部族“驻地”，尧言更倾向于后者。 氏往往和地名、官职等有牵扯。 之后姓氏合称的简化，让氏覆盖了姓，但称呼却是称姓而非氏。 为什么说这个？ 因为新生姓氏的产生，大都能够追溯到某个重大历史事件节点中，一个家族世家的分家子嗣与主家冲突或者避讳、避难等原因而独立出去的情况。 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分出主家，其后代不以“郑”为氏，而是以“段”为氏。 他生前那个时代的人，姓段的人，没准就有共叔段的后人。 在古代资源匮乏的时候，哪个家族世家繁荣，开枝散叶的机会就越多。 与他生前时代那种穷人都机会有后代的情况，可不一样。 有心人注意一个时代哪个姓氏多，差不多就能够了解到那个时代那个家族比较繁荣、在哪里繁荣。 尧言思索间，又望了眼前男人一眼： “缺少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着 他这些想法可不是什么脑袋一拍的想法。 不同文化不同地域的族群，对于自我标识，是有不同的习惯的。 他生前的国家地区，姓、氏标识的融合，与“名”、“字”的标识融合，大都是因意义冗余这点而被简化。 经常变动的氏和少变的姓，在名、字也融合后，也都基本沿袭了之前的规则，起名加字辈，在“现代”之后逐渐消失，也是一个事件节点，一个当时社会变化的体现。 原本是在“字”上体现的辈分次序，伯仲叔季孟等，这种规则本身又是一种历史的体现。 这些辈分标识的消失，也同样是一个时代历史事件的体现。 加上之前说的，哪个时代某个姓氏的人多，那么就是某个时代发生过相关事件，某个部族世家或者权势者繁荣的体现。 往商周之前的早期时代推，某个氏增多，大概是某个部落部族的人口繁衍到需要分离出来，以氏作标。 往后的时代，在他生前所在的国家独特的“赐姓”历史，如果这个姓氏的世家繁荣，奴仆被赐姓后繁衍子嗣后代增多，就会体现出来。 他那个时代有着张王赵李几大姓的情况，本身就是历史朝代某个家族或者势力繁荣的体现。 为什么特意加个势力，因为“张”这个姓氏和道教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同样的，因为某个家族遭殃或者改换朝代而避讳改姓氏的情况，与前一个时代对应姓氏人数发展情况不符，这点也是一个体现。 这只是一点。 不同文化之间，起名、姓氏命名方式也有区别。 有一些地区，会把自己上一辈的名字加入到自己的名字里，每多一节，就是一代。 又或者，某些地区，姓氏是只有贵族才有的，原本没有姓氏的平民乃至于奴隶获得姓氏时的取名方式，是相当粗略原始的。 比如欧洲等宗教相关的，是宗教着名人物加上后缀，又或者父辈加上后缀。 比如杰克逊这个姓氏，jackson，jack+son，杰克之子。 又甚至是用外表特征来做姓氏，某个部位白的怀特和某个部位黑的布朗。 又或者某个岛国的各种松下、川上..... 原本没有姓氏记录的地区，在某个时代后大规模冒出这类姓氏名字，就代表了当时的统治者有第一次进行了大规模人口登记的历史事件。 从这类侧面的文字变化，就可以了解到一个时代的情况。 又又比如，他生前的国家历史上基本很少有“一个”、“一只”、“一类”这些量词描述。 “一个”、“一只”这些描述，本身就是近代白话文运动时受到英语里冠词a、an的影响的体现。 这类文字上的影响体现非常多，对历史，对生活细心的人，会逐渐注意到这些问题。 历史社会的影响，是在各个方面上体现的。 所以说，这些东西本身就和历史高度关联，可以侧面印证历史。 甚至某一些文字的产生，就是某些姓氏文字避祸时的生造产物。 然而，就算是绝大多数历史相关的作品，在这一点上，也是没有意识的。 那些喊着契合历史，历史正剧的作品，也都很少注意到这个问题。 还有发音之类的体现，诸如“尴尬”的发言和其本身是吴语借词有关之类的事情，普通话的广泛传播，本身也是关联着一次巨大的社会性事件。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了解到这些信息，才开始注意这些，而且，这些东西太多太杂，想要详细地梳理清楚，是要花上很多年时间的。 尧言自己本身只是拾人牙慧，在网络时代了解这些并不费力。 但是...... 眼前这个男人，是靠自己发现的？ 在这种世界观下独立发现的？ 还总结出了一套规律？ 无论对方到底总结地对不对，无论对方总结出来的是什么，尧言对于这个男人的看法都有了些变化。 “缺少了什么？” 泰莫里复述了一遍问题，然后，沉声道： “全部都缺少了。” 说着，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激动： “社会语言文字的变化，和历史都对不上！” “我们的社会文字，是历史是不对应的！” “我们是另一个种群，是一个甚至与这段历史完全不相关的种群。” 说话间，泰莫里的眼睛，浮现出了宛如蛇眸般的竖瞳，且燃起了火焰： “错位了！” 他这有些激动的表述，还有他那宛如蛇眼的变化，都让尧言有了一些想法： “蛇？” 他压低的声音，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这个带着疑问语气的询问，让泰莫里的眼神冷却了下来： “这个不重要。” 他的语气变得阴沉了起来： “你，和我们都不一样，土着？” 这句话，着实是尧言没想到的。 或许是先入为主，他以为对方的猜想方向或许是质疑这个世界，认为这个世界有问题。 但是，没想到，对方找到的各种违和，却只是推出了他们自身并非原住民这个猜想。 也是。 因为发现历史和文字体现这类社会非直接性记录不对应，就会觉得世界有问题，这样的情况本来就很难发生吧。 而更要命的是，对方觉得他是这个消失文明的“土着”。 怎么办呢？ 要不要装一下？ 顺着对方的猜想，把自己装成土着？ 有了。 想起自己刚才做过的事情，尧言开口道： “竟然把食火者叫成土着，还真是稀奇。” 寄宿在女性躯壳内的他，还露出了一抹认命般的神情。 他并不打算引导对方往这个世界有问题的方向去想，毕竟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离开之前试一试倒是没啥问题。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很奇怪，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 他的重点是“食火者”。 他可没忘记，自己还有墨鸦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石灰色大衣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食火者？没听过，也和我们一样是土着？” 这句话冒出的刹那，尧言才意识到，自己的第一个想法并没有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报 对方杀了个回马枪，是尧言没有想到的。 因为，从对方的表述来看，从“社会语言文字.....”、“我们的社会文字....”、“我们是另一个种群......”这些描述来看，以一般的逻辑，就是对方在说他自己，说他们这个种群是非本地人，是非土着。 然而，谁知道最后又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没关系，他只不过是在散播传言为自己墨鸦能力生效做准备而已，随意编造就行。 但一些细节还是要注意，要尽量避开对应他们历史的时代进行描述，不然容易出错。 不过在一些细节上出错反而是好事，用“记载的历史与事实有误”来支撑就是。 而且，就算他说了能够被识破的话又如何，在短时间内，对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辨认，就算能辨认又如何？ 通过墨鸦的能力，只要把传言散播出去，他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能够对抗这个世界的火焰的能力。 而他之所以和这个人交涉，打的目的也是通过对方来对抗之前那些敌人，至少，也是让这人不成为自己的敌人。 除此之外，还有的目的就是通过对方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从而破解世界观吧。 所以..... “谁是土着”，这点是尧言不确定的事情，他不需要，也不应该正面回答。 想到这里，他开口出声，作为他躯壳的深蓝礼服女的声音响起： “谁是土着我不知道，我不像你这样研究来历，也不在意，我知道我们食火者与你们有某种关系，只是个食火者，你们的火焰，对我没有什么效果，相反，我对你们的伤害更大。” 尧言谨慎地使用词语。 他的能力，逆火鸦的能力也是火焰形式的表现，如果用词不不谨慎，可能会导致逆火鸦的恢复能力和加抗性的能力对他也减弱甚至无效。 微卷淡蓝色的头发随着吹来的风摆动，泰莫里淡蓝色的眼眸泛起火焰的红色： “能让我实验一下吗？” 对方的表现和所说的话，再一次出乎了尧言的预料。 他想过对方会立刻进行实验，也想过对方不会动手，但没有去想对方会问“能不能实验”。 尧言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位。 这位说出了“和我们一样也是土着”这种话的男人。 他说的“我们”，是指谁？ 指能够控制使用火焰的人？对应了神话传说中夺取了太阳神力量的巨人、怪鸟、黑蛇、猎犬？ 还是指普通人？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在察觉到历史和文字变化对应不上之后，观点就是夺取了太阳神力量的那些东西是土着？ 还是反过来，是太阳神是土着，夺取了力量的则是外来者？ 对方把什么作本位？ 如果没有搞清楚这一点，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成为对方预设的敌人。 思绪转圜之间，尧言出声询问： “可不可以，这件事，需要一个前提——你是怎么看待‘太阳神’的？这决定了我对待你的态度。” 把这个决定性的问题反过来来套情报，然后自己再编造相应传言。 她的视线定格在对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看待太阳神？” 泰莫里复述了一遍问题，然后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我认为......” 而就在这个时候，尧言出声打断： “到这边来。” 尧言转身，看向了某处人比较多的栏杆位置，走了过去。 随着深蓝色礼服裙边的摆动，她逐渐靠近栏杆的位置。 “嗯。” 泰莫里也跟着走到了栏杆边上。 而这个时候，在一边偷听的特莉丝不由得愣了一下： “为什么要换地方？” 只是个十二岁少女的她，身高较矮，也就一米五的高度，身着飞艇上随处可见的女仆服饰，就算是五官精致，也并不显眼。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被发现了。 但是，她还想继续听下去，左右望了一眼，她看到了那个站定在顶层楼梯门口，为需要食物的客人切割蛋糕的侍者，便连忙走了过去。 “给我两份蛋糕，有客人需要，我送过去。” 虽然身高不高，但穿着女仆服饰，本身就有说服力，更何况因为富足生活和礼仪教养，让她有着基础的威严和魅力。 这难以言明的魅力和威严，让侍者只是诧异了一下，并没有怀疑他的话。 在侍者切完蛋糕，用碟子盛装，摆在托盘里交递到她手上之后，她端着托盘走向了自己的目标。 深蓝色礼服的女士，特莉丝是认识的，市政官利比特·比索的夫人。 而那位石灰色大衣的先生她并不认识。 两人为什么会一起交谈？ 而且交谈的话题是什么历史、太阳神，很奇怪。 比索夫人有历史方面的爱好吗？ 思索间，特莉丝走到了站定在栏杆边上的两人侧边，因为对方和她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也不担心露馅的特莉丝，以自家女仆平常对她说话的用词，微笑着打了两声招呼道： “两位客人，需要蛋糕吗？” “不需要。” ...... “不需要。” 正打算细听泰莫里发言的尧言，在泰莫里被打断后，也回复了同样的话。 不过，看着这个端来蛋糕的女孩，他又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女孩是叫特莉丝吧？而且是个客人而不是女仆，为什么会用这种装束靠过来，因为他？这女孩也有和泰莫里类似的手段，能够发现他？ 不，准确地说，不只是泰莫里，包括之前那些“怪鸟”，他们都有识破自己身份的方法。 那么，自己也需要通过墨鸦的能力，需要用传言来增加一个能让自己不被发现的特点了。 而这个时候，拒绝了伪装成女仆靠近的特莉丝后，泰莫里继续回应： “我收集过很多历史材料，空艇和各类机械的原始动力，也并非是太阳石。” “能够在文字历史上确认到的，太阳石的影响，最早也是四百年前。” “更早的时间，各类文字并没有太阳石相关的影响记录。” 泰莫里的声音低沉： “比如，最早发现太阳石并进行运用的磁欧公司。” “考据发现，在我认为规律不截断的历史中，最早出现的‘磁欧’这个词，就是对太阳石的原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映射的历史 “‘太阳石’这个称呼，是之后才产生的，对于‘磁欧’的细致描述。” “但根据更细致的痕迹遗留，磁欧这个词，在某些地区，还有指代水中矿物，指代能够在水中反射阳光，聚集光线的光滑事物的意思。” “在一些的确的谚语里，有‘磁欧’加上后缀变形成的、表示镜子这一延伸用词。” 泰莫里眼神深邃： “我认为，太阳石就是突然出现的。” “哦？”这点，让尧言想起了之前凯勒的描述，“你也觉得太阳神的传说是由陨石之类的事件形成？” “是的。” 泰莫里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过，我的观点是，‘太阳神’不是陨石，而是某种外来的活物。” 他抬起头，看向了被云层遮罩的天空： “‘太阳神’降落的位置，真的是在海中吗？” 说完这一句，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盗火者们，准确地说，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为什么会被描述为‘盗火’。” “因为火焰原本属于太阳神？” 尧言并没有提问，没有追问，泰莫里便沉浸在了自己的问题之中，不断地解答和提出新的问题。 而尧言也没有干涉，目的就是破解世界观的他，静静地听着。 “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从所谓的‘太阳神’那里盗取火焰吗？” “太阳神真的是在指代某个单独的个体？” “又或者说，这个被称为太阳神的个体，其存在形式，是像人类一样的独立实体？”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情不自禁地让手心里冒出了火焰。 尧言挪了挪位置，将能够让其他人看到火焰的方向挡住，避免骚动打断对方这种状态。 并没有被打搅的泰莫里，眉头紧皱地望着手里的火焰： “都在说太阳石是太阳神之血，那为什么，‘盗火者’们的力量，却是以火焰的姿态显现的？” “太阳神的力量形式，到底是什么样的？火焰？光？这不同的特征对应着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尧言一边静听，将对方的话完全记录下来，也分出一些心思，对这些话进行分析的时候，忽地有当的声音响起。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泰莫里的自语，转动视线，也让尧言不得不循着对方的视线，循着那声音传来的位置望去—— 只见打扮成女仆的特莉丝，脚边静静躺着托盘，蛋糕砸落在地，上面作为点缀的果块飞出到了较远的位置。 而特莉丝则是因为这个，在受到两人注视时，忘记了说话。 过了差不多十秒，特莉丝才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身体下蹲，用手拾捡托盘和蛋糕。 “喂，你在做什么？” “抱歉客人，我们会马上处理干净.....你在干什么，致歉啊！” “哦....哦哦！非常抱歉！” 在侍者和特莉丝的声音中，尧言转回了视线，望向泰莫里。 而泰莫里这时也因为思绪被中断，面对尧言的视线，重新想到“怎么看待‘太阳神’”的问题，他没有也接不了之前的思绪，只是道： “‘太阳神’，是对某个甚至某些外来者的描述，盗火者，则是对抗太阳神的土着领袖或者其他重要人物。” “巨人、怪鸟、猎犬、黑蛇，则是这些土着相关的标志......” 听到这里，尧言说了一个词： “图腾？” “图腾？”泰莫里也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而神话猎关于这些生物做的事情，就是对应相关土着领袖或者重要人物做出的事情。” “巨人是杀死或者重创太阳神的某个人或者一群人，是正面对抗‘太阳神’的力量，从文字、传说演变来说，他们喜欢给这些加上巨、大之类的缀词。” 原始的力量崇拜嘛？ “怪鸟则是对应做出了侦查和刺杀行动的人群。” “而神话里对黑蛇的描述，说明黑蛇可能起到了牵制、限制对应‘太阳神’的个体或势力的行动，而吞下躯干的说明，则是这个人或者这个势力，从‘盗火’这次行动中，从对‘太阳神’的战斗或战争中获得了最大的收益。” “那么，猎犬就是......” “叛变。”顺着对方的逻辑，尧言吐出了这个词。 “是的，以我的设想，猎犬是这场行动中的叛变者，而且可能是两次叛变。” “两次？”尧言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理解了原因。 泰莫里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再次响起： “对应‘猎犬’的，本身可能是从属于‘太阳神’的势力或者个人，‘猎犬’因为某些原因背叛了‘太阳神’，与巨人怪鸟黑蛇一起行动，但在‘太阳神’死亡之后，他们又对其他的盗火者发起了追杀。” 听到这里，尧言想到了一个问题，并且问了出来： “猎犬也是‘土着’？臣服于‘太阳神’的土着？” 泰莫里点了点头：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然而，尧言并不支持这些观点。 如果说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是他原先熟悉的那个世界，按照神话传说形成的逻辑规律，这种说法解读的确有不小的可能性，只需要注意一些细节问题就行。 但是，这里可是试炼空间，是个精神世界。 是形成试炼空间的人有这类想法，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形式。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 在现实世界，在形成这个空间的人所生活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被这些人了解、知晓。 然后在他们死亡后，在他们精神离体，精神残渣组合的时候，形成了这种世界观。 试炼空间的世界观，是对当时，是对“旧人类”们的历史的某种大体上的映射。 是现实世界的历史里，发生了这类事件。 而在这个世界里本身，需要反过来解读。 太阳神和盗火者，都是这个世界土着。 而那“突兀”的变化，那没有记录在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字上的事情，则是指代现实世界中，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也就是说...... 旧人类的世界历史里，发生了什么“突然”的，甚至能够无视历史的现象。 而尧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思维实质化。 精神能够干涉现实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编造来历 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塑造出这个世界的精神源头，就是他生前时，在精神能够开始干涉现实的时代。 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是太阳相关，可能和当时的现实中有关。 能力是火焰、光形式的人，这些人，给形成这个试炼空间的人类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泰莫里： “你的总体观点，就是太阳神是外来者势力，巨人、黑蛇、怪鸟和猎犬是本地土着对吧？” 思索了一下，泰莫里点了点头。 “可惜我认为不是。” 尧言做出了回应： “你们所想象的太阳神，和我所了解的，有太多差异。” 虽然他的判断并不是真的基于这个理由。 这个世界的用词习惯，留有太多他生前那个时代的痕迹。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情况是不是他之前有的那个猜想—— 他并不是转移到了某个真实存在的试炼空间，而是他的精神体与其他精神体接触，对于交流到的信息，以他记忆中的形式呈现。 就像是“自动翻译”，原本并不是这种描述的形式。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猜想，一个目前无法证实的，和“缸中之脑”有某种程度接近的猜想。 关于语言文字在四百年前和四百年后的反差，其形态和这个世界的历史不吻合，也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不可能契合。 他的想法也就是这个。 太阳神事件，记录历史与作为侧面记录社会现状的文字语言对不上，形成了断层。 但在尧言看来，所谓的“四百年前”，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 这个男人所追溯的历史，原本就是虚假的.... 虚假？ 等一下。 尧言愣了一下。 他沉思了起来。 从事物的前后发展来说，这个想法的确没错，他的判断就是以四百多年，这位泰莫里先生能够确认到的最早历史和侧面的文字语言对不上的时间，以这个节点作为划分，四百年前只是没有实际出现过，可以说是只存在于“设定上”的历史。 但是，这点本身，又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据他的了解，人类会对残缺的记忆，通过寻找前后阶段“相似”的记忆，然后脑补填充进去，就像是人类的眼睛。 人眼结构本身是有一块盲点，一块看不到的地方的。 但是，大脑会通过在经验记忆中进行寻找，将这块空白位置填补。 人的记忆，人的精神机制也是如此。 他在之前的世界里就有思考，为什么人类的精神残渣混合在一起之后，能够形成这样一个有体系的世界。 得出的答案就是这个，是精神记忆的补全机制。 人类有时候真的已经忘掉的东西，在记忆补全机制的作用下，被补全，这种情况，能够让人类信以为真地说出与事实不符的话。 在自以为真的情况下传播出谣言。 绝大多数的谣言，都是在这种“自以为真”的状态下传播出去的。 而这种事情，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一般人，在发现记忆有误的时候，或许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记错”。 但是，为什么会记错，会主动去想的人，并不是大多数。 这种情况，会在精神凝结成试炼空间的过程中，产生什么样的效用？ 尧言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就是，原本充满各种冲突点的、属于不同人的记忆，会在这种补全机制下，被糅合在一起。 而如果有两段或者更多冲突特别大的记忆，那么，在试炼空间形成的过程中，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留下痕迹？ 冲突、战争。 这两个词冒出来的时候，尧言的视线，定格在了泰莫里的脸上： “太阳神，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他的设想大方向正确的话，那么，太阳神，即将复活。 不，更准确地说，是即将诞生。 从并不实际存在的历史“设定”上，化为真实存在的伟力。 他必须要做一些准备，无论是阻止还是在阻止不了的情况下进行对抗，又或者逃离这个世界。 立刻，他利用对方的猜想，开始编造故事，激起对方的防备，甚至是更多的行动：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做食火者吗？” 泰莫里也是微微一愣，他原本有些失望，因为在这段交谈里，他时刻注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也正是因此，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表述出来的信息太少。 除却“食火者”之外，对方甚至没有给出其他任何有效的信息。 对方十分了解他的意图，也正因此不打算泄露情报——对方对他抱有警惕，从身份上可能是敌人。 这是泰莫里的推测。 但是现在..... “食火者的任务，本就是为了对抗太阳神。” 尧言的神色随着他的意志变得愈发冷漠，深蓝礼服的裙边随着高跟鞋的鞋跟落下，而那艳红色的鞋跟落在近木质感的地板上时，磕出了轻响： “你觉得，仅凭这些阳光，就能够让地面拥有这种程度的温暖吗？” “你觉得，为什么，在夜晚没有光照时，大地的温度为什么还能这么高？” “这么高？”泰莫里属实愣了一下。 而深谙谣言形成和运用机制的尧言，也熟练地运用着能够通顺的逻辑+些许“科学”知识的结合，来制造能够让人相信的话： “太阳神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大地。” 说着，她双手压在栏杆上，视线向着远处的大地望去： “那些建筑所建立的大地深处，有着高热。” “所谓的盗火者，是从这片大地的深处，盗取了火焰。” 尧言继续编造着： “‘太阳神’，是沉睡于大地深处的远古生灵。” 说道这里，他将对方刚才提到过的猜想放进了自己编造的故事里，毕竟，人类这种东西，会在对方表达的事物与自己的主观思想契合时，不自觉地产生认同： “它，没有固定的形体，它，是‘火焰’本身。” “它是不死的，只能被分割封印。” 说到这里，尧言也图穷匕见，把自己需要的传言流言说出： “食火者，是与大地深处的火焰同生的。” “食火者食火者，这些火焰本身就被包裹在食火者之内。” 第一百二十章 谣言，不需要证据 “火焰，对于食火者不会有什么伤害......” 在泰莫里逐渐变得凝重的神情中，尧言为自己编造的故事找一些“证据”： “太阳石的石体本身，就是一种食火者。”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泰莫里： “不会到了现在，你还认为生物只有你们人类这种血肉的形式吧？” “那还能是什么.....” 泰莫里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话刚刚说出，有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落在了手心，落在了那上面缓缓燃起的火苗。 而他这番表现，也让尧言不由得心中笑了起来。 谣言，不讲证据。 就和阴谋论一致的特性，只要有自洽的逻辑，至少是听者不会发现缺漏的逻辑，就能够作为支撑。 而这句话，尧言也并不觉得有错。 毕竟，所谓的“精神“都能够单独存在，火焰又为什么不能？ “食火者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不，准确地说，是能够按照自己意志行动的食火者已经不多了。” 尧言尽量把自己捏造的“食火者”塑造得足够稀少且珍稀。 人类所生活的原始环境，就是一个不断与其他个体竞争资源的环境，一个资源有限的环境。 在这种环境下，能够得到保留的，往往是那些重视资源的个体。 等级制、将多和少作为地位判断依据，深植于他生前那个时代的人类心理中。 很多“小众圈子”，也多多少少有着这种倾向，因为稀少，因为“珍贵”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小圈子里的人都会有着鄙视其他圈子的现象，尤其是同类圈子。 不过，这种现象的产生，本身有着多重因素，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少”=“珍贵”=“高贵”这种滑坡式等式。 即使，这种等式的确存在于一些人的心中，但知识和教育等各方面的情况，会压制这种原始心理的谬误判断。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好策略。 物以稀为贵，他生前时代的商业，也会用各种手段来让商品的数量显得少，通过稀缺性来拔高价格。 尧言也是这样的打算。 这种策略并不稀奇，甚至很常见，只不过，平时运用这个策略的人，大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如果他还有身体，还会受到身体影响，这段思考本身，这种“我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就会让他本能地产生高人一等的想法。 这是一种根植于生物本能之中的原始想法。 在他生前，各种视频文章用这种手段，用“乌合之众”贬低他人，暗中抬高观众，引动他们的原始心理，通过这种手段来煽动情绪，是很常见的。 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可能本能并不知道原因，他们会使用的原因基本都是“这样说话视频、文章的数据有提升”，以“实用”的想法为基础使用，但这种操作，就是的的确确地利用了人性。 虽然生前的他并不喜欢这种手段，但.... 他已经不是生前的他了。 人类人类，能够影响思维情绪的身体本能，在他现在的判断里，是“异物”，是需要排除的原始缺陷。 但是，也有人认为，这种缺陷，也是人的一部分，缺少了身体，缺少了这些缺陷的，已经不再是是完整的人了。 而他在等待对方回应，思绪翻飞了很久，才等来对方的下一句话： “为什么会不多了？” 来了。 尧言刻意留下的诱饵，诱导着对方的好奇心、探究心，踩在了这个语言陷阱的踏板上。 “天上的太阳、星星能够持久地亮着，能够亮上千年万年。” 一句感慨式的发言从她口中发出，尧言再次给对方的思维埋设陷阱，让对方在接下来的话题中，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但是，如果地下的火焰，不断地被带到地上来，就不一定了。” 他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塑造意味深长的感觉，然后才道： “来自地下的不灭之火，与食火者是一体两面的关系，准确地说，在两者结合之后，就会形成太阳石。” “然而，食火者想要在地上活动，并没有不灭之火那么简单。” “食火者面对不灭之火的优势是能够不断吞噬不灭之火，用不受伤害的身躯将其包裹，结合后化为太阳石。” 说着，他瞥了泰莫里一眼： “太阳石为什么会在照射光之后，散发出热量？” 这个问题，让泰莫里愣住了。 他哪里想过为什么。 从他出生，到成为盗火者，再到现在，太阳石会在照射光之后发热，就是一个常识，一个自然规律。 他的表情，也让尧言松了一口气。 看来对方应该没有细致思考这类问题。 那么，自己可以继续了： “因为本来达成平衡的不灭之火与食火者，被打破了平衡。” “不灭之火，会在平衡被破坏的情况下，不断挣脱食火者形成的外层。” 如果放在生前时代，能够通过各种知识轻而易举破解的故事，在这个世界，因为世界观的不同，却让泰莫里神情越发沉重。 顺着这位“食火者”的描述，关于太阳石的描述，他想到了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糟糕后果。 而就在这个时候，尧言再次补刀，扩大对方被撕裂出的危机感创口： “你们通过各种手段，和古代那些祭司一样，通过各种方式卖力地表演着，让自己能够掌控不灭之火，但是，越大的太阳石，照射光之后越容易破裂，释放出其中的不灭之火。” “你们这些所谓的‘盗火者’，通过从太阳石里获取力量，但是你们本身也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太阳石。” 尧言笑了，被他附身的女士，露出了讥讽式的笑意： “太阳石会破裂，你们同样也会。” “而且，比起几千几百年，没有意外绝不会破裂的太阳石，你们能够维持的时间，少的可怜。” 渲染危机，渲染“从太阳石，从其他人那里获取越多的不灭之火”，就越危险。 再加上一个最经典的“复活”题材—— “现在差不多只剩下我一个了，虽然好奇到底聚集多少不灭之火，它会复活过来，但我可不想管。” 他让这具身体背靠栏杆，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 “等它活过来，让他把地下的所有不灭之火都带出来，到时候，这里没准会变得和太阳一样。” 配合着各种对自己形象塑造的描述，尧言流露出了笑意： “这种没有意义的世界，毁灭掉也不错.....” “对吧？盗火者？” 泰莫里的神情，变得沉重无比。 而尧言也在心里笑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手法，用了什么素材制造出这个故事，他自己甚至都会相信他对泰莫里说的，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来吧，让我看看，盗火者之间，会发生什么？” “让我看看，导入界面说的盛大表演又是什么？” “让我看看，太阳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尧言并不打算直面从普遍认知上一般人无法对抗的、被称为“神”的东西。 那么，一个自作聪明的盗火者，或许是个好人选。 只希望“自作聪明”这个判断，不会再落回到他的头上就好。 ps：捡了块还不错的石头，不过说实话，上海这边海边也挺脏的，而且住的地方也贵。 但是，也有了新的灵感，在写海城的时候应该能用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蛇影与鸟群 与此同时。 飞艇的另一侧。 之前与尧言交战的、怪眼火鸟的五人中，有三人来到了二层的临时休息间，在门前站定后，用长短间隔的敲门方式敲响了木门。 很快，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敞开。 三人进入房间，能够看见，在房间之中，散乱地坐着几个人。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显然是为了最后宴会中的化妆舞会环节而准备的。 这些人有的浮夸，有着连身长袍这种将容貌甚至身形线条都遮掩着的服饰，有的只是用面具遮住了部分脸，甚至有些完全不在乎身形暴露，坦然地露出容貌。 而三人的目光，以及一众宾客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男人姿态悠闲地躺在低座沙发上，虽然身上没有任何伪装性的服饰，但是，正好错落的房内设置，让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男人就以这种悠闲无比的姿态躺在阴影中，安静地注视着来到屋子里的三人。 那斜向投出的视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而进入屋中的三人，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那令他们不适的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移动，就像一条毒蛇，想要钻进他们的血肉里。 而且，那人的视线没有丝毫迟滞，仿佛有着完全的自信能够在他们做出任何行动的时候，杀死他们。 感知灵敏的三人，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这时，有一人出声道： “这次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那块‘太阳神之颅’的拍卖。” “主持这次集会的，是盖比勒先生，他和我们不一样，并不打算入手太阳神之颅，让他作为我们的代表，替我们与其他大公司竞标。” 而听了这两句话，立刻就有人出声了： “我们怎么相信他？” “是啊，我们怎么相信他。” “斯卡利，这人不是你的人？” “我之前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是啊是啊，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只有你斯卡利了解。” 房间中的一众人，吵闹起来。 而这个时候，最后进入的三人，也有一人低声问道： “他真的是‘蛇’？” “呵，还在怀疑？”在他左侧的男人，眼珠随着视线转动着，神情流露出了些许的优越感。 而在他右侧的白礼服女人，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视线表情，让那人不由得压低了嗓音问道： “怎、怎么回事？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告诉我。” 在他左侧的男人，只是伸手掏出了两张半脸鸟面，递给了他和那白礼服的女人： “你问她。” 接过半脸鸟面的白礼服女拍了拍鸟面内侧，然后才道： “我们的存在并不是无人知晓，普通人的群体中，有不少势力多多少少对我们盗火者有些了解。” 说着，她视线扫过周围，确认没有被其他人听到之后，继续低声解释： “所以，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手段，做出陷阱，故意使用某些能够被追踪的物品，通过各种方式试图找到我们的踪迹。” “那位允许我们在不暴露的情况，用任何方法误导和戏耍他们。” “而那些人的手段很多，目的也多种多样，包括加入我们。” 白礼服女左手在半脸鸟面内侧一抹，仿佛盐粒一般的颗粒从上面落下，确认这一点之后，她伸出手指，瞄准了左侧那男人的头，微末的火光在她手指尖一闪而过，将沾上的颗粒烧毁： “能够使用的策略，也包括买通一些蠢货。” 她这句话，只是让那男人笑着耸了耸肩。 她也没有继续这动作的意思，收回手，叹息般地闭眼出声： “但是，那位对于这些并不关心，甚至还说，如果能够被普通人的手段杀掉，那的确不适合作为火鸟的一员。” 白礼服女这句话出来，那原本脸上还带着疑惑神情的男人神色快速变成了恍然和警戒，手中的鸟面具下意识一松，然后又赶忙握紧。 在警戒神色中，他做出了远离左侧男人的动作。 但是，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被一只纤细的手紧贴，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怪鸟越多越好，说的可不是怪鸟需要的数量很多。” “而是越多的怪鸟，就越能够筛选出适合成为怪鸟的人。” 这人悚然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 那只紧贴他腹部的手，是那个白礼服女人的。 然而，对方也没有继续的意思，只是在他的注视下，终于讲到了蛇的话题： “‘蛇’又一次就这样混在我们身边，以‘雏鸟’的身份，面见了那位。” 这样的话，让捧着面具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那位”，是谁，他当然知道，给与他力量，让他成为怪鸟一员的男人。 有些怪鸟叫他首领，有些怪鸟叫他领头鸟，有些人叫他鸟头，有些人用领袖称呼他。 “蛇”以雏鸟的身份面见了领袖？ 这样的描述，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科洛。 “是科洛？” 捧着面具的男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唉。” 白礼服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叹息了一声，才继续解释： “不是他。” “有太多的盗贼用了盗火者的面具，科洛只不过是用了黑蛇面具的一个。” 她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杀人犯，能够十几年不被捕，还混进了警局，科洛的这份能力，被她看中，被她培养引导见了首领。 然而，她培养的另一只雏鸟，一只她本来认为更加优秀的雏鸟，现在看来，却并没有科洛那么敏锐。 像是放弃了一般，她叹息了一声： “我们的身份在加入之后，从未暴露过，但是，在我们进来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从来没有从我们的身上离开，你觉得会是为什么？” 这句话，让那捧着面具的男人，浑身一冷。 他忍不住将视线转向了那躺在阴影中，用悠闲语气回答着那神色不一的集会者问题的男人。 几乎是他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阴影下，神色难以窥见的男人，面容上，露出了笑容。 仿佛蛇一般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女的飞空艇 “碟状深海珊瑚，165加隆一次！” “碟状深海珊瑚，165加隆两次！” “碟状......” 拍卖会的座位之中，寄宿在深蓝礼服女性身躯中的尧言，漠然地听着前方高台上的主持人卖力的呼喊。 然而，叫价加价者寥寥无几。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身着华丽的、营造出些许神秘感的幽绿色裙装的少女，瞪着一对大眼睛，低声询问道： “比索夫人，为什么没人叫价啊？珊瑚不是很少见吗？” 她的呼吸有些重，似乎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尧言注视着这个在拍卖会上刻意坐到她身边的少女特莉丝，对于对方的怀疑再一次加深，但是他还是模仿着原主的语气，用前世电影中也逐渐难以见到的歌剧式贵妇腔，有些浮夸的高音低声响起： “噢，我亲爱的小特莉丝，你要知道，来到天国阶梯上的人，能够参与拍卖会的，目光都在那块巨大的太阳石上。” “太阳神之...颅？” 特莉丝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父母亲在前几天餐桌上说过的名称。 并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的她，本来也只是打算来天国阶梯号上看看。 “是的，我亲爱的小特莉丝，劳恩执政官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尧言熟稔地模仿着原主的歌剧式贵妇腔，给对方做出解释。 他之前两具躯壳的原主人对于这个女孩不熟，但是这具身体就是亲眼见过这女孩，知道她身份的了。 这座海岛城市，又或者说海岛国家的执政官的女儿。 她有几个哥哥姐姐，但是年龄上都比她要大，她是最小的那个，从各方各面来说，从曝光度来说，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宠爱。 但是.....据这具身体原主的丈夫，市政官比索先生的话来说，则是： 依照远海联邦的继承制度，意外死亡者、自然过世者，最多只能有五人有继承权，按照顺位权重分配。 虽然她表面上是执政官的第五个女儿，但是实际上，那位执政官的第一任夫人的离世前生的女儿，也就是第三个孩子，其实是双胞胎，只不过另一个按照第一位夫人的意愿，由那位夫人那边的家庭抚养。 别人不知道，但是比索夫人知道，特莉丝受到的“宠爱”，实际只不过是那位执政官因为她没有继承权，尽量在生前尽可能多地给她转移一些资产。 尧言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完全消化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他刚才一直在翻阅着与这个女孩相关的记忆，翻阅着之前见过的那些怪眼火鸟的所有者的相关记忆。 这个叫做特莉丝的少女自然不用说，因为之前目睹他着火前后的表现，一直被他怀疑。 而现在找到的各种线索，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他所想那般可疑。 只是单纯的感官敏锐和好奇心重？ 不管是不是，他还是要防备的。 ....... 而特莉丝也在思索着。 扮成女仆给其他客人送蛋糕，还故意做出打翻蛋糕动作，让自己能够尽可能长且不可疑地留在比索的时候，她听到了比索夫人的话。 她原本只是觉得奇怪，觉得比索夫人可能和那个年轻帅气的先生有什么暧昧关系，出于好奇心去偷听。 谁知道会听到那种奇怪的童话故事。 但是..... 两人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又不像是什么童话故事。 甚至说话方式都不是现在这种她熟悉的语气。 对了！就像是怪盗小说里的怪盗，平时根本让人想不到会是怪盗，身份也没有盗窃的动机！ 特莉丝沉思了起来。 这样一想，她的父亲母亲、大哥和二哥、大姐二姐搞不好都有可能是怪盗！ 自己也有可能是怪盗！ 不不不—— 这个荒谬的想法冒出之后，特莉丝立刻回过神来，现在的重点应该是那个“太阳神之颅”。 虽然她之前没有兴趣，但是，在偷听到比索夫人的话之后，她也意识到了那“太阳神之颅”的重要性。 虽然当时因为那个侍者让她道歉的行动，然后把她拉走教训，让她没有能够完整地听完，但是，盗火者需要太阳石，这件事她大概地听到了。 这样的话，如果自己能够把“太阳石之颅”拍下来，是不是那些什么“盗火者”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越想，特莉丝越觉得可行。 不过，自己能够拍下来吗？ 虽然记不太清楚，但是父亲给了她很多的东西。 至少，她了解的，就有五六处地产，还有一片田地和牧场，以及几个公司的股票。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能不能够拍下来呢？ 特莉丝也有些疑惑，她虽然知道自己很富有，但是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钱，自己的钱能够对应什么样的东西并没有确切的概念。 尤其是太阳石这种她并不熟悉的东西。 各种器械，她家的私人飞空艇、汽车里面好像都有太阳石吧？ 不过她也不知道多大。 但是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特莉丝手撑着下巴，细细地思索着： 那么，买几架飞空艇的钱，就应该能够买下来吧。 自己的财产全部加起来，买几架飞艇应该足够。 不过，按照比索夫人刚才的话来说，很多人都想要，那么应该会加不少架。 那、那..... 两倍，六....七，不，八，九？十？十架飞空艇的价格！？ 特莉丝掰着手指头，试图估算出一个价格。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声音： “小特莉丝，你在想什么？” 思绪被打断让特莉丝下意识地升起了情绪，不过，意识到声音是来自比索夫人的时候，她立刻控制住自己，用礼仪课上学到的淑女式笑容回应道： “我在想拍卖会上会出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想要买回去，比索夫人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同样是在礼仪课上学到的机巧，被特莉丝用出。 然而，听着她的话，尧言却是愈发怀疑。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对方有些急促感。 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还是她有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或者是和尧言或者这具身体原主有关的事情？ 不过.....这么大的破绽，盗火者有这么稚嫩的吗？不是盗火者？ 又或者是故意表现出这种姿态？ 尧言，审视着这个行动有些奇怪的女孩，心中的警惕再次升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知半解的认知者 拍卖台上，正展出一件珐琅彩的瓷器。 “比索夫人，您看中了这件？” 尧言的身边，特莉丝眼含笑意地问道。 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身前桌子上的杯盏捻起，送到嘴边。 不过，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他便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他回忆起来，在他中学时期，曾经有一段时间迷恋拿破仑时代前后的欧洲“历史”。 明确地说，是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形象。 换算到他生前所在国家，大概就是所谓的影楼风吧。 华丽、显眼但并不真实。 而在那段时间，有“知识储备”比他稍多的同学，告诉他其实那个时代的欧洲大量进口天朝瓷器还有茶、折扇之类的东西，所以那个时代的欧洲贵族应该是像是镇上茶馆老大爷那样捧着各种珐琅彩或者青花瓷器形制的茶具..... 这点，在他之后一两年详细去了解之后，也发现了问题。 大量进口是不错，但是，这种工艺品的暴利，让当地许多由贵族发展而来的资本，千方百计加入商战。 似是而非的大量模仿品出现在当时的英法意之类的欧洲地区国家。 而这些似是而非的作品，也有着当地的特色。 因为文化艺术、价值观各方面的不同，尽管那些制瓷工匠的确是以天朝的瓷器为模仿目标，但是他们运用的元素，比如花鸟，会不自觉地以自己熟悉的当地植物、鸟类作为标准。 换种表述形式，假如瓷器是源自欧洲，大量倾销到天朝，上面运用各种巨龙和鸟相关的元素，在天朝，工匠和画家因为审美相关，会不自觉加入自己的理解，上面就会出现不少龙凤的特征。 比如长着鹿角的西式巨龙，比如生着长须、身躯狭长，常有蛇形动态的西式巨龙刻画，刻画神圣感的鸟时，会不自觉加入凤凰的元素。 这是一种历史发展中，因为信息交流不足和教育水平下必然会产生的现象，多和少不确定，但必然会存在的错位。 即使当时的上层阶级再怎么了解这些舶来品，一直在想往上爬，各种行动都在模仿上层的中下层人士，对于这些东西的形制要求了解并不足够。 这是知识教育，是经验的差距，更何况，即使是上层，也有不少对此不了解的人。 这些人，更倾向于符合自己审美的“仿造品”，而不是原教旨主义的那些舶来品。 他们要的是那张皮，只要“像”，只要能够忽悠住其他人就可以了，只要虚荣心可以得到满足，对于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他们并不上心。 多方面作用下，一种文化形制传播到另一个地区，必然会结合当地发生变化。 即使是现代，也存在不少人对欧洲的印象往往局限于粗略的某几种元素的拼合。 说到西方就是各种经过中式变形的西餐，说到舞会就是各种形制模糊的礼服。 思考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八仙桌和执壶之类风格明显让他感觉到错位的物品，尧言心中已经有了几个设想。 手指敲击着青花瓷纹路的茶杯边缘，尧言微微眯起眼睛。 他主要的想法，就是形成这个世界的精神的来源，那些人，就像是他中学时期那样，对欧洲一知半解，只是大概知道轮廓，忽视了不少细节上的差异，也是一种刻板印象。 来源呢？ 一些非欧洲当地人，只是道听途说，就算是亲身经历观察过，也并不详细，一知半解的人。 另一种，就是欧洲当地人，对于那个时代的历史也是仅有一些了解的，但又不详细。 但是....... 这些执壶和青花瓷、甚至还有珐琅彩瓷器的形制...... 很明显，这个世界的精神形成的组成者，有着他的同乡。 只是，不知道占比多少。 他并不知道这些精神世界，这些试炼空间到底是个怎样的形成规律，哪些部分的形成会有哪些人精神参与。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 这些人的时代。 他，她的视线，落在正在拍卖展台上的瓷器上，又转向周围座位前的桌台上，客人们的茶具上。 回忆了一下之前宴会上出现的瓷器，尧言确定了一件事。 那件被主持人介绍为三百二十年前的宫廷花瓶，称呼是他生前地区人们很少会注意的多段式命名，但是.....变形地厉害。 还有那些瓷器的形制也是。 有种为了模仿而模仿的感觉。 和他似乎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比他熟悉的时代或许要更晚。 之前，他就在想，组成这些试炼空间的精神来源，都是同一个时代的吗？ 更早的时代呢？ 但是，他无法对这些差别进行更细致的分析。 “就算是推理小说的侦探主角，知识储备也不是能够覆盖所有方面的啊。” 他不由得自语了一句。 他因为爱好广泛，会去研究各种游戏、小说、动画、电视剧、电影里出现的东西，因此知识储备量还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 只不过，40是有区别的，在神话民俗传说相关，他或许能够达到70%80%，但对于这些之外的其他方面，他可能就是那只知道10%的类型了。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少女特莉丝却是眼前一亮： “比索夫人您也喜欢侦探小说吗！？” “是啊，《十二点的火焰》是我最喜欢的侦探小说。” 尧言回应着。 他并没有编造，因为比索夫人的确喜欢侦探小说，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上层人士，有不少喜欢侦探小说的。 毕竟...... 这个世界虽然有不少类型的侦探小说，但是主流的侦探小说，基本都是怪盗相关，尤其是各种刻画地帅气美艳的怪盗，时不时还有调戏夫人小姐的场面，甚至是与怪盗发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受到不少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只有贵族作为最大的资产拥有者，各种奢侈品，各种艺术品，而且精彩智斗，从严备的警卫眼下偷取各种东西的怪盗，看点比起一般的抢劫案从各方面来说观感都要更好。 只不过..... 你是不是怪盗的一员呢？ 是不是不重要，毕竟，尧言只是准备将自己编造的故事，在这个场合传播出去。 墨鸦的能力，经过实际验证，影响因素之一，就是传播度。 望着特莉丝的笑容，他态度漠然、语气温和地吐出了一句话： “听说，《十二点的火焰》的作者，那位彼得里士写的这篇故事，灵感是来自一本古籍。” “一本关于‘食火者’的古籍。” 比索夫人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而特莉丝却是不由得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 ps：本来打算沿海往下去福建的，结果来的时候没注意，才知道上海这边有好几个输入病例..... 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是集中隔离，不在附近。 之后就选没有什么大机场之类的地方吧，虽然现在没黄，但没准一个不小心码就黄了，因此被严密隔离就惨了。 大家知道有啥景色不错的小地方吗？不要那些横店感太强的旅游建，横店我来浙江的时候已经看厌了，虽然初见的确蛮震撼的，但看多了也就那样，仔细了解之后槽点满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立的神话 只是，她话音刚落，坐在附近椅子上的一位穿黑色衬衣、蓝色晨礼服的年轻男子就显得激动地附和道： “哦，《十二点的火焰》？是怪盗利用钟塔在正午自动响起的时候设置了机关，让火焰燃起，吸引了警方和警卫注意力，趁机斯特林夫人胸前吊坠的那本对吧？” 尧言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神情显得很激动。 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激动。 是小说，还是...... “是的。”尧言模仿着比索夫人的语气，“就是这本。” “果然是！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本！” 年轻男人说完，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对着周围的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尧言道： “哦，抱歉，我是......” “伊戈纳里斯·基里昂，我知道的。”尧言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和她丈夫这个贵族市政官不同，市政官奥尔丁是个平民。 这人，则是那个市政官的弟弟。 不过，关系并不怎么好，贵族和平民的政治势力，可是对立的。 只不过，和疑似原型的罗马并不一致就是了。 这个已经接近近代生产力的社会，早就已经跨过了大庄园和奴隶劳动时期，社会基础和制度似是而非。 只能说是套了张罗马共和皮而已。 而且，还有其他更复杂的因素影响，比如..... 她说出对方的名字之后，继续道： “基里昂夫人也来了吗？” 那位市政官本身虽然是平民，但是他的夫人是另一个贵族势力的人。 “没有，她和父亲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年轻男人，伊戈纳里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解释道。 “是吗？想要在天国阶梯号上办婚礼仪式被拒绝，导致整个吉里昂家成为笑柄，只能不声不响地找个地方办了吗？” 尧言熟稔地模仿着比索夫人刻薄的语气，做出与她性格习惯一样，会对基里昂嘲讽的话之后，他也立刻找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比起那些老朽的贵族，你还更有希望点，那些腐朽的老东西，早就该入土了。” 一副她也对于自己家族里某些人不满的样子。 伊戈纳里斯一开始激动的表情沉下，笑容也消失了一些，而在她这句话之后，笑容再次恢复。 不过，没等他说话，尧言便发声道： “你也对那本古籍有了解吗？” 他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尽管转回话题很生硬，但是，显然，两人都并没有注意，或者说，他们都很在意那本古籍。 而尧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戏剧估计已经要到结束的时间了，他们也没有确认的时间。 现在再不散播，之后可能就没时间了。 微微抬头，尧言看了一眼飞艇窗外的天空。 而这个时候，他也听到了对方的回应： “不，我没有听过这本书，能给我说说吗？” 伊戈纳里斯一副好奇的样子。 尧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编造的食火者故事核心不变地嵌入到那本《十二点的火焰》故事里。 也不是什么碰巧，而是《十二点的火焰》这本怪盗小说和其他年代较早的怪盗小说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太阳石还没有得到大规模运用，属于“科技前沿”的发现物。 侦探类小说，本身就和刑侦学息息相关，甚至有不少就是专业人士写的。 怪盗小说要描写怪盗和侦探、警方的斗争，和被盗公司或者贵族的智斗，要么托古写古代的巧妙机关，要么就走科技前沿，用科技来打读者的信息差。 在这个世界，太阳石本身即是与太阳神神话相关的“古物”，又是受到各大科技公司争抢的“科技前沿物”。 他用比比索夫人平时大上些许的音量“解释”道： “那本古籍里，记录了一种名为食火者的怪物，它们能够吞食火焰，然后生成宝石，那些宝石，就是太阳石。” “这些怪物不怕任何火焰和光，甚至能够吞食光和火。” 说到这里，比索夫人的声音被他再次放大了一些： “在那本古籍的记录里，夜晚就算点燃各种东西，也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原因，就是被食火者这种怪物吞掉了。” “啊？夜晚是被怪物吞掉了火焰和光？” 特莉丝疑惑地出声道，神情显然无比诧异。 夜晚就是因为没有光才会被叫成夜晚啊，白天就是因为会亮所以叫白天。 因果颠倒了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传说。 特莉丝疑惑的视线，只是让尧言笑了笑，他并没有笃定，而是道： “在这本书籍的描述中称，太阳神和食火者是同样的怪物，太阳神代表白天，食火者代表夜晚，两者是地位等同的。” 看过各种各样的民俗传说神话，了解过各种神话故事的共同点，对于编造这类神话故事，尧言得心应手： “食火者也在某些边远地区，被称为黑夜的神明或者黑暗的神明。” “两者的力量原本是等同的，但是，太阳神已经被盗火者杀死了。” “在夜晚，只有太阳神之血，只有太阳石的光辉能够照亮黑暗。” “但是，在白天，因为太阳神已死，所有的生物都能够在白天留下阴影。” 简单且明了，通俗易懂的二元对立式的神话。 尧言知道，凭空生造一个神话并不那么容易被人相信，将编造的神话故事嵌入到原本就存在的、被人广泛知晓的神话故事里，是最容易被接受的。 而且，他还利用上了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也就是夜晚，不会有太阳石以外的光能够照亮黑暗这件事。 只不过..... “哈哈哈，太阳石照亮夜晚，哈哈哈！” 这个时候，从三人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笑了起来。 在三人都转来视线之后，他停下了笑声，连忙伸手比划道： “那什么，对了，太阳石只会发热，而且没有光照，是不会热的。” “这个故事太假了。” 一边的特莉丝连连点头，这些神话完全违反自然规律啊。 然而，尧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道： “毕竟是本来历不明的手写书，上面甚至还有说盗火者就是食火者派去的手下，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太阳神。” “哈哈哈，盗火者都出来了，太假了，果然是古代人乱说的神话故事，现在哪里还有人会相信啊。” 那络腮胡的大叔再次笑出了声音。 但是，原本因为动静注意到这里，听到尧言的话而发出笑声的人，此时，又有了一些人停下了笑声。 果然，把盗火者加进故事里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全部成分都是虚假的，这样制造出来的谣言，可信度太低，但是，九真一假，八真二假，少说也是真假参半，更容易让人相信。 毕竟人类这种东西，就算是死透了，对于像和是的判断机制，还是模糊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到准确量化计算。 观察着被他搅乱的拍卖会上，一个个宾客的神情，尧言心中也放松了一些。 之前花了一天时间制造假书散播的效果，还不如现在在这种场合散播的效果，果然应该借助报纸杂志来登载小故事吗？ 要是这个世界有网络就好了。 各种流言传言发酵的速度快的很。 但是过于庞大的流言规模，估计用一次就会把他力量抽干吧，就像之前化身火焰巨人那样。 如果能够准确地控制流言传言的规模就好了。 然而没有如果。 也不知道这种规模的流言传言，能够让墨鸦发挥多大的能力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文字游戏 这打搅了拍卖流程的故事环节，很快就被拍卖会的主持人阻止了。 再次安静下来的拍卖现场，尧言也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太阳神之颅的出场。 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特莉丝却是压低声音问道： “比索夫人，你说的那个神话是真的吗？” 与太阳神对立的食火者，吞食了光和火？ 虽然她觉得不太对，毕竟黑夜就是因为没有光和火光才叫黑夜。 也和那位大叔说的那样，晚上太阳石不可能接触到光，也不可能亮。 这种事情她小时候就实验过了。 明明早上可以烧起来，中午可以烧起来，下午也可以烧起来，为什么晚上烧不起来呢？ 然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点是确定的事实，在下午烧起来的火，在到了晚上的那一刻，就会直接熄灭。 这点是常识，是自然规律，她当然清楚。 只是以前她并没有过怀疑。 但是，在之前，在她见到那位魔术师先生之后，她也开始觉得不对了。 她觉得那位魔术师先生很奇怪。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火焰已经熄灭的感觉。 她以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感觉，不过那时候感觉到的是火焰烧起来的感觉。 唯有那位魔术师先生是火焰熄灭的感觉。 而且，那位魔术师先生有很明显的防备她的行动。 再加上那位魔术师先生身上突然着火..... 虽然也有可能像空艇方的工作人员说的那样，那位魔术师先生准备的魔术道具不小心着火了，但是，她当时可是很明确地从那个男孩身上感觉到了火焰烧着的感觉。 不是她的错觉，虽然离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五六年了，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她绝对没记错。 那些太阳神的神话，那些盗火者的事情，或许是真的。 而且..... 比索夫人的身上，也有火焰熄灭的感觉。 她以前虽然没有和比索夫人近距离接触过，但也是见过的。 她以前并没有从比索夫人身上感觉到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比索夫人的回应传入耳中： “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知道啊，如果知道，就不用一直查了。” 尧言模仿着原主的语气。 人类的认知过程，有一大部分都是通过语言。 语言这种东西，能够轻易地塑造目标的认知。 虽然他看似是在表达否定神话的内容，但是加上后面的补充，整句话的内容就变成了—— “我不确定神话的真假。” “但是我一直在查。” 但是，至少在“一般人”的认识里，至少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神话普遍认为是虚构。 这一点，无论是他三个躯壳的记忆，还是凯勒等人的回答，还有刚才那些客人，都表明了。 所以，常识是默认神话是虚假的。 然而，一直在查，至少能够表明，她对这个“常识”有了怀疑，甚至还有相关证据。 实际上，这句话是倾向于“神话是真实的”。 听到这样的表述，至少会理解到“神话可能有一部分是真实的”这种事。 很多人并不会注意生活中方方面面存在的文字游戏，只看到表面或者只能看到一部分，对于里面的语言陷阱却没有意识到。 由此产生的各种误判，本身也是一种谣言的生成环节。 他这句话还是比较粗浅简单的运用，稍微注意一些就能够感觉到，但是，他生前的时代，比起这种操作要隐晦地多的文字游戏，可太多了。 他上网冲浪的时候，一天能够撞见六七个玩这类文字游戏、语言陷阱的。 然而，人类就是人类，即使是有防备的他，也会落入陷阱，当事后才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特莉丝的身上，继续用虽然压低了，但是周围人都能够听到的音量，低声道： “夜晚的亮光，很美丽哦，像是璀璨的宝石。” 以符合比索夫人因喜爱宝石而产生的习惯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继续道： “书上记录过，太阳神必然会醒来，被盗火者夺取的血肉，会由太阳神亲手夺回。” “不死的太阳神，不灭的火焰，盗火者得到的火焰，实际上有着巨大的隐患呢。” “不过，也许到了太阳神苏醒的时候，食火者也会出现呢？毕竟作为与太阳神同生的，象征着昼夜另一面的食火者，是不惧怕火焰的。” 尧言再次伺机插入了食火者力量特点，再次强调不惧火焰的特征描述。 特莉丝先是茫然，然后下意识地面含笑意，以礼仪课上学到的社交套路回答： “还真是奇妙的故事呢。” 而在这时，旁边的年轻人和前后座位或前倾或后倚的几个男女，也流露出了不一的神情。 有的疑惑，有的惊诧，有的讶然，有的哂笑。 尧言并不关注这些，他的视线，只是瞥过了拍卖会某个座位上，那一脸沉思的石灰色大衣男人。 他这套神话表述，和对泰莫里表述的神话，并没有什么冲突。 细细思索的话，会发现是互相嵌合，能够连上的。 生于地底，不灭之火与食火者双生...... 只是，他没有对泰莫里描述“食火者”是与太阳神共生，也没有描述食火者等价于黑夜。 按照他对泰莫里的表述，对方大概会将食火者的地位放在与盗火者差不多的高度。 而现在...... “食火者”，已经抬到了和“太阳神”相当的高度。 通过这点，如果使用墨鸦的能力，能不能够让他完全免疫甚至吸收火焰的伤害呢？ 他故意取“食火者”这种简单易懂地让人联想到进食火焰，联想到猎食者与猎物之类方向的名称，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如果用什么颜色加火焰的“黑火神”名称，他还需要特意去渲染黑火比一般的火焰要强，即使有火焰的颜色不是黑色，黑色火焰特殊这一点的基础认识，但特殊可不代表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者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桌前，让尧言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他。 而侍者在抚胸行礼之后，低声道： “有位客人给您的。” 说着，他递出了一张纸条。 来了。 尧言心中明了的同时，打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只有一句话，没有署名也没有其他标识。 而尧言直接将纸条翻转了过来，而在这一刻，纸条背面迅速闪过一道微末的火焰。 瞬间消逝的火焰，留下了一行有些模糊的黑色署名： [——盗火者] 连是哪个盗火者都不明确说吗？ 算了，至少没有用其他盗火者的称呼来误导。 “带我过去吧。” 随着女声传入了侍者的耳中，尧言站起身来，看向侍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食火之夜 作为引起拍卖会骚动的对象，无论是什么形象，她的离开，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身石灰色的泰莫里，也站起身来，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跟了上去。 ...... 在侍者的带领下，比索夫人的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在飞艇三层左侧的走廊上回荡。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房间之前。 侍者来到房门前，将门打开，躬身伸手，示意她进入其中。 尧言看了他一眼之后，走进了房间。 几乎是踏入房间的瞬间，她的皮肤、头发、礼服，都升腾起火焰。 一团又一团火焰升腾，在他身上爆发出连绵的灼红火焰。 连绵的火焰宛如长河，瞬间就淹没了比索夫人的身躯。 而就在这一刻，尧言动用了能力。 先是暗红色的逆火爆发，反向将身上的火焰扑灭了接近四分之一，恢复了些许被烧焦的部位，但是，那火焰根本没有中断的感觉。 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了..... 那么。 他的身躯内，另一片暗红色的火焰升腾，被“谣言”能力伪装成逆火形态的墨鸦，在这一刻快速消耗了他大半的力量，生成了一片宛如黑夜般浓郁的黑暗，仿佛巨兽之口，将大半火焰吞没。 也正是这一刻，他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嘶鸣声。 下一瞬，还未被完全吞没的火焰立刻从他身周逃出，落入了阴影之中。 而这个时候，尧言也将鼓动的、所剩无几的力量，那能够吞没一切光和火的力量，压了下去。 漆黑的晦暗褪去的那一刻，比索夫人的身躯显露了出来—— 礼服早已消失，除却被逆火恢复如初的头部和心脏等核心器官，她的大半部分都被烧成了焦炭。 而且，在尧言做出抬手动作的时候，比索夫人那些被烧成焦炭的血肉，一块块落下，只剩下焦黑的骸骨和完全没有烧焦痕迹的、以锁骨往上直到头顶没有任何灼烧痕迹的血肉部位。 也正是这一刻，这具的意识，开始消弭。 尧言立刻转移—— 暗红色的逆火巨鸦，从比索夫人的诡怖尸骸中扑出，在那侍者神色惊恐的退后的动作中，扑入了他的身躯。 身形诡异的逆火巨鸦张开巨喙，将侍者，那人形的精神体，囫囵吞入了腹中。 接管身体，获得视野的刹那，尧言的视线，转向了旁侧。 身着石灰色服饰的泰莫里，正望着他。 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尧言，只是道： “你们盗火者还真是粗鲁啊，不过不用担心，我没杀他，还活着呢。” 不需要去正面表述强大，以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态度表述比较合适。 而泰莫里，在凝视了他两三秒之后，将视线移动到比索夫人的诡怖尸骸上。 也正是这一刻，比索夫人的尸骸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闭上了眼睛。 尧言在这个时候，继续以那种轻佻语气道： “啊，不是我故意没用心保护她，我只是能力不足而已。” 然而，刚刚作出重创另一位盗火者的行动之后，说出这句话，怎么都不像是真话。 脱下石灰色的外衣，泰莫里凝视着比索夫人完全没雨烧焦痕迹的头部、脖子、心脏的部位看了片刻之后，才将比索夫人那诡怖的尸骸包裹起来，推到门内右侧，然后直直走向房内深处。 而尧言也继续以之前表露的轻佻、不着调的姿态，走进了房间，顺便将房门带上。 房间内的布置，相当奢华，仿佛旧式宫殿般的华丽装潢，刻意做了些使用带来旧感，而除此之外，最显眼的是一张斑驳的木质长桌。 在长桌对面的沙发上，是一个身体不断颤抖，却做出想要逃跑动作的男人。 “果然是你，‘蛇’。” 泰莫里注视着男人那不断颤抖的身躯，神情有些凝重。 他能够明显地看出，对方的虚弱。 在他的眼中，对方身上的火焰，那原本以带着晦暗感的灼红巨蛇姿态盘踞在对方身上的火焰，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一颗蛇首，而此时此刻，这颗蛇首正在不断延伸火焰，看上去，是想将那蛇首重组成一条小蛇。 而另一边..... 泰莫里的视线落在那“食火者”的身上。 那侍者的身体中，盘踞着和原本的比索夫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火焰组成的朦胧影子。 没错的，那个像鸟一样的轮廓。 没错的，那种是火焰姿态，但完全没有任何热感，也不刺眼的暗红。 只是，这暗红火影的亮度和热感，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并且..... 刚才看到的，那黑夜一般的浓郁黑暗，完全看不出来，仿佛完全不曾存在过。 他知道的。 能够辨认其他盗火者的标准，对于这个“食火者”，没有用。 而尧言这边，虽然他没有情绪，但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的精神力量已经消耗殆尽了。 很强，通过墨鸦使用出的能力很强，但是消耗太大。 传播的规模不够，信任的人太少，所以降低消耗的幅度不够。 果然两天的时间，都不足以让他把这些流言传言传遍整个城市..... 虽然果断地击退了对方并造成重创的震慑，应该能够让他在一段时间内避免再次发生战斗，但也得想方设法避免战斗才行。 那么...... 他走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翘起腿望着泰莫里问道：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听到他出声，泰莫里立刻扭头看向他，那被他称为“蛇”的男人，也在不自觉颤抖的虚弱动作中，转动视线。 “当然是破开太阳石，将不灭之火弄出来啊。” 尧言手指在胸前交叉： “哪个都好，收集越多的不灭之火，它就越快苏醒。” 然而，听到这句话，泰莫里的表情微微一沉。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方说的都是“太阳神”。 但是，同样的，之前对方也表示过，不灭之火汇聚在哪里，太阳神就会在哪里苏醒。 注视着那侍者，注视着对方身躯内的暗红火影，泰莫里的思绪变得沉重起来。 “食火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一旁观察？ 阻止太阳神的复活？ 还是...... 难以遏制的，一个想法浮现在他心中。 ps：那么多年了，第一次在江浙沪这边看到一年来两次台风..... 第一百二十七章 燃烧殆尽 泰莫里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那没有温度却以火焰的模糊身影。 那无论如何也无法像观察其他盗火者那般进行辨认的身影。 泰莫里再次怀疑自己以前得出的判断。 在又一次试图窥视那朦胧身影的正体。 然而，那暗红的身影却依然仿佛身处浓郁雾气中一般，朦胧虚幻，没有能够具体判断的细节轮廓。 相反，越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泰莫里便越是觉得不对，因为他能够观察到的细节随着他的注意力集中，反而变少了。 仿佛这些暗红的火焰，都是虚假的伪装。 但是...... 正体呢？ 虚假的伪装被窥破，正体哪去了？ 而在这个时候，之前对方说过的话，之前看到的那片无法看透、比起夜幕更深沉的黑暗，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泰莫里决定正面发问，心中的疑惑火焰被在这一刻烧到了最烈的程度，茫然、疑惑又充满求知欲的话语，随着他的视线，向着那暗红色的朦胧火影吐出： “你是与太阳神对立共生的，黑夜的神灵？” 还真的相信了啊，虽然看得出来不是完全信任，但是，至少他编造的故事已经成为对方思考各种事情、各种判断的时候的一个选项。 只不过..... 现在自己太弱了。 他已经差不多耗干了力量，要是对方来个什么试探，他接不住，那就露馅了。 虽然考虑过各种情况下的对策，但是眼下的情况，很显然，只能采用那个备用方案了。 思绪泛动间，尧言作出了决定，迎上了对方的视线，他耸了耸肩，继续以轻佻的姿态回应： “我？我当然不是。” “一团火称不上太阳神，我也一样。” 虽然不算是正面回应，但其中的意思也已经足够明显。 尤其是泰莫里，在尧言附身比索夫人的时候，和对方仔细地阐述了他编造的故事，就描述过了太阳神是大量不灭之火组成的生灵。 而他也同样描述过“太阳神和食火者共生对立”。 太阳神是白昼，食火者是黑夜。 这种“对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件事—— 食火者的力量，也能够像太阳神一样分散。 人心有时候简单，有时候复杂，以他生前的实践经验来说，很多事情的背后的操作手段其实很简单。 一句简单的语言诱导，就能够达成目的。 只不过，他生前可没有那么好用的力量，只要说出来就有用。 “不用担心，你们谁想要更多的不灭之火，我都会帮忙，不会阻止的，虽然也有担心太阳神复活会对我不利，但总比沉睡的那个醒过来要好。” 虽然说，要利用人心弱点的话，让他们自己推断出结论，比起别人告诉他们，会更容易信任，也更稳固。 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用那些隐晦的话术，把信息藏匿在一些细节里，让他们慢慢发掘，让他们认为是自己发掘的，通过这个弱点让这种信任更坚固。 操作信息，只给出某部分信息，通过这种诱导，就能够大致控制对方去想什么。 虽然总有些人脑回路清晰，对于这些信息能够解读出其他的奇葩答案，但尧言没时间谨慎行事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泰莫里，也霍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太阳神复活的话，必然会收回自己的所有力量，收回不灭之火，到时候，他和其他的盗火者，不仅仅会失去力量，很有可能还会死。 而眼前，自己面前的这位“食火者”，面对的也是一样的情况。 只不过，对方面对的是与太阳神同等强大的，象征着黑夜的另一位神明。 从对方的话来说，那位黑夜的神明是处于沉睡之中。 在大地之下？ 泰莫里眯起了眼睛。 食火者，不是那位黑夜神明的名字，而是对应了太阳神与盗火者，黑夜的神明与食火者，关系是与前者有某种程度的近似的关系。 他审视着对方。 “食火者”...... 食火者与那黑夜神明的关系，在对方的表述中，明显比太阳神与盗火者的关系更近。 也就是，说，对方是食火者，是那黑夜神的一部分力量的拥有者，甚至就是那黑夜神的一部分。 他更倾向于后者。 这点，虽然不能肯定，但无论是哪个盗火者，都没有对方那种能够自由在不同人身上转移，实际形体并非血肉的状态。 而且，那黑夜的神明并不是死亡，和太阳神不一样，而只是沉睡。 想到这里，泰莫里忽地愣了一下。 怪不得对方之前会表露出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无法反抗的懈怠？ 因为无法反抗的绝望？ 明明拥有能够轻易杀死黑蛇的力量，却是那种无所谓的坐视态度。 泰莫里的视线忽地凝固了。 “神”到底有多么强大，才能够会在拥有那种力量的情况下放弃一切抵抗？ 或许对方还有些许反抗的想法，但是，那种将希望寄托于太阳神复活来对抗的意图，也是侧面说明了他完全没有依靠自己能够进行抵抗的结论。 太阳神与黑夜神的敌对关系，对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和蛇，还有之前发动攻击的怪鸟，都说明了对食火者的忌惮。 即使只是拥有一部分力量，也不难预想太阳神就算复活，对待对方的态度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态度的。 或者说，面对能够封印自己的力量，把太阳神之血，把不灭之火封印成太阳石这种状态的目标，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扪心自问，如果有一个目标能够免疫他的力量，能够封印他的力量的人存在，他会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不需要去预想，他现在一直有想法。 一个潜在的威胁，一个天然的克星，要么不招惹，要么迅速杀死。 然而，前一个决定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去与对方敌对，但对方真的会因为他的不敌对而采用同等对待吗？ 在他沉思的时候，尧言继续扮演着那“食火者”轻佻的、自暴自弃的形象，就要出声——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一股灼热感，从他身上升起。 糟了..... 炽烈的火焰，将他的整个身躯包裹。 暗红色的火焰微微升腾，但是，并没有从中脱出。 一道鸟影，在灼红烈焰中燃烧殆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消失的暗红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泰莫里和“蛇”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也在那侍者的身躯，彻底化为焦炭，一块块着火滋油的血肉炭块落下之时，他们的视线都没有找到那暗红的火焰。 不对，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是有看到暗红的火焰浮现的。 但是，在那之后，再没有任何他们想要找到的色泽。 “哦，怎么？原来是夺火巨人与盗火之蛇联手吗？” 伴随着声音，在血肉燃爆声之前便被不知不觉打开的房门，一个个身影走进了房间。 那是一个个鸟面人 而很明显，刚刚燃起的火焰，是他们的杰作。 但泰莫里并没有转动视线，他的目光在那侍者的焦尸上努力地寻找着暗红色亦或者是夜幕般的黑色踪迹。 然而，并没有任何收获。 之前与他交谈的暗红火影，仿佛真就是被那火焰灼烧殆尽了一般。 但是，这不可能。 泰莫里不相信。 那火焰，别说是之前屡次表现出无惧火焰的食火者，就算是落在他或者黑蛇之类的盗火者身上，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股火焰的烈度，并不高。 泰莫里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对方被火焰灼烧殆尽了。 那么，自然是通过某种方式离开了。 是有着自己类似的能力，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吗？ 他完全没有理会进入房间的几人。 而受到重创的“蛇”，也是同样。 他那宛如蛇眸的眼瞳，阴冷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 没有。 善于伪装和隐藏的他，找不到哪怕一丝躲藏的踪迹。 但是，他和泰莫里一样，同样不相信对方会被那么弱小的火焰吞没。 刚才燃起的火焰，比起他之前的释放的火焰，也就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强度。 那种火焰能够烧死那“食火者”？ 不知不觉中，“蛇”已经确信了这个称呼。 那无法看见丝毫边角特征的、宛如夜幕般的黑色，并没有出现。 准确地说，他就是因为看见那火焰都无法造成丝毫损伤的夜幕，才相信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 但如果只是从未听说过，从未接触过，他也不至于会如此。 现在，他已经实际接触过。 那能够轻易撕裂他的火焰的夜幕，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盗火者都没有这般破坏力。、 而且...... 他的视线落在门边。 那具尸体就可以证明，对方能够完全无视他的火焰，即使只限于对方所盘踞附着的位置，也是确实的无视火焰。 并且，那具尸体的其他部位，也有不少位置，有着未曾燃尽的感觉，就像是难以被燃烧的事物被高热熔融。 大半藏在阴影中的身躯，随着头部，随着视线转动，而微微变动位置，仿佛一条藏在阴影中的蛇。 而在不断寻找那暗红火焰，寻找那夜幕般的黑色时，他的视线从门旁抬起，扫过了门口走进来的几人。 立刻，他的蛇眸眯起： “怪鸟？” 瞬间，磅礴的恶意随着火焰从他身上涌起。 尽管受到重创，重新弥补缺损的火焰之蛇变得很小，但威慑力，那令人惊惧的凶恶却始终没有消失。 进入房间的三男一女四个鸟面人，在对上视线的时候，都不由得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戴着鸟面的女人快速出声，遏制了那即将爆发的冲突： “首领要和你们交谈。” 这句话，让微微张口的“蛇”，那两颗尖锐的上齿间燃起的火焰微微一滞。 这仿佛即将注射毒液的毒蛇般的男人，停下了动作。 而泰莫里，也终于转动视线，落在了那几个鸟面人身上。 他的思绪翻动着，并不认为那“食火者”是被烧死的他，试图寻找原因。 为什么“食火者”要离开？ 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 懒得和他们继续交谈？ 还是......为了避开什么？ 一个个想法在脑内翻覆之时，泰莫里的灵光截落了一道思绪： “太阳神？还是代表黑夜的另一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四个鸟面男女的身上，神情平静下来。 但是，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怪鸟已经和太阳神或者黑夜神有了牵扯？甚至已经成为了某一位神的傀儡？ 又或者不是怪鸟，而是在这几只傀儡伪鸟之中？ 泰莫里，心中逐渐形成了猜想。 而他的表情变化以及情绪的快速稳定，也立刻被“蛇”发现了。 同为盗火者，尽管实际上没有正面打过多少次交道，但是，每一个盗火者的任何一点踪迹，都是他关注的。 这个只见过四次的对应了“夺火的巨人”的盗火者，他的性格情绪，他的行为习惯，已经被蛇摸透了。 现在这幅表现，正是对方已经有所把握，找到原因时的表情。 他已经确定了原因? 难不成！？ “蛇”的视线迅速再次扫过门旁的诡异焦尸，又扫过侍者完全化为焦炭的尸骸，一个想法浮现出来—— 那暗红火焰，那夜幕般黑影的所有者，那能够寄宿在人类身上、非血肉的“食火者”怪物，已经寄宿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了。 而且，那个人，就是这四个人中的一个。 刹那间，“蛇”，也眯起了眼睛，阴冷中夹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忌惮的视线，从几人的身上来回扫过。 两人的态度和视线变化，让四人都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这一刻，泰莫里的声音响起： “走吧，‘蛇’。” “嗯。”被称为“蛇”的男人，那低沉的回应声在房间中回荡着。 随着那四人和泰莫里抬脚放脚离开室内的动作，他也走出了室内。 在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再次在两具尸骸上再次扫过。 如果那“食火者”说的是真的，那么，太阳神之颅..... 该死，不是可口的猎物，而是催命的毒药吗？ 即使是毒蛇，也做不到免疫所有毒药啊。 更何况是无论是谁中了毒，都会引来灾难的毒药。 更多的火焰..... 手伸入口袋，他注视了片刻被掏出的一块块太阳石。 尽管他试图做出扔掉太阳石的动作，但最后，还是没有扔出去。 “就算是带毒的食物，也比起饿死要好。” “蛇”的自语声落下后，不再犹豫，跟上了前方的两人。 房间、走廊，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音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蛇、鸟、巨人 “蛇”与“巨人”，尾随着“鸟群”，来到了另一处，来到了顶层。 在与旷远的天空相连的顶层，一个白发的男人，正注视着他们两人来到面前。 那引路的四人，也在完成任务后，很快离开了顶层。 他们还有任务，找到“猎犬”，将对方带到首领的面前。 而来到顶层之后，“蛇”直接走到了没有阳光直接落下的一边栏杆旁，向后一靠，双手交叉在脖颈之后握着，姿态悠闲地注视着那白发的男人： “哟，终于敢把自己的掉毛翅膀露出来了？就算找我也只敢派些小鸟上门的日子结束了？” 而白发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泰莫里，他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的左眼上： “没想到另一只眼睛竟然在你那里。” “另一只眼睛？” 尽管依然有光，阴影并不深刻，但身躯也逐渐隐没的蛇男也随着对方的声音话语，将视线转向了泰莫里。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眯起，瞳孔迅速收缩为竖状蛇瞳。 而泰莫里只是神态漠然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眼： “看来你找了很久？” “当然。” “掠走太阳神的头颅之后，怪鸟怎么会只得到了一只眼？” 白发的男人注视着泰莫里，头顶，灼色的火焰升腾成鸟形，而在那火鸟的腹部位置，一只巨大的、空洞的眼珠望着怪鸟： “我一直在疑惑，是吞食了身躯，无形无影的黑蛇从鸟嘴里夺走了另一颗，还是被那吞食了骨骸，无畏无惧，直到死亡都不会放弃追猎的猎犬的缘故？在追捕的时候遗落了另一颗？又或者，是被.....” 白发男人的视线逐渐变得阴沉： “夺取了太阳神的腿脚，有了神速的夺火巨人拿走了？” 对于他的话，泰莫里神情依旧淡然：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句话，让白发男人也不由得一愣： “你什么意思？” 而泰莫里只是用右手轻叩了左眼两下，那仿佛敲击在某种坚固事物上的声音中，他的视界发生了变幻，他的目光扫过那头顶火鸟的白发男人： “虽然表层的火焰看似一致，但是在更深层的火焰斑驳，并不统一，而且，既然已经意识到另一只眼睛在我这里，就应该知道，躲藏在鸟群里没有什么用。” 他转过身，看向了另一侧。 之前引导他们来到刺出的那四人中，有一个不知何时已经返回，正站在他们身后的楼梯房入口： “不藏了？” 而蛇瞳男也看向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男人。 男人的外表没有什么特别点，没有那种白发，也没有蛇瞳男那种阴冷的气质，也没有泰莫里那种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触动他的稳定感。 “原来是你啊，怪不得之前只有三个跑到我面前来呢，替身不敢，本体也担心露馅，还真是胆小呢。” “不是只有蛇会伏击。” 站在楼梯房入口的男人，慢慢走到了泰莫里的身前，注视着他的左眼： “这东西，应该归我。” 说着，他伸手抓向了泰莫里的左眼。 然而，就在这时，泰莫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敢要吗？”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男人的手停了下来，那平平无奇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迟滞。 “也是，那位食火者闹出的动静，你也不可能没听到。” 泰莫里看到他的动作停下，也不由得转过身，再次看向了那个白发男人：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怪鸟。” “看来，你也不敢直接把从太阳石里剥离出来的火焰直接放在身体里吧？而是把那些火焰塑造成了新的怪鸟。” 泰莫里的视线深沉，仿佛在戒备什么一般： “你不是夺走太阳神力量的那只怪鸟，我也不是夺去太阳神腿足的巨人。” 不过，对于他的话，那平平无奇的男人，重新戴上了鸟面，同时出声： “你真的相信那什么‘食火者’的话？” “你不相信？” 泰莫里反问了一句。 他当然有很多怀疑的点，毕竟对方说的话，有不少地方和他有冲突。 但.....那并不只是和他已知的有冲突。 从对方的描述来说，对方所提及的事情，都是比起他研究的四百年要更久远的历史。 这一点本身就让他怀疑。 但是，对方之前那连视线也无法穿透的黑暗，那直接将“蛇”的火焰泯灭的黑暗，就是一个足够的铁证。 对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保持怀疑，但是，那深沉的黑暗显现的那一刻，就是无法避开的铁证了。 他必须要找到什么东西去论证那与夜幕一样的黑暗为什么存在。 然而，只有那“食火者”说的话能够作为其存在的支撑。 除非...... 那深沉的，那完全不同于他们力量的黑暗，也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或者是模仿夜幕而形成的。 但...... 能够模仿夜幕，本身就已经从另一个角度确认了那黑夜神明的存在。 或者说，夜幕本身存在这一事实，就已经需要一个解释。 白天的阴影可以通过任何火焰照亮，但是夜晚为什么只有太阳石的光芒才能取得视野？ 阴影和夜晚的黑暗不是同一事物，性质不同。 只有这一个解释。 要么是白天有问题，要么是夜晚有问题。 这一点，他从很早就在怀疑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听到那种说法之后，选择了相信的一个原因。 一个个找不到答案的、悬于头顶的尖锐问题，让他疲惫不已。 说着，他看了一眼重新戴上鸟面的“怪鸟”： “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白天和夜晚的问题。” 怪鸟没有回应。 “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 蛇瞳男出了声： “只有没脑子的蠢货才会不怀疑吧，别人都不能在夜晚看见其他东西，盗火者却能够看到。” “更何况是这种喜欢偷窥的脱毛鸟？” 怪鸟依旧没有回应，而泰莫里则是视线扫过周围： “现在，我们该考虑的问题是，我们的力量，对应传说中太阳神不同部位的力量，那么，‘太阳神之颅’又代表了什么？还有就是......” “猎犬。” “猎犬，到底背叛的是哪一方。” 这句话，让其他两人的视线瞬间凝结。 第一百三十章 太阳神之颅 猎犬……蛇瞳男和鸟面男，都在咀嚼着这个称呼，沉默许久，鸟面男才出声回应： “你是在说，猎犬背叛的是盗火者？” 蛇瞳男此时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都听不懂？当然是盗火者和太阳神都被背叛了。” “狗这种东西，吃饱了或许没什么，能够让人信任，但是，如果饿的的话，不管你是外人，还是主人，都没什么关系，把主人的血肉吃干净，连骨头也会吃掉。” 蛇瞳男一脸不屑： “信任野兽？驯服就是驯服，把驯服之后奴役式的服从自作多情地认为野兽把自己当成了家人、同伴，真是可笑。” 蛇瞳男的眼眸，再次紧缩，宛如一条细线，嘴角也勾起了蛇一般阴冷的笑容： “吃了太阳神的骨头，无畏无惧之后，还会继续服从？有什么不敢背叛的？” 而这句话，也让怪鸟一愣，那鸟面立刻转回向泰莫里：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让泰莫里摇了摇头，看向天空： “自从拥有了这些力量，拥有了与普通人不一样的身份，我就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拥有这些力量，这些力量为什么会塑造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盗火者？” “盗火者到底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又为什么不同，这些不同的来源是哪里。” “越是思考这个问题，越在探究盗火者身份的问题上前进，我对于整个世界就越来越看不懂了，我.....”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泰莫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张开双手，自语道： “你们知道吗？为了研究太阳神的神话有多少个版本，我看遍了每一个剧团的戏剧。” “当时，我就在想，这些戏剧之间的不同，这些变化，代表着什么？” “甚至，我有想过，我们这些盗火者的行动，从以怪盗身份到处流窜，又或者以其他身份伪装在普通人里，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在引导。” “戏剧的剧团演员们，明明能够直接看到观众台上的观众，但为什么会无视观众们？” “是观众们本身不存在，还是剧团演员的问题。” “从那一刻起，我再次后退，我将观众和剧团戏剧当成一个整体，当成一幕戏剧，站在最外围观察。”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开始，让我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泰莫里身上卷起了火焰，仿佛巨人一般，俯瞰两人，然后，又再次抬起头： “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东西，以另一种姿态观察着我们，而我们，就是那戏剧里的演员？” 这一句句话，让蛇瞳男和怪鸟都是一愣。 但是，很快，蛇瞳男便回应： “你说的，都是确认不了，也证明不了的东西，谁知道你说的对不对。” “是啊。” 泰莫里身周的火焰缓缓收回，好半天才回应道： “即使有侧面的印证，也无法确认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四百年前的那个节点，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有什么人在剧场之外，在观众席上观察，那么，我们奉上一切，完成演出之后，是不是表演就结束了，我们也能够看到观众了？能够与观众交流了？” 这样的话语，让鸟面人和蛇瞳男都不由得退了一步。 而泰莫里也有些疑惑和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才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的表情： “对了。” 他伸出了右手，向着自己的左眼抓去，但是，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就转向了右眼。 血肉撕裂声中，蛇瞳男和鸟面男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同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骇。 ...... 依然停留在拍卖会现场的特莉丝，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现金数了数。 虽然她想过怎么买下那被叫成太阳神之颅的太阳石，想过要变卖自己多少的资产才能买下。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她拿不出那些凭证啊。 用自己是执政官的孩子来证明吗？ 虽然她很想要那个什么太阳神之颅，但是她并不想因此把除自己的资产以外的其他东西用上。 不过..... 她看了一下旁边。 比索夫人离开了，之前坐在比索夫人身边的那个男人也离开了。 不仅仅是这样，她的视线扫过拍卖会的作为，在那位比索夫人离开之后，还有好几个人离开了拍卖会的现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递送拍卖品的侍者来到了她身边，将她刚才拍下的东西送到了她的手里. 那是一尊小型塑像，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注意到了几道奇怪的黑色痕迹。 她把东西拿到手上之后，仔细地盯着那些黑色痕迹。 这一尊小型塑像，就是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不，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只不过，它的头部，只有一颗眼睛。 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特莉丝挠了挠脸颊，总体看上去，那些黑色痕迹和整尊塑像是一致的风格。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奇怪呢。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对了，是火焰熄灭的味道。 火焰熄灭？ 特莉丝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从这个奇怪的塑像里感觉到火焰熄灭的感觉？ 之前，最多就是在人的身上感觉到火焰或者火焰熄灭的感觉，又或者是太阳石。 是啊，还有太阳石。 她问父亲母亲的时候，他们都回答说觉得太阳石里面有火焰是正常的啊，毕竟能够发热..... 但是，不一样的。 特莉丝能够确定，太阳石的热和她感觉到的火焰是两种感觉，两种感觉都有才对，父亲母亲说的只是那一种感觉。 难道说...... 这个雕像里藏着一块太阳石？ 特莉丝的眼神疑惑了起来。 不对啊，她以前也没有从其他太阳石上面感觉到火焰熄灭的情况啊。 到底怎么回事呢？ 特莉丝苦思冥想着，但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拍卖台上，也换下了另一件拍卖品。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一块满布凸起凹陷的石头。 隐约地形成了五官的模样。 只不过，不是人类的五官。 然而，在特莉丝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从她的头顶，传来了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 强烈的震动中，她手里的雕像脱出，落向了地面。 仿佛阴影般的虚幻事物，从雕像中渗出。 ps：没想到误打误撞取消去福建做对了，不然得隔离好久。 福建和周边地区的书友们，多注意安全，这疫情看来的确是要常伴左右了。 不过，我又在想，疫情如果持续几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疫情相关的影响，会铸造出什么样的社会文化？会影响到哪些方面的文化？ 如果是古代，医神和病神、各种治病致病的神鬼妖怪传说、小说之类的文创作品应该会变多吧。 最简单的、口罩必备，医生的社会关注度上升，对于外来人口的敌视，旅游行业的衰退等等..... 第一反应应该就是这几种，深度设想一下，这种环境持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人类社会会发展成什么样？ 好想看一看未来，要是能够穿越到未来，看一遍历史多好。 好奇心，真是难以遏制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怪物 天国阶梯号倾斜了。 飞在天空中的天国阶梯号飞艇，吊挂的舱体开始倾斜。 而倾斜的原因，是突然出现在飞艇顶层的火焰巨人。 火焰的巨人正在撕裂着一根根连杆，那充满了气体的飞艇的气囊和吊挂舱体之间的一根根坚固金属的连接。 咚！！！ 火焰形成的巨手抓住了了一根巨大的连接杆，炽烈灼红的烈炎将其熔融。 滚烫的火水沿着连杆往下流淌，让吊舱的某些部分燃烧起来。 火焰快速蔓延，摧残着所有可燃的部分。 而那火焰的巨人，泰莫里则是漠然地望着这一切，摇曳不定的火焰头颅上，一只巨大的独眼扫过一道道惊慌喊叫声的来处： “我的行动，是不是戏剧的一环？” “观众到底想要怎样的戏剧？如果毁掉世界，能不能够结束戏剧呢？”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丝毫无惧。 蛇瞳男和鸟面男，面对这番光景，愕然无比。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从未掩饰自己身份的“夺火巨人”，这个名叫泰莫里的男人，到底藏着怎样疯狂的想法。 “黑蛇”知道，这个男人在寻找着什么，在调查能够找到的所有神话相关文本。 “怪鸟”也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历史，对于各种东西都充斥着怀疑和不信任。 然而，他们知道，但还是未曾料到这个男人会做出这种疯狂的行为。 这场原本是两人认为是盗火者们各施手段争夺太阳神之颅的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破局者。 一个用所有盗火者都默契遵守的，不将盗火者身份暴露出来的协定。 而且...... 两人的眼中，那火焰的巨人肆无忌惮地释放这火焰，而且是远超常态的。 这种释放火焰的程度，是他们自己也无法承受的。 继续下去，泰莫里很快就会燃尽。 两人惊骇又疑惑，他们并不知道泰莫里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和刚才的发言有关吗？ 但是...... 他们也必须想办法了，无论是阻止泰莫里，还是立刻完成自己的目的，夺走太阳神之颅后离开飞艇，都行，如果继续下去，结果会很糟糕。 而他们做出的选择是—— 头也不回的，两人不再顾忌影响，掠出一道炽红的火影，向着三层冲去。 蛇瞳男的速度明显要慢上一截，但也是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那炽烈火焰包裹了他的身躯，随着他的动作，轰向了地面。 一条火蛇，贯入了地面。 ....... 奇异石像在剧烈晃荡的船舱舱体滚动，在慌张地的宾客中被一个个人踩到，让他们摔倒，又或者被踢飞..... 当那诡异石像停下的刹那，一道如阴影般的黑色鸟影，扑了出来。 而在鸟影扑出时，一张书页大小的黑色纸页不知从何处飞来，与黑色的鸟影组合，形成了一只身形畸异，能够从不同角度看到不同形态模样的阴影怪鸟。 怪鸟的身姿有些形似乌鸦。 而在扑出的瞬间，这怪鸟身上就覆盖起了暗红，阴影交错摇曳起来，仿佛一捧火焰。 “这能力的消耗也不算小啊。” 火鸟，尧言的目光在混乱的拍卖现场一扫而过，很快便带着他的身体扑向了一个目标—— 太阳神之颅。 他来到天国阶梯号的原因，当然是盗火者，是盗火者们追逐的所谓“太阳神之颅”。 但是..... 爆炸声和火焰，让尧言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了被火焰洞穿的天花板，那无法窥视全貌的炽烈火焰，带着让他熟悉的感觉： “越理智的人，一旦疯起来，还真是越可怕呢。” 他知道，那是泰莫里。 但是，他也没想到，泰莫里竟然会有这种操作。 尧言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错，但现在看起来，对方来到飞艇上时，如果没有遇到他，可能就会去夺取太阳神之颅，试图找到太阳神，找到一个可以解开他对历史的疑惑，找到知晓那段不正常的历史的人或者.....神。 然而现在。 他编造的故事，似乎是对方有了另一个打算。 但尧言只能说...... “即使代表黑夜的神真的存在，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沉睡着，你的这些行为，真的足以唤醒对方吗？” 尧言不知道，也不打算帮助对方，也没有更多的打算，尽管他的目的和对方颇为相似，但是，他想知道的，是他从生前到现在这个时代，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历史是怎样的。 而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历史。 他的目的，他想知道的，在他的价值判断上，要远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历史，并没有让他不顾一切的价值。 所以....... “再见，各位。” 他的目光，扫过了那尊奇怪的塑像的位置。 在他躲藏的身躯扑出时，那尊塑像，已经变成了一块像是金属质又像是木质的标牌。 “虽然为了避免危险，提前分出了一部分藏起来，但没想到真的能够用上。” 之前的他，的确被消灭了。 但是，现象规模的特性，这种能够作为后备手段的特性，他也不可能会无视。 握紧这块进入时使用的令牌，尧言立刻就要离开这个试炼空间。 一道裂缝，在他的身边撕开。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一股视线感陡然传来。 他下意识地进行了闪躲。 暗红的逆火鸦从他身边撕开，而一只彷如巨犬，又或者说犬熊形体结合的炽红火兽，扑在了他之前的位置。 炽烈的火爪撕开了地面，留下了灼热的裂痕。 但是，那炽红火兽并没有继续向他扑来，而是守在了裂缝之前。 急速退避的尧言，未曾想到的光景发生了—— 一只火焰巨爪，从那炽红火兽的身后伸出。 不是什么出口，也不是什么门扉，仿佛火焰巨爪的主人，一直在那里。 形成这个判断的刹那，尧言看见了一件事。 那火焰巨爪，直接穿过了他打开的裂缝。 先是巨爪，宛如鸟爪，又宛如蜥蜴的指爪。 然后，是巨大的、宛如鸟喙，喙中有着毒牙。 是宛如猎犬，宛如犬熊结合的强壮身躯。 是宛如蛇躯般的狭长尾巴。 那巨大的怪物穿过了裂缝，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而那道裂缝，也在火焰怪物穿过后，一同消失了。 难不成。 看见这番光景之时，尧言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一切，他所经历的这一切，难不成...... 啊......在地狱世界就应该想到的。 试炼空间里的“人”，可不一定都是不知道“外界”的。 那么，同样...... 抱着离开世界的想法的“人”，也是存在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永不落幕的戏剧 裂缝消失，尧言也无法再次开启离开的门扉。 即刻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尧言，目光落在了那只猎犬上。 自己现在太过虚弱，尧言立刻选择了远离，准确冲进某个目标的身体内躲藏。 但是，就在他远离火兽的时候，在他回头看那只火焰般的猎犬是否追击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炽红火兽依然停留在原地，并且张开了巨口，猛地向着原本已经消失的裂缝位置咬去。 然后，尧言再次看到了一番景象—— 那火焰的猎犬，咬住了什么。 像是蛇尾，又生着仿佛羽毛的摇曳火苗的火焰长尾。 炽火的猎犬咬着那火焰长尾，将尧言之前看到的、鸟龙般的怪物拖拽了出来。 然后，那鸟龙般的怪物，身体又快速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仿佛被那炽火的猎犬推进了什么地方。 然而，全程尧言没有看到任何反抗的动作，仿佛那巨大的火焰怪物，已经昏厥过去，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再次开启的裂缝，不，是并未合拢的裂缝，卡在那火焰怪物的脖颈位置。 然后，尧言看到了—— 那强壮的炽红火兽，窜进了裂缝之中。 随即，尧言听到了一声爆响，那炽红火兽一口咬断了那火焰怪物的头颅，没有了阻挡，裂缝快速愈合。 而缺失了头部和小半部分脖颈的火焰怪物，那彷如血肉的身体，快速“凝结”、崩碎。 一颗又一颗太阳石，显现在尧言的视野中。 然而，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再次看到裂缝时试图回返又担心会被那炽红火兽伏击，他并未拼尽全力冲击，让他没能够赶上。 但是，这样的行为，让他得以来到那正在瓦解的巨大火兽的近前。 看着那正在快速崩解崩溃的身躯，尧言做出了一个决定—— 暗红的逆火，铺在了巨大火兽的身躯上。 然后—— 黯淡的逆火熊熊燃烧升起。 被咬去的巨大火兽，头颅的部分，也在黯淡逆火的燃烧中，快速弥合重组。 那凝结成太阳石后快速崩解的部分，也在这时瓦解成火焰，回到了这具身躯之上。 尧言，钻入了这巨大火兽的身躯之内。 而在他动用力量，恢复这具身体的刹那，他也同样观察到了，一股应该说是“精神”或者“意识”的东西、以火焰的形式存在的东西，在被他占据的身体里浮现。 尧言知道，这是那巨大火兽的原本意识。 立刻，尧言张开了鸦喙，一口吞下了这股正在恢复的意识。 几乎是瞬间，汹涌不断的意识，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 哦，不是所有。 似乎是因为未完全恢复，就被他吞食、消灭，记忆和认识，都并不完整。 但是，他至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和他所想的，并不一样。 庞大的、熟悉但是操控地并不熟练的身躯，随着他的意志而抬起。 原本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其他部位，也随着他的意志驱使，拖拽了出来。 不过..... 尽管已经熟悉了鸟的身体，对人的身体更不用说，但是除了人和鸟之外的形体，还真是没怎么用过。 “早知道，生前就应该多玩一些非人类视角的虚拟现实游戏。” 不过很可惜，他生前的、大灾难后的时代，虽然的确有非人类视角的虚拟现实游戏，但是大都是猫狗虫鱼等以旅游景观为主体游戏，缺乏游戏性，他生前并不怎么喜欢，偶尔有几个非人类视角的，也基本都是骷髅、幽灵、精灵、兽人之类的老套角色。 只能说，按照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说，这个世界，是真的无趣呢。 扇动宛如膜翼般火焰连绵、又仿佛遍布羽毛般火苗生满的火翼，尧言飞出了舱体。 而正在撕裂飞艇气囊与舱体连接的泰莫里，正在争夺“太阳神之颅”的“黑蛇”和“怪鸟”，也在这一刻，看到了它的身影。 巨大的、通体炽红，由完全的火焰组成的火兽。 尧言也在用自己比较容易理解的词语，来让自己对于这种轮廓准确定位。 鸟龙。 有点形似西方巨龙的蜥形，但有着许多的不同点，非要说的话，是更接近飞龙或者恐龙中的鸟龙。 或者说，它的身躯，就是盗火者们形体象征的组合。 猎犬、黑蛇、怪鸟、巨人。 整体形态是佝偻的类人型，像是人和犬熊的结合，而前肢是巨大的双翼，后肢则是鸟爪，嘴部是鸟喙。 而在它的头部和腹部，分别生着一只眼睛。 奇怪的分布方式。 做出这个判断的尧言，扇动着双翼，炽烈的热风随着他双翼扇动而掀起，将那熔断了大半，整体倾斜的飞艇托起。 然而，尧言并没有救援的打算—— 扇动巨翼，他扑向了那火焰巨人，扑向了那蛇瞳男和怪鸟。 作为被他编造的故事，他制造的“谣言”影响最深的目标，而且又是这个世界上少数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精神意志的强度，都远超其他普通的人类。 吃掉他们，对于自己的精神增长，当然是最高效的。 至于什么情谊之类的东西。 没有。 他已经不是生前那种会受到身体影响而保留所谓“情感”的人类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情感就是一种价值观判断的优先序列而已。 在“效益”这个核心判断依据下，他的价值观实质上已经不同于生前，不，应该说是—— 价值观优先序列和生前虽然一致，但是缺少了身体的干扰判断，他因此做出的各种事情，和生前不一样了。 这些人，对于他的价值并不高，也没有什么“留下来长期效益比较高”的判断成立。 所以，吃掉。 自己现在很虚弱，需要补充。 张开巨喙，尧言扑向了那火焰的巨人。 然而，尧言也注意到了，看见他的时候，那火焰巨人的独眼，流露出了兴奋的情绪： “我们的戏剧终于闭幕了吗？” 只可惜，尧言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会觉得戏剧有闭幕？就算有，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看到？” 话音落下，尧言巨喙张开，吞没了火焰巨人整个身躯。 至少，在他现在这具身体，这具“太阳神后裔”的记忆中，这场戏剧，从它诞生至现在，都没有落幕的意思。 在高潮时突然中断跳跃之类的、并不精彩的戏剧，处处可见。 存在于这场永不落幕的戏剧中。 而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方法。 一直看下去。 哦，原本是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个世界? 然而，随着尧言将那火焰巨人的身躯吞食，他不仅没有得到补充，相反，又额外消耗了一些力量。 “结束不了的戏剧吗？” 火焰巨人，泰莫里笑了一声，随后彻底消失在他身躯的烈焰之中。 这个时候，尧言能够确切地感觉到，泰莫里身躯的力量，已经燃烧殆尽，并且，因为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正在不断地试图从周围的环境里攫取力量。 也正因如此，尧言吞下他的行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切实地说，应该是对于这具身体并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但是，对于尧言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没有反抗能力的精神，他污染吞噬的行动，可以省略一步。 只是...... 因为这不仅无益还有害的吞食行为，他这个新的寄宿体，出现了问题。 原本因为他使用逆火而修复的身躯，被撕裂开来，身躯的内部，再次出现了崩解毁坏的裂缝缺口。 然而，尧言并没有能够修补这些缺口的力量，之前的修补，就已经快耗尽了他的力量。 “刚得到的好躯壳立刻就要丢掉，还真是起落不定啊.....看看能够保留多少部分......” 而很快，他就在身躯的内部，找到了一颗有些独特的椭球形太阳石，并且，他在里面感觉到了微弱的、还未完全成型的精神意识： “靠生蛋繁殖......不，复活吗？” 没有犹疑，尧言立刻进行转移。 而他的身躯，也向下坠落而去。 ....... 而在外人的视角中，就是一只身形奇异，彷如某种鸟类的巨大火兽，一口吞下火焰巨人之后，便从天空坠落。 “发生了什么？” 因为火焰巨人与那怪异火兽的“战斗”而停下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那巨大火兽坠落继续展开。 蛇瞳男和鸟面男都立刻冲到窗前，视线紧盯着那坠落的奇异火兽。 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在那巨大火兽出现的那一刻，他们身上的火焰，他们的力量，似乎都失去了控制一般。 仿佛遇到了他们所拥有的火焰，他们力量的真正主人，奋力地想要脱离他们的身体，向着那火兽扑去。 而唯一能够对应这种感觉的，他们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 太阳神。 然而，他们也并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泰莫里做的？ 蛇瞳男看了一眼旁边的鸟面男。 泰莫里之前的行动，就是为了引出“太阳神”？ 虽然蛇瞳男没有动作，但是，鸟面男立刻做出了行动—— 跟随着他，在他的操控下随时准备不顾一切干扰阻止“黑蛇”的白发男人，在这一刻，身上的火焰猛地涌出，凝聚成一只四翼的火鸟，向着坠落的巨大火兽追了下去。 轰隆隆！ 不过，此时此刻，因为舱体连接结构被破坏的连锁反应，飞艇的其他位置也在陆续垮塌。 在一众宾客惊慌的喊叫声中，一个声音从广播声响起： “各、各位客人请抓紧身边的......啊！！！” 就在这一刻，左侧的最后一条连接杆也彻底断裂，整个舱体，只剩下了右侧的连接杆连接。 然而，很明显的是，舱体的重量，只剩下一边的连接杆，并不能支撑舱体的重量，总共十六连杆被设计为只剩下四根断裂也能够支撑舱体的安全设计，显然并不包括支撑杆全在一侧这种情况。 虽然还有七根连接杆，但全在一侧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舱体的重量，让一条条连接杆弯折断裂，整个舱体像是钟摆一般下坠摇晃。 所有的宾客都随着舱体的翻转，而向着窗户的方向坠落。 而有四五十个并不够幸运的客人，直接从因为火焰、因为战斗而破碎的窗户中坠落了下去。 从遍布在整个船舱里的传声管道中传出的声音，变成了逐渐变小的惨叫声。 显然，那位乘务员，已经从飞艇舱体上掉了出去。 但是，“黑蛇”和“怪鸟”，两人当然不会因为这种情况就出问题。 蛇瞳男手中冒出的火焰，熔融了金属，让他能够稳稳抓住平滑的地面，并且立刻跳到了“平地”上。 鸟面男更是身后在掀起火焰，形成四翼的怪鸟，将他的身躯叼起，让他没有坠落下去。 ...... 海面之下。 坠落入海的巨大火兽，或者说是“太阳神”，身体快速崩解，一片片火焰在水中结块，形成了了一颗颗奇异的......太阳石。 而在它的身躯之内，一片椭圆形的、宛如卵一般的火焰，却在这一刻，伴随着暗红色的火焰升腾，消失不见。 ...... 循着“太阳神”记忆中的方式，尧言催动了火卵中的力量，将自己拉扯进入了那片太阳神一直身处的地方。 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就宛如黑夜一般永无止境的黑暗。 但是....... 这里并不安静，准确地说，是他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安静。 他的视野之中，他的视线之中，海面、飞艇、波赛多尼亚市的光景都能够映入眼帘。 不仅仅是这一片地区，整个世界任何地区的光景，只要他想，就能够纳入视野。 整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不只有一个世界吗？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表世界里世界？还是..... 尧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寄宿在火卵之上，寄宿在那身形不如人类大小的卵中火兽之上的尧言，将之前涌入脑海的记忆缓缓翻动，了解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随着一片片记忆被他翻阅过去，他却是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人工修改过的历史，真是无趣。” 不过......如果可以了解到人工修改之前的历史，了解到最初形成时的历史，或许能够了解到“现实世界”的历史。 一个时代的经济、政治、文化，会影响一个人，塑造这个人的三观。 试炼空间既然是人类的精神残渣组成，那么这个人的三观，也会从某方面映射到试炼空间里。 然而，这种错乱的、糅合了各种事物的精神，到底有多少错的地方？ 一段话里的词，改个顺序就会变成假话，更何况这种混糅了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印象的映射，他能够了解的东西，到底有多少真实？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他能够观察到，别人却观察不到他的世界： “在等到下一个倒霉蛋之前，我只能一直等着？没有其他手段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特莉丝的疑惑 波赛多尼亚市南部，海边。 一位身着线条修身的蔚蓝色风衣的女士，看了一眼前方的一片片石碑： “十二年了啊。” 特莉丝叹了一口气，这十二年来，世界变化得真快。 她的父亲，上一任执政官因为天国阶梯号一百二十一人的死亡事件下台，乐园公司和磁欧公司的相关人士，也被捕入狱。 她的所有资产，也在父亲下台之后，被现任执政官以各种方式收缴了。 十二年过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拥有的资产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 只不过，说这些并不是她认为有多么不公。 而只是感慨而已。 因为...... 在那场飞艇坠落的灾难中，比她更富有的人，比她地位更高的人，与她父亲执政官的地位接近的人都死了。 她每年如果有时间，都会来到这里祭典一下。 不过，看着这一个个墓碑，她就不由得想起在飞艇上的经历。 那几个让她感觉到像是太阳石一样，像是火焰燃烧一般的人，那几个让她感觉到像是火焰熄灭一般的人。 摇了摇头，特莉丝甩开了自己天真的幻想。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个有相同感觉的人。 无论是像火焰一样燃烧的，还是给人火焰熄灭一般感觉的人，都没有再见过。 虽然太阳石还是给她那种感觉，但是仔细想想，从太阳石上感觉到热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吧..... 这么想着，她走向了比索夫人的墓碑。 然而，就在她来到墓碑前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 对方在墓碑前，将一本拳头宽度的厚书放在了墓碑之前，低声说了什么之后，就离开了墓前，从她身边绕过，离开了这座以天国阶梯号的残骸作为园墙的墓园。 特莉丝看着对方消失，不由得想了一下。 “是比索夫人的亲戚？” 但是，她并不认识那个男人。 市政官比索虽然没有在十年前下台，但是他的靠山，比索夫人的家族因为她父亲执政官下台而逐渐被打压、逐渐被清扫出政权势力。 而市政官比索也被顶替下台了。 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市政官比索，这点她是可以确定的。 是比索夫人的家族里的人？ 这点特莉丝就不能确定了，因为现任执政官的针对，她处处碰壁，想找个工作也是一路艰难险阻。 能够接触到原来那些人的聚会什么的地方，她也有十一年没去过了。 不过她反而对此觉得轻松，毕竟面对那些人要循着各种礼仪规范，烦死了。 现在虽然生活平静，吃喝穿用远不如以前，但却乐得轻松，算是好坏都有吧。 摇了摇头，特莉丝也没有再去想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就算她以前知道，过了那么久，她记不得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而且认识又有什么用？ 能够帮她做些什么吗？ 想开了之后，特莉丝来到了比索夫人的墓碑之前。 看着墓碑上刻下的名字、照片还有在下面的一行墓志铭，特莉丝半蹲下身体： “比索夫人，就和你说的一样呢，有些人会冲着我们的脸和身体靠近，但更多的是因为地位和金钱，我现在都变成这样的大美女了，反而不像以前有那么多男士靠近~” 语气轻松，笑意盈然，仿佛交谈一般，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有些碍眼的书本上。 说起来，那个人是第一次来吗？还是第一次放上这种东西做祭祀品？ 以前都没有见到过呢。 不，没准以前也有，但是被负责清理的清洁工人扫除掉了？ 那也就是说，可能以往对方都是在自己来之后才来祭祀？ 喜欢怪盗推理小说的特莉丝，爱好依然没有变化，下意识地猜测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一声： “夫人~书借我看看~不拿走，就在这里看。” 说着，将那本书从墓碑前取下，拿到了手中。 “《泡影》？宗教文学？奇幻文学？言情文学？” 一边嘀咕着，特莉丝一边翻向目录，但是，目录只有记录不同章节的页数，但是并没有章节标题。 “这什么奇怪的排版格式，为什么没有标题啊......” “难道说是推理小说，为了避免章节名剧透？” “但也有更好的办法吧，章节名和内容不相关，甚至是误导不都是更好的办法吗？为什么没有标题？” 但是，翻开第一章之后，特莉丝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并不是什么推理小说，也不是她最喜欢的帅气怪盗与警察侦探智斗的小说，而更像是.....宗教文学。 比起身为少女的时代看不下去自己喜欢的怪盗小说以外的其他书籍，那种有钱任性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为了生活，她那不能接受各种不喜欢的事情的性格，也已经被磨平了。 有足够的金钱和地位，她那尖锐的性格才能像是钉子一样硬生生嵌入社会而不被破坏，如果没有，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尽量圆滑坚固，不会在与他人的碰撞中受伤。 用手将屁股下面的地面扫干净，她坐了下来，一手托着书，她一边翻阅第一章，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书说的是什么： “又是神创论的书啊，这些宗教疯子为什么总觉得有个造物主创造出了他们？” 虽然嘲讽了一句那些整天叫嚷着什么天国阶梯号是触怒了太阳神而毁灭，说什么毁灭是正确的宗教疯子，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停下阅读。 不过，原因或许也有这个神话的第一章和她了解的其他太阳神话不同这个原因在吧？ “嗯......这个世界里有两个世界？这人脑子有问题吗？” 越看，特莉丝就越觉得这书的作者脑子有问题，一个水果里有两个水果？ 畸形水果？也没准？ 想到了一个似乎没什么矛盾的例子之后，特莉丝继续看了下去： “大的世界就像是水，小的世界漂浮在大的世界上，大的世界只有黑暗，小的世界在水上的部分，才有光亮。” “这种表达方式.....这是写给小孩子看的童话书吗？” 特莉丝盖上了书，看了一眼封面，饶是她接受能力不错，但也对这种对小孩说话一般的口吻难以接受。 虽然的确很容易理解倒是没错啦..... 特莉丝叹了口气，这书她真的有些读不下去。 想着，她就要把书放回墓碑前。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感觉到了一股火焰燃烧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疑惑间猛地站起了身，望向四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悬赏书籍的图书馆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燃烧感的来源，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找到，而且，在她有所反应去寻找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样的状况，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视线扫过一座座墓碑，又回想起那种火焰燃烧的感觉，天国阶梯号上大半船舱燃烧的记忆，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尽管她并不像其他有些乘客那样十分畏惧空艇和火焰，甚至到了不能亲手烹饪和不能上到高处的情况，但是，对于这些，也有了一些不好的反应。 短暂思索之后，特莉丝带着书快步离开了墓园。 而在他离开之后，空无一人的地面上，一只身形畸异的火兽踏足而出。 整体轮廓虽然比较和谐，但也只是“比较”。 鸟首鸟爪、犬身犬齿、人形人目、蛇尾鳞片。 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尧言的视线转向另一侧。 而在他的身上，火焰摇曳起来。 而他的身躯，也从这种特征混合的姿态，快速向着人形转变： “十二年，终于来了一个。” 火焰形成的人形，尧言望向了特莉丝离开的方向。 ..... 特莉丝慌张地坐上了出租车。 “这位小姐，准备去哪？”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后视镜。 “啊、啊，去莫.....不，去左利斯街。” 特莉丝闻言回过神来，赶忙道。 “左利斯街是吧？明白了。” 留着小胡子的司机摁下按钮，车外引擎上的遮光片被打开，随即，车辆缓缓开始移动。 司机看着她喘着气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这位小姐，你是当年天国阶梯号受难者的家属吗？” “啊？咳咳——” 特莉丝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呛了口气，一时间咳嗽不止。 “抱歉抱歉，我就是闲的慌，想找人聊聊天，觉得都那么多年了，还有人还来这边祭拜，真是难得。” 出租司机哈哈笑了一声，望了一眼车外的后视镜，缓解气氛道： “不用担心，墓园的幽灵不伤人的。” “啊？” 特莉丝也很快明白了这位司机的意思，只不过用幽灵这个话题并不怎么幽默： “不，不是，不是什么幽灵啦，只是墓园里有只狗跑了进来。” 特莉丝自然也没有把感觉到火焰燃烧这种事情说出来，随便找了一个能够与自己一路跑上车的行动吻合的解释。 “哦哦。” 司机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后告诫出声： “遇到狗可不要跑，不然会被当成猎物追咬的。” 对于司机大叔的告诫，特莉丝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这个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自己手边的书.... 泡影？ 心道一声糟糕，但车子已经驶离墓园，特莉丝也暂时放弃了返回把书返回去的打算，决定过几天再来一次后，她才拿起那本《泡影》，向着司机问道： “司机先生，您听说过这本书吗？” 说着，她将书举了起来。 “啊？” 司机通过车内镜看了一眼，勉强辨认了一下： “泡影？没听说过，这位小姐你是作家？” “诶，为什么这么认为？” “啊，哈哈，我家就在图书馆旁边，平时闲着都会去看看书，几十年下来，图书馆的书就算没都完全看过，也都知道名字，这本书图书馆里可没有。” 司机神情有些得意地炫耀道： “昨天我也去过图书馆，入库的新书目录我也都了解过，那家图书馆的原馆主是个收藏癖，所有书都会收录，只可惜十二年前也在天国阶梯号的事故里去世了，不过图书馆的规则还是会将所有书都收录进馆藏。” 说着，司机也没有忘记看路： “没有被那间图书馆收录的书反而是稀有的，就只有那些个人自费出版且量很少的出版书了。” 言下之意，就是认为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作家，这《泡影》就是她自费出版的书。 对于司机的误会，特莉丝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回应，默认这书就是她的作品，不过，她对于司机口中的那间图书馆有了些许兴趣： “您说的图书馆是？” “哦，是泰莫里图书馆，原本是个私人图书馆，馆主之前有悬赏，说只要能够将图书馆没有馆藏的书带到图书馆，就能够拿到赏金，根据书的稀有度和时间长短，会用高出五倍的价格买下这书作为馆藏。” “那位馆主真是特别，只是规模随着藏书逐渐扩大，即使是馆主过世，这个图书馆的收录广泛，让不少类型的爱好者自发支持，将这个图书馆维持下来，后来有几个富商支持，总算是维持了下来。” 司机说着，一副具有荣焉的样子，让特莉丝立刻明白对方也是“支持者”之一。 只是，泰莫里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眼熟。 不过，看到她沉默下来，司机却是想到了什么，笑道： “小姐你的书也可以送到泰莫里图书馆试试，不过，是最近出版的书的话，价格不会太高的，而且图书馆只会买一本。” 听到这句话，特莉丝蓦然无语。 合着她的沉默被当成了在想歪主意了。 不过，这图书馆的事情，她基本都没有听说过呢。 想到就问，特莉丝立刻问了这个问题： “啊，这个事情最火热的时候，是差不多十五年前了，那个时候，小姐你可能还不一定认得全你现在书上写的字词呢。” 司机自以为幽默地做出了回应。 而这位司机并不擅长幽默，不怎么会说话这件事，也在特莉丝心中定了性。 但是对方说的话就很明确了，而且她也很快就能够理解。 这种悬赏的确能够带来不小的热度，但是，能够符合悬赏条件的书，随着一本本书被图书馆收录，范围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狭窄。 而馆藏太多，为了避免做无用功，有时候就算怀疑自己手里的书那泰莫里图书馆没有，也不会送过去，就算可以被图书馆买下，如果是没有太大价值的书，也不值得。 除却收藏或者书籍爱好者之外，这种事情的热度会很快就下降到只有特定人群才知道的程度的。 不过...... 正好。 特莉丝看向了自己手里的书。 比起在自己家里看，去图书馆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还能够在图书馆里找找其他有趣的怪盗小说！ 特莉丝做出了决定。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讨厌童话的特莉丝 在那位虽然不太擅长说话但还算热情友善的司机帮助下，特莉丝来到了泰莫里图书馆。 图书馆的规模很大，比起她原本的家还要大上不少。 一面面书架高墙与一根根巨大的柱子稳固两两地连接在中间，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这样的安全，作为代价，就是让图书馆有很多空置处，不过，这种空旷情况也让这图书馆有种宫殿般的恢弘感。 特莉丝颇为惊叹地站定在馆内门前，在一个个图书馆客人友善的笑容中，她尴尬地走向了前台。 而很快，她便办好了借阅的证明。 在前台小姐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书籍上时，她左手拿着小卡片，问了一句怪盗小说的书架位置，借了两张做笔记的白纸和笔之后，走向了目标书架。 在来到怪盗小说的书架前后，她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然后立刻在琳琅满目的书脊文字上掠过，新奇、怀念的视线交错中，她取下了两本怪盗小说。 《十二点的火焰》、《晨雾中的钟塔》、《泡影》。 特莉丝的目光从三本书上扫过，在她准备翻开《十二点的火焰》这本时，却动作一滞，短暂迟疑之后，她翻开了《泡影》。 又一次看到那宛如向孩童讲述童话的宗教神话故事，特莉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是，这一次，她强忍着这种童话式的行文语气的不适，继续看了下去。 一边看，她一边将书籍内容的概要记录下来。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她现在会看下去，但也不能避免自己因为不喜欢而产生的各种偏见，所以，她有了这个习惯。 在和外人交谈描述时很容易情绪化或者迎合他人而表露不同的说法，但如果是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记录、日记之类的，她就能够更客观一些。 [世界有两个部分，仿佛海洋一般的黑色部分和球形的小部分] [球形的部分浮在黑色的海洋上面，沉入海洋的部分，会变得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 [黑色的海洋，就是黑夜。] [黑夜对于普通人没有什么伤害，但是对太阳神有着损害，为了逃离黑夜，太阳会不断沿着球体边缘，在天空移动。] 以自己的理解，特莉丝将看到的内容记录了下来。 但是，看到这些，她就不由得想笑。 这些宗教疯子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真的，这些神话她这些年也见过了不少的版本。 毕竟，天国阶梯号上，关于比索夫人和那个奇怪男人的交谈内容，她虽然细节记不太清了，但大体轮廓还是记得的。 太阳神、黑夜神、盗火者、食火者..... 而最近这些年，波赛多尼亚市的各种考古发掘也变多了不少，也有不少历史学者跑出来，谈论什么食火者和盗火者，什么太阳神和黑夜神。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几年基本接受的观点是—— “太阳神和黑夜神是当时的两个对立的王朝势力的统治者的神化演变。” “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说太阳王朝和黑夜王朝？” “黑夜王朝的部族有很多，黑夜王朝的祭祀神官，挑选了一群天生的盲人来训练，能够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行动，这群人就叫做‘食火者’。” “‘盗火者’则是由太阳王朝的祭祀神官训练出来的，能够在黑夜中对抗黑夜王朝的‘食火者’。” 随着这几年的考古研究，这种说法占据了太阳神神话的主流。 “而太阳王朝和黑夜王朝的所在地，就是海洋之中，原本没有被淹没的海中古城。” “这两个王朝是在古代多次陨石事件中建立起来的。” “太阳王朝是围绕着陨石，也就是太阳石建立起来的，他们掌握着这种‘神奇’的石头。” “而黑夜王朝是没有太阳石的势力，是被太阳王朝排挤，与太阳王朝势力敌对的部落聚集起来的反势力。” 想起前几年报纸上刊登的“大发现”的内容，特莉丝就不由得想笑。 记得当时刊登出来之后，有好一群太阳神教会的宗教疯子上街游行甚至攻击警察，闹得很大。 那群信仰太阳神是唯一的造物主，唯一的神灵的宗教疯子。 在他们的宗教历史里，盗火者是太阳神的神官祭祀之一，但是，这群人某天起了僭越心，假借太阳神的旨意，排除异己，试图夺权。 所以才叫“盗火者”。 比起太阳神教会这种到了现代还死不悔改的宗教疯子，特莉丝当然更信任整个历史学界的研究成果。 各种不同版本的“历史”，对于特莉丝来说，虽然并不重要，但是，她肯定会离那群宗教疯子远一点。 至于这本“泡影”...... 估计又是哪个宗教疯子甚至是个文学作家，童话文学作家的胡编乱造吧。 想到这里，特莉丝继续翻阅这本书的动力又减了不少。 但是...... “算了，看就看完吧。” 抱着看就看完的想法，特莉丝继续翻阅这本已经被她定性为童话文学的《泡影》，记下笔记： “没准是个‘艺术家’的作品？会和比索夫人认识的话，那些为了表现自己的想法或者别人的想法的艺术家，还是为了钱而表演‘想法’的‘艺术家’？” 在上流社会呆了很久，又来到下层，她对于各种人群的态度变化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左手撑着脸，右手抓着笔在之上把自己总结的句子圈起重点： “那些艺术家就喜欢往作品里加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历史被改的面目全非，还非要说是自己发挥个性，展示自由思想。” 特莉丝完全不能理解那些所谓的艺术，比起什么艺术，从她父母、哥哥姐姐手里拿钱的时候看上去还更加高兴一点。 虽然双方都是自愿的，她父母哥哥姐姐都是为了在社交场合展示他们“有品位”，而那“艺术家”是为了钱。 摇了摇头，特莉丝没有再继续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打算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难以下咽的童话式行文的字里行间。 也正是这一刻，她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反感童话了。 看了太多的现实，有些人会怀念童真，有些人则会厌恶，而很明显，她是后者。 而在她感慨自己的人生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男声： “这位女士，你的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一看，啊，放心，我就呆在这里，不会拿走的。” ps：啊，平时各种省，连吃的也要各种考虑价格，就算想吃也完全舍弃。 所谓的自由，或者说放纵，的确很爽。 只是，一时爽的结果，在一般情况下的后果都不怎么好，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心情应该说是庆幸还是悲哀了。 庆幸？有点奇怪。 悲哀？也不太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的使徒 特莉丝转过头来，看向了出声者。 那是个穿着白色长裤和黑色衬衣、看上去和她年龄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的女性，那穿搭让她整个人显得风姿飒爽。 的确是女性，特莉丝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前隆起的丰满上停留片刻，然后目光又扫过对方周围，试图找到那个男声的来源。 但就在这一刻，她要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位女士？” 有些低沉的，像是她二哥那般，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的低沉嗓音。 但是，这种声音，还带着些许节段感，只不过节奏相当单一。 特莉丝眨了眨眼。 不过，就在这一刻，她愣了一下。 熄灭火焰的感觉。 和火焰燃烧的感觉不一样，和火焰熄灭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她从眼前的女性身上，感觉的，更像是普通人的感觉，那种火焰还没烧起来的感觉。 但和普通人的感觉不一样，眼前这位要比普通人更加......紧实？ 需要烧很久才能烧完？ 她莫名有着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回应道： “抱歉，我想起了一个熟人。” 说着，她将自己逐渐看不下去的《泡影》拿了起来，递给了这黑衣白裤的同龄女士。 “谢谢。” 接过书的黑衣女人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也同样笑着回应： “我是萨丽娜·里克尔，是天空博物馆的藏品管理员。” 沉闷的声音从对方口中发出。 “天空博物馆吗！？” 特莉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你好！我是特莉丝，你是觉得这本书和博物馆里的什么藏品有关系吗？” 就和以往一样，特意改变了作为执政官女儿在各种社交场合时出现的姿态。 朴素、常见到一般的上流人士中基本不会见到的单马尾和实用舒适性价比最高，不在意美观的服饰。 再加上..... 无论任何场合，尽量避免报出姓氏的行动，加上十几年来的成长带来的外表变化，最后还有这幅对于博物馆的管理员都似乎没见过的没见识的样子，显然不是一位曾经的大小姐能有的气质，已经基本没有什么人能够认出她了。 对于她自我介绍后的追问，黑衣女人只是道：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只是，这份工作，需要我们尽量了解更多可能涉及到古代历史的东西，如果能够追溯到来源就最好了。” “哦，原来如此。” 特莉丝完全不顾忌形象地趴在了图书馆桌面上，望着对方翻书的动作。 但她的心里，却是免不得想起那种奇异的感觉。 为什么这位萨丽娜女士会给她那种感觉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是因为她的视线，对方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她： “特莉丝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太阳神官和黑夜神官的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特莉丝稍微愣了一下，她抬起了身，回到了坐姿，一副思考的模样： “听说过。” 她仔细地思考了一下： “盗火者、食火者就是所谓的太阳神官和黑夜神官对吧？” 她应该没记错，前几年的历史研究发表的就是这种说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那位莎丽娜女士说道： “嗯，的确有这个理论，但是，也有另一种说法。” “那就是‘盗火者’、‘食火者’是使徒，而不是神官。” “使徒？” 特莉丝乍一听到这个词语，再次愣住了，因为这个词她以前并没有听说过，只是在刚才，在《泡影》上见到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句话里就有“使徒”这个称呼，从前后文来说，就是神的使者的意思。 这种说法，平时基本没有用到，说的话都是直接用“使者”来表述。 就算是特别喜欢找一些生僻词来用，以彰显自己文学水平的贵族，都很少用这个词。 毕竟这个词本身还带有其他的意思—— 展现神迹，传扬神迹，让更多的人信仰太阳神。 意思更接近“传教士”这个词...... 看着她露出的疑惑和思索的神情，那位莎丽娜女士紧接着回应： “古代，神职人员也有区别，先知是太阳神、黑夜神的启示传达的人，他们能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举行仪式，而主祭负责仪式的举办和相关工作、神官则是在祭祀仪式开始后，承担与神的使徒沟通，引导神的使徒降临的人。” “还有这种区别？” 特莉丝倒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啊。”莎丽娜回应道，然后将她手里的书竖起，似乎是将文字展示噶诶她看。 特莉丝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凑近看了一眼，将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火焰中走出的男孩，并没有和他交谈，似乎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是火焰之主最忠实的守夜人，最忠诚的神官，他在这里，就是为了迎接神的使徒，迎接纵火之兽。” “纵火之兽无惧于任何食火者，它所踏足之地，都会燃起火焰，将来自黑夜的食火者燃烧殆尽。” “只是，神官却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似乎他等待的，并非是眼前的男孩，在神圣的仪式上，与他沟通的，是那能够在无论多么深沉的黑夜中都能够追猎到敌人的纵火之兽。” “神的使徒解释着，纵火之兽去追踪更重要的敌人了，他替代了纵火之兽降临.....” 一句句念出来之后，她又看到那位萨丽娜女士翻开了另外一页。 而特莉丝只是皱着眉头，她并没有看到这一页，但是她还是循着对方的示意，看向了刚翻开的那一页： “‘邪恶的食火者需要被净化，神的使徒将会降临。’” “苍老的先知，以难以听见的声音自语着。” “老者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 “所有人，都立刻开始在主祭的引领下，开始准备仪式......” 将这些话都念出来的特莉丝，也立刻明白了状况，她抬起头看向对方： “这本书......” 而萨丽娜女士点了点头，回应了她： “这本书，和我的结论吻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找上门的仪式 在特莉丝的注视下，这位莎丽娜女士道： “我认为，事实和当前的主流结论相反。” “太阳神，是太阳王朝的王，黑夜神王朝是黑夜王朝的王，但是，并不是太阳王朝被黑夜王朝渗透瓦解，而是黑夜王朝被太阳王朝击溃。” 她沉声道，那低沉的男性声线传入了特莉丝的耳中： “然后，太阳王朝才在内部，被瓦解。” 听到这些话，特莉丝恍然地点了点头，右手捶在左手手心： “原来是这样，太阳王朝是自己内部崩溃的啊！” 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变成了疑惑： “你有其他的史料证据吗？” 虽然她也觉得现在主流的说法，说太阳王朝是和黑夜王朝拼尽国力，损耗过度之后瓦解，但是，这种说法好歹也是有史料支撑的。 但是这位博物馆的管理员女士，似乎是.....打算拿这本童话文学作为证据？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了问题： “这本书不能作为可靠资料吧？” 但是，她随后便见到对方摇头： “不，可以作为证据的。” “黑夜王朝被太阳王朝屠戮地很彻底，但是太阳王朝本身毁灭时，当时的神官、先知、主祭并没有死去，是有后裔一直传续到现在的。” 萨丽娜拿着书，神情庄重： “其中的一些，建立或者加入了太阳神的教会，另一些则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延续到现在。” “啊？”这一句话让特莉丝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用普通人这种称呼？ 不都是普通人吗..... 不不，这个语境下应该是指贵族吧？ 特莉丝很快将自己的不科学想法甩出了脑海，做出了判断。 只不过，萨丽娜似乎很不给面子地将她的判断摧毁： “我认为，太阳王朝的时候，在太阳神没有死去的时候，神官、先知、主祭的确是有着神奇的力量的。” “能够操控火焰，能够与火焰沟通......” 听到对方的话，特莉丝变得有些无语，又是一个喜欢妄想的人，尽管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喜欢妄想，比如那些太阳神教会的宗教疯子，又或者那些多少有点信徒身份的艺术家。 但是，历史研究这些领域，她原本觉得是不会，也不应该有这类人的。 然而，现在..... “也不能算奇怪吧。” 想了想自己在贵族圈子里的特殊性，特莉丝很识趣地将这个问题放下。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也不由得想了想对方的话： “能够操控火焰？能够与火焰沟通？” 而在她低声自语的时候，又听见那对方那宛如男声般的沉重声线： “能够感应到神迹的先知，后裔也应该是这个方向的能力，能够感应到某些事件，又或者是感应到盗火者使用力量什么的。” 盗火者？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特莉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神官是沟通太阳神的使徒，让太阳神的使徒降临的媒介......” 她说着，忽然顿住，又开始翻动书页，在翻书的动作停下的那一刻，才继续道： “使徒作为神明的代行者，行于大地上，在结束时，它们会崩解分散，回归天空，而在地上，会留下它们的痕迹——” “吞食人类的血肉或者其他事物之后，不会一起带回天上，而是遗留在大地上的，余烬石——‘太阳石’。” 太阳石是使徒遗留？ 不是太阳神的血吗？ 特莉丝闻言有些诧异。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莎丽娜再次将书页上的文字展现给她： “我通过多方资料总结出来的结论，在这本书上都有。” 她定定地望着特莉丝： “你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时候，特莉丝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就是冲着自己手里这本书而来的。 但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 刹那间，一个称呼在她脑海里浮现。 就是对方之前说过的称呼。 “先知”？ 先知的后裔？ 这有些不可思议的情况，让她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不不不，不可能。 自己可是从墓园，从特莉丝夫人的墓前拿到的这本书，没准放下书的男人和这位萨丽娜女士是认识的，这个行动，就是为了恶作剧..... 对她恶作剧？这个理由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特莉丝掐掉了。 是诈骗？是准备以盗窃的名义勒索自己？ 是这样的，不然不会那么巧合。 特莉丝连忙站起身来，退开了一步，双手比划起来： “这书不是......” 但是，对方依然盯着她，没有露出能够让她对应上怪盗小说中匪徒作案成功后的得意神情，也没有勒索时的凶狠动作.... 就这样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对方打断了她的话： “主祭能够通过仪式建立天空与大地的联系，建立神明从天空抵达大地的通道。” “只需要很简单的方法，就可以完成。” “什、什么？” 特莉丝咽了咽口水，这两句话，还有那让她寒毛直竖的语气和眼神，已经不言而喻： “让、让我举行仪式？” 可她也不是什么主祭的后裔啊。 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什么神官主祭先知的，她是今天第一天才听到了。 这人难道是什么边缘邪教的狂热信徒？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却是道： “主祭的后裔我已经找到了，你不是主祭的后裔，你要做的，就是选择、确认仪式地点！” 找到了主祭的后裔？ 选择、确认仪式地点？ 先知？ 结合之前听到的话，特莉丝立刻意识到对方所指。 自己是先知后裔？ 然而，也正是这一瞬，在十二年前开始，被她抛弃，被她认为是少女时代的天真妄想的记忆，也随着这些想法浮现出来。 自己以前感觉到的东西，真的都是自己妄想的吗？ 不，不是。 她面前，就有一个证据。 或许有些许期待，或许只是妥协，又或许还带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使命感，特莉丝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或许也不错。 特莉丝安慰着自己。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眼前女士转回书籍上时，视线中流露出的警惕： “......先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鸟的城市 位于城市边缘，一栋有些古旧的，花园也生了不少杂草的房屋内。 放在大厅中央的桌子上，有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其中的男人，是个肩宽和身高都比起一般人要更高的高大男人，并且还生着灰红色的眼眸。 面容严正，还有高挺的鹰钩鼻，但那似乎是疲劳过度的黑眼圈让他的气质有了些缺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掌抓住了照片框，将照片盖了下去。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和照片上的男人完全一致的男人。 他就这样看着被盖上的照片，然后转过身，左右审视了几圈，然后离开了桌前。 他动作悠然地走到了房门前，然后手掌抬起，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出现在他的手里。 纸上，刻画着繁复而密集的纹路，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事物的简笔刻画。 而在盯着纸看了几秒钟之后，他将纸塞进了房间书架内，三层的书本夹缝之中。 塞了一张之后，他又抬起手，又拿出了一张与手掌大小相差仿佛的纸张，将这张刻画了图案的纸张放在了家具的缝隙中。 这样的过程反复进行了数次之后，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的仪表整理完毕之后，才走向了房门。 ...... 距离这有些古旧的小庭院不远处，一栋还算崭新的公寓房间内。 一个身着白色风衣的女人，靠在窗侧，以眼角余光扫视着那个小庭院。 而在她边上，一个男人视线狐疑地在她和那小庭院之间来回： “你想做什么？” 听到他的话，白衣女人掸掉了烟头，将手里所剩无几的香烟熄灭在烟灰缸中，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另一根香烟。 没有使用打火机，也没有使用太阳石火具，她只是手指在烟头位置摩挲了一下，火苗窜出，将她手里的烟点燃。 吞云吐雾间，她的视线落在了男人身上： “不要战战兢兢的，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首领控制了执政官，我们成为了火焰守卫的一员，能够以警察的身份行动，不再是被追捕的对象了。” 她说着，视线落在了那间小屋之上。 “但是，这次的事情，首领很重视。” 男人似乎早已经对她这些话有了免疫，只是神态戒备地道： “自从天国阶梯号坠落之后，猎杀了黑蛇之后，首领再也没有过这种情况了，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 女人神态悠然，有着奇异的慵懒感： “夺火的巨人死去，噬火的黑蛇也已经死去，狩火的猎犬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盗火者，只剩下了我们‘怪鸟’。” 如数家珍般，女人道出了一个个他熟悉的称呼的踪迹： “食火者，也在天国阶梯号的事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与那‘太阳神’一同消失了。” 窗口透入的光芒，落在她半边脸颊上，让她显得更加妖娆： “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吗？” 这句话，让男人再次皱起眉头： “你——” “行了行了，比起费那个心思来纠正我，不如自己更卖力点。” 她抬起头来，遮住了左眼的头发随着动作摆开，触目惊心的伤口遍布脸部的左上部分，包括眼睛。 他也能够明白原因。 在那巨大的火兽，在那仿佛“太阳神”的怪物出现的时候，自己也彻底失去了力量，仿佛变成了普通人。 那种落差感，对于体会过强大力量的人来说，是极其难受的。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也的确像个普通人一样，面对普通人难以解决的危机，无法处理。 原本能够以火焰燃烧殆尽，熔融毁灭的金属、剥离，能够轻而易举地撕开他们的肉体。 再加上..... 当初一起行动的怪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盗火者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男人知道，她在恐惧，她在害怕。 连首领都要再三叮嘱重视的目标，对于她来说，或许已经蒙上了一层如天国阶梯号上一般的色彩。 男人摇了摇头。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次，他们面对的，的确是难办的敌人，不过，有首领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没有问题的，也是整个计划而已，作为怪鸟的一员的他们，就不确定了。 他也在心中叹息一声。 自从一个月前出现，直到现在，留下的线索寥寥无几，要不是亲眼看到首领杀死了黑蛇，他甚至会怀疑这次的目标就是黑蛇。 被他们安排在各个城市的线人的消息传来并汇总之后，他们才察觉这次的目标来到了这座城市。 自从十二年前的事件后，首领控制了以这座城市为中心的周边地区开始，关于古代，关于“夺火的巨人”泰莫里搜集过的一切情报，在首领的命令下，被他们不断汇集起来。 能够成为盗火者的，只有古代太阳王朝的后裔。 原本无论是首领还是他，都多少了解一些，但只是认为就是王室贵族的后裔之类的。 但是，后续从泰莫里搜集的各种文本文献中，他们才了解到了泰莫里对于古代王朝的推测。 所有盗火者的力量源泉，都是源自“太阳神”，这点他们都知道，但是，实际上还是十二年前的节点后，他们才了解到，盗火者的力量，是源自古代太阳王朝对太阳神一次次的祭礼仪式，从太阳神那里祈求而来的力量。 而在最近，在不断搜查这次目标时，他们才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先知、神官、主祭。 竟然是两重指代。 盗取了太阳神力量的使徒，还有，盗取了使徒力量的神官。 ...... “传说中，使徒在降临之后，不愿意回归天空之上，他们寄宿在神官的身上，在人类的国度繁衍下来。” “是、是这样的吗？” 特莉丝听着这位有着男性声线的萨丽娜小姐的描述，作出回应的同时，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后悔。 她怎么那么轻易地就答应别人，跟着别人来这种地方？ 但是，这个神话是真的吗？ 突然说什么自己是先知后裔。 又说什么神官后裔能够控制火焰，但是他们在搜捕先知和主祭后裔。 要自己配合主祭的后裔来对抗神官后裔，而方法，就是举行仪式，请求神的使徒的再次降临，对抗那些盗火者的后裔。 即使对方说了那么多，自己身上一直以来也有些特殊的地方，特莉丝也还是半信半疑。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的宅邸 特莉丝有些紧张地跟在那位萨丽娜女士的身后，进入了这间有些荒芜的小庭院。 “跟我来吧。” 走进门之后，萨丽娜在特莉丝有些紧张的视线中，关上了院门。 “好、好的。”对方并没有如特莉丝所想那般做些什么，只是走在前方，引着她走进了那间有些古旧的宅邸。 松了一口气的特莉丝，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只是慢慢跟在对方身后，一边观察周围的景象，做好遇到什么事情能够及时逃跑的准备。 ...... 如果不是因为很安静，特莉丝甚至会以为这间屋子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 在舞会结束之后水晶灯也不换下来保存吗？这样一直挂在上面，而且竟然没有什么灰尘。 站在大厅里，特莉丝有些疑惑地望着天花板上相当崭新的水晶灯，说是刚刚拿出来挂上的也没有问题。 不过......这间屋子不怎么适合办舞会。 尽管已经与原来的身份相别很久，但是特莉丝并没有忘记舞会布置的要求。 她的视线，扫过大厅的内容。 这个大厅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处是通向上层的阶梯，位于大厅的最内侧，扶梯前的两侧立着不同的石膏雕像，是着甲的骑士雕像。 两处有着屏风隔断出的前后空位，在屏风前的位置，摆着书架和几张座椅。 从那雕满了繁复花纹的扶梯，还有墙上的有些破旧的装潢、还有边角位置放着的盆栽的空景盆上的花纹，她都能够大概地意识到这些东西的贵重。 这间屋子，原来应该是某个富商或者贵族所有吧？ 那位萨丽娜小姐是某个贵族或者富商家庭的成员？ 思索间，她来到了有些宽大的扶梯边上，视线沿着大厅的阶梯和扶手往上，她看到了留有痕迹的墙体。 看上去，应该是挂着大型油画的，可能是像她以前家里那样，挂着有着最大贵族头衔的祖先或者最早的祖先画像？ 从骑士雕像来看的话，这个屋子的原主人，应该是个军功骑士的家族？ 当然也有可能是风景画，或者刻画着骑士战场的画。 那就有可能是某些沉迷于骑士作品的爱好者了，不能作为身份辨认。 从楼梯扶手边离开，特莉丝绕着大厅走了一圈。 来到靠近门侧的走廊前，她踮着脚看了一眼有些昏暗的走廊尽头。 嗯，没错，应该是和她家类似的布局，有一圈通向晚餐室、地下仓库、热洗间的回廊。 不过，一楼有阳台吗？ 摸着脸颊，特莉丝思索了一下。 并不是想到了自己在舞会时端着酒杯，立在栏杆前，避开那些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靠近自己搭话的男人们。 也不是怀念能够拿着怪盗小说站在阳台上，看偌大的庭院上佣人们修建花草的悠闲光景。 更不是偶尔在家里举办的，只有她家里人和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参加的小型舞会和击剑比斗，这种需要时刻在脸上挂上假笑的繁琐社交，她从那个时候就很是反感，直到现在也一样。 她在想的是，自己沉迷怪盗小说时，多次尝试从各种阳台窗户翻入翻出的“冒险”。 虽然本意是为了模仿书里写的怪盗行窃方式，但事实上，也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经验。 比如可以用在危机关头的逃跑上。 特莉丝的警惕心和对于怪盗小说的实践探索，让她丝毫没有放过任何可以保护自己安全的细节。 确认了萨丽娜小姐还没有回来之后，她试探性地走向了左侧的回廊。 回廊外侧有几扇间隔的窗，内侧则有一扇又一扇的门，只不过门和窗并不直接对应，而是错开间隔。 为什么要搞这种布局？ 回忆着自己起的布置与这里不同后，特莉丝不由得思索起来。 她也没有放过脚下，时不时低头向地面瞥上一眼，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道身影靠近，连忙放缓脚步，摆出一副没见识过这种古朴大房子的平民姿态，还带上了表情管理。 很快，特莉丝就看到了来人，不是萨丽娜小姐，而是个高出自己不止一头的高大男人。 特莉丝的视线霍然凝固，绷紧了身躯。 巨人。 特莉丝也就见过家里庭院中的雕像有这种高度，免不得张大了嘴巴，一副吃惊样子。 而男人看见他，视线也是定格了一下，没有出声，就这样仔细地打量起了她。 不会是把我当成了小偷吧？ 这审视的眼神，立刻让特莉丝明白了什么。 而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这个男人是出现在了书架旁边被她翻起看了一眼的照片上的男人。 “我、我是特莉丝，萨丽娜女士邀请我过来的.....” 原本还想着以平民姿态口吻，遇到人也摆出一副没见识过的样子的她，在对方那高大身形的压迫感中，下意识地用出了礼仪式的口吻，还搭上了礼仪课上学的贵族腔。 “你好，先知。” 高大男人用特莉丝意想不到的称呼对着她道，。 这样的称呼，让特莉丝愣了一下的同时，也从被震慑的紧张感中回过了神。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对方也有一些不同...... 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 不，有些不太对。 虽然特莉丝否定过自己以往的经历，否定过那种“燃烧的火焰”的感觉，认为是错觉，但是，对于其具体的细节，还是有所记忆的。 这种感觉，不一样。 她咽了咽口水，心脏霍然提起，似乎都快要停跳了。 紧张无比的心绪间，她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后续回应，高大男人在那句话之后，甚至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绕开了她，走向了房门处。 仿佛..... 她并不重要。 对于自己这有些莫名奇妙的感觉，特莉丝并不认为是错觉。 她就这样望着对方高大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那高大男人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但也是这个刹那，特莉丝感觉到了炙身的灼热涌起。 仿佛，火焰已经包围了这个古旧的宅邸。 沉在记忆深处，只是时不时随着思绪被卷上海面的天国阶梯号的经历，又一次揭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藏于焰中的身影 炽烈的火焰升腾而起，特莉丝的视线，彻底被火焰笼罩。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中，那称呼她为“先知”的高大男人，右手幅度很小地向上抬了抬，然后往前一推。 嗡！！！ 突如其来的嗡鸣声，回荡在整栋房屋之中。 而就在这一刻，那高大的男人，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这样的光景，让特莉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试图找出那高大男人的踪迹。 而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掀起火焰的主人。 在那高大男人消失的同一时刻，灼热的烈火席卷了他之前所站的位置。 而大厅中央的一件件事物，在火焰中消殒。 就在火光交错之际，两道身影踏着火焰冲进了宅邸之中。 一男一女。 在两人披着火焰，宛如披羽的火鸟一般冲入宅邸之中时，轰然一声巨响落下。 一男一女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了闪躲，几乎是他们闪躲动作进行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凹陷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事物砸在了地面上。 两人也立刻循着凹坑轨迹，察觉到了目标的方向—— 几乎一致的抬手动作中，周围的火焰席卷而起，两只周身披羽的火鸟从他们头顶飞出。 宛如羽毛般的火焰在翅膀扇动间，随着火鸟的动作，向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斩去。 然而...... 轰！！！ 炽烈的四翼火鸟砸在了地面上，引起了爆炸。 吱—— 在剧烈的空气压缩爆炸后，紧接着的是令人汗毛自直竖的撞击、摩擦的声音。 挂在墙上的、摆在地上的物件在火焰爆裂的热风中撞在了其他的物件和墙体上，发出了响声。 还有在楼梯前的骑士雕像，也有一座直直倒地，砸在了地面上。 本就在烈火中被烧得灼红的瓷砖，被那倒下的骑士雕像直接砸碎。 无数碎片飞溅，落在其他的瓷砖上，发出连续不断的碰撞声。 然而，这样的光景，对闯入宅邸的两人来说，是个糟糕的消息。 如果他们的判断错了，那敌人在哪？ 没有多想，他们几乎是在火鸟炸空的瞬间，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也正是这一刻，他们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那是非人类的手掌。 那被烧破的皮肤下，是宛如木制品的手掌结构，虽然正在燃烧，但是火苗很小，那带着金属光泽感的表面涂层也说明了原因。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向着白衣女人探来的手掌上，映照、反射出了水晶灯洒下的光影，再次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因为那突然显现的部位而做出闪躲动作的白衣女人，动作忽地一滞。 和那手臂消失时的位置和方向都不一致，一只并非血肉材质的手臂，贯穿了白衣女人的头颅。 没有丝毫停顿的动作，手臂抓着被洞穿的颅骨一甩，将她的尸骸甩向了剩下的那个男人。 然而，就在这一刻，霍然之间，男人的瞳孔紧缩，原本的圆形眼瞳，瞬间锁紧到竖状，仿佛火焰般的摇曳灼红，将那竖瞳包裹起来。 而他的视线，也仿佛穿透了黑暗，盯住了什么东西。 而在他的背后，火焰蠕动摇曳，那四翼怪鸟的火焰身躯被霍然破开，钻出了一条火光黯淡的焰蛇。 与他那死寂的表情不一，那焰蛇俯视般的姿态，充满了威严和动感，仿佛那具身躯只是躯壳，而那焰蛇才是本体。 喷吐出一口火焰，将被甩来的白衣女人的尸体烧成焦炭，在热风推飞尸骸之时，焰蛇那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的竖瞳，死死地盯住了大厅的中央。 看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任何事物的空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 而现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无形的对峙，开始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被火焰烟幕呛得咳嗽的特莉丝，终于撑不住，撞开了窗户逃了出去。 这个声音，这个响声..... 霍然之间，噬火的焰蛇一双蛇眸内亮起了光芒。 几乎是瞬间，一声爆响从空气中，从它说凝视的位置传来。 一道身影，在火焰的爆裂声中，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倒下。 并且，在对方显现身形的刹那，焰蛇的双眼再次流转起蛇环一般的轮火。 顿时，从那跌倒在地的、身形高大的、身影上，再次炸裂出了一块..... 金属？ 木头？ 落在焰蛇不远处的“血肉”，有着木制品所不能及的沉重，本身虽然被火焰笼罩，但燃烧的痕迹只是星星点点。 刷得一下，焰蛇的身影扑了过去，蛇吻下的火焰毒牙，也向着那倒下的身影咬去。 然而，就在焰蛇扑向倒地目标时，却看到，那倒在地上，并没有直面它的非人事物，脸上却没有一点慌乱。 仿佛早有预料。 那高大强壮的非人机械身躯，即使是以躺着的姿态，但无论在谁看来，都能看出一种俯视般的感觉。 在这个刹那，男人外表的非人事物，他抬起了在灼热火焰中爆开裂纹的手臂，对着焰蛇一握。 无声无息，焰蛇的身躯霍然停下了动作，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事物所束缚、所囚禁了起来。 而它就是这个囚笼里的猎物。 “燃尽！” 焰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嘴巴猛地撕开，到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轰！！！ 轰！！！ 接连两声巨响之中，那用了什么东西试图囚禁他的目标，也像是被什么巨锤砸中了一般，炽烈火焰将衣物烧得破碎，将那皮肤烧开，露出了其中藏匿的真实景观。 的确不是人类。 看到那满是机械结构，没有鲜血流出，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体液流淌的身躯，焰蛇再次张口。 但是，就在这一刻，那非人的巨汉，再次举起手臂—— 重重砸下。 啪！！！ 这一次的焰蛇，整个身体拖着残影，穿过火焰，撞在了墙壁之上，在无法抵抗的强劲力量中，嵌入了墙体中。 不过，这火焰形成的躯体，很快就从墙体之中把自己拔了出来。 而就在这个瞬间，焰蛇再次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但是..... 袭击者的攻击，是落在了它所寄宿的身体头部。 无法躲避，头部被直接命中。 喀嚓！ 在头骨碎裂声中，男人的脑袋破碎了，但焰蛇并没有因此而消逝，而是从那身体之中完全钻出。 周围的火焰，在这一刻，不断地涌向了这条本就有手腕粗细的焰蛇。 以肉眼可见的规模，焰蛇的躯体瞬间便增长到了人类躯干粗细。 也是身形扩展之时，巨大的焰蛇，向着那高大的非人事物咬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水晶灯下的光影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起人类更像是用木头金属垒造出的高大人形事物，再次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而这一次，焰蛇的蛇眸却没有在逐渐被火焰烧垮的大厅中找到那消失的身影。 但是..... 就在焰蛇找不到目标，打算离开的时候，那机偃铸成的高大人形悄然浮现在焰蛇的后面，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眸，锁定了对方的头部。 下一瞬，这只沉重的手臂迅猛地砸向了焰蛇的头部。 呼！ 快速砸落的手臂，带起了一阵热风。 焰蛇虽然有所反应，但还是被那拳头轰穿了身躯。 庞大的身体，被那机偃人形事物所洞穿。 在焰蛇的身体中心，霍然洞开了一块没有火焰的圆形空处。 并且，在硕大的右臂穿透了焰蛇头部的时候，又霍然向下轰击。 宛如一柄切割而下的利刃，焰蛇的身躯被划出了一道巨大的破口—— 如果它有心脏的话，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了。 但是，在热风火焰的激荡声之中，宛如鞭子一般，一条烈焰凝结出的巨大蛇尾急速回扫而来—— 啪！ 伴随着仿佛爆炸声的交击对撞，那高大的人形机偃，手臂被直接抽断，无数似木似金的碎片飞溅而出。 只不过，抽击在手臂上的蛇尾，也随着撞击扩散碎成灼热的火风，仿佛一道涟漪。 而此时此刻，焰蛇的面部，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 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计划成功。 然而，就在它再次甩动凝聚完成的火焰长尾，如鞭般抽向目标的时候，它霍然感觉到，自己的火焰，似乎再次受到了什么事物的影响。 还有敌人？ “黑蛇”的思绪一闪，然而，无论它是否打算接受这个现实，都必须戒备。 火焰摇曳蠕动，体表的火焰，姿态逐渐稳固下来，仿佛一片片色泽黯淡的鳞片。 紧接着，它的身躯摆动，一阵阵炽烈火苗夹杂在热风中，随着它身躯摆动而如浪潮般、如涟漪般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它在警戒，它在戒备，它在防范，在试图找出不知躲藏在哪里的敌人。 只是，扩散的火焰热风，都没有找到目标。 灼红的烈风让大厅中的水晶灯不断地摇晃了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掉落下来。 而在靠近大门的走廊上，一盏盏壁灯已经燃烧了起来，灼红的烈风，并没有搜寻到偷袭者的位置。 没有找到另一个目标，焰蛇也再次动作起来—— 火焰涌动着，凝结出巨大的蛇尾，向着那机偃怪人砸了下去。 轰！！！ 哐当！！！ 高度压缩的空气，再一次掀起了爆炸，将那高大的机偃身躯彻底撕碎。 无数似木似金属的碎块四射飞溅。 但是，它并没有注意到，那机偃的碎片，落在地上之后，很快就消散不见，仿佛只是一片幻影。 解决了一个敌人，焰蛇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它的四周再次卷起了火焰，宛如龙卷般的火焰在它身周扭成了螺旋纹路，带着它的身体快速向着宅邸之外冲去。 然而，当它的身体撞破了大门，撞破了窗户之后，却没有看见预想之中的庭院。 呯当哐啷的杂乱声音中，原本能够快速冲出房屋，落在房屋之外的焰蛇，再一次看到了大厅中的景象。 不知不觉中，它已经被困在了这座大厅之中。 而更加糟糕的是，原本应该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大厅，此时此刻，已经恢复成了原样，完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但是，它并没有恢复，它失去了身体，失去了一直躲藏的躯壳。 这样的光景中，焰蛇的蛇瞳扫过了四面八方，试图寻找这种诡异现象的源头。 而后，它的视线，落在了大厅顶部的水晶灯之下。 立刻，它身上凝固的火焰鳞片再次扩散，形成了缭绕的烈火，围绕在它的身周，随着它扑咬的动作，整体形成了一张烈焰巨口。 只是，这烈焰巨口即将吞没水晶灯的刹那，水晶灯那多面形的表面上，每一块平面上，都映照出了一只烈焰巨口。 下个瞬间，从那水晶灯的平面中，钻出了一只又一只与焰蛇形体相当的巨蛇。 只不过，这些巨蛇，并不是火焰，而是火光。 一只只火光巨蛇张开了巨吻，向着焰蛇的各个部位噬咬而去。 火焰与火光交错对撞，让这古旧的宅邸之中，再一次升腾起了火焰。 只是，这一次，原本取得优势的焰蛇，在一只又一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火光巨蛇中，被撕裂了身躯。 一片片火焰，一截截蛇躯，被那些火光形成的巨蛇分食殆尽。 在焰蛇被分食殆尽的时候，那交错变幻的火光巨蛇，又返回了水晶灯之中。 虽然，光影交错，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人形的轮廓在光影交错间，逐渐稳定下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在房屋大厅之中燃烧的火焰间，却猛地炸开了一片火焰。 一颗奇异的火卵从中升起，一颗仿佛嵌在火卵之上的眼睛，注视着那光影交错中形成的人影。 这颗火卵在升起时，几乎是眼睛睁开后，就陡然炸裂。 在那水晶灯下交错的人影，也在这一刻露出了些许凝重的神情。 而下一刻，这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向着窗户的方向扑了过去。 ...... 特莉丝瞪大了眼睛，被火焰烧焦的头发和蹭到碳迹的灰黑痕迹，在她的脸上异常明显。 但她并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状况，她的目光，定格在庭院中央那古旧建筑之上，那巨大的四翼火鸟上。 那巨大的四翼火鸟腹部，一只巨大的独眼，正在张合。 而在带着空洞感的巨大独眼闭合的瞬间，火焰如同浪潮一般喷吐而出，将整栋房屋吞没。 不过，特莉丝并没有看到，有一道人形的交错光影，从窗户的位置扑了出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庭院一角的树林方向冲去。 但，她没有注意到，那喷吐烈焰的四翼火鸟注意到了。 腹部空洞的独眼再度睁开、转动，看向了逃出宅邸的人影。 立刻，翅翼扇动，巨大的火鸟追了过去。 ps：中秋节的最后五分钟说中秋节快乐，似乎有点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光影交错的生灵 房屋被火焰摧毁的音声中，那道人影扑到了房屋之外，而那炽烈的火焰，似乎并没有对那人影造成伤害，相反，那人影还借助火焰掀起的热风，飞出了一段距离。 那腹生独眼的巨大四翼火鸟，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件事情，立刻，巨大的火鸟翅焰燎动，试图追击目标。 但是，那人影刚一落地，那仿佛光影交错的朦胧身躯就赫然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灰猫，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庭院西北角的树林。 而在这一刻，那巨大的火鸟也掠了出去，在天空划出了一道火红的流影，洒下无数火苗，掠过了树林—— 它的目标，是与庭院树林几乎直接相较的另一边树林。 而在这个时候，特莉丝则是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 火焰，在她的眼中映照出来。 她又想起了天国阶梯号上的经历，着火的飞艇，坠落下地时，一个又一个着火的身影从舱体飞出的光景。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树林方向。 庭院的侧门位置，那以木杆竖起的一块镜子前，一个闭着双眼的女人，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她，然后向着她走了过来。 ...... 而与此同时，一只灰猫正在急速狂奔着。 它的身躯快速在树林中奔袭，火焰在它身后快速蔓延，仿佛.....不，就是在追着它。 而灰猫的动作没有一丝迟滞，仿佛它对于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 在什么时候已经将这附近完全勘探过了，又或者，这些障碍物，对于它来 说，并不能够阻挡它的视线。 而看情况来说，应该是后者—— 一阵灼热的烈风从天空砸落，爆鸣声中，一棵又一棵树木倒下，而它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了一段距离进行折返、变向的动作。 而那火鸟，也死死地嘴咬在后方，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仿佛只要对方摆脱掉这一次追踪，就会失去机会。 而事实也是如此—— 炽热的烈风如重物般砸落，让树林燃烧起来，在爆鸣声中一棵又一棵倒下。 但这次的烈风，是直接朝着它所在的位置盖下来，而不是像之前一般预判一段距离，瞄准前方砸落。 这一次，灰猫提前加速或者减速变向的行动，失去了可行性。 然而，就在这一刻，灰猫的动作却停了下来，它伸出了爪子。 而原因—— 在它的边上，一辆生着不少锈迹的太阳石汽车，正安静地停在被火焰燃烧的草坪上。 这个并不能在晚上开车的世界，却有着车灯这种结构的位置上，安装的是两片反光镜。 也许是为了在阴天或者傍晚、清晨这些时刻有些作用，但并非必需品的结构，在这一刻，映照出了灰猫的身影。 只不过...... 在反光镜中，灰猫的身躯，是十分庞大的。 下个刹那，那砸落下来的爆裂火焰，被一只巨大的灰色爪子拍散了。 十米、二十米...... 身形巨大的灰猫，几乎是转瞬间，便出现在了那四翼火鸟的身边。 原本身形就十分庞大，翼展超过二十米的四翼火鸟，在这一刻，与那灰猫相比，就显得十分娇小。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灰猫，身体结构有着强烈的变形感。 那弯曲过度的位置，隐隐能够看到交错的光影。 只是，比起这些，那向着火鸟头部拍下去的爪子，如果一旦拍实，这火鸟保不齐会遇到与之前被拍散的火焰一般的境况。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那赤炎缭绕的火鸟，却是猛地扬首，发出了嘶鸣—— 那是仿佛热焰蒸腾液体的沸腾音。 然后，一只巨大的独眼，在它腹部闭合的独眼，在这一刻，忽地睁开了。 而且，并非是空洞的，而是带着一种明确而强烈的意志。 下一瞬，那巨大的独眼撕裂开来，一张巨口，霍然向着灰猫咬了过来。 那张巨口之中，只有黑暗，没有任何火焰，仿佛通向某个晦暗的深渊之中。 而这样的光景，那巨大灰猫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形体扭曲的巨爪霍然改变了方向，再次加速—— 轰—— 血肉飞溅，以自身肉体难以承受的速度挥动的爪子，灰猫掀起了暴风。 能够瞬间撕裂地上树木的暴风，将那火鸟不由得被吹飞了一段距离。 从那腹中张开的巨口，也因为这个动作，导致攻击偏移。 而在这个刹那，灰猫迅速向后退去。 巨大的身影，在光滑的车体表面上，形成了另一幅模样。 几乎是瞬间，巨大的灰猫，身体霍然溃散，仿佛一个气球般。 但在同一时间，一只形体以另一种形态扭曲、但体型小了不少，只有人类大小的灰色怪物，从车辆的表面扑出。 它那变形得十分厉害，甚至有些看不出是眼睛的部位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光。 自己，仿佛被针对了？ 灰色的怪物“眼睛”眯起。 之前的一个月，他还以为是错觉，但是，自己无论转移到哪里，这些家伙都能够追过来。 仿佛自己的一切行踪，都已经暴露。 但是，他对于视线，对于光影变幻，无比了解。 这决然不是什么远程观察或者窥视的能力。 有人窥视他，有人在什么地方使用能力观察他，他是一定能够发现的。 然而，这次却不行，那么，可以排除。 是日城那些家伙在埋伏自己？特地避开了一切用视线来观察的手段？ 也不对，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精神力量，只有这个世界那种灼热如火的精神力量而已。 灰猫奔袭着，它那错乱的表面，在这一刻完全垮塌，露出了那光影交错的朦胧人形。 没有丝毫迟滞，他穿过了树林，穿过了到处摆着有着各种光滑表面的器具所在的人类居住区。 但是，不断变形，一次次的姿态改变，都无法甩脱了后面的追击者。 错不了的，绝对有什么视线以外的窥视方式，正在观察它。 再次拐弯绕开一条人员密集的街道后，他环顾四周，打算钻进某个镜面中逃跑。 然而，那赤焰形成的火鸟，却没有丝毫顾忌人类的意思，巨大的身躯直接略过了街区上空。 一个又一个男女被高温的火焰瞬间点燃，身上的可燃物、油脂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让他们化为一具具焦炭雕塑。 而瞬间化为焦炭的街道上，变幻成男人的光影人形，不由得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加快速度奔逃。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前方突然一花，炽烈的火焰从地面升腾而起，高温之下，整片街景宛如溶解的油画的颜料一般，垮塌出各种色泽。 然而，这些色泽，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所有具备光滑表面，能够作为“镜子”的事物，都在这一刻爆裂或者变成了黑色焦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性价比的权重 而在这样的黑色之中，又有一样事物，显得十分晦暗。 像是水，又像是某种流体。 那样的东西，瞬间侵吞了化为焦炭的黑色事物。 那是..... 黑夜。 光影交错的人形，瞬间意识到了这种东西，是什么。 那是黑夜。 但是，和他这一个月来逐渐熟悉的光景不同的是，这些能够吞噬光影的黑暗，并不是像夜晚一般，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防护，而是直接涌入了这个世界，开始吞没一切。 光被吞入了那怪异的黑暗中，色泽、形体在被吞入之前，也变得扭曲。 但是，比起他身上的扭曲，这些扭曲的树木要更加黯淡—— 因为色彩被吞没了。 太阳石也比以往更加黯淡。 因为火被吞没了。 水面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 因为光被吞没了。 被不断流淌的黑暗所吞没的事物，在被吞噬的刹那，还能够形成粗糙模糊的轮廓，那无数难以描述形体的轮廓，在那个刹那，有着异常的美感。 但是，他无法，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种扭曲变形的美丽。 他也会被吞噬。 如果被这些东西沾上，他会直接消失，直接死亡。 在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自己绝对遭到了什么事物的敌对。 世界意志？ 作为污染体，他立刻想起了会在某些世界遇到的东西。 只是，他进来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有世界意志啊！ 难道是刚刚形成的？ 或许应该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遇到有一定思考能力，有着智性的世界意志？ 离开。 光影交错的人形，知道世界意志的可怕，被整个世界针对的敌意，还是这种与他力量有着强烈冲突的力量。 必须离开。 他，从自己那交错的光影身躯之中，掏出了一块灰白的石质圆板。 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光影人形猛地将这石质圆板砸在了空气中。 而下一刻，一道巨大的裂缝，在他眼前撕开。 没有任何犹疑，他直接冲进了裂缝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他发现自己的身边，霍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具完全由火焰构成的身躯，仿佛一只巨鸟，但是，它的身后，有着一条狭长的、如蛇一般的长尾。 糟了。 这个刹那，光影人形愣了一下。 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快速在脑海中闪烁，与眼前的身影串联成一个判断—— “飞升者！？” 然而，随后包裹了身躯，包裹了他意识的坠落感，让他没能够继续观察那火焰身躯，只是记住了这炽烈的火兽。 ...... “成功了吗？” 怪异的火兽，尧言也逐渐沉入了坠落感中。 不过，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比起以往更多的东西—— 他的身躯，他所寄宿的火焰身躯，在这一刻，从他身上瓦解，脱离，然后，形成了一片不断缩小的火焰。 再然后..... 火焰，在天空中，形成了星辰。 意识彻底沉没之前，尧言看到了那颗朦胧而模糊的星辰的辉光。 ...... 不知过了多久，尧言的意识恢复了过来。 星空水面，再一次出现在了尧言的视野之内。 但是，这一次，他的位置，并不是贴近水面，而是高出水面许多的位置。 而在苏醒之时，尧言的目光立刻扫向了漫天的星空。 他在找一个东西。 然而，数以千万计算，数不清数目的无尽星辰，让他眼花缭乱。 不过..... 身形朦胧的诡异巨鸦闭上了眼睛，尧言回忆着之前的感觉，试图通过这种奇异的精神感知方式来找寻目标。 不算顺利，但也没有花太长的时间，他找到了。 视线望转向侧后方的星空之上，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颗星辰。 一颗与其他银色星辰基本没有什么差别的银星。 但是，凭借之前的感觉，他能够感觉到，这颗星辰就是自己之前附身了十年的，从那只死去太阳神兽身体里剥离出的火卵。 那只新的太阳神后裔。 凝视着那颗星辰，尧言沉思着。 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自己带出来的身体，会变成星辰之一。 但是，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星辰的来历，他一直都不清楚，原本他认为那些星辰都是一个个试炼空间，然而，现在..... 那些星辰是什么，有了更多可以指代的对象。 那么.....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下方的水面之上。 从水面上能够捞取的星辰倒影，与星辰的关系...... 短暂思索了片刻，尧言摇了摇头，信息还是太少，无法作出什么有效的判断。 但是...... 尧言的爪子比划着。 他在规划性价比最高的一条路线，能够抓取最大星辰倒影的路线。 以他现在这个高度，能够到达的位置，能够捞起的最大星辰，是那一颗。 尧言的目光在左前方远处的水面上掠过。 但是...... 这颗星辰给他的亲近感不够高，虽然捞出着一颗星辰的倒影，应该浪费得最少，但是他还是不倾向于这一颗。 非要说的话，他更加中意的是这十年时间，熟悉无比的一个能力。 那能够窥视整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却不会被人发现的能力。 尧言的目光，转向了右侧，在接近他右后方的位置，那一颗星辰，如果捞起这颗星辰，浪费会是最多的，但是，这颗星辰，给他的亲近感最高。 此时的尧言，有些为难。 他现在遵循的行动准则核心，是“性价比”没错。 但是，这个性价比的标准权重呢？ 总是说性价比性价比，但是，性价比要比什么？ 哪些标准作为性价比的评判标准？ 哪一条标准重要？哪一条标准占比多少，总体结构性占比多少？ 人类，不，即使是到了现在，他对于这些标准，对于权重的分配，都是模糊的。 用自己的“性价比”价值观，去评判别人的价值观，别人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另一个人却是很重视，然而双方都不知道这点，结果就是觉得别人三观有问题，脑子有问题。 尧言并不觉得人和人有过完全理解对方的时候，也不觉得会有这个时候的到来。 他的视线，在两颗星辰间来回。 亲近感，是与自己能力的贴切程度。 星辰的大小，是能力的等级强度，像大盛世界那种流言生妖，能够影响外界方方面面的能力，在他这里，只能够对自己起作用，而且能够带来的力量有限，消耗也大。 捞取星辰的高度，则是自己有的资源。 他并不在意余数的问题，他在意的是大小和亲近感，权重应该怎么分配？ 一九？三七？五五？七三？九一？ 然而，说是这么说，他能够做到准确地给每个价值标准分配权重吗？ 自己能够做到吗? 亲近感，就是关乎着的是自己未来发展的能力的契合度，契合度不够，会有危险，会让自己发展路途受阻，这件事尧言也很清楚。 但如果星辰太小，能够的使用范围就会变得很狭隘，导致只能在某些方面起作用。 如果是要求限制还好，“谣言”的能力能够帮助他破开限制使用，不用像那个污染体一样，必须要有镜面，有自身之外的第三个人，观察到镜内景象才能生效。 只是，能够破开要求限制，但是生效的范围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而两颗星辰给他的亲近感虽然有差别，但是这个差别，顶得上接近二比一的大小差额吗？ 思考了许久，尧言终于还是选了后者。 那颗亲近感更高的星辰，不过，选这个星辰的原因，原因还有一个。 比起另一颗，这一颗星辰给他的感觉，与那颗身体碎裂化成的星辰，感觉上更接近一些。 他扇动了翅膀，向着目标位置滑落。 但是，在滑落之时，他又向着天空看了一眼，看了那颗身体散碎化作的星辰。 不知道，自己的实验，能不能够成功。 来自试炼空间的精神体，被他刻意影响而形成的世界观，会不会如他所愿形成他想要的能力？ 思绪一闪而过，摇了摇头，尧言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颗巨大的星辰倒影之上。 ps：这个能力感觉上也不太好写啊，虽然是很常见的东西，不过拿来做能力，感觉的确不怎么好写。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完整世界观，你们想了解么？ 从写书之前，原本是打算一本一本写，各种灵感堆叠，积攒下来的十几本书的大纲，因为我自己的这个意外情况，打算找个方法把全部都写出来。 有些是短篇的灵感，有些是长篇的灵感，林林总总差不多三十本，原本还打算写到夜鸦里的~然而现在夜鸦鸽了，鸽得越久，越不想写，这种叫什么来着，自暴自弃？明明之前记得很清楚的，这种心理现象，但是现在忘记了，想到这里，又在想要不要把“忘记”、“记忆”能力相关的角色提前。 至于夜鸦，只能说之后找个时间继续写夜鸦好了，而且得缩短更新时间才行。 总的说起来，只能说是，世事弄人。 如果没有这个遭遇，我有机会把可能一直都用不上的小说故事大纲拿出来吗？ 没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话，是怎样的谣言? 特莉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视线，定格在那流淌聚合在地面上，宛如一片湖泊的黑色事物上。 那站定在庭院侧门的女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对方的双眼一片灰白，显然是已经失去了视觉。 但是，对方却像是能够看到她一样，在她没有出声的时候，站定在她身前，而且特意给她的视线留出了空位。 特莉丝抬起头，望向对方的那一刻，对方出声道： “这是‘黑夜’，是黑夜王朝的遗留，吾等之主，永恒的太阳神，与黑夜对抗。” 特莉丝看见，她伸出了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 “愚昧的盗火者，并没有意识到，黑夜不会怜悯任何人，背叛了吾主，也不会得到黑夜的恩宠。” 带着空灵感的音声，在这火焰燎绕的庭院，在那片黑色事物之前，回荡着： “吾主不需要我等追寻，但我等只能追逐着吾主的脚步，避免被黑暗吞噬。” “入夜，我等无见光火，毫无遮掩。” “有愚人借得机敏，抢夺盗杀。” “有愚人背弃光火，期盼永夜。” “使人赤身，使人失物，使人困妄。” “他们晓得幽暗的惊怖，但他们看早晨却如我等见幽暗，因为，他们的所得所有，都藏于夜中，从夜中来。” “而神不理会盗杀，不理会愚妄，不理会我等。” “只因，我等不识光明的道，不住在光明的处所。” “只因，我等身无光火。” 目盲的女人，手上冒出了火焰： “若是我等身容光火，如那火石，成了火灵，便成了神的使徒。” “神只应身容光火者。” “身无光火者，处于神的目光之外。” 她的手，贴在了特莉丝的脸上，眼瞳，唇鼻，也贴在了特莉丝脸上： “我等需身容光火，才能掀起幽暗。” “我等需身容光火，才能让神的目光垂落。” “我等需身容光火，才能救这世间无见光火者。” 灼热的吐息，在特莉丝耳畔划过。 也正是这一刻，她的身体之中，火焰升腾而起。 ...... 熟悉的光景浮现，尧言回到了高楼之上。 他并没有找到在其他的痕迹，没有找到那先于自己一步离开的“猎犬”和那光影交错的污染体。 应该是安全的，扫过周围一片景色之后，他的目光落在脚下的一块块碎片上。 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将头盔碎片收拢后，他将自己那巨大的身躯分离。 角蹄爪牙的怪鸦、形如流墨的墨鸦、形体错位的畸影鸦，安静诡怖的大嘴鸦，暗红摇曳的逆火鸦，一片片阴影小乌鸦，还有..... 看不到的乌鸦。 不，不是看不到，而是以其他乌鸦的视角，包括他整体视角也看不到的乌鸦。 但是，以这个部分自己的角度来看，就能够看到了。 那是一只光火交错的独眼鸦。 比起其他的乌鸦，这只乌鸦的体型十分庞大，怪鸦、墨鸦、畸影鸦、大嘴鸦、逆火鸦加起来都不如这只乌鸦的体型庞大。 而尧言也知道原因，毕竟这是他得到的最大的一颗星辰。 身体整体是由火焰.....不，是由光组成的火焰交错形成。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 被一圈暗影围拢而凸显出的亮光。 并不是这个地方有光源，而是把这个地方的其他位置涂黑，就会让中间的位置显得非常明亮。 对比色？ 这个例子，有些许接近，比较形象但有不少错位。 如果剪纸来说明的话，或许会更好，一张黑色的纸，把中间裁出来，只剩下周围的边框，就能够中间形成一个可以看过去的框。 但对于尧言来说，可以看过去并不是核心，其他的位置看不见才是重点。 而且，这个可以看过去的框，是单向的。 只有这边能够看过去，对面看不过来。 单向透视玻璃？ 也并不够准确。 因为，能力，他也已经能够大致确认。 “第四面墙。” 他翻找着记忆，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词。 而他，也明白了那个光影交错的污染体，为什么会去到那个世界。 这个能力比起他，要更适合那个被他算计的污染体。 那个能够通过光、通过视觉、通过各种光影现象使用能力的污染体。 不过，很可惜的是，最大的这块已经被他拿走...... 不。 想到这里，尧言思绪一顿，最大的一块，真的被是自己拿走的？ 在他之前，一直在窥视他的那只太阳神，那只被当成太阳神的精神世界生物，如果没有被杀死的话，或许拿到这块星辰的就是它。 但是，除了被杀掉的“太阳神”本身之外，那只猎犬，有没有取得更大的星辰？ 能力的类型还真是多种多样。 既然存在“第四面墙”，那么，“第三人称”甚至“第一人称”这种概念，是否也有对应的能力？ 而尧言这个时候，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能力的“契合度”，他的能力“契合度”，到底是由什么决定的？ 他所拥有的能力，一个个排列下来，一个个寻找共同点...... 概念是人类认识活动的产物，是人类将感知到的事物以某种符号的形式抽象提取、加以描述后的产物，是认知、是思维的基本单位。 在这个精神世界，把他的“乌鸦”的能力，描绘成某些“概念”的复合，或者是概念再加工后的产物，应该没问题。 大嘴鸦所代表的能力，应该就是他生前时人们关于“乌鸦嘴”这个概念的复合产物。 一个能力，大致有三个区间。 第一是前置条件，是这个能力使用时需要满足的、能力本身之外的条件。 第二是效果，是这个能力使用后产生的现象。 第三是范围，是这个能力使用后能够生效的目标对象。 前置条件和范围容易混淆，但是效果就能够比较明显地区别开来。 从这三点来看，“乌鸦嘴”和“谣言”的关系是什么？ 是乌鸦嘴制造谣言？是这种情况让这个能力和他契合度高？ 还是人们把一个人描述、定义为“乌鸦嘴”，这种结构，与谣言契合？ 又或者，是人们将以“乌鸦嘴”为模板，将自己的思维想象投射出来，形成了具备“谣言”部分的精神产物？ 尧言虽然对于进入精神世界、试炼空间时出现的文字比较信任，但是他怎么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一旦出了差错，有事的可是他自己。 而且，他也已经经历过了，那种模糊的表述，带来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契合度标准的假设 三者听起来似乎差别不大，似乎差不多，但是细节，主体，对象等都有差别。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同的结果，对于他认识能力契合度来由的判断，有很大的影响，甚至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对他造成重大的影响。 墨鸦呢？ 墨鸦的能力，是“传言”。 以他生前的知识记忆判断，“传言”和“谣言”的关系是交错的两个圆。 传言不辨真假，不确定真假的，而谣言是指与事实不符的。 但是，重点在于，墨鸦现在这个“传言”的能力，是“让传言中的部分情况让其在自己身上变成真实”。 虽然描述为“传言”，但是实际上是基于“传言”而向外衍生出的另一个东西。 或者说，是“传言”发展出的子代。 这一点，也可以回推他自己的身上。 他的核心能力“谣言”，现在能够看到的两个能力...... 第一个是“无视一个能力发动时的前提条件”。 这一点，或许对应了“谣言”这个概念中的“无事实基础”这个特点。 而第二个，“可以对现象能力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一开始他摸不清，但是现在，可以确定是他能够让自己的某个能力在使用的过程中，以另一个能力的特征显现。 就是换个外观。 但范围于他所拥有的能力。 他可以让大嘴鸦变成墨鸦、畸影鸦、黑白怪鸦、逆火鸦、还有现在的独眼鸦的外观。 这个能力，和谣言的概念也对得上，就是“与事实不符”。 但，重点应该是“主动改变”？ 谣言可重复、多次加工的特点？ 黑白怪鸦，也就是“狼来了”，与“烽火戏诸侯”是大体结构接近的故事。 黑白怪鸦的能力，前置条件是“宣告”和“先肯定再否定宣告内容”这两条。 如果不使用“谣言”的能力无视前置条件，那么，达成效果的过程就很繁琐。 比起那个光影交错的人形需要镜面和自己以外的第三者进行观察的条件还要繁琐。 毕竟，信任和否定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达成的。 而能力本身的效果，是“否定后增加标记”，也就是黑鸦附着，清除标记后造成伤害，就是引爆。 还有目标身上有标记时，自己被对方发现的概率降低。 这些能力的前置条件，效果，范围本身，对应的是狼来了的故事里的各种描述。 这个能力和他的契合，是因为“故事本身”是虚构的，是加工过的故事，出现了具体细节的偏差，是一类谣言？ 还是因为故事的主角，那个放羊的孩子是在“制造‘狼来了’的谣言”，所以与他契合？ 如果两种都有，那么哪一种在契合度影响中占比高？ 畸影鸦则是“草稿”。 “草稿”这个概念在这个能力上的体现，就是文本、可修改、非完成品三点。 文本不用说，就是文字和黑纸这个载体。 可修改，就是可以修改内容。 非完成品，内容不足、不完整、成品和未完成时的情况不一。 这是尧言从“草稿”能力里倒推去寻找对应点的结果。 那和“谣言”的关系是？ 文学故事，艺术加工本身就是谣言的一大来源地，是因为这点契合度高？那么就是“制造谣言”这个方向。 草稿纸上的内容是不确定的，并没有明确“与事实不符”，从这一点上，和传言的不确定特点比较接近。 至于逆火鸦，一开始尧言并不确定这个能力的来源，但是仔细思索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比较可能是原型的心理现象。 “逆火效应” 当获取到一个信息时，如果这个信息与自己认知有差异、有冲突，会导致自己的认识变化，会反而加深获取信息的人对这条信息的信任。 这个心理现象，这个认知现象任何人都非常熟悉。 自己身上着火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去选择扑灭火焰。 没有扑灭火焰，被烧坏了衣服，那就需要换一套衣服。 但是人们不可能任由火焰烧坏衣服，毕竟，还会出现烧到皮肤血肉甚至烧死人的情况。 而且，如果谣言没有记错，这个逆火效应本身的定义，本身就有对“原有信息”有一个预设，那就是“错误信息”，是“谣言”。 当“错误信息”被更正，有冲突时，会去维护这个错误信息，去扑灭“火焰”。 尽管尧言知道，这种现象是无差别的，无论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信息，只要是自己的观点，都会在遭遇冲突、遭遇火焰时，或多或少地“下意识”去“扑灭火焰”。 但是，这个观点，这个“逆火效应”的解释定义中，早就有了预设。 尧言并不确定这个“逆火”是哪一个版本，是有预设对错的版本，还是没有预设对错的版本。 但可以确定，这个能力本身，也是与“传言”那类一样，至少是不确定目标的。 而这个能力与谣言的关系，是“制造谣言”、“巩固谣言”。 但如果是有预设对错的“逆火效应”概念的话，那么这个能力本身就和谣言有着密切关系。 乌鸦嘴、狼来了、传言、草稿、逆火。 大嘴鸦、黑白怪鸦、墨鸦、畸影鸦、逆火鸦。 最后，就是独眼鸦，是“第四面墙”了。 前面的五个还容易理解，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 “第四面墙”这个概念，为什么会和“谣言”有契合？ 第四面墙是指戏剧中，演员会无视能够被直接看到行动和听到声音的观众的情况，仿佛演员在自己和观众之间，虚构了一堵墙。 一堵只存在与意识中的墙。 任何演员在看向观众方向时，都会绝口不提看到的观众们，仿佛观众不存在。 而提及了，与观众有互动的时候，就叫做“打破第四面墙”。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谣言谣言，狭义上就是指没有事实依据传播的、与事实不同甚至相反的言论。 在生前的时代，谣言可以通过无数种形式产生和传播和存在，是因为这点？ 他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确认了各种乌鸦的契合度。 按照他目前的感觉，契合度最高的，的确就是“第四面墙”的独眼光鸦。 其次是畸影鸦，然后是“墨鸦”，再然后是大嘴鸦，黑白怪鸦，最后是逆火鸦。 和能力的大小有关系吗？ 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两个假设。 第一是指代的目标“范围”，第二是“模糊程度”。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理论模型真是难建 第一是指代的目标“范围”。 这个范围，是与“谣言”这个概念的重合范围。 “谣言”的概念是一个圆形。 他的能力，是“谣言”的衍生，他目前也不确定他的能力有没有从“谣言”这个概念的圆里延伸出去。 或许还在这个圆里，是这个圆的一部分。 自己的核心能力“谣言”的范围，依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在他从实在规模晋升到现象规模的时候，是在扩大的。 从一开始只有一个可以通过额外消耗精神力量来无视前置条件的能力，到第二个的能够通过消耗精神力量伪装外观的能力。 契合度，是会随着能力的规模而发生改变的。 用图像来做形象说明的话，那就是圆的半径变化导致的面积重合区域大小变化。 尧言在意的就是“契合度”是按照比例大小来计算的还是按照重合面积的绝对数大小来计算？ 如果是前者，那么，从他自身的角度来说，随着他自身精神规模扩大，能力契合度会增加。 但是，同样的，他所收容、同化的次级精神能力，也会随着他的精神规模提升而提升。 用平面图形说明会比较难解释。 但如果把“谣言”视为一个半径会扩大的球，而他的次级能力则是会随着他的规模扩大而扩大的正方体、圆锥、长方体等形状的多面体。 在等比例扩大的情况下，多面体的形体扩张，因为朝向的不同，比例上就可能是随着扩张而交错体积更小。 比如一个正对球心的圆柱体。 好歹他生前也是理工科出身，理论模型对于判断的影响不可能不知道。 理论模型是二维平面图形还是三维的立体图形，甚至是人类无法直观理解的四维模型，对于结果的影响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抬起了爪子，在荒废大楼的楼顶地面上轻轻地划出了几道印子。 而且，最关键的点还不只是这个，“谣言”的概念模型，是不是球体还是个目前无法确认的问题。 假如“谣言”的范围是个圆柱、圆锥、三角锥、木板一样的扁平立方体呢？ 还有，是否“实心”呢，如果是个水泥空心砖那种形状的呢？ 随着规模扩大，甚至会让某个能力的契合度下降到零？ 虽然尧言明白“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简单有效原理，但这是操作层面上的实用性原理，为了减少时间和精力的浪费而提出的，并不是什么必然生效的自然规律。 关于理论模型问题还多着呢。 比如他的其他次级能力是不是随着他的能力一起等比例扩大。 是不是等比例，是不是同一时间，他本身的规模扩张会不会对他能力造成影响，用那个立体模型来说，就是次级能力代表的立体事物会不会改变方向和空间位置。 然而，现在，尧言也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在脑海里，遵从简单有效原则，把这些有的没的猜想全部放置在一边，通过感应契合度来选择能力了。 不过，在晋升的过程中，可以仔细感觉一下现在这些能力的契合度有没有变化。 在那个太阳石世界里，他并没有闲着，十多年的时间里，也在不断污染、吞食人类的精神。 在离开世界的时候，他的精神力量上限已经饱和了，如果不进行收容同化就继续吞食晋升力量，身体就会开始崩溃，而在获得了独眼鸦之后，他也能够确信，自己可以开始再一次晋升了—— 向着“效应”层次晋升。 晋升到效应层次之后，他才能再次提高精神力量的上限。 晋升的过程中，他要仔细观察自己能力规模的契合度变化。 这样，应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自己的能力的范围的模型。 除了范围之外，还有...... 第二是“模糊程度”。 能力能够影响的目标的对象、能力的效果的模糊程度。 这一点，其实他也不太清楚。 因为，这只是他将自己拥有的次级能力排列后总结出来的。 墨鸦和畸影鸦，也就是传言和草稿的范围对象，是非常模糊的。 墨鸦可以做到非常多种多样的形象，本身的能力表现是十分模糊的。 畸影鸦也一样。 从这一点上来说，大嘴鸦也是相当模糊的。 黑白怪鸦则是相当地具体，生效形式表现非常明确，是攻击性的破坏。 逆火鸦的对象很模糊，但是效果实现的方式很明确，就是恢复和增加抗性。 “独眼鸦、大嘴鸦、黑白怪鸦、墨鸦、畸影鸦、逆火鸦”的这个契合度排序，尧言认为和能力本身的大小有关。 他的乌鸦，是有大小区别的。 而这个大小区别，照他看来，就是与概念对应程度的。 用比例来说，就是接近“概念完整度”。 独眼鸦是最大的，最完整的、然后是黑白怪鸦，然后是大嘴鸦，再然后是墨鸦和畸影鸦，最后才是逆火鸦。 黑白怪鸦要比大嘴鸦大了接近一倍，但是契合度要低于大嘴鸦。 墨鸦和畸影鸦更是只有大嘴鸦的一半左右，更不要说最小的逆火鸦了。 搁置“完整状况下不同能力的大小不一样”这个可能的话，那他得出的结论就是能力生效对象和具体作用形式的模糊程度。 黑白怪鸦和逆火鸦的生效最为明确，最为清晰，但是因为完整度的影响，一个能够拍到大嘴鸦后面，一个只能排到末尾。 用最偷懒的话把过程省略，只说结果，就是—— 能力原型概念的交叉重合范围、能力效果是否足够确定。 再加上能力完整程度，就构成了契合度的三要素。 再一次进行不顾忌失真的简化操作，就是“相关性”、“模糊性”和“完整性”。 只是，“完整性”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要素之一。 因为第一个理论模型里，一个球体的“完整”形状，很有可能是个圆锥三角锥之类的多面体。 完整性在不同区间，可能会出现增加完整性而导致契合度下降的情况。 而且，这个判断标准，也只限于他自己。 从逻辑上说，相关性可以作为通用的标准判断。 但是他的“模糊性”，是根据“谣言”的模糊性质来进行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晋升，效应规模 不同的污染体、收容者，其模糊性可能比他更高，也有可能更低。 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那就是固体状态、半凝固状态、液态、气态。 有些污染体的“模糊性”区间是液态时契合度最佳，有些污染体的是固态时最佳，这应该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概念了。 尧言仔细地思索着。 他需要仔细地规划一下了。 他的主要目的，是了解自己“生前”到现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了解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这个为目的，他不断在各个试炼空间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世界观的形成受到当时社会的影响，从世界观来倒推当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很容易出错的手段，但是他目前也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 去找各种情报贩子买历史资料？ 这个念头，他一开始有过，但是，像“老贾”那么敏锐的情报贩子，如果他明确地说出要求，不，就算不明确，只是旁敲侧击，也有可能被察觉到。 面对那个漫天要价的贩子，他可没有多少能给的。 不过，还是需要去找的。 除了老贾之外，还要找其他的情报贩子买消息。 再不然，就试着潜入各大主城盗取历史资料了。 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想想。 能够将各种污染体压制到混乱之地这里的那些大势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他潜入。 就算是“楼兰”、“老蟹”他们，尧言也是抱着戒备怀疑的态度。 不过，虽然说找历史这个核心目标，他不会改变，也不打算改变。 但是，过程需要改变一下。 他一开始无选择地在各种试炼空间里乱逛，目的就是为了吞**神。 原因，就是老贾给的资料里，关于精神增长的难度很高。 有些污染体因为核心概念的问题，污染一个目标的精神，甚至有花费一年以上才能成功的。 而且，不同精神个体可以被转化的部分，也是有限的。 就拿他的核心概念来说，以形成来说，应该不太可能有人整个精神体里全是关于谣言的吧？ 而在体会过一个个试炼空间之后，尧言发现，自己的核心概念的宽泛程度，让他很容易就能够污染试炼空间里的精神体。 不需要多久，一到三天的时间，他就能够完全污染同化一个精神体里与“谣言”契合的精神区块，然后吞食掉。 比起其他的“污染体”来说，他并不“挑食”。 这点，让他可以不用有一个试炼空间就进一个。 他需要挑选一些理论上世界观中有足够与自己核心概念吻合的部分。 比如...... “简化” 比如...... “差不多”？ 尧言鸦眸微微眯起。 论谣言的生成，“差不多”这个概念，可以说是他身前时代绝大多数谣言讹变中都会经历的一环。 仔细思考一下，人类的判断标准模糊，“差不多”这个概念，就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不，不只是人类，包括现在，包括现在的他，也会时不时有“差不多”、“几乎”、“大概”、“基本”这种判断词冒出来。 人类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把每件事的判断都以100%的对应来进行完成。 那么，“差不多”这个概念...... 尧言立刻摇了摇头。 只看概念的范围，他这个“谣言”，有很大部分都和“差不多”交叉。 只从概念上判断，都可以意识到两者的差距。 吞食，同化“差不多”这个概念？ 从收益上来看，或许会很高。 但是...... 自己能够找到以“差不多”为概念基础形成的精神能力吗？ 而且..... 他可是明确从好几个人那里听到过“差不多先生”这个称呼的。 如果，是说如果，这个差不多先生的核心概念就是“差不多”，那么，他的“谣言”，要与对方对抗，成功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至少，现在尧言想不到任何能够与“差不多”这个概念对抗的手段。 认知、判断的过程都离不开“差不多”。 包括，现在自己能够想到的，大部分与他契合的概念，都能够被“差不多”包容。 真要是成为敌人，那么，就是没出场自己就已经输了的那种。 只能寄希望于不会成为敌人，或者成为敌人时，对方有某个方面的缺陷能够被他利用了。 思绪一闪而过，尧言吐了口气，群鸦汇聚，让他的身躯组合起来。 荒废的大厦之上，一只身上有着宛如如墨般的火焰般的阴影燎动，头上生着白色羊角、眼处是一颗巨大独眼、爪喙如兽齿兽爪的诡怖巨鸦，注视着晦暗的夜空。 若是在远处观察它，会发现它在不同角度看起来消失了一些特征。 若是在近处观察...... 会看不到它，找不到它，无法感知到它的任何特征。 仔细地体会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后，尧言开始了晋升。 饱满的精神力量，让他的躯体显得十分壮硕。 这一刻，视线再次扫过看不见星辰的夜空，尧言放开了对自己力量的约束。 这个刹那，一股撕裂感，浮现了出来。 而从外部的视野来看，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并没有像之前晋升“现象”时一般，身形变得更加模糊。 相反，它的每一个部分，似乎轮廓都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但是，以尧言自己的视角，以自己的感官来看，他的变化却极其地大。 他与每一个部分的联系，变得.....模糊了。 这种状况，和晋升现象时，和次级能力的乌鸦联系变得紧密完全相反。 但这并不是说他与自己的乌鸦们失去了联系。 而是...... 抽空了？ 乌鸦们，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空壳。 他这个由群鸦聚合形成的诡怖巨鸦，也仿佛变成了空壳。 仿佛？ 尧言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变成空壳。 但是....... 这种诡异的模糊感..... 他仿佛已经没有了内脏，没有了血肉，只剩下了一张可有可无的皮囊。 尧言仔细地观察，却发现精神力量变得更加紧实了，就像是凝固的、密度变大的流体。 矛盾的感觉，让尧言沉思了片刻。 但是，他能够本能地感觉到，就算把皮囊尽数撕碎，他也不会死亡。 晋升的过程，很快便结束了。 并没有什么特技光效的光影变幻，就是这样平平无奇。 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的尧言，将自己的身躯分离成群鸦。 随即，他以大嘴鸦为端口，对着一块石子开口吐声： “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风一吹就会裂开吧。” 一道晦暗的阴影宛如水波涟漪般，随着声音从大嘴鸦身上荡除出，落在石子上。 随即，另一边的逆火鸦扇动了一下翅膀。 轻风划过了石子—— 咔啦。 伴随着一声轻响，石子裂开。 但是，就在这一刻，尧言伸出黑白怪鸦的脚爪，一爪子撕碎了大嘴鸦。 而与此同时，他又操作畸影鸦飞掠而起，抓住了大嘴鸦碎裂的阴影，在它身上宛如黑色书页的阴影上冒出文字时，大嘴鸦的尸骸阴影尽数被消灭。 没有消耗精神力量重新凝聚大嘴鸦的操作，尧言的目光只是落在了石子上。 随着他的意念泛动，原本被消灭殆尽，没有残留哪怕一片阴影的大嘴鸦，在裂开的石子旁边陡然再现。 “只要残留能力留下的痕迹，不需要任何身体碎片，也能够复生？” 看着这一幕，尧言，一只只乌鸦的眼眸，陡然眯起： “只要有能力留下的痕迹，就不会死亡？” ps：怎么样，“效应”规模的特质设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复生的影响因素 这种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规模特性，让尧言立刻升起了探究心。 很快，他将陆续进行了几次实验和尝试。 第一轮，他实验了留下多个能力痕迹的情况下，消灭大嘴鸦，再进行复生重现。 而复生重现的结果时，如果他没有明确的复生位置确认，那么，就会在能力造成的影响痕迹最大的位置复生。 第二轮，他再次执行第一轮实验，但是，这一次，他关闭了自己的所有感知。 而结果，也和第一轮一样。 第三轮.......他没有进行测试，只是默默总结。 因为，测试结果已经在前两轮实验中体现出来了。 每被消灭一次，下一次复生的时间就会延长一些，且每一次复生的时候，状态都会再一次下降。 这一点，目前两轮测试的结果是只和自身是否状态完满无关，只和时间长短有关。 复生之后，在完满状态后不立刻被消灭，随着时间推移，再进行消灭复生的实验测试后可以得出，复生时间是有阶段性的。 连续被消灭的情况下，每一次的复生时间是之前一次的1-3倍这个范围内。 第四轮测试，他不仅仅消灭了大嘴鸦，还消灭了黑白怪鸦。 测试的结果表示，复生时间延长了。 这一轮里，他陆续测试了消灭不同组合的乌鸦后，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 百分比。 根据他被消灭的身体比例、复生时会有延长。 那么，也应该可以认为，在被完全消灭时，是100%比例的，按照他估算的，第一次的复生时间，应该是5秒到两分钟左右。 随后的复生时间会倍数增长。 但只是个假设，他目前还不确定在自己完全被消灭时，复生会不会有阶段性的消耗增长。 第五轮测试，则是为了验证他在第一第二轮发现的一个微妙差别——留下的能力痕迹越大，复生时的速度就越快。 而这个测试，也在这一轮测试里，被他验证了。 然而，“痕迹”与复生的相关，让他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那些痕迹之上。 目前，所有的痕迹，都是“完整”的。 在痕迹不完整，痕迹被其他人破坏，痕迹被其他精神能力再覆盖的交错情况下，恢复速度会不会有变化？ 但在这一轮测试之前，尧言进行了另一个动作—— 不使用能力，只用自己本身的力量造成破坏。 这个预备测试的结果是，只有能力造成的痕迹才能作为复生的目标位置。 也就是说，非能力造成的痕迹地点，并不在复生选择的范围内。 很快，尧言的第六轮测试开始，这一轮测试，是关于痕迹完整度的影响。 在用能力造成破坏之后，他通过直接身体干涉的手段，将原本的能力痕迹进行不同程度的摧毁。 结果正如他所料，痕迹的完整程度，让他的复生时间延长了。 还有就是，复生地点与死亡地点的距离长短，也会延长复生所需要时间。 尧言想要测试了最小复生需要的痕迹规模，结果是能力留下的痕迹至少是15%左右的完整度，才能够作为复生地点。 15%以下，复生开始后会自行瓦解，导致自行转移到下一个地点进行复生。 他又陆续测试了一下，把这个比例细定到了16间。 然而，这个百分比数字，让他不由得扫视了一圈静静矗立的群鸦。 16？ 和自己的次级能力数目有关吗? 这个猜想是目前无法测试的，尧言只能暂时搁置。 第七轮测试也随之开始...... 让黑白怪鸦的能力在大嘴鸦能力痕迹上覆盖一遍，然后尝试复生大嘴鸦。 结果是大嘴鸦的复生时间的确受到了影响。 但这个结果和通过他动爪子物理破坏的影响基本一致，还是算作“完整程度”的范畴。 “其他能力的痕迹会干涉复生时间”的假设被他暂时认为不成立。 尧言将自己所能够想到的，与复生有关的影响因素都进行了测试。 各方面的结果大部分如他所想。 复生地点和死亡时距离，痕迹的完整度，能力痕迹的规模大小，复生的数量，短时间内的复生次数，前后死亡时的时间跨度，意志选择。 一个个复生的影响因素被他默默记了下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在进入大盛世界前后，老贾说过的“不要死太多次”的话。 还有就是“地狱世界”的那个污染体。 在试炼空间内多次死亡，似乎是会导致自身愈发难以脱离试炼空间。 而原因，他也大致能够想到。 因为自身的精神组成被完全消灭，恢复的时候，材料是从试炼空间里拿的，本身就成为了试炼空间的一部分。 之前在太阳石世界他也记得很清楚，那巨大的火兽，被视为“太阳神”的精神生物，在跨越他开启的裂缝门扉时，动作很明显地有了滞缓，从而导致被那“猎犬”找到机会反叛咬死。 但是，这点本身也是一个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那“太阳神”和“盗火的猎犬”都是太阳石世界的本土生物，和世界本身的联系应该是最深的，这样的情况下，它们只是离开时行动迟缓，而不是无法脱出。 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不同世界的脱出难度不同? 比如精神规模越庞大越难以脱出？ 或者能力类型越多越难以脱出？ 想到这里，尧言有了一个想法。 试炼空间内的世界观是旧人类的精神残渣的话，那么就和观念有关？ 复生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自己的能力本质、能力概念都发生改变，向着试炼空间本身的世界观改变？ 这个预想假设，尧言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无论如何，能够被完全消灭后复生，这只是个保命的后备手段，足够灵活的话，可以把这个保命作为陷阱、误导之类的手段运用。 原本尧言的确是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利用一下，但是，这些假设冒出之后，明显地，风险上升了不少，让尧言将主动、非必要情况下使用这个手段的优先级下调。 但是，更严重的问题是对敌策略。 原本，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混乱之地，为什么“不周山”内会那么和平。 现在，他理解了。 现象层次还好，到了效应层次，想要完全杀死敌人，十分困难。 唯一的机会，就是进出试炼空间时，污染体们的所有部分，都会被强制拉扯混合，恢复成完全的个体姿态。 如果不是这种状况，不包括小阴影乌鸦，尧言可以将自己分离成六个部分，分散到一个试炼空间内的各个地区，留下各种痕迹。 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杀不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对敌策略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只是在尧言脑海转了一圈，就出了结果： “在出入试炼空间时，以最高的破坏力暴力抹杀。” “杀不死，除非仇恨大到能够无视这一情况，那就只能以基本和平的态势相处。” “和仇人敌人和平共处吗？” ps：关于乌鸦能力和设定的单章，我就放在每一卷的末尾好了，毕竟放在前面会剧透新读者。 这一次的话，我等一下码完今天的，就在150后面补一章吧。 第一百五十章 讨价还价 虽然过程和原因不同，但是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也与生前核威慑的局势有一定相似之处。 后者是破坏力过大，导致不敢轻举妄动。 前者还是难以杀死，即使是穷追不舍，结果和很有可能是白费力气，还会导致难以化解的长久仇恨。 这样的社会关系，会对社会文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尧言思绪泛动中，不自觉地跳到了这个问题上。 不过，很快，他便转向了另一件事。 不周山。 他并不知道自己足不足够独特，但是，他目前的确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没有别人能够在不周山消失的时候进入试炼空间。 那个光影交错的污染体能够进入太阳石世界，以他目前所知来判断，不周山应该是已经再次出现了。 将头盔碎片在废弃大楼内藏好之后，他聚拢群鸦，那形体奇诡的 巨鸦姿态，再一次出现在废弃的大楼顶上，在看不见任何星辰但莫名亮着的夜空中，俯瞰大地。 短暂沉吟之后，尧言动用了能力，改变了自己的外观姿态—— 大嘴鸦的姿态？ 虽然他现在没有了身体触动，没有什么审美观念，但是生前留下的记忆逻辑和价值观都说明，他生前并不喜欢这类大嘴鸟的样子。 黑白怪鸦的姿态？ 非常独特的形体，但是黑狼鸦与白羊鸦的特征，太过显眼。 逆火鸦？ 同样的，尽管是暗色，但还是比较显眼的。 这样的判断标准下，独眼鸦直接没有进入选择名单。 墨鸦和畸影鸦是最适合的。 很快，尧言就做出了选择。 阴影浮动，形体特征复合的诡异巨鸦，缓缓变成了涂墨般的形态，从各个方面看上去，都像是一只凃于平面画作上的墨作黑鸦。 透光独眼的特征被遮盖，暗红火焰摇曳的姿态也被遮盖，头顶羊角也如流墨般缩入了头顶，之保持了颇为锐利的爪子和有着兽齿般、边缘呈现锯形的鸦喙。 做好伪装，尧言取出了通往不周山的木牌。 ...... 对着那那似木质似金属质的木牌使用能力的瞬间，尧言比起以往，能够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力量被触动了—— 这个令牌，和那座不周山一样，是同源的事物。 随即，在那股浩瀚感中，那个庞大的，无边无际的奇异存在的转动的事物，再次在他感知的视野里浮现。 然而，也是再一次，混乱、杂糅，又仿佛遵循什么规律的矛盾感将他对那个庞然大物的感知填充，让他无法辨认。 当精神趋于平稳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那巨大而扭曲的、螺旋上升的塔型空间内部，出现在混乱之地的内部。 被黑雾笼罩的空间中，那错乱灰暗的街景，上上下下错乱叠合的建筑，让他意识到了这里就是灰色地带。 各种形同实异的错乱建筑景象从身边划过了一片又一片，尧言飞向了之前几次看到老贾的位置。 在那街角的阴影位置，尧言看到了老贾，那只人立而起的大鼠。 对方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还是略显模糊但是大体细节清晰的灰色大鼠形象。 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老贾却是微微抬起了头，主动看向了他，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等他到了面前才看向他。 鼠须一抖，老贾出声道： “用不顾契合度的标准去粗劣挑选的次级能力，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阴影如墨在身上微微流动的尧言，只是回应： “这个情报值多少？” 老贾闻言，鼠须上下晃动起来： “听起来你似乎不是粗劣地挑选了次级能力？” “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让我回答？” 尽管尧言已经了解了这个会通过各种不经意的对话来套话，但只能说还是防不胜防。 但......也挺好。 在这种情况下，尧言把自己编造、夸大的能力和情报交给他。 他的能力可是谣言，借着老贾把自己的假情报传出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句话，让老贾微微眯起鼠眼： “两次偷渡？” “加上之前的委托不做了，你直接给我报酬。” “订金我都付了。” “所以把尾款也结了不是很好吗？” 已经到了和老贾同一个层次的尧言，也在之前意识到了杀不死的敌人会是怎样的麻烦，与老贾的对话，也并没有之前那般的全神防备，生怕对方突然袭击过来的状况。 老贾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身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道： “打算偷渡哪一个试炼空间？” 听到这句话，尧言心绪一顿。 只是这几句话，老贾就已经看出他的目的？ 是经验？还是有什么读心之类的手段？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在说明，在玩心机这方面，他目前是还不如眼前这位的。 说起来，谣言传播的重要一环，有个自欺欺人来着？ 编故事扯谎他擅长，但是隐瞒目的这些方面的耍心机机巧就不是他擅长的了。 用谣言假话误导，他倒是擅长，用大量真真假假混杂的消息去轰炸就行了。 对方肯定能够从他的话里得到什么信息，他也不擅长隐藏，那就真真假假混一起误导他就行了。 尧言知道自己的长处短处，自己不擅长的手段和行动方式，他没有打算继续。 而且，人心这种东西，聪明的人，有时候你说真的对方不信，说个假的对方反而信了，真真假假混一起，对方自己推测出来之后，更容易相信。 他也没有必要做太多的掩饰，在不会带来危险的情况下，关于他的消息传得越广越好，有助于墨鸦的能力使用。 短暂的迟滞之后，尧言如墨般的阴影翅翼扇动着，出声回应： “有没有什么试炼空间可以得到文字相关的精神凝聚物？” 这句话，让老贾鼠目在他身上再次游离了片刻，似乎是对他这“坦然”的话有什么想法，不过，对方声音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有十来个，要去哪个？” “有哪些？” 这句话，只是让老贾伸出了鼠爪，爪面朝上，上下摆动了两下，很明显一副要钱的态度。 而尧言也很快想到了合适的情报—— 自己在太阳石世界，按照那“太阳神”的记忆为材料编造出的神话宗教故事。 可以把那个世界的情报卖出去？ 那个世界的世界局势，在他塑造的新太阳神教和虚假神话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动，他也从中得利。 虽然以后可能还要回那个世界一趟，但是卖情报他并没有什么担忧。 把一些地方曲解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是改编过的，但是把那个世界的局势情报卖出去的话，应该还是值一些钱的吧？ 思索着，他将从老蟹那里得到的太阳石世界令牌拿了出来： “这个试炼空间的情报，值多少？” 目前主角能力相关(拆解描述) 截止至一百五十章 主角效应规模的核心能力和新获得的能力这里没写 主角相关 【尧言】 【规模（等级）：效应（等级123为实在、现象、效应......）】 ———— 【核心能力：谣言】 【精神形态：阴影乌鸦（所有的次级能力都会在被同化后出现核心形态特征，也就是阴影）】 【能力1：所拥有的一个能力，在发动时，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 （拆解如下） （生效范围：所拥有的一个能力） （效果：在发动时，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 【注：瞬发的可以一个个使用，持续性的能力只能无视一个。】 【能力2：可以对能力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生效范围：能力） （效果：对能力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能力3：】 【注：改变能力外观只能改成自己所拥有的其他能力的外观形式】 ———— 【次级能力：乌鸦嘴】 【精神形态：大嘴乌鸦】 【能力1：多次宣告坏结果成功后可使用，对单个目标宣告一个坏结果，它会在某个时间随机触发，也可以选择主动将它触发】 （拆解） （前置条件：多次宣告坏结果成功后可使用。） （生效范围：对单个目标宣告一个坏结果。) (效果：被宣告的结果会在某个时间随机触发，也可以选择主动将它触发。)】 ———— 【次级能力：狼来了】 【精神形态：黑白怪鸦（半狼半羊特征的乌鸦）】 （半边有白色羊角，另外半边没有，爪子一边粗钝像是蹄子，另一边更加锋利，带上狼爪特征，鸦喙位置，黑色的半边喙边缘宛如锯齿）】 【能力1：对目标宣告一件事，目标每一次先肯定后否定宣告内容的判断，就会增加一个标记，在目标发生先否定宣告内容的情况下，清除标记，使目标受到标记倍数的累积伤害。 （拆解） (生效范围：对目标宣告一个内容。) (前置条件：目标每一次先肯定后否定宣告内容的判断，就会增加一个标记，在目标发生先否定宣告内容的情况下，清除标记。) (效果：清除标记时，使目标受到标记倍数的累积伤害。)】 【能力2：目标身上有标记存在时，能力使用者（尧言）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前置条件：目标身上有标记存在时。) (生效范围：能力使用者) 效果：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 【次级能力：传言】 【精神形态：墨鸦（从各个角度看上去都像是平面画）】 【能力：以该能力持有者为对象，传播的规模越大，当该传言经由某主体的视角，得到某种形式的确认时，该能力持有者可以选择使用此能力，使用后，能力的持有者会获得传言中具备的一部分特征。 (拆解） 生效范围：以该能力持有者为对象，传播的规模越大（使用时消耗越大）。 前置条件：当该传言经由某主体的视角，得到某种形式的确认时，该能力持有者可以选择使用此能力。 效果：使用后，能力的持有者会获得传言中具备的一部分特征。】 ———— 【次级能力：草稿】 【精神形态：畸影鸦（抓着黑色纸页的乌鸦，纸页部分从不同角度看会消失）】 【能力：当对某个具体事物的名称、来历、细节有一定了解后，可以以该对象为目标，可将该目标以文字形式进行描述，添加或增删细节，修改后的描述会覆盖掉目标的本来特性，结束后目标恢复原状。 前置条件：当对某个具体事物的名称、来历、细节有一定了解后， 生效范围：可以以该对象为目标，可将该目标以文字形式进行描述，添加或增删细节。 效果：修改后的描述会覆盖掉目标的本来特性，结束后目标恢复原状。】 ————— 【次级能力：逆火】 【精神形态：火鸦（暗红火焰）】 【能力：当受到外来影响，在自己身上发生与自身认识的事项违背的效果，且因此受到伤害时，可使用该能力，使该效果削弱并恢复该效果造成的一部分损伤，并对后续同类效果和伤害增加抗性，可少量叠加。】 （拆解） （前置条件：当受到外来影响，在自己身上发生与自身认识的事项违背的效果，且因此受到伤害时，可使用该能力） （生效范围：自己身上） （效果：使该效果削弱并恢复该效果造成的一部分损伤，并对后续同类效果和伤害增加抗性，可少量叠加） 【次级能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纪元的文字游戏 随着上升感消失，再次睁开眼睛的尧言，看到了连成一片的星空和水面。 而在同一时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新纪元】 【人类已经能够做到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其他的载体里。】 【人类舍弃了自己孱弱的身体。】 血肉苦弱？ 尧言的视线微顿。 【人类，淹没在了无休止的游戏之中。】 游戏吗？ 【而这一切的开始，源自于一次游戏的突破。】 游戏的突破，虚拟现实技术？ 然而，结果并不是。 【人类通过技术，通过意志媒介，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新的身体里。】 【而这次技术的突破，则是源自于过去某个时代，几位年轻人发起的，以文字为媒介的游戏。】 【没有图像、没有影音，只有文字的游戏。】 【按照规则，每轮到一个玩家，他在文字游戏自己的回合环节中进行的描述，其他玩家需要在一天内尽量完成和实现。】 【这场一开始完全依靠自觉的游戏，逐渐吸引了许多人。】 【其中，也包括许多掌握了庞大资源的企业主、权势者。】 【这次文字游戏的玩家，以极快的速度规模增长着。】 【每一个玩家都期待着轮到自己的回合，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等上一整年。】 【不过，这当然不是唯一的。】 【社会上，在看到这场逐渐变得庞大，而且有利可图的游戏时，效仿者很快就冒了出来。】 【但是，也正是这个时候，这场文字游戏的玩家们，几乎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消灭效仿者。】 【反过来，同样的，其他的文字游戏玩家也不够统一的情况下，在高压中被迫做出了反击的准备。】 【而很不巧的是，第一场文字游戏的玩家们，有一些自己的回合里写下了改变组织名称或者伪装成其他文字游戏的要求。】 【大混乱开始了。】 【几乎每一个文字游戏的玩家和主持者，谁都在自称自己才是第一个文字游戏的主导者。】 【而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有无数资本、非资本势力参与到了这场文字游戏里。】 【足以摧毁一整个大国的惯性，无法停止。】 【没有哪个国家和势力，愿意让自己成为拦路的挡板。】 【这场以娱乐为最初目的荒谬游戏，裹挟了整个世界。】 【谁也不清楚这个一开始很容易被阻止的游戏，到底是怎么扩大到现在的规模的。】 【同样，谁也不清楚在这场荒谬的文字游戏里，是谁写下了什么，用这裹挟了无数势力的游戏，推动了意识转移技术开发。】 【这个经历了几百年时间而从未结束的游戏，摧毁了世界上所有足够庞大的势力，将他们的尸骸卷进这场游戏里，为游戏的继续进行而服务。】 【而最为可怖的，当然是每一回合的玩家，那能够以个人意志驱动整个世界各方势力的落笔人。】 【然而，谁都明白，此时此刻的玩家，和几百年前的玩家已经不一样了。】 【这些落笔人的背后的影子里，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 【去吧，尽你所能，参与这场不断扭曲世界的文字游戏。】 【无论是破坏这场游戏，停下这场游戏，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加疯狂，还是其他的什么，都由你的意志决定。】 【当然，前提是，你是落笔人。】 伴随着最后一行文字的浮现，尧言的视野中，又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地图。 这张地图混杂了各种风格，但是，尧言可以发现的是，这张地图上关于势力地区的标注和地形，与他生前熟悉的世界，都有着巨大的区别。 【谣言】 【.....】 【现象3：被你的现象牌影响过的目标，身上会留下一个标记，标记会不断侵蚀该目标的精神来成长，你可以随时引爆该标记，对周围的目标造成相同的影响，如果长时间未引爆，标记会在完成生长时或受到外力影响的情况下自行引爆。】 这个时候，尧言看到了在【谣言】能力标注下出现的新能力描述。 传播？ 几乎是看到能力的刹那，尧言就意识到了这个能力应该是对应着谣言概念的传播性。 如果只是传播性的话，尧言会觉得是个好东西。 用一个形象的例子来说，这东西就是相当于毒素的东西。 也就是看到这个能力的时候，尧言立刻想到了一个又一个可能相关的影响条件。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也没有给他继续深究的时机。 思绪浮动中，虚幻的荧幕上浮现出了他的能力： 【乌鸦嘴】 【狼来了】 【传言】 【草稿】 【逆火】 【幕后舞台】 【现象1：选定一片区域，以这片区域为中心拉起无法窥视的帷幕，当你位于这片区域中时，你可以使用这个现象牌，帷幕内的一切事物会被帷幕区域外的个体忽略、无视，一段时间后，效果消失。】 【现象2：在能力持续过程中，从帷幕内离开时的一切事物，进入到附近区域时，会被帷幕区域外观察到出现的个体关注。】 看到最新能力的描述时，尧言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想，似乎出了些差错。 和第四面墙的概念虽然相近，但并不是一回事。 不是“第四面墙”，不是观众席里的观众，而是“幕后”，是后台上的人员。 从能力描述上来说，相关的能力也都是在“帷幕”存在时才能生效。 范围是“‘选定’区域”。 前置条件应该是“位于这片区域中时”，那么谣言的能力影响，应该是无视这个条件，在任何区域都能生效？ 效果则是“区域中的一切事物会被区域外的人忽视”？ 而现象2，能力看起来接近从后台上场的演员？ 嗯，也许不只是舞台们还有上场道具之类的感觉？ 范围是“在能力持续过程中” 前置条件应该是“从这片区域中离开时” 效果则是“会被帷幕区域外观察到的个体关注” 听上去应该像是会自动吸引他人注意的能力。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还没有进行任何选择，一股坠落感包裹了他，在他面前的一只只乌鸦中的几只，就随着他一起坠向了地图之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异的社会景观 这是一篇完全由各种人造物填充的巨大城市。 但是，并不是他之前预想的，充满科幻感的科技城市。 而是一个略显阴暗的城市。 犹如以十八十九世纪的英国为原型，去掉了不少东西，又加上了不少东西而形成的幻想作品。 肉眼可见之地，身着燕尾服的高挑长耳类人生物，在喷涌着灰暗烟幕的火车状机械沿着轨道到来时，后退了一步。 而随后，他的视线之中，那火车之中，钻出了一个又一个非人生物。 尧言生前时代熟悉的精灵、矮人、兽人、恶魔，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从蒸汽机车中钻出。 而此时此刻的尧言，身体是一具人身鸟首，背生双翼的鸟头人。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并不是翅膀，而是爪子。 他的视线转向下方，又看到了两只黑色的鸟爪。 四只爪子？ 不过，这个时候，在他试图让精神离体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精神被锁在了这句肉体之中。 这个刹那，他的“奇幻”判断，瞬间被压下。 站在原地不动，他开始这具身体脑海中的记忆尽数吞食过滤。 一道道记忆浮现的时候，尧言的目光转向了身后，在他所在的候车亭上，上面赫然是一副广告： 那是一只身形庞大的巨兽，有着近似人面和狮子的身躯，背部还生着翅膀，形态有些接近狮身人面像的怪物。 但是，在宣传画上，配上的文字是： [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守卫巨兽圣姆那隆！] [社会职责为宫殿守卫，没有繁琐的工作！] [只需要一些小钱，就能够让你获得这样的新生活！] 这样的描述，让尧言将注意力转回了自己还在吞食消化的记忆。 然后，他了解到了一个更加比起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更加奇诡的世界。 ...... 尧言仔细地梳理这个世界现如今的世界观。 导入界面描述的东西，并不是当前这个时代的。 或者说，只是以历史发展的角度来描述这个时代。 对于这个时代的具体细节和形态，并没有描述。 因为这个“回合”的落笔人，这个时代的世界，是一个分配式的社会。 落笔人细致地描写了一个社会的架构—— 似乎是觉得人类的外形太过无趣，落笔人描写的是一个不是人类，或者说不只有人类的世界作为这个世界的种族。 而在落笔人的描写叙述作为导向，所有的势力、资本都在全力推动和改型。 意识能够在不同躯体中进行转移，而在落笔人的描述中，这个世界的不同工作，交由不同的种族进行。 矮人负责锻造、精灵负责艺术工作、不同类型的种族也在负责不同的工作。 比如，现在，他现在这个躯体，大类是类人种族，小类是鸟人，具体为“鸦人”。 而他的种族工作，就是负责通过飞行搬运尸体和处理尸体。 不同种族的社会职能是固化的。 但是，不同种族可以通过社会工作赚到的钱，去购买意识转移，将自己的意识从一个躯体转移到另一个躯体中，成为另一个种族。 甚至，这个社会还有专门的“犯罪种族”。 比如类人种族里的鼠人、非人种族里的鼠族中的大部分种族。 这些种族的社会工作就是偷盗，就是破坏之类的各种犯罪行为。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目前时代，犯罪都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规划。 一种为了与落笔人描述中的世界更加接近而规划出来的社会状况。 这个时代的，只要有钱，就能够不断地转移自己的意识，成为各个种族职业。 落笔人，成为了世界发展方向的直接导向。 如果有个落笔人描写世界会发生战争，那么，各个势力就会出现倾尽一切引起战争的人。 具体是谁被毁灭，如果落笔人没有描述，那么就由这些势力互相决定。 这很荒唐？ 是的，尧言也觉得很荒唐。 但是，就算是掀起战争，也会符合某些势力的目标，比如重组利益关系，占据更大份额的利益之类的。 尧言浏览着记忆，整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在“意识转移”成为社会基础架构技术的情况下，已经变成了一场大型的角色扮演游戏。 一场世界规模的跑团游戏。 然而，尧言却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的“意识转移”，到底是什么形式的意识转移。 其他的尧言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的确有这个技术，那么，这个技术的“意识”载体，决然不会是精神。 毕竟，他的精神，他的意识，被牢牢地锁在、困在这具身体之内。 随后，他坐回到候车亭的椅子上。 翻开爪子提着的手提箱，尧言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件件换洗衣物和器具。 虽然这个世界是各种“奇幻”种族混居，但是，这些奇幻种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基本只有物理的手段。 比如他这具身体的鸦人，与其他种族的能力区别，只有“飞行”而已。 并且，这个社会对于“扮演”有着严苛的法律规定。 但是，这个规定，这些法律，是依照“落笔人”描述的社会来设置的。 有些东西，只能某个某些种族才能持有、购买、使用。 比如锻造器具，就限制在矮人之类以锻造为社会职能的种族。 绘画、歌唱之类的艺术表演，也都会限定在精灵之类的种族才能购买持有。 而他这个鸦人，社会职业是“拾骨者”。 关于搬运尸体，收集尸体，修补尸体的各种用具，也只有他能够购买。 不仅仅如此，对于“食物”，也有一套法律规定。 虽然现在的尧言对于谷物、虫子、鸟蛋、水果、尸体这些东西作为食物并没有什么反感情绪，但是，从他生前的价值观来说，生吃尸体尤其是腐烂的尸体是他不能接受的。 不过，这个社会，大多数个体对于这些都没什么想法。 因为，这种“意识可以转移”，“社会景观必须符合落笔人描述”的社会状况下，他们的三观，都和尧言所熟悉的那套价值观不一样。 比如“家庭”，关于亲子观念，至少，在这个时代，已经基本瓦解了。 一道道记忆，一道道思绪，让尧言沉思良久。 不过，很快，他就从这些思绪中脱离出来。 他的最终目标，当然是循着导入说明，找到“落笔人”，甚至让自己成为落笔人，改变、影响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从而在离开试炼空间时，能够取得更大的星辰虚影。 只是，在此之前，自己先得找到老贾。 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ps：怎么样？这个世界观背景？ 就是写起来有些难，这些世界原本基本都是按照一本书来些大纲的，现在拆出来，作为一个副本。 长篇和短篇写起来差别太大了。 在长篇里慢慢展现世界观和埋下各种冲突，和短篇有太多的不同。 本来我的文笔就趋向于平淡，各种连续起伏的情节设置就不是很擅长，写这本书的时候就更明显了。（耸肩）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四列车区命案 现在就去找老贾？ 很快，尧言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在进来之前，老贾告诉他的联系方式，只有让他留下固定的标记这一点。 留下标记之后，老贾发现，就会来找他。 他并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主动找到老贾。 唯一的线索就是老贾可能会和自己类似，现在成为某个鼠人或者鼠族。 除非他去蹲守自己留下的标记。 更何况，留下标记这种操作，在这个世界，可能会带来危险。 因为，他在怀疑是不是老贾为了转嫁风险，让尧言留下标记吸引偃人的注意力，而老贾自己趁机完成他自己的目的。 他并不怀疑自己所作的这个被害者预设。 毕竟，这里并不是他想要来的。 在他打算用太阳石世界的情报去交易的时候，老贾告诉他并不值钱。 因为，那个世界的情报，老蟹已经卖过了。 包括无论怎么推动、改变剧情都无法自动脱离那个试炼空间的事情。 相反，他还反过来被卖了一个情报—— “为什么推动剧情可以自动脱离试炼空间” 以老贾的解释，是说试炼空间，那些世界是由过去的旧人类的精神残渣聚合形成的，本身由多个精神体形成的。 不同的精神三观不已，融合的效果也不同。 一般来说，形成时间越早的试炼空间，作为原材料的精神，磨合地就越好。 但是，即使磨合得再好，也是不同材料组成的。 破解世界观，主要目的是了解组成这个世界的精神观念的类型，推动世界剧情，也主要是通过引发组成材料——引导那些精神的观念的冲突来撕开裂缝。 就比如，一个世界主要由【草稿】和【传言】两种观念侵染的精神形成，那么，推动世界剧情，就是通过让这两个能力对应的精神发生冲突。 什么影响世界，什么搞大事情，实际上都是因为构成精神的冲突而将其他精神挤出去而已。 他们所得到的“星辰”，实际上就是冲突碰撞之中被挤出世界的碎片。 之前他的行动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而这个情报，对于尧言来说，是很大的收获。 然而，为了这个情报，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来这个世界帮助老贾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尧言的视线转向周围。 这个试炼空间，是混乱之地的试炼空间，而且并不是在黑色地带那种和偃人控制地区相邻的地方，而就是在灰色地带里面。 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想到，偃人竟然会把进行试验的地方放在灰色地带而不是偃人自己控制的地区吧？ 不过，从老贾的描述也可以看出，在这里，在这个试炼空间进行试验的那支偃人队伍，在偃人之中的地位也比较特殊。 被排挤？ 被其他派系倾轧？ 还是激进派系？ 甚至是与其他势力暗中合作，和污染体暗中合作的派系？ 尧言没能够从老贾那里获得足够的信息，但老贾对他的要求很明确，找到“落笔人”躲藏在背后的势力。 老贾认为，偃人的势力在背后操纵“落笔人”，进行思维实验。 但到底是不是，老贾也并不能够确定—— 这个情报，是之前老蟹从偃城里偷出来的。 他和老贾老蟹第一次遇到的大盛世界，就是为了这个情报。 思索了片刻，尧言的目光落在自己打开的手提箱中。 除了换洗衣物和拾骨者的工作道具之外，还有他能力固化形成的事物。 一张张刻画着不同乌鸦的卡片。 然而，更重要的一个问题..... 他手提箱里的卡片，数量不完全。 只有四张。 背景一片黑，只有在背景中央，有着朦胧轮廓的鸟影的卡片。 【幕后舞台】的独眼鸦。 有着火焰缭绕，仿佛浴于火中的刻画的暗红火鸟的卡牌。 【逆火】的逆火鸦。 刻画着半黑半白，狼齿羊角的黑白怪鸟的卡片。 【狼来了】的黑白怪鸦。 刻画着身形朦胧，立于黑色纸面上的乌鸦的卡牌。 【草稿】的畸影鸦。 没有大嘴鸦和墨鸦。 这样的光景，让尧言的鸦眸微微眯起。 而且，在卡片的右上角边缘位置，都刻着数字。 【33】 每个能力只能使用三次？ 包不包括他的核心能力？ 在那个“地狱”世界里，他原本的能力，是能够复数使用的。 沉思了片刻，尧言从这个问题里退出，在确认周围和手提箱里都没有找到大嘴鸦之后，他从候车亭中走出。 不过，就在他准备前往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工作地的时候，车站的广播响起： “第四列车区发现了死者，发生了凶杀案件，请各位‘侦探’、‘摄影师’、‘治安官’、‘拾骨者’立刻赶往第四列车区.....” “重复一遍，第四列车区......” “最后重复一遍，第四列车区......” 回荡的广播声，传入了尧言的耳中。 命案？ 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尧言看了一眼旁边的车站地图。 而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空中出现了几道身影。 立刻，尧言也张开了翅膀，飞向了第四列车区。 ...... 很快，尧言就来到了第四列车区的上空。 在第四列车区，形形色色的各种不同种族，在一个个长着狗首、猪首、鼠首、身着警察服饰的类人生物，将人群隔开。 在这人身警戒线内，也有一个个不同的类人或者非人生物。 这个时候，尧言的身边，一个手持照相机的鸟人从他旁边超过，落在了警戒线内。 手持提箱的尧言，也跟在后面落下。 这个时候，还有其他的鸟人打算落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警员服饰的鹰人飞起，将他之后的鸟人尽数拦下： “案件处理人员已经足够了，请到外侧。” 尧言只是看了一眼那鹰人警察之后，目光转向站在列车门口的列车警员。 此时，一个个被召集的类人生物正在报告自己的身份。 在他前方，那有着他并不熟悉的特征的鸟人，此时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名字是洛克，种族名为隼人，职业是摄影师，工作地是中心城一区的落日晚报。” 说完，在狗头的列车警察点头之后，尧言也走了上去： “名字是诺德，种族名为鸦人，职业是拾骨者，工作地是中心城三区的天葬殡仪馆。” 在他报完信息之后，那列车警察开始宣布工作流程： “拾骨者、摄影师、侦探、法医先进去，对尸体......”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魔眼人侦探，收尸人老秃鹫 在列车警察的引导下，尧言和其他几个类人生物一起进入了命案现场的车厢。 在车厢中间，一张对座的双人椅上，一个长耳朵的类人生物，准确地说是对应他生前熟悉的“精灵”形象的生物，正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身体左侧，满是鲜血，而一只手臂，则落在了旁侧另一张椅子上。 看见现场，在他身边，一个脸上只有一颗眼睛的类人生物，走到了尸体边上，目光在尸体和另一边座位上的手臂断口截面边缘游离： “尸体断口是遭受重型利器破坏造成的，而且只有一击.....对吧？拾骨者？” 魔眼人说出判断话语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尧言。 其他人的视线，也集中在了尧言身上。 尧言收拢背后的翅膀，挤进了现场附近，目光在满是鲜血的断口上移动了片刻，又转向了地面上零星的血肉骨骼碎块后，点了点头： “是的，断口截面很干净，没有经过多次劈砍攻击留下的痕迹，而且从血肉切断留下的截面来看，砍断骨头的武器很锋利。” 翻着鸦人的记忆，尧言继续判断道： “从尸体血肉的香醇味道来说，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小时。” “香醇味道”这个词一出口，其他的那些类人生物都默默地再次离他远了一分。 “不超过三个小时嘛？” 那魔眼人倒是没有这样的表现，他在听到尧言的话之后，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另一个警察服饰的类人生物。 那是个长着狗脑袋、只是脑袋长度比起其他的狗头人要短一些的类人生物。 在他的视线到来时，那狗头警员点了点头： “和我的判断一致。” 那魔眼人又转向了另一个类人生物，那是在他对面，脖子奇长，身形有些佝偻的鸟人。 背部翅膀的羽毛蓬松，而且鸟首有点像是秃鹫？ “无异议。”在魔眼人的视线到来后，那秃鹫人回应着。 魔眼人闻言，开始在众人的注视下，戴上手套，翻开尸体的大衣内衬，拿出了一些像是证件的东西。 “住所应该是中心城外的不定区域，这是个流浪诗人。” 魔眼人目光转向了几个警察： “尸体是在下车的时候，在人挤人的情况下，这个精灵的手臂被挤开的对吧？” “是的！” 一个狗头警察回应： “根据隔离审讯的结果，狮人安钮哥在下车时候，被前面盘羊人斯特拉恩的角顶到了胸口，一怒之下往前撞后，引起骚乱，发现这个精灵已经死亡。” “狮人安钮哥原来的位置，位于后座——” 那狗头警察指向了精灵座位后方第三个对座的位置。 随后，他继续道： “盘羊人斯特拉恩的位置是这个精灵的左后方。” 听到这句话之后，魔眼人的视线在两个座位之间游离，然后提问了一句： “狮人安钮哥是在列车停下来之前提早站起来，打算下车的，对吗？” “是的。”狗头警察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惊讶。 没有被允许离开的车厢内其他乘客和几个被召集的案件职业者脸上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 不过，也有不少人像尧言一样没有什么表情，毕竟这是个非常简单的推理，差了那么多位置，两人怎么会是直接接触的前后位置？ 要么是盘羊人动作慢，其他乘客都站起来准备下车的时候，他才准备下车，导致与那狮人前后接触。 要么是狮人比起其他乘客都要提前。 又或者狮人挤队，要么是盘羊人被挤队挤到后面。 而从狮人被角顶到后怒而攻击这个起因来看，狮人的性格，至少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是急躁的，所以是狮人提前或者挤队的可能性比较高。 很快，魔眼人就按照尧言所设想的那般，解释了一番。 “.....就是这样。” 不过，在炫耀式地说了逻辑之后，他回到了正题： “这种程度的破坏，不可能在发生时没有人发现，虽然也有可能是在发生骚乱的时候有人趁机攻击，但是，从两位拾骨者和鬣狗人验尸官的描述来看，这精灵恐怕是在列车发动之时，就已经死了。” “案发现场，并不在这里。” 魔眼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半蛇人模样的列车乘务员： “乘务员小姐，三个小时到两个小时这段时间，这辆列车位于哪一个站？这位精灵乘客是在哪一站上车的？” 随后，这位魔眼人侦探，又对半蛇人的乘务员小姐的回应站点重点圈了几个地方后，说了几个警察可以重点调查的方向之后，摄影师开始给尸体位置和各处细节进行拍照摄影。 在魔眼人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尧言也和那个秃鹫人以及鬣狗人验尸官一同将车厢内的所有尸体碎片和血液收集起来，然后在警察的指示下，将尸体搬运出车厢，运送到中心城警场的法医鉴定中心。 在那位鬣狗验尸官进行更详细的尸体细节调查的时候，尧言也准备离开了。 但是，那位和他一同运送尸体的秃鹫却没有打算离开，反而把他叫住了，因为尧言“疑惑”的视线，这秃鹫人只是咧开了喙： “等一下啊，鸦人兄弟，没准等验完尸，会送去医院。可以再赚一笔。” “哦？为什么会觉得送去医院？” 对于尧言这句回应，那秃鹫人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别傻了，鸦人兄弟，没听那魔眼人侦探说吗？这精灵是流浪诗人，不会送去你们殡仪馆的，案件调查结束之后，应该都是保存在医院，结束之后，长时间无人过来认领，就会一直塞在医院里。” 说着，他再次咧嘴笑道： “和兄弟你不太一样，我没有殡仪馆这种好工作，我们这种收尸人，只能靠搬运尸体赚点钱了，等赚够钱，我就去当鸽人，送快递送信也比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好啊。” 听着这自来熟的秃鹫人的话，尧言则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应道： “那你一个人送不就赚得更多？” “老了。” 秃鹫人摘下了帽子，那有些白斑的头顶显露在尧言眼前： “不和人搭档，这分量的尸体我一个人送不来。” “行，就这一次，送完我就直接回殡仪馆。” 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搭伙干活之后，尧言点头同意，转身回到对方边上时，再次出声： “说起来，最近治安越来越差了，你知道附近哪片地方的鼠人和鼠族比较活跃吗？我翅膀有点伤，晚上走路回家的时候尽量绕开。” 随意地编了个理由，尧言开始询问关于鼠人活动地区的情报。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的回答不是来自身边，而是另一个方向： “鼠人的活跃地区？当然是第三第四区啊，第二区第一区可不会有鼠人鼠族流窜。”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利己利己，什么才是利己? 尧言转过视线，那有些耳熟的声音，果不其然，是之前见到的那个侦探魔眼人。 在两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魔眼人露出了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刻画着眼状标记的、像是名片一样的圆形纸板： “中心城二区，三眼街上从左到右数第四间侦探事务所，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叫它122号。” “寻找失物、案件调查、外遇调查，任何受雇调查，我阿诺德都能接。” 魔眼人带着笑容，将圆形的名片递到了他和那秃鹫人的爪子里。 “阿诺德吗？” 尧言接过了那形制有些“特别”的名片。 这个特别，只是对于他来说，旁边的秃鹫人只是看了两眼就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而尧言也在记住上面的内容之后，将这东西放进了口袋里。 随即，他转回正题： “我就住在第三区，你说鼠人鼠族对我来说危不危险？” 尧言就着自己编的理由，开始在鼠人的话题上深入： “你难道不知道之前那件鼠人在抢了东西之后，还把受害者给咬死的案件吗？” “抱歉，的确不知道。” 对于尧言表现出的气恼，魔眼人立刻没有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望了一眼法医鉴定中心的门前走廊之后，拿出自己的烟斗，往里面塞入了一小托烟丝和绿色的叶片之后，咬住了烟嘴，在点燃烟斗之后，他深深地抽吸了一口，以略有些飘忽的嗓音，感慨了一句： “和我无关的案件，我为什么要关心？死得多一点更好不是吗？我的工作会多很多，你们的工作也会多很多。” 说着，他脸上那只独眼望着尧言： “再过上一段时间，我就可以搬进一区了。” 这与之前迥然不同的气质，让尧言闭上了嘴巴。 看来，在这种世界观之下，这个世界的人，价值观已经完全趋向于个人主义..... 不，这已经不是个人主义的范畴了，已经跨到了利己主义那边去了吧？ 他漠然地望着这个魔眼人侦探阿诺德。 之前从老贾那里买到的情报，让他明白了破解世界观的重要性，明白了为什么要破解世界观。 一个社会中，利己主义这种，以自我利益为中心，无所谓损害他人，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价值观，可以说是最不新鲜的东西了。 但是，同样，社会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来由的。 他说熟悉的人类社会，是因为在自然生活中，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而对于资源占有和抢夺最为优秀的那群人生存了下来，得以繁衍，逐渐让“利己”成为了构成个人社会关系最重要的核心价值。 只不过，问题就在于“什么是利益”。 生命划进“利益”的范畴应该没什么认为有错。 尊严划进“利益”的范畴，会出现一些人反对，他们觉得尊严的价格比较低，甚至是零价值可以随便丢的类型。 然后是友谊、亲情这种由自己和他人达成的关系，算不算利益？ 利己利己，很多人对这个词很熟悉，但是都没有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之一，就是什么算是“利己”。 什么是自己的利益？ 为了群体，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依托于群体生存或者获得更大的利益。 虽然有些人会误判，将自己或者他人的这种基于利己的理念认为是集体至上，但是，判断错了，行动过程却没有什么错误。 因为集体的扩张与增长，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让他们获得更大的收益。 然而..... 这个理论也并不正确。 毕竟，人并不是追求效益的自动机械，会进行误判，会将某个信念错误归因，形成“理念”，最终纠缠成一种理念，就是人类的“自由意志”。 如果有心观察一下自己和他人辩论时自己的心态变化的话，有时候能够发现，自己之所以会和对方争论，并不是因为什么“对错”。 而是因为“我的思想被否定”、“我的思想受到了损害”、“我要保护我的利益”—— 基于这种难以察觉的自我保护式的逻辑链条，在逆火效应之下，对于自己产生理念冲突的人，产生敌意，从而对自己的信念更深一层地进行维护。 人类是一种复杂的思维集合体。 就像是一个简单的运算，随意地将不同的乘除加减符号放在上面，而填入数字顺序的不同，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一个判断过程出现些不同，导出的结果也会不同。 然而人们自身往往很难意识到这一点，也做不到足够明确的量化来把握自己的问题。 在模模不清的判断标准下，在这无时无刻不再进行的加减乘除运算里，不知不觉地得出结果。 而能够影响这些的东西...... 就是存在自己身边所有一切能够得到信息的来源。 无论是观察、听说阅读的接受信息、进行判断，影响因素存在于方方面面。 总的来说，可以以“社会文化”这种笼统到不能再笼统的粗略范围来描述。 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的落笔人干涉下，意识转移能够让一个人轻易改换身份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尧言所认识的人类，是一种相当自私的生物，这是由生理结构，由过去无数年的生物形成历史作为基础决定的性质。 如果只给权利，那么人类会无限制地使用。 加上义务之类的限制，那么人类就会开始权衡性价比，找到一个能接受的性价比来使用权利。 价值观，会在这种权衡的过程中发生变化、然后一段时间内以这种形式固化着。 当他接受到不会引起过于强烈的自我保护触动的信息时，会慢慢将这些新的信息收入自身的价值观中，开始漫长的整合过程。 人类的思维模型，到底是个什么形状，尧言当然不清楚。 把一个标准插入到思维模型的不同位置，也会得到不同结果。 以最简化的线性模型——第一优先级和第二优先级，对于人类决策的影响足够清晰明确。 但如果是平面的模型，甚至是立体的模型，人类决策时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真正开始进行判断的时候，尧言才真正地理解到想要完成对一个个体的三观分析有多么困难。 相关项、干扰项实在太多。 所以，应该简化？ 要知道，“谣言”的诞生过程中，“简化”这个操作，可以说是列强之一。 然而，他又不得不进行简化。 即使知道同样是“利己主义”的判断，细节上也会有非常多的差异，但尧言也只能选择忽视这些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其他核心要点的细节。 要更进一步，他需要进一步观察这个范本。 而且..... 侦探这种东西，如果用的好的话，自己在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还能接着利用他。 尧言张口出声： “那么，在我翅膀的伤好之前，替我出调查出一条能够避开鼠人鼠族，让我能够安全回到住所，这样的委托，需要怎样的价格？” 他的一对鸦眸凝视着那魔眼人侦探的独眼眼球。 如果对方是个污染体或者收容者，也许他应该称对方为： 无信者。 然而，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这位，貌似还不够格。 虽然对方的“自我定位”已经足够小了，但还是没有脱离被自我定位塑形这个范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听说，鼠人里有食人者 尧言的视线漠然。 如果是生前的自己，尧言可能意识不到“身份”对自我认知，对三观的影响。 但是，在“死亡”之后，在肉体瓦解，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时，他考虑过，以自己现在的社会关系，会形成怎样的价值观。 然而，他也做不到搁置。 因为，即使将自己生前的价值观和判断搁置，在“用词”上，他也会受到影响。 很多人意识不到，“词语”本身，就是凝结了、预设了价值观的判断。 一种最明显的，最容易察觉到的例子，就是褒义词贬义词。 脱离了语言体系，他无法进行表达、理解和判断。 而这些语言体系，本身又多多少少凝结了、预设了价值观判断。 这是一种难以察觉的隐性价值观影响。 就比如.....家。 在他的记忆里，“家”可不仅仅是住所。 在重要性上，他生前国家的人，往往比起其他国家地区把“家”看得更重。 而在这个世界，“家”的存在，仅仅只是个住所。 在意识能够随意转移，在身体可以人工制造，在社会表观可以人工定制的这个世界...... 家这个词语，会凝结什么样的价值判断？ 然而，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世界，能够很明显察觉到与他生前时代有直接关联的词语中，价值观凝结一致的部分。 但是，这个世界....... 区别很大。 想要深入地理解价值观凝结的不同点，尧言必须亲自去体会。 但是，这个过程不可能，也不能只靠观察他人来完成。 要这么做，他就需要让自己的价值观贴合原主，在行动上也按照原主的价值观来行动。 这样，他才能够明白这个世界的价值观细节上有什么差异。 这种细节上的差异，是需要仔细去感受的。 在注意力不足的时候，一边思考，一边去听这两人说话，容易分心，导致思考出现干扰，就算他离得远，只有浅末的背景说话声的时候，也容易分心。 但是，如果听没有两人说话，只有周围环境弄出的声音，就不会浪费太多心思，不会去下意识地辨认两人说的话，不会那么容易分心。 不然，就比如看到他这句话，可能会听成“没有人说话就不会分心”，有意无意地把“容易”这个关键词之一给漏掉。 他知道思维过程非常容易受到干扰。 尤其是人类这种存在原始冲动的生物。 人类会在睡觉、还有清醒时，思维意识像是自动机械一般，将各种词语、概念、图像，拼合在一起，形成“灵感”。 这种机制，就是“联想”的基础。 在他生前，就有过相关的案例，在特定的某个时间，提一些看上去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关联的词语，而因为自动这种思维机制，部分人会产生特定的“灵感”。 这种经典的思维干涉，存在于人类思维过程中的方方面面。 尧言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避免所有的思维干扰。 望着阿诺德，他忽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了解死亡遗言吗？” 这句话，让阿诺德眨了眨独眼： “死亡遗言？当然，你们鸦人的种族信仰是吧？教义是说，逝者只应留下骸骨，血肉不应随着死亡而消失，在逝者离去时，要去除所有血肉，只留下骸骨。” 然而，尧言只是摆出一副冷淡的面孔，道： “这可不是鸦人的种族信仰，而是一个叫做骸骨教会的教义，上一个时代，鸦人这个种族都加入了这个教会，成为了这个教会的成员。” 他的一对鸦眸漠视着这位魔眼人侦探： “那个时代的鸦人，需要在教会学校接受启蒙，通过骸骨教会的教本来认识单词，认识文字，理解这个世界。” 尧言一边回想一边复述，然后将视线转向了一遍的老秃鹫： “死亡的主宰者。” 魔眼人阿诺德有些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老秃鹫，似乎不明白鼠人的委托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是什么？” 老秃鹫思索了片刻之后，才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没错，上个时代，我们秃鹫人也是骸骨教会的种族成员。” 不过，他的脸上似乎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位鸦人兄弟为什么提起这个。 而尧言这个时候则是出声回应道： “上个时代，鼠人也是骸骨教会的成员种族，而骸骨教会的完整教义，说的是.....” 尧言面不改色，将从记忆中翻到的只言片语加上各种有利于他行动的细节，进行着魔改： “鸦人、鼠人等骸骨教会的成员种族，需要将死者的尸体吃干净，避免瘟疫传播，避免环境污染。” 对于记忆中并不存在的事情，尧言也没有丝毫畏惧地继续编造着： “那个时代，意识转移的权利，由特定种族把持，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骸骨教会和其他的一些教会，是完全的敌对势力，那些种族就算有足够的资源，想要进行意识转移，也经常不被允许，无论愿不愿意，鸦人、鼠人都需要进食尸体。” 虽然不确定“意识转移自由”到底在这个世界处于价值观的什么序列位置上，但是，肯定有不小的影响。 根据“限制意识转移的自由”来编造故事，一定能够引起这个时代不少人的关注。 而也正如他所料，听到他编造的，这些真假混杂的“历史”，无论是阿诺德还是老秃鹫，脸色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而且，不仅仅是“限制意识转移自由”，还有“吃尸体”。 在这人们可以不断进行意识转移的世界，不同种族之间，虽然还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歧视，但是，谁也不知道身边的其他个体，到底成为过什么种族，自身也会不断变幻种族，所以，人们对于不同种族的接受度，远不是尧言生前时代能够比对的。 而食物也是一样，因为变相的食谱扩展，人们对于各种食物的接受度都大幅度上升了，只可惜，尸体不在此列。 在这种社会中，即使外形天差地别，但是不同个体因为“意识转移”都会将彼此视为同类。 再加上因为资源的富足，这种“同类相食”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同样是禁忌。 尽管不够精确，但尧言已经把握到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敏感点： “也许是不满于只能进行犯罪，只能被迫进行各种危险的犯罪，难以攒到足够进行意识转换的资源，听说，鼠人之中，出现了骸骨教会的复兴者。” 尧言说着，也在看着他们的反应： “听说，袭击案件，就是他们对社会的报复。” 人类这种东西，在自我保护的心理驱动下，总是会不自觉地升起“宁可信其有”的想法。 即使他明说这只是“听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讨价还价的委托 阿诺德和老秃鹫，对于尧言这一番话，只是在不自觉地对视一眼之后，视线就重新回到他身上，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辩出这话的真假来。 而尧言也自然不会在这些细节上败露，没有任何对于说谎造谣的惧意或是愧疚，非要说惧意，也只有在谈及自己回家如果遭遇鼠人时，恰如其分地让自己的语气变上一变罢了。 而在他这番表演之下，两人都相信了他的话。 那魔眼人阿诺德是否完全相信，尧言是不确定的，但那头上长白斑的老秃鹫，看起来大是真的被自己那真假混杂的故事骗了。 不过，明显的是，那魔眼人侦探阿诺德，无论相信不相信，在接了他的委托之后，也准备开始进行调查了。 尧言也不多说，只是四下张望了几眼之后，才平缓开口道： “我要求也不多，我每天从殡仪馆回家的这段路上，给我标出一条走路回家不会遭遇什么危险的路线来就行了。” 阿诺德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占据了大半脸部的独眼眯着，沉思了片刻，才做出回应： “得先定个价格。” “预付的委托款是吧。”尧言自然懂得侦探委托的流程，比较小的委托预付百分之三十到五十，比较大的委托预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 “总共3000金，预付500金吧。” 点了点头，魔眼人阿诺德表情不变地开除了价格。 “不行。太贵了。” 而尧言立刻就还开始还价，这种情况正常人也不可能直接接受这种价格： “这个价格可是我两个月的工资。” 尧言很清楚地能够从记忆里了解到，殡仪馆的工作经常和各种尸体打交道，工资还是整个社会上，在一般职业中属于中高层次的。 3000金，这种价格尧言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能够答应。 “1000！” 尧言立刻压价。 “不可能！” 阿诺德睁着独眼，你来我往地开始了讨价还价。 不过，很快，两个人达成了价格上双方都能接受的妥协位置。 1700。 刚刚超出尧言身体原主诺德一个月的收入。 而在达成协议之后，阿诺德也熟门熟路地拿出了纸笔，在那有些发黄的纸张上将两人的协议内容写了上去，一式三份的合同上，已经盖上了作为公证的爪形印章。 在尧言确认完合同内容，签下名字、盖上爪印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这个名字和他身体原主只有多出一个音节的差异的魔眼人身上。 而阿诺德也挑了挑眉头： “那么，拾骨者先生，请放心，我有一位嗅觉敏锐的帮手，是一位顶级的犯罪专家，对于如何追索、防范犯罪，有着相当资深的经历。” 而面对他这番笑容，尧言表演着，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语气也变得平缓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番紧绷地做出回应： “那么，就摆脱你了，侦探先生。” “没问题，拾骨者先生。” 因为名字发音的接近，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选择使用名字称呼。 在拿到尧言给出的回家路线和大致回家时间后，这位魔眼人轻轻颔首，露出礼貌的笑容： “那么，两位，下次有机会再见。” 说完，这位魔眼人侦探立刻离开了法医鉴定中心的门口。 而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没有忘记让自己脸上、行动上都带上些许“安心”的放松感的尧言，也将视线转回到了老秃鹫的身上： “老哥，我认为你最好也小心一些。” “虽然现在听说只有鼠人，但是与骸骨教会有关的话，我担心可能会有其他飞行的种族加入。” 这句话，让本来还认为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老秃鹫悚然一惊，手腕不由得一抖，差点没将自己的帽子甩出去。 将黑色礼帽按实在头顶，老秃鹫有些不太安心地对着尧言问道： “鸦人兄弟，不，诺德老弟，你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老瑞特。” 显然，尧言这句补充的话，让这只老秃鹫也放不下心了。 说着，他那有些掉皮的喙，张合起来： “要不，你详细说说？” 虽然心中是漠然的态度，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我哪里清楚，我要是清楚，我还会委托侦探调查吗？” “说、说的也是.....” ....... 在鸦人诺德和秃鹫人瑞特等待法医鉴定中心筛理细节痕迹的时候，侦探阿诺德向着三眼街返回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快了。 紧赶慢赶，他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中心城二区的边缘，用三只眼睛抽象化形式组成的图案作为街道标识的街道。 站定在街道前，阿诺德的视线扫向了其他街道。 中心城，这个巨大的城市群，表面看上去分工稳定，秩序井然，但是，也正是这个原因，一处处由不同种族聚居而划分出来的街道，泾渭分明。 他转过头，在他的面前，三眼街上，一个个形体和他类似，头部生着巨大独眼的类人生物，在三眼街中交谈着。 看到他，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魔眼人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哟，阿诺德，回来了？今天又解决了案子，拿了不少赏金吧？” 不过，还没等阿诺德回答，那高大的独眼人旁边，一个魔眼人女性，拽着他离开了。 阿诺德只是望着那不断地痛呼“轻点、轻点”的高大魔眼人离开。 默默地，他走回了自己的侦探事务所，自己的家。 刚打开门，那有些昏暗，只有昏黄色的光源在门内深处，在接近尽头的位置上亮起。 那光源所在，一张破旧的大木桌边上，一个形态和他类似，但是长着三只眼的魔眼人女性，望着他： “回来了？这次没有乱行动吧？” “什么乱行动？” 此时的阿诺德，脸上没有与秃鹫人老瑞特和鸦人诺德时那种拿捏自然的笑容，只剩下了近乎冷漠的平静表情。 “当然是调查黑市实验室的事情啊。” 三眼的魔眼人女性，望着他，嘴角勾着笑容： “我们这些由黑市实验室里由不知道哪个母体生殖繁育出来的魔眼人，对于自己的来历可是好奇地很呢。”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阿诺德只是走到她所在的桌前，将自己手里的合同书放在桌上： “比起那些，先帮我把这个合同处理一下。” “真是冷淡啊。” 三眼的魔眼人女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两张合同纸拿起： “让我看看.......调查最安全的回家路线？” “调查的是鼠人鼠族，什么时候只进行盗窃犯罪的鼠人，会与这种调查扯上关系，委托人是个大富豪吗？” 然而，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那个有些陌生的词语，三只眼睛齐同眯起： “骸骨教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硬的历法 很快，三眼女也注意到了委托金额那一行： “只有3000？” 略有些惊讶的声音传入阿诺德耳中时，他只是头也不回地进行回应： “对。” “这个工作量，3000金能赚多少？” 三眼女看完委托合同上的条款之后，把合同拍在了桌子上： “工作量对不上价格啊，是......这人有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他可能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阿诺德将另一身衣物从衣柜里取出： “不过......不了解委托调查的价格，几次旁敲侧击询问这类委托调查的市场均价，为了降价死缠烂打，几次决定放弃委托，计算坐出租车和委托的价格，询问只调查一部分路段可不可以减少委托金......” “如果你说的问题是这个方面的问题，那应该是有问题。” 而听完这些话，那三眼女则是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切，原来又是一个吝啬鬼。” 不过，阿诺德这时候继续道： “人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件事需要关注。” “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三眼女将那合同再次拿起，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刚才那有些陌生但绝不是寻常词语的“骸骨教会”上： “骸骨教会吗？” “是的，你赶快去查查关于上个时代骸骨教会的历史。” 阿诺德一边回应，一边换上与之前不同的衣物，还取出了一张面具： “尤其是关于‘吃人’的部分。” “吃人！？” 三眼女瞬间支棱了起来，三只眼睛齐齐地瞪着阿诺德。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又或者是因为她声音突然变大又停止的情况，阿诺德转过身来： “上个时代，各种宗教种族并行，意识转移的确是被特定势力把持，想要进行意识转移是很困难的，但是，私下也存在和现在一样的，各种存在于黑市之中的意识转移机构。” 一边说着，他一边沉吟道： “即使如此，也的确是有不少种族被规定只能进行某些工作。” “大量把持宗教的，是天使族，而恶魔族被视为宗教之敌，但是，意识转移工具，的确是由不少恶魔族私下拥有，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渗入或者与一些教会、种族势力合作。” “那个时代，各势力总体被划分成了天使侧和恶魔侧两个对立阵营。” “骸骨教会当时应该也是属于恶魔侧的。” 他仿佛自语一般低声道： “但是，在恶魔族势力失败之后，恶魔族相关的教会势力甚至是种族，都被清洗了一遍，历史资料也已经被清洗过了。” “能找到多少是多少，尽量找和‘食人’有关的就行。” 给自己的姐姐，也是自己的助手下达了指令之后，阿诺德戴上了帽子： “我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说完，没有等他姐姐回应，阿诺德径直走出了侦探事务所。 三眼女则是默默地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眉头紧皱地走向了书架。 ....... 夜晚，法医鉴定中心门口。 “如果今天不是放假，我的工资就没了。” 尧言循着鸦人诺德的性格，对这老瑞特抱怨了一句。 “哈哈，所以这次老瑞特分给你一半，下次周末有时间记得一起来，诺德老弟！” 老秃鹫人只是哈哈回应，然后展翅飞离，离开的时候，他不忘记提醒一句： “诺德老弟记得动作快点，快到0点了，周一这片地区这片地方要进行飞行管制的。” “好的。” 随口回应了一句之后，尧言也展开了翅膀，向着诺德的住所飞了过去。 但是，在空中，他却是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周”。 他生前时代，众人习以为常的“星期”、“周”，本身的来历，就很复杂。 一个文明，一个文化，记录时间的方式，自然是和生活节律有关，而且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不会一成不变。 而最关键的，往往是最开始的时候。 毕竟，习惯这东西，随着时间推移，想要突然变更，惯性带来的破坏力可是很大的。 在早期文明中，以天空星象为参照物的文明来测定时间节律的并不少。 周期的区间也是有各种差异。 大周期一年，有24个月，小周期一月，有两个周。 又或者13个月，前12个月每月30天，第十三个月5或者6天。 又或者一年18个月，每月20天。 亦或者平常一年12个月，分为大小月，闰年13个月..... 不同历法，本身是有着明确的地理相关、气候相关、习惯相关的影响因素的。 比如早期月亮历法的缺陷被发现后，古埃及改用以尼罗河泛滥作为周期起点，以天狼星和太阳为参照、以尼罗河涨落与农作物种植的经验作为历法规律。 因为泛滥季、耕种季、收获季的原因，古埃及历法常见的一类是分成3个季度12个月，每月3周，一周十天。 这种分法，和他生前所在的国家，更久远的古代，习惯以十天为一旬进行周期计数有些相似，但形同实异。 更不用说一周七天的“星期”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使用七天一周历法？ 他望向了星空。 在这个世界，在他能够了解到的原主记忆中，这片星空，是.......不会动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季节变化，并没有寒冷炎热的季度。 一年任何时间都可以耕种，一年任何时间，都可以收获。 尧言的一对鸦眸望着星空。 大盛世界、魔女世界、太阳石世界的历法，尽管也有类似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是会随着时代发展改变而发生变化的。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 这种“一周七天”，这种在他生前时代，对应着古巴比伦历法。 然而，最早的巴比伦也并非七天一周，更不要说他前世官方运用的“一周七天”，实际上是经过古巴比伦、古罗马、古希腊、北欧等地区文化交叉影响而形成的。 这个世界的历法，相对于他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人工痕迹是最为明显的一个。 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个世界，都有经过本地化改造。 比如太阳石世界，会随着一年推进，月份长度越来越短，而原因则是一天时间越来越长，到了一月重置。 但是，这个世界...... 尧言的鸦眸定格在星空之上。 他对于历法为什么会那么生硬不奇怪，因为世界观中，有“落笔人”的存在。 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落笔人会选择“一周七天”作为小周期。 老贾说的，控制这个世界的偃人，为什么会选择一周七天？ 是他们也受到了习惯的影响，下意识地使用了这个历法吗? 思索间，尧言的身影，沉入了夜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葬仪式 尽管尧言不需要睡眠，但是这具身体显然是需要的。 在身体的疲惫消失之后，尧言双手撑起身体，背后翅膀展动，将薄薄的被子撑开。 并不舒适的睡眠方式。 比起鸟，说起来还是跟接近人类的身体结构。 以人类结构为主体，鸟的身体部件拼凑而出的身体。 这种趴着睡的睡眠方式，说实话，的确并不舒适。 然而鸦人也不可能躺着睡。 依照原主诺德的习惯，展动了两下翅膀，然后将落下的羽毛清入垃圾桶之后，再去稀疏。 并不比人类要快很多少，虽然说是没有牙齿，但是，也可以从另一个说，整张喙都是牙齿。 而且，展露在外，还需要特别保养。 虽然不算普遍，但是，这个世界的鸟人相关产业中，已经有了对鸟喙保养的专门类别。 尧言开合了一下手爪。 如果说鸦人是自然演化而来的，那么，鸦人的前身就应该是一种有着六肢的生物。 毕竟，一般来说，自然演化过程中，额外增加肢体的可能性极低。 人类这种四肢动物，需要发展成飞行物种，基本就是发展成翼手型的，就像是鸟类那样。 像现在这种...... 如果传说中的狮鹫是实际存在的动物的话，那么的确有可能发展成和他这具身体类似的结构。 然而，在这个世界，鸦人这种生物，是人工生命。 将食柜里的坚果取出剥开，享用一顿坚果早餐之后，尧言离开了住所。 站在门口的时候，一只又一只体态与他相近的鸦人从他所在的空中公寓楼飞了出去。 站定在门口走廊上，尧言的爪子抓紧了走廊。 走廊并非平地，而是由一根根留出空隙的条柱组成的的，像是并排摊开的筷子。 他的目光扫向了下方。 鸦人们的住所，位于高楼顶层。 这也是法律所规定的。 类人生物中的大多数鸟人，住所都在高层。 而且还是二三十以上的高层住所。 站在楼顶，尧言能够远眺到这片铜黄色的钢铁丛林之中，其他的鸟人住所建筑。 如果有个立体模型的话，或许能够看到这个上下海拔差异极大的城市的全景。 住在地下的生物，住在高楼顶部的生物，住在地面上的生物。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家邻居的房门，也打开了。 伴随着吱呀的合拢声，与他体貌相近，大体黑色，比他的灰色鸦喙相比，呈现出苍白色的另一只瘦小鸦人，走出房门。 望见尧言，这鸦人不由得张开鸦喙，对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诺德。” “早上好，弗兰斯科。” 尧言回应的同时，张开了翅膀，一对脚爪松开了走廊杆，随着他一蹬而起的动作，两只展开长度接近五米的大翅膀扇动起来。 几乎与他同时，手爪在胸前交叉，抱着两个画框的弗兰斯科，也飞了起来。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距离，避免相互间掀起的风干扰对方飞行。 只是，弗兰斯科的翅膀扇动动作显然有些慢，显得十分疲惫。 “熬夜画了肖像画？” 尧言目光从这有点蒸汽朋克风的铜黄色城市上掠过后，转回到了弗兰斯科身上，问道。 “是的，昨天那两个死者的脸损毁太过严重，还原太困难了。” “那还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尧言回应着。 这个鸦人，是天葬殡仪馆的一名肖像画画师。 就和名字天葬殡仪馆的名字一样，并不是火化，而是驱使、召引乌鸦来吞食尸骸的血肉。 在这个有些奇幻的社会上，这个天葬殡仪馆，比起实用，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感。 只有某些不知道是被什么艺术熏陶还是什么信仰感染的死者，才会来这座总员工数量只有十五人的殡仪馆进行天葬。 而为了和其他的类似殡仪馆进行竞争，这间天葬殡仪馆开发了很多的附加环节。 比如艺术肖像画——乌鸦群聚，盘旋在尸体周围的光景。 又或者是乌鸦遮盖住各种缺损部位的艺术肖像画。 而弗兰斯科就是天葬殡仪馆的画师。 鸦人想要从事画师之类的职业，基本就只有成为警方法医相关的验尸官之类的职业，负责死亡现场的记录，又或者是刑侦方面，根据目击者的口述去画嫌疑人这类操作。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飞，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天葬殡仪馆。 ...... 天葬殡仪馆位于第三区的边缘，本身就靠近一处改造难度大难以改造成居住区的石岭山丘地带。 殡仪馆本身也不算太起眼，但是在路口就有巨大的牌子标明了殡仪馆的位置，所以也不用担心找不着。 殡仪馆占地非常大，不过大多数是天葬仪式的进行区域和外部的停车场之类的地方。 两人来到殡仪馆门前时，已经有其他鸦人来到了。 看见尧言两人，那鸦人立刻凑了过来，不过，主要目标是弗兰斯科。 尧言也知道这一点，直接从旁边绕开落地。 抬了抬爪子，并不如想象中的沉重落地感，让他确定了在鸦人这种在地球上不可能飞得起来的体态，在这个世界能飞的原因，果然是重力和空气密度上有问题。 只有五米这么小的翼展和这种程度的肌肉，竟然能够让这么大这么重的身体飞起来。 不过尧言很快就从鸟人能够飞起来的问题上转移，因为..... 有客人？ “那么早就有客人？” 似乎是验证了他想法一般，在另一个鸦人与弗兰斯科接触之后，弗兰斯科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而且...... “是的，那位多普先生不打算来殡仪馆举行，而是打算在自己的庭院里进行。” 那手爪上戴着爪套的鸦人，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尧言走了过去： “格里戈，要外出举行葬礼吗？” 听到他的话，那被他称为格里戈的鸦人，转过头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是的，是中心城二区的一所大学，似乎是一个艺术教授，让我们在他进行意识转移之后，让原本的尸体举行天葬。” 负责训练天葬乌鸦的葬师鸦人格里戈，不由得叹了口气： “太远了，举行天葬的时候，我得把乌鸦们带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不太美妙的艺术学院 没有在殡仪馆呆太久，有了业务，作为殡仪馆唯二的拾骨者，尧言自然也要一起去。 作为画师的弗兰斯科和天葬乌鸦的训练者，格里戈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来。 天葬仪式的举行，位于二区的学校。 三人当然没有选择全程飞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上班的距离近，大多数鸟人都不会选择全程飞到上班地点。 而原因，自然是因为累。 这道理，就和地上的那些种族一样，就算是马人鹿人这些擅长长途跋涉的类人种族，也不会选择跑去上班，乘坐其他交通工具省力又省时间。 而三人的打扮也比起平时要特殊一些。 身上的服装换成了一套带着繁复而神秘的纹路的黑色殡葬礼服。 三人的手上，还都拿着一根黑色的手杖。 三人这样的装扮，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进入到校园之中的时候，甚至引起了一群学生的围观。 看着那种类不一的脑袋，尧言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是他也只能模仿一下边上两人的表现，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特别。 在学生们的围观中，明显有些腼腆的弗兰斯科低声道： “格里戈，客户在哪里？” “我哪知道！那人又没有直接过来，他是和馆长预约的，馆长也只是告诉我说预约的人是这所学院的教授！” 格里戈只是不自觉的用右爪按住左爪，仿佛有一只只乌鸦落在他手上一般： “而且我也不记得是哪个教授了！” “你这个傻子，怎么会记不住是哪个教授！难道馆长没有说吗？” “真的没有说！” 两人拌嘴的时候，尧言的目光则是在这所学院的建筑和学生脸上扫过。 这所大学，准确地说是学院，看上去应该是一所艺术学院。 绘画教室、雕塑教室、诗歌教室...... 从不同的几栋建筑楼，学生身上的不同特征，尧言勉强地辨认着这所学校的的教职相关。 不过，很快，格里戈和弗兰斯科也做出了决定—— “我们分头去找，去问问就行了，难不成你们还打算让我回殡仪馆去问吗？” 并不是没有远程通讯的技术，而是法律规定不允许使用远程通讯工具—— 或许是因为落笔人对世界的刻画。 尧言对于这个决定没什么意见。 ...... 在一些学生有些好奇的目光中，穿着和种族明显地彰示了殡葬相关的职业身份的尧言，开始在校园内转悠起来。 这个由三栋高楼和六座矮楼的校园，想要分辨主要建筑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以为分工，尧言自然也是选了最后一栋楼。 进入这栋四方围起的口字楼内，尧言再一次受到了学生们的瞩目，不过，或多或少带着速写画本或者画板的精灵，对于他的兴趣明显要小于其他的学生。 弗兰斯科他们的目的是找到那位为自己的意识转移预约了旧身体的葬礼的教授，但尧言不是。 尧言默默地行进在教学楼内，目光向着一间间教室内看去。 和他熟悉的生前教学方式似乎有些区别，这里的每一件教室，都在教授不同的内容。 较为写实的油画、精密刻画的素描、还有风格不一的抽象画...... 对于艺术方面没有太多了解的尧言，没法进行辨认，只能笼统地概括为“抽象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来到了三楼一间有些破旧的教室前。 这是一间小教室，比起其他的教室都要小上大半截，比起教室，作为个人办公室或者小仓库或许更合适。 然而，在这间教室里面，有一道身影。 没有灯光，半掩的房门内，从窗户洒入的光，也只是让房间显得昏沉安静。 而那道身影，就这样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一丝香醇的味道。 是鸦人熟悉的，在生物死亡之后，刚刚开始衰亡，刚刚开始的腐败，就像是吲哚带来的花香一般，只有些许时是香气，过于浓烈时，会被辨识为臭味。 鸦人也是如此，活人的鲜血，对于鸦人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刚刚死亡，不超过一段时间的尸体，散发出的气味就会被鸦人辨识为香气。 这个香味的浓度，不超过一天。 尧言清楚地了解这一点，这个刻在原主诺德记忆里的“常识”。 山峰状的曲线，先随着时间上升而逐渐变香，到了六个小时左右到达极值，之后香气减弱，一天之后，就会变成鸦人也不喜欢的臭味。 但是......一个有着尸体的房间房门半掩？ 微微眯起眼，尧言伸出手，推开了这明显设置地有些刻意的半掩房门。 而就在这个刹那，他似乎从黑暗中看到了几道阴影扑了过来。 几乎是刹那，尧言做出了后退的动作，同时抬起了右手爪，对着阴影扑来的方向狠辣地撕出了一爪。 哒！ 仿佛敲击在某种硬质外壳，仿佛骨骼一般质感的事物上，那与他手爪交击的事物，被他爪子扣飞了出去。 个头不大。 几乎是触感传来的时候，尧言做出了判断。 但是他没有停下动作，在后跃的动作中，他的右手回抽，左手抓住了房门把手—— 咚！！！ 伴随着沉重的木门撞击声，房门合拢的声音，在楼内回荡。 而尧言也立刻呼喊出声： “这里有尸体！！！” 带着鸦鸣般的嘶哑感，他的音声在整栋教学楼内回荡起来，甚至传到了楼外。 尧言没有忘记，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是有限的，需要谨慎使用。 而在他的呼喊声响起之后，各个教室陆陆续续，或快或慢地走出了一个个类人生物。 或是精灵，或是某种节肢动物。 一大堆奇形怪状的虫子，与长耳的人形精灵交错地出现在走廊上。 尽管之前在房门外，从窗户往教室里面看的时候有看到虫人，但是，现在...... 虫人的数量，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多。 换在他生前的时代，这种光景，或许要把不少年轻人吓昏过去。 尤其是那些因为产生了恐惧情绪就说是某某恐惧症的。 而尧言自己，并没有什么情绪。 此时此刻的他，只是在戒备门内可能存在的危险的同时，回忆自己刚才爪子的触感。 很明显，自己的爪子，刚才撞到的，是某个虫人的肢体或者某种虫族本身。 ps：今天已经有不少出来旅游的人了，感觉明天国庆还是呆在旅馆里比较好~ 不过，感觉上比起疫情前要少多了。 应该也有地区的关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鹰身女妖莱娜多 因为尧言的呼喊声，几个精灵和虫人、还有几个生着华丽羽毛的鸟人，迅速向着他靠了过来。 其中，那长着螳螂脑袋，双手是一对镰刃，下身还有几对足的虫人，毫不客气地来到了他的旁边，将他推开。 “里面有尸体？开什么玩笑，我刚刚才来过这里。” 在被推开后，尧言看到了那螳螂人推开了房门，迈动着三对足，走进了屋内。 “莱娜多教授！？” 然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这螳螂人就不由得叫了一声。 原本只是围观的众人，闻声立刻聚集到了门口，将尧言都挤开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尧言的鸦喙抽动了一下，目光转向了人群之外的一道身影身上。 血腥味，是从这个人身上传来的。 那是个虫人，形貌特征，与蝎子十分相似—— 和大多数虫人相似，又或者说和螳螂比较相似，下身是四对足，上身则是与螳螂有些相似，一对巨大的蝎钳。 而头部大体呈现扁圆形，左右各三只眼，接近头顶位置，有着两只比其他眼睛大上些许的全黑眼睛。 如果放在生前的时代，这种姿态应该会和半人马放在同一类里? 也不对，半人马是人和马缝合的混合体，这些虫人的形体就是把大部分躯干拉长，形成类似人形，或者说类似螳螂的躯干、头部而已。 如果是上人下虫的躯体，那应该叫“人虫”，就像“人马”的命名方式？ 不过，不只是他，有一个站在门口位置，有着淡紫色皮肤，下半身近似蜘蛛，上半身是女人.....精灵？ 蛛身精灵。 虽然前世的记忆让他想要把这个生物叫成蛛化精灵，但是原主诺顿的记忆告诉他，这个雌性生物，应该叫做蛛身精灵。 这蛛身精灵双手环抱丰满的胸口，在尧言思索她算哺乳动物还是节肢动物的疑惑中，她朗声道： “莱纳多教授，意识转移之后，原本的身体应该在三天内处理掉才对吧？无论是吃掉还是埋掉烧掉。” 这句话，让一众虫人和精灵都不由得转过了视线，循着她的目光将视线定格在那蝎人的身上。 原本进入房间内的一众学生，也在听到这话之后，很快从里面挤了出来。 尤其是那第一个冲进房间的螳螂人，他合拢着锋利的镰刃手，将周围的虫人鸟人精灵都推开，来到了那蝎人的身边，密集复眼组成的大眼睛随着歪头动作，打量着蝎人。 疑惑之中，他再次冲进了房间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那满是鲜血的尸体带了出来。 尧言此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具尸体。 鹰身女妖？ 并不是神话之中鸟身拼上一个人头那种鹰身女妖，而是在后世人形姿态不断增加后，以人类形体轮廓为主、点缀上鸟类特征的鹰身女妖。 一对翼手前有锋利的手爪，身形暴露，只有胸部和双腿间有羽毛遮挡，其他地方都是近似人类皮肤一般。 头部也是与人类相近。 螳螂人用合拢的双爪抬着那具鹰身女妖的尸骸，歪着脑袋打量那蝎子人，然后才用有些疑惑的语气问道： “莱娜多教授？” 大概明白原因的尧言，视线也定格在了那蝎人的身上，吐声道： “莱娜多教授是吗？无论您是打算追求艺术还是其他的什么，天葬仪式都需要让尸体整洁一些。” 而对他的话，那蝎人没有出声，只是对着他口器开合了几下，似乎是对他笑了，然后才将与螳螂人有些相似的头部转向了那蛛身精灵，以带着生涩感的声音道： “朱莉娅小姐，这本来应该是一场完美的死亡艺术。” “莱娜多教授，不，您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密林艺术大学的教授了，您还违反了意识转移法，在意识转移之后没有离开原地址。” 蛛身精灵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目光转向了尧言： “意识转移法规定，就算是葬礼，您也不能参与，叫做莱娜多的教授，是鹰身女妖，而不是蝎人，死亡之后，这个身份就注销了。” 她的话，让那蝎人摆了摆巨大的钳子： “你说的没错，但是，同时，意识转移法也规定，在意识转移后，我有三天的时间来选择如何处理我前一个身份的相关事宜，并且，我并没有主动使用莱娜多的身份，把我的身份告知其他人的，是你，茱莉娅小姐。” 这句话，让那蛛身精灵的脸色微微一变。 没有多说什么，这位叫做茱莉娅的蛛身精灵顶着难看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 而他们的对话，也让一众学生和几个教师面面相觑。 这时，蝎人从螳螂人的手上接过那鹰身女妖尸体，然后道： “很抱歉，各位密林艺术大学的学生和教师们，今天，鹰身女妖的莱娜多教授宣告死亡，而我，蝎人达尼安，将会是一个优秀的流浪者~” 说了这句话之后，这叫做达尼安的蝎人，看向了尧言，将尸体交递出来： “这位殡葬师，我已经申请过了，天葬仪式就在楼顶举行。” 双爪接过这鹰身女妖的尸骸，尧言看了一眼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翼一盏，带着尸体向着楼顶飞去。 与此同时，蝎人也对着一众学生们挥挥钳手，四对蝎足交替，走向了楼梯。 ...... 在楼顶，在打开手提箱，将里面花纹繁复的垫尸布取出，将鹰身女妖放上去之后没多久，尧言便等到了蝎人达尼安的到来。 蝎人达尼安蝎足交替，来到了尧言的面前，没等她开口，尧言先出声道： “我去把其他两个殡葬师找过来，具体商讨一些天葬仪式的细节。” 没有出声，蝎人没有之前面对蛛身精灵茱莉娅时那番得意的神情，只是沉默地望着那具鹰身女妖尸骸。 尧言也没有多说，羽翼展动，飞上了天空，发出了一声略显凄厉的鸦鸣。 这是鸦人熟悉的、召集同伴的信号。 很快，另外两栋高大的教学楼上，两道黑影飞了起来，向着他靠拢过来。 这时，尧言才将视线转向下方，那蝎人依然在注视着尸体。 ps：照片啊，说起来，我从小到大，拍过的照片除了学校的毕业照之外，就没有其他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亡与食人者 格里戈、弗兰斯科到来之后，看着那蝎人和鹰身女妖尸体，不由得向着尧言问了一句： “这是多普先生？” “在这里举行？不是打算去他的庭院吗？” “不用麻烦了，三位，就在举行这里好了。” 三人的交谈声尽管不大，但是，虫人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各种震动，对于虫人来说，他们的声音和在耳边交谈没太大区别。 转过身，蝎人达尼安伸手从自己衣物中取出了四份证件： “鹰身女妖莱娜多·多普，密林大学音乐系教授。” “现在我是蝎人达尼安·维奇那，目前无职业。” 弗兰斯科接过了三份证件，尧言看了一眼，就和对方说的一样，两份证件是鹰身女妖和蝎人的身份证明，而一份是意识转移的证明，上面有着鹰身女妖莱娜多和蝎人达尼安的照片和名字。 最后一份，则是校方同意在这个地区进行天葬仪式的同意书。 比对过后，弗兰斯科对着尧言和格里戈点了点头： “没问题。” “那么，维奇那女士，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您确认就在现在，就在这里进行吗？” 而蝎人达尼安口器张合，言简意赅： “速度快一点吧。” 与弗兰斯科和尧言对视一眼之后，格里戈飞了起来，向着天葬殡仪馆的方向飞了过去。 而在格里戈去招引天葬乌鸦的时候，弗兰斯科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箱，将画具取出，准备进行自己的工作，： “达尼安女士，您需要怎样的构图？” 蝎人达尼安思索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能不能画不在现场的东西？” 弗兰斯科愣了一下，然后回应： “可以，您想画些什么。” 而后，尧言和弗兰斯科看见她取出了一叠照片，交给了弗兰斯科。 弗兰斯科虽然并不奇怪这种状况，但对于这叠照片还是有些吃惊。 在弗兰斯科翻看照片时，尧言也将目光投在了那叠照片上。 他看到了各种不同种族的照片。 最上方的是蝎人的照片，上面还有“达尼安·维奇那”的名字标注。 第二张则是“莱娜多·多普”，是鹰身女妖的照片。 再然后，人鹿、鹰人、人马、精灵、矮人...... 十六张照片上，每一张都是不同的种族，每一张都有名字标注。 这个时候，弗兰斯科和尧言听到了蝎人的声音： “就按照顺序好了，逆时针，现在的我站在十二点钟的方向，也就是头的位置，其他人从脚的位置排成逆时针，把现在的我也包在里面，就像是人蛇的尾巴一样。” 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尧言和弗兰斯科，视线齐齐转向了最后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上，是个以腰部为分界线，上人下蛇的类人生物，有着一头灰黑色的长发，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镜头的方向。 弗兰斯科不由得看了尧言一眼，在旁边地面坐下，双翼撑着墙体，然后将画板上的挂绳套在了脖子上，立刻开始构图草稿。 尧言也走到了尸体边上，作为拾骨者，原主的工作就是负责捡拾尸体的破片，让尸体尽量显得完整，还有就是在天葬结束之后，将尸体骸骨收敛。 和入殓师的工作有一部分重合，不过，在天葬殡仪馆这个一个人当两个用的小地方，原主实际上也承担着入殓师的工作。 在尧言来到尸体旁边，进行第二遍尸体完整检查的时候，他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声音。 “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鸦人一直与各种死者相伴，是吗？死亡，到底是什么？” 与原主印象中鹰身女妖充满诱惑感的声音不同，并不美妙的虫鸣音涌入了他的耳中。 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尧言并不是很在意，他只是一边摆弄尸体，让她形成一个好看的姿势，但他也随口回应了几句： “最为普遍的，关于死亡的判定，有三类。” “第一类，就是肉体上的消亡。” “第二类，则是精神意识上的消亡。” “第三类，则是社会认知上的消亡。” 这三类死亡判定，可以说是最常见的了。 但是，对于这三种死亡判定，尧言本身又有着一些想法。 他右手爪撑着喙下，左手爪将鹰身女妖翼手上的部分羽毛拢到腹部的位置，形成小对称，同时，继续道： “关于精神意识，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在具备意识的时候，人类就已经死过了一次。” “动物性，依靠本能行动、依靠生理性反馈机制活动的动物性本能，在对自我，在意识认知产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一次。” “自我意识，用艺术家们喜欢的例子来说，就是意识产生，身体的一个副人格，而这个副人格，消灭了主人格，是侵占了躯体，并不是原主人。” “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肉体消亡本身。” 尧言神情漠然地扫过鹰身女妖的尸骸，试图找到这些人工造物的内部特征的同时，继续道： “性格，也是人类的一部分，人类的原始欲望，往往是由身体产生，然后经过价值观的判断和整合加工，通过各种允许和抗拒之类的判断，修整成新的欲望。” “情绪方面，人类也会受到身体很大的影响，以过敏反应来说，不同个体对于一个过敏原，过敏程度不同，甚至并不会过敏，情绪也是如此，不同躯体对于一种刺激物的反应程度不同。” “人类的精神意识，若是不脱离肉体，就必然会受到身体各方面的影响，决策层面最为明显。” “人换一具身体，性格就必然会发生改变，只是改变的程度多少。” “没有肉体，会缺少甚至不会具备欲望和应激反应，在进行决策判断的时候，结果必然不同。” “所以，这种说法认为，肉体也是自我意识的一部分，在肉体消亡的时候，即使精神得以保存或转移，也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已经死亡。” 尧言的语气平淡，但是，却让这位蝎人达尼安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我早就已经死了，是吗？” 而尧言并没有以是回应： “不知道。” 以不同标准来判断，结果不同，尧言对于肉体和精神的关系有了解，但也仅限于有了解，他并不知道详细的量化，不知道具体的影响有多少。 但是，这些也并非重点。 重点是..... 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现在，驱动“尧言”这个意识体的，是那一套以他生前价值观序列为蓝本魔改而出的价值观。 他不会因为别人问就会回答，他没有表达欲望的驱动，也没有让别人认同自己的欲望驱动。 他会回答，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即使他这一次，并没有带着“墨鸦”，带着传言的能力。 以故事，以神话，以描述传说的口吻，尧言道： “在过去某个时代，有过一个被认为是意识转移技术雏形的传说......” “通过吞食尸体，可以获得别人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污名化 “通过吞食尸体，可以获得别人的记忆.....” 尧言的话，似乎让这位蝎人达尼安愣了片刻。 良久她才问了一句： “早期的意识转移技术需要通过食尸来进行？” “是的。” 尧言对于所谓的意识转移技术并没有太多细节上的了解，只有原主的记忆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细节上不清楚的地方添加一些有的没的： “神话传说往往来自于当时发生事件的夸张化，还有就是‘落笔人’的喜好。” 谈到了这个艺术创作者们熟悉的话题，尧言谨慎了一些： “落笔人描述了什么，倾向于什么，社会就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如果是其他世界，又或者尧言生前，他的这个描述，只会是个倾向，是记录历史的人的喜好会导致历史描述的倾向出现变化。 但是，在这个世界，有着“落笔人”这种能够引导整个时代变化，引导整个社会变化的个体时，个体影响历史，就不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了。 尧言很明白，造谣者最经常利用的一个素材，就是“常识”。 把自己编造的东西，混进“常识”的描述里，是最难被发现的。 他停下了动作，右手落在尸体的头部，引导着对方的视线，引导着对方的思绪： “传说中的‘落笔人’，明显有不同的喜好，纵观不同时代的历史，明显有将一些原本在自己的时代并不合理，不能让人接受的想法和爱好合理化的趋势。” 尧言面不改色，语气没有丝毫紧张。 他的描述，在原主的记忆里，并不能找到证据，甚至找不到相关。 但是，人类，还有人类发展而来的类人种族，都是很愚蠢的生物。 不需要真的去查证，只需要在描述里摆出一副查过历史，总结过规律的样子，他们就会不自觉地对这样的描述产生信任感。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逻辑能够自洽，在没有预防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很难产生怀疑。 即使事后发现有问题，那也已经晚了。 制造谣言的人，目的已经达成了。 被进行舆论审判，被舆论宣判砍掉脑袋的人，已经被造成了创伤。 小的伤口都会留下疤痕，更何况有些伤痛并不是能够恢复如初的。 他语气平静，就仿佛在描述事实： “就像这个时代的光景，落笔人虽然看上去是想要制造一个所有种族和平共处的时代，但是，根据我的调查，这个落笔人十分厌恶人类，所有种族里，曾经存在的一个叫做‘人类’的种族，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错，在原主诺德的了解里，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人类”这个种族了。 而人类这个种族消失的节点，就是上个时代到这个时代之间的事情。 原因？ 尧言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与其他各种类人种族相比，人类并没有什么优势。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是“没有什么优势，也代表没有什么劣势”这种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话正确的时代了。 在分工合作，在社会大分工大分化的时代，缺乏优势在竞争中就是代表了死亡。 人类的减少，在“类人种族”诞生以来，就开始不断减少了，原因尧言不太清楚，但与竞争关系应该比较大。 上个时代的社会，并不是和平社会，而是个充满了种族歧视和仇杀、屠杀的混乱时代。 人类这个种族的彻底消失，尧言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原因并不单一，而是有多个原因综合形成的。 然而，人们很喜欢把原因简单化。 ... 加上人们对于判断标准量化的模糊，他们很容易就把相关视作因果关系。 尧言的双手将鹰身女妖的眼皮撑开又合拢，引导着身后蝎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这个时代的落笔人喜欢和平，但讨厌人类，歧视人类。” “上个时代的落笔人，讨厌平淡的生活，试图用种族仇杀和战争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再往前一个时代的落笔人，认为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全知全能的个体，能够被称为‘神’的个体。” 用历史的递进关系模糊化可以辅助判断的标准，尧言继续道： “而再往前，意识转移技术雏形出现的前一个时代，是‘人类’这个种族开始失去主导地位的时代，也是类人种族诞生的时代。” “而原因，就是那个时代的落笔人的描述——” 他转过头，将自己编造的历史如事实般描述而出： “那个时代的落笔人认为，人类之中，存在一些与非人生物的后代。” “比如狼人，他们会在夜晚，在月圆是出现一些狼的特征。” “而在那个时代的落笔人引导下，整个世界，为了达成落笔人的描述，开始不断研究基因改造技术，研究各种生化医学方面的技术。” 尧言的声音平淡，他知道，这个世界对于“落笔人”的存在，有一种特殊的意识—— 神、造物主的代言人。 现在这个时代，被称为乐园时代。 前一个时代，那个无数教会种族互相发动信仰战争的时代，被描述为黑暗时代。 而再往前，世界上，只有一个教会—— 由那个落笔人引导，全世界统一信仰，全世界以教会信仰大一统的时代，被称为“神圣时代”。 不同时代，“落笔人”这个存在，本身也会在人们的意识里产生不同的变化。 而在神圣时代，最显着的变化，就是—— 神的代行者，神的代言人。 在神圣时代的人们的意识里，“落笔人能够引导时代”的理由，是因为他是神的代行者，神的代言人。 “在意识转移技术诞生的时代，已经有无数类人种族形成，那个落笔人，也许是不喜欢自己的种族，也许是羡慕其他种族的能力.....” 说着，尧言还扇动了一下翅膀，用“能飞”这个暗示去强化自己的话语： “这个落笔人，引导了整个时代开发意识转移的技术，本身就是建立在前一个时代，那个落笔人描述人类之中存在其他种族后裔的基础上.....” 图穷匕见，真真假假混杂的故事中，最关键的一环，终于被尧言道出。 即使经历了黑暗时代，落笔人被神圣化的影响，依旧没有消除，反而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如尧言生前那般，如同霍金一般，成为了“科学”，成为了“技术”的代名词，成为了科技的引领者。 无论真假，他需要做的，就是通过阴谋论，通过污名化把落笔人拉下神坛。 尧言靠自己找不到落笔人在哪里，那么就发动整个社会去找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好奇心，是最好的诱饵 尧言的一句句话，一句句描述，一个个动作，都让蝎人达尼安有所触动。 她当然了解历史。 艺术的发展，当然离不开历史。 在艺术里，最粗糙的一个分类，就是“为了艺术而艺术”和“为了生活而艺术”。 早期的艺术，是为了生活，大都以实用为主，这些生活上有目的的细节，失去这个目的之后，在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展现这些细节的时候，它便成了悬空的艺术。 学艺术的人，如果不学艺术史，那么，无论是见识储备上，还是艺术思维的形成上，都会出现一些偏移—— 并不了解产生的原因，不了解其架构基底，为了展现而展现，为了表达而表达。 在这个时代，为了实用之类简单的目的而进行艺术创作的，已经很少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创作，绝大多数创作者，都是为了创作而创作，为了表达而表达。 自然，都是有目的，都是想要表达些什么而进行表达，进行艺术创作。 达尼安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对方描述关于“落笔人”的那些语句，她都能意识到问题。 “落笔人”，原本在她意识里认为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而是那些科技研发者才需要关注的人物，这一刻，与自己扯上了些许关联。 而这个时候，她又听见对方的声音： “乐园时代，黑暗时代，神圣时代，幽灵时代，复苏时代......” “意识转移技术开始小规模应用的时代，就是幽灵时代，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像是幽灵一般，在不同的躯体之中转移。” “但是，最早还是要追溯到无数类人、非人种族诞生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存在一种被称为‘食尸鬼’的生物。” 尧言在“吃尸体”这个要素上充分发挥想象力，结合已经消失在历史上，又或者说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过的“食尸鬼”种族上： “最初，‘食尸鬼’这个种族可以通过吃掉人类或者其他种族尸体来获得记忆。” 他说着，再次转向尸体，伸手摸向鹰身女妖的头部，引导着对方的视线： “根据我所了解到的，食尸鬼可以通过吞吃大脑，获得记忆。” “但是，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些情况——” 他将视线转回蝎人达尼安的身上： “一些死去的人，‘复活’了。” “复活？” 蝎人达尼安头部，那固定的、不能活动的纯黑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尧言。 看着对方放在尸体头部的爪子，她似乎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死去的人，在‘食尸鬼’的身上复活了。” 尧言语气平淡，但是，他的话，却让蝎人达尼安无法平静。 而对此，尧言自然没有丝毫歉意，对于自己借着零碎无比的历史片段，肆意添加、编造的故事，他并没有停下继续造谣的步伐，而是注视着这位蝎人。 不用多说什么，说到这里，就算再蠢，再单纯，再不会多想，都会不自觉地把相同的经历套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是个“食尸鬼”？ 蝎人达尼安，不自觉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对大钳子，八只眼睛投射出视线，落在钳子上。 而尧言也继续开始编造着故事，塑造一张能够自圆其说的谣言网络： “‘骸骨教会’的前身，一群经常接触尸骸的类人种族，发现了‘食尸鬼’的存在，发现了它们在吞食其他人的尸骸后会概率性出现被死者记忆侵占，将自己视为死者的状况。” “最初的骸骨教会把这一切记录了下来，通过书面或者口头的方式，将这些事情告知后代或者关系亲近者。” 尧言给自己了解到这些事情的原因，悄悄地打了个补丁，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太过刻意，需要立刻用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而对于如何转移注意力，尧言也早有腹稿： “然而，在幽灵时代，关于食尸鬼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种族能够进行‘意识转移’，也不需要通过被吞食尸体的方式来转移意识，家庭，亲子关系的毁灭，让亲情这一天然的信任关系消逝，关于食尸鬼的事情，也几近消失。” “而到了神圣时代，神圣教会的建立，所有教会被强制瓦解的时代到来，意识转移的技术，完全被神圣教会把持，关于食尸鬼的事情，更是被打成了异端亵渎，被说成是污蔑和恶意中伤。” 把自己先一步定位成受害者，是一种万金油的防御方式。 就算是对于谣言最大的，最有效的克制物——证据，也可以应对。 没有证据？ 因为证据被毁了，因为打压。 在“谣言”的分类中，“阴谋论”，本身的结构，就让它能够对抗要求证据这一谣言的天然缺陷。 听起来很有道理是吗？ 尧言神色不变地望了一眼蝎人达尼安，看到对方沉默失神的状态，他便准备停下叙述。 ......在说完最后一段之后。 “把这当成一段故事就好了，食尸鬼也不过是古代的传说而已，谁也无法证明是否真的存在过，就算真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又不是落笔人，只能遵守规则，没办法主导规则。” 尧言用上了最后两个技巧。 自我否定式的脱敏和威胁感。 谣言有一个大类，叫做关怀式谣言。 利用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反应，会让他们自行趋利避害。 而在标准模糊的判断机制下，一旦发生，一旦遇见疑似情况，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套在上面。 而且，因为人类的社交属性，他们会对亲近者描述、传播这种威胁，以关怀提醒的方式将这些危机安全的谣言传播出去。 希望这位蝎人能够成为一个足够合格的谣言传染源，让这个社会的各界人士替他寻找“能够主导规则的‘落笔人’”。 随后，他没有在继续这些话题，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去谈论这个学校的事情，即使这位蝎人小姐提及食尸鬼，尧言也用有些明显的方式去回避和转移话题，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在隐瞒、他在回避什么。” 好奇心，是最好的诱饵。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种族形象 之后，无论蝎人达尼安再怎么询问，尧言也闭口不谈，而是专心继续天葬仪式。 很快，格里戈就呆着鸦群来到了密林大学的上空。 在从达尼安得到了可以开始的同意后，尧言也从尸体边上退开。 伴随着格里戈鸦鸣般的呼喊声，饥饿的鸦群落下，这鹰身女妖的尸骸，很快就被这些久经训练的鸦群吞食殆尽。 不到半个小时，鹰身女妖的尸骸就只剩下了羽毛和骨头。 看了一眼弗兰斯科，确定他已经结束绘画的时候，尧言的视线转回到尸骸的位置。 “那么，达尼安小姐，天葬仪式结束了，欢迎下次光顾。” 对着蝎人达尼安业务式地来了一句之后，格里戈便带着鸦群飞离。 而尧言也将尸骸收拢，来到达尼安面前： “那么，达尼安女士，骨骸会带到天葬殡仪馆，三天内您可以随时过来迁走尸骸，在其他地方安葬，三天之后，如果没有迁走，那么会在天葬上立碑掩埋。” 职业式地说完依照法律规定的殡仪馆规章说出之后，尧言扎紧了裹尸布，背在背上，对着弗兰斯科示意了一下： “该走了，弗兰斯科。” 随即，他黑色双翼掀动，飞上了天空。 而弗兰斯科也在将完成的画作交递给蝎人达尼安之后，飞上了天空，紧随在尧言身后，向着天葬殡仪馆飞回。 ...... 回头望了一眼站定在教学楼楼顶的蝎人达尼安，瘦小的弗兰斯科展动双翼，以比起负重的尧言更加灵活的姿态在尧言周边旋绕飞行着。 从原主记忆中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尧言双翼一振，加速飞行。 很快，两人追上了前方的格里戈。 引导鸦群飞回的格里戈虽然没有回头，但也从鸦群的鸣叫声意识到两人飞来，立刻以鸣叫驱使鸦群分开。 很快，三人以天葬仪式的队列排成前后一列。 城市之中，这样的光景，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力，包括其他的鸟人虫人，即使不了解为什么呈现这种队列，但是也都基本让开了位置。 三人并没有什么交谈，虽然作为殡葬师，已经基本习惯了鸦群食尸的事情，但还是免不了影响，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而在这个时候，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弗兰斯科，他以有些疑惑的语气出声道： “这位客人似乎意识转移地相当频繁呢，十六次？这样能保留多少记忆？” 作为画师，拿到了那十六张照片，还有对方说的构图，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每一张照片都是那位蝎人小姐之前意识转移的身份。 意识转移虽然普及，但并不算便宜，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基本了解的一件事是—— 意识转移，并不能做到完整保留记忆，多多少少会丢失一些记忆。 理论上，意识转移的次数是无限的，但是，实际上，越是频繁进行意识转移，意识转移的效果就越差，导致记忆丢失的情况就越严重。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转移会有多少丢失，也不知道会丢失多少而已。 意识转移并不是万能的技术。 “管那么多干什么？” 而对于弗兰斯科的问题，位于队尾的格里戈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显然，即使位于队尾能够减少飞行负担，在殡仪馆和密林大学之间短时间来回飞行还是太累了，带着些许疲惫感的声音随之传入两人耳中： “我起码还得再干上十年，才能买到一具想要的新身体。” “是啊。” 弗兰斯科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只是意识转移，价格并不是很贵，制造新的身体才是花销的大头。 而不同种族的价格也是不同的，因为不同种族的身体制造培养的成本不同，意识转移的难度也不同....... 然后，弗兰斯科不由得问了一句： “说起来，格里戈你打算转移成什么种族？” 格里戈打了个哈欠，鸦喙开合： “当然是‘天使’。” “明明都是殡葬职业，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地位那么低下？” 格里戈说着说着，还有些气愤： “就因为是白毛翅膀？还是人脸？” “哈哈。” 听到这句话，弗兰斯科也笑了一声： “天使的社会地位的确挺高的，但是天使种的身体价格真的很贵呢，而且还是殡葬职业，我之后还是转移成精灵好了，至少绘画上比较自由。” 两人交谈着，也没忘记询问尧言的意见： “诺德，你呢？” 听到弗兰斯科的话，正在回忆着关于“天使”这个形象的尧言，也是微微一愣，他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回应道： “妖精或者恶魔。” 原主诺德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种花种草，所以有着打算意识转移到“妖精”这个种族的打算。 不过，尧言比较倾向于“恶魔”。 而原因，就是因为恶魔这个种族的特殊性。 人形轮廓的天使，大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产物，可以说，只要看到人形的天使，大都可以定位到14世纪以后。 而“恶魔”这个种族，其产生和形象的固定，也有着相当明确的历史演变过程。 早期大都是泛灵论的宗教，里面并没有所谓的“恶魔”，最早接近恶魔概念的，只是一群恶灵。 而在泛灵论的原始宗教中，这些恶灵实际上也更接近善的概念。 但是，在某吸收了大量原始宗教概念，尤其是糅合了琐罗亚斯德教的善恶二元论而形成的某一神教形成后，开始将其他信仰，无论是多神教还是泛灵论原始宗教中的神明事物吸收，吸收不了的就污名化为恶魔。 而因为这个宗教的主体民族是游牧民族，以羊群放牧为主要生活方式，所以神职神话相关中的概念，如“牧羊人”、“恶魔”、“羔羊”等概念都会混入羊的相关形象。 而一般认为，决定性的恶魔形象来源，是希腊神话中的潘神。 很多人会觉得什么什么只是虚构，和现实无关，然而，人的思想创作可不是无根之萍，有材料才能生产，才能创作，恶魔这个形象，本身就是现实基础构合的产物。 要破解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可以从很多种角度下手。 而从这些不同种族的社会地位和外表形象上，从普通人对于这些种族的感官和认识上，就可以找到一些寻常人容易忽视的细节。 而“恶魔”，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浮动的人心 而听到尧言的话，两个鸦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诧。 妖精还好理解，为什么会想意识转移成恶魔？ 那可是个犯罪种族，很危险的。 格里戈瞬间就不困了，立刻和弗兰斯科一前一后地询问原因。 好奇心，是最好的诱饵。 而听到问题，尧言也立刻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叙述出来： “因为足够安静，恶魔种族无论到哪里，遇到的人，都会刻意远离，不是吗？” 先从身体原主诺德喜欢安静这一点作为出发点，与“恶魔”强行关联起来。 不过，这种说法的确比较牵强，所以，不需要强行坚持，这个时候，顺势进行否定，然后抛出编造的故事就好—— 尧言笑了笑，鸦喙张合： “不过，可行性也不太高，恶魔能做的工作，基本也不安静。” 这句话，让原本想要反驳他话的弗兰斯科和格里戈把话咽了回去。 随后，尧言继续道： “不过，说起来，我去了解恶魔种族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 “恶魔？什么事？”弗兰斯科好奇地追问。 “就是前几个时代的事情，是神圣时代过度到黑暗时代的事情。” 用大时代背景来吸引注意力之后，尧言随即继续道： “为什么黑暗时代时，神圣教会会被推翻呢？” 不需要主动叙述观点，问句是更好的引导思考，引导思维的手段： “为什么黑暗时代会有那么多的‘异端’教会出现，集体攻击神圣教会，掀翻神圣教会呢？” 这句话，让弗兰斯科和格里戈对视了一眼，一边扇动翅膀，格里戈一边回应： “因为神圣教会控制了太多资源，导致了各方面势力的不满，从而联合？” 这时，弗兰斯科也试着回答道： “因为神圣教会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势力？” 尧言当然没有将他们当成傻子，认为他们连一些基础的历史发展都不懂。 尽管这个世界没有九年义务教育，但关于历史，却有多种多样的方式被潜移默化地以书籍、戏剧等各种载体传播。 尤其是丧葬行业等文化相关服务产业。 不同种族的丧葬，有着不同的特点。 虽然有不少种族会进行天葬，但“有”，从来不是理由。 毕竟，这个世界，一个种族并非只有一种丧葬手段，多种丧葬方式并存才是多数。 所以，天葬是不是拍在第一位，才是人们会不会选择天葬的原因。 而因为这一点，殡仪馆的鸦人们，为了业务，都对不同种族的丧葬文化，丧葬历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在这个基础上，鸦人是这个社会上对于历史了解程度比较高的一个群体。 从原主记忆得知这件事的尧言，怎么可能用那些鸦人耳熟能详的历史去修改造谣。 就算改，也需要在一些不容易分辨的地方去改，或者.....只做询问式的引导，不去做叙述性的告知。 随即，尧言道： “神圣教会各个地区的大主教在黑暗时代到来前，就已经形成割据了对吧？” 以近乎于原句描述的形式，尧言变幻了句式。 如果是打算描述“因为大主教割据，所以导致反叛”，那么，语句并不会这样使用。 人们对标准的判断模糊，他这句话虽然大体意思和历史一致，但是..... 而尧言的描述重点是“在黑暗时代到来前”。 如果仔细去体会，会读出“黑暗时代”与“大主教割据”形成了区隔。 他悄然切割了“大主教反叛神圣教会衰弱”和“黑暗时代到来”的关系。 他悄然强调了“黑暗时代的到来，是其他原因”这件事。 而对于他这句话，并没有防备的两人，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都点了点头。 一边扇动着翅膀，尧言随即继续道： “而其他的‘异端’教会的首领，在神圣时代，原本是这些在地方形成隐形割据的大主教？” 这一句话，乍一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人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引导，继续点了点头。 而随后，尧言再次出声： “在黑暗时代到来时，是这些大主教率先发难的对吗？” 两人再次点头，不过，这个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而尧言看到两人的动作，也明白铺垫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问题，立刻切入正题： “这些大主教，当时和恶魔有多少关联呢？恶魔影响到的最上层神职者，是谁？” 图穷匕见。 “恶魔影响到了什么层次的神职者”，这个很容易引起联想的问题，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也是思考了一下。 大主教？ 难不成教皇也被影响了？ 教皇之上也没有其他...... 先知？ 忽地，一个词在两人的脑海里浮现。 两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而尧言也默默地笑了。 参照物，人类的思维，是很容易上下浮动的。 给人类定下一个标准，他就会逐渐倾向于在这个标准上下浮动。 考试时如果把目标定在100分，那么95分-105分是大多数人都比较能够接受的。 那么，如果因此，因为95能被接受，所以把目标定在95分呢？ 会以95分左右浮动。 这种阈值标准的下滑，在他生前时代极为常见，他自己就是亲历者。 如果把这种人性弱点用在对话里..... 尧言悄悄地把“大主教”定为基础标准。 他们的思绪，会以大主教为基础上下浮动，最为接近的是“教皇”，然后呢？ “先知”，又或者“圣子”等，这些都是“落笔人”在神圣时代的代称，虽然本身不被列为教会体系中的一员，但是要说教皇之上还有什么，那么就只有落笔人了。 加上前面刻意分离“黑暗时代”与“大主教叛乱”关系的语句...... 弗兰斯科鸦眸微微眯起： “先知的预言，有可能是受到恶魔影响吗？” 格里戈也有些疑惑，只不过，他疑惑的是另一个方面： “说起来，好像乌鸦和恶魔也有些关系？黑暗时代时，与恶魔关系密切的魔女，乌鸦就是魔女的使魔，甚至有鸦人也被视为魔女的招来的恶魔的说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带节奏是基本技巧 思维，是能够进行诱导的。 而且，比起给别人灌输什么观点，这种通过诱导让对方自己“思考”出答案的方式，更容易让人相信。 尧言并不知道他生前的时代有没有所谓的催眠控制，但是这种思维诱导他自己就是亲历者，虽然用起来有些生涩，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种手法太过常见太过隐蔽，如果不是特意防备，就算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也很难察觉到。 而且，这种操作，在引起话题之后，就不需要太刻意地去控制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尧言动用了另一个手段—— “你们的意思是，神圣教会的先知或者教皇有可能是恶魔？不可能，你也在想什么？神圣教会这么高地位的人，怎么会是恶魔？弗兰斯科你又在乱想了，都说了你别老是看那些什么幻想小说，这想法也太蠢了。” 而尧言说出这句话之后，弗兰斯科脸色微微变化，立刻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黑暗时代各方面势力能互相敌对，为什么神圣教会的教皇不能受到影响？他没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吗？” 很顺利。 出乎预料的顺利，尧言顺势摆出了哑口无言的样子。 逆火效应。 在弗兰斯科表达出自己想要的观点时，不去顺应他，反而用攻击、敌对的立场去反驳。 和体格不同，弗兰斯科的自尊心很强烈，尤其是艺术、表达这些方面。 如果他的画被人客户或者客户家属说不好看、看不懂什么的，弗兰斯科虽然碍于工作原因不会当场反驳，但是一定会在返回天葬殡仪馆的途中或者之后对这些人吐槽或者讥讽他们不懂艺术。 或者说，就是因为体格的原因，因为自卑，导致他特别敏感，产生了强烈的自尊心，在被反驳、贬低、忽视的时候，很容易发生逆火效应。 他们实际上并不在意这些观点的对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观点对错，但是因为逆火效应，他们会为了维护自己而去维护这些观点。 从发生机制来看，不是因为这些观点“正确”，而是因为这些观点“属于自己”，这些观点被贬低、被反驳，就是他被反驳，被贬低。 特别是尧言为了保险，为了能够触发逆火效应，特意加上了多方面的行动—— 贬低弗兰斯科喜欢的幻想小说。 说弗兰斯科的想法蠢。 三方面的攻击，果不其然，让弗兰斯科起了逆反心理，起了逆火效应。 不过，这把火烧得不够旺。 “是是是，你说的对。” 尧言一副妥协的样子。 妥协？不，这是敷衍，实际上并不同意，但是出于其他原因而选择敷衍妥协—— 认为他烦人。 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 觉得他蠢，不予理会等等。 不同性格、不同经历的人，会对这种表面妥协实则敷衍的态度产生不同的判断。 如果是自信心强甚至自负的人，可能会倾向于一和二，但是他们内心本就坚定自己的想法，这种操作不会引起逆火效应。 而因为自卑而产生强烈自尊心的人，往往会倾向于一和三的判断，虽然表现地自尊心很强，但是实际上对于这个观点并不坚定，只是因为逆火效应强化了自我保护的意识，让他们在“保护自己”的想法驱动下坚持观点。 这种表面妥协实则敷衍的态度，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反感，进一步激怒他们。 而果不其然，在他这句话之后，弗兰斯科的脸色变得有些恼怒： “诺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证据也敢瞎猜，嗤。” 尧言扭过头，视线完全没有看他，只是面朝前方。 这种表面自尊自负实则自卑的人，在遇到这类被忽视的情况时，会更加恼怒。 尧言本来还打算故意指出他自卑。 同样是利用逆火效应。 被指出“自卑伪装成自尊”的时候，这种“揭破”对于自卑者来说，同样是一种贬低。 这一点，尧言自身是很清楚的。 比如，小时候摔倒受伤装坚强的时候，被大人指出是装的，会特别生气，甚至做过证明自己很坚强而故意再次受伤的事情。 而对于指出这一点的大人，小时候的他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这种反感直到成年后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之后，依旧没有消除。 如果是生前，他甚至会因为自我剖析而认为自己被贬低了，导致对这类知识下意识地抵触，对说出这类知识的人产生抵触情绪。 而尧言的“讥讽”，终于让弗兰斯科受不了了。 翅膀扇动，弗兰斯科直接离开了队伍。 “弗兰斯科！？” 弗兰斯科飞走，格里戈不由得叫了一声。 然而，弗兰斯科并没有回应。 迁怒。 尧言默默地做出判断，但是，对于格里戈，他并不需要进行类似的操作，因为两人的性格不同，他出声道： “管他做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来就不对。” 听到这句话，格里戈张了张嘴： “可是......” 从原主的记忆里，尧言能够知道，格里戈是个老好人。 这一点，也是原主不喜欢格里戈的原因。 原主的性格沉默寡言，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喜欢安静，讨厌那些在身边叽叽喳喳的人。 原因，或许是因为足够自信，能够坚持自我评价，但也没有因此产生对于周围人居高临下的蔑视想法，只对于周围人的声音表示厌烦，以一种接近于逃避的想法行事。 这种情况下，对于格里戈这种试图和所有人打好关系而选择组织各种活动的人，只有厌烦一种态度。 要利用这样的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算困难。 同一种性格的人，有的好骗有的不好骗。 把性格当成一个标准来试图模板化，得出“xx性格都好骗，xx性格都不好骗”这种规律的人，不能说是思维简单，但“懒”这个标签是跑不掉的。 个体差异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很难理解的知识。 尧言不会打着按规律套答案的想法去做事。 因地制宜，也是个义务教育的基本常识。 逆火效应不好用，就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通用手段好了。 用格里戈关心的东西来引导他。 随即，尧言看了一眼乌鸦： “说起来，格里戈，如果神圣时代回归，我们鸦人和乌鸦会不会被清算？” 悄然间，他把乌鸦和恶魔有关，设置为了默认前提。 .ps：后脑勺疼起来了，不过短期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间歇性地疼。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调查报告 三眼街上，一个个头部生着巨大独眼的类人生物，在三眼街中交谈来往。 默默地扫视了一圈之后，阿诺德走回了自己的侦探事务所，自己的家。 刚打开门，那有些昏暗，只有昏黄色的光源在门内深处，在接近尽头的位置上亮起。 那光源所在，一张破旧的大木桌边上，一个形态和他类似，但是长着三只眼的魔眼人女性，望着他： “回来了？这次怎么样？” “嗯，调查差不多结束了。” 阿诺德揉了揉眉头，只剩下了近乎冷漠的平静表情的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看来调查出了什么线索了？” 三眼的魔眼人女性，望着他，嘴角勾着笑容： “我们的大侦探阿诺德？”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阿诺德只是走到她所在的桌前，将自己手里的合同书放在桌上： “比起那些，先帮我把这个处理一下。” “真是冷淡啊。” 三眼的魔眼人女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堆文件纸拿起： “让我看看.......直接就是地图啊？”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纸张上那些画着圆圈，被圆圈圈起的地区的位置关系，还有标注在旁边的，的词语，三只眼睛齐同眯起： “确认了？骸骨教会？” 阿诺德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关于骸骨教会的事情，没有错。” “鼠人之中，的确出现了一些食人者。” “他们宣扬吃掉这些生物，就能够获得这些生物的记忆、获得他们的智慧。” 听到这些话，那三眼女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 “你是从什么地方获得这些消息的？” “什么地方......当然是黑市里的情报贩子啊。” “哪一个？” 阿诺德被她这问题问得皱了皱眉头，随后回应道： “佩特罗。” ...... 两天后。 尧言自己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关于落笔人的事情，开始在中心城缓缓被掀起。 在尧言的引导下，关于落笔人的事情再次引起了居民们的注意。 始关注起了落笔人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正确而去找证据，去到处询问自己认识的人的弗兰斯科。 因为关心乌鸦而去询问关于落笔人的事情的格里戈。 然而，不只是鸦人。 尧言同样发现，一些和鸦人没有过接触，和蝎人达尼安，和鸦人弗兰斯科、鸦人格里戈都没有过接触的人，也开 而原因，尧言也很快锁定在老贾的身上—— 虽然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老贾在哪。 哦，不，很快就能够知道大概了。 ...... 淅淅沥沥的雨线将天空与地面的建筑连接在一起。 而在这薄雾般的雨幕中，一张大伞撑起，通体黑灰的鸦人扇动着翅翼，黑灰翅翼带着他的身躯落在了一间咖啡店的门前。 时不时驶过街道的铜黄马车，让这被刻意打造出近似蒸汽朋克氛围的城市显得更加具备情调。 只不过尧言并不觉得有什么美妙。 合上雨伞，收拢翅膀，尧言走进咖啡店。 目光在明明是电灯却要以煤油提灯形状放置在柜台上的灯盏上划过，尧言对着柜台内飘着的、与妖精有些相似的小精灵询问道: “阿诺德先生来了吗？” 那长得像是小号的精灵，只有人类孩童大小，人形轮廓长耳朵，但是体型要小上很多，更像是人偶布娃娃般。 字面意思上的“小精灵”。 而对于他的询问，坐在柜台上的小精灵把旁边几乎有大半个身体大小的菜单板拿了起来，在翻页时高举的动作中，她回应道： “没有阿诺德先生。等人的、不等人的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尧言点了点头，下了菜单： “来点果子。” 说完，也没等小精灵回应，他便径直走向了能够直接看到窗外景色的窗边座位。 等了十来分钟，他才从窗外看到了自己等的人。 叮铃铃—— 随着自行车的铃铛声传来，尧言看见了一个身着风衣的魔眼人将自行车停在了店外，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他，向着店门口走去。 头戴黑色帽子的魔眼人瞪着红色的大眼，直接来到了他对面的作为，将一个文件袋盖在了桌面上。 咖啡馆中，身着黑色的，前世应该被叫做夜礼服的丧葬人员服饰的尧言，还有这风衣上有不少水渍的魔眼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但是，尧言并没有顾忌其他客人，而是看着对面的魔眼人，略显得有些不淡定地询问道：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文件袋边缘露出的纸稿。 只不过纸稿是盖着的，他看不到上面的文字，而魔眼人阿诺德只是瞪着眼睛注视着他，良久才回应他的询问： “给钱。” “......”纵使尧言没有什么情绪可言，思绪也不得不为这预料之外的话而宕机了半秒。 不过，尧言也没有乖乖掏钱。 先试探性压价，保持节约又或者说吝啬的人设之后，他得到了阿诺德以不给调查报告作为威胁，“只能”乖乖付钱。 拿到余款之后，魔眼人阿诺德才将纸稿文件从文件袋里取出。 纸稿有着厚厚的一叠，但是，阿诺德只是翻看了一下之后，从里面取出了四张。 将其他的纸稿都塞回文件袋后，他把文件袋推到了一旁。 随即，阿诺德将四张纸摊开看了一眼之后，放在了他的面前。 尧言将纸张拿起，然后就看到了一副地图。 他能认得出来，那就是原主家到天葬殡仪馆的地图。 而在上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条粗线。 而此时的阿诺德，只是靠在沙发上，拿着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着烟幕道： “鼠人和鼠族最近不在三区活动，而是集体转移到了四区。” 说着，他抬起头，话里有话地问道： “你知道些什么？” 尧言虽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他早就预备好了应付的说辞，他皱起眉头回应： “知道什么？你在怀疑我是吧？什么意思” 面对这些聪明人，装蒜装不知道是没用的。 对于这类人，不要想着隐瞒，误导比隐瞒更有效。 只不过，眼前这位却是用那红色的大眼凝视着他，低沉出声： “不用装了。” 这句话之后，他继续道： “我已经实地调查过了，鼠人和鼠族根本没有在你回家路线附近活动过，你居住的地区是高层区域，而且那附近有不少鹰人居住，鼠人鼠族都不可能在那附近活动。” “所以？” 见对方落入陷阱，尧言还是那副样子，鸦眸凝视着对方，一副沉默以对的姿态。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街角阴影 “所以？” 见对方落入陷阱，尧言还是那副样子，鸦眸凝视着对方，一副沉默以对的姿态。 面对尧言的沉默，阿诺德并没有停下发言，他没有客气地开口道： “黑暗时代，骸骨教会所属的种族里的确有鸦人和鼠人，但是，并没有吃尸体的教义。” 他将文件袋中的另一份文件取出： “我去市内的所有图书馆寻找过，关于骸骨教会的记载的文本和书籍研究，我一共翻看了31本。” 说着，阿诺德脸上的巨大独眼落在了尧言脸上： “骸骨教会的教义并没有记载，在黑暗时代前半段，骸骨教会就已经彻底消亡了。” 他翻到另一边，眼睛扫视上面的文字后，出声道： “你们鸦人的‘死亡遗言’，说逝者离世后，只应留下骸骨，血肉不应随着死亡而消失，在逝者离去时，要去除所有血肉，只留下骸骨。” “但是，我也通过各种渠道的书籍记录和情报确认过，死亡遗言的内容并没有说需要谁来去除血肉，也没有说用什么去除血肉。” “的确，也存在通过进食方式来完成死亡遗言的情况，但这并不能说明是死亡遗言的主流。” 阿诺德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尧言： “黑暗时代，的确也有关于死亡遗言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瘟疫和环境污染的描述，但也并没有说是通过进食的方式完成......” 尧言听到了阿诺德严肃的声音： “你之前的描述，来源是哪里？” 阿诺德进行了那么详细的调查？ 得知此事，尧言心中只是稍微迟滞了片刻，便将自己提前预备好的答案说出： “在我们鸦人之中口口流传的送葬曲。” 随即，他以纯熟的语调，以带着些许歌剧感的声线起伏朗声道： “我的罪孽，在这世间如此严重。” “请死亡的使者带我前往洗净罪孽之地。” “我将被审判。” “将我的血与肉放上天平，与真理的羽毛称量。” “我的血肉若是重于羽毛，那我的罪孽便不可饶恕，让死亡的使者将它吞去。” “我的血肉若是轻于羽毛，我便无罪，那我便应重获我的名字，我的血肉便应该重归我的骸骨，让我返回地上。” “是的，死亡的主宰者，我当从地下离开，通过那地上与地下的门户回去。” “我将在白昼行走，在黑夜游掠。” “我是来往生死者。” “死者之室的明灯为我照亮前路，我将让死亡离世间更远。” “疫病、杀戮......” “我应当做生者的明灯，让疫病和杀戮远离这世间。” “只有罪孽才能审判生者，而不应是疫病和杀戮。” “......” 以生前流传的神话诗歌为蓝本，尧言编造了一段“死亡遗言”的诗歌。 如早期神话那般朴素的言语用词，而并非后世附会后堆砌华丽辞藻的成文。 这样的诗歌，让阿诺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查到的结果应该没错啊。 但是，这样的诗歌，听起来也不像是现编的...... 除非这鸦人处心积虑想要欺骗他，为了欺骗他还特意准备了一首诗歌。 阿诺德是不介意用最坏的臆测来猜人的，但是，他也想不到动机。 对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欺骗他，编造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欺骗他。 这一点没有答案，想不到为什么，阿诺德也无法立刻否定这首他未曾听过的诗歌。 低声重复了两句眼前鸦人的唱诗之后，阿诺德才摩挲着烟斗，以审视的眼神打量这个名字与自己有些相近的鸦人诺德： “你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作为优惠，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尧言思索了片刻，虽然有时候聪明人比起笨蛋更好利用，但是也同样很容易翻车。 这位魔眼人侦探很喜欢到处求证，可以通过这点来利用他去找落笔人，但是这位魔眼人侦探的行动，搞不好会引起目标的注意，如果被顺藤摸瓜找到，那么他自己就有些危险了，搞不好只能强退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虽然这个魔眼人侦探是个很不错的工具，但是缺点也和优点一样多，只不过，不知道老贾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特意调查鼠人鼠族的这件事。 如果老贾注意到了，应该能够通过他特意调查诺德家附近区域这件事，来大概锁定他的位置吧。 不过，也许老贾并不在附近。 不然，自己通过这个魔眼人侦探放出如此明显的信号，老贾也不应该发现不了。 又或者老贾也在防备着什么，无论是防备尧言还是这个世界的偃人，都有可能。 短暂思索后，尧言拒绝了魔眼人侦探阿诺德： “我想不到什么需要侦探来帮助我调查的东西，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尧言没有忘记保持原主诺德节约的人设。 而听到这句话之后，阿诺德再次拿起了烟斗，深吸了一口之后，吞云吐雾道： “那么，有机会下次再见，欢迎来找我调查，这份优惠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也能够生效。”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不过我并不想我身边会出现什么需要拜托侦探调查的事情。” ....... 与那位感官敏锐的魔眼人侦探告别之后，尧言返回了天葬殡仪馆。 和其他殡仪馆不太一样，天葬这种葬仪方式本来就小众，更不要说天葬殡仪馆附加了各种环节，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服务。 几天下来，殡仪馆都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业务。 尧言也尽量保持安静，不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已经通过拱火激怒弗兰斯科，对格里戈危言耸听的方式，悄悄地点燃了让人们重新注意落笔人的导火索。 这种情况下，他保持安静，保持不动，能够帮助他脱离嫌疑。 就是希望不要自己点燃的导火索，在中途被什么东西浇灭掉。 无论是狗尿还是水洼。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完全不做事。 通过各种各样的书籍，他在悄悄地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影响世界观需要先了解世界观。 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他也并不能准确量化他的了解行动能够对应磨刀的哪一个阶段。 但是，估算他也是大概可以做到的。 不过....... ....... 几天之后，尧言略显安静的生活，也忽然迎来了些许变化。 为了契合自己找侦探调查的事情，以步行方式回家的尧言，在接近自己住所的区域附近，忽地停下了脚步。 尖锐的脚爪浅浅地刺入了地面，尧言缓缓转头。 他那对鸦眸扫过的区域，并没有发现什么。 然而，在他准备转回视线继续走动的时候......忽地，在街角的阴影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熟悉的光景，让尧言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 第一百七十章 袭击计划 老贾。 短暂停顿后，尧言走向了那街角的阴影。 无声无息，脚爪踏在地面上行走的感觉虽然并不是很好，但是尧言并不关心这些。 当他来到街角处的时候，那阴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但是尧言并没有认为是错觉，他思索了片刻，忽地扭头望向右侧窗户。 只见那边微光照亮的光滑玻璃，一道戴黑色小巧礼帽，身着燕尾服的身影，清晰映照着。 忽有所觉的尧言转过头，就看见一只有现在自己半个身高大小的人形大鼠，坐在不远处人行道和马路路面的差阶上。 虽然体型和体态都和尧言熟悉的老贾有区别，但是，尧言也能够明白，这鼠人和老贾有关。 “晚上好，商人，。” 进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代称的尧言，主动招呼出声。 而那半人高的大鼠只是微微低头，摘下礼帽，躬身还了一礼。 这样的动作，让尧言意识到对方可能并非老贾本人，而是被老贾以某种方式影响或者被老贾派来的本世界生物，立刻断了直接对话的念头。 他注视着对方，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样持续对视了十分钟之后，对方有些耐不住，出声道： “您就是‘乌鸦’对吧？” 终于不装哑巴了？ “嗯。”尧言微微点头，确认了对方的问题。 但是，随后，尧言并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 似乎对方也装不下去了，在尧言的注视下，说道： “老大让我们来找‘乌鸦’。” “嗯。”尧言还是只点了点头，等着对方继续说话。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这半人高的礼服大鼠倒向了地面，然后，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里，乌鸦。” 尧言转过头，在街角的位置，在自己刚才路过的位置上，看到了另一只大鼠。 一只身高高度达到他胸口的鼠人。 而他的服装，并不如那礼服大鼠那般，而是相当“普通”的外套和长裤，没有特意弄个燕尾服和礼帽。 而对方的下一句话，也让尧言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落笔人被偃人藏起来了，被他们控制了。” “他们通过控制落笔人来在这个世界进行实验。” 拄着拐杖，疑似老贾的大鼠一步步走到了尧言的身边，在尧言的注视下，它将手里的拐杖戳进了礼服大鼠的身体里。 下一瞬，礼服大鼠的身体快速瓦解，化为了无数蠕动的幽绿色老鼠，向着四面八方窜去： “偃人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世界大部分区域，想要在完全没有动静的情况下找到落笔人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落笔人就藏在这个城市里，偃人也在这里。” 疑似老贾的大鼠看着鼠群涌向四面八方，神情漠然地道： “必须要闹出一点动静来，才能帮助我们找到偃人和落笔人。” “但是，同样，闹出动静之后，偃人会有所察觉，之后想要拿到想要的东西会困难很多。” 说完，这拐杖大鼠转过头，看着尧言： “不过，没关系，这个时代的落笔人，很大概率就是某个偃人，这点可以大致确定。” “除了落笔人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掌握了‘意识转移技术’的相关者。” “我认为，意识转移技术就是偃人带到这个试炼空间里来的。” 拐杖大鼠一通描述完，最后才道：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替我吸引注意力就可以了。” 虽然他本来就是这么猜测的，但是那么直接地说出来，还真是尧言没有想过的。 不过，他也没有问太多，他来到这个试炼空间，本来就是为了配合老贾。 毕竟，为了买那些知识，来这个世界替他打工而已。 当然，因为尧言自己的核心概念宽泛，他也很清楚，他所接触的绝大多数试炼空间的世界观组成里，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与他核心概念契合的精神凝聚物。 也算是广撒网吧，如果运气足够好，搞不好能够得到个不错的能力。 如果没有足够合适的，也可以直接略过。 短暂沉默后，尧言点了点头： “现在就告诉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做事吸引偃人的注意力，又或者用报纸杂志之类的方式来通知我。” “很好。” 疑似老贾的拐杖大鼠点了点头之后，取出了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图片： “休德里恩，一个火葬场的负责人，这是某个偃人的伪装身份，应该是负责收集实验素材和初步实验报告的。” “你可以对他先搞点事情，尽量不要暴露，如果暴露了也没关系，但我不会来支援你。” “火葬场？那意识转移技术的拥有者那边呢？”尧言思索了一下，主动问道。 “我会亲自动手。” 拐杖大鼠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然后沉声道： “我放出去的鼠疫会杀死不少人，你可以关注一下其中使用过意识转移技术的人，火葬场的偃人也应该会把重点放在那些人身上，了解吗？” 尧言嗯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对了，你在行动的时候，注意不要太过明显，攻击的时候要把火葬场的其他人也波及进去。” 尧言思考了一秒，点头回应： “没问题。” 不过，他这个时候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得斟酌问道： “偃人不会逃出这个试炼空间世界吗？” “不会。” 拐杖大鼠很是肯定地回应道：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激进派是不可能放弃的，我们要注意的是行动开始之后要尽快，不然反而有可能会导致偃人求援之后，我们会受到围剿。”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五天，五天之内就要完成。” “从明天开始行动，速度要快。” 说完，拐杖大鼠又给出了两个地址，让尧言按照顺序去袭击这两个地址里的偃人。 尧言在记下地址和偃人伪装的身份之后，拐杖大鼠很快就离开了他所在的位置，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然而，尧言在对方消失后，却是看着三个地址，眯起了眼睛。 吸引注意力......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色下的墓园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计划通过谣言慢慢找到落笔人的计划，被老贾突然出现告知的袭击计划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得已，尧言也只能放弃这个慢慢进行的计划。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必要去慢慢计划通过不使用能力的方式，尽量不留下痕迹来行动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按照老贾给出的地址，尧言当即乘坐那刻意营造出蒸汽朋克风格的地铁机车，抵达了那所火葬场所在的四区位置。 到达了火葬场所在的区域后，尧言没有停顿，立刻扇动翅膀飞起，赶往了四区东部郊外的斯格林墓园，那里属于斯格林火葬场管理。 布局错乱的建筑不协调地遮蔽了一片片地区，让这些建筑的影子显得影影绰绰。 幽静的夜幕中，一切建筑仿佛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不过，他似乎并非唯一的客人。 在他从空中落下之后，很快就有另一道身影来到了墓园附近。 那是一辆马车。 因为发觉有东西靠近而躲在墓碑之后观察的尧言，能够看到，乘坐那辆马车，在墓园前下车的，是一个鼠人。 隐约地，尧言看到那车夫在收下鼠人支付的车费后，望了墓园一眼，以低低的声线嘟囔了些什么。 而那鼠人以高声调但低音量的尖锐声音回应道： “不需要.......” 因为距离过远听不清全话的尧言，只是看到那人马车夫的脸色随后有些变化。 立刻，那车夫马蹄连动，快速拉着木质的车厢远离了墓园。 而那鼠人立刻绕着墓园转了两圈，以寻找些什么的姿态停顿了片刻后，才进入了墓园之中。 天黑之后墓园的光景并不怎么美妙。 郊外是大量工业工厂的所在地，尽管夜晚没有开动火炉，让烟尘的排放减少了些许，但是那墓碑上结出的厚厚一层灰，也足以让人胸肺不适。 更不要说今天这个夜晚时分还有风刮起。 原本因为潮湿凝结的水雾中，顿时混入了烟灰。 这按理来说会因为颗粒凝结而落地的情况，在这个世界却并没有发生。 因为烟幕和水雾凝结悬浮在空中，夜色都变得阴暗了不少，天空甚至看不到多少星点，只有朦胧的月亮从那尘雾的夜幕缝隙隐约透了出来，洒下厚重的光影。 是老贾派来的？ 躲在墓碑之后，停下从后门前往火葬场建筑内进行埋伏操作的尧言，默默地观察着这个鼠人。 随后，尧言只见那鼠人戴上手套，套上头套，将身形全部遮盖之后，潜入了墓园之中。 尧言注视着这只不明来历的鼠人，看着对方以高度戒备的姿态环顾周围几圈的动作，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什么。 像是瓶罐之类的东西。 在疑似笑声的浅末声音中，尧言看到那鼠人打开了那个小瓶子，有些小心翼翼地向着墓碑前倒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 在那被月光隐约照亮，墓志铭的文字隐约可见的背景中，尧言看见那鼠人忽地将自己的面罩扯下。 随即，尧言看到了，那鼠人的脸上冒出了骇然的、痛苦的表情。 几乎与此同时，那痛苦的、尖锐的低嚎声响起。 随后，只是刹那，尧言便见到那鼠人的身体上出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光景。 就像不久前在街角阴影处看见的光景那样，就像那礼服大鼠身体陡然瓦解的光景那样。 在尧言的视界中，那鼠人的身躯陡然垮塌，化为了水液一般的幽绿色流体滩成一片。 并且，立刻，那滩幽绿色的事物，向着墓园的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尽管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但是尧言能够了解，这东西应该是老贾的能力，而且可能相当危险。 立刻，他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他还没有死于友军之手的打算。 高度戒备地环顾一圈那幽绿色事物扩散到的区域后，尧言飞向了火葬场建筑，在火葬场建筑的位置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降落。 随后，他取出了自己的能力凝结的卡牌。 背景一片黑，只有在背景中央，有着朦胧轮廓的独眼鸟影。 独眼鸦卡片，是【幕后舞台】。 有着火焰缭绕，仿佛浴于火中的刻画的暗红火鸟。 火鸟卡片，是【逆火】。 半黑半白，刻画着狼齿羊角的黑白怪鸟，这是【狼来了】。 身形朦胧的乌鸦，立于黑色纸面上。 畸影鸦，【草稿】。 尧言的视线掠过了四张卡片。 要进行袭击的话，可以通过独眼鸦卡片来隐藏。 不过，这些卡片，这些能力都只能使用三次。 逆火鸦的能力是防御性的、恢复性的，在攻伐战斗中，不能起到什么破坏效果。 所以，只有其他三个能力，【幕后舞台】、【草稿】、【狼来了】能够利用了。 而且，作为攻击手段的，只有黑白怪鸦这一个。 不过，他的核心能力“谣言”，在他现在进入效应层次后，获得了一个可以算是攻击性的能力。 就算不是攻击性的手段，也可以留下延迟引爆式的标记。 只不过，在心中思索袭击的流程的同时，尧言的视线还是在墓园之中流连。 老贾派来的那个鼠人，是什么打算？ 看上去应该是个陷阱？ 尧言能够清楚地记得，在空中时，他看见那幽绿色事物是覆盖了整个墓园的。 自己要不要利用一下？ 或者说，自己是不是要配合一下？ 这些陷阱的目标，是在自己袭击杀死了那伪装的偃人之后，赶来支援的偃人吗？ 思索了一番之后，尧言摇了摇头。 既然老贾没有告诉他，那么他也不用想太多。 他和老贾的交易只是帮助他在这个世界的行动而已，既然没有告诉他，那么他也不需要顾忌。 把老贾的这些设置不放在计划过程中考虑。 如果老贾的设计有效果，那就是额外惊喜，如果没效果，那就是正常情况，如果有反效果，那只能说是个不幸的消息，不能怪他不配合，是老贾自己没说明白。 躲在火葬场角落，尧言思索间，爪子紧握着独眼鸦的卡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潜入 时间很快流淌而过，没有身体影响，尧言也并没有烦躁的情绪。 接近凌晨时刻，确认了墓园中没有什么异常发生的尧言，也准备进入火葬场内部。 来到火葬场侧门的位置，尧言左右巡视了一下，取出了一根金属丝。 将金属丝探入门锁，在太阳石世界得到了盗贼记忆，理论知识比较充足的尧言，试探着打开门锁。 只不过，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门缝下，也看见微弱的光芒渗出。 是墓园的保安？ 不，应该说是守夜人或者守墓人？ 但是，对方并没有靠近门口的位置，而是在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用手爪抓起一块小石头，尧言朝着侧门外不远处的手推车甩了出去。 咚！ 响声之后，尧言左右望了两眼，手脚爪并用，双翼扇动，动作灵活地飞攀而上，以蹲踞的姿势，停在了门口顶上。 锐利的手爪和脚爪抠紧边缘，尧言保持着良好的平衡。 吱呀！ 身着暗蓝色制服，手提提灯的守卫，打开了侧门，走出了房门，将提灯微微举起，向着四周望去。 然而，在他的背后，尧言翅膀微微扇动，轻巧跃下，在未落地的时候，手脚爪抓在门框上，潜入了火葬场内部。 没有太多动作，尧言就这样左右开弓，手脚爪撑在门口墙上两边，以俯瞰的姿势望向脚下。 而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守卫，也返回了门内，关门之后，沿着走廊返回。 尧言悄悄地跟着对方，在遇到拐角的时候，立刻转向了另一侧。 抹黑，尧言将火葬场逛了一圈之后，在“凌晨”流转过大半之后，背靠着停尸房墙体的尧言，听到了脚步声。 又到了守卫的巡逻时间。 脑内迅速翻过两道思绪的尧言，快速来到停尸房房间门口，太阳石世界附身盗贼的经历，让他溜门撬锁的理论知识还是相对完全的。 只不过，这个时间不是很够。 那么，只能..... 尧言的视线上移动，手脚爪撑开，以对墙撑桥的姿势，让自己背靠天花板撑在了走廊过道间。 那提着提灯的守卫，就这样从他身下路过。 那身材并不高大的守卫，也并没有抬头的动作，没有发现尧言。 等待那守卫消失在走廊拐角，脚步声逐渐听不到之后，尧言才从天花板上下来。 右手爪抓紧，防止掉落的帽子，这个时候映入了他的视野。 思索了片刻，尧言将帽子翻开，从帽檐圈内取出了那一根金属丝。 拿着金属丝，尧言的目光落在了停尸房内。 老贾说了，火葬场应该是那群偃人收集意识转移技术相关情报的一个环节，那么，里面的尸体应该会有一些情报？ 爪子捏着从帽子里拆下的铁丝，尧言将它伸向了门锁。 太阳石世界盗贼记忆中的技巧，让他能够用这根铁丝打开了停尸房的门锁。 手爪伸出，尧言悄然无声地，缓缓地推开了停尸房的大门。 当然，他并没有忘记注意守卫的脚步声。 而在停尸房内，温度明显地比走廊要低不少。 有什么制冷装置吗？ 尧言当然知道尸体保存要低温这种血肉生命的“常识”。 进入停尸房之后，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借着隐约的光芒，他能够看见停尸房中央摆着的几张长条金属桌，下方的轮子也说明了这些桌子作为搬运尸体工具的身份。 然而，绕着金属推桌转了几圈之后，尧言只是摇了摇头。 太过黑暗，看不到尸体的细节，没法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在他停下动作之后，周围也变得更加安静了。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脚步声—— 从房间外传来的，逐渐变大的脚步声，也说明了那守卫的接近。 立刻，尧言动作轻缓地扯开了背后像是抽屉一般的停尸柜，钻了进去。 在他合拢停尸柜的时候，那具被包裹在尸袋里的、身躯庞大的、按理说应该被分类为恶魔的尸骸，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短暂沉默后，尧言伸出手，将尸体眼皮撑开，看见那像是青蛙或者山羊以及某些蛇类才有的横状瞳孔时，他也确认了这尸体的确是“恶魔”的尸体。 “真巧，借用一下。” 微不可闻的声音随着他合拢停尸柜的声音一同被四周的事物吸收，让停尸房陷入寂静。 微微留出的缝隙，让尧言看到了那安保警卫的身影。 那提着提灯的、身形佝偻的类人生物，虽然在停尸柜内看不清，但是那笃笃笃的脚步声，明显应该是蹄子而并非皮鞋之类的东西造成的，是同一个守卫。 除此之外，尧言唯一注意到的也只有那一身暗蓝色的、像是制服一样的服装而已。 很快，那停下的生物声也很快远去，在回音中逐渐远离停尸房。 爪子和翅膀扒拉在柜顶，尧言顶开了柜子，钻了出去。 停尸房，很明显不是一个好的躲藏选择。 而且，自己的目标是伪装成偃人的火葬场场长，还是躲进对方的办公室，等到对方进入办公室之后，立刻发难好了。 做了决定的尧言，合上那存放着恶魔尸骸的停尸柜，迈动脚爪，悄然离开了停尸房。 在停尸房内时，即使有着羽毛保暖，尧言也明显感觉到了寒意。 而回到外界，那股寒意便消失了。 一来一回感受到的温度的变化，也让尧言确认了似乎是有什么制冷的装置。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奇幻的力量。 不过，他没有再继续关注这些。 根据进入逛圈确认地形时，在门口位置看到的指引地图，尧言曲起爪趾，微微地扇动翅膀，依照着鸟人强大的灵活和平衡天赋，让自己的脚爪尽量不在接触时发出声音。 只是，在接近目标房间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火葬场负责人的房间，与保安守卫所在的房间相当接近，要到那边的房间，需要通过守卫所在的房间。 再一次，尧言手撑一面，脚踏对面，以撑桥的动作，背靠着天花板，缓慢地从守卫房间内看不到的视角，从上方跨过了守卫室。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牵动的视线 潜入到负责人的办公室后，尧言便用同样的手段打开了房门，进入其中潜伏等待了起来。 在他潜入房间内部后，那火葬场的守卫就没有再打搅到他。 黎明，很快便到来了。 一个、两个、三个声源。 房间外，渐渐地变得嘈杂起来。 这个火葬场位于四区的边缘地带，作为接收了最大量死者的火葬场，甚至整个区都是以这一所火葬场命名的。 而会来到这个区域的，也就只有火葬场的员工或者死者家属、警员等等。 尧言默不作声地在门旁等待着。 ....... 火葬场的负责人，场长卡洛斯·布鲁克是整个火葬场最勤劳的人，没有之一。 最晚离开火葬场，也是最早来到火葬场的几个人之一。 守卫室内取出钥匙号为14的钥匙，这位负责人站在窗前向着墓地方向望了一眼。 他立于高大的窗户前，凝望着斜对面墓地的情景，显得十分肃穆。 即使他没有说话，别人也很难不以严肃的态度去应对这位。 因为他的种族是“巫妖”。 身形枯瘦，除却皮肤之外，几乎没有血肉，就像是个骷髅一般的人形生物。 他枯萎的皮肤紧紧地附着在骨头上，仿佛真的没有血肉一般。 那两鬓斑白、眼袋浮肿的姿态，并不是熬夜所致，而是种族的特征。 他的眼睛仿佛做过防腐处理的眼瞳，干瘪但并没有腐烂的痕迹，然而那仿佛散发着红光的瞳孔，足以让人退避。 这位火葬场的负责人，本身就像是尸体一般的人物，视线从窗外景色中回归，带着钥匙，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并没有到冬天，并不寒冷的室内并不需要取暖，但这位巫妖卡洛斯·布鲁克的动作却相当迟缓。 这同样也是种族的表现。 他缓步来到了自己办公室的房门之前。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使用钥匙打开房门。 因为，他那干瘪眼球的目光，落在了房门锁口的位置，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 随后，他的动作放缓了很多。 悄然无声地，他抬起了左手，同时，他右手握着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房门。 几乎是门被他推开的刹那，他的左手便猛地向前刺出。 随后，在机偃开合声之中，那只干瘪的手臂忽地内外翻转，从那如同枯木般的手臂内猛地延伸出无数根须状的事物，仿佛触手一般向着房门两侧的位置穿刺而去。 但是...... 没有任何击中目标的感觉。 房间之内，空空如也。 办公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光从合拢的窗帘缝隙中洒入。 没有人潜入？ 巫妖卡洛斯·布鲁克干瘪眼球透出的视线微微凝固，扫过地面、墙壁、天花板的所有位置。 没有。 虽然房门有些微的痕迹证明房间被钥匙以外的东西打开过，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对方潜入之后已经离开了。 盗贼？ 来火葬场盗窃的盗贼？ 还是？ 干枯的眼皮微微合拢，这位巫妖走进了房间之中，那从左手蔓延而出，宛如树木根须般扩张的手臂也在回缩。 确认了没有敌人的他，关上了房门，走向了窗帘的位置。 一边走着，他一边做出脱下外套往窗旁的衣架挂上外套的动作。 然而，在这阴暗的房间里，他挂外套的动作忽然一滞。 那干瘪眼球透出的视线忽然凝固。 几乎是刹那，他视线就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转向了左侧 窗帘旁边，在那衣架的位置，正安静地站着一个黑影。 那是个全身上下都被白色事物包裹的黑影！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巫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资料在哪？” 资料？ 巫妖视线下意识地向着侧边偏转，但也几乎同一时刻，他做出了行动—— 两只干瘪的手臂发出了木质事物摩擦的声音，在机偃开合声中，两只手臂中同时窜出了无数道绞合的根须状触手。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手臂中的根须状触手蔓延而出的时候，站在衣架旁边的那一道黑影却忽然消失了。 一道道触手猛地刺入了墙体，刺穿了衣架和它后方的墙体，穿刺出墙外。 几乎与此同时，巫妖......呈现出巫妖姿态的偃人，感觉到那股视线被牵引的感觉消失了。 不过，就在下个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再度牵引—— 身体动作和视线的错位，让这个偃人巫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是受到了精神效应的影响！ 几乎是刹那，他胸腹处也冒出了机偃开合声。 一只根须状的触手绞合成的干瘪手臂状事物，取出了一张刻画着繁密根须图案的卡牌。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他感觉到了自己刺穿墙体，正在回缩的手臂上仿佛被附着了什么事物。 也就是这个刹那，那股视线被牵引的感觉消失了。 在刻画着繁密根须状图案的卡片上，那【33】的分数变成【23】的时候，无数根须快速向着周围扩展。 几乎是瞬间，整个房间的所有位置都被根须覆盖。 然而，也是同一时间，偃人巫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遍布了无数白斑。 密集的白斑，接近百个。 而这些白斑的来源，是一群白色的、头上生着角的乌鸦。 亲眼看到一只白乌鸦扑在自己手臂蔓延出的根须上的刹那，他的精神思绪触动—— 与肉体完全统合的精神动作时，肉体也以完全一致的速度进行了动作。 对于精神和肉体统合的偃人来说，他们的精神和肉体动作会高度一致。 不会出现什么肉体动作跟不上精神思考的情况。 然而，这样的行为..... 密集的根须如同一根根尖刺刺出的时候，那些被穿刺的白乌鸦并没有被消灭，而是在那穿刺了它们身体的根须上留下了白斑。 而且，也是同一时刻，他发现，在这些白斑之上，还附着了一道道黑色痕迹。 那些黑色痕迹宛如阴影，宛如一双双眼睛——一双双轮廓模糊不清的眼睛。 不仅如此，在这些轮廓模糊不清的眼睛浮现时，他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在萎缩。 和精神统合的肉体，也在同一时刻快速衰落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爆炸 几乎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在自己肉体和精神衰落萎缩的时候，这些眼睛正在变大。 一只只原本轮廓模糊的阴影眼球，在这个时刻，轮廓也在不断变得清晰起来。 在他注意到这一点的那一刻，这些阴影般的眼球，轮廓加深的速度变慢了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那一刻，他已经清晰地看到，那些阴影之眼，已经呈现出了仿佛某种鸟类眼球的姿态。 并且...... 在他注视这些眼球的时候，这些眼睛也齐齐转向，看向了他。 被这些阴影眼球吸引了注意力的那一刻，他试图控制手臂延伸出的根须，刺向那些白斑和眼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只喙口如锯齿般，双爪粗大而锋利，犹如兽爪般的黑色乌鸦。 危险。 本能地，偃人巫妖感觉到了危险。 另一张卡片，一张刻画着白色的枯萎枝干的卡片翻出，右上角的次数标记下降的同时，被他控制刺出的尖刺根须，迅速枯萎，变成了枯败的灰白色。 被刺中的黑色乌鸦，迅速变得苍老，羽毛快速掉落..... 仿佛下一刻就要老死。 但是，就在这一刻，那黑色乌鸦化为一道黑斑，附着在了枯败的根须上。 刹那间，一股心悸感从偃人巫妖的心底传出。 咔嚓—— 咔嚓咔嚓—— 那黑色斑纹附着在枯败根须上的那一刻，所有沾染白色斑块的位置，忽地传出了一声声仿佛被什么野兽撕咬的音声来。 转瞬间，近百个野兽留下的撕咬痕迹遍布各处根须。 并且，就在最后一个白斑消失的刹那，偃人巫妖的身躯上，猛地浮现出一个大小是之前所有白斑留下缺口总和的巨大豁口。 几乎是瞬间，偃人乌鸦的身躯消失了大半。 并且，这样的情况还未结束。 在那些白斑对应的痕迹位置上，那一颗颗阴影眼球在豁口出现的刹那，猛地睁开到了最大的位置—— 狰狞而可怖，仿佛承受了极大的苦痛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这些阴影眼球上浮现出了裂纹。 裂纹在浮现之时，从眼球之中，流淌出了一片片阴影。 阴影快速覆盖了被侵蚀的位置。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阴影侵蚀的实体部位，都在侵蚀开始之后，快速变成了无实体的阴影。 肉体被侵蚀消失的创伤和苦痛，让这偃人巫妖的身躯几乎支撑不住，就要倒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偃人巫妖的视线再度感觉到了牵引，不由自主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你是谁！？” 偃人巫妖的记忆中，并没有拥有这些能力的熟悉人物。 不，虽然其中一个能力，他记得有一个类似的，但是，对方的能力的使用条件，相当地苛刻。 回想自己之前的一次次行动，他并没有想到能够触发对应条件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响指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片火焰。 并且，他看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快速燃起...... 然而，下一刻，他的思绪就凝固了。 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些正在燃烧的东西是什么。 是油，是油料的味道。 尽管不是他熟悉的，在尸体火葬的前期阶段从尸体里冒出的油性物质，但是，也正是因此，他知道这种味道所代表的油料，比起尸体的油燃烧的情况会更加可怖。 尤其是在这种油料在不知何时遍布了大半个房间的情况下。 轰！！！ 这一刻，偃人巫妖的思绪彻底凝固了，在他身体蔓延出的根须位置附近，发生了一次爆炸。 在爆炸声中，他的触手根须瞬间四分五裂，往着四面八方炸飞出去，地上、墙上、遍布房间的燃油中，布满了各种干瘪树木般的节段。 然而，紧接着的，是其他地方的燃油发生了爆炸。 轰隆隆！ 大半个火葬场被爆炸的火焰笼罩，爆炸产生的声浪，也淹没了火葬场及周边的整个地区。 ...... “应该能弄死？” 火葬场北边的天空，尧言扇动着翅膀，注视着爆炸发生的位置。 这次的行动，他用了一次独眼鸦和一次黑白怪鸦的能力。 在精神主体无法直接离体情况下，他并不能确定自己这次埋伏暗算的目标是个什么层次的敌人。 如果是现象规模的偃人，或许能够弄死。 但如果是效应层次的敌人，他这个把整个火葬场掀翻的操作，就不一定能够弄死了。 毕竟，按照他自己的一次次实验来看，他的能力痕迹只要留有百分之16右，就能够复生。 当然，如果那个偃人没有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使用过能力，或许可以弄死。 毕竟，火葬场内的痕迹，都被爆炸摧毁了。 应该不会残留多少痕迹，就算残留，完整度也应该是在10%以下—— 不过，要控制爆炸规模，的确是个不太好操作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老贾在墓园里布置了什么，但是，显然是陷阱之类的后手。 是为了针对在火葬场偃人受到袭击之后赶来支援的其他偃人？ 虽然不理解原因，但是尧言决定还是观察一下。 立刻转过身，他飞进了不远处的一栋大楼建筑之中。 找了个不太容易被路过的人发现的角落，他远远地注视着火葬场和墓园的位置。 ....... 没过多久，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他看见了医院、警察，还有许多相关设施的人员到来。 然而，这样的情况，也让尧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果然，就算他想要关注，也无法辨认哪些人是偃人，哪些不是。 或许，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墓园位置，能够有些收获？ 思索间，他的视线落在了墓园的位置。 而在将近半个小时的凝视中，他终于发现了疑似偃人的目标。 而原因，正是之前在墓园看到的幽绿色事物。 一开始到达的警察、医生等类人生物，都是围绕火葬场的位置开始调查。 而在调查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些类人生物走到了墓园当中。 随即，尧言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偃人倒下的光景。 同样，也存在没有倒下的偃人。 几乎是瞬间，尧言便意识到了老贾的目的。 至少，老贾的目的至少有一个是为了判断哪些是偃人。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没有倒下的类人生物身上。 ps：的确走不了，前天刚启程，然后就落地隔离中。 不得不说，隔离餐的确挺贵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袭击 没有倒下的生物有六个。 一个是全身覆盖着盔甲、脸上也戴着同是金属质的头盔的高大人形生物，但是，通过鸟人类生物具备的强大视觉，可以看到，头盔缝隙之内，直接就是背面头盔的内壁.......一具活着的铠甲？ 两个是全身石质感，背后生着翅膀的深灰色类人生物，按照诺德的记忆应该是石像鬼之类的生物。 一个是身上穿着像是马戏团服饰，画着人偶彩妆的、形体轮廓是某种猫科兽人的人形生物。 这四个是能够比较明显地看出外观不是血肉生命的类人形体的生物。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身形高大的、身材有些佝偻巨大牛头人，一个是上人下蛇的半蛇人，不，按照这个世界的命名方式应该是“人蛇”才对。 墓园之中，未倒下的这六道身影，瞬间受到了尧言的关注。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继续呆在原地，关注了片刻墓园位置发生的事情之后，就躲了起来，连视线都没有再继续交给爆炸所在地。 等了半天之后，他才从这栋建筑中飞离，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 又下雨了。 绵密潮湿的雨幕间，尧言并没有直接回到那鸟笼般的居所之中。 他也在考虑一件事—— 虽然请了假，但是很显然的是，他不工作的时间很明显会不止一天。 之后老贾策划的行动时间不定，他如果被抓住了什么马脚，返回住所反而可能被抓住，更加危险。 以这种考虑为前提的话，这个身份想要保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或者说，自己可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悠闲地去找落笔人了。 摇了摇头，从餐馆盥洗室中镜子前离开，尧言准备返回自己的座位。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地感觉到了什么，视线微微侧向了旁边的镜子。 洗手池上的方形圆角镜中，映照有侧过头的他，略显昏暗的环境，还有一双边缘镜面边缘的眼睛。 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睛！ 几乎是瞬间，尧言猛地歪过头—— 伴随着身体弯曲的动作，从镜面之中，一道身材庞大的黑影钻出。 是那个半人半蛇的人蛇。 只不过，此时此刻，对方的身躯已经是遍布机偃绞合的关节特征，而并非血肉般外皮。 身体侧摆，双翼斜向拍动，他的身躯向着另一个方向扑了出去。 然而—— 嗖！！！ 那机偃人蛇的长尾猛地如利刃一般斜向甩出，并且，蛇尾的末端，还泛着幽绿色。 那是尧言熟悉的幽绿色，是他之前看过的，老贾所使用过的力量。 如同鞭子、如同鞭刃的机偃蛇尾甩击而来，尧言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完全躲不过。 立刻，一张卡牌在他身上翻开。 【23】→【13】 随着卡片之上的字形变化，尧言的身躯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那机偃人蛇也在这个瞬间，面容上浮现出了些许茫然和疑惑。 并不是因为疑惑敌人的消失。 而是疑惑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仿佛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随着机偃蛇尾甩出的鞭哨声，一大片地面被抽打出了裂痕，地砖碎片四射飞溅。 机偃人蛇略显茫然地望着自己蛇尾抽打出的痕迹，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自己来到此处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他看见了密集的白色鸟影向着自己扑了而来。 立刻，机偃人蛇向着镜面方向扑去——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如果迟疑了，那他必然躲不过这突然发生的攻击。 扑击的动作中，他腰腹处的机偃凸起，顶出了一张卡牌。 那是一张有着近似圆形的图案，有着仿佛蛇形的弧度的图案刻画，在卡牌上面，一对隐约可见的竖瞳正注视着某个方向。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只觉一阵烈风扑来。 视线中，密集的白色怪鸟正从另一个方向，向着自己的身体快速飞来。 然而，也正是这个刹那，他手中卡牌亮起。 几乎是瞬间，那些密集扑出的白色怪鸟，身形瞬间凝滞。 随即，肉眼可见的深灰色，在怪鸟的身上蔓延出来。 石化。 一只只白色的鸟影石化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忽地感觉身体一阵冲击感—— 他的视线就要转向下方。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忽地感觉自己转动视线的动作被阻止了—— 不仅仅是被阻止，他的视线还被某种力量强行牵引，向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而在他视线偏转还没有抵达目标位置的时候，那股牵引杆又再度消失不见了。 他试图转回的视线，也在这一刻快速回转，来到了下身的位置。 不知何时，他的腰腹位置，已经遍布了密集的白斑，此时此刻，那密集的白斑，已经密布了他的腰腹位置。 不仅如此，那些破口的位置，还留下了一道道轮廓隐约可以判断出是眼睛的晦暗阴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末端，又看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高速向着自己的身躯靠拢。 立刻，见躲避不过，机偃人蛇放弃了躲避的想法，双臂手肘一架，挡在了身前，并且绷紧蛇尾，由下往上，如鞭刃般甩出—— 然而，在鞭刃甩出的时候，他只听到了噗的一声。 被鞭刃抽打的东西，在这个瞬间破掉了。 然后，他在自己的蛇尾上，在自己的双臂手肘上，看到了密集的白斑。 这些白斑，毫无疑问是某种效应，某种现象的结构。 只是现在还未完成。 尽管还未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但是机偃人蛇丰富的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些白斑代表了什么。 继续作战？还是逃离？ 机偃人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扑向了镜面。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黑色的鸟影从镜面方向向着他扑了过来。 刹那间，当那黑色鸟影与他的身躯相撞的时候，他只感觉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 而失去控制的原因..... 手臂、蛇尾、腰腹、还有脖颈上的一块白斑。 在这个刹那，白斑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野兽撕咬的缺口。 只是，他并没有停下，一张卡牌在他胸口顶出。 下一瞬，他的身躯，消失在了镜面之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定时炸弹? 墓园附近。 尧言之前见到的人形铠甲、两个石像鬼、一个马戏团人偶还有一个高大的牛头人，正齐聚在一起。 其中，那马戏团的人偶，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手腕上正在一分一秒地走着的手表表面上。 很显然，他们正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面巨大的、有着火焰烧焦痕迹的镜子，就这样立在他们众人面前。 他们的视线，基本都落在了那面镜子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视线，齐齐捕捉到了他们等待的事物。 只不过...... 并不如他们所预想的那般。 他们的同僚，从镜子当中钻出的时候，并不完整。 一颗脑袋，大半截身体，与下身连接的小半蛇尾，仿佛未拼装的器械部件，一堆堆身体破片从镜面中钻出。 然而，更糟糕的是—— 在这些东西上面，都有一颗又一颗阴影一般晦暗，但是轮廓清晰分明、宛如某种鸟类眼睛的诡异眼球。 并且，在他们的注视中，这些眼球的轮廓边线还在不断变得清晰，而相对的是，他们同僚，那机偃人蛇的身躯整体正在不断萎缩，那些眼球所在的部位尤其明显，以极快的速度老化腐朽。 而且...... 在这一刻，所有的眼球，齐齐睁开了！ 危险！ 他们同时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在这个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身体，或是胸腹，或是头颅，又或者是手臂部位的机偃，都顶出了一张木质感十足的卡牌。 下一瞬，那些阴影般的眼球瞬间炸裂！ 晦暗的、宛如阴影一般的波纹荡漾而开，仿佛爆炸般的圈纹迅速笼罩了几个偃人的身躯。 位于最前方的巨大牛头人，在抬起手臂，机偃顶出能力牌的时候，手臂部位，看上去像是血肉的手臂被一道道机偃顶开—— 一张宛如盾牌的机偃扩开，而那张能力牌上的数字变化时，机偃盾牌上面浮现出了一张密布复杂纹路的、宛如墙体的纹理。 那些声浪一般，水波一般扩散的阴影，撞击在盾牌上的时候，便像是被吸收进去了一样，瞬间消失。 而相对的是，那些密集的纹路之中，出现了些许阴影。 而那人形铠甲的防御措施是原本裂开缝隙的身躯快速闭合，砰的一声，只听到宛如撞击般的声音响起，那被阴影撞上的闭合铠甲，难以阻挡阴影的冲击，被阴影撞飞了出去。 至于那马戏团人偶外表的偃人，在被冲击到的瞬间，身体被击飞，但是，慌而不乱地，他在半空中调整身体，改变姿势，仿佛表演杂技一般落地。 只是，那在手上出现的卡牌，边角数字的变化，也证明了他并非完全没有损耗。 至于那两个石像鬼，一个在波纹荡漾时猛地蜷缩身体，宛如真正的雕像一般伏地，硬生生挡下了冲击，另一个则是双眼睁开，以攻代守，挡下了攻击。 但是，这样的情况，每一个人都使用了能力来抵挡的情况，显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忽视的状况。 更何况...... 他们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 在刚才爆发的冲击之中，他们的同僚，那失去反抗能力的机偃人蛇，此时已经瓦解成了无数机偃碎块。 几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都能够感觉到其他人的凝重态度。 ....... 半天后。 三区，虽然还在三区，但是从直线距离上来说，尧言已经离开了很远。 坐在另一处餐馆中，正在一边进食一边看着报纸的尧言，目光落在了一处新闻报道上。 [连环爆炸！恐怖袭击！？四区......] 报纸上介绍的是在一天之内连续发生的两次爆炸案。 有关爆炸的新闻并不长，也就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是位置和时间，对于爆炸死亡的人，上面还是“正在清查中”。 其中一处是火葬场那边，而另一处则是位于火葬场边上的位置上。 前者是大型爆炸案，后者只是“小型爆炸”。 在一众客人之中，他并不算显眼，无论是鸟人的姿态还是正在看报纸的行为。 不过，对于报纸上的内容，尧言则是在心中默默地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杀死。” 他的能力，并不能把这个袭击了自己的敌人一丁点不剩地消灭干净，如果对方是效应规模的敌人，那么绝对是杀不死的。 但是，从对方来袭击自己可以确认，这个能够通过镜面穿梭的偃人，具备某种追踪类的能力。 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尧言地目光转向另一侧，然后..... “这个爆炸案也是落笔人的预言吗？” 他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语”着。 他并没有完全打算放弃找落笔人的想法。 尽管主要目的是帮助老贾行动，但是如果能够引起足够大的影响，在世界观构成的思想上引起冲突，也许自己能够得到一块分量和质量都不错的精神凝聚物，得到一个不错的能力。 只是，机会并不大。 【13】、【13】、【33】、【23】 独眼鸦已经用了两次，黑白怪鸦的能力也用了两次，逆火的能力用了一次，草稿的能力没有用过。 不得不说，幕后舞台的能力的确好用。 两次实验之后，他可以确定一点。 那就是幕后舞台这个能力，在躲进帷幕之后，别人并不是“找不到他”，而是认知不到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已经“不存在”了。 别人没办法以他为一个主体进行认知。 不仅仅是他本身，他做的事情，他做过的行动，会因为他进入帷幕之后而无法被意识到是他做的。 但同样，一旦他离开帷幕，就会被立刻注意到。 这个“副作用”虽然有些致命，对于隐藏不利，但是用得好的话，可以作为牵引视线的能力来使用，还算不错。 而至于他进阶到效应规模时，谣言获得的那个延迟性的破坏能力，效果也很不错。 配合黑白怪鸦的能力使用起来，效果相当不错。 不，应该说是配合能够多次着力的能力效果很好。 用游戏里的说法，就是配合hit数越多的能力效果越好。 就算这一次拿不到什么好的能力，能够测试出自己的能力强弱点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 尧言看了一眼独眼鸦的卡牌。 最后这一次使用掉的时候，他就强行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敌人太多，他并不打算拼上性命去帮助老贾做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行动模式 不过，这个试炼空间，作为用来实验能力的场所，还是比较不错的。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卡牌被收起后，只剩下报纸的桌面上。 独眼鸦的能力很适合隐藏和进行袭击之类的操作，但是，尧言需要考虑的是这些能力被限制使用次数之后的事情。 这个世界限制了使用次数是三次。 结合之前遇到的只有一次使用机会的限制、不受限制的多种情况结合...... 没有错，这些状况和《群鸦乐园》中的游戏难度不知缘由地吻合了。 考虑到之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之后他去到的世界，那些试炼空间里可能会出现只能使用一次的情况，他需要训练一下以“每个能力只使用一次能力”的情况下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种情况下，利用周围的环境，利用这些世界本来就有的东西，是个必须的手段。 通过散播谣言引导这些人类，利用他们身体固有的缺陷，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他的自语声，也被周围的桌子的几个食客听到了。 这几个食客之中，有四个没有理会，但是剩下那三个，都不由得看了尧言。 其中两个甚至很快露出了疑惑和思索的表情，显然已经开始思考。 只可惜，尧言对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破解程度，并不高。 他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引起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冲突。 但是..... 谣言。 通过散播各种谣言，应该是一个虽然不够精准但是成效倾向于中庸的手段。 然而，谣言和谣言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些谣言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有些谣言只是传播开很可能效果就出乎预料地大。 尧言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想要找到那位落笔人，究其原因，是因为“偃人很有可能控制了落笔人，所以找到落笔人后能够找到偃人的机会比较大”。 但是，找到落笔人，对于世界观的影响，具体是什么？ 根据之前老贾卖给自己的消息—— 整个世界的世界格局，社会各方面的现行体制，势力结构，文化思想，本身就是一种世界观的凝结。 改变世界格局，影响社会情况，本身就是在对世界观造成影响。 通过这种方式，即使不知道原理，不理解世界观形成背后的对应精神，也可以达成影响，从而使得试炼空间对应的精神发生冲突，导致一些精神碎片被挤出。 然而，尧言有另一种想法—— 就是这种影响机制背后的生效原理是什么？ 世界观世界观，世界观本身就是人们作为观察者、体验者，根据自我经验自我体验总结出的，从世界获得的一种总结性的标准。 世界发生改变，人们的观念也会缓慢发生变化。 对试炼空间造成影响，然后能够获得精神凝聚物，背后的原理到底是“世界格局本身的变化”还是“世界格局变化从而牵连人们的观念变化”。 这两者尽管从实际效果来说，或许差别不大，但是实质却是是天差地别的。 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使用的手段也是天差地别的。 前者，只能通过蛮力破坏社会格局，影响世界各方面势力的利益关系来进行。 但是，后者，只需要利用人心，通过一些媒体之类的手段，就能够达成目标。 只不过，两者的确有着优缺点上的不同。 前者不需要了解试炼空间本身的思维观念，可以直接进行。 后者需要了解...... 不，不对。 尧言仔细地思考了一番，谣言这东西本身很大程度上是不可控的，释放谣言、制造谣言的人，只能够大致控制方向，而不能精准地把握每一个细节会变化成什么样。 当然，如果是针对某个比较小的目标，比如一个公司，一个城市，一个或者一群人这种小型目标，可以针对性地在某个媒体上制造某类谣言。 这就是所谓的黑公关。 他生前的时代，很多网民对于黑公关一知半解，甚至会简单地对其进行某种标签化的评价。 对于黑公关到底是什么，也一知半解，甚至只知道凤毛麟角就认为自己懂了。 他研究过不少黑公关案例，也与一些黑公关的相关从业者有过接触，甚至还用过黑公关，做过几天黑公关。 所谓“水军”，只是里面最底层，最简单也最无脑的一类罢了。 在自己制造出谣言之后，本身这种谣言放任其自行扩散，就会引爆社会的某方面忧虑。 然后，利益相关方如果有一定经验，就会参与到这场关系到利益的舆论争端之中。 不只是当事人，还有竞争对手，潜在对手，以及因为喜好问题进行攻伐的非商业利益的所谓“路人”。 谣言本身很难进行控制，这一点，尧言再清楚不过。 他对于谣言的大部分理解，都集中在产生谣言的阶段，之后的事情，因为计算量过于庞大，对于尧言来说，就是个混沌系统。 就比如现在，尧言制造、引起人们对落笔人的关注，目的是希望通过人们的关注来找到落笔人。 但是，在这些关注，在关于落笔人的舆论兴起之后，会出现很多并非尧言目的变化。 比如，最简单的一种，会产生很多试图借着落笔人身份进行诈骗的骗子。 借着落笔人身份浑水摸鱼的别有用心者。 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并非是落笔人本身，而是在谣言传播过程、变化过程之中涉及的相关方，会有人以这些人为目标而利用落笔人的话题舆论。 例子就是教会相关，比如“骸骨教会”这个东西。 冒充教徒，借着骸骨教会名义实行恐怖袭击之类的..... 遇到“谣言”，但只能看到谣言内容相关这个层面，就太粗浅了。 谣言本身不是什么纯粹的东西，是个复杂的变化系统，但是，其涉及的社会关系，利益关系就更复杂，更难以量化计算了。 怎么说呢？ 尧言想到了自己的新能力。 是的，最初的谣言本身就是个rna病毒。 但是，这个rna病毒在传播的过程中，涉及到的，可不仅仅是它本身。 自己释放出去的谣言，相比于实际动作来说，性价比...... 啊，尧言忽地愣了一下。 释放谣言本身就是成本趋近于无的操作，有什么可比的。 而且......不应该下意识地认为只能二选一啊。 本身释放谣言制造谣言就没什么成本，作为附加手段就很好。 只不过...... 尧言要考虑的，应该是以干涉局势的行动为主，配合手段是释放谣言。 还是以释放谣言为主，配合着干涉局势。 然而，很快，这个大方面的决策就定了下来。 看局势。 谣言传播快、变化快、难控制的世界，就以行动为主配合谣言。 谣言传播快、变化慢、容易控制的世界，就以谣言为主配合行动。 因地制宜他还是懂的，死板地照本宣科可不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阿诺德的目标 在等待老贾通知的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尧言以各种方式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包括但不限于在做事时不经意地直接提起落笔人的事情，不经意地让旁边的人听到。 故意提起记忆中某本涉及落笔人的书籍，尤其是其中与落笔人关系密切或者临近的段落内容。 又或者是先提起落笔人相关的事情，然后间接地提起过去某个被确实认定为落笔人的同名者的事情，让听到的人先入为主地误会。 引导人们视线，引起关注的方式，尧言要多少有多少。 只不过，就在他等待老贾的消息时，忽地，他发现了之前接触过的那位魔眼人侦探。 因为这位侦探追求事实的习惯，而导致他这个世界第一次散播落笔人相关的谣言不那么顺利。 虽然成功引来了老贾就是了。 只是，对方的行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 ...... 雨幕中，魔眼人阿诺德再次来到了蒸汽机车站前，准备坐车前往二区的另一边，确认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收获。 在坐上蒸汽机车，在蒸汽机车开始在市内的地面轨道上行进的时候，他左手撑起雨伞，右手拿着报纸看了起来。 翻阅的过程中，兀地，他的目光凝固了，那颗位于脑袋中央的巨大眼珠中的瞳孔，快速缩紧，原因，则是第一版上最大的那一条新闻： “本报讯，昨日早6时10分，位于四区东部郊外的斯格林火葬场发生了两起严重的爆炸，爆炸疑似由炸弹造成，爆炸发生是一楼火葬场负责人的房间内，场长休德里恩当场死亡，目前已经得到线索，实行恐怖袭击的人，是鸦人诺德，其……” 看着报纸上登载的照片，阿诺德立刻认出那爆炸的犯案者是自己之前的客户。 诺德……这就是那个鸦人没错。 为什么诺德会袭击火葬场？而且用的是炸弹？恐怖袭击？ 诺德疑惑而凝重地望着报纸上的文字和照片。 尽管他很想现在就去调查，然而，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黑市。 关于自己。 关于他阿诺德出生的，那个不合法不合规但是一直存在，通过各种方式规避法庭规避警察规避各种侦探的黑市的消息。 那个他找了接近二十年却始终难以靠近的无名黑市。 他知道，那个黑市会非常危险，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返回，把消息告诉自己的“姐姐”，同样是在那个黑市之中，由一个生物关系上应该称为母亲的母体魔眼人早一些时间生出来的三眼人雌性。 然而，他同样知道的是，那个黑市的消息有多么难获得，想要得到那个黑市的情报有多么危险。 他并不打算回去告诉她，也没时间让她搬离侦探事务所，躲到他用来藏各种备用品和紧急状况下的生活物资的那间地下室。 坐在蒸汽机车上，他已经开始了乔装打扮，给自己的眼睛位置戴上伪装用的双眼形目镜。 他知道，调查黑市的事情，肯定会带来不小的危险，但是，他也没有放弃这二十年来不断追查的目标，也没有错过这在二十年以来基本无果的追逐后到来的机会。 ...... 巨大的城市群中，蒸汽机车行驶着，时间到了下午的时候，二区另一侧，在东区，蒸汽机车终于停了下来。 在站点外围的一条长桌上，一个身材矮小的、手臂有些畸形的白毛大鼠正有些鬼鬼祟祟地扫视周围，然后从自己宽大的衣服里取出了一些东西。 这是个鼠形鼠身的生物，并不是类人肢体然后老鼠脑袋的类人生物。 而他宽大衣物里取出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食物，是一张大饼，他在拿出食物之后，就立刻啃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美滋滋地啃食那不知道由什么谷物制作出的大饼时，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白毛大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里的饼子也从手里脱落，虽然他急忙去抓，但是并没有能够在它落地之前接到。 忙将大饼从地上拾起，用衣服擦了两下之后，他将大饼包回衣服里，半转身体地望去，然后，便看见了一身风衣，头戴猎鹿帽的“精灵”。 那“精灵”抬起了帽檐，露出了一张戴着目镜的、精致的脸庞。 “精灵？”白毛大鼠愕然了一下。 “嘘！我是‘利爪’。” 白毛大鼠自己只看见对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自己噤声。 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压低声音，凑到他面前，道： “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问题，一个问题一份钱。” 被那金钱所诱惑，白毛大鼠连连点头。 “你之前见到的女性精灵抱着某种类人生物幼崽的地方在哪？” 那自称“利爪”的“精灵”沉声问道。 白毛大鼠几乎被饥饿支配的大脑迟滞了一下，然后才回应道： “在一个、在一个往外排水的下水道里，我看着那只精灵把那只幼崽淹死在下水道里！” 听到这句话，那自称“利爪”的“精灵”脸色微微变化，视线兀地变得锐利了几分： “你确定！？” “我确定！” 白毛大鼠咽了咽口水： “我那天去下水道里找吃的，虽然喝得有点醉，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精灵还差点掉进水里，我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那“精灵”的锐利目光在他身上游离了几圈，然后立刻追问到： “是哪里的下水道？” “不、不知道......是、是个像是码头的地方。” 在对方忽地变得锐利的眼神中，白毛大鼠很努力地试图进行回忆： “我当时是追着水里飘着的一个水果游过去的，我记得当时出发的位置是东边的下水道附近，那里的下水道有酒的味道！” 白毛大鼠有些战战兢兢地回应着，让“精灵”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 “之后呢？之后你怎么到了那个地方？” 显然，只有“酒”这个信息，并不能让这位精灵准确地进行定位。 听到这句话，白毛大鼠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哭脸：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地下的街道 中心城的下水道太多了，而且它们大部分都会混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尤其是“酒”这种东西。 想要通过这一点来追溯源头太难了。 唯一一个有用的线索是“东边的下水道”。 “之后呢？你还有什么能够记住的东西？”眉头紧皱的“精灵”再次问道。 “真、真的没有了！我真的不记得了！”白毛大鼠只是哭丧着脸。 这……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什么都没查到，就是一只从黑市诞生但对黑市没有任何印象的实验动物，偶尔再次接触到了黑市相关而已？ “精灵”，或者说阿诺德伪装的双眼下，那独眼眯了起来。 可恶，又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吗？ 阿诺德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调查黑市了。 以各种身份去到各种下层，各种阴暗的小巷，各种犯罪种族所在地去调查，一直都没有线索。 而这一次，也只是一个无用的情报吗？ 阿诺德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是黑市的相关者，的确也是通过各种办法避开搜索。 除非，遇到了什么无可避免的限制，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顺利转移。 .......但是，有什么东西能够限制他们？ 阿诺德一直以来都对黑市的存在感到困惑。 在这个时代，一个种族没有按照法律规定的行为准则，一旦被发现，以那诱惑举报的悬赏手段，很快就会被抓到。 即使有着查实为假举报会以同等量刑惩戒举报人这一条法律，能减少那些肆无忌惮栽赃陷害的家伙，也并不能够完全防止。 但也正因此，一般发现举报，就会有准则警察快速到达目的地。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黑市却能够依然存在。 阿诺德甚至在怀疑，黑市的存在本身，是不是有高层的支持？ 甚至，他都没有看到过一次关于黑市的媒体报道。 这种情况本身，对于他这个了解一部分黑市情报的人来说，自然是无比为违和的。 然而，他也知道，无论自己是否能够理解这件事，黑市本身也会继续存在。 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能够比拟整个社会，能够在整个社会的媒体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独自改变这一情况。 他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追查。 思索片刻，注视着白毛大鼠离去的背影，他决定先回到三眼街，与其他人交流下自己这次找到的线索，然后再去可能与黑市有关的下水道转一转。 ...... 尧言默默地注视着那只“精灵”离开。 阿诺德全程伪装成精灵，逼问那白毛大鼠的行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但是，尧言有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只白毛的大鼠。 阿诺德虽然发现不了，但是，尧言能够察觉到..... 那只白毛大鼠，不正常。 从那白毛大鼠的身上，尧言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追上那白毛大鼠。 他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立刻，他转身追向了阿诺德。 ...... 二区，三眼街。 夜晚，阿诺德推开了自己侦探事务所的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瞪大了眼睛，过了几秒，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露出恍然的表情，转身离开。 走出魔眼人居住的街道，他找了个角落换上了另一套服饰，然后，沿着阶梯，进入了地下的都市。 在中心城，有着鸟人翼人和部分虫人等种族居住的高层，有兽人异人等种族居住的地面层，当然也有在地下居住的种族。 虫人、蛇人、鼠人...... 还是那副类似精灵的打扮，只不过是把皮肤弄成了黑色。 地底精灵。 有着“黑暗精灵”之类的别称，蛛身精灵也是其中的一种。 这种精灵有着与地面上那些皮肤白皙的精灵有着类似，或者说几乎一致的形体。 当然，这里说的是狭义上的“精灵”。 毕竟，广义上，妖精、鹰身女妖、狮身人面兽都是妖精的一种，就像蛛身精灵、半人蛇也是地底精灵的一种。 或者说，身体上半部分是与传说中的人类近似，与精灵一致的种族，包括吸血鬼，都能够适用于广义上的“精灵”定义。 而那些蛇首蛇尾，只有躯干部分出现类似人类、精灵的手臂的，并不算是精灵种。 阿诺德作为侦探，作为经常伪装成各种种族去查案的侦探，对于精灵的定义还是很清楚的。 而在他逐渐走入地下的时候，淡灰色，泛着些许黑色的雾气，正也逐渐变得浓郁。 向下的阶梯已经被不知道是烟还是雾的朦胧事物笼罩，显得模模糊糊，只有几米之内的地方才能被看见。 阿诺德埋低脑袋，动作显得匆忙但实质步态平稳地赶着路，而在他四周，来往的各种类人生物的模模糊糊地擦肩而过，阴冷感浸入身躯。 很快，阿诺德就来到了对应自己所在事务所正下方百米位置的一处地下街道上。 地下都市的设置，和地上的街道有很大不同，但又有莫名的相近感，仿佛由同一个人设计而来。 但是，在这条街道上游走的，基本都是生着单个独眼，但是身材高大的巨人。 独眼巨人。 阿诺德定住了脚步。 比起“魔眼人”这种称呼，他知道，他自己更应该被分类为“独眼巨人”。 所谓的“魔眼人”，实质上指的是三眼人，而并非他这种异类。 只不过，当今社会混淆了“魔眼人”的具体定义，将他这个发育不良的异类也视为了三眼人的亚种，视为了魔眼人。 而就在他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时，他看见了一个身形佝偻，体态瘦弱的独眼巨人，正哆嗦地蜷缩身体，颤颤巍巍地试图爬起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上掉出了一样东西。 在这足有三米高的独眼巨人身前，阿诺德的身形瘦小。 但是...... 没有多余的思考，他向前迈出几步，将那滚落到他前方两米位置的掉落物拾起，然后交还给了那独眼的巨人。 “谢谢、谢谢，谢谢你。” 浑浊的、巨大的眼珠眨动了一下，那独眼的巨人蜷缩着身体，以微弱的声音道谢。 阿诺德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自己目的地的房子走去。 第一百八十章 原生意识 阿诺德进入了屋子。 他熟悉的，长着三只眼睛的女人，应该被他称为姐姐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女人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 “看来，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呢，挺好的。” 然而，这句话，让正向着她走去的阿诺德停下了脚步。 随即，阿诺德本在扫视地面的眼睛，随着头抬起视野，将那三眼的女人纳入视野：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三眼的女人笑着道： “只是害怕作为身体的原生意识这个身份被发现，会被立刻处死而已。” 阿诺德闻言，瞳孔微微收缩，望着对方：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三眼的女人将手里的烟斗放下，敲了敲烟灰缸，然后转回视线：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找到‘黑市’？” “我们这些在黑市实验室里由母体繁育出来的原生个体，对于自己的来历好奇，的确在所难免，但是，以生命作为代价去追查来历，就不是我能够理解的了。” 她说着，将烟斗里的烟灰全部抖落，额头上的独眼，在这一刻闭上。 而对于她这个问题，阿诺德只是摸了摸眼睛部位作为伪装的双眼目镜，然后将其摘下，露出那颗巨大的独眼： “为什么人们会不断进行意识转移？” 阿诺德提出了一个问题，没等三眼女人回答，他继续问道：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是转移了意识？” 这句话，让三眼女人额头上的眼睛睁开。 而阿诺德还是没有等待三眼女人回应，便继续道： “独眼巨人的脑部的记忆区块发育地很早，你们三眼人脑部的记忆区块发育地要比我们更早才对。” 他说着，然后问道： “你应该能够看到吧，你应该能够记得吧？” “那些进行意识转移的人，意识到底有没有被转移？” “他们只不过是把一个要进行意识转移的人的精神记忆提取出来，然后把一个新培育的躯体的原生意识记忆清空，强制让它读取那些被提取的记忆文档。” 阿诺德的巨大独眼望着她： “每一个进行意识转移的人都死了。” “所谓的转移成功，不过只是把从那个转移者的记忆文档让那具被清空意识的新生者读取而已。” 他说着，目光落在对方身前的那本杂志上。 “你读了杂志，你就变成了意识转移的容器了吗？” 他眯着眼睛，以带着冷意的语气道： “难道你忘记了，我可不是什么阿诺德，你也不是什么斯塔西娅，这只不过是那些忘了对我们的原生意识进行清除处理的家伙让我们‘阅读’的记忆来源者的名字而已。” 而对于这句话，那三眼女人却只是耸了耸肩膀，以无所谓的态度道： “我就是斯塔西娅没错，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只是个称呼？” 阿诺德语气愈发冷漠： “性格、行为，我们哪一次在外面行动的时候，不得不进行伪装？这只是个名字？” 而“斯塔西娅”只是眨动着第三只眼： “那还真是抱歉呢，我的性格和那段记忆的原主人完全一致，并没有什么冲突。” 说道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是的，没错，你可以认为我的原生意识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就是那段记忆的原主人斯塔西娅。” 咔嚓。 “那么我现在应该杀死你。” 以超乎寻常的冷漠态度，在枪口指着斯塔西娅的脑袋，指着她额头上的独眼时，阿诺德的手指也放在了扳机之上： “令我反胃。” “好吧好吧，我投降~” 对于他这番态度，斯塔西娅只是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举起双手： “你要做的事情最重要。” 这番敷衍的态度，让阿诺德手指扣下了扳机。 砰！！！ 伴随着枪声，子弹从枪膛撕裂空气射出。 斯塔西娅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墙体上的弹孔，嗤笑了一声： “胆子还真小。” 说完，她直接站起身来，将桌面边角处放着的一叠资料拿起，向着阿诺德甩了过去。 对于她色厉内荏的讥讽，阿诺德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接住了资料，顺手翻开。 视线掠过资料文档上的每一行字之后，将文档甩回桌面，再将那伪装的目镜拉回到眼睛位置，一个招呼也没打，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 离开屋子，他便立刻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似是打算原路离开。 但是，又一次看见那蜷缩在巨人街道上的独眼巨人时，阿诺德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 他走到那独眼巨人的身边，出声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声息微弱的独眼巨人，回应道： “没有工作，因为我的力量不够，我没有可以做的工作。” 这独眼巨人的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着： “没有工作，也没法治病，力气也越来越弱。” 阿诺德的视线，掠过了对方几乎可以说是枯枝一般的手臂，短暂沉默后，才道： “替我搬东西，跟我来，先让你吃点东西，但是没有什么工钱，工钱就是让你吃到饱。” 那独眼巨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没有问题，我接受了。” 随后，那神色苍白的独眼巨人，竭力爬了起来，以缓慢的步伐，跟在了阿诺德的身后离去。 而不久之后，房门打开，斯塔西娅望了一眼两人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 “可悲的怜悯心。” ...... “可悲的怜悯。” 尧言漠然地望着这一切。 他知道什么是怜悯，但是他没有怜悯。 怜悯的原初动力是基于人类作为群体动物，那种刻在基因里的互助本能，那种利他也能够利己的群体选择。 人类有了理性，能够进行价值判断之后，这种本能的怜悯，会加强或者被削弱。 而对于尧言来说，只有削弱。 他只会根据利害关系来进行价值选择。 人类会把基于同理心的怜悯也不自觉算进利害关系中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过，就在他远远观察伪装成地底精灵的阿诺德时，忽地，他发现了一只鼠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ps：突然降温了啊，持续几个月的高热突然消失，这天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判断价值的能力 在鼠人的指引下，尧言再次见到了老贾。 还是在地下区域，在那淡淡的、不知道是烟还是雾，不知道是雾还是霾的淡色背景中。 阴暗而潮湿的空气没有被月光驱散，一道道朦胧的月光在烟幕中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看着这道身影，尧言出声道： “我想你找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计划。” “的确，我并没想到你会那么残暴，直接杀死了一个效应规模的偃人，还差点杀死了追上来的另一个。” 那在雾中身形朦胧的大鼠，向着他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没有凑到太近的距离，然后继续道： “下一个目标，是.......” 但是，很快，他就被尧言打断了： “市场价格还是定下来比较好，你的情报并不值钱，我认为我已经给出了对应的价码。” 这句话，让那烟幕后的身影沉思了片刻，然后，一句话传出： “不，这是不可能的。” “我并不介意暴露一些与我核心能力相关的东西，这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 “进行交易的时候，我会知道被我用来交易的东西，对于对方来说，有多大的价值。” “就比如现在，我能够感觉到，关于我自己的这份情报，有这样的价值。” 尧言看见对方在烟幕后面，右手握起拳，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还没等尧言发问，对方便说道： “哦，这代表着一具实在层次的收容者或者污染体的尸体，看来你对我的确没有什么兴趣。” 而尧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如果对方的确有这种能够左右买卖方市场的能力，那他的确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这个情报本身也不需要隐瞒： “核心能力的差别让我们可以在一定界限上和平相处。” “是的，没错，我的朋友。” 鼠嗫声从烟幕后传来，那是低音量的高音： “不过，客户也是需要分等级的。” “这样吧，乌鸦，你只需要再达成我的一个要求，这笔交易就结清。” “你也明白，作为一个商人，每一笔交易，都需要保证，不同的商人，也都有确保交易达成、确保对方不会违约的手段。” 尧言听到了幕后大鼠的声音，冷静而平淡： “一般的商人为了确保交易达成，会尽量选择能够当场达成的交易来进行，持续的交易，也能够以效应层次难以被消灭的特点，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解的恩怨，本身会让我们之间自动遵循公平公正，遵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交易结果。” “但是，我并不需要，也不靠这种没有切实约束力的手段来确保交易。” “我不会在交易之外额外增加什么要求，但同样的......” “也不会允许交易方削减价码吗？” 尧言接过了话头： “很可惜，你对交易方进行了危险性的隐瞒和欺诈，我遭遇到的威胁，超过了约定的范围。” 尧言并没有示弱，他也知道不能示弱： “你真的不会认为这种要求模糊的交易，能够无限制地成立吧？” “玩弄契约，需要考虑一下成本，老贾。” 他并没有玩弄什么话术，这是他的切实想法。 老贾给的价码很清晰，而且对方了解之前卖出的情报对于他的价值的话，那么的确是可以知晓这份关于破解世界观的实质对他来说是很高价的情报。 但是，对方给出的“交易条件”，也的确是个模糊的条件。 帮助老贾在这个世界取得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模糊条款，尧言本来只是谨慎防备，但是现在，他也已经确实地意识到了自己遭遇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这份情报的价值...... 是的，之前尧言的确不了解为什么要破解世界观，为什么要影响世界局势。 但是，即使不了解，他原本的做法，也是一种很泛用的、能够对世界观造成影响的手段。 他注视着对方： “老贾，你要知道一件事，有些情报的价值，是会虚高的，也是可以被调整的。” 尧言调整起自己价值观的序列，上下调整着关于老贾价值的序列： “你猜猜，我有没有让你错判情报价值的手段？” 这种反问式的语句，更多时候是一种强调式的叙述，并不是实质上的问句。 “哦，我的......” 而很快，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的老贾，忽地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的确，情报的价值是相对的，并不只有我能够影响天平。” “我们需要双方都能够满意的对等交易，对吗？” 似乎做出了妥协的老贾，声音从烟幕后传来。 “是的，即使是一次性的交易，我也并不介意，估价出错，后悔的可不是我。” 尧言并没有对老贾抱着什么期待，也从来没有认为对方是什么没有危险的交易方。 没有情感的牵扯，没有了因为熟悉感而形成的隐性判断，而且又有着对无信者的了解...... 他一直以来，都是把老贾视为随时可能进行背叛，成为他危险来源的无信者看待的。 尧言漠然无比： “无信者，并不可信，试图影响无信者的判断，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一语双关。 他认为老贾是无信者。 而同样的，这句话也代表着尧言自身的行动准则。 现在的他，也是个切切实实的无信者。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没有情感影响判断的他，会为了更高价值序列的东西将低价值序列的一切放弃。 这完全取决于他那可以进行调整的价值序列，到底是个怎样的顺序。 而对于大多数的无信者来说，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保障自己的生命，往往是第一目标—— 无论自己的目标就是为了活着，还是以活着作为达成目标的工具，都是如此。 而在尧言说出这句话之后，老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道： “可以，交易改变，接下来，你只需要替我吸引一次偃人的注意力，这场交易就结束。” “是‘再’一次。” 尧言纠正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给侦探的邀请函 或许是因为同族的本能，或许是因为其他，同情地给那独眼巨人找了份临时工作之后，阿诺德向着一区方向赶去。 ...... 早晨，一区，东部，公园。 阿诺德在公园见到了自己约定见面的目标。 那是个有着消瘦身形的类人生物，说是精灵，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和一般的精灵有一些细节上的区别。 他知道原因，毕竟对方和自己的处境类似。 摘下掩饰用的半高礼帽，但并没有摘下掩饰独眼的目镜，但是，他在额头上画上的标记，已经足以作为确认。 “早上好，佩特罗先生，我想找您进行合作......” 而那精灵模样的男人，当即回答道： “我拒绝。” “拒绝？”阿诺德有些愕然。 那穿着艺术家装扮，头上戴着花哨的礼帽，身上穿着吟游诗人式的淡绿色裤装和风衣的“佩特罗先生”，将手里抱着的诗琴放下，沉声回应道：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那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现在才说太危险了？已经晚了。 阿诺德没有发难，他也沉下声音： “你即使不帮助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听到这句话，那精灵握紧了手里那小号竖琴般的诗琴，微微抬起看了一眼，然后才沉吟着道： “我会招几个人来作为你的助手，但是，你也要记住不要暴露。” 他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继续道： “你的卓越之处在于搜集情报的能力，并不擅长于推理和分析，你只需要给他们提供情报，让他们作先锋，找出你需要的东西。” 交谈间，他带头向着公园外走去，而阿诺德跟在对方身后，压紧帽子，握紧手杖，低声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过那只白老鼠认定和黑市有关的。” 那叫做佩特罗的精灵，拨动了诗琴的琴弦，掩饰着两人的对话声，同时脸上噙着笑容道： “你能够看出来吧，它是从黑市的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动物。” “当然看得出来，它的语气，它的动作习惯，并不像是一个意识转移者，更像是一个孩子。” 与脸上可以算得上是“欢快”的笑容不符的严肃回答从阿诺德口中发出： “转移者并没有这个年龄的。” 这样的回答，让佩特罗摇了摇头： “的确是一个线索，但是，你需要更加关注它身上的气味。” “气味？” “它身上，有着医院之类的地方才有的麻醉剂的味道，当然，除了医院之外，还有其他地方也会出现。” “但是，它身上麻醉剂的味道已经浓到可以让一些小型个体的生物也一同倒下。” “当然，你找上它的时候，它身上的味道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佩特罗说着，然后开始叙述和介绍关于不同医院和地区，不同类别的麻醉剂会有哪些医院使用..... 在详尽地叙述了各种麻醉剂，通过麻醉剂类别来判断的思路之后，他停了下来。 停在蒸汽机车的车站前，他叹息着向阿诺德伸出了手： “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当然。”阿诺德也伸出右手，与对方的右手交握。 ..... 与佩特罗告别后，坐上车的阿诺德，在窗外景色飞快划过的时候，思绪也在快速泛动。 很快，机车抵达了站点，按照佩特罗告诉的地点路线，阿诺德来到了一栋略显陈旧的三层小楼建筑中。 并不是太好的采光已经说明了这栋房屋的年代之陈旧，即使今天的阳光比较明亮，也没什么雾气遮挡，这栋建筑也并没有给阿诺德提供足够的亮度。 进入颇为阴暗的古旧小屋之后，阿诺德沿着还算宽敞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群人。 一群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还有一个人出声道： “这是我们的又一位竞争对手？还是我们这次比赛的主办方？” 阿诺德环视一圈，看见了接近二十位男女。 这些不同种族不同装扮的侦探，占满了二楼楼梯出口附近的空间。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疑惑感的声音响起： “利西德？” 阿诺德闻声望去，只见到一个鹰人模样的鸟人迈开爪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也来参加那个神秘主办方进行的侦探比赛吗？” 这是......？ 虽然略感熟悉，但是阿诺德对于这个鹰人却有些疑惑，他并不记得自己用利西德这个身份时与这个鹰人有过接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道声音接连响起，然后带着疑惑或者惊喜惊讶的语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阿诺德望了回去，发现了几个自己以利西德身份行动时见过的侦探出现在了这里。 结队站在一起的六个人，是有名的狼群侦探.....团。 长着三只眼的矮小女性，是就住在三眼街上的，他比较熟悉的魔眼人。 长着虫脑袋的侦探..... 他一个个扫视过去，发现除了主动呼唤自己这个利西德假身份名字的，还有不少他做侦探活动时见过的其他侦探。 在他颔首回应后，他走到那个熟悉的虫人侦探的旁边，随口问道： “你们也是过来比赛的？你们都是怎么受到邀请的？” “是的。” 虫人侦探点了点头： “之前火灾调查的时候烧伤，出院之后本想休息几天，但是以为医疗费导致生活费不足，然后就在邮箱里发现了这个侦探大赛的邀请函。” 走到他身边不远处的狼群侦探团的领队侦探道： “本来是在协助警方追捕一个逃犯的，但是追捕完逃犯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封邀请函。” “那次参加之后，我又收到了几次邀请，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诶，这里好像有张纸？什么时候出现的？” “纸？怎么可能？那里我之前才坐过，难道是我掉的？” “不，不是，上面写的好像是这次比赛的内容！” “什么？让我看看？” 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中，阿诺德身边的其他侦探，也都陆续凑了过去。 为了不显得异常，阿诺德也做出了同样的行动。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个时代的宝藏 在所有人都查看过纸面内容之后，那鹰人模样的侦探，又或者说警探，掏出了自己的烟斗，缓缓摩挲了几下之后，才道： “我想这张纸和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案有关，但我并不太熟悉最近发生过的连环杀人案，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我想相信你们会愿意说出来讨论一下的，我自己先来......” “我之前翻看过资料，警方并没有从死者的身份里调查出什么关联。” 鹰人警探视线扫过周围，取下嘴边的烟斗，朗声道。 而作出回答的，是个脸庞消瘦，口器不断蠕动的虫人侦探，他举了举手，然后说道： “这个我有一些了解，地面下的家伙们一点也不安稳，我在他们的一次犯案时就在现场附近。” 说话间，那虫人侦探掏出了一个本子，一只只节肢在本子上交错划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认为这些杀人者的体型并不算大。” 描画间，他的另一只节肢在速写本边上晃动着，不过，很快，她的动作juin变得平缓，而房间内的声音并未传出。 显然，他在试图进行模仿些什么。 不过，展露出节肢划动画板，带来速写画像。 在行列分层的页面上，有着一只只身材并不高大的灰暗身影。 “哦，一群小可爱是吗？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那狼群侦探中最为高大强壮，也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狼人侦探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房间周围： “条子，抓捕这种恶性犯人的时候，我们可以扩大‘自卫’适用的范围吧？” 闻言，那鹰人警探回应道： “当然，非主动攻击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自卫反击可以扩大到使对方丧失行动那能力，就算是杀死攻击者，也有机会能够免于起诉。” 不可能。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狗头人侦探，走到了鹰人侦探的身边，望着那群狼人侦探，眯着眼睛回应： “沃恩先生，我们已经发现了你数次滥用自卫反击权，你至今通过自卫反击权杀死六十七人没有被法律惩罚，但是，这一次，你的打算，不会成功的。” 狗头人的视线在那群狼人的身上游曳着，尤其是在被他称呼为沃恩的狼群侦探领袖。 阿诺德听着侦探们的对话，看着他们的动作，漠然无声。 他在考虑要不要出声引导。 他的目标是找到黑市，借助这些侦探的力量，找到黑市。 而为了这个目标，他就需要把之前获得的消息说出来..... 阿诺德心中做出决策，随即张口： “我知道一个不够确定的消息。” 他的声音，将正在对峙的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身上。 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阿诺德也并不但却或慌张，只是让自己显露出一边说话一边思考的态势，继续道： “我的一个线人告诉我，我追查的、一个进行违禁品地下交易的团伙，在像是码头的地方与另一群人接触过。” 这句话，让那鹰人侦探和狗头人侦探对视了一眼： “像是码头的地方？” 显然，他们对于这模糊的表述无法第一时间采信。 他们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阿诺德的身上，征求这他这个精灵侦探更详细的情报。 阿诺德自己也知道“像是码头的地方”这样的表述太过于模糊，随后，他补充道： “我的线人在与对方接触时是在扮演醉汉，因为对方的视线，不得不真的喝了酒，然而可怜的是他的酒量并不好，所以我和他自己也都不确定消息的真切性。” 给自己的话，给自己的背景打了个补丁之后，阿诺德才继续道： “我想那个杀人犯和那个与地下交易团伙应该有着某种联系，不应该是只是某种防备性的怀疑而已。” 他的背景补充和“新情报”，很快就让一众侦探放下了些许戒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众侦探之中，一个有着灰黑羽毛，看特征应该是夜莺之类的鸟人侦探出声道： “我也有一个情报，也是不确定真实性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个夜莺鸟人以悦耳的、近似歌声般的起伏声线道： “是关于黑暗时代的宝藏的......” “黑暗时代？”狼群侦探中的领袖狼人，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立刻追问。 “是的，我读到的那本书里说.......” 夜莺以较为平稳的态度诉说着： “传说中，以骸骨教会和深渊教会为首，一些当时正在反抗的势力，为了避免自己被完全消灭，而埋葬了一些有价值的物品。” 这样的话，让一众侦探或多或少对视了一眼，但并没有太大的好奇。 显然，这类事情发生得并不少。 但是，这话说出来，显然也是提醒了一众侦探，这件事与那个连环杀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夜莺鸟人继续说道： “中心城本身是建立在黑暗时代的城市聚落之上的。” “黑暗时代的中心城，范围还很小，但是这个时代，已经变得很大了。” 夜莺鸟人说着，还看了一眼窗外，看了一眼那从楼顶位置飞过的、白色的鸽裙： “那些被埋藏的宝藏，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一区二区的范围。” 这一句句话，将之前发生的连环杀人，和这个所谓的宝藏牵扯在了一起。 不过，很显然，一众侦探对于这些所谓的宝藏并不上心。 接下来，一众侦探们各抒己见，一个个将自己的意见说出。 在安静的房间内，一众侦探时而争吵，时而互相反驳，又或者时而站起踱步。 在尧言整理思绪的时候，那白毛侦探男一直安静听着，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但就在一众侦探交谈完毕，在剧情即将到达尾声的时候，夜莺鸟人忽然举了下手臂： “我要离开。” 夜莺鸟人没有丝毫犹豫，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在他拒绝委托之后消失的事情，再一次引来了这那几个刚刚离开的侦探。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中心城的宝藏 而在所有人都查看过纸面内容之后，那鹰人模样的侦探，又或者说警探，掏出了自己的烟斗，缓缓摩挲了几下之后，才道： “我想这张纸和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案有关，但我并不太熟悉最近发生过的连环杀人案，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我想相信你们会愿意说出来讨论一下的，我自己先来......” “我之前翻看过资料，警方并没有从死者的身份里调查出什么关联。” 鹰人警探视线扫过周围，取下嘴边的烟斗，朗声道。 而作出回答的，是个脸庞消瘦，口器不断蠕动的虫人侦探，他举了举手，然后说道： “这个我是有一些了解的，地面下的家伙们一点也不安稳，我在他们的一次犯案时就在现场附近。” 说话间，那虫人侦探掏出了一个本子，一只只节肢在本子上交错划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认为这些杀人者的体型并不算大。” 描画间，他的另一只节肢在速写本边上晃动着，不过，很快，她的动作juin变得平缓，而房间内的声音并未传出。 显然，他在试图进行模仿些什么。 不过，展露出节肢划动画板，带来速写画像。 在行列分层的页面上，有着一只只身材并不高大的灰暗身影。 “哦，一群小可爱是吗？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那狼群侦探中最为高大强壮，也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狼人侦探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房间周围： “条子，抓捕这种恶性犯人的时候，我们可以扩大‘自卫’适用的范围吧？” 闻言，那鹰人警探回应道： “当然，非主动攻击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自卫反击可以扩大到使对方丧失行动那能力，就算是杀死攻击者，也有机会能够免于起诉。” 不可能。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狗头人侦探，走到了鹰人侦探的身边，望着那群狼人侦探，眯着眼睛回应： “沃恩先生，我们已经发现了你数次滥用自卫反击权，你至今通过自卫反击权杀死六十七人没有被法律惩罚，但是，这一次，你的打算，不会成功的。” 狗头人的视线在那群狼人的身上游曳着，尤其是在被他称呼为沃恩的狼群侦探领袖。 阿诺德听着侦探们的对话，看着他们的动作，漠然无声。 他在考虑要不要出声引导。 他的目标是找到黑市，借助这些侦探的力量，找到黑市。 而为了这个目标，他就需要把之前获得的消息说出来..... 阿诺德心中做出决策，随即张口： “我知道一个不够确定的消息。” 他的声音，将正在对峙的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身上。 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阿诺德也并不但却或慌张，只是让自己显露出一边说话一边思考的态势，继续道： “我的一个线人告诉我，我追查的、一个进行违禁品地下交易的团伙，在像是码头的地方与另一群人接触过。” 这句话，让那鹰人侦探和狗头人侦探对视了一眼： “像是码头的地方？” 显然，他们对于这模糊的表述无法第一时间采信。 他们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阿诺德的身上，征求这他这个精灵侦探更详细的情报。 阿诺德自己也知道“像是码头的地方”这样的表述太过于模糊，随后，他补充道： “我的线人在与对方接触时是在扮演醉汉，因为对方的视线，不得不真的喝了酒，然而可怜的是他的酒量并不好，所以我和他自己也都不确定消息的真切性。” 给自己的话，给自己的背景打了个补丁之后，阿诺德才继续道： “我想那个杀人犯和那个与地下交易团伙应该有着某种联系，不应该是只是某种防备性的怀疑而已。” 他的背景补充和“新情报”，很快就让一众侦探放下了些许戒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众侦探之中，一个有着灰黑羽毛，看特征应该是夜莺之类的鸟人侦探出声道： “我也有一个情报，也是不确定真实性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个夜莺鸟人以悦耳的、近似歌声般的起伏声线道： “是关于黑暗时代的宝藏的......” “黑暗时代？”狼群侦探中的领袖狼人，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立刻追问。 “是的，我读到的那本书里说.......” 夜莺以较为平稳的态度诉说着： “传说中，以骸骨教会和深渊教会为首，一些当时正在反抗的势力，为了避免自己被完全消灭，而埋葬了一些有价值的物品。” 这样的话，让一众侦探或多或少对视了一眼，但并没有太大的好奇。 显然，这类事情发生得并不少。 但是，这话说出来，显然也是提醒了一众侦探，这件事与那个连环杀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夜莺鸟人继续说道： “中心城本身是建立在黑暗时代的城市聚落之上的。” “黑暗时代的中心城，范围还很小，但是这个时代，已经变得很大了。” 夜莺鸟人说着，还看了一眼窗外，看了一眼那从楼顶位置飞过的、白色的鸽裙： “那些被埋藏的宝藏，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一区二区的范围。” 这一句句话，将之前发生的连环杀人，和这个所谓的宝藏牵扯在了一起。 不过，很显然，一众侦探对于这些所谓的宝藏并不上心。 接下来，一众侦探们各抒己见，一个个将自己的意见说出。 在安静的房间内，一众侦探时而争吵，时而互相反驳，又或者时而站起踱步。 在阿诺德整理思绪的时候，那白毛侦探男一直安静听着，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但就在一众侦探交谈完毕，在剧情即将到达尾声的时候，夜莺鸟人忽然举了下手臂： “我要离开。” 夜莺鸟人没有丝毫犹豫，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在他拒绝委托之后消失的事情，再一次引来了这那几个刚刚离开的侦探。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阿诺德的计划 一道道视线，让房间内突地安静了几秒，一个个侦探们一时竟没能明白这夜莺鸟人突兀的行动。 但是，也没有阻止。 夜莺鸟人直接从房间内飞了出去。 一道道视线扫过那飞离的侦探时，忽地，那个虫人侦探出声问道： “他是谁？” 显然，他并不认识这位鸟人侦探。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应。 当他疑惑的询问声传遍整个房间的时候，没有一个侦探回应他，只有与他类似的，和他一样巡视的目光。 不只是少数，也不是“多数”，而是所有。 在场的一众侦探，没有一个认识这个夜莺鸟人。 这样的异常情况，立刻让绝大多数侦探立刻绷紧了神经。 他们的视线，都向着窗外望去。 还有不少侦探立刻追到了窗前，甚至有一些侦探追出了窗外。 然而，很快，这些侦探就回来了。 他们没有找到人。 而他们返回的时候，也都回报了没有发现目标这个消息。 一个个侦探们沉吟起来。 是那位不明来历的举办者？ 很快，有侦探提出了这个可能性。 “是吗？那么这个宝藏和连环杀人者的情报之间就是互有关联的了？” 那虫人侦探口器张合，细密的嗡鸣声传入一众人的耳中。 一只像是猫科动物的兽人侦探将烟斗模样的东西凑在鼻子前，用爪子将里面卷成团状的植物塞紧，吸了口气味之后，才斟酌着开口道： “不一定，我们这群不是侦探职业的人一直以来会参加这个比赛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出那个神秘的举办方不是吗？” 他说着，视线扫过了屋内的所有人： “不要因为目标身份神秘就觉得和题目有关。” “你认为，刚才那个夜莺鸟人和比赛无关？” 狼群侦探中的狼人笑着露出了犬齿： “你该不会与那个身份不明的鸟人有关吧？甚至就是主办方安插在我们之间的线人？” 狼人侦探靠在窗边，带着沉重呼吸声的说话声响起： “我们之前的比赛，每一次都会发生我们查到额外线索之后，在进行反向追溯的时候，出现对方早一步进行设置的状况。” “而且，你们应该都记得吧？” “好几次，我们都发现了，那些布置进行的时间，都距离我们到来的时候不远。” “显然是因为我们提早发现了对方预料之外的线索，然后临时进行的额外布置。” 狼人侦探张开了嘴巴，密集的利齿映入了一众侦探的视野： “我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在怀疑了，我们这些参加者里面，应该有一些是那不敢露脸的主办方的线人。” 说着，他看向了狗头人和鹰人那两个警探： “我说条子，你们来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闻言，那鹰人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而那狗头人抽动了一下鼻子，视线从对方那充满不屑眼神的眼睛上移开： “你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条子？” 而这个时候，那鹰人警探回应道： “你是在怀疑我们是有其他目的才加入的？” “这不是废话吗？” 狼人侦探笑着回应。 而阿诺德此时此刻也在思考着。 不过，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无论是非职业，聚集在这里的侦探们，本身就是有一定能力的。 毕竟，给侦探们的邀请函，一开始都会留有三道谜题，要解开三道谜题才能找到这一次侦探比赛的举办地。 因为这个原因，能够立刻找到这里的，要么是有一定的推理能力，要么是有一定的人脉，要么是在追查上很敏锐，跟着其他侦探一起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阿诺德当然清楚这些侦探的本事。 而对于这几个警探，自然也会受到侦探们的怀疑。 阿诺德也同样怀疑，怀疑这些警探掌握了一些关于举办方的线索，他们的目标就是通过这个侦探比赛找到那个举办方。 又或者是，觉得这些侦探一直在追查各种线索，可能会找到各种犯罪相关的线索，所以选了这两个警探作为搜集情报以及监视这些侦探的人选。 阿诺德当然知道侦探是个灰色行业，和警方的联系，侦探平时的行动基本都不合法，也就是在案件发生时警方缺乏人手立刻召集附近的相关职业人员时能够以完全合法的方式行动。 在阿诺德思索的时候，一个个侦探交谈了起来。 但是，对于阿诺德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本来就打算利用这些怪盗，让那些侦探把连环杀人案和黑市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才会刻意往鼠人的方向去引导。 而那个夜莺鸟人的出现，那些所谓的黑暗时代宝藏，虽然出乎他预料，但是，也正好可以利用。 而利用的方法..... 有了。 阿诺德准备将那个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消息，说出来。 不过，再次之前，先得让这些人停下来： “你们要和警方怎么冲突都好，我只想赢得这个比赛。” 这句话，立即让正和两个警探僵持的狼人闭上了嘴巴。 而其他的侦探，也陆续将视线移开。 这个时候，阿诺德继续道： “我之前在查案的时候，得到过一个消息。” “最近的连环杀人案中，一伙鼠人会进行食尸的行为。” 在一众侦探纷纷神情变幻的时候，他更是稍微提高了些许音量： “而这些食尸行为，原因就是为了复兴骸骨教会。” 说到这，他看了一圈将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的侦探们，沉下声音： “原本我认为只是简单的、因为生活困苦而进行的报复社会的行为，但是仔细查探下去，发现它们在下水道之类的地方进行频繁的搜索行动，似乎是在搜索什么。” 阿诺德将之前得到的，自己也调查过的，关于鼠人的情报，与刚才那个夜莺鸟人的话结合。 他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手段来诱导这些侦探，毕竟连环杀人案太多，鼠人的食尸行为和其他案件相比，也并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 但是，现在，因为那个夜莺鸟人的特殊，侦探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他也可以趁机利用。 不得不说，这是个天降的机会。 而他的话，也让一众侦探们思考、交谈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猜疑链可不好玩 黄昏时分，阿诺德坐到报社门口的长椅上，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整理一天下来找到的各种线索。 他之前借着那夜莺鸟人的势头引导一众侦探们往鼠人和下水道的方向去找，各个侦探们虽然说没有完全信任，但是在没有其他消息的情况下，以他提供的方向去找。 仅仅一天，通过各个侦探回报的消息，他已经可以排除了一区和二区大半的下水道。 人力资料的确是个难以替代的东西。 总结了一遍通过各方面汇集的消息之后，阿诺德低声感叹了一声。 面对各种案子，阿诺德大都是镇定和从容的，他也自认为自己是个优秀的侦探，但是，在这种问题前，他也只能承认自己的力量不足。 只是，阿诺德也没想到，这个原本自己忽视的“比赛”，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情报。 这些情报，他自己也都一一进行了较为严密的复查，他可以确定，绝大多数的情报都是可以肯定的。 只是，阿诺德在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黑市的情报，迄今为止没有被任何媒体泄露出来，他如此长的时间一直在各种调查都没有什么额外收获，这本身就代表着黑市情报的隐秘性已经到达了一个他也无法触及的地步。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复查”是有效行为吗？ 阿诺德并不确定。 但他也无能为力，只有更加仔细地检查这个做法而已。 现在，很多侦探都在顺着这个方向去找，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些侦探的嗅觉即使不比他敏锐也和他差距不大了。 与此同时，他也相当活跃的游走在各个侦探边上，如果需要人手，需要帮忙，可以找他，即使不找他，他也会主动上前。 不得不说，无论是他原本的身份，还是他以“利西德”的身份，在这个侦探圈子里都认识不少朋友，这原本多多少少有打算为搜集关于黑市消息的举动，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 而他也发觉了，那两个警探，也已经联络了警场，看来是在调查相关的消息。 毕竟，连环杀人案这种事情，无论那两个警探本身是否是警场派来执行工作还是自己的乐趣，都需要给警场提供消息来进行调查。 而这正是阿诺德所需要的。 但是，他也需要重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警场之类的组织，是敌人呢？ 他之前也有过想法，认为这样的组织不可能毫无线索，所以可能会有官方参与，默许、支持或者是亲自下场。 阿诺德对于这些类消息有相当程度的敏感嗅觉。 所以，他也需要观察一下。 没准可以从警方那边找到突破口。 ...... 狼人侦探笑着露出了牙齿。 和那些被上层驯服的猎狗不同，他找到了不错的东西。 中心城最近发生的杀人案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找不到共同点。 而那个精灵的描述是鼠人。 的确，他发现鼠人那里有很多不同寻常的行动。 但是，他认为和连环杀人案并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 狼人侦探眯起了眼睛。 虽然没有关系，但是这些鼠人很明显在以针对警场，以各种姿态避开了警场那群猎犬猎鹰。 这群鼠人在对抗警场.....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更甚。 侦探？ 不，他对于帮助破案可没有什么消息。 他的目标是找到最值得他们狩猎的罪犯。 他的目标是这个。 至于其他？不重要。 然而能够得到他重视的罪犯，比他预想的少很多。 尽管这些鼠人应该不是连环杀人案的犯人，但是，他对这些鼠人起了兴趣。 骸骨教会是吧？ 说起来，在一些关于黑暗时代的历史记录里，骸骨教会的确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呢。 他收敛住思绪，喊来手下，让他们把将有关于骸骨教会的各种有关的文本都送了过来。 ....... 夜晚。 阿诺德的视线集中在一月前的一件案子上。 这个案件发生在一处下水道附近的角落，一共有六名遇害者。 这些受害者虽然看上去是当场身亡的，但是经过搜索查探后，发现了一些疑点。 警方认为这些疑点指向了附近的另一栋建筑，认为这是伪造现场。 但是，阿诺德有了另一种想法—— 这些现场，的确是经过伪装的，但是，这只是个诱导陷阱。 案发现场的确就是下水道附近。 阿诺德眯起了眼睛。 聪明的犯罪者会反侦察，会伪造证据，会伪造不在场证明，会与警方、与侦探进行各种各样的智斗。 而最容易出现的，就是猜疑。 警方会怎么想，那我就利用这种情况。 阿诺德已经见过了不少这样的情况。 警方或许也有了一定经验，会仔细辨认犯案者设下的陷阱。 但是...... “犯罪者知道警方会怎么想” “警方知道犯罪者知道警方怎么想” “犯罪者知道警方知道犯罪者知道警方怎么想” 思维简单的人面对这种状况，总是会简单粗暴地认为想得越深，越是后手的会越厉害。 但是，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会对自己的处境带来危险，起到反效果。 而且，这种猜测，本身是建立在对方能够发现疑点的情况下，一种预设式的对抗。 就比如现在，如果警方没有怀疑线索，而是直接认为是就在下水道附近发生的案件，那么就是一种典型的反效果。 又或者反过来，原本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场，因为多想了，把一些并非证据的东西预设成证据。 然而，也正是因此。 他确实发现了人为制造出的疑点。 那么..... ...... 窗外，一个夜莺鸟人正远远地望着阿诺德所在的住所。 而在他的旁边，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幽绿色鼠人： “你的计划看来不怎么有效啊？” “但是是最隐秘的方式，不是吗？” “隐蔽？” “看来你认为因为已经暴露了，所以就要快速结束对吧？” “当然，难不成你认为你的计划更好吗？” “是的，对我来说更好。” “‘对我来说吗’？” “是的，就像你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一样，有自己的计划，即使我进行我的计划，你也没有停止行动，不是吗？我当然会以最利于我自己的方式来兼顾你的计划。” “嗯。” 幽绿色的大鼠转过了身，从夜莺鸟人的身边消失不见。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光教会 以地铁作为中转地点，阿诺德在二区转了几圈。 改换了装扮，扮成精灵的他并非没有破绽，所以他选择了改换路线。 当然，原因不止如此，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目的地之一就在那条改换的路线上。 乘坐着蒸汽机车，穿过二区的河上大桥，到达了一处车站。 在车站内，到处都是实质能源为电力，表现上是煤气灯的柱形路灯。 阿诺德沿着昏暗的铁轨一路行走，越来越远的煤气灯让各种景物的影子拉长，在阿诺德的视线里构成了一一幅诡秘的图卷。 他停下了脚步，让出光路，在火车铁轨的边上，他看到了一块块斑驳的血迹。 这里也是某一处案发现场。 受害人的被害动机相关虽然最终被警方定性为仇杀，抓住了那个犯人，甚至那个犯人也承认了，但是阿诺德发现了些许疑点，最后他的结论是那个杀人犯或许是被利用了，又或者警方有问题，忽视了这个明显的线索。 而结合现在，他自然是觉得连环杀人案和黑市有关。 在现场逗留了片刻，阿诺德再次坐上蒸汽机车，离开了这里。 在蒸汽机车的轰鸣声中，阿诺德来到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地，那一处距离下水道口非常近的案发现场附近，改坐由牛头人拖行的人力马车，阿诺德穿过小巷，来到了那一处下水道口。 当阿诺德到达目的地时，立刻就直奔案发现场。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处不算大的下水道口，最大仅能供他弯腰俯身进入。 不过，和铁轨附近因为没人到走过而能够长久存留的现场痕迹不一样，这里的痕迹已经基本消失。 而且...... 摇了摇头，降那浮上心头的思绪压下，阿诺德带着提灯钻进了下水道。 进入下水道之后，阿诺德也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近三个小时的仔细寻找，在煤油灯都几近烧完的时候，无论他是否打算放弃，都应该准备离开下水道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些许声音。 即使知道可能并不是自己想找到目标，他也立刻追了上去。 顶开下水道的盖子，阿诺德钻出了地面。 而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自己预料之外的街景。 “这是?“ 无需辨认，阿诺德的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一个称呼—— 圣光教堂。 对于圣光教堂，阿诺德只能用“太过熟悉“作为标签。 这个在历史上某个时代曾经作为所有种族信仰，涵盖所有职业和种族的教会，他再熟悉不过。 阿诺德有没有怀疑过圣光教会? 一个正常人在进行怀疑的时候，遵循什么样的逻辑?进行怎样的区分? 可能、不可能，是、不是。 这些是最基础的。 犯罪者会怎么样操作? 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自然会选择让自己尽量靠近“不可能“、“不是“。 各种伪造证据的目的，就是这个。 一个很简单但也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实。 侦探，刑侦警察、警探，与犯罪者的斗争，都是基于这一点。 一般情况下，什么是人们最容易认为“不可能“的对象? 被害者、警方、侦探之类以“公正第三方“角色加入事件的角色。 这些，会被下意识忽略掉。 但是，也正因如此，有实力的侦探，都会对这类公正第三方进行怀疑，之后再通过动机之类的理由进行排除。 但是，如果是身份伪装这种非直接相关的，很难有证据进行排查的情况时，就需要持续保持怀疑和调查了。 阿诺德早就怀疑过圣光教会。 当然，并非是因为圣光教会是个伟光正形象，接近公正第三方，从犯罪者角度思考很合适作为伪装身份这个思路。 上一个时代，也就是黑暗时代，圣光教会因为被各个教会揭露违背人们价值观的事迹而被洗掉了伟光正的形象。 这个时代的圣光教会，本身都地位只是稍微高一些而已。 对于圣光教会的怀疑，阿诺德认为比警察要更低一些。 但是...... 这是他。 如果在犯罪者，在黑市那些人的眼里，圣光教会是最伟光正的呢? 想到这里，阿诺德正大了眼睛，望着那装潢古朴华丽的教堂建筑—— 纯白色的教堂有着非常醒目的、令人自感渺小的高大身形，一道道宛如柱子的尖顶外，可这繁复的圣光符号。 而在最中央的，是由白色翅翼以及在双翼之中的十字光辉，还有位于光辉中心的眼状符号组成的。 只是，和让一般人感到神圣、崇高和被审视感觉的符号，在阿诺德眼里，更像是窥视、监视之类的意象。 在阿诺德走进教堂的时候，教堂内的灯火还是亮着。 心中讥讽一句“以电力为能源的圣光“的同时，阿诺德也是放慢了脚步的。 虽然他没有发现教堂里有什么人，但是也怕万一。 此时此刻，在教堂大厅内，在那一盏盏以油灯形式展露圣光的电灯，洒落了出了一片片扇形。 而被扇形笼罩的，是一片片整齐码放的长条椅子。 这一排排黑色的椅子和白色“圣光“的反差，不由得让阿诺德想起了圣光教会的教义。 圣光是一切的真理。 真理之光指引着所有人，指引他们逃出愚昧，逃出无知的黑暗，逃出永恒的噩梦。 困于黑暗、困于污浊者才能意识到真理之光的完美无瑕。 崇拜“主“，崇拜名为“真理之光“的主。 但是阿诺德并不认为圣光教会能够代表什么真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诺德忽然放慢了脚步。 因为，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纯白袍服的少女，对方正坐在位于教堂最前方的一张黑色长椅上。 而在对方的两侧，一盏盏白色的蜡灯，正在微微摇曳，让她的影子显得异常诡异。 阿诺德沉下心来，试图再次压低本就几近于无的脚步声，再靠近一些。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在他脚掌刚刚抬起的时候，那生着白色双翼，有着近似精灵的面庞，只是耳朵要短一些的少女，忽地扭头看向了他。 第一百八十七章 蓝色的羽毛 天使！ 阿诺德知道这个种族很特殊 阿诺德也知道这个种族再所有的种族之中地位相当崇高。 即使是在黑暗时代，天使这个种族也并没有因为圣光教会的地位衰落而衰落，甚至在黑暗时代的某个阶段还地位上升了。 但是，阿诺德并不知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那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向着自己飞来的天使，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在空中猛地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然后....... 阿诺德看见了，那天使的面庞和翅翼上，浮现了一抹抹蓝色。 ....... 教堂地下。 一只生着黑色双翼的鸟人，将伸手抓住了眼前的事物。 随后，一股浸透身心的寒意涌入了身躯。 仿佛他的身躯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但也就在这一刻，炽烈的火焰忽地升腾而起。 一片暗红色的烈焰从黑羽的鸟人，从尧言的身上升腾而起，仿佛他早有准备一般。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看到整个地下室都被冰霜笼罩的时候，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然而，在这一刻，他视角的边缘位置，一道有着冰蓝双翼，身躯则有一股诡异的透明感的白衣生物，向着自己冲击而来。 那展动的冰蓝色双翼带起了一阵寒风。 这一刻，尧言也彻底确定了这个世界，这个试炼空间并不只有他、老贾和一众偃人，也明白了老贾最近的一系列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在这一刻，那冰蓝双翼的天使，猛地张开了嘴巴。 下个瞬间，尧言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动作变得异常迟缓了起来，而且，不仅仅是身体，思维也在变得迟钝，但是这个时候尧言忽地察觉到，自己紧握在手里的几张卡片之一，那刻画着暗红火鸦的卡片，却给了他快速跳动的感觉。 不，不是卡片内他的力量在快速跳动，而是因为他的感官在迟钝化。 立刻，尧言再一次动用了逆火效应的卡片力量。 这个瞬间，卡片上的数字13，变成了03。 卡片从他的手心中消失不见。 而于此同时，他原本像是被染色了一般覆盖了冰蓝色的体表，迅速褪去了冰蓝色。 只是褪去冰蓝色的，只有上半部分身躯。 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 尧言的右爪合拢，手心之中，那刻画着畸影鸦的卡片数字变换，随后，他手上抓着的冰蓝色事物之中，多出了一道朦胧的阴影，而在这个时候，尧言的爪子，在那黑色的书页上快速划动。 【.......的力量正在侵蚀鸦人.....】 【.......的力量正在侵蚀被鸦人控制....】 这个刹那，尧言获得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仿佛他来到了一个属于他的领域。 这片冰蓝色的力量，这片冰霜的羽毛，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肉眼可见的，原本形状结构都与鸟羽有些差异的冰蓝羽毛，染上了一层阴影般的晦暗，而且..... 羽枝、羽杆、羽小钩的长短曲度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更接近鸦羽。 这样的变化，已经冲到了尧言眼前的冰翼天使也同样察觉了，只是当她伸出手抓向尧言手心里的冰羽时，尧言已经有了动作—— 他猛地抬起了手臂，那漆黑的鸦爪上，浮现了无暇的冰蓝。 这一片冰蓝，迅速将尧言身前的冰蓝天使笼罩。 刹那间，冰蓝的天使，停下了动作。 仿佛她已经被冻结。 又或者说，她的时间已经被停滞。 只是，这个时候，尧言手里的冰蓝羽毛，也在快速消散。 隐约间，尧言似乎看到了一个数字0浮现出来。 而那种奇异的，仿佛自己那身躯扩散到整个地下室的感觉也消失了。 那种能够掌控地下室一切事物的感觉，也消失了。 当然，尧言没有忘记自己眼前还有敌人。 朝着那被冻结的冰蓝天使，尧言掏出了一把手枪，瞄准了冰蓝天使的脑袋，尖锐的爪子扣动了扳机。 砰！ 冰块碎裂飞溅中，那冰蓝天使的脑门中央，出现了一个空洞。 但是尧言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的手枪下移，枪口瞄准了心脏的位置。 砰！ 隆起的胸口，在透明冰块飞溅中，也出现了一个空洞。 没有停下动作，尧言再次对着脖子位置打了两枪。 砰！砰！ 又是连续两声枪响，冰霜天使的脖颈在冰块飞溅之中断裂，那凝固了惊骇和愤怒表情的冰雕头颅，砸落在地面上。 抬起脚爪，鸦人姿态的尧言一脚将那冰霜天使的头颅踢飞出去。砸在墙面上。 只不过，在冰雕头颅分崩离析的时候，尧言忽地感觉背后一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丑木偶一样，仿佛木偶戏上的木偶般的偃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尧言立刻试图顺势躲避，试图后退。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后退，正好相反，他的身躯向着前方移动了一截。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注意到，对方的手里，正抓着一张奇异的卡片。 那是一张身上缠满了丝线，手脚肢体与面朝的方向相反的人偶。 那么，自己要前进？ 几乎是下意识地，尧言做出了前冲的决策。 然而，正是决策做出的那一刻，一个不妙的想法浮现出来。 然后便应验了。 这一次，他并没有受到影响，身体真的再次向前冲去。 嗤啦 不知什么时候，小丑偃人的手臂已经变成了一柄利刃。 这便是污染体和收容者的差距。 在这些限制严重的世界，就算收容者不用能力，身体强度本身也是一个永久性的能力。 而偃人那灵活多变，本身就是机关机械的身躯，有着他难以应付的手段。 逆火效应的能力已经用光了。 没办法..... 虽然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情绪，但是，他的思维逻辑还是确认了此时离开会影响他的收获这个事实。 然而，理性判断还是能够明白，这个时候必须要用上那个能力了。 在身体传来的疼痛中，在那小丑人偶另一只......几只手臂向着尧言此来时，尧言握紧了那背景晦暗，只是在中间留下空白的鸟形轮廓的卡片。 伴随着数字变成0和卡片消失的光景，尧言掏出了来时老贾给的通行证。 木牌的力量透出，一道裂缝出现在他身边。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尧言在视线的边缘处，看到了一只人形的大鼠。 这个刹那，尧言完全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自己，还是被老贾利用了。 本来还想打破被动局势，就算不能反向利用老贾也可以成为主动方。 但是，显然，信息差之下，他并没有脱离老贾的棋盘。 星光入眼，尧言漠然的鸦眸余光，也看到了一群群老鼠从四面八方涌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微小的星光 坠落感袭来之时，尧言再一次看到了星空，从另一个视角看到了自己刚才经历的试炼空间。 在那星空之上，一条条木偶戏一般都傀儡丝线垂落，连接着那个奇异的世界。 不过，很快，他熟悉的，那将意识包裹沉寂的感觉再次袭来。 ....... 睁开眼睛，密集的星点浮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而这一次，他所在的位置并非是高空，而是距离水面并没有多高的位置，甚至比起之前的魔女世界，比起得到那逆火鸦时的位置还要低一些。 一只身上有着宛如如墨般的火焰般的阴影燎动，头上生着白色羊角、眼处是一颗巨大独眼、爪喙如兽齿兽爪的诡怖巨鸦，注视着倒映了晦暗星空的水面。 这个状况让尧言有些疑惑。 自己的行为对于世界观的影响很小？ 但是，随后，他注意到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在水面上的星辰倒影很多，但是每一个星辰倒影都很小。 并且，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些细小的星辰倒影给他的感觉大都相同。 并且，给他这类感觉的，也只有细小的星辰倒影，没有大的。 也就是说，这些细小的星辰倒影大都是来自同源的精神特质。 而且，根据之前在太阳石世界的行为和对于结的观察，以及老贾卖给他的消息，可以确认...... 在这个世界，很少有能够影响到这个精神特质的行为？ 又或者，因为精神冲突而掉落的其他大块的精神凝聚物都被取走了。 但是...... 照理来说，应该不可能。 他向着天空看了一眼。 以他的构想，在试炼空间进行各种操作之后，产生精神冲突，然后造成各种精神特质的碎片掉落，成为星辰。 而相对应的是，他们可以从“水面“，取得星辰的虚影，吞噬同化之后，变成自己的能力。 而这个时候，尧言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和之前一样，精神力量开始不断消耗，即使他没有通过消耗力量重塑其他乌鸦的打算，这个时候，那些在之前无法重塑的乌鸦，也在通过消耗他的力量重塑。 短暂思索后，他的目光扫向天空之中的银色星辰。 他仔细地感知起哪一颗星辰与自己最为亲近。 然而结果并不好。 让他感到亲近的星辰的倒影，距离他都有一段距离。 他预测能够飞到的距离内，最好的一颗，亲近感排到第五，或者是第六的星辰虚影…… 然而，尧言思索了一下，目光转向了那些细小的的光点。 他的视线所及，正是那些形体大小比起逆火鸦的星辰还要小的光点倒影。 尧言回想了一下之前他关于亲近感影响因素的分析。 首先是“谣言相关”。 而这个影响因素他还未确定。 样本量过小导致他并不能确定这个相关是“能力的概念本身会推动制造谣言”还是“能力的概念本身就与谣言直接相关，就是一种谣言”。 前者如“草稿”，作为艺术，作为创作，如“逆火效应” 后者如乌鸦嘴。 但仔细分辨，乌鸦嘴本身也属于前者。 或许两种都是相关，但总有区别，哪一个是决定因素，就算两个都是决定因素，也有影响强弱之分。 其次是重合的多少。 这些，与完整度、大小规模之类的又相关。 尧言的鸦眸注视着这颗微小的星辰倒影。 这里有太多的星辰，但是这类星辰只有小的，让他无法判断这颗星辰的大小规模方面对他亲近感的影响。 但是，可以和同等大小的其他星辰相比。 短暂确认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他大小相当的星辰上。 然而，不比较不知道，仔细确认之后，他发现在同等大小的情况下，这类星辰竟然可以排到第二位。 而第一位的星辰距离他太远。 思来想去，尧言放弃了其他星辰，转而选择了这个同类只有细小星辰的倒影。 捞起那颗甚至不如他爪趾大小的星辰之后，尧言又看了一圈周围。 可以确定，他没法捞起第二颗星辰的虚影。 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在这里确认这些星辰虚影对应的能力是什么？ 而后，立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身上。 【草稿】 这个能力或许能够用得上？ 立刻，尧言执行了他的想法。 阴影般的乌鸦扑出，落在他爪子抓着的星辰虚影上。 而几乎与此同时，黑色纸页上浮现出了几道文字。 【机械降神】 【人们到底喜不喜欢意料之外的答案，并不重要，问题解决了，不是吗？一块……】 只是，与此同时，他的身躯已经沉入了水面—— 在这个奇异的地方，在这水天一色的星空中，使用能力就是会额外消耗高度。 这一点，他在一开始就已经尝试过了。 他没尝试过的，只是用畸影鸦的能力去看能力而已。 还有…… 修改星辰虚影的描述，能不能让自己获得与原本不同的能力呢？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的身躯，彻底沉入了水中。 睁开眼，熟悉的、灰色的街道映入了视野。 而尧言这个时候则是立刻动用了自己的第二个核心能力，他的体表形态快速发生了改变。 率先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躯。 在那星空水面之地，虽然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的目标只有那之后才能看到，因为目标是—— 自己得到的新能力。 而随后，他在自己脑后的羽毛间，尾羽处发现了几片羽毛形状的暗淡金属片。 仿佛阴影一般、有着些许透明感。 还有鸟喙，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金属，原本由黑白怪鸦凸显的锯齿特征，此时已经替换成了黑灰齿轮的金属皮肤。 不过，立刻，他就进行了伪装，改变了姿态。 阴影浮动，形体特征复合的诡异巨鸦，缓缓变成了涂墨般的形态，从各个方面看上去，都像是一只凃于平面画作上的墨作黑鸦。 透光独眼的特征被遮盖，变成了双眼，暗红火焰摇曳的姿态也被遮掩，头顶羊角也如流墨般缩入了头顶，之保持了颇为锐利的爪子和有着兽齿般、边缘呈现锯形的鸦喙，那齿轮锯齿的黑灰金属感也消失不见。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周山来历 他的附近，并没有什么污染体，除了…… 一只人立而起的大鼠，就站在他的视野里，站在街角的阴影处。 这样的光景，让尧言不由得疑惑了一下—— 为什么他会比自己快离开那个世界。 至于自己伪装形态的操作被看到？ 虽然有些意外，当并不是需要太顾虑的事情。 毕竟这事情从各方面来说早就暴露了。 老贾看了他多少次使用能力的场景，对于他的能力，老贾本身应该就有数了，只是知道多和少的问题。 比起这些，尧言更在意那冰蓝羽毛和老贾比起自己更早回到的事情。 面对他的询问，老贾那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鼠面上，只是露出了一副审视的神情。 他在用自己的能力，用那个能够判断价值的能力。 立刻，尧言调整了几下关于这个问题的相关价值观。 在他心中开始考虑放弃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时，老贾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你的确没有说谎，我的能力对你没有太大作用。” “你可以反过来，把我认为没价值的东西高价卖，把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低价卖？” 老贾瞥了他一眼，直接转身，拄着手杖向着混乱杂糅的街道深处走去：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生意。” “哦，没想到你老贾还是个稳健人、” 尧言鸦喙开合，没有感情的声音吐出了不符合声线的话。 这样的状况，让老贾不由得微微停顿脚步。 这个时候，尧言也回归了正题： “那个翼人的羽毛是怎么回事？” 老贾扭过头这时也再次扭过头来： “你出什么价？” “哦，原来是这招，不自己估价出价，让我来出价吗？” 此时这个问题的价值判断已经下降不少的尧言回应道： “一句偃人的尸体，实在层次的。” 而老贾沉默了片刻，才道： “现象层次。” “成交。” 已经到了效应层次的尧言，对实在和现象层次的价值判断已经变得接近了。 在来回扫视他的身躯之后，老贾转过头，一边走一边道： “应该是‘沉默天使’‘兹勒。’” “沉默天使？” 尧言并不在意自己直言是否会影响对方的脑补，他本来就没打算像对付楼兰那样，让对方把自己当成什么有背景的污染体。 而显然对他有过多预设的老贾，闻言深深地注视了他片刻，老贾才回道： “沉默天使，霜城的高位收容者。” “在霜城，不同规模层次的收容者会有不同的称呼。” “最初的是实在层次的霜结天使，而在规律层次，就被称为沉默天使。“ “翼人，只不过是那些被沉默天使同化的普通人类的称呼，又或者是其他种族对霜城生物的蔑称。“ 就像是对一无所知的人进行解释一般，老贾以低沉的声音说着。 对于翼人和霜城天使的称呼，尧言还是知道一些的，之前那些“基础知识”里有。 尧言在意的是“同化”。 这个词和天使凑在一起，让他的第一想法就是传教。 这个一听就知道和“传播”有些关系的词语。 而且，这个词，和之前他利用畸影鸦控制的羽毛，应该是有关联的…… 而尧言也没有打弯子，直接出声问到： “污染，是规律层次的力量吗？” 这次，老贾彻底停了下来，并且转过了身体： “你以为偃城、海城、霜城这些城市，为什么会是那种形态？而我们这些独行者则是形态各异？” 老贾似乎也放弃了猜测背景，猜测他意图的行动，没有观察他的行动，只是出声解释： “规律层次的收容者和污染体，能够大规模地把其他生物、周围的环境都改造成与他一致的形态。” 他注视着尧言： “如果我一直在偃城，那么我之后也会变成一只木头机关的老鼠。” 他说着，扭过头看向了远处： “旧时代的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他们的意识会互相影响，通过各种方法把周围的个体同化成与自己一致或接近的精神意识。” 有吗？ 虽然在心中自问时，尧言就已经回答了是，但是，很多细节还是值得推敲一番的。 不过他并没有插话。 只是老贾越说，就越不像是在解释，而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语速也变得快了些许： “一个收容者或者污染体同化了其他收容者或者污染体，这些被同化和污染的对象会成为新的源头。” 说着，他似乎夹带起了愤怒的情绪： “污染体容易产生变化，形态很难稳定，所以还是比较难形成大规模的同类环境。” “但是收容者不同，他们的同化甚至会让其他收容者的精神核心形态发生改变，成为复写。” 说着，他的鼠眸中的情绪迅速消退，因为漠然和冰冷的肃杀： “收容者到达规律层次后，同化现象会不断累积扩大。” 尧言大概听懂了。 用个形象点的生物基因例子，收容者是不会或者极难发生异变的复制行为，而污染者则是突变。 不，不太对，应该是被污染的污染体或者收容者会因为污染概念和原概念结合而形成新概念，而收容者同化的污染体和收容者会被覆盖，继承同化来源的概念，失去自己的概念。 理解了老贾发言的尧言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老贾愈发冰冷的下一句话：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想问的多着呢。 尧言短暂停顿后，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周山没有被污染同化？” 而听到这句话，他却看到了老贾冷漠到极致的视线： “因为，不周山是差不多先生的遗留，这里本应该是我们污染者的乐园。” 他冰冷的声音似乎扩散了出来： “污染体们的力量会不断互相影响，造就更强大的污染体。” “但是，那群污染体在差不多先生消失之后，闯进了这里。” “他们寄生在了这里。” 老贾说着，声线突兀地恢复到正常的形态： “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这些地方看看。” “被差不多先生斩杀的最强大的收容者之一的收容者留下的痕迹。” “哦，对了，他叫‘等级制’。” “不过更有可能是‘阶级’。” “但我最倾向于‘标准’。” 在老贾的身影消失在街道阴影中时，尧言的视线也不由得定格在了地面上的几块通行证上。 第一百九十章 羽毛 差不多先生。 不周山是他的遗留，他一己之力从收容者的环伺中脱离，对抗收容者们。 核心概念是“差不多”？ 尧言试图整合自己所知的各种与“差不多先生”有关的情报。 对了，还有“地狱”里，那个可能和“联想”或者“创作”之类概念有关的污染者。 自己的【草稿】就是得自她。 但更重要的是…… 而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哟，乌鸦，老贾怎么了？” 回过头，尧言看到了一个身形体表完全由石质事物组成的人。 老蟹？ 尧言默默地注视着他，并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等了几分钟，那人形石像的嘴巴才微微张开。 在他的嘴里，尧言看到了几道轮廓模糊的节肢。 在他目光落在那节肢上的时候，那几条节肢还敲了敲嘴唇位置的石块，然后缩了回去。 随即，那纯白色的人形石像便开口出声了： “好了，这下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所以，老贾怎么了？” 尧言思考了片刻，将之前与老贾的对话内容告诉了老蟹。 而很快，老蟹原本那嬉皮笑脸的语气便消失了： “看来老贾已经确认了吧。” 他也没和尧言解释是确认了什么，语气迅速恢复到那种嘻嘻哈哈的感觉，然后对尧言的问题回答道： “为什么‘沉默天使’的一部分能够单独存在于试炼空间里？” “嗯……” 他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不能确认你遇到的是哪一种，但是我知道有几种方法。” 老蟹说着，似乎有些激动，石像嘴里不由得冒出了几根节肢，而他也下意识地伸了手。 尧言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座人形石像将从嘴里冒出的虫腿塞了回去。 若不是因为尧言明白情况，他或许会认为是这石像把什么东西关在嘴里或者吃东西。 而老蟹并没在意这些，他紧接着道： “晋升到规律层次之后，就会出现一些情况……这么说吧，你自身的力量层次已经到达了和世界进行对抗的层次，会不自觉地与世界本身进行对抗。” “比如一个污染者的核心概念是温暖，但这个世界是没有温度差异的，那么他在这个世界，就会造成‘温度’的相对差值出现，造成‘没有温差’的现实受到影响。” “如果本身是有温差的时间，那么这个污染体就会让周围的环境比其他地方要温暖……” 老蟹解释着。 但是，尧言却感觉有些不对。 老蟹的态度似乎也变得更好了？ 这和之前老贾的态度有关？ 不过，老贾在他的价值序列明显要比他自己低。 尧言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 按照老蟹的说法，如果他到了规律层次，那么他的核心概念“谣言”会不断地污染其他人？ 这些被污染的人会不断制造谣言？ 又或者这些人本身会变成“谣言”？ 问题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这个问题是不能进行询问的。 之前老贾老蟹他们说过。 虽然污染体、收容者的能力类型广义上说只有一类，但是也是可以细分的。 那就是指代某种具体事物的，和指代非具体事物的。 放在他身上，就是“乌鸦”和“谣言”。 按照他的理解，那么乌鸦相关的概念和能力就会非常广…… 鸦巢生凤也许会是种能制造出凤凰的能力？ 天下乌鸦一般黑，也许会是某种伪装或者协同之类的能力？把敌人伪装成自己也是伪装。 乌鸦嘴，这个他太熟了。 信手涂鸦，也许是某种能够破坏秩序的手段，以涂抹画作的形式？ 鸦雀无声，也许是某种沉默类的能力？ 和他的“谣言”一比，有很明显的差异存在。 而乌鸦和“谣言”有确定的联系吗？ 他可以从老蟹的形象和行为联想到寄居蟹，寄生、躲藏、隐居之类的词语。 而乌鸦呢，以他生前的记忆和知识…… 最常见的有厄运、邪恶、死亡、聪明、记仇、谣言这些标签。 但这是建立在他有记忆的情况下。 尧言没有忘记，这个时代不是他记忆中的时代。 这个世界对于一种生物对应的文学、民俗等方面的标签，熟不熟悉。 就像生前的尧言并不能够在没有教育和各种知识记录的读本科普，就了解到古代某个时期的情况。 比如他曾经一度认为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文字读音是一样的这件事，即使不一样也很容易辨认相似。 结果并不是，如果他穿越到古代，很可能连话都听不懂。 说到这里，对于他遇到的所有人说的话为什么都是他熟悉的语言，他也有过一个不可证实的想法。 不管老蟹老贾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没有告知别人自己的核心概念的意思。 而且……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解释……” “别急嘛。” 老蟹拉长了尾音： “只讲结果的话，你能理解吗？” 这倒是，喜欢进行概括性总结的人，喜欢简化的人，有些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概括如果偏离，会造成什么后果。 人的判断机制是模糊的，用一个形象的比喻。 一堆球90个，一堆球110个，人看到的之后，会因为模糊的标准，会认为是100。 概括者如果传达的是90，然后被听者认为是100，这个双方都没有意识到错误，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继续几轮下去，会发生什么？ 这个人类的缺陷，有相当多的利用手段。 比如他刚才的描述过程，已经不重复地利用用了四次。 最简单的一个，就是数字。 明确和模糊的数字，有着不同的影响力。 如果有什么人能够看到他的思考，认为这些描述正确，那么，谣言就产生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是他意识到的。 更多的情况往往发生在人们不自觉，没能意识到的情况下。 人类不是机器，就算是机器也有误差的时候。 尧言了解谣言，尧言不想在谣言上吃亏。 他注视着对方。 终于，在几句话之后，老蟹吐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老贾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收容者们会互相同化。” “沉默天使的羽毛，也是冰羽毛。” 简单而又浅显的推测就能够得到的答案，尧言这才意识到。 是自己的思维太过简单了？ 还是说他想得太过复杂反而把一些简单的东西忽略掉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类历史 【这是个主导者只有女性的世界】 【不，没有区别，并不会有所谓的女性】 【只不过，她们的外观的确更接近那种叫做人类的低级生物中的雌性个体】 【如果你说的是具备繁衍子代的生物能力，那么，是的，她们是有的。】 【只不过，同样也有与其他个体结合后繁衍子代的能力】 【树木和花草，与她们更接近】 随着视野中浮现出一道道短句，尧言的目光落在了距离这些文字不远的另一处。 那是一副地图，一副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绿色的地图。 绿色，尧言的视线微微转动，落在自己的能力界面上。 【谣言】 【……】 【……】 【……】 【乌鸦嘴】 【……】 【狼来了】 【……】 【传言】 【……】 【草稿】 【……】 【逆火效应】 【……】 【幕后舞台】 【……】 【机械降神】 【现象1：仅当自身陷入自身所拥有的能力无法解决的问题时才能使用该能力，将自身所有能力使用次数消耗，塑造出一个能够解决该问题的造物】 在尧言的视野里，浮现出了一道道关于机械降神这个新能力的文字。 生效范围就是【该问题】，对象很狭小。 前置条件是需要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到来，这个可以忽略掉。 效果是塑造出一个能够破解【该问题】能力的造物。 一把……万能钥匙？ 然而副作用很大。 使用了这个能力之后，其他的所有能力使用次数会被清空。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一个问题。 一个持续了不短时间的问题。 那就是他能力的数量。 关于晋升的规律，他之前一直是往《群鸦乐园》那边去猜的。 但是…… 仔细思考一下。 群鸦乐园的玩家等级，会赋予额外可带入的现象牌的数量和仓库数量。 1级，初始仓库1个，可带入1个。 1升2，2级仓库＋2，3可带入2 2升3，3级仓库＋3，6可带入3。 然后按顺序456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在他实在层次的时候，除了自己的核心能力之外，同化了2个。 而在他现象层次的时候，同化了3个。 2和3，好像对？ 但这是不计入他原来的能力的情况下。 如果往游戏对应，那就是一开始3个，之后升了等级，直接加了3个上限，没有改变。 除非… 仔细思索之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能力上。 【谣言】在晋升现象层次后额外获得的能力。 那个可以用作伪装的能力。 只是，就算加上这个，也只有4个啊？ 3变成4？ 现在效应层次他需要拿到5个能力？ 需要获取多少能力，获取什么能力，当然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但是，这里面并不与《群鸦乐园》对应的规律，让他有些疑惑。 其中的规律真的是不对应的吗，或者是有些方面对应，有些方面不对应的情况？ 又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这个无法得到解答的问题，这个难以向其他人询问的问题，在尧言确认“暂时解决不了”之后，被尧言移出脑海。 他左右扫视一圈之后，向着地图撞去。 …… 坠落感中，尧言的意识沉溺。 一道道思绪，一片片记忆涌入了尧言的脑海。 “人类是个伟大的种族，是唯一一个拥有高度智慧的种族。” 真是自大。 “我们拥有着完美的身体，我们是完美的生命，我们即使在只有自己的情况下也能完成繁衍，壮大为一个种群，就像植物一样。” 什么？植物？可植物也有不少是雌雄分株的啊，就一个“植物”就完了？ “现如今的各种植物，都是我们远古的血亲，我们的手臂从枝干发展而来，我们的手指则是叶子？” 真就生硬地按照“分叉”把自己和植物对应上？ “我们的腿脚与它们的根须一样。” 什么一样？你和谁一样？什么鬼？ “我们的祖先是美丽又丑陋的食人花，我们灭绝了那个孱弱的种族。” 等一下？ 意识朦胧的尧言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忽地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形修长窈窕，有前凸后翘也有上下平板的人类…… 不，不是人类。 人类的耳朵不是尖耳朵。 头发也不会是看上去像是头发，但实质上应该是更接近柳叶松叶之类，细长的叶子的东西。 而在他周围的景色…… 他正在一片阳光黯淡的露天平台上，而在周围，还有不少树叶挂落。 像是个树屋之类的地方。 而在这个时候，刚才声音的主人，那正用树枝之类棍状物敲打着也许是黑板的树皮制物体的……人，继续道： “我们的祖先是擅长伏击和伪装捕食的肉食性植物。” “我们会伪装成人类雌性个体，然后捕食雄性人体。” “人类是一种会二十四小时发情的低贱动物，和我们不一样，没有定时的发情期。” 笃笃。 掌握主导权的生物总会把自己的现状都视为优点，和人类也并没有根本性的区别。 尧言一边听着，心中一边默默道。 而且……二十四小时……还是绿色植物 如果是生前的他，或许会来上一句槽点太多。 根据人类印象经验而非实际发展规律的人工创作痕迹太明显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教师继续道： “繁衍、交尾，已经成为了他们一种常态化的欲望，甚至影响了他们的价值观判断。” 这句话到时没错，如果有什么种族的发情期不像人类那么长，那么他们对于异性的追求和注意力都会大幅度下降，爱情这种东西也会被调低到价值观序列的底层。 不过，相对的，在发情期到来时，就会被抬到高层。 而在尧言一边听，一边思考的时候，那个“教师”，也在给他们这些学生继续讲解关于“人类”这种种族的演化史、发展史。 “一个被欲望和本能支配的低贱种族，不适合使用‘人类’这种称呼，经过当时的博物学家一致讨论，决定命名为灵长类裸皮猿。” 嗯，这学名意外地比较贴切，但也只是比较。 而且，这命名法，人工痕迹还是太强了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思维也是有发育期的啊 有些人会觉得没有爱情，没有恋慕倾向似乎是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并不是。 至少尧言认为不是。 在他所知之中，关于人类情感方面的，关于人类生理机制的研究中，关于爱情亲情友情的关系，尧言比较熟悉的有几种。 一种可以简明地以交错的圆形说明的理论模型是，友情爱情亲情之间本身就有重合区间，而且是互相重合。 至于是重合多少，个体差异和无法量化的情况下，也同样是个未知事项。 又或者另一种理论模型，这种理论模型认为爱情友情亲情是一种东西。 是因为人们人为划分定义出了所谓的爱情亲情友情的区别。 而且人类因为会模糊定义这个缺陷，会将“相关”的东西也划进去。 比如把性的冲动也划进所谓爱情里。 如果这能算是爱情，那么小电影之类的东西的确充满了爱情。 还有一个理论模型是关联关系、个体关系、紧密关系和亲密关系四个层级，按照这种递进式阶梯给陌生人、朋友、亲人、恋人发奖牌。 很不巧的是，尧言倾向于第一和第二种。 他认为人类的情感关系源自于古老时代社会群体关系，是由群体关系发展而来的，基础应该是相通的，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发展，人类会倾向于某些区间。 用一个例图来表示，就像是花瓣的花。 中心部位的圆形是共通的，友情爱情亲情各占一片，分为红黄蓝色然后…… 中心是可划分的。 极端地说，根据个体的不同，中间的部分可以变成任意一种情感，变成红黄蓝色比例不同的调色盘。 某个个体中心部位可能是1：1：8，让他重视亲情，又或者是1：8：1让他重视友情。 生前的他最厌烦那些精神意识价值观不可能被改变的言论了。 记忆语言经验的价值观注定了人的精神意识是可以被改变的，“学习”的机制本身就是注定能够被改变的。 如果要说xx的权重大，学习的内容不会改变…… 生命？ 生命的权重很大吧？ 但是生命观不可以被改变吗？ 如何改变，改变到什么程度是需要研究的问题，一口咬定不能改变的家伙，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吧。 而且……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尧言认同的这个理论，如果推广到其他领域。 人们是如何判断一个事物的？ 人们对一个事物的判断流程的？ “喜爱”是不是爱情？ “恋物”是不是爱情？ 尧言认为爱情，或者说是感情这种东西，在人类的思维过程中影响很大，而且是隐性的，很难察觉到的影响。 “全时态的发情期”如果消失，对人类的影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还有一个思维发生学的问题。 简单说就是人们的思考方式。 对于思考方式，对于价值观，对于逻辑，一般人的认识很模糊。 但是，就像身体一样，思维也是有发育过程的，前期发育不良，后面不一定弥补得了。 前期青少年时期缺钙骨折了，没有治疗，后面补钙之后，这人和正常人一样吗？ 又或者说前期营养不良，长大再补充营养能长高吗？ 就会骨骼会在某个时期骨垢愈合，思维也是，在发育过程中如果出了问题？ 手机电脑软件的系统软件安装顺序出错，安装不下去可不是少见的，那么后续的安装会出什么问题呢？ 思绪在尧言脑海中浮动的时候，他摇了摇头。 这些生前的记忆，他也并非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就不要说模糊记忆自动补全机制会让他认为自己没有记错这种状况了。 如果他“不小心”遗漏了什么细节，错了一句话，从利益情况来说，误导别人事小，让他自己也懵了，导致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因为脑内思绪浮动，对于那位“教师”后续的讲课内容，他没有听进去多少。 毕竟，后续他开始梳理起这个时间的大致情况。 …… 这个世界的政治结构不算复杂。 以地形气候划分为几个“人种”。 以尧言生前的知识来类比，就是…… 极地植物、雨林植物、水生植物。 这些植物人因为不同的地区情况形成了不同的类别。 而他的种族就是对应雨林植物的，生活在树林里的密林人。 然后生活在极寒气候的极地人。 还有生活中水中海中的浮游人。 主要就是这三大类。 但是，重要的不在这里。 “没有限制能力？”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各地的生物都是有各种超凡力量的。 密林人身形比较矮小，居住地在雨林高大树木上，身形灵活，擅长伪装，能够使用毒素。 极地人身体强悍，能够适应各种恶劣情况，抵抗各种外来攻击，擅长搜寻和追踪，体型高大，耐力极强。 水中的浮游人擅长伪装且爆发力极强，恢复力很强。 尧言张开了手掌。 布满了叶脉一般痕迹的手掌，显得略微有些通透。 但里面并不是血管，也没有红色血液。 然而，这也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 尧言的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光斑，你考虑做什么伪装者了吗？” 光斑，是尧言这具躯壳的名字。 “还没考虑好。” 尧言转过身，看向了出声者。 这个密林人与他体态类似，但是更接近女性，尤其是胸部的隆起。 在人类已经灭绝的现在，为什么要以人类的形体行动？ 哦，对了，尧言的目光看向了对方的头部。 这些植物人的生殖器官在头顶，就是那些头发一样的细丝状树叶。 而其他的地方…… 嘴巴？的确是进食器官之一。 眼睛？的确是感官之一。 鼻子？也是感官之一。 皮肤？都可以进行光合作用，而且可以分泌树脂，把目标黏在自己身上，还可以分泌毒素。 胸部？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树脂比较多，原因从捕猎用途他也明白。 至于生殖部位，那也是一张嘴。 关于进食时的场景，就没什么好说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类的踪迹 无论是怎么样的形式，是陷阱式咬断还是在近距离负距离情况下用舌头类的部位探到对方身体内，进行注入有毒液体和直接咀嚼血肉的操作，这种情况都已经是很明显不过了。 并且，这些光景，放在他前世，应该还算是比较猎奇的类型。 说一句“诱捕人类”就已经很明确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这些植物人的身体构造的确和人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他也微微抬起脚，目光落在脚背上—— 如果有紧急需要，也可以把脚插进土里吃土。 视线在脚掌上停留片刻后，他却是听到了一句话：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会成为搜猎的伪装者，最近不是传说又发现了人类吗？”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尧言的注意 随即，尧言就听对方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抓一抓传说中的人类？” “书上说人类很好吃的，尤其书上还说，人类被吃掉的时候偶尔还会出现性亢奋状态？” 这就触及到尧言的知识盲区了。 应激反应？恐惧触发？ 不过，很明显他的这位“好友”对于这些性相关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似乎只是因为刚才课上提及而已。 她随即道： “不过要成为伪装者需要在保持目标活着的情况下吃掉，还需要是与我们体型接近的生物，这就有点难了，吃吃人也许能行？” 尧言乍一听还愣了一下。 不过，在他打算回答的时候，对方继续道： “要不我吃了你吧？” 尧言确信，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 ……这个种族，不是群体生活的，别说爱情，就连“友情”都没有。 甚至…… 比起同族，她们对非同族会更好一些。 因为，并非竞争关系？ 尧言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但他肯定不能点头就对了。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 笃笃。 脚步声停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建筑前。 密林人没有城市，她们是独居者。 但是，这里应该就是人类的城市。 尧言停下脚步，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座人类建筑物。 是科技时代的建筑。 尧言站定在建筑物前，心中进行了初步的判断。 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在的那片热带雨林，应该就是属于这座城市内的某一个公园区域？ 思绪间，他再次迈开步伐。 随着尧言前进的脚步，他离那些建筑也越发近了，甚至能够直接接触到建筑表面的污渍。 而他的目光，也在那一栋栋建筑物表面扫视而过。 就是21世纪的建筑。 立交桥、钢筋混凝土的玻璃幕大楼、路面、垃圾桶、汽车…… 尽管他在试图联系到其他的时代去，但是看到了这些东西，尧言实在没办法往21世纪以外的时代去想。 “末世废土？人类突然灭绝的世界？” 思索中，他也没有忘记观察和实验。 精神力量离体之后没什么问题……不，虽然精神不会衰减但是会不稳定。 这种情况，让尧言短暂思索后选择了回归这具躯体。 而后，他开始在各个建筑物里游荡，试图通过文件出版物或者日历海报之类的东西进行一下确定。 结果……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但是……结果有些错乱。 最开始发现的桌面日历显示是2021年1到4月左右。 后来发现的日历又把时间线往后推了一年。 然后又来了几个证据说明是在2019年。 重复了好几次，尧言发现了2017到2026年的各种证据。 但是，至少可以确定是在这十年内？ 这个时间，这里的世界和尧言生前有关吗？ 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很快，一个身影的出现，让尧言暂时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只……密林人傀儡？ 尧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出现在尧言视线边缘，缓慢移动的人形生物身上，并没有精神存在。 这种状况，有些诡异…… 立刻，尧言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没有精神的密林人身上。 对方在城市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转了几圈，然后走进了一间超市的内部。 尧言没有直接跟上去，只是在门口观察。 而没过多久，这个密林人离开了——带着什么东西。 尧言立即跟了上去。 …… 长途跋涉，穿过城市废墟之后，尧言跟着那密林人来到了城市另一端一处植被相对稀疏的地方。 有一次左右扫视警备跟踪者的行为后，她走进了那看上去像是建筑垃圾的垃圾堆里。 堆砌的建筑材料下似乎有着什么秘密据点？通道？还是藏宝处？ 尧言没有立刻跟上去，也没有动用独眼鸦的能力，毕竟离开帷幕后引人瞩目的情况在这个时候不好用。 他便等了片刻。 接近十分钟之后，那只密林人再次钻出…… 本以为很快会结束的结果，但是因为看出密林人有问题后，尧言再次跟了上去。 不过，逐渐，尧言确定了，这密林人的确是在躲什么。 为了摆脱跟踪。 陆续在好几个地方进行诱导一样的突然躲藏，像是在吸引人过去，然后进行诱导聚集，摆脱或者抓机会用的。 但是，尧言并没有上当。 每一次，尧言都没有在跟踪完之后放弃。 他并没有被甩掉。 这种谨慎无比的行动，当然也让尧言起了一些兴趣。 不过，很快，尧言跟着对方再次转了好几圈。 近乎无聊的又一趟移动之后，对方终于停了下来。 在尧言的视线中，那疑似目标终于有了些许行动。 伴随着涌动的波纹感开始卷动扩散，他的身形也消失不见。 以尧言的视角，可以判断，这个密林人的身躯周围有什么东西开始共鸣一般阻挡起那些波纹了。 尧言眯起眼睛，视线试图锁定。 无效。 嗡鸣声很快扩散，扩散到周边的区域…… 停下！ 下个刹那，这嗡鸣声戛然而止。 意料之中的情况，再次发生了，那密林人再次离开了车辆，徒步向着另一片区域移动。 不过，这一次，她明显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基因技术＝超凡力量? 很快，尧言发现那只“精灵“消失了。 比起密林人，人类这些称呼，尧言认为“精灵“这个称呼对应的形象更适合她们。 但这并不是重点。 在那密林人彻底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尧言才追了上去。 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有痕迹。 尧言的身体之中，一只阴影般的乌鸦飞出，落在了刚才的地面上。 刚才的痕迹上，鸟型的阴影蠕动时，黑色书页上浮现出了文字。 ....... 另一个地方。 莉吉尔取下了脑袋之上的头盔。 这里，到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器械，到处都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管线，还有像是安乐椅一般形状的机械躺椅，而这些座舱，就是人类目前的最高技术。 这些座舱能够链接上曾经被她们称为家园的、被她们抛弃的土地上的任何生物。 与自己的生命波动越接近的，越容易能够被她们占据。 生命端脑。 地球的环境因为不明原因被破坏，已经变成了人类无法适应的土地。 而她们这些人类，只能躲到这片被称为乐园的土地上。 也许应该把这里叫做生物仓？ 本来是用来研究地外生活、研究人类可以生活的小型人工生态圈，最后成为了人类躲避的最后土地。 至于生命端脑技术，她们也不太清楚来源。 这是一种神奇的技术，一种不知道原理的技术，她们也只能够通过已有的器械进行使用，目前的一切开发和研究都无法进行复制和模仿。 莉吉尔叹息了一口气，目光扫向了周围。 就在她的不远处，一个个装满液体的高大生物罐中，几个赤裸的女性正漂浮在里面。 不过，也许人类灭绝是一种好事？ 回忆她所知晓的历史，她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生命科学已经发展到了不需要母体繁殖的地步，但是社会并没有变得更好。 在生命科学技术可以进行体外培养人类胎儿的时候，全世界的女性有不少开始欢呼自己得到了解放，不再需要男人。 的确如此，只可惜对于男性来说也是。 更可怕的是，对于社会来说也是，对于资本来说也是，对于各种拥有资源或者社会影响力的机构来说都是如此。 人类无药可救。 在男性欢呼不需要女性，女性欢呼不需要男性的时候，资本和各种权力实体开始制造人类。 不仅仅是单纯的克隆和复制。 “基因优化“甚至是各种人造基因，各种生物模板都陆续出现在人类的世界。 人们反抗了吗？限制了吗？ 一开始是有做的。 但是他们很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基因产品中。 最开始是基因美容、个性化的基因调整子嗣。 是各种医疗性的克隆人，是各种可以替代人类工作，可以购买回去的人造人仆役。 人们害怕吗？ 害怕？ 人们能够想象到危害吗？ 能够想象到。 人们能够阻止吗？ 不能。 尤其是各种基因相关产品，各种糖衣炮弹将这些人的一部分变成支持者或者无所谓人的时候，失败已经宣告来临。 “我觉得无所谓，我不想参与都不行吗？非要逼迫我表态？“ “你们反对就行了吧，也不差我一个吧？“ 众多主动的无所谓人或者因为懒，因为各种客观原因而无所谓的人，击溃了他们的前线。 “无所谓“这种东西，有一个人，就会有十个人。 当手持枪械的人是十个的时候，或许一百个人能够刚好瓦解这些武装，但是，如果出现了所谓的无所谓人的时候，情况就危险了。 当战力对比是7:3的时候，无所谓人如果能够占到一成，那么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6:4呢？ 如果是5:5呢？ 无所谓人，这些不选择表态，选择以各种姿势旁观，认为缺一个自己无所谓人的人，以不反抗的姿态，以坐享其成的姿态等来了死亡。 当然，也有随后享受到了各种基因产品，基因科技的人，在各个方向上开始“无所谓“甚至支持的人。 基因的商品，是美食，是能够让他们无法团结的糖。 自己快乐就好了，反抗有什么用？ 既然我一个做不到，那我就不做了。 本来没有力量的人想要团结起来就很难，但是有着无所谓人和做不到人的帮助，本来可以团结的队伍，本来可以得到的胜利，失去了。 在战争面前，逃避就是投降。 在战争面前，逃避就是资敌。 在被各种“好处“，各种甜食喂成了家畜之后，在敌人的车轮面前没有可以阻挡的东西之后，给糖的灰狼会吃掉这些满是肥肉的猪羊。 这些被分化的所谓人类，在已经成型的技术面前，失去了抵抗能力。 资本已经不需要他们这些可以被人造人替代的东西了。 他们比起人造人，只是个劣质品。 无法抵抗的时代到来了。 恶性循环中，底层的、劣质的人类逐渐消失。 可以通过基因培养来制造子嗣？ 然而技术和器械是谁把持的？ 是的，男性不再需要女性。 是的，女性不再需要男性。 是的...... 人类不再需要人类。 莉吉尔回想着历史，目光又不得不落在了这些生物端脑上。 那些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诞生的各种“基因优化人造人“，不知不觉，已经彻底取代了人类的地位。 她们是人类吗？ 是的。 人类差点灭绝了人类。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 莉吉尔放下头盔，走到了那一个个生物罐之前。 在读到“各种优化了基因的人类，以空手打败各种自然野兽作为荣耀和挑战，甚至还制造出了以人类为食物，能够伪装成人类的智慧生命“的时候，莉吉尔就意识到一切已经完了。 以人类为食物的智慧生命？ 能够伪装成人类的智慧生命？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天敌。 即使人类试图亡羊补牢，开发专门对付这种生物的基因技术也是一样。 作为与人类有着相同甚至更高水平智慧的智慧生物，人类这种原本脱离食物链的生物，与对方组成了在不断对抗而形成的演化链条里。 然而，那种神奇的类人生物，甚至具备了更高的基因技术..... 哦，不，她们把这些基因技术称为超凡力量。 就像人类把实装了这些用于对抗对方的基因技术的人称为猎魔人一样。 呵呵，把新时代的技术套上文化作品里的奇幻事物的名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生命层次与基因模板 莉吉尔离开了生命端脑区域。 她的生命层次只是最底层的追猎者，不能长时间使用端脑。 随着金属大门打开，她来到了这个人类乐园的另一个区域。 这个“乐园“，从整体看，一共分为几个部分。 生命端脑所在的区域是她们这些负责消灭那些人类天敌的战斗特化人类的工作地点。 通过生命端脑远程操控被生命端脑捕获的地上生命进行消灭行动。 以球体八分的区块，生活、生产、战斗、娱乐、学习训练、研究开发、维护维修、情报获取与指挥。 乐园并没有名字那般娱乐。 莉吉尔默默地叹息着，然后向着学习训练的区块走去。 当她沿着螺旋向前的阶梯来到训练学习区块时，这里已经有了数十个正在通过图书馆或者与训练假人进行战斗或者侦查对抗的战斗员。 她默默地来到左侧的图书学习区域。 此时此刻，一个满脸兴奋的女孩正在不断地翻阅着书籍。 看到莉吉尔，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跑到了莉吉尔的面前: “莉吉尔战斗员，你是正式的战斗员，已经适应和调制了追猎者基因，能不能和我谈谈你的追猎者基因是如何作用并且帮助你们对抗魔人的？“ 魔人，是现在的人类对于地面上那些人类天敌的正式称呼。 与她们这些战斗员们应该被叫做猎魔者一样。 莉吉尔叹了口气，在战斗特化的人类基因中，被埋入了与魔人对抗的基因，与魔人对抗，已经成为了她们的一种本能，她们会因为与魔人对抗而兴奋、而得到满足、而欢欣雀跃。 随即，她对这个即将进入和自己类似的人生的少女道: “魔人的基础信息，你应该了解吧？“ “当然！“ “魔人得益于以绿叶天海牛等能够主动整合外界生物基因组的生物的能力，可以主动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和层次。“ “并且，因为多种变态发育的生物的基因，她们有着明确的生命形态和在不同生命形态时的强大力量。“ “就像是昆虫，魔人在不断整合基因，不断扩大自己的基因组后，会进行变态发育，改变自己的生命规模和层次。“ “普通的生物会在发育到某个时期后停止发育，体型和力量之类的身体素质会停止生长。“ “但是魔人不会，她们会在生命素质达到一个极限后，通过整合大量基因组进行二次发育和生长，不过，在此之前，她们有一个准备阶段，这个准备阶段和昆虫幼虫到成虫的过渡期有些相.....“ 期待自己能够开始猎杀魔人的少女，露出了笑容，源源不断的诉说着。 没错，莉吉尔心中低声道。 目前为止，人类已经观察到魔人出现了五个阶段的生命规模。 她们套用神话或者文艺作品中的名词进行命名。 最初的魔人，只具备改变体表肤色这类粗浅的伪装。 但是，在第一次发育的准备阶段结束后，会获得改变身体外表的能力。 不仅仅是肤色，还有体貌、体型、声音等。 这个阶段，被她们称为“伪装者“。 而第二次变态发育的准备阶段完成后，她们会获得分泌各种荷尔蒙之类的各种信息素的手段。 能够吸引各种生物，能够通过荷尔蒙之类的信息素来让各种生物产生不同的状况。 吸引包括人类在内的猎物等。 这个阶段，被她们称为“调香师“ 之后的，莉吉尔虽然了解，但是并没有实际遭遇过，并没有更切实的体会。 但人类这一方，也并没有忘记提升自己。 魔人那种主动捕猎整合其他生物的基因能力，人类虽然可以做到，但是因为环境因素，效果不大。 “追猎者“ 她们这些战斗特化人类的第一基因调整阶段。 在这个阶段，她们基因中针对魔人的部分被强化扩展了，除了身体技术、生命端脑的适配之外，她们增加了各种可以快速定位和搜寻魔人的相关能力的基因改造。 即使不通过生物端脑，她们去往地表，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猎杀魔人行动。 但是，当然还是通过生命端脑间接杀敌比较安全。 而在此之上，在追猎者的基础之上，人类战斗员还有第二基因调整模板..... “拟形者“ 这个基因调整模板，效果是让人类也具备接近魔人的外表改变手段。 植入了拟形者的基因模板之后，她们可以改变外表、声音、不同部位的强度，让自己适应各种环境下的作战，从实用角度来说，是一种非常全面的东西。 但是，莉吉尔也知道，并不止如此。 魔人能够主动整合外界基因，并且还有着非常强悍的基因修复力和稳定性。 但即使如此，她们在进行多次生命规模扩张，进行多次发育的时候，还是有可能导致基因崩溃而失控，甚至死亡。 人类的基因就更比不上那些不知道是由哪些疯子制造设计的生物了。 拟形者本身是一种补全基因基础，测试和增强基因稳定性的手段。 如果在这个阶段出现了问题，直接就没有后续的基因调整了。 如果这个阶段没有问题，后续还有其他的基因模板让她们变得更强。 莉吉尔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让这个熟悉的孩子去参与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然而，她并没有办法。 ....... 尧言默默地离开了之前的位置。 【伪装者】【生命层次】【追猎者】【拟形者】 从他的能力，从草稿能力在那些痕迹上得到的情报，让他对于脑中原本不够明确，甚至有些奇怪的记忆有了想法。 他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记下之后，直接返回了自己的“部落“。 就像是尼安德特人那般，并不会主动进行群居生活的密林人们，最大的聚集规模，也就是“部落“形式。 一个只有十到五十人左右，一位繁殖母体在子代未成熟时培育和教导子代形成的所谓“部落“。 从亲缘关系来看，部落里的“教师“，又或者说首领，就是她们的母亲以及父亲。 其他的人，则是她们的兄姐、弟妹。 这些与果树有些地方相似的密林人，并不是单一性别。 但尧言更想不通了。 为什么会有性别区分，有“兄姐“这种奇怪的划分。 按照发生学规律来说，雌雄的称呼本身就是因为人类是双性别分化个体而产生的经验性分类。 如果文字产生于一个没有性别或者具备两种能力的生命，那么她们会对划分“男女“？ 都没有繁殖能力分化出个体的存在，为什么会有男女这种概念？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猎魔＂子弹 非要举一个例子，尧言认为会像心脏、脾脏这种器官分化来形成概念。 非要有形成“男女“概念，也应该是像社会职业一样的、无法永久对应个体的可变式概念。 这个世界的人工痕迹，还是太明显了。 只是这些，和之前看到的那些痕迹有关吗？ 什么在密林人里潜伏的追猎者小心翼翼，面对不同生命层次的魔人更需要谨慎，看来她在成为拟形者之后更适合这个工作什么的。 这样的语句看起来就牵涉到了不少东西。 一个势力在另一个势力里潜伏的间谍...... 该不会人类吧？ 人类没有灭绝？ ....... 很快，他回到了主母所在的那片地区。 一个个还未进入成熟期，更不要说什么第二次发育的了。 不过....... 在他来到那棵熟悉的巨树下时，却是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有三个密林人被抓了，甚至其中一个发现了尸体。 哦，按血缘来说这些密林人都是他的同胞兄姐弟妹，然而很可惜，她们并没有基于血缘形成的亲近感和保护欲，这群密林人并没有什么愤怒之类的情绪。 不过尧言也一样，或者说他比这些东西更冷漠一些。 找到那位不知道是自交还是复交在脑袋上结果，诞下她们的主母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他向着密林人失踪的位置移动过去。 那几个密林人失踪和死亡的地点在距离他出生的位置四五公里左右，距离他之前发现的那个鬼鬼祟祟移动的密林人最后消失的地点很近。 只从距离来看，都可以认为两者有不小的关系。 在这个到处都是人类文明遗迹，这个人类仿佛突然消失的地表上，尧言在一栋栋建筑和废弃汽车之间移动。 偶尔用上草稿，也没有获得什么他想要的消息。 但是，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些动静。 默默地，他走进了小巷。 ........ “地表快到冬天了？“ “嗯，应该还有一个月。“ 一个个身着金属防护衣物的人类，在一边行走一边交谈。 “莉吉尔小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够通过生物端脑在地表清除魔人呢？“ 十人组成的队伍中，一个明显是新手的女孩出声。 “原因有很多，一是我们不会修生命端脑，非必要情况下尽量不要使用，一般只有在进行地表敌情确认时才可以使用。“ 莉吉尔强调着生命端脑的贵重，但她没有打算把人造人战斗员很便宜说出来。 “第二是生命端脑远程控制的地表生命，我们并不熟悉，无法灵活的操控。“ 是的，不灵活也是一个理由，但这个理由并不重要。 人类，人造人不习惯人类之外的形体？ 那就选类人的，或者直接投放人造的类人型肉体好了。 “还有就是生命端脑能够直接控制的生命会随着目标强度和精神状态出现问题。“ 越是强大的生命，生命端脑控制的时间越长，也越容易被外力干涉中断。 甚至是被控制目标自己给挣脱了。 这并不是实话，至少，以莉吉尔的所见所闻，这里面有不少的虚假成分。 “最后是使用生命端脑会对我们造成身体负担，持续时间越长越容易导致控制出现偏差，影响战斗。“ 莉吉尔将无论自己是否相信的一个个答案说出。 跟随着她行动的其他几个猎魔人成员，恍然的点了点头。 莉吉尔只能叹息她们实在太过天真。 不过还好，这附近只发现了低级魔人个体的出没，并没有高阶段的魔人出现。 对付没有进行过第二次发育的低级魔人，由她们三个“追猎者“基因模板的猎魔人带上七个普通的战斗员，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城市人文景观各处攀附的枝蔓植物。 已经有不少植物开始落叶乃至于干枯了。 不过，这是个好事。 这个时间，因为气温的下降，魔人们的活动次数频率也开始降低。 只可惜，这只是一般来说，莉吉尔第一次跟队时，刚完成一个小镇的巡逻扫除，在城市废墟的植物景色景色开始凋敝的时候，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一个小队的覆灭。 正常逻辑来说的确是这个季节，魔人会开始减少活动，通过大量储存食物减少外出，又或者是整合了什么冬眠类的基因，进行各种休眠。 但莉吉尔知道，智慧生命之所以是智慧生命，更是因为他们会进行非常理的行为。 无论是被误导还是处于其他目的，智慧生命是会主动犯错的生物。 魔人也是如此。 “例外“情况并不少。 “会下雪吗？“ “会的。“ 进行回答的时候，莉吉尔视线扫过了那密集的植被群。 “天空地表都会变成白色吗？“ 询问的队员继续带着颇为期待的声线语气问道，其他的新人也都视线聚起，她们只在教科书和影像资料里见过雪的样子。 “是的。“ 莉吉尔没有心情回答在什么特殊情况下见不到雪。 她只想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回去休息。 “什么时候呢？“ “每年一般这个时候过去几天就有了。“ 莉吉尔一边举着武器银弹枪，枪口瞄准各个可能跳出敌人的位置，一边回应着。 她真的很想把这些多话的新人舌头割掉，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但显然她不能也做不到。 但是，可以用别的来堵嘴。 “检查设备，确认猎魔子弹和猎魔匕首......随时可能开展战斗。“ 莉吉尔的命令，在两个老手先一步展示之后，很快一众新人女孩们也迅速开始进行。 猎魔子弹，里面装的大都不是火药和破坏性的金属弹头。 在这些配给以左轮手枪为外形的武器，装备的是基因子弹。 基因崩溃子弹。 能够影响基因复制和变异、破坏各种生命物质合成流程的基因子弹。 初代猎魔人甚至还使用过辐射子弹，加入了放射性元素的子弹来消灭魔人。 然而...... 魔人一次能够进行少说十个多则五十个以上的子代繁殖，数量上消灭不过来。 质量上....... 莉吉尔吸了一口气，只能在内心希望侦查结果足够准确，真的不会出现二次发育的魔人伪装者。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偷受害者视角 只不过，很快，新人们又时不时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让她的烦躁有增无减。 几乎是瞬间，她冒出了各种疑惑和想法。 这一刻，莉吉尔停下了脚步，目光扫向了手里拿着的大号盒子。 探测仪上，出现了大号生命个体的光热信号标记...... 魔人？还是其他的？ “你们都小心一些，接下来以三人为小队分开进行搜索，最后一人跟着最后的小队。“ 短暂思考之后，莉吉尔发出了命令。 被她带出来的队伍，也就是这个队伍中，本身里有三个经过基因模板装配改造的猎魔人，每个人带一个队伍没什么问题，对付几个魔人伪装者没什么问题，甚至对付几个“调香师“也是有几率获胜的。 只是，当她每次想到“调香师“这个由制造出魔人的古代人类起的称呼，她就一阵反胃。 对魔人，也对人类恶心。 无论是魔人对人类的杀戮行为，还是自己对魔人的模仿和追捧行为。 之后，在分开队伍搜寻了一阵后的时候，莉吉尔站定脚步，才在一些痕迹面前皱着眉头道： “确实有生物移动的痕迹，经判定是某种小型四足动物结群行动留下的痕迹。数量不太多。“ “是被追捕的猎物？” 她小队里的一个女孩道。 “的确可能是某种食肉动物的捕食行为，但......“ 听到这，莉吉尔的视线沿着动物奔袭而来的方向，目光微微凝固: “当出现鸟类也集群移动的情况时，只能说明我们找到目标了。“ 听到她这句话，两个队员更加卖力，更加仔细地检查地面痕迹。 很快，她们发现，在堆砌了些许枯叶的林下地面上，以一定高度来说能够隐约看到一些羽毛和大小不一的鸟类食丸，可以看出是大致轨迹是一条直线。 脑海里，“直接屯吃带骨骼的小动物的食肉鸟类，会将无法消化的羽毛和骨头在胃里团成食丸吐出，而受到攻击或者追赶时，因为受惊吓，可能会将带有可消化血肉的食丸吐出“的教学内容浮现而出。 没有消化完的事物就吐出和消化到只剩下不可消化不是一个概念。 把地上的小动物吓走可以理解，但是，住在书上的小动物吓走，就需要看看了—— 那些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魔人，喜欢住在树冠上。 仔细搜寻了一遍之后，她们发现了更多的、各种动物的脚印。 树叶之下，各种各样但是朝向大致确定的脚印陆续从叶片底被翻出，给这些年轻的猎魔人们带来了情报。 而那些露出兴奋表情的少女，显然已经在畅享消灭魔人的各种结果了。 只是莉吉尔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谨慎: “这个季节应该不是迁徙季吧？“ “不是。“ 又陆续确认过几个情况之后，莉吉尔才最终确定了目标指向的就是魔人的巢穴。 抬着头，注意着高大树冠上可能会出现的生物的同时，334的队伍在缓慢向着目标地点推进。 然后...... 莉吉尔没有出声，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小范围散开以队伍形式开始继续搜寻树上树下可能存在的敌人。 而在几分钟之后，莉吉尔愣住了。 没有任何交战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 334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322。 三个人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样的情况，众人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问题。 一个被吓了一跳，态度惊惧又有兴奋的少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右手左轮左手匕首，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而莉吉尔虽然着急，但是动作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找寻着自己的目标。 很快，她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树木后方发现了宛如某种野兽撕咬的痕迹。 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木屑存在。 仿佛树干上被咬走咬出的痕迹中的东西，已经被那留下齿痕的生物给彻底吞吃下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 啪嗒！ 莉吉尔的身边，本来为了检查动作腾开手的少女，立刻捡起因为被吓到时而掉落的武器，站了起来，等待他的命令通知。 “不用紧张。“ 莉吉尔安抚着自己的队员，然后，带着匕首和武器向着那有兽齿痕迹的树木边上走去。 但是..... 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物的落叶堆之中，一道黑影向着她扑了过来。 砰砰砰！！！ 并不原始的左轮发出三声连枪响，喷吐出了三颗子弹，向着那黑影射击而去。 咚咚。 随着接连两声枪响，莉吉尔看到了两道黑影坠落地面。 鸟？ 很快莉吉尔便辨认出了目标是鸟，是一只乌鸦和一只猫头鹰。 用匕首的尖端戳了戳，确认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她讲其他队员召集到身边，才道： “小心一些。” 尽管只是鸟，而且也已经死了，但是也同样和其他队员的失踪存在什么关系。 然而，就在一群人互相审视，帮助其他人警戒的时候，簌簌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立刻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在那树干上一根根绿色藤蔓缠绕的位置，一道黑影扑了下来，直奔距离莉吉尔最远的一个少女猎魔人。 在斑驳树影晃动中，枪声响了—— 砰！ 砰砰！ 砰！砰！ 不同的枪声中，子弹四射，但是，只有一颗中了目标。 近乎失衡的动作中，那黑影将少女砸倒在地几种，弄出了倒地声音。 而莉吉尔敏锐的视力立刻发现了原因。 那是个生着和人类女性几近一致形态的生物—— 魔人！ 莉吉尔少有的近距离接触…… 也即将是她近距离的射杀。 她抬起枪口微调朝向，直接朝着身体，没有追要害，以最稳创伤试图削弱目标。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对方猛地歪曲了身体： “你的枪坏了，扣下去就坏会了。” 声音？ 还是人类语言。 尽管知道魔人来历，但是听到魔人以人类语言说话的时候，让她还是由衷地反胃。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那魔人伸出手向着她的脑袋抓来。 这样都没有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类天敌 面对攻击，莉吉尔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手中握着的左轮，在这一刻瞄准了对方，扣动了扳机。 然而...... 伴随着一声轻响，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食指再也扣不下去了。 卡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这把左轮手枪可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古代的老旧文物。 这种外形只不过是人类把古代的器物外形套个壳子而已。 就像把基因子弹叫成猎魔子弹，把那些人造的基因改造物种叫成魔人...... 这东西作为猎魔人佩戴的武器，而且只提供发射功能—— 杀死目标，主要靠的是基因子弹引起的快速崩溃，靠着里面的大量信息素和化学物质引起的反应破坏。 手枪本身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所以抗磨损抗破坏是第一要素。 这些手枪在生产时就以非关键部位被破坏80%以下、关键位置被破坏的30%以下都可以继续使用作为基本设置。 怎么可能会坏？ 怎么可能会坏？ 莉吉尔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发生的那一刻，饶是她战斗经验丰富，知道不能走神，也难以遏制自己的惊诧出神。 不过，好在追猎者的基因模板设置有着压制亢奋反应的机能。 在因为大量激素冒出，让她情绪升腾的时候，另一种激素也跟着冒出，让她升腾的情绪快速冷却。 然而，尽管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只有不到两秒，但是也已经完了。 一只有着淡绿色皮肤的手臂横着与她的手臂相撞—— 咚！！ 伴随着撞击声，莉吉尔的身躯被砸倒，头朝地后仰摔在了地面上。 强烈的撞击，让她立刻昏了过去。 不过..... 追猎者的基因模板，让她在昏倒的那一刻，身体内大量释放出了激素。 一个个细胞，一条条肌肉，一块块身体组织...... 被包裹在血液内的激素，快速向着脑部流淌，让她加速苏醒。 而在这个时候，她没有，也不能发现那个袭击者，那个魔人并没有继续攻击她，而是立刻向着其他人扑了过去。 “留一个就够了。“ 魔人，或者说尧言做出了判断。 立刻，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一个个试图瞄准或者已经扣动扳机的人类。 能够勉强跟得上思绪的身体，在这一刻微微侧身，闪过来自侧后方的银色子弹，肩膀也微微后靠，躲过擦身而过的另一颗子弹。 但是，这一刻，他的视线内，一个人类手里出现了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圆形球体，就要向他甩来。 立即，他发动了能力。 密集的黑白鸦群从他身上扑出，直接向着那疑似手榴弹的东西撞了上去。 这一刻，他看到了那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投掷者脸上，加上了一丝笑意。 显然，尽管对于鸦群的出现有些疑惑，但是那些鸦群的动作，如她所愿。 然而..... 伴随着攻击动作，那些头生羊角的白鸦并没有引起爆炸，只是在那疑似手榴弹的东西上留下了一道道白斑，而在下一刻，在那只黑鸦撞上疑似手榴弹的时候物品的时候，那东西瞬间消失。 伴随着宛如野兽啃噬的声音，从空气中凭空消失不见。 这是黑白怪鸦能力的效果，并不是打击切割式的破坏，而是只留下啃噬痕迹，被啃噬部位会随着黑白怪鸦一同消失的能力效果。 并且..... 尧言扑了出去。 在阳光之下，身体会本能地开始光合作用补充能量，让身体出现类似消化的情况，占用身体机能，但是如果光比较弱，比如现在处于树荫之下，魔人、他的身体活动被占用就比较少。 几乎是刹那，他的身体宛如迅捷的肉食野兽一般，直接扑中了一个新人猎魔人，那带着些许树根感的手掌，斜向上挥，直接敲打在对方脖颈和脑袋的位置—— 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她的脖子和下巴开成了平角。 眼睛连线和脖子平行这种情况，让这新人猎魔人可以说是速死。 没有理会死者死亡时本能的挣扎动作，尧言板正她的身躯，用她的身体作为盾牌挡下了来自右前方的子弹。 噗噗！！ 与子弹入体同时涌出的血液作为信号，尧言抓着尸体向着正前方，向着死者后方因为尸体障碍，正在向右移动的猎魔人。 砰！砰！ 来自两个方向的两声枪响，让尧言立刻选择了将尸体向着右侧一扒—— 伴随着子弹入体声，侧身下蹲的尧言再次斜向上扑出，宛如一只毒蛇般突刺而出。 嗤啦！ 鲜血飞溅，从尸体身上夺来的利刃，沿着脖子和头盔之间的缝隙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对方被他突刺动作撞开的左手上，左轮手枪的枪口从射出的子弹没入了地面。 没有迟滞，尧言就地一滚，闪过来自后方的两颗子弹，躲到了树干后方。 这样的光景，对于猎魔人来说，是噩梦。 剩下的一个新人猎魔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实战会是这样，他们没有想到魔人竟然那么可怕，明明之前杀死的几个魔人，并没有这么可怕。 尽管形式不同，但两个“追猎者“同样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从体型和体表特征来判断，这个魔人根本就是未成年的个体。 至少还需要两个星期才能成熟。 但是，对方的身体动作和战斗手段，都远超他们的想象。 魔人会不会使用武器？ 会的，魔人的智慧与人类一致甚至高于人类。 战斗经验丰富的魔人，还会主动诱导和布置各种陷阱，甚至通过引起团队内讧，利用团队其他成员作为盾牌，亦或者是伪装成其他队员进行谋杀的操作。 比起基因时代之前的人类，都要高不少。 但是，她们都身体素质不应该这么高才对。 能够抓着全副武装的人类尸体快速移动，这种速度和爆发力，至少是伪装者....... 刹那间，一个不妙的想法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伪装者伪装成未成年个体进行诱导猎杀！！！ 狡猾的敌人！ 没有犹豫，两位追猎者模板改造后的猎魔人，左右手的武器交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基因的世界 面对身体素质超过一般人类极限的伪装者形态的魔人，使用枪弹轨迹明确为直线的枪械是无效的。 在不控制住她们的情况下，这些天人的猎食者，这些人类的天敌，能够通过她们手部动作的细微变化判断出她们是否开枪，结合枪口指向的预设，完成躲避子弹的行为。 在减员至三人的情况下，也已经无法通过多角度射击形成死角封锁的布局，必须，也只能通过近战来结束战斗。 而且....... 除了莉吉尔之外，其他被杀的都是新人。 显然那伪装者是通过先杀死新人，先攻击弱者的行动策略..... 下一个目标，是最后的新人！ 两个追猎者模板的猎魔人，几乎同时发力，握紧匕首和手枪，向着新人的方向扑去。 然而....... 砰！砰！ 伴随着连续两声枪响，两个猎魔人的脖颈上爆出了血花。 在那新人猎魔人露出惊诧表情，身体转动的时候，身上也爆出了一抹血花，倒在了地上。 “其实被自己的血溺死是种不错的体验。“ 树后，尧言走了出来，对着每一具尸体都补了两枪。 还是聪明的生物比较好对付。 聪明人会多想一步两步，会按照自己的预想去行动，试图取得先机、取得优势，而不是只在原地严防死守。 只要对方认为你会使用策略，那么对方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笨蛋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弱点，不知道怎么防，聪明人的弱点是自己露出来的。 看着一具具尸体和被他击昏的幸存者，尧言转身离开。 哦，他并没有离开。 来到战场边缘，第一具尸体附近，尧言从后方拖出了一个人类。 就和之前的那个人类一样，她并没有被尧言杀死。 而原因...... 当然是为了记忆以及身份。 将脸贴在对方的脸上，在零距离下，一只巨大的、虚幻的阴影乌鸦扑出，进入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体里。 转移了身体之后，尧言立刻将身体原主人的精神撕碎吞食。 一边翻阅记忆，尧言一边站起身来，拖着自己原来的身体来到战场的一边的树木前，然后拾起一颗猎魔手雷，把开插销，然后将那手雷甩到了自己原来身体边上，靠近脚的位置。 下一刻—— 轰！ 伴随着爆炸声，那具身体飞了出去。 而且，一片烟雾弥漫而出。 烟雾？ 翻阅着记忆，尧言很快得到了答案。 针对非人类基因的生化烟幕。 某些物质对于有些生物来说无毒，但对于某些生物来说有毒。 不，应该说，这种物质对于人类来说也有伤害。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那些人类身上的装备上。 毒气弹这种东西，对于有防备的人类来说，不是什么不可抗的威胁。 哦，对于魔人来说也是。 抗毒基因于毒气炸弹。 抗毒装备于毒气炸弹。 物理破坏和装甲。 人类和魔人那螺旋一般都军备竞赛历史，随着尧言的逐步了解，让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认识逐渐完满起来。 魔人很少集体生活，所以知识教育方面，关于人类和魔人的历史知识记录很少。 不，魔人也不是很少集体生活。 翻阅着记忆，尧言看到了不少案例..... “整合了群体生活的生物后开始集群行动的魔人？“ 多种多样啊。 魔人之中有因为整合了各种生物基因，导致习性上也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这么说吧，把地球上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都变成高智慧生物并且让他们视人类为敌。 这就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处境。 尧言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人类会是这种处境。 不过，人类会是如此处境的原因，也让他有了想法。 在他生前的时代，会有各种各样的科幻作品。 不过，科幻作品科幻作品，绝大部分作者的科幻背景都有问题，是无法成立的。 比如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关于基因的很多东西都与他前世了解的知识有矛盾。 不是科技水平的原因，比如…… 基因上的东西会立刻生效，基因上的影响会立刻发作。 这个情况就很奇怪。 作为受难者，尧言对此再了解不过了。 比如辐射病这种情况，是因为基因被破坏影响导致身体新陈代谢，细胞换代的复制过程出现问题导致细胞出问题。 这是有一个过程的。 几小时几天几年。 而在这个世界…… 脑海里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关于基因的各种描述都极端化了。 基因决定一切。 可以这么说？ 基因对人类的影响，对应各种生物的影响很大没错，但并没有这个世界这种达到决定论的层次。 又比如性格，人类会受到基因影响思维，基本是在思维形成阶段。 思维也和肉体一样，是有发育过程，有结构的。 也会发生发育不良或者畸形。 脚畸形的人让他正常走路？ 不，做不到。 在大脑形成的时候，思维结构就已经在基因的影响中结束了大部分。 并不是具体的思维过程…… 怎么说呢，就像是管道。 思维是水体系统，那么思维结构就是管道，在城市建造之时，就已经预设完成了。 下雨、洪灾，思维的水流进管道，人们的自主行为能够控制那些阀门开关，但是有什么管道已经难以挽回了。 更何况人的判断是模糊的，具体关上哪些管道人类做不到，只能模糊地关上一片。 但是，在这个世界，基因对身体，对思维的影响，被放大了。 就像那些奇幻作品里经常出现的各种血脉之类的设定。 基因的关联性、重要性都被放大了。 机械决定论？不，有些地方对不上。 然而…… 尧言摇了摇头，在这里，基因就是这样的。 在这个世界，基因就是如此。 不是这个世界有错，而是他有错。 在这里，基因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 说起这个…… 他看向了被放倒的那个追猎者。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律，这个女人应该会更快醒过来。 而尧言的预想很快就应验了。 差不多三分钟之后，他看到，面罩之下，一双眼睛睁开了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归乐园 “队长。“ 当莉吉尔醒来的时候，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但是昏厥之前遗留的战斗判断并没有消失—— 不过，在下意识的战术翻滚动作后，她看到了那一地尸体。 尤其是那显眼的淡绿色皮肤的人形生物。 “队长，我已经确认过了，目前没有确认到其他魔人的威胁。“ 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再次传入了莉吉尔的耳中。 扭过头，她看向了声音来源。 “嘉里，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尽管没有直接确认，但是逻辑告诉她，视野中除了嘉里之外，没有其他人，这件事就代表了幸存者的数目。 “是的，队长.......“ 莉吉尔听到了带着些许沮丧的回答。 “懦弱“的基因。 莉吉尔下意识浮现出了关于同情心同理心之类的心理与性格的关系。 她并没有感到沮丧。 追猎者的基因模板已经剔除了这种会因为同伴死亡而导致出现恐惧悲伤等导致畏战情况的基因。 她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感觉到沮丧或者恐惧。 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只有未经过基因调整的普通猎魔人。 不过，她并没有忘记一件事。 左右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她取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一个装置—— 魔种指针。 哦，本来应该叫做魔人遗种探测器。 尽管外形相同，也甚至还有着**这种人类第二性征的部位，但是她们并不是哺乳动物，也不会产生**用来哺育幼儿。 她们是通过自交或者复交，在头部的繁殖叶上培育魔人之种。 这些和植物种子类似的东西，只需要三十天左右就可以发育到与普通人类形体接近的魔人。 “狂妄的古代人类用竹子这种草本植物的基因来作为魔人基因编程的材料，毫无疑问也是个愚昧的决策，更不要说还加入了寄生孵化.......“ 已经无数次抨击过缔造出魔人的古代人类，莉吉尔已经不想在多来几次了。 握紧魔种指针，她将魔种指针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扣下了按钮。 魔种指针微微旋转，但并没有特定指向，只是在缓慢空转。 呼...... 莉吉尔松了口气。 魔人之种可以在动物体内孵化。 如果有遗留在她的身上，销毁不一定，但被反复扫描和解剖估计是少不了了。 幸好。 不过，不只是她自己，还有眼前的少女: “嘉里，使用魔种指针自查。“ 她注视着对方，完全没有眨眼或者移开视线的意思。 她经过追猎者的基因模板调整，比如身体酸碱等一系列身体环境都发生了变化，不适宜魔人之种寄生和发育，被寄生成功可能性要比未调整的猎魔人要低。 更不要......嘉里是一开始失踪的三个人之一。 “是、是！“ 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她看到那少女有些慌张地取出魔种指针，扣下了启动的按钮。 指针空转。 确认自己的幸存的队员没有被魔人之种寄生后，莉吉尔也站了起来。 握紧猎魔人手枪和猎魔匕首之后，她开始一个个检查队员的尸体。 检查的时候，她发生询问过程: “嘉里，你遭遇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是、是这样的......“ “我和......“ 瞥了一眼所谓魔种指针之后，尧言将自己准备的剧本以嘉里的视角描述了一遍，省掉了所有嘉里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后，还额外删除了一些她应该知道的内容。 莉吉尔也仔细听着，毕竟魔人是有智慧的种族，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细细听了一遍叙述，她总结到: “你、露蒂、希勒被声音引诱去了西北方向方向查看，听到动静返回查看，然后你和希勒互为诱饵，一起引爆了猎魔手雷，但是没有成功，希勒被魔人杀死，你躲过攻击，而阿力可在最后关头近距离让猎魔手雷爆炸，炸死了魔人？“ 阿力可，是与她同行的另一个追猎者。 “是的。“ 尧言以嘉里的语调语气回应着，并没有特意去制造完美的描述，只是尽量把主要过程推给那两个追猎者。 莉吉尔的目光转向一具具尸体，试图从尸体细节找出一些线索。 而尸体上的各种细节都基本与嘉里的描述吻合。 魔人发现了阿力可试图近距离使用猎魔手雷，后跳到树边上，但是被阿力可预判的手雷炸死，但也因为头部中弹而死亡...... 短暂思索，确认之后，她取出了一样物品。 ....... 一盏又一盏的自源式电灯在地下的轨道中亮起，莉吉尔和嘉里各乘坐着一辆地轨载具，向着位于地下的乐园移动 接近一个小时之后，她们来到了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金属球体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 两人下了载具，径直朝着乐园大门的方向移动。 一边走，尧言一边观察着这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土黄色外表的球体。 在球体的表面密布着一个个小型的发光设备，散发着淡黄色的灯光。 而乐园大门，从外表上看不出来。 在两人站定在巨球前几分钟后，在从两人站定位置凸起几道机械臂，用扫描的手段在确认她们身上没有魔种遗留之后，才打开了门。 跟在莉吉尔的身后，尧言走进了球体之中。 像是飞机轮船的入舱通道一般，两人又接受了几道检查之后，才终于通过了最后一道安全门。 尧言默然无言。 就和少女记忆中一样，这个巨大的球体以上下左右的坐标轴原点分为八块。 生活，准确地说是休息区。 生产，明确地说是食物、衣物等以各种生活或物品制造的场所。 战斗和学习训练，能够远程操控的生命端脑和制造人类、知识技能灌输的区域。 的生物罐所在的区域。 娱乐，不需要多说，各种用于放松和发泄的地方。 研究开发，维护维修、情报获取与指挥也都和其名字一样。 然而....... 尧言更在意的是。 这个叫做乐园的地方，并不只有一个。 一个成员只有100多号人的所谓“乐园“？ 想要消灭魔人？ 不管怎么操作都要打个问号。 第两百章 乐园历史 他总共只有一百多号人的所谓乐园，的确并不是唯一的。 不说别的，只有三个小队本身就够呛了。 即使他们可以在乐园内部进行持续人造人补充战斗单位，但也需要时间。 尧言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为嘉里的人造人，作为战斗员，对于乐园本身的信息并没有太多。 但是...... 这个乐园的学习区域里有，有存放关于其他乐园的信息。 在一系列检查之后，尧言来到了学习区，来到了存放各种学习资料的图书馆区域。 很快，尧言找到了关于其他乐园的情报。 这个乐园，并不是真正的“乐园“。 真正的乐园，是一艘巨大的地轨船，能够在地下移动的城市。 那里聚集着所有“天灾“事件前后的人类。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乘员一百多的球形“乐园“，应该叫派遣仓。 尧言仔细地审视着乐园相关的描述。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嘉里，你在学习什么？“ 是莉吉尔的声音。 尧言转过头，用原主的语气态度回应: “莉吉尔队长？我，我在找乐园的情报。“ “乐园？“ 听到这句话，莉吉尔不由得走进到对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书籍，然后道: “你想了解什么？“ 休息时间，她并不打算闲着，对于这次危险的幸存者，她也打算多一些交谈。 这是个不错的孩子。 “乐园明明不只有我们，为什么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其他的乐园，以及原初的乐园呢？“ 尧言提出了问题。 他也并不担心对方会怀疑什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莉吉尔思索了一下，回应道: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问题，不过，有人做出过假设猜想。“ 她从另一处取下笔和纸，开始写画: “根据这艘乐园最初的驾驶者们的描述，她们并不是从原初乐园中离开，或者说，她们离开乐园的时候，还没有足够的理性。“ 莉吉尔一边说着，一边在刚画出的球形表面画下密集的线条: “她们是在生物罐里被送出原初乐园的，当她们发育完全的时候，靠着学习区域的人工智能指导者教育和培养，然后在学习区域了解到了关于乐园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乐园里，并没有实际见过和了解过原初乐园的人。“ “但是，在她们逐渐掌控乐园之后，有很多东西可以进行侧面证明。“ 莉吉尔目光转向球体本身: “各种技术资料，这艘乐园船本身，还有在地下四通八达的地下轨道，都是证明。“ “而在乐园的学习区里，直接就有关于乐园本身的.....“ 说到这里，她来到另一个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籍，放在了桌上，在尧言的注视下翻开: “最初的乐园居民发现，地下轨道被局限于一个区域，并不是因为只建造了一个区域，而是因为被与其他区域的轨道被人为破坏了.....“ 尧言听着对方列举出各种各样的证据，最后道: “对于这些线索证据，我们的推测主要有三种。“ 她看着尧言，很认真地道: “第一，我们这个乐园号本身是作为种子，作为最后的希望存在的，可是直到如今，我们搜查了许多地方，始终没有在附近区域找到其他乐园号。“ “我们并不确定我们是否唯一。“ “第二，我们是为了执行某个任务而被派出原初乐园的，可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任务的说明。“ “第三，我们可能是逃亡者，这艘乐园号本身并没有什么任务或者目标可言，与其他地区地下连通都轨道也是逃亡者破坏的。“ 说着，她似乎也笑了: “当然，前两个猜测也可以解释为来不及制定任务目标之类的。“ “总之，我们一无所知，是吗，除了乐园这个名字，我们对于乐园的来历和具体情况没有了解？“尧言适时总结了一句。 “到也不能算是一无所知.....“ 莉吉尔思索了一下，将乐园读本里关于古代人类和魔人的关系，将历史复述了一遍: “.......在基因时代到来时，以制造玩物的态度制造出了魔人这种危险物品的古代人类，毫无疑问和乐园有关，可以进行推测！“ 莉吉尔耸了耸肩膀。 尧言内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 综合记忆、书里的内容、莉吉尔的描述，可以总结一下—— 历史读本里概括性地记载了关于古代人类在基因时代到来后，利用基因技术制造出魔人的事情。 这一艘乐园最初的居民，没有实际接触过原初乐园。 种种线索表明这艘乐园号与其他地区隔绝，不能前往其他区域的原因是人为形成的，不确定由谁造成。 莉吉尔说的那些，基本都是由这三条主要信息进行扩展而形成的。 对于尧言来说，这些情报本身还不完全。 他需要了解乐园到底有多少，原初乐园又是什么情况。 尧言的目标是了解原先世界的历史。 如果只从这里的情报去反向映射原先世界的历史，剥离形体只看骨架，那么大概可以描述为—— 人类制造了能够毁灭人类的灾难，人类被迫躲起来，或者说“人类被迫转向地下“，小心行动。 如果套回原先世界，就可以表述为: “人类亲手制造出了收容者和污染体，导致人类本身衰弱，被迫转入暗处。“ 但是可以填入的主语太多，不能确定。 也可以表述为“收容者制造出了污染体，导致收容者衰弱，被迫转入暗处。“ 但结合试炼空间的来源是“远古人类“来说，应该是人类自身制造出了危机导致自己衰弱，并且自己解决不了。 人类会潜意识将各种社会变化加入创作。 关于天庭地府的神话传说，有很明显的王朝官职架构。 社会变化，社会历史，在人们潜意识里会被套进来。 只是无法明确和量化到底套了多少。 思索间，尧言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几个世界。 墨鸦的世界。 地狱世界。 逆火鸦的世界。 独眼鸦的世界。 机械鸦的世界。 以及现在这个基因世界，这些世界的历史，代表了原先世界的什么状况？ 第两百零一章 乐园追迹人 抹掉表皮，追溯大盛世界的历史，就应该是—— 某一位强大的人物压制了非人事物，以王朝形式完成统治。 继续剥离的话，就只剩下——某一位强大的人物完成了统治。 但这种剥离角度的结果在大多数世界都会存在。 地狱世界不好说。 逆火鸦，那个魔女世界他也并没有了解到足够的情报。 不过，因为逆火鸦的能力，他之后也许需要回去一趟。 独眼鸦就比较明确了。 但......如果和独眼鸦的世界，那个太阳石世界相比，他要调查从某个世界的历史去调查原本世界的历史，就需要找到“断代”。 文字、神话、历史之类的东西，找到最早能够追溯到的位置，以那个节点周围进行了解调查。 太阳石世界有那个夺火巨人，有那个盗火者本身对世界怀疑而进行的调查，让他省了很多力气，但是其他世界就不一定那么顺利了。 “机械鸦”，那个落笔人的世界就是一个例子。 而这个世界...... 希望“原初乐园”本身就是一个历史背景，就像太阳石世界那样。 然而，希望也只是希望。 他已经体会了很多次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了。 看了一眼正在不断说话的莉吉尔，尧言突然道： “队长，我想去找其他乐园。” 这句话，让莉吉尔不由得一惊。 因为基因模板改造带来的负反馈机制，让她的情绪很快便消退下来。 但是...... 这同样是她在追寻的目标之一。 乐园，最初乐园...... 深吸了一口气，莉吉尔认真地看向自己小队的幸存者： “你确定？” “我确定。”尧言回应道，“不过，需要等我把一些书看完。” “这里面可能有线索，关于乐园的线索......” 听到这句话，莉吉尔现实一愣，然后笑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带上。” 说着，她走到书架前，敲了敲书架： “我们需要便携的图书，包含所有与‘乐园’有关的图书” 下一刻，声音从图书馆的墙体，从书架中传出： “技术资料相关图书携带，需要进行申请。” 闻言，莉吉尔回应道： “那就去掉技术资料的详细内容，只保留名称。” “通过。” 带着些许机械感的声音响起： “请稍等........‘启示录’文本已经复写完成。” 下一刻，书架内弹出了一块银白色的，宛如吊坠一般的饰品，银白的链条摩擦无声，显得十分光滑。 而这时，莉吉尔回头看了一眼“嘉里”，然后道： “我需要第二份‘启示录’，与前一个内容一致，形态采用指环形态。” “通过。” “请稍等........‘启示录’文本已经复写完成。” 一枚银白的指环从书架开口内弹出，被莉吉尔接住。 做完这些，她来到“嘉里”面前，将指环递出。 尧言接过指环。 而这个时候，她将那枚吊坠戴在了自己胸口，然后摁了一下那吊坠中心的宝石质事物。 下一瞬，一抹光从那吊坠中透出，落在了桌面上。 看着桌面上的一道道文字，也明白了“启示录”就是带有投影功能的电子存储设备。 在尧言将视线转到对方脸上的时候，他听到对方的声音： “我们去申请，成为‘追迹人’。” 尧言很快就翻找到了这个代号对应的事物—— 负责寻找失踪未归的小队，负责寻找遗失在外的各种物品，寻找能够与读本对应的事物的人..... 当然，也包括其他的“乐园”，包括“原初乐园”。 ....... 十天后，地表。 “你还真大胆呢，嘉里，不过，‘追迹人’的基因模板，在战斗方面比不上追猎者，也比不上拟形者，我们要尽量避免战斗行为。” 小心翼翼地抽动鼻子，莉吉尔确认着是否有魔人的气味的同时，对着身后的同伴说道。 “我明白，毕竟是末端模板。” 尧言回应着。 在他提出要外出寻找其他乐园后，莉吉尔也加入了队伍，两人一起进行了“追迹者”基因模板的改造。 这个可以简单描述为“侦察兵”+“搜索队”的工作，让他和莉吉尔能够外出寻找乐园。 在乐园中，人类们拥有的模板路线，主要围绕收集资源、消灭魔人这两项工作开发。 这些基因改造，有着三条比较好的路线。 第一条是追猎者——拟形者——魔物的基因改造路线 追猎者——以增强感官为主，特别是增加了追踪魔人的能力，初级的身体强化。 拟形者——以伪装为主，让猎魔人们能够进行伪装，避免被魔人发现的能力，并且本身也是增强了基因改变的耐性，让后续基因改造能够进行，而且这个基因模板本身就是以魔人为蓝本开发，不需要担心基因泄露导致魔人变强。 魔物——极大增加了猎魔人的破坏力，同样不需要担心基因泄露，因为加入了多样基因病毒，如果被魔人整合了基因，会导致魔人基因崩溃。 第二条，是追猎者——恶魔公敌——处刑人 这一条，是在破坏性，在针对魔人的攻击上特化，所有的基因改造都为了狩猎和杀死魔人而开发，为了面对那些整合了非常多的基因，进行了多次发育生长的魔人。 第三条，是追猎者——逐光者——星辰猎手 这一条，是以搜索善于躲藏、善于隐蔽的各种魔人为主要路线，可以用侦察兵+狙击手作为简要描述。 而尧言现在这条路线，是一条没有第三层次的路线。 原定为：追猎者——追迹人——遗迹猎手。 然而这条路线因为和第三条路线重合度比较高，导致第三阶段的基因模板开发被无限期中断了。 但是，和逐光者相比，追迹人擅长的不是找到隐藏的魔人，而是寻找各种痕迹线索，同时也有一定的隐藏能力。 尽管不如拟形者，但也还算不错。 总体来说，追迹人比起逐光者或者拟形者，综合能力都要强上一些。 至于没有后续？ 她们离开乐园，就是抱着回不来的预想。 没有后续了。 尧言抬起头，看向那体表色泽变得像是魔人一般的莉吉尔。 是一个不错的工具。 第两百零二章 夜中小镇 一边看着投影出来的地图，莉吉尔一边说道： “我们就不去已经探索过的区域了。” 尧言点了点头。 乐园已经探索过的区域，都有记录，在她们的启示录里都有。 “我们的目标是这边。” 莉吉尔抬头看了一眼与她面对面的“嘉里”： “根据乐园被破坏的地下通道方向，之前的猎魔人已经探索过了以乐园为中心，直径三百公里的区域。” “我们要探索，就要从三百公里开外进行。” 尧言的视线也落在了“启示录”投射出来的地图光影上。 在地图光影上，一个近似圆形的不规则区域显现。 东北和西北方向比较宽，整体应该说像个扇面。 即使地图上没有标记，尧言也知道，乐园，就在扇面的中央靠北的位置。 两人出发的方向是西方，这里距离已探索的区域边缘最近。 “以之前的判断，关于其他‘乐园’所在的方向，可以认为是在沿着地下轨道延伸的方向。” 与之前，与原主印象中那个非常沉稳的莉吉尔不太一样，尧言面前这个莉吉尔，非常主动，沉稳感少了很多。 而原因，或许是因为她似乎放下来了什么重担。 她本来就打算寻找乐园，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而尧言提出寻找乐园，是最后一道推力。 从莉吉尔的行动来说，尧言认为这个判断比较合理。 当然，也有可能是莉吉尔责任心很强，为了对她“嘉里”负责和选择带队。 又或者是因为丧失了同伴而受到打击什么的，但据他观察，这些可能性都比较小。 不过，没有什么关系。 能够帮助他更快找到目标，就可以继续用。 不过...... 还是要弄几个备用的身体。 魔人的身体是需要的，非人类，比如鸟雀之类也需要。 只是，在莉吉尔在身边的时候，他无法随身携带几个魔人之类的备用躯壳就是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地下，以地下轨道为主要目标。” “明白。”尧言回应。 ...... 他们到达了一片人类聚集区的遗迹。 地下轨道当然没有那么好找。 寻找了一天之后，她们也只是找到了一片应该被判定为小镇的人类聚集地。 在主动将体表色泽和特征变化为魔人之后，两人进入了小镇。 追迹人与拟形者相比，身体能够改变的幅度不算大，总体也最高也就能够在体型上进行15变化。 但这已经足够了，莉吉尔认为魔人的姿态就已经足够伪装了。 而尧言就更不用说了。 这具身体有还是没有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只不过是为了避免精神离体导致的精神力量衰减发生而已。 尧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植物夜晚会停止大部分的光合作用。 但魔人会在停止光合作用的同时，因为身体机能占用的消失而变得灵活。 不只是行动能力，还有其他各方面感官，包括思维的活跃程度。 不要在夜晚到地表，这是猎魔人的常识了。 而对于她们两个追迹人来说，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地区，休息一整个晚上，避免被魔人发现。 因为无法回到乐园，她们也需要在休息地区附近仔细确认有没有魔人。 魔人会不会钻进古代人类的城市遗迹里？ 按照乐园的研究记录来说，会的。 魔人讨厌阳光被遮挡的环境，但本身又有动物习性，喜欢有遮蔽物。 白天能够让她们享受阳光，晚上能够保护她们的安全。 人类的城市遗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因为遗迹城市地表被大面积的“岩石”覆盖，直接的土壤比较少，对于需要进行类似植物的扎根行为的魔人来说，又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魔人选择搬运土壤进入城市内部，那就另说了。 总之，以乐园的总体观察研究来说，魔人比起城市更加喜欢自然环境。 所以，夜晚休息选择城市遗迹是比较优先的选择。 不过....... 小镇的建筑风格，并不是他认识的某种单一建筑。 混搭风。 城市建筑或许会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玻璃幕，但是小镇、村落就会逐渐浮现出明确特征。 并不是尧言最熟悉的砖瓦房或者平顶房。 虽然破损，但是能够看出很多繁复的花纹装饰。 新古典主义？ 不，混得太多了。 巴洛克、希腊化的埃及风、罗马风..... 尧言能够辨认出的风格特征过于驳杂，其中甚至还有新中式建筑的风格建筑特征。 并不像大盛世界那般有各种明确的中式建筑可以作为地区辨认。 “嘉里？” 低低的声音传来。 “来了。” 尧言低声回应，跟上了莉吉尔。 ....... 而在这个时候，与尧言一同躲进一栋高大建筑角落的莉吉尔，却是低声道： “嘉里，你能忍受孤独吗？” 尧言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位队长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文艺起来了？ 然而，很快尧言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对方并不是小资情调自作多情无病呻吟，而是....... “群居动物的劣根性，会因为缺少与同伴的交流，因为同伴的数量而产生的不安情绪。” 莉吉尔趴在窗边，眯着眼睛看向外界： “但是这种基因不能被去除，去除了这种基因之后的猎魔人，离开之后基本没有回返乐园的。” “他们会自己呆在没有敌人，没有其他生物的地区。” 听着，尧言没有太多回应。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行动，对于群居动物应该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或许放在前世，会有哪些因为城市生活审美疲劳而导致向往旅行美景、向往小地方生活、向往独自生活的人存在。 但是如果实际体验过，在缺少与人交流的地方独居，强烈的孤独感是免不了的。 哦，当然，那些明明有网络却说“自己不与人交流也不孤独”的人就不计算了。 只可惜，尧言即使知道这种孤独感来自群居动物都有的本能，但是他已经没有了这种感觉。 只是以感觉主导形成的经验进一步生出的逻辑告诉他，这种时候他是孤独的。 “孤独”，一开始就是有预设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了关于群居动物的基因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忽地，尧言闭上了嘴，也捂住了莉吉尔的嘴巴。 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小镇。 第两百零三章 血色 魔人。 很快，尧言就辨认出了那道在夜色中出现的黑色身影。 然而，在月光洒下时，尧言的视线直接从那魔人的身影上移开—— 因为他目前价值观序列的排位中，整个世界的世界观自然是大于在这小镇里出现的魔人身影的。 他的视线，落在了散发出淡红色月光的天体之上。 红色的月亮？ 肉眼可见的，月亮正在向着红色偏转。 生前的时代，红色月亮从原理上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许多人对于日全食并不陌生。 但是..... 在月亮上发生日全食呢？ 人们熟悉的日全食是在地球上，以月球作为遮挡物，发现太阳被遮挡。 但如果在月球上，以月球为观察基点，发生日全食的时候...... 其实也并不复杂，可以用“月全食”来简单概括。 只不过，这个时候，遮挡阳光的盖子是地球。 以太阳——地球——月球的直线位点。 月全食时，有黑、铜黄、暗红色几种颜色。 古代人难以完全理解规律，对于月全食就会附会什么灾星、灾难到来的臆想，又或者把正好在月全食的其间发生的坏事都与其关联起来。 各种民俗传说的形成，很大程度都来自于这些状况。 即使是他生前那个时代的现代人，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血月到底是什么，甚至认为是不存在的虚构景观。 但是..... 尧言要考虑的是“血月”代表的人文意象。 和刚才的思路有关但是走的是另一条线。 人类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对于死亡，对于身体创伤有着强烈的恐惧。 而鲜血的颜色，与月亮的颜色...... 尧言当然有仔细观察过，对于红色，血液的红色，人们往往会不自觉地进行联想。 联想的本能会让他们将与血液有着相近颜色的事物与血液联系在一起。 红酒被臆想为血酒，鲜红的旗帜也会引起人们往鲜血的方向去联想，又比如鸡血石之类的.....暗红的月亮也当然在其中。 通过经过频繁地在眼前展示，通过脱敏式的疲劳训练有可能比较容易地消除，但也有可能造成反效果，强化这一形象。 红色月亮，在他生前的时代，被大量运用于各种作品之中，与鲜血或者灾难联系在一起。 这些试炼空间会出现“血月”，尧言立刻通过这个思路反向追溯—— 构筑出这个试炼空间的精神来源，那些人应该经历过异常非常庞大的异变。 而且很有可能是战争。 在这个世界，“魔人”和“人类”的对抗这一意象，是否代表着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对抗，而且是被视为“人类”与“非人类”的对抗。 尧言微微眯起眼睛。 而且，在这个世界，人类“只剩下女性”这一现实状况，会不会映射了历史上发生过人类内部出现对抗的事件？ 男性全部消失，是否代表这次内部对抗以彻底消灭另一方的形式体现？ 想到这里，尧言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解梦？ 在他生前的时候，社会上就有着关于梦境解析的工作存在。 说起来也是好笑，对于道士之流解梦，人们往往会一棍子打死说成是迷信诈骗。 但是一旦挂上“心理学家”这类“科学”名头，人们就会倾向于相信。 他们无法辨认是真是假的时候，就看对方举的是什么旗。 通过举的旗来判断。 然而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旗帜这东西，谁都可以举。 举着康米大旗做着反动事情的人，也会有很多傻子激情澎湃地跟随。 这个时候的他们，不是康米主义，而是以康米这个符号为旗帜的宗教信徒罢了。 一道道思绪从尧言脑海闪过，在思绪偏题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回到了那个魔人的身影上： “队长，我们应该发动攻击。”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那魔人身边萦绕的一片片烟雾般的事物上。 准确地说，应该把那称之为花粉？ 他补充了一句：“是‘调香师’。” 这个古代人为了追求美感而进行的命名传入耳中的那一刻，莉吉尔便猛地一惊。 必须阻止她。 这只魔人，正在进行“狩猎”。 “调香师“阶段的魔人，能够通过大量释放另类的花粉—— 不是与其他魔人进行复交的生殖物质，而是能够吸引动物、影响动物行动的信息素。 莉吉尔曾经遭遇过调香师。 一个没有佩戴面罩的队友因为一言不合，直接对她们发动了攻击。 后来莉吉尔了解到，那个被她们当时判定为被魔人寄生影响当场杀死的队友，实际上只是受到了“调香师”阶段的魔人“香气”影响。 她立刻将携带的面罩戴上。 然而，她也知道，为了顺利地伪装，她们携带的物品尽可能地少，什么猎魔人的“皮甲”都没有带出来。 但是...... “队长，你呆在这里，掩护我，我上去攻击。” 这个时候，莉吉尔听到了“嘉里”的声音。 没有等她回答，“嘉里”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莉吉尔很想喊她回来，但她也知道不能这么做。 不得已之下，她立刻取出那体积并不大的小型枪械，同时将基因子弹取出，准备掩护射击。 ...... 尧言抬起了手。 确认在前方出现的是“调香师”阶段的魔人那一刻，他就做出了决定。 把这个魔人弄成躯壳。 魔人——伪装者——调香师。 猎魔人——追猎者——追迹人 这是个和他目前躯壳的阶段相对等同的魔人。 目前他没有保留下魔人的躯壳，如果遭遇其他魔人，以人类的身份不好行动，所以需要一个魔人的躯壳来行动。 不过，需要小心。 他的精神规模层次是“效应”，是第三个阶段的层次。 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直接使用力量能够造成的效果恐怕并不高。 至少，在直接的身体力量对抗上，他也只是刚刚压制现在这具身躯而已。 以这点作为标准，魔人下一个生命层次，力量就要比他强了。 简要描述就是他的力量等于追迹人这种第二次基因模板改造的层次，等于魔人第二次生命扩张的层次。 应该也是低于第三次基因模板改造和第三次生命扩张。 行动的时候需要小心。 第两百零四章 荆棘丛林 人们并不了解身体，甚至缺少对于身体素质成长的认识。 在材料强度和结构强度上限确定的情况下，高效提升机能，其曲线比值是先高后低的。 用没上过学的人都能听懂的说法，就是性价比会先高后低。 一开始花10块钱能够买到10斤，性价比是1：1。 之后是20块钱买25斤，是1：1.25。 到达某个点后，也许是70块钱200斤，是1：2.86左右 但是之后，就会开始下降。 也许200块钱的时候，就只能买到300斤，1：1.5。 再然后，也许400块钱，只能买到310斤，到了1：0.775。 身体机能的效率提高，是有极限的，越靠近极限，衰减地越快。 超过40ms的速度？ 不说人体本身的肌肉力量能不能够提供这么大的爆发力，就算能够提供，这个个体型，材料强度和结构强度能不支撑？ 生前，那个名为“现实”的世界，尧言认为人体的结构和材料是做不到的，只能在各种幻想作品里看到。 然而，很可惜的是，以材料强度和结构强度来说，如果能够做到，那么他们的身体本身的防御能力都会很强——参照机械结构的材料强度。 不过，不得不说..... 在这里，现实才是错的。 追迹人的身体素质很强，但并不需要考虑材料什么的做不做的到。 在尧言做出冲刺决定的时候，百米多的距离，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就跨越了过去。 以令人恐惧的速度，带着能够轻易撞碎钢化玻璃和大部分钢铁的冲击力，尧言冲向了沐浴在绯红月光下的魔人。 在他的视界中，那个魔人正在敞开双手，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正在以花香吸引昆虫的巨大花朵。 这个魔人的体型比起一般的魔人已经要大了两圈。 足有两米三的身高，比起尧言因为基因改造后，已经到达两米的身体还要大上几圈。 在尧言冲来的时候，那体表反射着微红光芒的魔人，体表色泽也微微变化—— 那是她们本能的，反应她们不同情绪和状态的征兆。 几乎是刹那，那魔人头顶的一条条鞭发，那宛如针叶又像是藤蔓根须的器官，猛地抬起—— 尧言可以看到，在那针叶表面，还布满了细小的脉络。 与尧言生前时代存在的一种名为柽柳的树的叶子有些，有着密集叶片。 就像是蛇鳞一般。 只不过，这些像鳞片的叶子，此时都已经竖了起来，变成了尖刺。 被这种满是尖刺的鞭子抽打，会是什么结果？ 只是想想，尧言仿佛就看到了自己这一具躯体布满伤口的样子了。 皮肤血肉被无数根尖刺划开扯下，是种很凄惨的死法。 然而，他也有抵抗的方法—— 当然，并不是基因改造的手段，基因并非没有增强防御的办法。 角质层特化。 “鳞片”这种东西，会被很多人误认为是什么特殊的，接近骨骼的成分。 然而实质上，包括蛇类蜥蜴等生物的表皮鳞片，都是角质层形成的，和皮肤是同样的东西。 这个明显以基因、以生命为主题的世界，并没有出现其他试炼空间那般，把鳞片认为是另一种物质的情况。 只需要主动操作，把体表的细胞快速死皮化，就可以形成近似鳞片的防御层。 只可惜，这种能力是“恶魔公敌”的能力，是与魔人对抗的近距离攻防的特化猎魔人的能力，他这个追迹人做不到的。 仅仅只能通过与拟形者同源的，作为模仿能力来源改变外表的能力，以弱化、以劣化的形式达成。 追迹人的确万能，但机能上限也代表了追迹人每一项都高不到哪里去。 但，他并不需要这么做。 略微让体表皮肤快速堆叠、硬质化死亡的同时，他的指间，冒出了些微黑白交织的阴影。 那是宛如鸟喙的事物。 “头发被断太多，你该不会痛得动不了吧？” 在突兀的问句发出时，他的手，以刀刃般的形式，向着抽打而来的藤蔓斩去。 白斑，微末的白斑在被手臂斩中的位置一闪而逝。 白斑几乎是浮现的下一瞬，就立刻消失了。 而相对的是，那无数宛如荆棘般的鞭发，在这一刻断裂开来。 在那断裂的部位，出现了无数宛如野兽撕咬般的豁口。 竖切而下的手臂，将排状分布的鞭发尽数切断，然后—— 那魔人的面庞上，浮现出了狰狞的神色，仿佛遭遇了什么无法抵抗的苦痛。 而她的身躯动作，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立刻，在莉吉尔看不到的角度，巨大的、身形特征复杂糅合的乌鸦从他的身体飞了出去，直接钻进了魔人的身躯之中。 ...... 闯进这魔人的身躯之中后，他立刻向着魔人的精神发动了攻击。 然而，进入对方精神领域后，尧言赫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魔人的精神领域之中，竟然有着“精神之桥”！？ 白光形成的桥梁映入了尧言的视野，而在精神之桥的另一端，密集的，是以血肉形成的荆棘丛林。 在他闯入对方精神的那一刻，对方也发觉了他。 下一刻，那些荆棘藤蔓形成的丛林，蠕动挥舞起来，隐约间形成了一张人脸。 即使有了些想法，但尧言并没有迟疑。 伴随着攻击动作，无数白鸦黑鸦交织飞出，向着血肉荆棘的丛林飞去。 并且，还有一只只阴影鸦藏匿在鸦群之中。 “被击中一次，你可能就结束了。” 巨量的精神力量消耗中，鸦群与血肉荆棘的丛林对撞。 轻而易举地，这荆棘丛林，就被尧言压制、分割、吞食。 而原因，只有物理碰撞的攻击防御手段，在他的能力面前，并没有什么抵抗的可能。 巨大的乌鸦没有丝毫迟滞地撕扯吞食那血肉荆棘形成的人脸，即使那张巨大的人脸随着他撕扯动作而露出痛苦表情也一样。 活吃人类时，被吞食者的行动，并没有引起尧言丝毫的同理心。 在冷漠面前，什么“残忍”、“可怜”之类的词，并没有什么意义。 第两百零五章 魔人的集体社会 在一道道记忆涌入尧言脑海，成为他所拥有的知识经验时，尧言也在立刻剖析关于血色荆棘丛林的事情。 尧言一直很在意一件事。 “精神” 在他经历的所有试炼空间，所有世界里，生物，尤其是人类的个体，都有“精神”的存在。 尧言明白原因—— 从古至今，各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文明都对“意识”、“精神”有不同的认识。 所谓神话，实际上就是古代人们在当时了解的世界。 翻遍历史、神话，会发现，无论何时，人类都对自己与动物的智慧高低有所区分，在人们的想象中，“精神”、“灵魂”的存在，都会出现。 而在人类文明最重要的文化现象之一——死亡。 亦或者说是丧葬文化中，都能够看到各种关于死亡之后的想象。 “肉体”和“灵魂” “肉体”和“精神” “肉体”和“意识” 各种结构不一的，关于人类智慧的想象遍布各种文明神话。 这些试炼空间，这些世界里，都会存在空间可以供他们这些精神生物闯入，这一点尧言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但是，问题是，为什么是“精神之桥”？ 精神之桥这种东西，是“现实”，以结构来说，暂且可以用“主世界”作为代称。 精神之桥是主世界的人类会出现的结构—— 肉体和精神空间连接的结构。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精神之桥”？ 尧言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精神空间”本身的来历。 按照预想中世界形成的规律来说，世界本身形成这样，可以简述为人们潜意识认为世界是这样的。 人们认为世界是天圆地方，那么世界就会天圆地方。 如果人们认为世界没有重力，那么世界就会没有重力。 总的来说，“精神之桥”在这个世界，本身应该是在人们的印象中存在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关于“精神之桥”，尧言没有半点印象—— 在他生前，应该没有这种关于精神和肉体的理论。 不，也不一定。 他生前虽然了解的东西比较多，但那是因为他的工作关系，会涉及到各种方面的知识。 和一般人的知识量相比，他的知识掌握方面，可以说是博物学家那种类型的。 因为重点在社会现象、心理、人文方面，他在这方面知道掌握的尤其多。 但也不能说他会不留遗漏地掌握到所有理论。 更不要说，精神之桥这种肉体和精神的架构，是在他死后，在他意识沉睡的那个时间段才出现的东西的话，那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这个世界，这些魔人，是被“污染”，被“同化”的产物。 尧言翻阅着这个魔人的记忆，试图从她的脑海里找到关于精神之桥的来源。 但是，并没有。 这个魔人本身甚至不知道自己有精神之桥这回事。 她的精神，那血肉荆棘丛林，或许用潜意识来称呼或许会更好一些。 尧言思索着。 之前，老贾所说，关于“规律”层次能够“污染”，能够“同化”其他事物的时候，他当然还记得。 而且..... 这个世界，是他通过从老贾那里得到的通行证到达的。 按照老贾之前的说法，这个世界是某个强大收容者被“差不多先生”消灭后的遗留。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可能是受到过那个强大收容者的....“同化”的？ “精神之桥”，就是那个强大收容者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 有可能，但是尧言不确定。 短暂思索之后，尧言没再停留。 将畸影鸦分离出来，放回“嘉里”的身躯后，他立刻控制这个魔人躯体“逃离”了这座小镇。 从嘉里的视角，从魔人的视角，尧言看到了不同的风景。 ...... “嘉里！” 在尧言控制占据的魔人躯体离开之后不久，莉吉尔就来到了她身边。 她依然保持着警戒的态势，手里握着猎魔人手枪。 “不是很顺利。” 见到她靠近，尧言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被他切下的魔人长发。 “这是......” 循着尧言的视线，莉吉尔也很快发现了地上的东西： “魔人的繁殖器官吗？” 在这个没有男性人类的时代，对于性直接相关的事物，莉吉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更不要说这些东西属于另一个种族。 而对于这些东西，莉吉尔受到的教育是“警惕”——“警惕被寄生”。 尧言就更不用说了，人类因为根植在基因中的繁殖本能，对他没有影响，现在的他并不会受到情绪影响，对于魔人这种人形生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更何况，从逻辑判断上来说，这种所谓的“生殖器官”，就和花朵没什么不同。 毕竟花朵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 不过...... 他扭头看向莉吉尔。 乐园里的资料，还真是“落后”得离谱呢。 ...... 三天后。 一只头上只顶着齐肩长度头发的魔人，望着前方的都市。 虽然说还可以看出一些人类的文明痕迹，但是现在，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无数植物藤蔓爬满的巨树城市。 不，准确地说，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以不断蔓延的植物根茎藤蔓铸成的。 这个时候，两个魔人从他身边路过，他们的身上，穿着服装—— 和尧言现在穿着有些类似的服装。 魔人，已经不再是人类记录中那般松散的游离个体。 魔人，早已经开始了社会化。 并且，整合了不同种类生物基因的魔人，形成了各种不同的社会结构。 有与人类那般松散的集体分工社会，也有粗暴如野兽通过暴力获得领袖地位的原始兽群社会...... 而在尧言面前这个..... 近似蜂群，近似蚁群形态的社会。 尧言所占据的魔人身躯，是以近似工蚁的社会分工嵌入这座城市的。 真社会性的社会？ 魔人们有着确定的分工和职责，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和之前那个落笔人，那个机械降神的世界社会观相比，这个社会，只能说是粗糙又原始。 几乎可以说是蜂群蚁群的翻版。 第两百零六章 魔人的女王 所谓真社会性，是将蜂群社会的所有个体集合出的种群，形容成一个“独立个体”。 负责某项工作的生物个体，会被视为一个生物体内的器官。 而蜂后蚁后，还有眼前这座城市之中的“女王”，就是“繁殖”器官的代名词。 这种全体上下几乎以统一的目标行进的社会，有着极强的行动力。 虽然听上去粗暴又原始，但是，这个魔人社会和蜂群蚁群的目标不太一样。 而尧言看上的，就是这个真社会性群体之中搜集到的东西。 这个巨大的魔人社会，以整个魔人社会的发展为核心目的，正在不断搜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进入这座巨树之城，尧言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魔人正在行动着。 并且...... 他的身体，这具魔人身体，能够接受到弥漫在这座城市里的信息素。 “女王”，正在往整个城市的魔人散发信息素。 尧言默默地望着这座巨树城市的顶端。 用个简单的表述来说，在这座城市，这个魔人社会，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所有魔人都成为“终极生命”。 以女王为首，让女王成为这个魔人社会的、以保障这个魔人社会持续存在的繁殖核心。 为了让女王作为繁殖的核心存在下去，需要让女王的机能和其他的魔人机能相结合，并且让女王变强，到达更高的生命层次。 不仅仅是以单纯的繁殖功能存在于这个社会中。 只有繁殖功能的话，女王存在的意义就太小了。 “魔人们”在思考。 思考一个怎样的社会结构，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 以这个社会结构作为起点，他们会以最适合这个社会结构的分工来选择整合不同的基因，让自己以某种倾向进行发展。 而现在..... 魔人现阶段的目标，是把女王打造成完美生物，能够对抗一切灾害和敌人。 而女王会负责繁殖。 不同分工的魔人，用个简单的说法来说，就像是手和脚。 在不断扩张生命层次的精神过程中，最初生命阶段的魔人是手指，第二阶段是手掌，第三阶段变成手臂。 这个阶段的下层魔人，能力水平要达到作为完美生命的女王手臂的能力水平。 再然后，下一个阶段，这个手臂魔人要继续强化，要做到单在手臂上能力特化到超越女王的水平。 在现阶段，这个魔人社会的构想中，“女王”，就是“模板”。 这个魔人社会的缩影，一个模具 参照这个模具，将整个魔人社会打造成大号的女王。 而尧言所占据的这个魔人，是“猎食”器官。 在“调香师”吸引猎物的能力上进一步强化、特化作为前进方向。 而对于尧言来说，这个构想，很粗糙。 群体和个体，是不一样的。 对于个体来说完美的地方，对于整体来说不一定完美。 对于群体来说，一些个体具备的能力，是“冗余”的。 但是，群体中的个体，又不能失去这些能力，这些能力就变成了“必要的冗余”这种矛盾的存在。 同样，群体具备的一些能力，对于个体来说，也是不需要的。 这种模板式套作的前进方向，在从个体变为整体的时候，需要很多增减的东西。 不能因为一个个体在防御上特别强，就让另一个个体彻底放弃防御吧？ 而且，零一个问题就是“配合”。 尽管个体身上也有能力配合的要素，但是这种配合与个体与个体的配合不同。 看看人类战争史就好了，把人类的武器装备视为不同魔人的能力，把人类的战术配合与分工当做魔人的分工..... 不同的配合方式，会营造出不同的结果。 这些计算很复杂。 但是，不失为一个有可行性的目标。 至少...... 在这个世界，在魔人之间的战争里，这个倾尽这个社会的魔人力量培养的“女王”，其他的魔人，能够解决得了吗？ 尧言扭头看了一眼“乐园”的方向。 要消灭这种“完美”魔人，人类做得到吗？ 以尧言的想法，如果这种“完美”魔人能够制造成功，那么，最好的方法就只有在这个女王培养出来之前，扼制这个计划。 不过，这不是尧言需要考虑的东西。 尧言的目的就是这个魔人社会搜集到的各种资料。 与其他魔人不一样，这个魔人社会正在试图利用人类遗留技术，不断收集人类资料和遗迹中的科技产物。 有了“目标”，她们正在倾尽一切资源和手段。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魔人社会，就是个会不断前进的战争机器。 要么是这个魔人社会被彻底毁灭，要不然，只是撞散的话，也能够修好，再次前进。 微微低下头，尧言参照身体的记忆，在信息素的指引下，向着一个树屋前进。 这座巨树之城，正在如火如荼地发展着。 尧言看了一眼周围。 这座巨树之城，有着十数个巨大的仓库。 魔人因为光合作用的能力，并不需要完全遮蔽的居所，只会在下雨下雪这些天气才会转移到有顶遮的树屋里去。 尧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树屋。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行动。 因为，他需要这个势力继续扩大，替他收集更多的资料。 所以，他现阶段只需要隐藏在这个势力里就可以了。 并且，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他需要夺取“女王”的身躯。 不，不行。 现阶段的行动方向女王无法进行决定。 这整个魔人社会现在的目标是将女王打造成完美模板，所以女王的“任性”要求是会被整个魔人社会否决掉的。 她只是魔人社会目标里的“女王”。 地位上的女王，重要性上的女王，但不是能够决策的女王。 因为她重要所以是女王，而不是因为是女王才重要。 尧言能够很明确地认识到这一点。 如果女王做出了不利于整体的事情，这个魔人社会会毫不犹豫地肢解这个女王，制造下一个女王。 女王？ 呵，比起蜂群蚁群，这个魔人社会的社会性要更加残酷，要更上一层。 真社会性的群体里，“女王”不是女王。 ps:细菌性食物中毒，四肢无力，连起床都做不到，用手撑起身体都做不到，只能挪动身体起床，我终于理解家里老人那种缓慢而艰难的行动方式是为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无能为力。 还真是令人感慨的体验。 哦，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了，这是个总结性的感慨 第两百零七章 毛骨悚然的社会 尧言默默地 秩序井然。 尽管看上去有些杂乱，但是仔细辨认之后，会发现这些魔人的行动是有规律的。 从另一个角度，从弥漫在整座城市的，那像是花香一般的信息素来说，也能够证明。 作为“调香师”。 尧言的目光扫过一个个魔人，这个魔人社会自行选择了整合基因的方向，已经与“调香师”这个称呼相差甚远了。 或许一开始，那些喜欢附庸历史、神话、传说典籍，喜欢其一些看似好听的名字的人类，认为魔人在第三个生命层次，的确适合“调香师”这个称呼，但也已经过时了。 当这座社会机器朝着“完美生命”的方向前进时，这个称呼代号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比如...... 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只魔人的身上。 通过魔人的记忆，他已经了解到了不少关于魔人的事情。 从最初的魔人，到二次发育的第二个阶段，被称为“伪装者”的阶段，魔人们的体型会增大一圈—— 结合“乐园”里的知识，用生前的一些熟悉的概念说明，就是“伪装者”这个阶段，魔人体内会存在大量“全能细胞”。 也就是未分化的，可以分化为任意种类细胞的原初细胞。 而且，在分化之后，这些细胞还可以反过来，逆分化回到可以进行任意分化的状态。 这个阶段的魔人，身体内大量存在这种细胞，所以可以做到改变身体形态进行伪装的能力。 再接下来，到“调香师”阶段，她们的身体可以大量分泌信息素—— 因为前一个阶段大量细胞可以进行分化、逆分化和再分化的操作，“调香师”层次的魔人，可以将身体大量细胞转化为生产信息素的细胞。 结合自身能够改变身体部件的能力，她们可以做到通过信息素吸引生物到身边，然后进行捕食的操作。 原本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就像尧言前一个遇到的，不，他最初的那具魔人躯壳那样。 大部分魔人都是走这种路线。 但是，这个魔人社会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有选择地向着某个方向发展，那些原本应该是独自生存时有利的能力被选择性地抛弃了。 比如，尧言正在观察的那个魔人，就几乎彻底放弃了散发信息素的能力，只保留部分接受信息素的能力，其他的，都转而用在了细胞活性，也就是恢复能力上。 这是一个战斗分化的，类似兵蚁职责的魔人。 在对方注意到他之前，尧言转向了另一个，但也只是一掠而过。 因为，对方是侦查特化的。 这是个侦察兵。 负责监督和巡查城市内有没有意外状况发生。 而尧言自己这个身躯的分化，是个专门为城市搜寻“基因”的。 魔人对食物的需求并不大。 原因之一当然是因为她们具备植物一般的、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能力。 但这种光合作用并不能够为魔人本身提供充足的养分。 主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个城市的魔人里，出现了专门负责提供肉食的魔人。 这些魔人有两种。 一种是专门负责培育植物的，有些类似切叶蚁，这个说法不太对，蚂蚁并不直接食用叶子，但魔人是直接吃的。 一种是专门负责培育动物的，有些类似培育蚜虫蚧壳虫的蚂蚁，将它们作为食物圈养。 一些是让这些动物提供动物制品，一些是直接的肉食。 不过，除了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就是...... 魔人之中，分化出了一类以自己作为肉食提供者的魔人。 简单说，就是把自己变成下蛋母鸡，产奶牛羊一样的生物。 她们头顶那像是头发一样的繁殖器官，会不断地“结果”，这些“果实”，就会成为其他魔人的食物。 如果说那些培育植物动物的叫做“培育者”，那么这个就是—— “生产者” 尧言给她们的生命形态在心中定了个名字。 真是一个奇妙的社会。 但是，更重要的是...... 尧言看了一眼巨树顶部空间的“女王”居所。 一只只魔人，从那里飞入飞出。 她们的身后，生着奇异的翅翼。 足有五六米宽的巨大翅膀，身体则只有十二三.....不，只有七八岁的女孩那般大小。 在他生前的时代，那应该称为“现代”、“当代”的时代，营养供给足够，并且食物里大量充斥各种的植物性雌激素、动物性雌激素，也有很多合成的雌激素，和类激素。 营养、各种激素充斥的生活，让小男孩小女孩提早发育的情况比比皆是。 十二三岁一米六一米七的“小女孩”并不少。 这些长着巨大翅膀的魔人，体型准确地说只有一米二一米三左右，用年龄这种称呼来描述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偶尔，尧言也看到这些长着翅膀的小号魔人向着那些“生产者”所在的“庭院”飞去，然后取来一颗颗膨大的果实。 这些果实里面有没有未发育成熟的魔人，尧言不知道。 他并没有直接观察过女王的“宫殿”，也不确定她们是不是像蜜蜂一样，可以通过给幼崽喂食花蜜来让魔人幼崽改变发育方向。 但应该是这样。 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 五天之后。 在“命令”下，准备外出的尧言再次来到女王的宫殿下方。 没错，可以确认了。 那些不断结果的“生产者”，内部也是有细分的。 一部分，是专门负责生产作为食物的果实。 这些果实不会发育，只能作为食物，但是营养成分“均衡”。 尧言没有吃过，但是他观察过，这些“果实”主要是提供给魔人幼崽和受伤的魔人士兵。 这些果实里面，充斥着大量的未分化细胞。 并且，更.....可怕的是，这些果实引起的排异反应极低。 受创伤的魔人士兵进食时，也会主动降低自己的排异反应，将这些果实内的细胞“移植”到自己的体内，加速自己的恢复。 不是“吃”。 逐渐了解这个魔人社会之后，尧言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些拥有大量全能性细胞的生物，“吃”是多么低效率的一种营养获取方式。 这个魔人社会，很多细节拎出来，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虽然他没有这种感觉，但凭借生前记忆中体现的价值观，人类应该会有这种感觉没错，比如一个母亲专门生产幼崽供同类进食什么的。 第两百零八章 基因猎手 除了这些生产“食物性”果实的生产者之外，还有一类是专门负责生产幼崽的。 这点，就有点接近蜂群了。 哦，应该说缩小到蜜蜂这个范围。 蜂群的工蜂，也是能够自行产卵的，只不过它们被蜂王，也就是蜂后抑制，它们的卵会被蜂王清理。 工蜂本身是未受精卵形成的雌蜂，所以本来应该是有生育能力的。 但是，因为蜜蜂的发育机制—— 如果尧言没记错的话，工蜂在发育过程中，实际上大部分会因为缺少蜂王浆而导致生育能力发育不完全，同时器官开始特化，形成功能特化的蜜蜂，所以才是工蜂。 如果能够持续食用蜂王浆，它们就会变成蜂后。 有些工蜂，实际上是具备生育能力的，也许是偷偷食用蜂王浆导致未发育完全的卵巢继续发育，也有可能是蜂群失王后这些工蜂集体正大光明食用蜂王浆。 前后两种情况都有，所以蜂后才会在平时不断清理工蜂卵。 而在这个魔人社会里，也出现了近似的情况。 并不是说魔人女王会清理幼崽。 而是...... 现在的魔人女王不仅仅是个信息素散发器，也是个激素提供器。 另一类专门生产“果实”的魔人，生产的就是可以发育成完整个体的魔人。 而魔人女王，会负责清理其中那些畸形的、无法完全发育的个体。 并且，她会不断提供近似蜂王浆的激素，缩短这些魔人的发育时间。 还有就是，她会进行初步的发育方向引导。 魔人自行发育的话，会以在自然环境中独立存在的全面倾向发育，但是在群体中就显得冗余。 魔人女王会引导她们向着某个方向发育，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越是熟悉，尧言就越知道这个魔人社会是怎样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 但也只是初步发育—— 女王的权利并没有那么大。 在这座魔人城市之中，还有其他的、负责引导发育的设施。 这些设施会引导后续的发育，会对不同方向的魔人进行不同营养的供给。 假如说女王是幼儿园，那么这些发育屋就是小学到高中大学。 离开发育屋那天，魔人就已经是一个高度特化的个体了，作为一个齿轮嵌入魔人社会。 不，人类怎么能够和这些魔人比？ 尧言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 学校这类教育机构对人类的培养程度比起魔人要差太远了。 魔人是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直接安排好了。 当然，判断机制模糊的人类一听到例子，往往就会觉得“像”，脑子里无法量化，又在判断机制模糊的缺陷下更进一步“是”。 认为魔人这种生理形态就是人类社会？判断机制到底有多模糊，才会认为一致？ 尧言不能确定，人类个体之间的差异也不小，没脑子的个体也不是不存在。 人类可没有魔人女王这种会把缺陷幼崽直接杀死清理的结构。 什么人道主义之类的东西，在魔人社会里可不存在。 最后望了一眼女王宫殿和存放着人类遗迹和其他魔人造物的仓库，尧言果断地跟随其他“基因猎手”外出。 ...... 是的，尧言这个身躯的生命形态并不是什么“调香师”，而是“基因猎手”。 这是尧言准确了解自己所处的社会职能后进行的判断命名。 与调香师虽然相像，在散发信息素这个方面的能力也是一致，但是这个身体还多了一些个能力。 基因猎取和存储。 听上去或许只是收集血肉并且带回？ 也许是吧，不过，这具身躯还能够针对性地对某种生物形成能够将分化细胞逆分化的激素物质，注入目标的身躯。 然后，将这些基因带回去。 这些基因会经过专门的魔人个体进行定向特化，发展出比起基因来源个体要更加强大的分化能力。 粗糙而又原始？ 这个时候，尧言已经将自己最初的判断打了个叉号。 仔细了解辨认之后，这个看似粗糙的社会形态，只不过是他的误解，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魔人的伪装。 就比如在这个魔人社会的地下还存在着庞大的区域，但是表面则是只有一座巨树构成的小型城市。 但是，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不是因为莉吉尔那边的事情，就是因为他身边的其他基因猎手。 “这附近的生物已经没有值得猎取的了。” 一个长相与尧言身躯仿佛的魔人说道。 “的确，之前进行的发情期诱导繁殖，里面也没有产生值得猎取的变异个体。” 另一个长相也差不多的魔人道。 尧言从记忆里找到了她们说的事情。 为了“优秀基因”，魔人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操作。 比如诱导加快周边生物发育速度，增加发情次数，增加繁殖期。 “基因变异”有性生殖比起个体单个繁殖，更容易获取优秀基因和变异。 这一点，魔人已经知晓了。 这一点，还是在她们没有发展出社会结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与人类到了十几世纪才研究出来不同。 甚至，尧言觉得她们会在没有社会结构的时候，单个行动的时候，在未成年的时候就了解到了。 毕竟，魔人们本身就具备整合基因的能力。 在作为独行者的时候，她们很难有机会将自己的经验知识传递下去。 而在集体化，集群化之后，她们的这些发现，得以用各种方式在群体中传播和延续下去。 “集体”是“经验”，是“知识”的冷藏箱。 “集体”是“经验”，是“知识”的培养皿。 他漠然地注视着其他的基因猎手。 他在想，以这种起点开始的魔人社会，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文化？会有怎样的神话传说形成？她们会注重什么，如果她们的精神凝结出试炼空间，会是怎样的试炼空间？ 尽管没有好奇心奖赏机制，尧言也想要知道。 只不过，并不在前列。 随即，他出声道： “所以，我们要去狩猎哪边的魔人呢？” 这句话，让五个魔人，这五个基因猎手齐齐转过了视线。 尧言漠然地与她们对视。 猎取优秀基因的话，能够收集各种基因的魔人，对于她们这个魔人社会，就像是游戏里的一个个宝箱。 不知道能够开出什么样的宝物。 第两百零九章 脆弱的纽带 他的问题，那五个魔人在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 在这个魔人城市的周边，存在着不少的魔人势力。 有的是少数几个个体组成的，有的是几十个魔人形成的小型集体，至于构成基本都是一个母体和其后代。 甚至在更远的一个位置，存在着一个几百个体的中大型魔人聚集地。 只不过，规模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像这个魔人社会里培育者和生产者这些食物提供者的特化个体，就算魔人需要通过进食来获取的食物量比起同体型生物要少很多，但也不是等于零。 当然，不排除她们之中也有会走上与这个魔人城市的培育者生产者类似道路的个体。 但尧言的目标并不在此。 他只是打算依托这个魔人城市的进攻，甚至促进她们对其他魔人和聚落进攻，扩大规模，收集各种人类文明的相关资料。 莉吉尔那边，他也在诱导莉吉尔绕路和避开这个魔人城市的狩猎范围。 无论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多个选择多条路”，都是支撑他目前选择的粗浅道理。 在尧言的诱导下，将目标转换到其他魔人势力的基因猎手们，也纷纷转向离开，向着目的地前进。 ....... 基因猎手们选择的目的地，在一处森林的边缘。 森林的内部，有一条小河穿过。 特化为“基因猎手”的魔人们，齐齐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森林。 之前，特化类型为侦查搜索、巡逻的魔人，每天会把魔人城市周边的地区巡视一遍进行确认。 这里的森林中，存在着一个以家庭结构存在的魔人集体。 和一般的魔人相比，这些魔人在亚成年时并没有离开母亲，而是继续以母亲为联系纽带，建立一个集体。 尧言的目光扫过森林。 以母亲为纽带，并不等于母亲的地位崇高。 以暴力为尊的原始社会，力量才是强权。 尤其是其他的魔人可以自己进行生产生育的情况下，“母亲”这个纽带就变得更加脆弱了。 他生前时代的人类历史，因为群婚难以辨认自己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最好的辨认方式。 不知道父亲是谁，但是母亲是很确定的。 这就是所谓的“母系社会”。 至于母系社会里是不是母权或者女权？这个尧言无法确定，他所知的大多数考古研究也都没有答案。 人类因为雌雄个体的不同，相对来说，男性更容易长肌肉，女性更容易长脂肪。 在原始社会，大多数男性的力量都比女性高。 就和野生动物一样，在原始部落中掌握资源分配权力的可能性更大。 人们很容易搞混“父系”和“父权”的问题。 父系是以父亲作为辨认亲缘联系的纽带，和父权不是一个概念。 因为无法确认之时后代是否归自己所有，要确认的话，也只有通过保证配偶只与自己进行了交配这种方式。 这样，就形成了“占有配偶”。 在群婚制度宣告终结，“占有配偶”的结构到来时，能够确认子代属于自己时，就是“父系”。 但是，“占有配偶”，就需要权力保证。 对于父系，要么是完全的一夫一妻，要么是狮子之类的动物那般一夫多妻。 而母系要保证子代属于自己，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结构。 直到近现代，出现借腹生子的技术出现，才有“孩子不属于母亲”这种威胁。 父系大都伴随着父权。 母系却并不伴随母权。 原始社会的动物本能，让他们的着重点在于“后代”上。 所谓母系父系，都是以后代的占有作为着眼点。 而在近现代的“女权”“男权”，则是以配偶双方，是对配偶的占有。 之后发展到非配偶的男女身上，变成“女性”和“男性”的高低。 对于这些女权男权的问题，尧言生前的时代有太多的争论。 包括母系社会和父系社会的争论。 然而，尧言很清楚，关键点和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没什么关系，实质上是对阵双方把自己的性别投射到“母系”和“父系”上。 母系或父系“胜利”了，就是他们自身的胜利。 然而他们都没有弄清楚“系”和“权”的区别。 他们以“父系”的特点作为触发点，认为父权与父系是一致的。 是父系，那么必定是父亲权利地位高，然后就是男性权利地位高。 所以，是母系，那么就是母亲权利地位高，然后就是女性权利地位高。 人类潜意识对“资源占有”而形成的“地位意识”，从出现到现在，一直盘踞在人类的意识之中。 这是一个在人类意识，人类文化，人类思想中举足轻重的概念。 有多少文化相关的创作，多多少少都会涉及到。 只可惜，他们往往没有意识到“资源占有”到底由什么决定。 一个猴群与另一个猴群对抗，然后猴群们占不到什么资源的猴子，以“雄性”、“雌性”作为资源占有的判断标准，而忽略了那占有绝大多数资源的猴王。 一群地位低下资源缺乏的猴子互相打生打死。 尧言很清楚，在他生前的时代，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是因为“无能为力”、“难办”、“做不到”、“改变不了”而选择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 欺软怕硬是生物的天性。 但是，在这个魔人世界，就不一样了。 魔人们因为“能够整合基因”这个特点的存在，本身又是没有性别分化的，所以“个体差异”被放大了很多。 “暴力至上”这种自然竞争的结果。 魔人的“母亲”，只是一条纽带。 魔人们本身就缺少集体性，不会像人类那样缺乏同类交流会感到不安。 “亲情”这东西本身就是“集体性”，是潜藏在基因中的集体性的变种。 “配偶”也一样，在能够自行生产后代的情况下，配偶对于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对于魔人们来说，“因为是母亲所以地位高”？ 这种观念是不存在的。 原因也并不止这一点。 第两百一十章 基因猎手的战术 即使是魔人城市里的女王，也是因为其是魔人社会的“样板”而具备重要性，而不是因为是“母亲”。 “生产者”亦或者说是“产卵者”，那些特化为生产魔人幼崽的个体，也并没有相当于人类母亲对于子代的地位。 人类之所以重视母亲，本能占据的原因要小很多，尧言认为大多数原因是后天教育，在社会中的氛围和集体观念决定的。 在这个还没有发展出什么“文化”“观念”的魔人社会里，“母亲”能有什么地位？ 尧言望着森林，对于那个以“母亲”为纽带形成的家庭式集体，心中下了判断。 脆弱不堪的纽带。 只要子代中有力量强于“母亲”的，很容易就会发生“夺权”。 这种情况，在自然界的动物里数不胜数。 魔人的形态、基因、能力，会让她们更难以形成集体化的社会。 除非...... 尧言有了一个想法。 她们的基因中，“母亲”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特别的作用”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说现在魔人社会里已经隐约形成的一种特别结构。 女王可以诱导魔人幼崽分化。 女王可以分泌大量激素、信息素帮助她们。 总之，需要的就是一个“有作用”。 要是个“工具人”。 又或者是延长幼崽的成长时间。 母亲在人类社会地位重要，一个主要的“形成原因”，就是人类幼崽的抚养期。 并不是说生理上的成熟或者什么。 而是“独立”。 在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一个程度的情况下，“幼崽期”结束的时间，是他们经济独立，可以自己生活的时间。 相对于原始社会来说，人类的“幼崽期”实质上是延长了的。 以动物式的描述来说。 如果母亲很早就放弃幼崽，让他们自行生活，那么普遍来说，夭折率往往比晚放幼崽的要高。 以自然淘汰选择的角度，后者“存活率”高，更容易留下后代，所以这样的个体会相对前者增多。 当然，这是在控制变量的情况下。 给前者加上什么脑子更好，身体更强壮的不对等特点可不行。 与母亲抚养时间相对增长的是，子代对母亲的依赖性。 这也是从自然淘汰的角度得出的推论。 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拔高“母亲”在群体中的地位。 一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的方法。 在社会结构发展，社会行为观念化之后，作用会转化为观念，转化为文化，转化为各种栖息于魔人意识中的“传统”。 集体是“经验”、“知识”的冷藏箱和培养皿，这一点没错。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多东西都可以被放进去，影响后代。 初生的魔人集体，直接以“母亲”作为纽带维系群体结构的可能性太低了。 以“生存”作为纽带，然后逐渐把“母亲”的地位抬高，才有可行性。 但是，很快，在思考“母亲”相关问题的时候，尧言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可能很快就会发生在魔人城市里的问题。 “生产能力”，本身对于魔人社会来说，是否是一种“冗余”。 在大多数子代都由生产者、孵化者进行生产的情况下，“生产能力”会不会被不负责生产的个体舍弃掉？ 之后，会和“蜂群”类似或者更彻底，魔人中不负责生产的单位，会失去生育器官、能力。 如果说现在的魔人算是能够自交的“双性别”，那么这些就会变成无性别？ 不，这个说法也不对。 他生前时代自然界中那些无性别个体也是具备生育能力的。 保留一部分“万能细胞”，这些万能细胞可以在魔人群体失去专门的生产者时让这些个体变成生产者。 与蜜蜂蜂群近似但不完全一致的社会结构。 又或者是...... 专门负责生产宝箱的个体？ 双性繁殖，交换混合基因更容易产生基因变异。 对于魔人社会来说，具备优秀基因的个体就是“宝箱”。 尧言不确定魔人社会会不会出现这种专门负责生产变异基因的结构个体，但是他认为有很大可能...... 然而，纷乱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 “准备行动。” 五只基因猎手以基本一致的声音和动作，呼唤了他。 尧言思绪回归，确认行动之后，六只魔人准备分开，寻找能够隐蔽身形，适合埋伏的上风处...... 绵密的信息素，向着森林蔓延了过去。 ...... 森林之内。 三十来个魔人正默默地呆在原地，在没有树荫遮挡的地面，仿佛睡着了一般，就像是一棵棵植物。 和魔人社会为了“生存”，选择了打造“完美生物”作为手段不一样。 这个魔人集体，作为“生存”目标的手段，只是一般的生存。 白天通过光合作用“进食”，储存能量，让自己向着下一个阶段前进。 在光亮不足的雨天阴天，去进行狩猎。 这是她们的，与独行的魔人基本一致的行动方式。 只不过，因为集体化，她们可以狩猎更大的猎物，白天也因为扎根需要分开一段距离，需要一块比较大的领地。 除了这些之外，她们和一般的魔人并没有太多不同。 但是，这个时候，这一只只宛如植物般的、闭目休息的魔人，忽地睁开了眼睛。 一只又一只。 她们的脚底，那向着地下蔓延的根须回缩，伪装者的能力让她们转换姿态，从扎根形态变成狩猎形态。 而她们的狩猎形态...... 原本与人类近似的身形轮廓，此时已经匍匐下来。 她们脚掌上出现了猫科动物的肉球一般的软凸起，要害部位也增加了一些近似树皮般的东西。 随着那体型最大的魔人个体一声低吼，三十几只魔人中有一半从栖息地中冲了出去。 ...... 尧言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接近二十只魔人，并不是可以独自处理的。 而从体型上看，这个魔人群里，只有领头的那只魔人是与基因猎手们一样是第三次发育的。 而其他的，基本都是二次发育的。 但即使如此，也是不简单了。 魔人完全长成，然后大量补充能量，进行二次发育，也需要一段时间。 一个月到一年不确定—— 没有魔人社会里那些专门负责辅助二次三次发育，保证她们不会死去的特化个体，这些魔人在二次发育三次发育中因为整合的基因发生冲突而导致死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甚至有一些营养不足的，还会在这个过程中饿死。 具备这种数量规模的魔人群体，即是远不如魔人城市，但也是一个强大的集体了。 可惜？生不逢时？ 尧言没有什么感叹，只是将自己的身躯隐藏起来，并且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 和其他的基因猎手一样，这一次他释放信息素，是为了干扰。 回想了一下与其他五个基因猎手拟定的战略，尧言也不由得给这个魔人集体在心中下了判决。 第两百一十一章 快速猎杀 那以四足姿态奔行的魔人，停了下来。 不，准确来说，这种腿长手短的结构和移动方式，更接近青蛙之类的生物。 尧言注视着那群魔人停下动作。 基因猎手们拟定的策略是根据猎物动向来分割这些魔人。 不过，一开始，的确没有那么顺利。 在成功将这些魔人引出来之后，包括尧言在内的所有基因猎手，都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 “花香”的消失，让这群以蛙式跃进的行动方式移动的魔人，停下了动作。 以那身形最为高大的“首领”为首，这群魔人立刻向着一个基因猎手的方向移动过去。 立刻，位于她们前进方向上的基因猎手，已经开始消弭气息移动，躲开这些魔人。 并且，与此同时，所有位置在与这群魔人前进想法相反的基因猎手，释放出了信息素。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那种充满敌意，充满侵略性的味道，而是更接近血腥味..... 像是有一群负伤的野兽正在她们的领地周围游荡一般。 以跃近姿态到达了追索目标附近的魔人们，并没有找到目标，找到那些气味的源头。 但是，这个时候，她们嗅到了那些血腥味。 接近二十个魔人的“兽群”里，立刻开始了短暂的交流。 随即，那魔人首领做出了决策，率先向着距离最近的一处血腥味来源奔袭过去。 后续的其他魔人，也在强劲肌肉的推动下，紧随那魔人首领移动。 看着魔人群的移动，尧言不由得在心中摇了摇头。 上钩了啊。 随即，尧言开始移动—— 基因猎手们要把这些魔人引到更远的地方，进行狩猎。 就如他理解的那样，作为那群魔人追逐的第二个目标，释放信息素的那只魔人开始后退，留下气味向远离森林的方向移动。 一只负伤的野兽试图逃离。 沿着气味追逐到那魔人之前停留位置的魔人群体，很快就沿着那气味向着远离据点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而尧言这个时候，也在向着那群魔人追逐的方向移动—— 基因猎手们的目标是基因，她们要的是这群魔人的血肉，并不是把她们当成食物吃掉，在没有扩展领地指令的时候，也暂时没有消灭她们的意思。 尧言能够看到，其他的几个基因猎手已经逐渐以包围圈的姿态向着这群魔人靠近过来。 并且...... 尧言也执行了基因猎手们的计划，停下了释放血腥味和其中能够刺激目标攻击性的信息素，转而释放另一种信息素。 那是比起血腥味中隐藏的、能够引发攻击性的神经激素还要更加浓郁和强烈的信息素。 并不刺激的气味，夹带着刺激神经的神经激素，开始笼罩周边地区。 已经社会化，群体职能职业化的魔人，面对这个魔人群体，可以说是士兵对抗“原始人”。 并且...... 这一刻，尧言循着记忆，开始利用基因猎手的能力。 体内自拟形者阶段开始大量存在的万能细胞，在这一刻快速进行分化。 就像之前他狩猎这只魔人时，那在头发上密布的鳞状叶结构。 短暂的瞬间，他的体表就覆盖起了一层接近鳞片的角质层，在口鼻位置，也浮现出了一层密集的信息素过滤网。 身体内，也开始出现对信息素刺激钝化的技能改变。 狩猎，开始了。 但是，尧言并没有以最快速度接近，而是以观察的心思，放慢速度，观察这些魔人和基因猎手们的行动方式去接近目标。 ...... 比起神经激素，这个时候，更应该称为神经毒素。 在追逐的过程中，那隐藏在血腥味中的神经激素，发生了变化。 肌肉麻痹毒素，警报性的攻击诱导激素，致幻剂，神经麻痹毒素，呼吸类的毒素...... 那被血腥味覆盖的，是一种又一种能够模糊她们判断能力，摧毁她们战斗力的基因制剂。 而在追逐了一段时间之后，那魔人首领最先发现了问题。 立刻，她停了下来。 宛如野兽嚎叫声一般的音声从她的口中发出。 但是..... 她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当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族群成员，看向自己的后代时，看见的是她们那或僵硬或兴奋或错乱的动作，甚至，已经有三个魔人向着其他同伴发起了攻击。 这样的光景，对于她来说，毫无疑问是对她意识到危险的信号的确定。 再次发出警告式的嚎叫声，却只得到一个魔人的回应时，她立刻选择了逃跑。 布满强劲肌肉的腿部蹬地，以跑跳跃进的方式，带着她的身体快速远离。 而与此同时，她体内的万能细胞也开始随着她的意志驱动改变，试图抵抗对身体造成影响的神经激素和毒素。 只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三道黑影扑了出来。 尧言观察着。 那魔人首领仿佛蛙类和狼结合体的运动方式以及部分外表特征，在三个基因猎手扑出的那一刻，试图做出躲避的动作。 但是，尽管没有像其他的魔人那般动作行为错乱，意识也变得混乱，但是，那被掩藏在血腥味中的神经毒素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了。 三个基因猎手以敏捷的动作配合，一人瞄准一处要害，将这受到影响的魔人首领直接击杀。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从攻击开始到结束，时间不到两秒。 看着这一幕，尧言的脑海中浮现了数道思绪。 不过，他只是暂时把这些思绪压下之后，也向着那几个基因猎手的位置靠近过去。 在他到达时，负责警戒的基因猎手察觉到了他，那两个正在通过头发，以近似触手的动作从魔人首领尸体中攫取血肉的基因猎手，立刻停下动作，转向了他。 即使他的身形特征与她们基本一致，也没有让她们放下警惕。 而在他释放那由多种信息素构合形成的复合讯号加上身体动作，才让这几个基因猎手放下对他的警惕。 不过，并没有等待他，这几个基因猎手在从魔人首领尸体上攫取了作为基因材料的血肉后，立刻赶往了剩下那些魔人所在的位置。 第两百一十一章 计划的雏形 近距离查看尸体，看了一眼尸体空空如也的脑部，同时也进行作为基因材料的血肉攫取之后，尧言也向着其他基因猎手的方向移动。 只是，在他移动的时候，脑内的思绪却不由翻覆。 这是一群战争兵器。 ....... 魔人城市中。 猎杀魔人，获取基因材料样本的行动，很快就结束了。 “基因猎手”，尧言认为自己这个命名并没有什么错误。 在独自行动时，这些个基因猎手的战斗力不能算很强，但如果是在群体行动的时候，她们能够发挥的战斗力，远超其他的生物...... 然而，她们也并非真正以战斗方向特化的“士兵”。 被自己侵占身躯的这只基因猎手，因为是处于被动情况且没有对精神类力量的防御手段，导致被他得手。 但是现在...... 将基因材料交出到那近似生化实验室的场所里之后，向着“食堂”移动的尧言，再次抬头望了一眼“女王”的宫殿。 巨大的树屋上有各种飞行的魔人在进出着。 那宛如妖精般的翅膀，让他微微眯起眼睛。 尧言在思考一件事。 她们的外表，他所见到的各种生物的外表。 从“联想”、“想象”的原理来说，一切创作都是对已有事物的缝合拼合。 描写各种虚构野兽的时候，人们会根据经验，将自己脑中的材料进行拼合。 从很多文学作品的描述就能够看出来。 “像是狼和熊的结合体”、“蛙和狼的结合体”、“部分像人，部分像...” 他刚才对那些被猎杀的魔人判断时，第一印象就是“蛙”和“狼”“树皮”之类的描述。 人类的思维基础是联想，是想象的机制，不可能将不存在的东西作为材料。 将已有事物的某些特征拆解，拼合到另一些事物上，亦或者将各种已有事物的特征拆解，把这些特征构合成新的“整体”。 而试炼空间，这些世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 他看到的每一个世界里的生物，都是现实存在的某些生物拆解特征后拼合出来的。 什么狼头人狗头人，什么天使恶魔，什么精灵矮人，什么人鱼巨龙，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如此。 人类，是想象不到没有认知过的事物的特征的。 就算是通过反相预设了某种事物的存在，也需要以已经认知到的某个参照物进行侧面描述。 十八条腿的怪物，人类可能会以蜘蛛、蜈蚣、马路、章鱼之类的生物进行描述，把它们的特征拆解拼合，用来描述这个怪物。 换一个描述。 人类无法直观地理解四维空间，理解除了长宽高之外，增加另一种长度之后的物体形象和特征，只能借助三维空间的物体去侧面描述四维空间的东西。 这是“认知”的局限性。 无法逃脱的局限性。 这些试炼空间是由人类精神形成，也必然如此。 这个试炼空间的绝大多数生物，他目前观察到的，认识到的绝大多数生物，都是有“范本”的。 通过动物形象，也可以某种程度上帮助他判断这些精神的来源时间时代。 就比如头顶那些飞行的魔人。 她们的形象特征，十分接近他生前时代奇幻作品之中的“妖精”。 初始魔人的形象特征，十分接近他生前时代奇幻作品之中的“精灵”。 妖精的形象是将人类缩小后，拼合上昆虫翅膀形成的。 蜻蜓翅膀、蝴蝶翅膀。 人类的概念认识里，对不同翅膀对应的生物，有着不同的判断。 蜻蜓飞的比蝴蝶快，虫子比鸟轻。 这些判断，是人们的经验，是对物理规律现象的一种经验判断，一种记忆 而在形成试炼空间的时候，这些判断，则会作为模本，复刻到这些试炼空间里来。 但是，会有所差异。 换个简单易懂的描述，就是人们认为蜻蜓比蝴蝶飞得快，但是他们不一定了解原因，只是把“蜻蜓比蝴蝶快”这个印象用来构造世界。 空气学动力的原理，结构学的特点，人们并不一定知道。 所以，有可能一对臃肿的蜻蜓翅膀，在这个世界也飞的比蝴蝶翅膀快。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印象”，构成了这个世界底层的物理规律。 而这些物理规律，在这个世界，又会被以“经验印象”的方式，记录下来。 甚至有可能是互相冲突的。 尧言再次看向天空，看向那些飞进飞出的、妖精一般的魔人。 怎么样，才可以引起这个世界的基础精神构成的冲突呢？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个世界，除却根据世界历史和规律，通过“世界观”来逆溯历史之外，还有就是为了获取新的精神凝聚物，为自己晋升下一个阶段做铺垫。 是“人类和魔人”的冲突吗？ 还是“基因”这个概念相关的所有事物？ 又或者是“乐园”？ 如果魔人消灭了人类，会不会引起足够剧烈的世界观内部冲突？ 尧言漠然的视线，望向了乐园所在的方向。 如果有效的话，他并不介意立刻引导魔人去把乐园里的人类都消灭掉。 他早已没有了对人类的同理心。 也不会因为本能而把人类甚至人形生物视为同类。 摇了摇头，尧言进入了“食堂”。 血肉、植物果茎叶、魔人的卵，各种食物，出现在了尧言的餐桌之上。 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取食着。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食堂”里的其他生物。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魔人城市对待周边区域的策略。 “瓦解到达一定规模的魔人集体” 一般的，魔人生产子嗣之后形成的临时集体，并不会遭到这个魔人城市的破坏。 但是，如果异常地延长了这种母亲与子代的集体结构存在时间，就会受到她们的观察监视。 因为这些集体会对魔人城市造成威胁。 就比如那个数以百计的魔人集体...... 尧言的目光，落在了一群魔人士兵的身上。 一场规模较大的攻防战，即将开始。 这是自己的机会。 魔人城市内部因为外派战斗力，他有机会在不造成影响的情况下去“仓库”搜索。 同时...... 尝试性地去影响魔人的决策者团体，让她们为帮助自己实现目标。 计划的丝线，在尧言心中交叠出了轮廓。 第两百一十二章 魔人的指挥所 魔人们，出发了。 尧言看到各种形态的魔人从魔人城市之中分批离开，而从弥漫在周围的信息素来辨认，她们是在外面会进行一次再集合。 而在这个时候，尧言也准备行动了。 脚掌迈开，尧言向着他所知晓的决策层魔人所在的位置移动了过去。 ....... 负责决策的魔人，同样是功能性特化的个体。 她们所居住的区域，有着严密的守卫。 尧言动用了能力，动用了独眼鸦的能力。 来到从地面隆起巨树的一片下，在动作停顿下来的那一刻，认知的阴影也随之落下，宛如帷幕一般。 尧言钻了进去。 瞬间，他的存在感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了，从这魔人的城市中消失不见。 但是，并没有魔人发现这一点。 哪怕是巡逻路过的魔人，走到那帷幕阴影处附近，也察觉不到那片阴影的存在。 尧言呆在帷幕之中，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负责传递情报的魔人来到。 没有多久，他就等待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他早已确认过的路线，并没有出错。 在对方从帷幕阴影附近路过的时候，一只阴影一般的乌鸦无声无息地从帷幕之中钻出，钻入了那魔人的身躯之中。 魔人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很快，这只魔人就再度迈开步伐。 ...... 魔人城市的决策者所在地点并不是魔人城市的正中央。 准确地说，进行决策指挥的魔人，并不止一个。 而负责传递消息传递情报的报信魔人，以与平时基本一致的速度，来到了“指挥所”。 然后，在咀嚼着那由血色荆棘丛林形成的精神体的时候，尧言第一次直面了那些为这个魔人城市的运转进行决策的魔人，是怎样一种姿态。 其他的魔人们的特化带来的外表改变已经相当大了，但是，看到在指挥所之中负责进行决策指挥的魔人时，他才明白外面那些魔人的形体改变有多么小。 尧言看到了一颗颗巨大的头颅与树屋的树根，嵌合在了一起。 那一颗颗有魔人半个身体大的头颅，仿佛树根中生长出来的根瘤。 并且，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些树根位置有一些奇异的纹理。 这个时候，尧言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外面那铸成魔人城市的“巨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 应该说，那“巨树”就是一个或者多个魔人的身体。 就像是一具具......骷髅? 是的，早就应该想到了。 魔人能够整合的基因，不只有动物，还有植物。 一棵发育成巨大植物的魔人，应该是叫植物还是动物？ 怪不得植物会在晴雨天不同的时间开关树屋。 怪不得那些树屋那么特别，不像是被掏空，也没有开凿的痕迹，而是直接长成那副模样的。 这株巨大的植物，持续性地进行着光合作用，给他们的“脑子”提供营养。 尧言循着这应该称为传令兵的魔人的动作，在树屋中汇报着。 而在树屋内，那一条横亘环绕在树屋墙体上的巨大根须上，一颗颗近似头颅的球形表面，花纹弥漫成了五官的模样。 伴随着微弱的声音，花香味弥漫开来。 尧言这个被附身者要汇报的是关于外出征讨那百个魔人组成的集体的行军问题。 而那嵌在树根上的头颅散发着的信息素却是关于城内守卫巡逻调度的指令。 魔人们目前并不需要语言，也没有语言。 没有走向声音，没有走向文字，也没有走向肢体动作，而是走向了利用信息素为主的信息传递方式。 得到命令的尧言，控制着传令兵的身躯离开了指挥所。 他翻找着传令兵的记忆，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相关的一些线索。 躲在帷幕后的尧言望着巨树。 负责指挥的魔人个体，那些“大脑”，已经和巨树彻底构合在一起了。 不，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应该是弄错了。 位于魔人城市三个方向的“指挥所”里的，是负责魔人城市本土防御的指挥者，负责魔人城市内部的运转和敌人入侵时的防御指挥，而并非是群体计划的决策者。 但是，作为“基因猎手”的记忆又告诉她，大多数的信息素都是从那些指挥所里涌出来的。 更高层的决策者，应该是隐藏起来了。 控制身体传令兵移动的时候，尧言更加仔细地搜索这传令兵的记忆。 没过多久，他找到了一个位置。 培养屋。 又或者说是培育室。 不对，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孵化室。 她们在女王的“宫殿”里。 这一点，是尧言没有想到的。 确切地说，这个结果是被他排除过的。 因为女王的地位，因为女王作为“模板”的地位，为了避免一网打尽，为了避免女王对决策者动手...... 因为数个理由，他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定位到防御用的树屋去。 然而，并不是他预想中的“最优答案”。 至于为什么？ 尧言这个时候也想起了一件事。 就是所谓的“效率至上”，所谓的“最优解”，所谓的“性价比最高”...... 在很多问题的思考上，在面临选择决策时，人们往往会更倾向于选择“收益最大”的那一个。 在考虑收入产出的时候，人们也往往会将目光落在“收益”上。 但是，就用性价比的曲线来说，一开始往后的收益逐渐变大，到达峰值后就会往下降，性价比会逐渐走低。 那么，这条曲线本身也应该是“性价比”要考虑进去的一个选项。 重复多次，每一次进行性价比计算时，前一条曲线本身都是性价比的一部分。 也就是“追求性价比”本身，也是性价比要考虑的，形成了一个循环嵌套。 加上人们的判断模糊缺陷，人们对于什么是性价比往往具备非常主观的看法。 好一点的，是他们考虑了几轮性价比和追求性价比的比较。 差一点的，遗漏一些相关点、遗漏影响因素屡见不鲜。 更不要说..... 人们真的在追求“性价比最优”的结果吗？ 或者说，人们对于性价比中的因素权重，真的有正确认识吗？ 对于某些人来说，安全是第一，安全的权重最高，进行性价比考虑时，会把安全放在最前面。 但是..... 如果这个群体自认为“没有安全威胁”呢？ 第两百一十三章 计划变更 这种情况下，权重就不一样了。 生前的时代，尧言不止一次见到人们把持着“问题都有答案”、“问题都有能解决的方法”来看待现实。 固然，这其中有人们注意力的本能缺陷作为原因，也有回避困难的本能的缺点可以解释..... 但，现实并没有那么理想。 有些人总认为自己把“现实”挂在嘴边就和理想主义扯不上关系了。 然而事实是，整天喊着“现实”的人，也会有不少人在不知不觉中把问题理想化。 哦，用“简单化”来描述或许更贴切。 “简化”这个功能机制，也是在人类基因中、思维中根深蒂固的。 记忆有简化机制，把经历的事情概括化，然后只保留关键词的，在记忆分区内储存，回溯记忆时再从不同的地方调用组合起来。 人的记忆并不是摄影机式地把记忆拍摄下来，整段储存。 而是会在概括化后拆解储存。 好处是节省空间和“方便”。 坏处是在调用记忆时，人类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记错了。 你并不知道你的记忆有没有多调用一个词语或者少调用一个画面。 在没有外部参照物的时候，人类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记错了东西的。 什么？可以？ 如果是认为那就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以自己的另一个事物的相关记忆作为参照物？ 然而很可惜，这些“参照物”本身也是在你调用记忆时组合出来的，并非是“原本”。 人类也并不可能舍弃“简化”。 如果舍弃简化，人们会把自己经历的所有一切事物的细节，无用的细节、重复的细节都累积在一起？ 这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人类没有完整记录的机能。 不具备这种生理机能。 别说缺少一个或者两个画面、词语、声音。 就算全部都在，但顺序出现问题，没准就会出现大问题。 因为人类思维“自动关联机制”，可以通过某些看似不相关的词语引导人们进行联想。 原因，有一种说法是人脑记忆区间的“放置顺序”。 简单理解成书架即可。 说了“牛”，就可以引出一个和牛词语概念基本不相关的“虫”。 这个理论就认为“牛”和“虫”位于记忆区间这个书架的相邻上下层。 虽然在人的思维逻辑上没有直接相关，但是结构上让“牛”被调用时会牵连到“虫”。 这是一种说法，一种尧言也不确定其真实性的说法。 在未确认真实性的情况下，它也可以是一种谣言。 然而，这种话，有多少人在他没有强调真假的时候会抱有警惕呢？ 怕是第一时间无法确定，又懒得去查，没有去查的动力。 即使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过了一段时间，这些信息被分割放进记忆区间里。 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被调用出来，会认为是自己想出来，又或者是在哪个权威来源那里获得的。 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相信和传播了这些不确定的内容。 如果是真实的，那还好说，但如果是假的，那么恭喜你，成为了谣言的传播者甚至是制造者。 毕竟......一些内容切割掉一部分，就会从真实变为虚假。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这个时候反而不是这些内容是否虚假了。 而是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些内容。 魔人认为什么要素的权重大？ 魔人会和他一样对“女王”进行高度防备吗？ 魔人会和他有一致的思考判断流程吗？ 想一想都能够粗略地明白不可能。 某些想法，是需要训练的，是需要提醒的。 尧言之前判断认为女王是因为重要性而成为女王，然后顺利成章地做出了“推论”—— 女王如果做出了什么违背魔人社会利益的判断，那么就会被魔人们毫不犹豫地肢解和破坏。 但...... 这实际上是尧言把自己的价值观判断结果投射到了“女王并非不可或缺”的观察结果上，形成的推测。 然而，魔人真的有防备警惕女王吗？ 又或者说，魔人防备警惕女王，就一定要选择“与女王宫殿区隔开”这个选项吗？ 人类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预设答案投射到自己所思考的对象上。 他也一样。 这是一种逻辑上的思维定式。 一种因为印刻在逻辑结构上的定式，如果不改变思维逻辑结构，就只能通过在外部增加一个“警报器”。 在自己产生类似行为的时候，用这个警报器警醒自己，然后通过负反馈来进行压制。 这是一种“结构缺陷”，只能够通过改变思维结构来解决。 然而...... 在人们的观念中，这结构一般被称为“经验”。 这是思维判断逻辑的底层架构。 尧言目前还做不到修改自己的逻辑底层架构这种事。 翻飞的思绪中，尧言抬起头向着女王的宫殿看了一眼。 看来，他需要弄来一只“妖精”，才能帮助他完成目标。 不然，就只能够通过暴力手段来进行了。 亦或者...... 自己培育一个魔人势力。 在已有的架构上修修补补和删改，有时候比起从头再来的建设还要困难。 目标越是庞大，越是如此。 他微微转动视线。 ........ 另一边。 森林的边缘，一只“魔人”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嘉里，怎么停下来了？” 在她身后，一个和她身形仿佛的“魔人”，正向着东南方向望去。 出声的“魔人”，莉吉尔不由得随着对方的视线向望了过去：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说话间，她本能般地动用了“拟形者”的能力，让自己更加接近魔人，避免伪装被识破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打算动用追迹人的能力，让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但是，这个时候，对方出声道： “那里有个规模庞大的魔人聚集地。” “规模庞大？” 莉吉尔微微一惊，已经紧绷的身躯再度加压： “距离多远？” “很远。” “很远？” 莉吉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明所以，循着对方目光一同望去的视线，也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事物： “那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尽管不知道嘉里是怎么发现的，但是，庞大的魔人聚集地，听起来就是应该避开远离的对象。 只是，莉吉尔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孩，目光再次转动，望向另一侧。 而在那个方向的树上，一只手脚修长的魔人，正趴伏在树上，与树几乎融为一体。 就选你了。 尧言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培育一个魔人势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选择。 但是.....通过“畸影鸦”，或许可以。 被畸影鸦改变的基因，在繁殖之后，应该可以保留下来? 他默默地想到。 第两百一十四章 变色的魔人 莉吉尔并没有发现那只魔人。 但是，尧言是能够发现到。 也并没有通知莉吉尔，追迹人的伪装能力动用，只不过，尧言并不是打算做伪装，而是打算捕捉这个魔人。 而那几乎与树融合在一起的魔人，也正在注视着尧言和莉吉尔。 因为他的动作，那魔人的视线集中在了尧言的身上。 然而这一刻，尧言直接冲了出去。 宛如迅捷的猎杀者，尧言以最短的距离，以最简化的动作，直接扑向了目标。 一开始，那魔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目标。 但是，当尧言靠近到不足三十米距离的那一刻，那魔人也有了动作—— 那长手长脚，宛如蜥蜴一般的四足魔人，类似人类的脸庞上忽地闪过一道幽绿色的光芒。 下一刻，她的嘴巴张开，灰白色的粘稠事物喷吐而出。 面对攻击，尧言却是早有预料一般挪动了身躯，闪过了对方喷吐的攻击，然后低声张口道： “长时间不动，突然有动作，会身体麻痹。” 下个刹那，刚刚抬起前肢的魔人，身形一僵。 而在这一刻，在精神力量的消耗中，尧言双手如同爪子一般挥出： “被拍到头，你会失去意识，无法反抗。” 然而，身形僵硬的魔人，却根本没有办法闪躲。 伴随着宛如爪子一般的手臂拍击动作，尧言的手掌砸在了魔人的头部。 莉吉尔没有看见，一道阴影钻入了这只魔人的身躯之中。 而魔人同样也没有看见—— 随着精神力量的消耗，一只阴影乌鸦钻入了魔人的精神领域之中。 又一次，他看见了精神之桥。 白光形成的桥梁另一侧，他看见了血色的荆棘。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血色的荆棘所组成的“人脸”，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虽然并不是所有能力汇聚的完整形态，但是，现象和效应规模层次的生物形态，让这道阴影乌鸦的力量并不输于整体。 部分即为整体，整体即为部分。 轻而易举地，这只阴影乌鸦吞食了这只魔人的精神。 这个时候，莉吉尔当然已经发现了状况。 “嘉里”对隐藏在树上的一只魔人发动了攻击。 不过，随后，她看到那只被嘉里从树梢上拍落的魔人，只是在短暂的僵直之后，就以四足奔行的动作，从她的视野之中迅速逃离。 而她也能够看见，对方体表的色泽，以极快的速度变幻改变着，不到两秒，莉吉尔就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刚刚落地的“嘉里”似乎本想追上去，但也遇到了和她类似的状况，动作戛然而止。 “二次发育？” 走到“嘉里”身边的莉吉尔，回想了一下刚才对方爆发出来的速度以及体型，不由得出声问道。 “应该是。” 尧言回应着。 “不过应该已经差不多完成二次发育，准备进行三次发育的之前的储备阶段了。” 听到这句话，莉吉尔点了点头。 刚才那只魔人毫无疑问是“伪装者”。 只不过是“伪装者”中比较少见的一种形态。 人类猎魔人之中的“拟形者”基因模板，就是以伪装者的阶段形态作为模板的。 从结果上看这个阶段，这个阶段能够大幅度改变身体形态，是因为可以进行细胞逆分化的还原，身体内充斥了大量的万能细胞。 这个阶段，为发育方向的增加了非常多的可能性。 一般来说，魔人伪装者在“还原细胞”上最强的一个形态，是能够将身体进行70%以上的结构改变。 但，并不是每一个魔人都能够有那么优秀的还原伪装能力。 根据采样调查的结果，还原、身体变形能力在30个区间的魔人是最多的。 50%以上的就很少见了。 而这个魔人，看样子就是正常区间里的。 不过，伪装者们大多的基础形态都是“植物”类。 这种形态的伪装者，还是比较少见的。 她思索着，却没有注意到身边“同伴”视线的些许发散。 ....... 近似人类的手脚，几乎一致的长度，修长的身体......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魔人，尧言毫不怀疑这种姿态处于恐怖谷效应中令人本能反感和厌恶的区间。 但是，很快尧言的思绪就转向了另一侧。 那就是这个近似蜥蜴的姿态。 或者应该说，类似变色龙？ 然而，如果尧言没记错，变色龙体表的变色，是通过调节体表细胞的结构性变化，通过改变光的折射来变色的。 但是，这个魔人的身体形态，与其说是避役科的“变色龙”，到不如说更接近变色树蜥。 可是，尧言记得没错的话，变色树蜥的变色，是因为在繁殖期会出现体色变化。 更重要的是，“变色树蜥”这个称呼，他记得很清楚，是中文学名产物。 无论是英文学名还是拉丁学名都和“变色”没什么直接关系。 这个发现，让尧言不得不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至少，这个魔人姿态整合来源基因的那个“生物”，和“中文”有关。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精神来源个体，是个在中文环境下生长的人。 “望文生义” 谣言的又一大来源，也是他除了“简化”之外一直在努力寻找并且试图同化的能力概念。 音译和意译的不同，不需要多说什么，都能够了解。 一个事物的称呼命名本身，如果是本地来源，那么定然会和本地印象有所瓜葛。 如果不是本地来源，在传入这个语言环境之中时，会选择音译或者意译的方式。 音译就不用说了，比如沙发。 沙发这个词分解拆开，沙和发与“坐”“靠”之类的概念都不相干。 而相对的，“长椅”本身进行拆解，“椅”是竹藤坐具，长是修饰词，这个双字词拆解是能够对应的。 一个本地来源的事物名词，命名本身就是根据意义扩展的，意译也是如此。 在不同语言环境下，对一个事物指代使用的名词，也会有问题。 音译没有本地来源，其词义无法与其字词连接在一起。 意译就不同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望文生义与预设 “变色树蜥”、“变色龙”这些词语，本身就是对生物特征进行命名的一种普遍方式。 但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人们对于事物的命名，会与印象有关。 因为其命名“意义”的存在，人们的经验、逻辑、思维惯性很容易产生望文生义的情况。 因为“望文生义”，导致产生与事实不符的印象。 比如“效率主义”，没有了解过的人乍一听，会不会认为这个“主义”的核心是“效率”？ 然而进而产生各种联想，从而发生鸡同鸭讲的交流问题。 尤其是在“哲学”之中。 哲学许多流派都十分重视一个词语的命名和概念释义。 同一个词语在不同流派的哲学之中会出现非常大的差异。 而普通人往往会因为望文生义而把一个词语对应的概念自行解读，然后根据这个解读的结果去与他人交流。 说个极端点的例子，“沙发”，完全按照中文释义来说明，那就有可能是沙子一样的头发、进而引申的意义也有像沙子一眼粗糙、细腻的头发之类的意思。 或者是在沙漠沙地之中出现某种近似头发形状特征的现象什么的。 尧言体会过很多次鸡同鸭讲，双方你争我吵，但最后却发现双方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情的状况。 然而人们往往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甚至他遇到过几个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竟然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至于原因？ 也许是尧言自己对于“心理学”的预设太高，认为对方会了解，其实对方，其实“心理学”并不学这个知识。 这是语义语用范畴的知识，尽管和心理学相关，但是并非是直属于其下的分支。 与“望文生义”牵扯非常紧密的一个词语就是“预设”。 尧言现在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精神来源个体是中文环境下的人。 但是，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推论。 因为，他并不知道在他生前的国家以外其他语言环境中“变色龙”、“变色树蜥”的俗名。 就比如变色树蜥这个学名对应的生物，他所生活的地区俗语里是“雷公狗”、“雷公蛇”、“雷公马”...... 关于“雷公蛇”这个称呼，除了被咬中之后打雷才撒嘴的传说与“雷公”有关之外，“蛇”可以理解为与体态有关。 但是雷公狗，雷公马呢？ 尧言并不知道这“狗”和“马”称呼的来源。 也许和方言发音有关。 同样的，他知晓的英文名称和拉丁文名称是学名，并非俗称。 并不能够简单地断定为中文环境产物。 但是，又有别的佐证。 那就是“莉吉尔”、“嘉里”、“西格莉特”之类的人名称呼。 这些名字都是音译，但是，在其原来的语言环境中，这些称呼本身就带有意义，有原典来源。 如艾隆有高山、神启者的意义相关。 这些词语，这些命名方式，并非中文环境的产物。 不过，也不一定。 尧言再一次推翻了自己刚刚的判断。 前世因为历史缘故，在国家地位低下带来的自卑，他所在的国家曾经一度有非常长的时间以外来事物为尊的文化氛围。 加上资本明暗交错的宣传，直至他遭遇灾难之前的时代，各种作品中以非中文，以欧美式称呼命名的人物非常多。 所以，这个区域的精神来源，并不一定是其他地区的人，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乡”。 并且，前世时代存在不少把科技进步产物都视为“西”，把落后事物都归纳为“中”的奇葩人物存在。 本来是追求效率而产生的科技产物，被冠以“西”的名称。 而且还是有选择地在某些方面进行冠名和主权宣称。 在其他来源为本地的事物，他们就会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了”。 这种人实在太多，而且也有很多人引以为是。 现实规律的研究破解，被冠以某个文化某个地区的名号。 这种现象，广泛存在于他生前的时代。 所以，尧言也无法确定这些明显的人种特征，是源自本地人普遍的自我认识，还是源自于非本地人的自卑和崇拜恋慕式构想。 不过，有一个东西多多少少可以作为证据。 那就是“文献”。 在“乐园”里的文献，基本都是非中文的文字。 然而糟糕的是，尧言在那些文献里看到了不少“中文式”的语法。 中文式英语，这种情况就不用多说了。 他只能确定，这个世界的精神来源中，有他的同乡，也有他的非同乡。 至于谁多谁少，尧言无法确定。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找到确定且清晰的答案的。 还是需要找到“原初乐园”，才能够进行足够准确的判断。 而现在..... 尧言伸出手，这人形轮廓但是手脚更接近蜥蜴一般，还几乎等长的四肢： “那就以爬行动物为发展方向好了。” 他并不打算放任这个魔人自由发展。 他有目标，他需要根据自己的目标去发展魔人势力。 而这个想法的原因之一，就是..... “巨龙” 在他生前的时代，无论是哪个国家地区，基本都已经形成了“巨龙=最强生物”，至少是“强大生物”。 那么，如果自己让魔人发展成“巨龙”的姿态，没准可以蹭到这个印象映射的世界观法则。 通过这个方法，让魔人变得更强。 当然，这个方法还只是他的一个预想，一个正准备测试的目标。 他现在的这个操作，实际上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那么，现在应该开始繁殖了。 尧言微微思索了片刻，循着她的记忆，找到了一处比较适合建立据点的地区，然后...... 她头部摇曳的头发上，开始结果。 不过，这些“果实”，比起其他魔人那植物果实一般的姿态，更像是某种爬行生物的卵。 而尧言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望向了魔人城市的方向。 魔人并不能够做到完全定向控制自己整合的基因。 但是，如果配合“畸影鸦”，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巨龙之谜 一个奇特的魔人据点，悄悄地在魔人城市的西北方向建立起来。 尽管它并不在魔人城市的领地辐射范围内，相隔了三个魔人势力，但是，尧言并不认为能够和魔人据点避免冲突。 他的意识并没有单独位于哪一个据点内，现象层次的特性，就是让他的意识以“整体”的形式存在。 非要用什么例子来进行说明，那就是......游戏的客户端？ 任何一只乌鸦，就算是所有乌鸦聚集起来，也不是他的主意识，他的主意识已经没有具体的实物了。 包括“精神”层面，他也没有精神力量组成的意识载体。 他的意识，没有实际的载体。 不仅仅是他，所有现象规模层次的污染体都是如此。 每一只乌鸦，都是一个“客户端”。 这些“客户端”，这些乌鸦，无论损失了多少，无论是否完全损失干净，都可以不会干扰他位于“云端”的意识和能力数据。 这也是效应层次时，即使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被消灭干净，他都可以通过与他“云端”的意识进行同步，然后对客户端进行恢复和重组，这是效应层次的污染体们能够依靠留下的痕迹复苏的基础。 如果是意识依托于某个身体零件存在，那么他在身体零件被消灭时，也会失去记忆之类的事物，甚至彻底失去能力。 现象、效应层次的特性，让他，让污染体们都具备了使用无需顾忌损耗的疯狂策略。 如果没有在试炼空间内多次死亡，因为需要汲取试炼空间内的力量进行重组这一点缘由，导致污染体不能随意死亡，那么污染体们甚至会以无惧死亡的态度肆虐各种试炼空间。 思索间，他的视线落在位于自己所寄身的魔人身躯之上。 他所跻身的魔人身上，隐约浮现出一只阴影般的乌鸦痕迹。 而在她的手上，宛如书页般的黑色阴影也在隐约浮动着，几个与原本的书面文字字体以及大小略微有些不同的文字，十分明显： 【......卵生......巨大身躯......蜥蜴......翅膀......恐怖力量......】 尧言的目光，在书页的黑色阴影上掠过。 无论是蛇形龙还是蜥形龙，都是各种文化地区把各种生物体征糅合的产物。 古埃及并没有明确的“龙”，又或者说，古埃及的神话怪物中，并没有被附会为“龙”的。 从形成来看，西方巨龙的形象起源有很多说法。 而尧言比较认同的一个发展轨迹，是从古埃及和古巴比伦地区开始。 古巴比伦以提亚马特为首的神明或怪物的“龙”形象来源，和古埃及有关。 而尧言所知的，就是一只鹰首狮身的怪物——斯芬克斯。 据他所知，斯芬克斯有三种形态。 最着名的狮身人面、狮身羊首、鹰头狮身。 而另一个关键节点是苏美尔神话。 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古埃及、古巴比伦地区的文化交流随着时间迁移逐渐变得频繁，古埃及文化在古巴比伦地区的文化上留下烙印的同时，也有反过来的影响。 尤其是以犹太前身的几个民族迁入埃及迁出埃及这两个事件。 作为古巴比伦神话重要成员的提亚马特，其形象本身和现如今的巨龙形象差异很大，其子中“怒蛇”的形象相对来说比较接近现如今的西方巨龙，但也只是相对。 四足行走的动物，头颈躯干有蛇鳞覆盖，前足为狮，后足为鹰爪，头有长角，尾部有蝎针。 “相对”这种词有很大的操作空间，10比9更接近100，不是吗？ 不同地区的神话生物形象，自然是由当地人类的经验认识作为刻刀。 而当地人类的经验认识，基本来自于该地区的生物、各种自然事物。 古巴比伦、古埃及地区，有过狮子和人类共存时代，作为顶端掠食者，比起其他生物更容易给他们留下印象，神话生物也往往会采用这些顶端掠食者或者其他大型生物的特征。 他生前所在的国家地区，原生神话中，因为该地区没有狮子，所以在形成时，不会也不可能出现具备狮子特征的生物，肉食动物中的神话形象来源，要么是虎豹豺狼，要么是蛇蝎鹰鳄。 就像狮子和虎豹。 即使同为“角”，古巴比伦古埃及地区文化怪物中“角”的形象特征，往往是来自羚羊绵羊山羊角马，而他生前的国家地区更多是来自鹿和牛之类的生物。 尽管现如今的西方巨龙大都有蜥蜴姿态，但从发生学过程来看，基本没有蜥蜴的参与，而是由蛇形龙和斯芬克斯以及奇美拉之类四足怪物形象糅合而来。 接近蜥蜴的形象，基本是中世纪到近现代以来不断加入后形成的。 人们很容易根据现阶段的形象，去反向把其来源描述为与现阶段形象接近的生物。 这种情况同样也在他生前国家地区存在。 东方龙的形象，虽然不确定一开始的形成中有蛇到底占了多大的比例，但其中“蛇”特征的强化，是在很晚之后，尤其是明清时期，蛇形姿态被放大和凸显。 能够追溯的，与现阶段东方龙形象最接近的“龙”形象，体长比起蛇，更接近虎豹之类的躯干长度。 “鳞片”的来源是蛇还是鱼，这点本身也是值得细说的。 毕竟作为大河文明，早期与河中事物接触最多，甚至最早的“青龙白虎”，都是由贝壳堆叠而成的。 可惜尧言并不是考古学家，社会上关于形象起源的说法也非常多，他也无法辨认。 但是现在..... “巨龙”这种神话生物，尽管来源和蜥蜴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可毫无疑问的是，在他生前的时代，已经和蜥蜴密不可分了。 人们听到巨龙，想到西方巨龙，往往第一时间会与蜥蜴联系在一起。 尧言知道，他并不需要太需顾忌实际上的起源过程。 但是...... 巨龙形象形成时，这种生物的强度如果的确远超其他生物，那么，他可不可以反向对应这些观念来源的时代呢？ 第两百一十七章 密林龙裔 这是尧言测试的一个环节。 人们在不了解形成过程和原因时，往往是以联想和想象的机制去进行关联。 这是人类的思维逻辑底层架构，是无法更改的。 但尧言不在意人们会不会把拉长的面团联想成蛇，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把有两个孔的椭圆事物想成人脸。 他想要做的，就是根据不同时代人们对某种事物的来源的原始追溯手段的区别来辨认时代。 不过，不用说，尧言也更倾向于他生前的“现代”、“当代”。 毕竟“基因”这种东西，是近现代研究定义的产物。 思绪落下，尧言抬起了手。 宛如蜥蜴一般的手掌上，只有四根指头。 宛如皮革一般的鳞片，遍布她的体表。 准确地说，尧言现在把自己所寄身的魔人，通过“草稿”的力量，修改为了“龙裔”。 而现在，她，正在通过“伪装者”的能力，进行“返祖”。 而尧言的操作，就是通过畸影鸦的能力，帮助这具身体进行“返祖”，然后把这些基因固化和传播下去，并且，添加上一些有利于他进行集群统治的特点。 以乌鸦和狼的基因本能为原型，奠定群居动物和以“头领”为首的社会结构。 只不过乌鸦虽然群居，但是并没有明确的“头狼”这类概念。 在这个基因的作用被放大，基因决定性格习惯等绝大多数表征的世界，利用基因是个必须也是最简单的手段。 不过，比起狼群社会这种需要继续添加修改的社会结构，尧言还没有傻到完全从头开始—— 魔人城市。 尧言从魔人城市那里获取了不少的基因材料。 虽然他知道魔人城市的女王对于那些魔人们来说，并没有多少统治力，但是他需要魔人们“重视女王”、“依赖群体”、“合作分工”的基因。 而现在，就是尧言验收成果的时候。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颗颗比起果实更像是爬行生物的卵一般的椭圆事物。 他估算的时间没有错。 很快，他便看到一只只奇异的生物从那淡绿色萦绕的魔人卵中孵化了出来。 那是一个个巴掌大小，而身体上明显覆盖着鳞片、身后还生着柔嫩长尾的人形生物。 并且，在她们的背部，还有一对翅翼。 从接触到外部环境开始，她们体表的淡绿色就开始向着翠绿色转变。 那柔嫩的长尾和绿色花纹覆盖的翅翼，正伴随着颤抖的动作，在缓慢张开。 并且，很快，他看到了这些有着非人特征的魔人幼崽，在缓慢睁开眼睛之后，向着自己看来，并且，试图向着自己靠近。 至少成功了一部分。 看着她们的动作，尧言心中思绪闪过。 从发生学，从形成学的角度，各种传说神话，各种传说神话的生物，不仅仅是体貌特征，其所具备的超自然能力，也往往是和自然事物相关。 雷电、天空、火焰、水、沙子土壤、昼夜、花草树木、春夏秋冬..... 这些是触手可得的创作素材。 以喷吐之类的各种方式使用雷电的巨龙，甚至可以创造一只“雷电组成的巨龙”，就像他生前所在国家东方龙的“行云布雨，召雷起风”的能力。 【草稿】这个来自地狱世界里那位女士和他“交换”得来的力量，无论是“创作”还是“联想”，尧言都不会搁置不用。 尧言并不打算，也没打算大肆修改。 什么天空龙大地龙、火龙水龙、日龙夜龙，他都没有打算做。 毕竟这个世界目前来说，所有的力量都和基因嵌合，来自基因。 所以，基因上无法在血肉表达出的能力，他都没打算做。 但是...... 花草树木，这个魔人本身就具备的能力，他是不会放过的。 以颜色命名可以叫绿龙，以来源命名可以叫森林龙。 尧言给自己打算制造的龙裔魔人群体，选定了几个能力。 第一就是这个个体本身具备的伪装能力。 以森林为主，这个群体要具备伪装能力，能够依靠花草树木之类的地形地貌进行伪装和栖息。 第二则是攻防能力。 强悍体型和力量带来攻击力不用说，防御，可以选用皮肤革质鳞和树皮结合，攻击，也可以利用植物性的毒素，同时也为这些龙裔魔人增加一些抵抗毒素的能力。 第三..... 语言和认知。 墨鸦的“传言”能力是需要依靠交流，依靠认知的。 没有智慧，不会交流的种族，对于他来说，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就像魔人城市。 魔人城市并没有“闲暇”。 他这个造物种族，需要降低一些交流的效率，也需要增加一些“闲暇”。 “文化”、“艺术”之类的东西，很难在之前那个魔人城市产生，很难在那个依靠信息素就可以较为准确传递所有目标的魔人社会出现。 尧言没打算复刻一个高效率的真社会性的社会种族出来。 这个时候，那一只只魔人幼崽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 “呀——” “呀——” “呀——” 此起彼伏的稚嫩叫声中，尧言伸出手，匍匐身躯，背后收拢的，布满了仿佛叶脉一般纹路的皮膜翅翼张开，向着她们展示。 同时，她的脚爪和尾巴插入地面，变得粗壮了一些，就像魔人脚足一般，以近乎根须的功能开始吸收营养。 而很快，被他有意增强的模仿学习能力的魔人幼崽们，睁着眼睛，也开始晃晃悠悠地张开翅膀，试图模仿她们的“母亲”和“王”。 那稚嫩的翅翼上，密布着植物导管一般的血管，也帮助她们开始了缓慢的光合作用。 只不过，这些基因中，本能地崇敬、畏惧、认同着“母亲”，认同着“王”的魔人幼崽们，并不知道她们所崇敬的王，在想些什么。 “要加速她们的成长速度，不然生长太过迟缓，牺牲寿命就好了，十年到二十年的寿命足够了，不，还可以继续压缩，五到十年的速生速死就可以了，不需要多，不过需要保证的只是生育速度，寿命还是可以延长的，只要她们做的‘收集宝物’够多，心情足够好，就可以延长一二十年的寿命。” “速生速死可以加快基因换代和优化，也可以增加种群扩散竞争的速度，但是需要我进行控制，避免出现不符合我需要的种群。” “嗯，即使叛变我这一支母族也没问题，我需要的是她们这个种族快速扩散，利用注入她们基因中的‘收集宝物’的本能，去收集‘花纹复杂’的物品，进而收集人类的各种文献和物品。” “希望这支‘密林龙龙裔’，希望这群魔人能够动作快一点。” “不过，我保留一些后手，这些能够影响所有密林龙裔的后手可能会在基因换代和变异中被抹除和填补。” “即使为了避免变异我选择了以自我生殖，去掉了与其他个体交配的能力，也需要多注意。” 第两百一十八章 死去的幼崽 尧言虽然知道很多关于基因在形成学发生学过程中，与生物肉体和思维的关系，在这个基因决定一切的世界，这种了解的作用也一同被放大了。 但是，尧言本身对于具体到哪一段基因对应什么，就没有什么了解了。 不过，还好他有畸影鸦的【草稿】，这个能够直接按照他的目标去修改目标的能力。 而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目光从一只只正在模仿她这个“主母”的密林龙裔魔人幼崽身上移开，尧言的视线落在了这具身躯上若隐若现的鸟型阴影之上。 随后，尧言走动了一段距离，翅膀扇动，那密布着叶脉般血管的翠绿翅翼掀起烈风。 即使他特意离开了一段距离，那些只有巴掌大小的龙裔魔人幼崽还是被掀翻了几个，在茫然的神情中试图爬起。 尧言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直接几棵互相纠缠，形成笼状巢穴的巨树阴影之中飞出。 并没有飞远，他只是绕开了龙裔们的视线，然后...... 下一刻，鸟型的阴影从她的身上飞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只魔人的体表发生了变化。 原本那奇异的叶翼消失，身上那密集的革职鳞片也消散了不少。 从那与龙相近的姿态，恢复成了原本与他记忆中变色树蜥有些相似的体态。 在阴影乌鸦抓起文字消散的黑色书页时，尧言的感知却是在身上游掠。 尧言能够看到，他手上抓着的一团“血肉”，并没有消失，甚至没有任何变化。 它依旧保存着那些特殊的细胞组织。 那是在他修改了这具身体基因之后，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特意保留下来的“密林龙裔基因”。 应该是成功了。 畸影鸦，也就是【草稿】能力的生效机制和消耗，他早已熟悉。 当畸影鸦附着在目标上的时候，黑色书页上会显示出一页对目标的描述。 书页上描述的内容，可以被改变。 被畸影鸦，被【草稿】能力直接改变的，会在畸影鸦从目标体内离开之后，恢复成原样。 而这一次，他修改的是“基因”。 他将自己想要的基因以文字形式描述在草稿书页上，以此来修改这个魔人的基因。 细胞复制，尧言已经尝试过了。 被草稿能力修改的细胞进行复制时，但畸影鸦离开，原细胞和复制的细胞，都会失去被修改的特性。 然而，更糟糕的是，被直接修改的原细胞在畸影鸦离开后，会恢复原型，但是，复制得到的细胞，则会出现缺损。 被修改的那些基因位置，复制细胞是没有的。 缺损。 而为了对付这种状况，他选择了“模仿”。 他的畸影鸦能力可以凭空塑造出一段基因，但是，“万能细胞”并没有那么万能，无法凭空制造出一段基因。 为此，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搜寻各种生物的基因材料，参照他通过畸影鸦能力修改出来的基因结构形态，进行仿制。 而这些仿制出来的基因模板，是绝对不会因为畸影鸦取消附着而消失的。 但是，这些仿制的基因模板，和他利用畸影鸦制造出的基因，性能上存在很大的区别。 这个方案，也被他废弃了。 之后，他利用“畸影鸦”的能力制造出了一个特殊器官—— 一个能够将其他基因拼装成畸影鸦修改过的模板基因的器官。 基因相关的基本知识，dna复制的过程中有转录rna的参与，这是一群以dna为模板反向塑造出来的倒模基因。 用简单的话来说明，将一个矩形，一个长方形视为整体，“凹”的倒模转录出来就是“凸”。 他专门利用畸影鸦的能力塑造了这个倒模，塑造出了这些转录dna，然后把各种基因需要的材料填进去，让它自动组装出来。 虽然存在很大不同，但也可以视为工业上的浇铸法，打造模具浇铸模具的过程。 不过，“根据产品打造一条流水线，用这条流水线来仿制产品”会更准确一些。 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以被修改的基因、细胞内的材料作为复制细胞的材料。 因为复制细胞时，原细胞和复制细胞在畸影鸦消失后的不同状况，让他知晓了这一点。 不直接利用修改过的材料进行组装，就可以避开畸影鸦消失后的问题。 尽管这个臆想的造物也做不到完美效果，让这个通过倒模基因制造出来的仿制基因模板达到畸影鸦修改的密林龙裔基因的效果，但模糊估算，应该也有原版的70%以上。 现在，只需要返回确认哪些密林龙裔魔人幼崽存活就可以了。 他所制造的魔人幼崽，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畸影鸦修改的基因模板直接复制得来。 第二类是别说流水线，就连模具也没有的，直接仿制基因模板形成的魔人幼崽。 第三类是打造模具流水线工具制造出来的仿制基因模板形成的魔人幼崽。 按照之前的预想，第一种的魔人幼崽基本都会死。 第二类魔人幼崽，身上可能会藏着一些他不想要的基因，但也有可能带有意外的收获。 第三类魔人幼崽，应该会好好活着，但需要确认她们有哪些基因没有表达出来，进行人工筛选和后续优化处理，去掉劣质品。 虽然这些魔人幼崽毫无疑问是“生命”，但是在此时的尧言眼中，在没有同理心，没有感情的他眼中，就是工具的定义。 为了达成他的目的而制造出来，也会为了他的目的而被抹除。 体表肤色改变，尧言宛如壁虎一般倒着向下看去，向着那群正扎根在这个巨大树洞内的土壤，吸收着从外侧射出的阳光的幼崽们。 而答案，和他的预想一致。 所有由修改基因直接复制而来的基因形成的魔人幼崽，已经统统死去，体表各种缺损，没有一只存活。 第二类的仿制基因模板塑造的后代，吸收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的效率有一部分明显低于第三类，并且..... 在第三类魔人幼崽们因为他这个“主母”的命令而进行光合作用，即使他离开也没有什么异动的时候，第二类的魔人幼崽之中，已经有一部分因为他离开而开始四处探索—— “主母”的命令，对她们的约束力很低。 但是，尧言并没有打算处决掉她们。 她们也是有作用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分巢 基因是很特殊的。 基因片段的结构，本身也是一种基因。 换个简单的例子，左边的三个圆球排成直线，右边的三个圆球排成三角形。 “直线”和“三角形”的关系，就与基因结构的关系类似。 不只是命名，直线的特性和三角形的特性，是不同的。 又或者用数字来表达，132和123可不是同样的。 不同的基因片段顺序，结构，哪怕是有细微的差别，也会带来一些区别。 包括但不仅限于不同结构对于基因表达的影响。 语言文字，句子的顺序不同，也会形成不同的意思。 曾经有人将“信息”比喻为基因。 “模因”这个称呼概念，尧言当然了解。 对于被作为“模因”性质侧写的“基因”，尧言也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 尤其是这个基因决定一切的世界。 第二类幼崽身上的基因，因为没有模具和流水线控制，这些基因结构上的细微差别，很有可能给尧言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三类也一样，也有可能出现他意外的情况。 那么，第二类幼崽就可以作为实验品。 不是塞进实验室那种关闭的实验，社会实验也是一种实验。 把她们混在自己这个密林龙裔的群体中、把她们外放等等。 当然，尧言需要避免她们成为自己的阻碍。 目光扫过那群活着的魔人幼崽和死去的幼崽，尧言开始了另一个动作—— 恢复“主母”的身份。 现在这具身体，因为畸影鸦的离开，导致龙裔主母的各种特征都消失了。 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不过，尧言也没有动用畸影鸦的能力。 视线垂落在手心中那团宛如果实又宛如血肉的奇异事物，尧言将这团血肉组织纳入了体内。 以这团细胞未核心，尧言开始重新塑造这个身躯。 ..... 半个月过去。 这片位于角落，可以说是荒芜地带的地区里，一群奇异的魔人出现了。 龙裔魔人。 体态越发与人形相去的尧言，视线扫过那群已经有一米以上的龙裔魔人们。 只不过半个月，她们的体型就到达了八九岁人类孩童的体态。 牺牲寿命，速生速死的增殖策略和为此打造的基因，让她们具备快速发育的能力。 只不过，随着发育时间，一些区别越发明显了。 第三类魔人生长发育得最快，她们的身躯，也变得佝偻，行动方式也从最初的人立而起变成了现在的爬行。 更重要的是，随着她们体表皮肤角质化形成的、树皮质感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她们的大半身躯。 五官结构也与人类渐行渐远，更像是爬行动物了。 如果说之前“人”的比例更多的话，现在就是“龙”的体态比占到了上风。 而尧言这具身躯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这具重铸后的身体，体型也在不断扩大。 目前，包括尾巴已经有了三米以上的体长。 并不算大，但是比起原本包括尾巴只有不到两米半的体型要大了太多。 巨型化。 然而..... 尧言那对竖瞳向着另一群魔人扫了过去。 第二类幼崽。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随着时间发展，她们的体型发育比不上第三类幼崽，并且，她们属于人类的部分并没有第三类幼崽那般消失地快。 现在，这些魔人幼崽的体型还在一米以下，尽管比起最初巴掌大小要大了很多，但是与第三类相比，已经显示出了明显的区别。 而且，尧言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鸟类和其他一些生物的特征。 他预想的问题果然出现了。 这些用其他的基因拼凑而成的密林龙裔幼崽，或多或少保留了基因来源的特征。 这种情况，在魔人的身上并不少见。 毕竟，魔人是以自身基因为主，将其他基因整合到自己的体内。 可以说，第二类幼崽们还是“魔人”，可以算是亚种或者同属异种的区别。 但尧言的操作，已经让密林龙裔形成了“另一个种族”，甚至不是同属异种，而是另一个科，另一个目，甚至另一个纲。 并且，尧言能够该爵到，随着外表差异的增大，第二类幼崽们，逐渐对他的命令出现了怠慢，对于他的态度，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尊崇。 这就是具备一定智慧的生物必然会出现的状况。 自我认知和区别化。 处决她们？ 尧言的视线掠过那群抱团的第二类幼崽。 不需要。 控制她们，并不是尧言的首要目的。 尧言的首要目标是破解世界观、加剧世界观冲突以及通过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逆溯“现实”的历史。 比起第三类幼崽，她们对于有花纹的事物的占有欲更强了。 这半个月，尧言可以确定，她们比起第三类幼崽会更努力地去搜集带复杂花纹的图形事物。 把她们送到另一个地方，让她们扩展势力就好。 尧言的竖瞳中，投射出了淡漠的视线。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教她们语言文字才行。 自己的墨鸦，需要“传言”的散播。 而且，速度要快一点。 魔人城市的势力扩张速度，还在增加。 自己目前的势力，这些密林龙，没有足够的对抗手段。 而这些刚从懵懂中走出，逐渐开始报团的幼崽们，并不知道她们的“主母”，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 又是半个月过去。 一只身形庞大的，体长足有四米的翠绿色生物，正在天空中扇动着巨大的、密布叶脉状血管的翅翼，那对掠食性生物的竖瞳，扫过了前方两公里位置有些骚乱的魔人势力。 魔人城市，已经将他据点最近的另一个魔人势力剿灭了。 到时候离开了。 转过身，他飞回了密林龙巢。 回到巢穴的时候，泾渭分明的两群翠绿色身影，向着尧言投来视线。 一群，是体长已经超过两米，体态与她仿佛的密林龙。 一群，是依然保持了不少人形特征，包括面孔也是类人的密林龙裔。 收敛翅膀，尧言出声道： “我们要离开这里，你们无法对抗‘女王’的士兵。” “母亲，我们要往哪里去？” 一只密林龙张口，宛如蛇信般的舌头伸出，还有如同毒牙般的一对尖锐利齿随着嘴巴开合而显露。 “主母，她们很强大吗？” 和密林龙不同的称呼，出声的，是保留了不少人形特征的密林龙裔之中，出现了一个小首领，一个体型和体表花纹“最美丽”的个体。 一个新的族群领袖，很好。 尧言看向了她，回应了她们这个小团体隐约浮动的脱离欲望： “丽格，你们可以去西面，你是她们的首领，我会带着蒂勒她们往北边去。” 下一刻，尧言看到了她样子浮现出的愕然、惊诧也一丝惊喜。 第两百二十章 生命阶段构筑 分巢之后，密林龙裔和密林龙也逐渐安定了下来，并且，逐渐开始发展。 原本在不断扩张的魔人城市，也暂时停止了扩张，至于原因？ 并不是因为没有攻下某个势力，并没有因为吃亏和战力不足而导致停止扩张的情况。 相反，她们扩张的行动才不符合常理。 以魔人城市为基点，密林龙裔们在西面河岸接近十公里的位置，与魔人城市使用的同一条水源上游河岸开始了发展。 而尧言也亲自带着密林龙向着北方移动，在十几公里外，在另一条河形成的湖畔边缘驻扎了下来。 原本位于周边的魔人或者其他生物势力，基本都对抗不了这两只新生的势力。 而丽格也在作为“主母”的野望中，开始发展城市。 目前的十几个龙裔魔人，当然不是她们的人口极限。 十几天的教导，因为对具备花纹的事物的强烈兴趣，她们对于以文字为载体的知识学习速度非常快。 而对于丽格来说，最让她兴奋的，是在“主母”教导她们时描述的，那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口的“城市”。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个因为刚刚脱离主母还有些慌张和不安的“同伴”们。 丽格下定了决心。 她要建立一个城市。 一个巨大的城市。 一个到处了她的同族，一个城市各处都遍布着名为“文字”的美丽图案的城市。 至于更多？ 主母描述过的，那具有几万十几万的人口的城市，已经让她难以想象了，更多的话，丽格也无法想象会是什么一种模样。 站在树木高处，她看着一只只展开翅膀，寻找着落叶堆积的肥沃土壤处开始扎根，准备进行光合作用的同族们。 她要成为“王”。 在主母的描述中，是所有同族的领袖，所有同族的统治者，比起主母还有更高地位的强大个体。 思绪间，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栋栋以树木铸成的建筑上。 主母描述过，也用植物搭建过，还带着她们去看过那些“人类”和“魔人”的建筑。 “‘人’，是智慧生物的双足行走的动物的统称......” 丽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四只覆盖着鳞片的爪趾开合一下。 她是“人”，主母是“龙”。 她是龙裔，是龙人，是密林龙人。 主母是龙，和蒂勒一样是密林巨龙。 丽格很清楚，自己是在主母向她们描述“密林巨龙”和“密林龙人”的那一刻，围绕着她而存在的这个小团体，才彻底与蒂勒她们划清了界限，原本模糊和茫然的认同感，也是在那一刻真正地沉淀下来。 她和主母，和蒂勒不一样。 有区别。 无论是外表，行为，还是爱好，都有区别。 建筑也一样。 主母说过，会带着蒂勒离开，一个原因就是龙巢的大小不能再让她们居住了。 丽格记得，主母说过，王的作用就是统治同族，保护同族，让同族们能够安全，让同族能够饱腹，怎么去做，就是王来决定。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族们，龙人们制造出的建筑。 虽然她们无法建造出由过去存在的，叫做“人类”的种族建造的建筑，但是，可以更加精巧。 “需要有在阳光不足时可以食用的食物，把食物储存在‘仓库’里。” “在下雨的时候，可以遮蔽雨水，让自己保持干燥的住所，也可以保存自己的食物......体型不一样，需要的食物也不一样。” 自言自语中，她看到一个龙人试图扑击水里的，被主母用“鱼”这个花纹来描述的生物。 之后，一个又一个，以那只龙人开始，陆续有其他的龙人加入了捕猎。 丽格知道，她需要做的，有很多。 许多东西，让这里变得生机勃勃。 “我要创造一个有几万龙人居住的城市！” “我要让她们都能够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源！” “我要让她们躲过其他生物带来的危险。” 只有一个月大，但是已经具备了足够智慧的丽格，心中做出了决定。 这位并不知道自己被“主母”诱导了憧憬的年轻主母，龙人们年轻的王，朴素而简单的目标，逐渐形成。 而在这个时候，一只龙人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她的身旁，就和之前一样，对方贴了过来，蹭着她的鳞片。 丽格扭头看向她：“你说，我能办到吗？” 比她稍微小上一圈的龙人，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茫然，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而丽格也没有解释。 就从让她们选择名字开始吧。 她选择了“丽”和“格”这两个她认为最美丽的图案，其他的龙人们，也需要有自己的称呼。 ...... 北部湖畔。 翅翼停止扇动，蒂勒的身躯落在了距离“母亲”不远的位置上。 母亲有些奇怪。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母亲身边那具没有吃完的动物尸体。 母亲的头，爪子，翅膀都有一些变化。 为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母亲”转过了头。 尧言看着这一只眼里挂着疑惑的密林巨龙。 尽管速生速死的发育繁殖策略能够让她们快速跨过幼年期和少年期，到达能够进行独立捕食也没有危险的生命阶段，但很快，她们就会停下生长。 选择魔人的生命形态作为基础模板，并不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好材料，而是因为这个种族的生命形态变化，有利于社会职业分工的组建，提高效率。 很快，她们的第一阶生命形态就会到达极限，体型和各方面身体素质达到极限，无法继续成长。 但是，这些密林巨龙并不能像魔人那样进行额外基因的整合。 这一点，是尧言亲手限制的。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整合到一些让她们独立意识增强或者厌恶花纹的基因。 不过，尧言早已经初步地完成了基因模板。 密林龙的几条社会分工的基因模板。 密林龙人也一样，之后自己需要过去看看，看看自己给丽格的龙人生命路线有没有得到执行利用。 现在，尧言要把这个密林巨龙的生命阶段路线交付给蒂勒。 “蒂勒，很快，你也会像我一样，你们都会像我一样，到达这个阶段。” 在蒂勒茫然的眼神中，尧言没有丝毫停滞地继续道： “按照我的指示，你们需要分工。”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不同的巨龙型号 “您是‘母亲’的长子，您是密林巨龙的王，是‘统治者’。” 尧言望了一眼蒂勒和她身边的其他密林巨龙。 之前通过畸影鸦，他在密林巨龙和密林龙人的身体内预设了几条生命阶段的基因模板路线。 就像昆虫到达某个阶段就会自行开始变态发育那般。 首先是战斗路线分化，是密林巨龙和密林龙人之中的战斗单位。 不过，他并没有像这个世界的古代人类那般给自己制造的基因生物带上什么奇怪代号的想法。 主要有三种型号。 第一，守卫型巨龙。 主要发展路线是增大体型、增强肌肉力量，增强防御力，增强恢复力，增强毒素抵抗之类的，作为保卫战斗和非追击战的特化密林巨龙。 没有不同阶段的不同发展方向，第二次，第三次发育都是以这条核心路线进行分配，进行发展。 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次方向的选择。 只有一次改变。 第二，暗猎型巨龙。 以人类的追猎者为模板，主要发展路线是增强敏捷，增强毒素使用，增强追踪能力，增强恢复力和伪装隐藏能力，作为追击、搜索、袭杀为目标的小型密林巨龙。 第二次发育主要是增强毒素毒性，增强伪装，毕竟前期弱小时不需要她们参与外出攻击的任务，只需要在保卫战和阵地战附近进行游击。 第三次发育则是增强追踪、恢复力和搜索能力，以增强外出袭杀敌人为目标的进攻向发展。 第三..... 守卫型巨龙的体型和力量特化，导致她们对资源的消耗增大，无论怎么说也无法大量持有，这些守卫型巨龙比起枪支，更应该说是火炮。 而暗猎型巨龙就是狙击枪。 除此之外，还需要一种普遍的，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利用的主战巨龙。 集群型巨龙。 由魔人城市的特化魔人为灵感来源，尧言打造了一群会因为周围同族个体密度而导致战斗力上升的密林龙。 会在战斗过程中释放信息素，刺激其他个体的身体机能提高。 在受创时释放促进恢复的信息素、释放增加攻击性的信息素。 尽管代价是透支生命，但尧言并不在乎。 尧言重视的是她们的集群性，只有单独一只时，因为信息素浓度的原因战斗力没有多少增幅，但是如果增加到一定幅度，就会获得强大的攻防增幅。 除了这三种战斗型巨龙之外，尧言还制作了几种基因模板。 领袖型巨龙。 这种巨龙会特化大脑以及其他各方面素质的，灵感来自于魔人城市的女王。 尧言利用畸影鸦给这种基因模板增加了依赖同伴的基因，会因为缺少同伴而不安，会以各种方式保障同伴，也增强了其对资源的贪婪—— 对地位的渴望源自于对资源的占有，这点尧言很清楚。 这种领袖型巨龙，会本能地倾向于凝聚和扩大龙群，会本能地将有利于龙群的事物收集起来。 再然后是收集型巨龙。 以“花纹繁复和奇特”作为审美观核心的“收集财宝”欲望，会让她们到处寻找有繁复花纹的事物并带回龙巢“储存”。 还有一个是传讯型巨龙。 这种巨龙比起其他的巨龙还要小，但是，这种巨龙的交流欲望非常强，但又会在与同伴接近一段时间后产生厌倦感。 尧言的墨鸦，【传言】的能力，这种传讯型的小号巨龙，与其说是为了传讯，到不如说是为了传播他需要的流言。 除此之外，每一种巨龙，他都有让她们附带“艺术审美”，会创作和交流。 而创作和交流，就是最好的流言传播途径之一。 不过，即使有着畸影鸦，有【草稿】这种利器，尧言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制造模板，所以也就只造出了这六种巨龙的基因模板。 然而仔细思考一下，这其实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那些基因上不具备的东西，都会在社会各个方面被逐渐构造出来。 他也会参与其中。 现在，就只需要等待时间了。 思索间，他的视线，转向了远方，转向了莉吉尔的方向。 大嘴鸦、黑白怪鸦、墨鸦、畸影鸦、逆火鸦、独眼鸦、机械鸦，除却那些小阴影鸦之外，他能够独立存在的“客户端”，一共七个。 而现在，乐园里藏着机械鸦，魔人城市是独眼鸦和逆火鸦，莉吉尔身边的黑白怪鸦，龙人那边的墨鸦，巨龙这边的畸影鸦，他就只剩下一个大嘴鸦再分开放置了。 不过也没关系，就像现在，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用小阴影鸦作为暂时替代，把需要用的能力的乌鸦自灭，然后在需要的位置重新凝聚就好。 只要不是太频繁，应该不会出现被世界同化的状况。 但是，也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他虽然可以无限分离出小型的阴影鸦，但是这些阴影鸦过于“模糊”，很容易崩溃消散。 依照之前老贾老蟹给的资料，那个“概念沉降”理论，也能够得到解释。 核心能力的概念形成能力，就需要有一定种类的次级能力作为牵引来进行沉降，形成有一定轮廓和形态的实体。 越是宽泛的概念，就需要越多。 不然，在晋升的时候，因为“空白”太多，会导致精神结构垮塌。 这个描述，尧言大概能够理解。 非要用什么例子来描述，那就是说他的精神概念是水，需要各种容器来盛装，如果没有容器，这些“水”在外界因为轮廓不定很容易溃散。 各种次级能力就是“容器”。 而阴影鸦本身作为他能力“谣言”的体现，本身是没有沉降核心的，没有“容器”的，很容易出现溃散。 尧言很谨慎。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其他的污染体或者收容者。 亦或者，像是地狱世界那般，存在着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无法脱离的“囚徒”。 他在收集的各方面情报，当然也包括可能存在的“敌人”。 并且..... 假想敌也并不只有外来者。 还有这个世界内的生物。 真的没有能够运用“精神力量”的人类或者魔人吗？ 尧言保持着谨慎的审视态度。 第两百二十二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然而，很快，尧言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阶段” 巨龙们的生长发育出现了明显的阶段性。 而很不巧的是，这些“阶段”性，对应的就是那些第一第二第三次发育的阶段。 基因的表达，生物的生长，有那么明显的阶段性差异？ 不应该。 即使是以昆虫为代表的各种变态发育生物，也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区隔的。 并不存在什么是尧言自己弄出来的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 相反，为了增加前期的生长速度生长收益，尧言在设置基因模板时，尽量摧毁了基因的生长进度，让成长曲线靠前。 尤其是在跨阶段的二次发育，尧言的目标是彻底摧毁这条间隔。 然而，在他这具重新塑造的巨龙身体完成一次发育，准备进入二次发育的阶段时，却发现原本应该被摧毁的间隔被重新出现了。 原本应该在前两个阶段的前期都十分平缓的成长曲线，也变成了每一个阶段前半截简单，后半截尤其是跨越间隔难时困难骤升的结构。 不过，很快，尧言就找到了原因。 毕竟，这是个由人类的精神所凝聚出来的世界。 在他生前时代的作品之中，这类操作多得不要再多。 等级制。 又或者..... 回忆起从老贾那里得到的消息，关于这个世界受到过收容者的同化影响和其概念表述，尧言不由得低声复述了一句： “阶级、标准......” 人类的判断标准是模糊的，而“概念”这些这些思维上的结构集成物，本身就是人类所定义的。 “定义”，是人类思维、记忆、经验的底层架构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而人类并不能做到头脑互联，把自己的意思丝毫不漏地传递给下一个人。 人类会出现误读的情况，会出现会错意的情况，会出现各种各样影响交流的状况。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出现了标准？ 不，并不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出现了标准，而是人类尝试过各种方法，只不过定义标准是“最成功的方法之一”，然后存留了下来。 人们总是喜欢把结果目的化，社会发生了什么，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受到自我保护的生理机制营造出的思维机制影响，人类就总会不自觉地把这种影响以自己为中心进行重新表述。 我受伤了。 最极端，最浅显的一种，就是会被转述为“为了让我受伤”，“为了伤害我”..... 一般把这种心理叫做“以自我为中心”。 原始部落时期亚成年个体会被驱逐出群体单独行动的惯性，保留在人类的基因中。 在人类现代被称为“青少年时期”、“青春期”的生理阶段，这种情况会尤其明显。 人类社会基因的淘汰机制已经与自然脱节，不适应人类社会就会被自然淘汰的法则在人类社会里已经不适用。 在家族国家这些大型社会组织结构出现后，人类无论基因优劣与否都会被保留的现象，已经让人类的基因出现了状况。 即使是一些本能地排斥繁衍，排斥与异性结合繁衍的人，基因也会因为各种情况得以保留，继续延续在人类的基因库中。 尧言知道这种本能般的缺陷，也自己自己的思维结构并没有办法撇除这种思维结构带来的思考惯性，但也会注意。 也自然会注意。 但他更在意的是保留在基因库中的，因为资源有限的争夺行为，动物对资源占有行为..... 基于这些保障生存，能够让生命在繁衍过程中获得优劣的基因，都在人类基因库中顽固存在着。 即使他生前的时代的确已经出现了一些不与其他个体争资源，乃至于奉献利他倾向极高，甚至是不惜损害自己也要进行利他行为的个体，也能够在社会上生存下来。 但是，即使是他们，这些利他倾向的基因，也往往是基于一定程度的利他行为在群体中能够提高自身存活率和资源占有率、求偶成功率等等方面的影响而得以存在和留存。 基因留存的原因不是好坏。 而是“有效与否”。 人类喜欢给自己喜欢的事物贴标签，判定好坏。 即使是面对那些利他行为极强的个体，也会出现排斥这些个体的情况。 原因？ 因为嫉妒心理？因为其他个体对这些利他者的关注和称赞，或许可以称为嫉妒。 因为占有欲，因为这些利他者给自己的太少或者没有给。 因为威胁，这些利他者的行为如果扩散开来，他们如果需要模仿，就会损耗自己的资源。 因为同理心..... 理由有很多种。 认为老好人不会引来仇恨，是种很天真的想法。 但把这些都汇聚在一起，试图寻找共同点的时候，会发现关于“资源”和“地位”、“认同”这些词出现地往往比其他词语要多。 动物的本能，对资源的占有而产生的，在群居动物中形成了明确的“地位”概念。 人们会本能地追逐高地位——因为高地位对应着多资源。 即使人类有着理性，但也不过是凭借着经验重新判断性价比而已。 核心的诉求，依然是对资源的占有，对自我保护这一本能的延伸。 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地位阶层的出现，尤其明确。 而地位阶层，也牢牢地刻印在人们的概念之中。 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大部分以地位阶层为原型的等级制标准，在各种创作品之中频繁出现。 划分等级，划分阶段，划分层次...... 这些标准，这些等级能够一定程度上地将人们需要理解的事物细分，让他们更容易理解，但同时，与这些标准，与这些划分挂钩的，追求资源占有的本能，会让他们的同理心在某个自己认同的生物资源占有度上升时获得快感。 简单来说，就是“代入”到目标中时，会因为目标获取更多资源，更多地位而获得快感，得到生理上的奖赏机制催动，而让他们追求这种。 而一来一回，对于“标准”，对于“阶段”，人们也会逐渐习以为常。 事物，就是应该有标准的，事物，就是应该有阶段的。 这已经是人类脑内无法去除的固有认知了。 尧言漠然。 这就是所谓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第两百二十三章 最危险的，在身边 生活中有没有标准？ 有，各个方面都有。 生活中有没有阶段？ 有，各个方面都有。 那么为什么会说阶段有错？ 然而尧言什么时候说了阶段有错？ 减少消耗的基因，给人类带来了简化阅读，简化记忆要素，简化思考流程的本能，不仅仅是肉体机制结构上的，也是思维层面上的。 “被指出”=“有问题”=“有错”。 人们在思考过程中，往往会不自觉地滑坡，也许是因为经验形成的预设，又或者是缺少了表达之前再次审视自己理解的内容的习惯。 非要用什么短句来简化他之前脑内流淌过的思考，那就应该是—— 人们会习惯性地对大多数事物以某个标准进行切割，划分阶段。 他并没有说过在什么情况下有错，更不要说是“划分阶段就是错”。 然而，很可惜，“简化”这个行为，“概括”这个行为，就是最容易抹除重要信息的地方。 人们会不自觉地倾向于自己认为重要的标准，然后按照这个标准，对内容进行简化，进行所谓的“概括”。 “标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不，应该说，“得出标准”这个行为，是很可怕的。 人们会不自觉地利用各种简化方式对信息进行抹除和切割，不自觉地完成谣言和谬误的生产。 人类，是活着的谣言生产机器。 只要有“简化”这个操作存在，只要有“经验”这个结构存在，谣言就绝对不可能消失。 当然，堵不上入口，可以在出口搞搞操作，然而，即使给生产谣言定上重罪，也消除不了谣言。 尧言审视着自己这具身躯内出现的，那与自己设置的基因模板并不相符的阶段性阻隔。 在这个世界，“阶段性”，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规律。 尧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一点，和大盛世界并不一样。 大盛世界也有明确的阶段性，这个级别那个级别的。 但是，大盛世界那些更接近人们潜意识的认知而塑造出来的东西，因为人们对“阶段内”的曲线认识并不统一，所以较为平缓。 而这个世界有明确的前期容易后期难的规律。 可是，尧言最为注意的，还不是这一点。 而是另一个东西。 “实在”、“现象”、“效应”、“规律”...... 精神的规模层次..... 这明确的阶梯式划分，这明确的层级尺度。 比起这个世界，他所拥有的力量，收容者和污染体们所拥有的力量，才是与“标准”、“阶段”这些由人类生活塑造出来的认识事物，联系得更为紧密。 微微抬起爪子，尧言这一刻才明白老贾那时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毕竟..... 连自己使用的力量，都有可能受到了影响，有比起仇敌时时刻刻影响着自己要更令人愤恨的情况吗？ 根据不同的标准，当然有，但很明显，他的这句问句表达的只是一个模糊的程度，为了表述这个状况能够引起的仇恨之大，重点并非在于是否第一。 尧言只能说，夸张手法和模糊表述一样，都是制造谣言最好的手段之一。 扭过头，尧言望着正在率领巨龙们建造巢穴和搜集事物，准备繁殖和提升生命层次的蒂勒： “引导结束，我可以暂时转入观察者的视角状态了。” 比起这些巨龙，自然规律所代表的世界观，本身更值得他研究。 ...... 湖畔边上，蒂勒，巨龙的女王，在这一刻似有所觉般出声道： “我能够完成母亲的期望吗？” “您一定能够办到的。”巨龙们有些敬畏地望着他身上出现的、与自己不同的特征，母亲，主母告诉过他们，那是领袖，那是巨龙之王的特征。 蒂勒笑了，满布树皮质感鳞片的爪子微微抬起，抓向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红色事物： “是的，我会接替母亲，成为巨龙之王，带领所有的密林巨龙成为一切的主宰。” “主母说我能办到，我就能办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蒂勒心中忽地又冒出了一句话： “就算主母说我做不到，我也能做到。” 我才是巨龙的王！ 对地位的占有欲、统治的欲望，随着她向领袖型巨龙的方向发展而快速萌生着。 原本怯懦地听从主母话语，没有违背想法的她，此时已经不同了。 “我才是王！” 日落的光辉下，在一众巨龙们敬畏的目光中，蒂勒刚才还只敢在心中描述的话语，此时脱口而出。 与她亲近的，在湖畔中捕杀了一只只野兽的巨龙们也高高举起自己的渔获仿佛欢呼一般回应着他的宣言。 ...... 尧言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记忆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应该因为自己培养的“子嗣”而感到愤怒，又或者因为蒂勒的反应是他一手缔造的，以讥讽的态度做一些讽刺行为。 可惜他没有这些情绪，他的脑部组织也不会因为控制欲占有欲和自我保护欲望之类的生理本能而分泌什么物质来影响他的思维判断。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我亲自控制的话，虽然足够明确，但是浪费我自己的时间，我需要研究人类留下的遗迹和各种记录。” “交给她们虽然效率会很低下，而且会因为各种欲望和缺漏太多的操作导致冲突和更多的问题，但是......” “没关系。” 死干净就再造一群好了。 希望她们错得足够明确和清晰，能够让他在下一群魔人幼崽的制造从弥补缺漏。 至于其他的，比如被会不会被其他魔人比如魔人城市消灭？ 他也打算直接把一群密林巨龙和密林龙人送到魔人城市去给她们杀，把“收集保护花纹繁复的事物”这种基因扩散出去。 当然，并不是现在。 ...... 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快速流淌而过，密林巨龙的龙群已经将整片湖畔地区占据。 一个个以树木和岩石磊造出来的人工建筑，形成了一个个起伏的高台。 原本不到二十头密林巨龙，此时已经扩张到了一百只。 肉眼可见的，密林巨龙的龙群中，以湖畔为中心基点，四周分布了七只体型硕大，足有十米以上的巨龙。 而他们的翅膀，此时比起飞行器官，作用更加接近可以活动的铠甲，在战斗时临时活动，转移到心脏和头部位置进行自我防护的使用方法。 除了这七只守卫型巨龙之外，还有一群群体长只有三米左右，身形修长敏捷，身上鳞片细腻贴身、宛如毒蛇一般的敏捷巨龙。 她们或是藏匿在湖畔森林的林叶间，或是与断落树枝一同飘在水面，甚至是藏在守卫巨龙们铠甲化的翅翼内侧。 而密林巨龙的女王，蒂勒也已经发展了第三个生命阶段。 五米左右的身躯，各个器官的发育，基本都与体态平衡，只是头部比例显得稍微大一圈。 而结果就是，她的思考行为远比其他同族要更多，她比起同族要更聪明。 一只只收集型巨龙和传讯型巨龙将各种东西带回的时候，她正眯着眼睛，望着南方。 她已经不同于三个月之前了。 视线落在以兽皮和树皮交织编成的地图上，标注着几个特别的符号： “南方的魔人，又在扩张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让密林巨龙们沉醉和难以抗拒的起伏频率。 第两百二十四章 龙爪文 在密林巨龙的女王蒂勒思考如何面对魔人城市扩张的事情的时候，几只身材更小，只有不到两米体长的传讯型巨龙飞到了她的身边。 巨龙们，都在躁动。 铭刻在基因中的，争夺资源的基因结构，让她们的攻击欲望逐渐累积升起。 位于周边的那些不堪一击的小型魔人势力，并不能消除这已经累积起来的攻击欲望。 而密林巨龙们的女王，蒂勒也清晰地了解到了这一切。 她是巨龙们意志的体现，她是巨龙们意志的引导者。 她需要保护巨龙们，她需要满足巨龙们的期许。 她以巨龙们的繁荣为自己策略的导向目标。 而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向着传讯的密林龙发出了询问： “主母呢？” 传讯的密林龙稍微思索了一下： “主母还在仓库，她在整理仓库。” 整理仓库？ 蒂勒那鳞片般的角质层形成的眉头微微抬升，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轻松。 她是王，密林巨龙们的王。 原本让她畏惧和遵从的主母，随着她的年龄成长，随着她的思维智慧成长，地位已经逐渐消退。 现在，已经到达第三个生命层次的蒂勒，更是如此。 “主母”还在第二生命层次。 她比主母更强了。 就把主母放在仓库里好了。 经历身与心的成长，即使成为王，蒂勒对于主母的存在依旧感觉到不安。 她担心主母哪一天会夺走她巨龙之王的地位。 这一切，在她成长到第三层次的时候，已经降了很多，但依旧存在着。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 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要把她，而不是主母作为最高地位的巨龙之王的传说记录下来！ 蒂勒眼睛微微亮起。 要用最美妙的符号，要用文字来彰显她的伟大，彰显她的地位，彰显她的智慧与力量。 要用这一点告诉所有巨龙，她们的王才是最值得记述的故事。 ...... 转为仓管的尧言，漠然地看着蒂勒的亲信们用崭新的文字进行记录。 她们甚至没有使用尧言教给她们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创造的文字，而是重新创造的新的文字。 而原因。 尧言看出了她们，或者准确地说是蒂勒试图抹消他这个过时的巨龙之母的权威的意思。 也看出了蒂勒那或多或少对于这些奇异文字符号与现实的脱钩。 她们，创造了象形文字。 那是用巨龙的尖爪刻下的，各种自然景物的简笔画。 太阳、星辰、大地、河流、湖泊、巨龙的简笔画。 象形文字的好处就是直观，就是更容易理解，学习成本很低，甚至不需要学习也能够直接了解这些简笔画代表的意义。 缺点就是复杂度。 看着蒂勒的亲信们用那奇异的象形文字刻写，尧言默默地将它们命名为“龙爪文”。 因为这些文字的粗细有明显的爪子以尖头压下然后刨出的痕迹。 不同生物，不同种族创造的文字，字形字体就应该有区别，这是肢体，记录文字的肢体带来的。 尧言在生前时代看过不少写异种族创造文字但是文字字体却是按照实际存在的某种字体的结构特征来刻画的。 不过..... 这些龙爪文，还带有明显的，这个世界人类的语法特征习惯。 主谓宾定状补等等各种不同词性的词语文字在句子中的排列，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习惯。 这是蒂勒自身也没有意识到的。 试图消除尧言这个“主母”留下的痕迹，然而却保留了最重要的一个特征。 尧言并没有什么想法。 对于这种密林巨龙，他没有什么喜欢或者厌恶之类的情绪可言。 无论叛变与否，他都没有情绪产生。 就连“厌倦”“烦躁”这类情绪都没有。 毕竟，厌倦、烦躁这类情绪，基本是来自生物机理对于获取额外资源时的奖赏机制。 对于瘾君子来说，吸入式的刺激多了，在没有吸入式刺激的时候，就会显得“没有起伏”。 这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起伏”这种平常状态，就会成为被厌倦的对象。 他看过太多描写创世的作品，那里所谓的“造物主”会因为自己的造物被毁而各种情绪产生，什么事不做就会感觉厌烦..... 然而，在没有情绪的情况下，这些是不应该发生的。 没有人类的身体，没有血肉的反馈，怎么会有情绪这种东西？ 当然..... 没有谁规定了造物主必须无情。 只是写着造物主冷淡无情又会不自觉地表达出了无聊。 他也知道原因，那实质上是创作者本人的情绪涨落。 想到这里，尧言不由得向着天空望了一眼。 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也许会有某种事物，某种现象或者某个实在个体进行描述，但是，他们能够准确地描写出“无情绪”是种怎样的状态吗？ 如果写不准，那么，这个描述者也成为了谣言的制造和传播者。 思索了一下关于后续精神规模层次的事情之后，他的思绪回归，落在自己正在整理的文字符号上。 从逻辑上说，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正在整理的这些东西上面比较好。 ....... 龙爪文，这个崭新的，由蒂娜，由巨龙的王所创造的文字，在龙群之中扩展开了。 比起主母所教导的文字，这些文字更容易理解和记忆。 巨龙们交流的效率，再次拔升。 巨龙们，欢呼着新王的伟大。 尧言只是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成熟的文字体系，因为发展，导致直接表意的部分退化，但是.... 文字词语，文字发展的过程，就是词义不断凝结，符号不断浓缩的过程。 崭新的文字不需要表达一些复杂的事物时，相对来说，效率还要比成熟文字更高。 然而，需要表达复杂的事物时，只能直观地表达现实事物的东西，就需要通过抽象化来提取和浓缩某种非直观意义的预设了。 不需要多久，尧言应该就会看到龙爪文向这种已经成熟的人类文字借词借意。 毕竟借词借意比起自行浓缩要快，而且巨龙们本身的教育观念，就是由这些文字塑造起来的。 文化的影响，可不只是那些明确的符号形象。 脱离影响？ 脱离不了的。 就算为反而反式地让借词与原词有差异，甚至以相反的词义置入也掩盖不了的。 但最重要的是..... 这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尧言的视线回落到收集型巨龙回收的，各种记录了古代的文字的器物和其碎片上。 勉强，两个月了，可以拼出一些句子了。 蒂勒那为了自我展示，为了巨龙们的认同而做出的行动，尽管没有引起他的情绪，但是按照他记忆来评价，那就是..... 自作多情。 哦，仅对他来说是这样。 第两百二十五章 巨龙与龙人，不同的局势 也许原始的生命不需要太过复杂的东西，只需要了解自然景观，只需要了解野兽草木和湖泊，太阳月亮和自身。 毕竟他们认知到的世界并不够大，需要知道和了解的东西也并不多，因此属于他们的文字并没有那么那么多需要表达的。 但是，很明显，巨龙不是如此。 巨龙们很快就发现了只能直观表达某种确定事物的龙爪文的缺陷。 她们由成熟文字系统培育出来的语言系统，立刻让她们发觉到了龙爪文此时的容量和词汇量的贫乏。 而尧言预料之中的借词借意，到来了。 瞥了一眼进出仓库的密林巨龙们搬运的石碑树桩，看着上面出现的熟悉的语法习惯和拼凑语义，尧言漠然地转回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拼好顺序的破落文字记录上： [......乐园......黑暗......埋......地下......逃离......] 破碎不堪的语句，让尧言运用逻辑进行填空的时候，填处了多种结果。 乐园是逃出黑暗地下的载物，是逃离道具。 亦或者乐园是黑暗的中心，人们从地下逃出来。 又或者乐园因为黑暗，让埋在地下的什么东西逃了出来。 太多可以填补的方式，更不要说换另一种语法，因为不同的词语顺序习惯可以得出的其他解读方法。 上千片带有复数文字的人类信息载体碎片，只给尧言留下了并不清晰的信息。 摇了摇头，尧言的视线转向了另一只乌鸦。 ...... 以距离河畔百米的巨树为中心，一棵棵巨树上，树屋矗立着。 人类的形体并不是最适合在对面上生活的。 或者说，以“人形”为基点，这个范畴内，人类的形态结构还没有发展到最适合地面的形态。 但是，树栖是个不错的方向。 比起密林巨龙，此时的密林龙人中最大体型的，也只有三米的身高，加上为长，勉强到达四米。 而且，密林龙人的尾巴与密林巨龙不同，对于密林龙人来说，这条长尾，能够帮助她们在树上稳固身体和帮助起飞。 形态结构的不同，让她们选择了不同的栖息方式。 但尧言认为她们受到前身，那形态近似变色树蜥的魔人影响更大一些。 而且，她们身上作为打造基因模板的材料，并未经过完全的拆解，而且还有在某个节点多上那么一个或者两个基因，导致她们形成了与尧言预想的基因模板并不一致的基因形态。 而尽管战斗力上远不如体型庞大的密林巨龙，但是她们整体上，都要比密林巨龙灵活。 灵活并不等于敏捷。 密林巨龙体内密布大量的神经，而且有很多中端的发射性神经，不经大脑的应激反射甚至比起很多小型生物还要强。 只可惜因为体型大所以反应慢的认识，在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的。 由人们粗浅印象构成的认识，在这个世界，也形成了自然规律。 密林龙人只是相对来说要灵活，同体型情况下，敏捷比不上暗猎型的密林巨龙和传讯巨龙。 毕竟..... 没有经过设计，她们身上存在一些“无用”的基因表达，总体效率利用比起密林巨龙要低。 而且，因为她们是基因整合而不是基因重铸，越是生长，尧言发现她们更倾向于魔人。 甚至，其中的一部分还出现了能够整合外界基因的情况。 她们虽然收集复杂花纹的物品倾向比起密林巨龙更强，但是，她们这些基因的模板来自一种喜欢收集毒素的魔人。 所以..... 她们收集的复杂花纹事物，更多的是各种有毒物品——能够增加她们毒素的物品。 不过还好，尧言一开始给她们的认识教育，误导了她们，让将她们的本能归因为喜欢花纹。 本能很难抹去，但是很容易被误导。 利用判断机制的模糊缺陷，错误归因，在尧言生前时代，也是常用手段。 用于储藏的树屋中，被尧言占据意识的密林龙人，将一个个带有文字或相关痕迹的碎片拼合着。 然而，很快，尧言就停下了动作。 从一个月以前，他就在尝试拼出有效的信息，但是，她们收集文字的倾向导致了她们收集到的东西过于破碎。 他的视线，转向了树屋外的另一间树屋，在这片有些类似红树林的亲水树树林中最大的一间。 树屋里密布着横向交叉的树枝，一只只密林龙人以蹲踞的姿态，尾巴缠绕在树枝上，听着密林龙人的女王——丽格发号施令。 她们并不像是密林龙人那般，翅膀完全由像是叶片般的皮膜翼，在一些位置，还有一些轻盈而具备空腔的密集羽毛组成羽片。 看上去，多了像是鸟类的特征。 而且，她们的尾巴长度比例也要比密林巨龙的要长。 一个个特征交叠下来，让她们明显倾向于树栖。 而对于作为缔造者的尧言来说，只能说是预料之中。 毕竟制造这些密林龙人时，他的基因材料大都来自森林里的其他魔人和动物。 不过，很快，尧言的视线就从她们的讨论中转移了。 因为，她们在讨论的，也是关于魔人城市的事情。 ...... 丽格尾巴卷紧了树枝，放松脚上的肌肉，锋锐的脚爪直接嵌入了被她脚爪长期抓握形成的爪洞里。 对于她们来说，脚爪本来就是握紧的，用力才是撑开脚爪。 当然，丽格的思绪并不在脚爪上。 注视着自己的子民，已经有了接近两百个密林龙人部族的她，朗声道： “我们也需要扩展，河流下游的地形开阔平坦，石头也比较少，有不少树林。” “我们要建造城市，往下游迁移的话，最适合。” 然而，这个时候，有一只密林龙人出声反驳： “但是，女王，我们的战斗力比不过下游的魔人，她们数量太多，也太强了。” 陆续，也有各种密林龙人出声。 她们那还隐约保留着近似人类的五官的头颅，左右弯折，发出近似鸣叫的高音组成词汇交谈。 相较于密林巨龙首领的统治力，这些密林龙人，她们对首领并没有那么惧怕，也不会完全臣服。 甚至，她们之中，已经有几个最为强壮的龙人，试图挑战王的地位。 第两百二十六章 奖赏机制 尧言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密林龙人之间的纽带并没有魔人城市那般的社会性。 她们对于同族，还带着魔人那种独行生物的冷漠，别说是族群的其他成员，就连子代也是如此冷漠。 之所以会结成群体，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们对于同族有着另外的欲望。 那从另一种生物身上的基因中继承而来的，对资源占有的欲望。 尽管同族本身也算是一种资源，但很明显，序列并不高。 尧言视线回落到眼前一个个带着繁复纹路的收集物上。 即使是群居动物，以什么方式群居，对待同族是什么态度和情感，都是有区别的。 人类不同集体都是如此，更何况不同的种族。 然而..... 即使内斗内耗比起密林巨龙严重很多，尧言也认为这支密林龙人的发展不会在这里停止。 死亡的恐惧，会让她们在覆灭之前逃离。 ...... 两个月之后，战争发动了。 密林龙人、密林巨龙都与魔人城市发生了战斗。 密林巨龙消灭了魔人城市的第一批军队。 密林龙人也击溃了魔人城市的先锋军。 密林巨龙们严阵以待，正在孵化的密林龙卵和已经孵化出的幼龙也在逐渐增多，这些由尧言亲手制造的巨龙们，在牺牲了生命长度而带来的快速发育的天赋下，正在加速增多。 外界的压力，让这群原本密林巨龙加速了种群的扩张。 但是，各项基因匹配，在各种营养，各种机能的分配上，在效率上，她们远比密林龙人要高。 并且，她们的内斗并不强烈，让她们的内耗并没有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在消灭魔人的第一批部队之后，她们开始准备撤退了。 即使她们远比那支作为先锋的军队要强大。 而密林龙人这边，因为内斗内耗，不只是种群的内斗内耗，还有基因冗余和冲突的部分带来的内耗，她们在战胜魔人的先锋军之后，原本意识到的魔人的危险，反而在她们的脑海中，被下调了。 “不过如此”。 尽管有一部分密林龙人试图说明这是魔人城市用来试探的消耗品，但并没有得到认同。 与体型不同，密林龙人繁衍后代的速度比起密林巨龙还要慢，基因的冲突和内耗，对于同族对于子代的态度，各方面的原因同时造就了这个结果。 密林龙人，分裂了。 尧言又一次见证了种群的分崩离析。 密林龙人的女王，受到了挑战。 守卫型龙人，集群型龙人，都在这一次战斗中，尝到了甜头，她们直观地见证了自己的力量，信心膨胀。 面对全能向发展的女王，她们的态度是挑战王权。 原始的、本能的，“理性”的、“智慧”的思考，让她们得出了结论。 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集合在一起，她们之中最为强壮的个体，向着女王发起了挑战。 与女王意见一致的暗猎型龙人们，试图维护女王，但是被阻挡了。 传讯型龙人和收集型龙人对于这一切没有兴趣。 脆弱的纽带让她们并没有密林巨龙那般喜爱和信任同族，传讯型的龙人因为更加快速的生理奖赏机制，很容易对同族产生厌倦。 并且，因为体型小型化迅捷化、隐匿化的原因，她们受到了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们的歧视和欺压。 几乎是这场内斗掀起的那一刻，她们就选择离开了族群。 她们甚至不是集群离开，而是一只只地离开。 尧言知道为什么，就和人类的情绪起伏一样，或者，她们更加接近人类中喜吸粉的“瘾君子”。 生理奖赏机制，是快感，是愉悦、是陶醉等情绪情感的直接体现。 夺取资源多的，会活下来，这是自然淘汰选择。 但，什么能够让他们主动去夺取资源呢？ 欲望。 欲望由什么带来。 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与渴望，由基因本能、经验、记忆搭建起来的逻辑思维、意识。 欲望是一种结构性的事物，但可以通过快感、可以通过加速来进行刺激。 尧言给她们设置的，“收集花纹仿佛的物品”这种以“收集财宝”的想法为起点铸造的本能欲望，就是源自于此。 当她们寻找到和收藏到、看到这些花纹繁复的物品时，身体，大脑就会分泌能够让大脑神经产生欣悦冲动，产生快感和陶醉感，让她们有“满足”、“快乐”之类的情绪。 这就是情绪欲望的来源。 这也是尧言不去直接控制她们，也能够让她们做事的手段。 而传讯型巨龙因为快速发生又快速消退的、对“交流行为”奖赏机制，会让她们一次次地试图与各种同族进行交流，让她们去获取各种信息与同族交流。 这是她们行为的机制。 但，这些机制，魔人城市玩得更好。 尧言知道为什么来进行制造，但魔人城市里的魔人是通过直接的尝试来进行功能推演和设置。 魔人城市里的魔人，那些负责战斗的魔人中，会有专门负责分泌信息素来让魔人产生类似快感亦或者各种欲望的特化魔人。 基因猎手们的第四阶段，甚至出现能够专门分泌抑制快感，抑制各种攻击行为，让目标自行破坏自身意识结构的信息素。 收集型巨龙和龙人则是强化了对花纹繁复的物品搜寻获取后带来的快感奖赏机制。 用人类最喜欢的简化和模糊描述来说，用他们那自身模糊的判断缺陷来说“好像没错”的话，每一个人类都是“瘾君子”，大多数动物也都是“瘾君子”。 有主动和目的性的行为的生物，都是“瘾君子”。 然后，很快，尧言看到了密林龙人族群的彻底崩裂。 女王丽格并没有接受挑战，她很聪明，也看出了这两群龙人力量特化但没有带上脑子一同成长的问题，即使她击溃了这群龙人，也没有什么用。 她带着拥护自己的暗猎型龙人离开了族群。 而尧言也在之后，带领着收集型龙人离开了族群。 对于收集型的龙人来说，收集各种花纹繁复的东西，就是她们最大的追求。 至于族群？ 抱歉，那是什么？ 第两百二十七章 消失的电子设备 即使离开，尧言也通过留在附近的阴影乌鸦观察了一阵子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的后续。 阴影乌鸦没有次级能力作为核心，在一定时间后会因为自身不够稳定而消散殆尽，但也给尧言提供了足够的观察结果—— 在第一波试探战力的先锋军基本覆灭之后，魔人派来了第二支军团。 超过五百个魔人个体的军团。 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基因猎手这种能够定向释放信息素进行生化攻击的特殊魔人，进行侧向干扰。 集群型龙人本身就是由尧言定向打造，具备与基因猎手一定程度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但在战斗开始之前，守卫型龙人就因为基因猎手的信息素攻击而对集群型龙人发动了攻击。 受到影响的守卫型龙人，这些身形高大、身体足有五六米高的巨大生物，面对集群型龙人，在轻易灭杀了二十来只集群型龙人后，被后续赶来，战斗力剧增的集群型龙人消灭。 当然，她们还没蠢到把锅全部扣在这些傻大个身上，集群型龙人们在一阵搜查后，发现了基因猎手的踪迹。 只可惜，这个时候，魔人城市的大军已经到来。 摧枯拉朽。 这支只剩下不到百人的龙人部队，被绞杀了大半之后，只有十数只集群型龙人和一只守卫型突破包围，逃离了这片地区。 魔人城市的部队保持着稳扎稳打的作风，并没有尝试全数追击的操作，只是派出一些基因猎手和追踪特化的魔人尾随。 如果接下来还要扩展，她们会通过这些魔人追上去。 如果不扩张，就只监视和收集情报。 然而，对于她们来说，或许更重要的是这些被她们抓住和杀死的龙人.....的基因。 ...... 尧言本身没有混在基因猎手之中，此时的他，已经将自己转移到了负责仓库管理工作的魔人身上。 毕竟，他的目的是关于乐园的情报。 他要引起世界观的冲突，也要通过世界观历史，通过对发生和形成规律的逆溯了解“现实”世界，了解“主世界”的历史。 这两个目的，让“了解世界观、了解世界内历史”的行为都有了不小的作用。 不过，尧言虽然没有直接控制基因猎手相关的基因搜集者们，但他对于魔人城市的情报还是有关注的。 毕竟，魔人扩展到的地方，就是她们可以搜集到物品的地方。 但尧言其实有另一个打算。 那就是关于魔人们自身虽然也搜集人类物品，但她们搜集的物品之中，文本相关的事物少的可怜。 她们搜集的人类遗留事物，大都是各种容器和特殊材料，包括但不限于透明玻璃之类的东西。 制造密林龙人密林巨龙，制造这些龙裔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想要实验关于“收集财宝”相关的基因，相关的大脑奖赏机制。 他想要让魔人们把这些基因整合到基因库中，最好是形成特化一种专门收集相关事物的魔人。 而他瞄准的，是关于“生化武器”的使用者。 使用各种毒素的魔人。 密林龙人搜集花纹繁复事物的基因，主要目标是含有毒素的物品，他通过教育，让龙人对这种本能进行错误归因，让她们主动去搜集各种文字相关的物品。 通过这种方式，他试图把密林龙人导向到密林巨龙身上的基因版本，为了搜集各种文字相关物品。 只可惜，不是很成功。 但也并不是毫无作用。 魔人城市具备高度计划性，并非是自行驱动，而是整体规划，整体策略的行动模式。 影响决策者很难，但是影响孵化室，难度就要下降很多了。 以尧言可以使用的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 他需要仔细规划，观察到密林巨龙的基因结果，才把这些基因加进孵化室里的收集型魔人的果卵上。 又或者......对生产者动手。 思虑间，尧言的关注点再度转移。 ...... 人类城市遗迹中。 “嘉里？你怎么了？” 莉吉尔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在生满了各种植物的古代人类建筑中逗留的嘉里。 尧言没有回应。 他的视线扫过了这个城市的各个地区。 他有了一个问题。 乐园附近的人类城市遗址，那些“现代”建筑的残骸中，大都是被搜刮过的。 文献类的物品基本上见不到。 原因大概率是乐园的搜查队伍，又或者是氧化分解消失了。 他之前与莉吉尔一同搜查的时候，一些用来防止各种纸质资料的容器，比如文件夹之类的东西，有一些有在长期放置后被再次接触过的痕迹，有一些没有。 前者应该是乐园人类乃至于魔人搜查的结果。 后者则是自然分解。 但是..... 这里，尧言发现了很多二次接触的痕迹。 从那些盘踞在文件夹附近的资料的菌群和植物痕迹来看，就能察觉到了。 不过，尧言最像找到的，还是电子性质的资料储存物品。 即使已经损坏，他也可以通过畸影鸦来“修复”，然后获取里面的消息。 然而，从一开始的乐园到现在的地方，他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电脑手机之类的电子数据储存物品。 这一点，让他疑惑不解。 乐园内的器械说明，人类是有在使用电子设备的。 那些“现代风格”的人类遗迹，也说明了他们的时代。 可是为什么没有找到？ 目前，尧言有两个想法。 第一，就是“叛乱”时代。 “魔人”们出现的时代，可能出现了什么状况，导致人类需要把所有电子信息相关、尤其是数据储存的设备搜集毁灭。 原因包括但不限于魔人们发展出了什么能够以肉体直接读取电子信息的能力。 这一点，在乐园中有绝对禁止制造体内电流相关的基因模板这一“禁忌”有关。 第二，就是“基因”时代。 那神秘的“生物罐”。 人类很有可能已经发展出了生物信息储存器。 通过有机体来储存信息什么的，由此淘汰了电子设备。 只可惜，他位于乐园内的意识承载体，没有什么机会接近和研究那些生物罐。 需要操作一下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 巨龙的诗歌 时间流淌，过了将近三年时间。 一切都很平静。 魔人城市又经历了几次扩张，但是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的种群数量增长，因为需要的土地和上面的生物资源不足才选择扩张。 她们并不会在自己各项资源足够的时候对外扩张。 而密林龙人和密林巨龙，也经历了几番变幻。 密林巨龙意识到了魔人城市的威胁，在经历了与魔人城市的一次交战后，直接迁移到了五十多公里之外的另一座湖畔与河流的交接平原附近建立新城。 一栋又一栋建筑，在密林巨龙们的力量下拔地而起。 因为她们的体型，这一栋栋建筑在一切体型不足三米的生物看来，都是宏伟的。 对于她们自己，这些建筑也是值得赞叹的。 而在尧言的眼中，这些脱胎于人类建筑，但又适应了巨龙们的不同。 这一栋栋建筑十分高大且沉重，能够承受这些巨龙们的体重—— 承受六千只巨龙的城市建筑，不是那么好建造的。 不过，因为她们能够暂时让身体与植物连通，影响植物生长方向和规模的能力，这些建筑都十分的合适。 一棵棵拔地而起的巨树，有着宽大的下部空腔，这些位于近地面处的底部树洞之中，每一个里面都栖息着一到两只密林巨龙。 身材最为庞大的守卫型巨龙，最大一只体型已经到达十六米的守卫型巨龙的栖息地，并不是独立的树洞，而是由两三棵树交错纠缠形成的“树笼”。 随着她们体型的每一次暴增，她们都会进行一次迁移。 虽然总数只有不到五百只，但这些守卫型巨龙居住在密林巨龙城市的外圈，她们是整座城市最坚固的支柱，由力量和体魄铸就的坚实支柱。 而她们留下的，那些已经容不下她们的树洞树笼，就成为其他体型小的密林巨龙的居所。 和尧言预想地比较接近。 密林巨龙们不可能，也不会一开始就建造能够容纳二十米体型的巨龙的树笼屋，这种腾笼换鸟式地建造，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手段。 因为体型的不断增大，大的巨龙更换新的屋子，原本的屋子给小的密林龙去住。 其中大都是集群型的巨龙。 守卫型巨龙有五百只，暗猎型巨龙有接近一千五百只，传讯型巨龙也只有三百多只，收集型巨龙有接近一千只，剩下的，全都是集群型巨龙。 毕竟，她们是发生各种战争时的战斗主力。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全民皆兵。 和人类城市充斥着大量专门负责生产和完全失去战斗力无法战斗的个体不同。 这里的每一只巨龙，都负责生产相关，也都负责战斗。 暗猎型巨龙采用捕猎式操作来收集食物，随着阶段性发育，到了第三阶段，她们已经具备十分强大的猎杀能力。 传讯型巨龙速度见长，也会辅助暗猎型巨龙搜集各种情报，辅助侦查工作，同时作为分布在城市之外的各个哨点与龙城的传讯工作 收集型巨龙除了搜寻各种花纹繁复的事物外，也是野外搜查各种野生可食用可使用作物的搜集者。 集群型巨龙更是如此，利用能够影响树木的能力，利用各种体内产物，她们开发了一片片果园树园。 在社会扩大发展的同时，尧言见到了，这群密林巨龙之中产生的文化。 误读、主观臆想、美化..... 各种各样的因素，在这群富于交流的巨龙们之间，以传讯型巨龙为首，产生了所谓的艺术。 传讯型巨龙并没有那么多可以交流的消息，但是强烈的交流和自我展示欲望，让她们学会了、适应了编造各种故事诗歌的“艺术”。 收集型巨龙同样在找不到足够多的美丽纹路物品时，开始选择自行构造。 守卫型巨龙倒是乐得安稳，但日复一日没有战斗到来，她们对保护族群的期许，对战斗的渴望，在传讯型巨龙们编造各种战斗故事冒险故事里获得了一些满足。 集群型巨龙作为“大多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全盘接受了在龙人城市中产生的各种各样的“作品”，尤其偏爱各种集体战斗、军团规模战斗的相关作品。 而密林巨龙的女王，并没有想到所谓的“艺术”会在自己的族群中扩散开来。 她只是有些奇怪地听着自己诞下的，这群没有直接接触过“主母”的幼龙们对自己描述从传讯型巨龙那里听来的故事。 她们了解到的，巨龙的女王是伟大的，是强大的领袖。 那么，女王的母亲，也应该是伟大的。 “睿智、古老而强大的主母，向着龙人和巨龙幼崽描述关于巨龙的伟大景观。” “龙人们粗鄙、邪恶、低劣、难以合作，她们试图杀死巨龙的幼崽，但是被主母，被幼年的女王阻挡了。” “龙人在主母的裁决下，全体离开了龙巢。” “沉重的、邪恶的罪孽，让睿智而古老，强大且公正的主母感到悲伤和厌恶。” “主母引导巨龙们离开了龙巢之后，暂时保护孱弱的幼龙们，直到女王成长起来。” “女王成长起来，拥有不下于主母的睿智，拥有不下于主母的强大。” “女王统治着巨龙，让巨龙发展。” “而主母离开了，她要返回传说中的，巨龙的起源之地，那是巨龙的乐园，那是天空和大地赐予巨龙的乐园故乡。” “我们，有一天也会在伟大女王的带领下，前往乐园，回到巨龙的故乡。” 对着这韵调奇异的歌谣，女王蒂勒有些疑惑。 里面的内容，有对有错。 主母的确描述过关于乐园，但她说的是所有生命的乐园，并不是说巨龙。 龙人们并没有试图谋杀她和其他巨龙，也没有被裁决，主母也没有悲伤。 主母一开始的确是保护了她们，但很快她们就不需要保护了，主母也没有再战斗过一次。 后来主母的确离开了，但是是在之前迁移的时候离开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乐园。 她有些纠结，在诗歌中，对不少夸大的地方。 但那些夸大她的地方，那些歌颂她的地方，她都会感到愉悦。 如果把这些说出来，她会有些不高兴。 思考之后，蒂勒没有选择对这些诗歌进行纠正。 这就是故事，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传讯的巨龙们编造的。 而其中肯定有与自己同时出生的，自己的兄弟姐妹在。 而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自己的孩子说出了几个称呼。 巨龙之王 山脉巨龙 阴影巨龙 智慧巨龙 战争巨龙 风暴巨龙 蒂勒：？？？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人为演变 主母的确离开了，但尧言没有离开，他只是觉得“主母”这个太上皇存在，对于蒂勒的巨龙城市来说，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内耗。 而在巨龙的城市中传播的诗歌故事，尧言只是笑了笑。 尽管其中有他对传讯巨龙的刻意引导，但是，大部分都是传讯巨龙们自己的“创作”。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们主动去寻找“乐园”，尧言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线索，尧言虽然不会不耐烦，但拍在价值观序列前列的“效率”，让他有了一些额外的动作。 不过......蒂勒会怎么做？ 放任还是纠正? 根据蒂勒的举动，尧言随时准备进行操作。 就像对付魔人城市那般。 ...... 蒂勒并没有对这些诗歌歌谣进行什么遏止。 尽管是女王，但她终究不过只有三岁。 她的眼界终究比不上尧言，不知道这些不知不觉中出现各种美化丑化或者细节增删的故事，会带来什么状况。 她只是对传讯的巨龙们编造出的故事和各种称呼有着别样的好奇。 “主母是巨龙之王，女王蒂勒也是巨龙之王，是一个族群，一个巨龙的城市中唯一的主宰者。” “那些身形巨大的巨龙，她们是山脉巨龙的后代，在乐园里，最为庞大的山脉巨龙就像山脉一般庞大，她们强大无比，她们的爪子能够碾碎一切阻碍，她们无比坚实，能够挡下所有的敌人。” “那些藏匿在阴影中，躲在各个角落的巨龙，是巨龙里最优秀的伏击猎手，是巨龙中最为可怖的暗杀者，她们有着风暴一般的速度，有着令生命恐惧的毒素。” “那些到处找东西的巨龙，是巨龙中最睿智的寻宝者，她们渴求着一切美妙艺术和知识的承载物，她们想要找到乐园，找到那放置着一切知识的伟大圣地，乐园中最睿智的智慧巨龙，拥有着无数美妙文字记录的知识.....” “数量最多的巨龙，源自乐园中的战争巨龙，她们是巨龙最为坚硬的基石，她们集结起来，在巨龙之王的统领下，能够碾碎一切敌人......” “而我们，我们是风暴巨龙，乐园里的风暴巨龙，能够像风一样掠过大地，将一切交谈，一切声音收入耳中......” 女王蒂勒有些迷糊地听着孩子们给自己讲的东西。 除了“巨龙之王”这个词，其他的，她基本都没有听过。 而当她询问“来源”的时候，孩子们却说，“风暴巨龙们说，是主母告诉她们的”。 主母有说过这些吗？ 对于主母，现在的蒂勒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畏惧和敬畏。 甚至，在三年前主母离开之后，她逐渐对主母感觉到了怀念。 主母很强大。 主母很睿智。 主母很神秘。 因为时间的流逝，关于主母的记忆细节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她对主母的印象也变得朦胧。 亲手制造出了龙爪文，在一次次比对后意识到那些文字与龙爪文的差距后，她对于那些文字的起源更加着迷。 那些神秘而久远，复杂而有序的奇异花纹。 主母在仓库呆了很久，她也在主母突然消失时去查看了。 仓库里，主母接触过的东西，她也都一一比对查看过了。 主母在寻找乐园。 这一点，她也知道了，虽然主母并没有在她面前明确的说过要找乐园，但那些痕迹，还有仓库里的其他巨龙的描述，已经证实了这一切。 但是，山脉巨龙、阴影巨龙、智慧巨龙、战争巨龙、风暴巨龙，这些称呼她却是没有听过...... 是真的吗？ 主母应该不会，也没有理由欺骗她们。 并没有分清“主母说的”和“主母说的”的区别，稚嫩的蒂勒女王，终将会付出一些代价。 虽然不是现在。 仓库中，以另一个身份呆着的尧言，默默地扫过其他的文献残本。 ....... 相较于繁荣的巨龙之城，分崩离析的龙人，过得......似乎很好？ 并没有像样的据点，也没有发展计划，几乎被消灭的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在死亡的恐惧压力下逃离后，进入了快速繁殖的时期。 三年的时间，她们的数量增长到了接近四千。 尽管没有驻地据点，但她们以疯狂肆虐，如同一张巨口犁遍了魔人城市西面的土地，吃掉了绝大多数可以吃掉的生物。 规模扩大到这个程度，她们几乎无人可挡。 收集型巨龙继续寻找各种以毒物为主的花纹繁复的事物，然后一次次聚集、互相交换，形成了一种间歇性定时群居的特殊习惯。 就像到了繁殖期聚集洄游的洄游生物。 传讯型巨龙也有类似的习惯，只不过她们会频繁与其他类型的巨龙接触，而并非只与传讯型龙人接触。 而龙人的女王丽格和暗猎型龙人那边的情况，也并不怎么好。 没有了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的分裂，这群龙人更加凝聚了，纵使规模上比不上分裂的那部分，更比不上巨龙，但是，也有三千多只。 但是，并没有改变她们那试图争夺最高统治者地位的秉性。 暗猎型龙人之中，隐约地出现了反对和支持龙人女王的派系。 这派系分裂的原因之一，就是关于食物的问题。 守卫型龙人和集群型龙人组成的队伍，肆虐搜杀，将这片地区啃噬殆尽。 为了避免冲突，她们只好选择远离。 但是，暗猎型龙人谨慎而聪明的同时，也很记仇。 分裂派系的原因之二，就是对那些龙人进行攻击。 原因之三，就是关于龙人女王的“王族”了。 龙人女王，龙裔之王，具体地说是龙人之王，以全面发展为方向。 与暗猎型龙人发展的方向不同，体态也不同。 龙人女王独自统率的时候还好，生育诞下她的孩子之后，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取用资源的团体。 而绝大部分食物，都是由暗猎型龙人取来的。 相较于集体性强，会互相配合的密林巨龙。 缺少集体归属感，利他行为和行动力薄弱的龙人，对于这群只吃不做事的龙人，产生了越发庞大的反感情绪。 尧言刻意在她们族群释放的传说，被以另一个方向进行了解读。 第两百三十章 与龙共生 龙人体系的解离，对于尧言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尽管收集型的龙人们在有意识地收集着文字相关物品，但.....不够。 龙人们收集的速度还不够。 龙人们扩展的速度还不够。 巨龙们也一样。 尧言控制了龙人和巨龙们那的基因整合与变异能力。 因为自体自交生殖，巨龙们几乎不可能进行任何额外的种类分化，唯一能赌的就是基因复制过程中的变异。 龙人虽然也被尧言控制，可还是因为保留了一部分魔人的特点，让她们有一些整合基因变异的能力，不过比起其他魔人，要逊色太多了。 但尧言早有准备。 一成不变的种族，会被淘汰。 尧言也不认为自己最初设定的基因模板是万能的。 他自己就遭遇了很多次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 所以，他早有备用的计划。 “共生”。 可以用“补丁”作为功能趋近的解释。 他要专门制造一种能够与巨龙，与龙人共生的特殊种族。 这种种族能够给巨龙带来额外的帮助，甚至包括修改巨龙们的基因模板。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基因模板的目的是为了控制这些巨龙龙人们的性格、行为习惯，让她们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行动和发展。 龙人们集体性薄弱这一点，就是尧言需要对龙人打的第一个补丁。 巨龙们的话，很稳定，但是扩展速度不如他最初所设想的。 如果巨龙们不断生育的话，她们早就应该扩展到比现在大十倍的地盘了。 然而她们并没有。 这个世界，的确是基因决定了一切。 然而，“思维”这个东西，本身也是由身体基因塑造的。 思维，并没有独立于身体。 一个人的思维逻辑，一个人做出某个行动和判断时，简要地分，可以分为两个区块。 第一个区块是正向，与决定一致，与当前“欲望”一致的方向。 第二个区块则是反向，与决定不一致，与当前“欲望”不一致的方向。 比如人想要吃饭，第一个区块就是吃的欲望，让人马上去吃，马上寻找食物进食。 第二个区块则是涉及其他，比如当前没有钱，比如自己哪里哪里不舒服，形成一个抑制向的冲动。 一正一反，正大于反，合成了“去吃”的决定判断。 然而这仅仅是去掉了诸多繁杂项目的、高度简化的模型。 就像前世中学物理的受力分析一样，从空中落下，受到什么什么方向的力，什么干扰，然后把各种干扰因素简化。 他前世听过一个段子，说什么一滴水从多少多少米的空中落下会不会砸死人，然后一群专业学者进行各种计算，然后那人就“你们没见过下雨”吗？ 无论这个的段子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说这些专业学者脱离实际，但是这种段子反而忽略了学科研究追求的是什么。 预设了专业学者们会“不切实际”、“脱离实际”，把专业学者当成了笑料。 阅读这个段子时，一些普通人会愉悦，为什么？ 是什么刺激了他们大脑中的奖赏机制，让他们分泌出了形成愉悦感的物质？ 应用学科和理论学科自古以来冲突不断。 关于一滴水落地，对于理论研究学者们来说，其中最重要的，反而是这滴水在空中会如何形成，在多少水汽量，多少水分子和尘埃浓度的时候会凝结？ 电荷量相关又对这个过程有多少影响？ 会凝结多少尘埃，造成多少阻碍，最大凝结量和最小凝结量是多少，为什么？ 不同体积时，不同高度气压带来了多少摩擦力的变化，这个过程中雨水体积的增减曲线又如何？ 其他雨滴和风速对于这个过程又产生了多少影响。 在初中高中阶段，这一切都可以被忽略简化，只留下一个残缺的框架给学生们架构简要的理论。 而对于应用？ 什么时候产生了理论研究对应用无用的错觉？ 如果只听尧言前面的几句话，还有那个段子，很容易就会产生“理论”和“应用”对立的二元结构。 听到中段，又会产生理论高于应用的简单判断。 然而，很可惜的是，应用本身也是建立在理论之上的。 把这两者对立起来的，是人们那试图对获取到的信息进行简化的本能，还有经验记忆思维构筑出的思考惯性。 “预设”这种情况，无时无刻不再发生。 然而，“预设”、“简化”本身就是身体在“减少消耗”这个核心而在自然环境下经过淘汰形成的.....较优方案。 人们会不自觉地使用“最优选择”这类判断词，然而事实上，自然环境，包括人类机体，从来就不是最优选择。 而是以一个大范围，以一个有上下尺度范围的“综合结果”的保留区间。 低或者高于这个综合区间，才会被淘汰。 不会因为某个选项比其他生物低而被淘汰，而是整体综合素质在自然环境中被末位淘汰。 排在前列中列的都不会被淘汰，而是只有末位的才会被淘汰。 更不要说各种意外事件带来的影响。 “一正一反”合成了判断？ 不，是数个冲动合成了一个虚拟的“正向”，数个冲动合成了一个虚拟的“反向”，综合完成了判断决策。 影响判断的要素，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欲望”就能够描述的。 什么“贪婪”、“怠惰”、“傲慢”之类的欲望原罪，也是合成物，而并非直接从人体内产生的原初冲动。 一个人的身体消耗差异，“简化机制”的强弱，影响记忆机制，进而影响经验机制，进而影响思维逻辑的判断过程。 尧言最为熟悉的，所谓“价值序列”，实质上是把不知道具体多少合成步骤之后的合成物进行排列，而并非把原材料进行排列。 已经没有身体的尧言，无法直观地获取这些思维合成物对应哪一种基础的生理冲动，哪一种基础的神经反应过程。 思维，并不能架空在身体之上。 但是，尧言这个“精神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第两百三十一章 巨龙棘冠 身体与所谓精神剥离之后，进行判断的过程必然与原本有身体的时候不同。 换了一个身体，做出的决策也必然因为身体各种细节不同、冲动不同而带来性格习惯上的变化。 前世他看了很多穿越相关的作品，那些一个个转移意识换了身体的人能够保持原来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疑惑。 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 现在，他自身成为了独立于身体之外的精神形态的生命，这种架空的物质，这种所谓的“精神”，本身就是一个谜。 尧言反复思考和研究各种关于精神、心理、生理的问题，也是在尝试对自己的本质增加理解。 这些思考并非没有意义。 相反，这些思考，这些对本我，对自身行动逻辑，对各种精神相关的剖析，都是他追溯自我，同时也是追溯历史的工具。 现在，他要通过一些干涉来影响巨龙和龙人们的行动了。 至于她们自身如何看待这次干涉，又如何描述这次干涉，尧言并不上心。 ......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流逝。 树木根须搭建起的高台下，一颗颗幼龙的脑袋攒动着，有幼龙对着上方的“风暴巨龙”发出问题： “乐园真的有看不到尽头的美丽植物吗？” “我们能够找到乐园吗？” “那里真的有天空大地赐予的宝物吗？” 一只传讯型......准确地说，现在这个称呼已经逐渐被“风暴巨龙”这个称呼覆盖掉了。 一只体长不到三米，和“巨”的称呼匹配不上的风暴巨龙正在张开双臂，将自己从另一只风暴巨龙那里得到的故事讲出： “当然。” “乐园那里拥有最美丽的植物和最适合巨龙的土地，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它，我们也许能够在那里建立起一座最宏伟的城市，而我们也将能够回归原初，获得真正配得上‘巨龙’这个称呼的力量。” “我们并不知晓我们为何离开了乐园，也许是我们的祖先贪玩，也许是我们的祖先忘记了乐园的方位，但如果我们能够回到乐园，那么我们将会成为史诗，作为回归者被记载在最伟大的篇章里。” 叙述着这个故事的时候，这只风暴巨龙也有些新潮澎湃，那故事中描述的光景，让她也非常向往。 她笑着，视线扫过树根高台下的一群幼龙，一只只幼龙也用憧憬与向往的目光看着他。 即使她这个故事已经讲了三次，孩子们的向往依旧没有消退太多。 而她故事的来源，是另一位智慧巨龙。 和她们风暴巨龙不一样，她们并不喜欢对描述的内容进行修改，甚至反感。 所以她才会对这个故事如此信任。 但是，她已经去世了。 然而那只智慧巨龙在外出的时候遭遇了魔人，被一群魔人猎杀了。 这让她无比愤怒。 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飞了过来，在天空中留下咆哮声： “集合，风暴们，智慧的巨龙找到了宝物。” 听到这句话，她立刻展动翅膀，飞了起来。 ...... 龙之湖，智者树笼。 原本是某只山脉巨龙居所的合笼树屋，此时是存放各种收集物的仓库。 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我们，没有资格称为巨龙？” “是的，这上面记录着，巨龙的生长需要十分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只有巨龙乐园的巨龙之树上才有，而缺少了这种物质，我们无法发育成巨龙。” “山脉巨龙，真的有山脉一般庞大，而我们族群里的，只能称为叫做山脉之龙。” “我们智慧巨龙也一样，我们的思考，我们的思维中心，是在头颅里，庞大的头部，能够让我们记下更多的知识，能够更丰富和广阔地进行思考。” “传说中的智慧巨龙的体型同样无比庞大，而我们只能称为智慧之龙。” “我们和‘巨’这个称呼不匹配。” “而且，因为缺少了那种物质，我们的生命比起巨龙要短暂得多，我们的生命只有几十年！” “如果能够找到那种物质，找到乐园，我们可以延长生命！我们的思考也能够更加广阔和迅捷。” “这是‘涌泉’留下的信息。” 原本听着那些话，有些不服气的巨龙们，忽地愣了一下。 她们知道“涌泉”对应的美丽文字是谁。 是在外界找到了关于巨龙起源，找到了关于乐园描述的那只智慧巨龙。 在那之前，她们还是按照主母的称呼，把自己叫成“收集型巨龙”的。 她们，并没有意识到眼前发声的那只智慧巨龙，不，智慧之龙，亦或者说尧言龙眸中闪烁的是什么。 活下来，是生命的本能。 寿命，则是一个任何一个会思考的生物无法忽视的问题。 而如果有增长寿命的手段，她们必然会去追逐。 仅仅只有对“乐园”的好奇心，也许能够驱动收集型巨龙们去寻找乐园的线索，但尧言认为不够。 但是如果有更多的利益，那么她们的动力也会增加。 而尧言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她们增加动力，增加目标，让她们能够行动地更加迅速。 不过，这也并不是他唯一要做的。 随后，他取出了一个事物。 那是颅骨。 是与在场的，哪怕是与“山脉之龙”的体型相比，还要巨大的颅骨。 每一只智慧之龙都能够看出，这颅骨是属于她们的同类，某只巨龙的遗骸。 现如今，体型最大的山脉之龙，有着接近十七米的体型。 但是，这个能够将任何一只风暴之龙乃至于暗猎型巨龙盖在里面的巨大头骨，绝对是属于一只体长超过五十米以上的巨龙遗骸。 尧言很清楚这东西是他专门制造出来的，但是这些巨龙们并不知道。 他将巨龙的头骨交给了满脸好奇、惊诧的智慧之龙们。 “我根据‘涌泉’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这具骸骨，还有一些文字线索。” “只可惜，那些文字线索都泡在了水底的树身，我看完之后试图拿起来，却让它朽坏了。” “你！” “你怎么能！？” “这！？” 听到这句话，一只只智慧之龙又气又怒又无奈。 已经用过了许多次死无对证的操作，尧言也不差这一次。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我还发现了疑似那种物质的奇怪生命。” 密林巨龙密林巨龙，紧贴植物就好。 随后，他取出了一株形体奇异的植物。 ps：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北方看到这种厚厚的雪，感觉是真的不同，和江浙那些薄薄的雪层不一样，整个人都能躺进去的感觉是真的......冷。 不要轻易尝试作死，重感冒被来来回回检查怀疑是不是新冠...... 第两百三十二章 忒休斯之龙? 那是一株宛如王冠般的、生着尖刺的、奇异的环形植物。 “王冠”这种领袖佩戴的饰品，本身就凝聚了各种各样的文化，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和历史的体现。 人们熟悉的“王冠”，那种头箍式的头饰，本身源自于“花环” 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王权象征。 就算同样是头饰，不同地区也有不同的形体和发展史，造就了不同的外表。 在早期的社会中，人类使用的工具，因为数量少，本身就会成为一种象征。 但在逐渐制造之后，作为统治者的工具，因为统治者，因为这些首领本身逐渐脱离生产，就会逐渐象征化，逐渐向着装饰品的方向转变。 而在绝大多数国家中，权杖都来自于早期的文化。 而因为早期的首领、统治者本身就是各种原始宗教的大祭司。 ****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统治结构。 在他生前的国家地区，三星堆这种早期文化聚落出土过用黄金包裹的木棍，被命名为商金杖。 古埃及有连枷和安卡、梨形头碟形头权杖。 直到他生前的时代，某一神教还保留着权杖这种象征器物。 早期被淘汰的工具，大都产生了工具化，不同地区文化的发展中，转化为王权象征的器物也不尽相同。 就单单是权杖，有些是收割用的镰刀象征化、装饰品化， 有些是石器时代猎杀动物的石斧石锤象征化、装饰品化。 有些是杀死某种大型猎物的战利品骨骼象征化、装饰品化。 在他生前所在的国家地区，权杖这种王权象征很早就被放弃了，甚至放弃的时间可能在“国家”产生之前，还是邦国乃至聚落时就已经消失。 但也不一定，毕竟根据他生前得知的最新研究结果，他所在的国家并非是单一起源，而是多个部族同时发展，从聚落到邦国，从邦国到王国，然后互相征伐统一。 有些是用盛水盛食物的容器作为王权象征，有些是用精美衣物作为王权象征，有些是用玉石雕刻作为王权象征，有些是用雕刻的图腾华表作为王权象征。 而头冠，更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起源包括但不限于用各种猎物头骨或毛皮盖在头上的操作。 环形的、头箍式的“王冠”，据尧言所知，最着名的两个来源是古波斯的头带帽，一种半圆形的头冠。 一种是往往被认为是“希腊”时期出现月桂花环。 至少，尧言这顶荆棘王冠的形制来源，就是来自.....古罗马。 古罗马赐给凯旋归来的领军者的头冠。 只可惜尧言并不知晓这种是古罗马继承自古希腊的文化，还是反过来是古希腊从古罗马那边学到，又或者起源自同一个原始宗教时期的产物。 不然，就可以作为之后在某个试炼空间里进行断代来源的依据了。 “植物”，是尧言认为和密林巨龙最为匹配的一种补丁形制。 一是因为她们的基因模板起源是魔人，现在也依然保留着近似植物般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能力。 以延伸植物向的能力作为补丁模板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式。 二是因为巨龙和龙人们的生育速度和欲望实在不行，达不到他的计划。 当然不是让巨龙和龙人像植物一样繁衍，植物一年只有那么几次繁衍次数，更达不到他的要求了。 他想要的，是巨龙和龙人们和植物交叉繁衍。 让植物来作为巨龙和龙人们的繁衍工具。 这也是他尝试模仿魔人城市之中那些专门生产魔人之卵的“生产者”的机制一次实验。 如果成功，那么巨龙和龙人之中可以开辟出一种新的分类，而且是因为在巨龙之中产生，可以让巨龙和龙人们接受的种类。 至于龙人和巨龙会不会接受？ 对于力量、寿命、地位的追求，会让她们的生物本能自信追逐。 不过，实际上，这巨龙棘冠，是他之前用来做“基因调整”的工具。 他用来制作巨龙的基因模板的工具的升级改良版本。 只不过，他把这种工具活物化了，把这种工具本身制造成了一种生物的基因模板。 一种以他的意志驱动，只要他把母体的畸影鸦撤离，就会统统枯萎的植物。 ..... 巨龙的驻地之中，一只只巨龙，正在围观一种奇特的植物。 那奇特的环状事物，那微微摇曳的枝叶，都让她们确定这东西就是植物。 而作为示范，尧言也以自己控制的收集型巨龙......智慧之龙作为范本，与这株植物进行结合。 被戴在头顶上的巨龙棘冠，并没有刺穿她的角质鳞片，只是抱合了她头顶的鳞片。 头部，因为视觉，因为感官，因为移动方向的原因，是大多数生物感官聚合处理的位置。 所以，头部作为要害，会被重视。 尧言当然会注意，避免巨龙们的排斥。 原本他的方案是这种植物可以直接把尖刺刺入巨龙体内，获取巨龙的细胞基因进行模板改造，在巨龙进行生殖，诞下龙卵的时候，将改造后的基因模板制作成龙卵。 但后来他做出了改变。 根据巨龙棘冠放在龙卵上还是巨龙本身身上，形成不同的效果。 改造龙卵，是巨龙棘冠放在龙卵上的效果。 而在巨龙佩戴，形成共生后，巨龙棘冠会随着时间，会逐渐与巨龙本身结合，成为巨龙身体的一部分。介入巨龙身体的细胞复制过程，将尧言新做的模板用来替换掉原本的基因。 这种操作，来自乐园中人造人改造猎魔人的技术。 魔人们需要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无法在继续生长之后，才会额外进行第二第三第四次发育。 但乐园的猎魔人，可以人工干涉的方式直接进入额外发育的阶段。 这种技术很成熟，对于尧言来说，主要要做的，实际上是巨龙基因模板的改良和对基因工具位点的调整。 还有就是关于细胞排斥性的问题。 但这些在畸影鸦的能力面前，都不是事。 而更需要尧言注意的，是在这个阶段，会以新的基因模板细胞开始，进行又一次高速生长和新陈代谢。 只需要半个月，他这只智慧之龙，就可以完成全身细胞的替换： “忒休斯之龙？” 第两百三十三章 乐园之冕 自从“恩苏”戴上了那一株奇怪的头冠，那有些奇特的植物头冠之后，以智慧之龙为首的一众巨龙们，发现了恩苏所需要的食物在不断增加。 恩苏的身体正在不断变大，而且，身体上还出现了不少美丽的纹路。 巨龙们的审美倾向是各种纹路各种花纹。 巨龙们自豪的特点中，当然也有体型。 尤其是山脉之龙。 只是，一度因为“涌泉”的发现而自称为“山脉巨龙”的，作为龙群核心战力和守卫者，宛如雕塑一般的守卫型巨龙们，看着一只“智慧之龙”在一个月内已经生长到和她们几乎等同的巨大体型时，有什么样的感受？ 关于“智慧之龙”和“智慧巨龙”。 又或者说关于“巨龙”与“始祖巨龙”的描述，出现了。 已经习惯了“巨龙”这种带有体型描述的词语称呼的巨龙们，不愿意接受去掉“巨”的称呼。 然后，她们发明了一个新的称呼。 “始祖巨龙” 她们还是巨龙，但是，相关的，那从乐园中迁出的巨龙，被称为“始祖巨龙”。 尧言对于始祖巨龙还是巨龙的称呼没什么想法。 他需要的，是相关的传说在巨龙群体交流中扩散。 而事实上，他也达成了目的。 巨龙之城中，无论是幼龙还是成年巨龙，都已经听说了这个智慧巨龙们发现的“历史”。 关于“巨龙棘冠”，在她们口中，得到了新的名字—— “始祖之冕” “乐园之冕” 巨龙们戴上始祖之冕后，通过这种来自巨龙的乐园，传说中的乐园中的事物，“恩苏”正在“返祖”。 因为缺失只有乐园中才具备的物质而无法生长到更大的体型，不能具备更多的寿命，更高的智慧。 但通过乐园之冕，可以让她们像在乐园中一般生长。 “恩苏”就是实证。 智慧巨龙们望着体型堪比山脉巨龙的“恩苏”，望着这个“实证”，一对对龙眸之中浮现出了渴望。 包括蒂勒，包括这位巨龙的女王。 体长目前只有十米，但是仿佛各种巨龙的结合体的巨龙之王—— 如暗猎型巨龙，现在称为阴影巨龙的巨龙那般的修长身躯，她能够如阴影巨龙一般行动灵敏，具备毒性。 如收集型巨龙，现在称为智慧巨龙的巨龙那般密布美丽花纹、且比起其他巨龙要大上些许的头颅，她能够如智慧巨龙一般感官敏锐、思绪活跃。 战争巨龙的群体增益能力、山脉巨龙的磅礴力量、风暴巨龙的迅捷和健谈。 这位具备每一种巨龙的特点，唯一缺点是生长放缓的巨龙女王，也将视线放在了“恩苏”身上。 她的确是收......智慧巨龙。 尽管对方的外表出现了一些变化，体型也远比智慧巨龙要庞大，但是，她毫无疑问是智慧巨龙。 对方外表的变化，让巨龙女王对于那顶“乐园之冕”有了兴趣。 这一次召集所有巨龙，准备进行的会议，也是打算商讨关于这顶乐园之冕的事情。 但是，在这位女王准备发声的时候，“恩苏”，或者说尧言，开口带起了节奏： “巨龙之王。” 温和而有力，发出的声音在某些音节适时起伏。 听觉，本身就是生物判断外界的一种机制。 声音能够影响具备听觉的生物。 而不同的声音，会让生物产生不同的判断，不同的感觉。 同一句话，利用上声音旋律，能够得到不同的效果。 最起码，尧言现在的发音方式，让“恩苏”显得仿佛比这位女王还要有权威。 “乐园之冕是‘涌泉’发现的，她是我们追寻乐园，寻找乐园的道路上的先行者。” 这股威严感，配合音量，配合体型，将他衬托得仿佛长者一般。 最初的一批巨龙，也就是与蒂勒同辈的那十几只巨龙，甚至在恩苏这个明明是第三代的巨龙身上感觉到了超过主母的威严。 她们本能地有种臣服和听从的感觉。 她们也发现了这种感觉，但，追溯缘由，她们对于“乐园之冕”的兴趣更大了。 而尧言此时的发言，就是为了这个。 一个集体，永远不可能进行每一个个体都直接参与决策的过程。 局限于见识、对集体力量的认识判断，对局势的规划和能力、以及思考能力。 一个集体的决策，无论是在原始社会还是现代社会，都会因为群体数量的多少而变得混乱。 必须限制在一定的人数内。 结合在动物时就存在的高地位争夺，名为“领袖崇拜”的本能，固着在各种集群生活的动物基因中。 原本，“女王”是这个人选。 随着数量增多，强大、睿智的个体，也会成为中继的领导者。 而现在的“恩苏”，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有着媲美甚至超过女王的领袖感。 但尧言并不想要篡权。 他对于这些没啥兴趣。 “始祖巨龙有着更加悠长的生命，有着更加睿智的头脑，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巨龙之中，已经成长到难以成长的地步，且具备足够能力的巨龙，应该轮换着佩戴乐园之冕。” “我们需要更多的始祖巨龙。” “我们需要更多能够保卫巨龙之城，守护女王和幼崽们的强大巨龙。” “女王您也是，您也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但，只有一顶乐园之冕，还是不够的。” 说话间，尧言扮演的恩苏，背上双翼的翼尖在头顶位置抬升，取下了头顶的“乐园之冕”，然后，随着他走到女王面前，而递给了女王。 “您是女王，您是引领巨龙们前进的巨龙之王，在目前资源有限的时候，乐园之冕需要交给谁，由您来决定。” 女王的幼崽们，在“恩苏”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中，好奇地注视着那顶仿佛植物一般的奇异头饰。 女王接过了乐园之冕，在“恩苏”严肃和肯定的目光中戴在了自己的头顶。 而此时，尧言转过头，在一众巨龙们望向女王的视线中，抬起了脖子，绿中披白的美丽巨翼抬起展开，在一众巨龙的视线汇聚过来的时候，他朗声道： “我要像‘涌泉’一般，寻找乐园的踪迹。” “有了乐园之冕，巨龙会逐渐变得繁荣，但还是太少了。” “每一个佩戴者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即使只让不同的巨龙中最强大的领导者，最有潜力的青年龙佩戴，完全轮换也是不可能的。” “我们需要寻找乐园，寻找更多的乐园之冕，亦或者是让乐园之冕变得更多。” “让乐园之冕变得更多？” 一众密林巨龙都不由得望向了那顶荆棘般的冠冕。 植物，或许可以种植？ 巨龙们的视线，都带上了些许期望。 第两百三十三章 有欲望，才有行动力 距离尧言对巨龙进行干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无论是什么年龄的巨龙，都听说过关于“涌泉”和“恩苏”两位巨龙的故事。 涌泉是第一个寻找到关于主母所描述的，巨龙起源之地“乐园”的巨龙。 但是，在寻找各种与乐园相关的失落遗迹时，她身亡了。 “恩苏”，则是根据涌泉遗留下来的各种线索，寻找到了传说中的“乐园之冕”。 这是乐园之中才能够生长和繁殖的奇异植物。 它能够和巨龙共生，让因为离开乐园，体型缩小、寿命变短的巨龙恢复到乐园之中的始祖巨龙的状态。 这一点，巨龙们笃信无疑。 因为，她们都看到了，那一只只身形庞大的巨龙。 山脉巨龙最大只有十六七米的体型，但是“返祖”、“乐园回归”的始祖山脉巨龙，竟然有五十米的体型，而且体表密布的鳞片厚重而坚实，难以破开防御。 庞大无比的身躯，是任何一只巨龙看了都要仰视的。 智慧巨龙最大只有七八米的体型，在返祖，在乐园回归后，体型接近二十米，它们的体表密布美丽的花纹，对于巨龙之城的建造时的各种流程提出了各种改良意见，帮助巨龙之城完成了建设。 阴影巨龙最大只有十米左右的体型，在返祖，在乐园回归之后，也有二十米左右的体型，从她口中喷吐出的黑绿色龙息，能够轻易地杀死魔人和各种大型的猎物。 战争巨龙最大接近十二米的体型，在返祖，在乐园回归之后，有着接近二十五米的体型，她能够喷吐出让其他巨龙亢奋和坚毅的龙息，无论是力量还是防御能力，都得到了增强，让她们在战斗中的表现更强悍。 风暴巨龙最大只有五六米的体型，在返祖，在乐园回归之后，到达了十三米左右，但是她们的速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增加了。 而女王...... 即使比不上始祖化的山脉巨龙那五十米以上的体型，但女王那到达了三十米的庞大身躯，身上交融的密集纹路，都能够清晰被看见。 智慧巨龙的，在眼眶周围密布的、泛着银色的睿智之纹。 阴影巨龙的，在尖爪、吻部位置密布的，泛着黑色的暗猎之纹。 山脉巨龙的，在鳞片上密布的，泛着棕色的巨石之纹。 战争巨龙的，在体躯上，能够与其他巨龙无缝连接的龙群之纹。 风暴巨龙的，在翅翼上密布的，流线型的风暴之纹。 这些纹路，都能够在女王的身上看到。 只是并非不同于在不同的始祖巨龙身上的纹路，在女王蒂勒身上的问题，是融洽而统一的翠绿色。 几乎所有的巨龙都在渴望着能够有机会佩戴上乐园之冕。 但是，乐园之冕只有一顶。 而这像是植物一样的东西，在“恩苏”去世之前说过—— “只有乐园之中才能够培植它，乐园之外缺少它需要的物质，奇特的土，奇特的风......” 为了寻找其他的乐园之冕，为了找到乐园而在四处奔袭的“恩苏”，已经死了。 所有的智慧巨龙，在几只始祖化的智慧巨龙的带领下，更加努力地寻找着关于乐园的消息。 而在这其中，一只普普通通的，负责打理仓库，又或者说巨龙图书馆的年轻智慧巨龙，远远地望了一眼那些体型庞大的巨龙。 她，或者说尧言，只是看了一眼女王所在的树笼，便转回了视线。 所谓的，乐园之冕需要的物质，就是畸影鸦的力量。 无论她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毕竟是他凭空生造的东西。 因为体型的增大，运动量的增加，只靠晒太阳的生活已经不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巨龙生活了。 从九米为分界线，除非一天下来完全不动，包括不进行思考的脑力活动，才能够让这些巨龙只靠阳光和光合作用就可以存活。 增加需求，她们就必须去寻找食物。 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是收集还是狩猎，她们必须与外界的其他物种为敌。 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势力，缺乏对外扩张的动力。 尧言需要她们扩张。 始祖巨龙不仅仅是对寿命的渴望，对力量、对能力的渴望，对逐渐构建起来的血缘的追寻，还有对更多食物的渴望。 而事实也是如此。 四年下来，通过乐园之冕成为始祖巨龙的，有40只，而由这些始祖巨龙诞下的二代始祖巨龙，也已经有了接近200只。 但是，这些二代始祖巨龙，即使成年，体型也比不上一代。 这是尧言刻意在基因模板中规划的。 他用乐园人类的技术，那种额外增加发育次数的基因模板，像是火车车厢一样拼接了一段基因。 这些基因，并不会在繁衍的过程中被完全复制，而是会被视为“重复”，在每一次繁衍行为中，这些基因模板都会删减掉一节。 多代繁衍之后的始祖巨龙，体型就会未始祖化的密林巨龙体型仿佛。 如果依靠生育就能够继承下来，最后整个种群都是始祖巨龙，那么乐园之冕本身的意义就消失了，追寻乐园的意义也消失了。 而这些，也已经被巨龙们了解了。 想要去各地搜索“乐园”相关的事物，就必须清除当地的威胁，需要扩展地盘。 再加上种群数量的增加，她们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固守在原地了。 数量已经逼近8000只的巨龙种群，这片地区是无法满足她们的。 更不要说，尧言还掌握着一个发动战争的按钮—— 只要他取消畸影鸦的能力，乐园之冕就会死亡。 那之后，无法进行始祖化，一代的始祖巨龙就不会再增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验过强大之后，回归弱小，就不是她们能够接受的了。 而在龙人那边，尧言也进行了类似的操作。 放下手里的东西，尧言的视角，转移到了另一只乌鸦的身上。 不过，相较于巨龙们和平地对乐园之冕进行分配，龙人们通过杀戮和争夺的内战来获取乐园之冕，的确血腥了一些。 不过，并不需要他主动去制止，带上了乐园之冕的龙人，可以说已经变了种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新王 西边，龙人的据点之中。 四年的时间，巨龙那平稳的内部结构都已经发生了巨变，更不要说龙人。 但是，尽管龙人的繁殖速度超过巨龙，但是，她们的内耗让她们此时的数量已经落后于巨龙。 这巨大的树木形成的据点之中，到处都盘踞着一只只形体奇异的龙人。 并没有发生巨龙那种对自身种群进行神化和夸张化的表述改变。 暗猎型龙人只是简化为了暗猎龙人。 这群体表暗绿色的、躲藏在树木阴影之间的猎手，正对一群目标虎视眈眈。 那是....... 龙人女王。 然而，此时此刻，龙人女王丽格的头顶，戴着一顶奇异的，仿佛荆棘般的冠冕。 而在她的周围聚集的，并不是暗猎龙人，而是另外一群姿态奇异的龙人。 这群龙人体态各异，有的身上密布着坚实的角质鳞片铠甲，甚至包括眼睑都有坚硬的、宛如外骨骼般的鳞片密布。 有的有宽大的翅翼和流线型的身躯，明显更擅长飞行。 有的具备晦暗的身躯和尖利的齿爪，一如暗猎龙人。 她们是龙人女王新的孩子。 而龙人女王的体型，也并没有增加。 但是，她的神态，她的气质，她的能力，都已经和过去的龙人女王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她正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们。 准确地说，是她在戴上乐园之冕之前诞下的子嗣。 在外界，在暗猎龙人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时候，她低声道： “动手。” 下一瞬，原本围绕在她周围的新龙人们，发动了攻击—— 没有一只违抗命令，几乎是女王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她们的身躯就已经冲了出去，将自己的“姐姐”们屠戮殆尽。 之间，甚至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而龙人的女王，丽格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 而尧言也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毕竟，重新修改后的基因模板，更加接近魔人城市里的魔人，而不是巨龙。 尧言并不打算让龙人套用巨龙的基因模板和社会结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要测试新的计划。 一群谨慎的、为了达成目的能够隐忍数年时间的伏击者。 尧言亲眼看着龙人的女王在被乐园之冕完全改换之后，诞下了几只与暗猎龙人看上去没有太大差别的新龙人，在这些新龙人混入暗猎龙人的群体之中后，让这些新龙人把她诞下的龙人之卵转移混入暗猎龙人的群体，把这些新龙人养大。 鸠占鹊巢还是李代桃僵，怎么形容并不重要，只是，在这四年的时间之中，新龙人已经实质上架空了暗猎龙人高层的控制。 以魔人城市的魔人架构体系和龙人的基因作为基础模板，重新塑造出的新龙人。 比起巨龙，她们更像是魔人城市里那群以整体利益为最高目的的魔人。 在巨龙已经形成阶层，开始缓慢分化的这个时候，龙人在尧言的干涉下，走向了高度统一的共同体社会。 只不过，缺点是......女王丽格是唯一的统治者和决策者。 当然，对于尧言来说，这也可以说是优点，毕竟他可以影响女王的决策。 决策对了，就走向繁荣，决策错了，就通向死亡。 但......最重要的特点还是..... 只要保留龙人的一颗卵完成孵化，不在成熟之前夭折，那么，这颗卵放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会很快形成一个龙人的据点种群。 巨龙，向着长远发展，向着悠长生命的种群形式发展。 而龙人，就是“速生速死”，就是快速发展的特化。 尧言转过了视线，而下一刻，原本在外“围观”的暗猎龙人之中，一只只体态相近的新龙人，举起了利爪，张开了血口。 清理残次品，也是清理叛逆的行动，在这一刻展开。 龙人的女王丽格，对此也没有任何怜悯。 在察觉到自己过去的孩子被暗猎龙人蛊惑，准备掀起叛逆的那一刻，她们和龙人女王那脆弱的亲情纽带就已经断开了。 龙人之中，只需要一个声音。 ...... 而另一侧，与莉吉尔一同旅行的嘉里，在这位同行了接近五年的同伴的注视下，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嘉里，你在做什么？” 五年的同行，让她将嘉里彻底视为了挚友，视为了亲人，视为了伴侣。 然而，很可惜..... 嘉里，或者说尧言，视线扫过她时，思索的是： “莉吉尔太弱了，而且只有一个，本来是为了寻找其他人类时作为凭证而留下的标本个体，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用来完成实验吧。” “以乐园中的基因模板为基础制造的三十类阶梯式模板，就用在她身上好了。” “嗯，魔人基因中自我复制繁殖的基因也加进去了，应该不会出意外。” 随即，尧言出声道： “莉吉尔，你要尝试一下吗？” “尝试什么？”莉吉尔眨了眨眼，看着走到自己身旁，似乎要和她说悄悄话的女孩。 “嘘，不要出声，太累的话，会睡着的。” “你在说什么.....” 莉吉尔听到了女孩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想笑，说话怎么可能会累到...... 尧言漠然地注视着她平缓起伏的胸口，从他身边不远处的树干之后，一只魔人走了出来，以和嘉里完全一致的语气道： “来吧，替我找到剩下的人类，找到乐园。” ...... 巨龙之城。 一只二代的巨龙之王，蒂勒的孩子，望向了远方。 今天，她的母亲，女王做出了决策。 分离种群。 这片地区，已经不足以承载巨龙们变得庞大的胃口。 需要将一部分巨龙带出去，在更远的地方建立新的据点。 而巨龙女王的孩子们，作为族群领袖，需要负起这一项职责，这一项任务。 而她，选择了“泉水”的文字作为名字的新巢女王，今天就要踏上征程。 她听过母亲的故事，她听过涌泉和恩苏的故事。 她期盼着，她渴望着，能够将巨龙带回到传说中的乐园。 她也想像涌泉一样，去往没有巨龙知晓和注意的僻静之地，找到乐园的消息。 她也想像恩苏一样，跟随着涌泉的足迹，向着涌泉未曾踏足的方向前进，完成带回乐园之冕的伟大功绩。 第两百三十五章 谁是人类? 新城的统治者，新城的王，选择了“泉水”作为符号的二代始祖巨龙，率领着同样是二代始祖巨龙的龙群，在山脉的另一侧，建立起了属于她的王城。 她是新的王。 但，新的王不止她一个。 女王蒂勒有过两次繁育，有四十三个孩子。 第二次繁育，也就是在她成为始祖巨龙之后诞下的孩子，都成为了新王。 这些巨龙之王带着她们的母亲的命令，沿着智慧巨龙们绘制的地图，向着西方、向着北方前进。 她们没有扩展向南。 因为她们知道，南边那群看似弱小的魔人，有什么样的破坏力。 而每一只巨龙之王，都会带上同样是其他始祖巨龙后代的二代始祖巨龙前进。 智慧巨龙会绘制和记录她们所遭遇的一切，她们所搜集到的一切。 阴影巨龙会在夜中，在阴影中猎杀她们所遭遇的棘手敌人。 在山脉巨龙和战争巨龙的力量下，没有敌人能够挡在她们前进的道路上，她们的城市，顺利地建立了起来。 风暴巨龙循着智慧巨龙的地图，与其他新王的龙城接触、交换信息，然后交递给巨龙之城。 一切又一切，在开始的时候，是那么地顺利。 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地区都能够有足够的树木能让她们建起密集树笼组成的巨龙之城。 尤其是水源。 一些原本成功在严峻地形建立的龙城，很快就因为水源的缘故，不得不改换建成地点。 一些原本成功建立起龙城的龙群，又因为食物的匮乏而不得不选择新的家园。 扩张，并没有那么容易。 智慧巨龙们也并没有她们自己想象地那般能够顺利地找到各种与乐园相关的古老文字。 她们挖掘和收集一切可以见到的美妙纹路。 包括人类的城市，人类的遗迹。 ...... 然而，一切并非都那么顺利。 也并非一切都能够那么“理性”。 有了目标，带着目的离开的巨龙们，为了找到最好的地点作为驻地，甚至因此出现了全灭的情况。 但是，这并没有阻止巨龙们。 理性的计划能够造就非理性的结果。 非理性的计划同样也能够触碰到理性所向往的答案。 只是，因为这两句话而下注的赌徒，没人注意到到底成功了多少，失败了多少，死去了多少。 习惯性地简化着“不重要”的细节，用“理想化”或者所谓“理性”的目标作为指引，巨龙们不顾一切地开始了扩张。 然后，一件又一件事迹，被删去了“不重要”的细节，被记录在了智慧巨龙们留下的石碑、树干之上，又或者随着风暴巨龙们的转述，在一次又一次“没问题的修改”中，变得面目全非。 然后...... 英雄。 恩苏和涌泉是英雄。 在智慧巨龙们的口中，在风暴巨龙的口中，在巨龙们的口中传颂着。 为了匹及她们的功绩，一个个新王并没有在意兄弟姐妹们的死亡，继续踏上了寻找乐园的道路。 而“泉水”，也一样。 她强大、公正、勇猛，强烈的奋进心和巨龙们能够描述的一切美好品质，都在她的身上出现了。 然后。 她死了。 被同样踏上征程的......人类所屠戮。 “泉水”跨越了一个个地区，然后，来到了莉吉尔人所潜伏发展的地区。 以母体的名字为种族名的莉吉尔人。 只不过，这一支莉吉尔人，很快就要分裂了。 莉吉尔人的生命，分为三个阶段。 幼年，童年，她们是“追猎者”，她们敏锐的感官让她们能够追索留下踪迹的绝大多数生物。 少年，青年，她们是“恶魔公敌”，她们完全以战斗为特化方向的身体，有着恐怖的机能。 成年，中年，她们到达了巅峰，是“处刑人”，与她们为敌的目标，会受到她们的利爪处刑。 尧言望着巨龙之王“泉水”的尸体，看着数以百计的莉吉尔人快速切割她的尸骸，收取作为食物的材料。 莉吉尔是个合格的试验品。 是个合格的“母体”。 在他生前的时代，在他所在的国家所生产的各种作品里，人们很喜欢使用“夏娃”这个来自某一神教的宗教传说人物名字来作为某个种族的母体。 也许是因为熟悉，又或者是利用人们开始了解不熟悉的事物时会得到大脑奖赏机制带来的快感。 但是，也只是风靡一时，大脑奖赏机制中最核心的一个需求是“新鲜感”。 多重复几遍，读者观影者游玩者多看几次“夏娃”这个称呼，就会逐渐褪去新鲜感，失去爽感。 用某个着名的人物作为命名，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比起“像杯子的东西”，“杯子like”这种命名方式，以共同特点“容器”作为类别名是更有效的方向。 比起“像周朝的制度”，“分封制”更有效。 比起“像变色树蜥的生物类群”，“树蜥属”、“鬣蜥科”、“爬行纲”之类提取共同特点的命名法会更有效率。 就算是模式种，本身与其他种类的相比，也会多出一些其他种类没有的特征。 对双方所具备特点进行最大公约数取值，是最有效的命名法。 比起“莉吉尔人”，他更想要以“三阶生命形态的战斗特化直立猎魔人”作为命名。 但是，比起每一句话都要重复“三阶生命形态的战斗特化直立人”，在第一句把“莉吉尔人”和它联系在一起，能够减少重复提及的冗余。 这，就是简化。 给人类，给生命带来效率又给人类带来祸端，制造出“谣言”的祸首之一。 他并不在意莉吉尔人和巨龙们会有怎样的争端，他只想要这些生物帮他更快地找到乐园的线索。 战斗特化？ 劣质品。 尧言转动视线，向着蒂勒所在的巨龙之城望去。 ..... 同一时间，巨龙之城的图书馆中，一只智慧巨龙也在注视着远方。 她，尧言收回了视线，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一块块残破的文字载体上。 有收获了。 “人类无法抵抗人造人。” 龙人之城，一只龙人也眯着眼睛，注视着拼接出的话语： “她们放弃了人类的身份。” 魔人之城中，也有同样的光景，一堆组合出的文字，被又一次翻看： “人造人把她们叫做魔人。” 第两百三十六章 思维的顽疾 魔人是过去的人类？ 而乐园人类是人造人？ 那么...... 乐园是什么？ 培养皿，培养槽？ 循着创作和联想这种角度，尧言在“乐园”和“培养槽”架上了桥。 重新开始思考，从创作和联想的角度去思考这个世界对应的，世界观来源的元素的话，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找到“乐园”。 如果乐园并不是一个实体，没有遗迹历史，那么它就有可能是现实世界，是“主世界”的某段历史。 按照他之前的理论，一个试炼空间，这个世界本身可以分为两部分。 一个部分是可以描述为“设定”，对应着精神来源者们的世界观，也可以说是“起源”，这些起源，是不讲道理的。 精神来源者认为世界是圆的，那么世界就是圆的，精神来源者们认为世界是方的，那么世界就会是方的。 这是“框架”。 另一个部分是“延续”，对应着根据精神来源者们的世界观“设定”，作为开始，然后延续发展，这些发展出来的东西，与“框架”不同，没有绝对的强制力。 以之前的太阳石世界为例。 语言本身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各种社会影响都会在语言上留下痕迹。 而通过痕迹本身，就可以发现问题。 没有经历过大清和民国时代，那么就不会有在说话时喜欢用“有一个好人”...... 从语言学上说，孤立语、黏着语、屈折语都会随着时间发展而向着另一种发展，但是，同样是孤立语，语言词序和使用习惯，字词来源典故等等都是有所差异的。 假如孤立语有一二三、黏着语有abc、屈折语有123，那么孤立语黏着化可以是一a，一b或者一c，而黏着语屈折化可以是a1，a2，a3。 这些变化的过程，就像是基因序列一样，他们的变化过程本身就会记录在语言中。 一a1，一b3..... 这还仅仅只是去掉大多数变量的情况下简化描述。 孤立语会自然而然黏着化，但时间又长又短，哪些词句发生黏着化的程度也不同。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另一个文明因为经济交流或者征服之类的方式闯入，那么，这个本地语言会受到影响。 有的孤立语完成了黏着化才被外来语言习惯屈折语化。 有的孤立语才刚开始或者进行到一半后就被外来语言习惯给屈折语化。 又或者反过来，一种语言完成了屈折语化又被回返黏着语化。 他习惯的语言，比如孤立语，本身用词用字顺序对于语义的影响很大。 我爱你和你爱我、你我爱的意义不同。 需要遵守严格的结构。 但如日语等，我你爱，你我爱都是一个意思。 这些语言习惯本身，这些语言内的语法、词义，以及发音长短，都是一段历史记录。 而语言用法，也会影响人的习惯 如果表达是否判断的词放在句子的最后，以“我要杀了你，不是”为例，那么人们在生活之中，就会习惯于听完句子再说话。 这种语言习惯，会导致人的性格会更耐心，又或者更阴险，开玩笑的习惯也会发生变化。 而作为对话的另一方，第三方，也都会有不同的情况发生。 然而，据尧言所知，这些知识都是已经相对落后的理论了。 虽然不是过时，但缺失了其他的理论作为补充，本身就能够造成很大影响。 一个人的思维习惯，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世界观，同样会受到语言习惯的影响。 一个人所具备的各项事物，各种经历，不是孤立的。 人们习惯于简化，习惯于把自己认为是“不必要”“可以省略”的东西省略掉。 但更可怕的是，简化的标准，他们往往自己在做出简化行为的时候并不清楚是什么。 这本身也是人类身体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而形成的“最优结构”。 如果每次思考都要把各种名词都详细地过一遍脑子，尽管能够保证比较高的准确性，但耗时又费力。 优胜劣汰，到底是最优秀的存活其他的淘汰，还是某一段优秀的存活，其他的淘汰，还是只有最差的淘汰，比他优秀的存活？ 事实是有个受伤的人路过时掉了钱，人们看到现场反向追溯时却认为是有人被抢了钱受了伤。 尧言很慎重。 他知道，关于“乐园”的判断和溯源，如果出了细节上错，那么他对现实历史的理解，就会随着一步步流程而逐渐偏离。 他需要找到足够明确的线索。 如果找到了能够判断是“框架历史”还是“延续历史”的分界线，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他不会抱着任何期望。 现在的魔人是人类，现在的人类是人造人？ 一个问题出现了。 “人类”到底以什么标准作为判定？ 是起源判断，还是现阶段作为判断标准？ 用个例子，“皇帝”。 最早的皇帝才是皇帝，其他后续出现的不是皇帝吗？ 如果后续的皇帝也是皇帝，那么一个隐形的预设和标准就出现了—— “皇帝，是否唯一？” “人类，是否唯一？” 这个问题很重要。 人们是习惯性进行简化的，思维，逻辑，标准都是如此。 黑白、明暗、高低..... “除了黑的，都是白的”，并不够明确。 “除了亮的，都是暗的”，或许能够更清晰地作为说明。 这是“简化”根植于人类思维中的一个普遍思维惯性。 那么，按照世界形成的理论，“人类”是否唯一，很有可能可以作为引动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冲突的核心要点。 如果是按照起源唯一，这个基因决定一切的世界...... 魔人，才是“正统”。 颠覆思维，颠覆习惯，颠覆一个人的世界观，就要从颠覆他“理所应当”的观念开始。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选择就可以是—— 把魔人彻底消灭掉。 再进一步，可以把其他物种变成人类，变成魔人，彻底取代“人类”的位置。 但如果不是，而只是“有人类外观或者.....” “长得差不多，就算人类” 那么，尧言就应该选择让这个世界的人形生物失去人形。 所有的乌鸦，在这一刻同时抬起了头。 第两百三十七章 瓦解社会 起源唯一，曾经是人类的，无论后续改变成什么，只要是连续发展形成的，就算不具备人类的形体，也是人类。 要引发观念冲突，消灭魔人的确是个效果最显着的方法。 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了。 戴上乐园之冕后繁衍出来的龙人，与戴上乐园之冕前的龙人，已经是完全的两个物种，更不要说是魔人。 巨龙的种群也是。 那么，只要继续这个行动，让龙人和巨龙扩大种群，灭杀魔人，这种颠覆“人类正统”的观念的方式，应该能够引起很大的世界观低沉观念冲突。 但，也要考虑一手乐园人类。 需要把乐园人类也给消灭掉。 这一点，他实际上也在做。 就和旧龙人与新龙人的关系类似，莉吉尔人和乐园人类也已经变成了两个物种。 但也需要考虑后者—— 只要是人形，就是人类。 “像”、“差不多”出现在人类观念中，也是常态。 他需要让龙人、莉吉尔人的外形与人类差距变得更大。 同时进行。 尧言拟定起计划。 扩大巨龙种群和龙人种群的计划继续进行，但要对龙人的外形继续操作，让她们变得更不像人类。 同时，潜伏在乐园内的乌鸦要开始操作，要制造类似乐园之冕的东西，断绝乐园人类的基因延续，让她们也向着非人类的外形改变。 虽然比较难，毕竟乐园内有着各种基因技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实在不行，就得动用暴力手段。 尧言对暴力并不抵触。 但是，他追求的是最有效、最高效。 没有人类身体的影响，他不会受到大脑对暴力行为的奖赏机制的影响，实施暴力行为在他脑子里没有决策加成。 谁的效果最好最快，就用谁。 用潜移默化的方式，釜底抽薪，是最好的。 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不会引起关注，对他来说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也能够避免目标抵抗行为带来的难度增加。 不过，这样的话，魔人城市，就成为了他需要重点照顾的对象了。 魔人城市这近八年来的发展，已经让魔人城市发展成了一个根基稳固的庞然大物。 就算出动所有的巨龙、所有的龙人来集群扑灭魔人城市里的魔人，也是难以做到的。 通过内部破坏？ 也不太行。 他放在魔人城市内部的乌鸦，基本没有什么操作，只是想方法混入了管理仓库的地方。 他几次想要暗中给魔人的基因序列里增加一些东西，都很快被负责孵化和培养的魔人筛选清除掉了。 把他自己视作病毒的话，那么这座城市的免疫系统就是发育完善的、全面的、强有力的。 使用暴力？ 也不行。 量化的话，尧言现在的力量，就相当于第三阶段的巨龙，第四阶段的魔人。 但是，魔人的女王，那以“完美生命”为目标制造的魔人女王，已经到达了第五阶段，经历了四次额外发育。 而且，魔人之中，存在着大量的第四阶段的魔人。 想要杀死一只第四阶段的魔人，对他来说，很简单。 杀死第五阶段的魔人女王，如果布局足够，并且把所有的乌鸦都召集到一起，设下陷阱再发难，顺利的话，应该也可以比较轻松地消灭掉。 但...... 魔人城市已经形成了完备的整体系统。 以他的观察来看，消灭掉一只魔人女王，在三天之内，魔人城市就能够制造出第二只。 不，不是全力培养一只。 而是以量产的方式，量产出第二只魔人女王。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几十甚至几百只魔人女王了。 而第四阶的魔人，也能够很快地生产出来。 这种情况下，暴力手段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那么，需要通过“和平”的方式内部攻破。 影响大脑，影响决策层？ 理论上说可以，但是难以执行。 以他的观察来看，目前，就连“思考”这种行为，魔人城市都已经分割开了。 不是说把思考流程区块化，也不是把思维功能区块化。 而是“决策层”和执行命令的区块，都在进行“思考”。 两者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就会执行。 两者无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会进行比对，同时进行执行，然后比对效果，效果差的会被排除淘汰。 并不是某个区块的魔人只负责执行，而没有脑子，不进行思考。 如果是那样，那么他也不会说女王是个吉祥物了。 女王同样会进行思考。 只是她的决策如果不如其他魔人得出的结论，那么她的意见就会被淘汰，甚至会被其他魔人认为“思考机能低下”，“不够完美”，然后被处理掉、重新制造新的女王。 仔细地，尧言将魔人城市各方面的特点都仔细地思考了一遍。 第一个方案，暴力消灭。 不行，力量不足，他无法完全灭掉所有的魔人，一旦没有灭掉所有魔人，就会触发魔人的紧急模式，让魔人们开始快速增值，反而增加难度。 第二个方案，直接影响决策层，不行。 进行决策的魔人数量很庞大，除非他能够同时影响每一方的决策，不然，就连“造成魔人城市部分机能瘫痪”的效果都无法达成。 第三个方案，间接影响决策层。 怎么个间接影响？ 说的笼统，但是怎么个流程？ 魔人们会..... 等一下，魔人们为的是打造“完美生命”，打造一个能够适应一切危机，各项性能趋于完美的魔人。 一旦达成，就会批量生产。 通过改变外部环境，影响它们对某项能力的权重判断？ 说着好听，但怎么做？ 畸影鸦的确是“万能”的，但是，畸影鸦的影响范围可没有那么大，能够将环境扭曲到魔人们会为之改变权重的地步。 制造某种强大的敌人? 这比起直接改变自然环境要好得多，也是他擅长的。 还有就是...... “思维”。 要对付魔人城市，最大的难点是她们的利益高度一致，思维方式一致的真社会性。 难以通过各个击破的手段来突破防线。 那么，让她们的思维不一致呢？ 人类。 人类就是一个好的方向。 人类虚假的社会性是一个好的目标。 尧言的思绪，再次转动了起来： “以减少损失为遮掩，增加她们个体的自主权，并且努力配合她们，遮掩自主权过高导致出现的内耗。” “发展的问题需要用发展来解决，但发展的问题也可以用发展来遮掩。” “隐患不积蓄到一定的程度，是很难被发现的。” “分化，增加自主权，增加欲望，用减少损耗为遮掩，增加她们对自我利益的重视，让她们主动自我切割，形成利益上的阶层，瓦解她们的真社会性。” 粗略的计划雏形，逐渐在尧言脑内形成。 这并不是什么难想到的计划。 毕竟，这是他生前时代的现实。 魔人社会的确很聪明，也很完善。 必须把真社会性瓦解，把她们的自我利益和共同利益切割开来，才有实行的可能。 但..... 就像气味一样，吲哚之类的东西不到达某种浓度，是不会被判定为臭味的。 好的东西，如果跨越了某条线，就会变成有害的。 全部都是好东西，凑在一起，反而会变成坏的。 冲突、隐患...... 而核心，就在于“自我利益”的培养，在于“自我”的培养。 集体和个人的利益可以协同并进，但更多的时候，个人之间互相倾轧争夺利益，才是常态。 利用集体的名号瓦解集体，更是常见的操作。 有人会认为是集体在倾轧自己，反抗集体，瓦解集体。 有人能够识别出谁在利用集体倾轧自己，但又无法进行反击，只能反抗集体，瓦解集体，试图找到反抗的机会。 集体的瓦解能够带给某些人利益，他们也会帮助瓦解集体。 集体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被瓦解。 集体维持秩序的能力，会逐渐下降。 恶性循环的轮转，也从此启动。 打着“为了集体”的旗号，不知道自己损害了集体的人。 打着“为了集体”的旗号，知道自己损害了集体，但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脸面死不悔改的人。 打着“为了集体”的旗号，为了瓦解集体的人。 打着“那些人不是真的为了集体，真的为了集体，应该.....”旗号的人，做着进一步瓦解集体的事情，还以为自己是为了集体。 打着“那些人不是真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集体而行动的人。 再加上各种各样自认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损害了自己的利益的蠢货们。 结构的复杂，让人类，没有办法准确地量化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影响，造成的结果。 以主观感受为标尺，他们会做一切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甚至会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确，对于反驳自己的，在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下，形成对立和敌意。 为了对抗而对抗。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我”。 不具备真社会性的集体，是妥协的产物。 那么，他只需要让真社会性变成社会性。 把魔人变回他熟悉的人类。 在那之后，他擅长的“谣言”，就可以起到作用了。 对抗高度一致的集体，太难，操作难度也太大，那么就切割她们。 首先，就是“士兵”和“生产者”。 要先让她们产生“价值”的区分。 当行为被量化价值的那一刻开始，雪崩的底子，也就形成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如何破坏真社会 集体的利益一致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定然有人会损失地更多，也定然有人会损失地最少，甚至不损失。 对于真社会性的动物来说，一切造物都是公有，并不存在私有的概念。 私有，源自于早期生活中人们对于食物的需求的淘汰。 不试图占有食物的，会饿死。 占有欲，是被自然淘汰出来的。 用文学者们喜欢的贬低性描述，叫做“兽性”。 这是根植于人类基因的本能。 尧言注视着已经扩张到他生前熟悉的“城市群”规模的魔人城市，视线低垂。 魔人的社会，没有“私有”可言。 她们获得的物质，是按照她们需要的量度发放的。 “我亲手拿回来的，我自己做出来的，所以属于我自己”这种逻辑，并不存在。 按照需求分配。 体力劳动消耗大的，给更多的食物，给足够恢复完全的休息时间，危险性高的，给予足够受伤恢复的资源。 魔人们的万能细胞数量，让她们绝大多数的创伤都能够恢复过来。 对于她们来说，残疾也并不是什么大的伤害。 人类或许会搞错需要和想要的区别，但是魔人不会。 什么样的工作分类，给的物品就不同，不以你的意志思考为转移，只按照实际消耗来计算分配。 脑力劳动比起体力劳动更高尚？ 那是尧言生前的人类世界的想法，他们的价值观，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想法，不是魔人的想法，更不是这个魔人城市的价值观。 由根植于人类基因中的资源占有欲望，自我保护欲望从自身扩展到自身占有的事物，包括实物和地位。 自我定位，自我认识。 这就是优越感的来源。 而脱离体力劳动生产的第一批人，无需进行“体力劳动”。 以阶级划分开始，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社会地位的被塑造，就开始了。 另外一个来源...... 对资源的占有欲望，不仅仅体会在实际的物质上面。 在某个人的思维里，“人与人的关系”的结构很复杂。 但是，在人的身体里，记录这个关系生理结构，是“属于自己的”。 和弟弟、和妹妹、和家人、和朋友的“关系”，是属于这个人的。 这条关系的纽带，是被占有欲纳入管理范围的。 而占有欲是会扩张的。 被这条关系的纽带连接的某个人，在身体、在生理的角度，跟纽带一样，是属于自己的。 人的思考判断由本能的欲望和经验逻辑形成的“理性”两者对冲后留下的产物。 那么，从原理上来说，加大本能的分量，加大占有欲在生理判断、决策中的出现频率和尺度，那么就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思维。 尧言决定从这个角度入手。 魔人的真社会性，导致她们按需分配，按照工作需要决定她们可以得到的东西。 和之前那个落笔人的世界有些微妙的共同点。 虽然仔细比对会发现差异很大，但以人们习惯的“简化”手段过一遍，就“差不多”了。 在魔人城市里，工作决定可分配物。 把魔人城市的结构放在落笔人的世界里，那么就会变成—— 社会没有钱这种东西，有钱你也买不到东西。 一切物品以工作为标准分配，想要扳手？ 想要接触扳手只能去从事水电工或者各种机修行业。 同样的，他们的各种用于保护身体的物品，其他人也拿不到。 也不允许私下交易。 毕竟，这就是对公有物的私自占据和处置。 就算是损坏了，也要交回到负责分配的机构那里，按照损坏程度来决定最优处理方案是修复还是拆解。 尧言生前有一种影响很广的需求层次理论。 维持个体生存的生理需求。 保障安全稳定，免除恐惧威胁的安全需求。 建立与其他个体的情感联系，建立在某个群体中的归属感的爱与归属需求。 对内在价值的肯定，对外在成就的认可的尊重需求。 对自我实现，充分发挥潜能、完成理想抱负的自我实现需求。 最后是对打破个人现有的经历，进行创造性的、高于自我实现的自我超越需求。 从生理动机来说，前两条是自我保护和占有欲的体现。 第四五六条是群居动物的社会性体现，以依赖和控制其他个体为形式的动物才会留在群体之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因为缺乏安全感，即使厌恶集体也因为“生活”，因为安全感驱使他们留在群体之中。 刚才也说了，个人和他人的关系，包括群体关系，在生理，在身体方面，身体是认为这种关系是“自己占有的”，“属于自己”的。 为了保障自己的生活，必须“伪装”，才能够活下去。 尧言需要动摇魔人社会的根本，就需要让自己弄出来的异常个体学会掩盖自身的目的，学会“不满也要妥协”这种行为态度。 不然，他制造的异常个体很快就会被发现。 魔人们并不能够直接读取不同的基因有什么功能。 她们也是依靠经验和记忆来分辨什么样的基因有什么样的功能，脑子里有一张参照表。 尧言需要以这种参照表，把自己制造的异常事物，尽可能地伪装成“安全”的。 但，伪装并不是唯一的手段。 另一种，他从生前的记忆中，生前的世界里学到的就是“过激”和“妥协”。 人们有时候很喜欢简化，把一些“差不多”的词语说成一个意思，譬如什么妥协就是放任之类的话。 这是人们朴素的，从生活环境中模糊总结出来的参照表。 说妥协往往会造成放任效果，但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程度的妥协，什么量度的妥协会造成放任效果。 只是模糊地表述为“妥协就是放任”。 同理，还有“激进就是破坏”这类描述。 在魔人城市的士兵中，以对外破坏和战斗为工作的魔人个体，往往会具备更强的攻击行为。 不需要他额外增加什么，只需要他把属于这些士兵的机能，移植到一些不会也不需要，不应该进行对抗行为的工作的魔人个体身上。 尧言思绪快速泛动着，进行着每一步的谋划。 第两百三十九章 莉吉尔人的生态 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决定好了目标和策略的行动，悄悄地展开了。 而与此同时，龙人、巨龙、莉吉尔人们，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发展。 经过畸影鸦制造的乐园之冕作为基因编辑和拼装的工具的操作，三个种族已经彻底和原本的“魔人”或者“人类”，分割开了。 而在魔人城市内的隐患逐渐蔓延的时候，龙人、巨龙、莉吉尔人，也都在发展着。 ....... 和巨龙的群体协商，女王决策的统治不同。 和龙人的群体执行，女王独裁的统治也不同。 莉吉尔人，并没有统一的领袖。 以“扩张”为核心设计。 群体的确比起个人要强。 但是，群体对个人的统合，随着人数的增加，曲线是会高低起伏的。 现实活动中，在实践中，人们并不会都追寻理论最优的东西。 往往出现更多的是“不是最差的选择”，就会成为人们的选项。 与其说是“追求效益”，追求“性价比”，不如说追求自己可见范围性价比最高的。 他生前的时代，人们会货比三家买东西，货比三十家也许也有人去做，但是三百家呢？三千家呢？ 去“对比”这个行为，也是要耗费人们的经历的。 然而，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忽略对比选择的过程，忽略在这其中的消耗。 “追求、寻找最高性价比”这个行为，并非无消耗。 利用人们的模糊感觉，在可预见的范围内，影响某个权重的判定，就可以达成。 尧言正是如此设置的。 会选择集体行动，但不会选择过于庞大的团体。 会选择10-30人的小群体，但对于100个人的大群体反感，拒绝加入。 甚至会主动拆解这样的大团体。 虽然做不到，但他也并不需要在细节上规定她们会排斥多少个人的群体。 只要她们会主动脱离就达成了尧言的目标。 他需要的只是“脱离”这个过程。 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扩散，仿佛天敌一般，会主动狩猎魔人、消灭魔人就可以了。 乐园人类还不够痛恨魔人。 据他的了解观察，与其说乐园人类是魔人的天敌，倒不如说乐园人类看见魔人，就像是看到天敌。 乐园人类才是主动退避的一方。 仅有“恶魔公敌”这个猎魔人分支路线，对于魔人的攻击性压过了退避式的恐惧。 那么，以乐园人类发展出的这一支猎魔人类别作为原型，加上繁殖的机能，增加扩散速度，那么就可以调整出一支能够帮助他消灭四处乱窜的、几乎遍地都是的“魔人”的生物种类。 生物防治？ 尧言注视着一群新结成队伍的莉吉尔人。 看着她们拖着一只只魔人的尸骸回到营地。 与乐园人类全副武装的姿态不同，莉吉尔人没有什么人工打造的装备。 她们的身体强度就是最好的武器。 而她们的生育繁殖方式...... 在他生前的时代，无论是陆地上还是海洋中，都存在着一类特殊的生物。 能够变更性别的生物。 例如红鲷鱼，以20-30只的小型种群活动，雄性红鲷鱼作为首领，其他全是雌性。 当首领死亡后，其中最大的一条雌性红鲷鱼会变成雄性，顶替首领位置。 又比如反过来，小丑鱼的鱼群，是由一只雌性+多只雄性组合成的小型鱼群。 当作雌鱼因为某些原因死亡后，其中的雄鱼就会变成雌鱼，体型逐渐增大，变得更强壮，负担起生育的职责。 还有石斑鱼，石斑鱼会经历多次性成熟，第一次性成熟是雌性，之后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又或者再延后，在多次性成熟后，就会变成雄鱼。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的。 因为小丑鱼是雌雄同体，石斑鱼和红鲷鱼也还是两性繁衍。 变异性比起稳定不变的孤雌繁殖要多了些变数。 鸠占鹊巢。 最终尧言的思路转向了寄生。 人们熟悉的男性特征，本质上是一种传递细胞的工具。 人类以自身为参照去观察世界，往往把这种器官视为雄性特征。 而在昆虫界，这器官除了雄性之外，还在许多寄生生物身上出现。 这些昆虫会把自己的卵注入其他生物的体内，让这些卵发育起来，把被寄生者吃透。 而“鸠占鹊巢”这个成语，成为了他制定策略的目标。 “巢寄生”。 鸟类中，比如他生前熟悉的杜鹃，会把自己的卵下在其他鸟类的巢穴里。 这些鸟类作为义亲，抚养了杜鹃的幼崽，但是杜鹃的幼崽会把其他的蛋都给推出巢外。 以这种现象为原型设计。 尧言设计的莉吉尔人中，作为首领的莉吉尔人，会具备近似雄性哺乳动物，又或者雌性的鬣狗一般的器官。 她会把自己的卵注入其他雌性的体内，让自己的卵替代掉其他的莉吉尔人的卵，发育出来，然后被生下来。 这个莉吉尔人的首领，实际上还是雌性，并非变成了雄性。 这一点，也是尧言得以控制种群数量的一个手段。 利用类似于小丑鱼河和红鲷鱼的生理结构，有“首领”存在的时候，通过激素之类的信息素影响，抑制群体中的其他个体发育成“首领”。 一旦群体数量过大，那么首领就难以遏制其他“首领”出现。 改变生理结构，增加“首领”的占有欲和攻击性，从而杜绝“首领”集群出现的可能。 而且过于庞大的群体，会导致“雄性”的数量少，所以，她们只能，也必须要分离成一个个小群体。 为了避免两性基因交换带来的变异性增加导致失去控制，尧言并没有选择两性繁殖的模板。 这种来自生理机能的影响，也让她们会主动分离群体，形成一个个离散的小群体。 按照尧言的预设架构，按照他的预想。 莉吉尔人会很快地扩散出去。 不过，在知道了“人类”的事情之后， 尧言还不能轻易地把她们放走。 不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尽管已经和乐园人类的基因产生了极大的差异，按照生前时代的分类法，别说亚种，甚至都不是一个科，不是一纲的生物。 但是，她们还保留大致人形。 这点需要继续改造一下。 而方法，他也早有准备。 至于莉吉尔人自己怎么想？ 对她们动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尧言，早就没有所谓人性可言了。 第两百四十章 龙人、飞龙 龙人的据点。 准备离开领地，执行任务的龙人小队队长，此时此刻正远远地望着据点的最高处。 “希格”的双眼，正注视着据点最高处的奇异“怪物”。 在远处，在这片森林的中心，在树木堆砌起的高台之上，有一只身形奇异的怪物。 那只怪物宛如一只匍匐在地面上的鸟，又像是东北方向那里出现的“巨龙”。 但是，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很大的不同。 她，没有手臂。 或者说，没有翅膀。 也可以说，她的手臂和翅膀，已经变成了一体。 希格能够从气味辨认出来，能够从姿态辨认出来，那只怪物，就是她们的女王，她们的母亲。 作为一只暗猎龙人，希格能够感觉到，女王此时的强大。 和东北方向那边出现的巨龙相比，女王的体型并不算很大。 但是，女王的身姿，要比起那些巨龙更加修长。 手臂也与翅膀完成了一体化。 与那群巨龙有着明确区别。 除此之外，女王的身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近似“羽毛”的事物。 不过仔细看的话，那些实际上就是翘曲的鳞片，只不过比起以往变得更加轻盈了。 而原因..... 希格的视线，落在了女王头顶的奇异事物。 那是一顶奇异的冠冕。 仿佛荆棘一般的冠冕。 ....... 尧言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检验着自己的成果。 让龙人脱离人形的计划，也已经启动了。 而发展的方向，就是“飞龙”。 之前也说过，在前世，巨龙和飞龙实际上是两种怪物，形象发展的来源也不同。 巨龙最初是斯芬克斯、奇美拉之类的怪物。 而飞龙的起源就是各种蛇怪。 从有翅膀的毒蛇发展而起，是最直接，最当地正统的蛇形怪物。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从怒蛇就开始出现鳞片形象，还是受到了各种蛇形怪物的影响，加上了各种各样的鳞片。 “现代”的巨龙，从发生学上说，和人们凭着直观想法认为是由蜥蜴形成的说法，反而比较远。 甚至“龙”这个单词，最初的意思就是“巨大的海蛇”。 稳定的巨龙形象，基本是在19世纪才定下来。 而他生前时代人们最熟悉的巨龙形象，最为关键的来源，则是龙与地下城的游戏。 而在各种巨龙的形象之中，最初巨龙没有脑子，宛如野兽般的设定，反而被“飞龙”承接了下来。 又或者可以叫做“双足飞龙”。 有着双足，一对翼手，比起蜥蜴更接近鸟类或者蝙蝠的形体。 “消灭人类”的计划他要执行，但他并没有打算直接抹去新龙人。 要被抹去的，是旧龙人。 而新龙人，只需要脱离人形就好了。 暗猎型龙人以速度和毒素作为攻击手段，让他想到了飞龙。 飞龙憎恶龙人，憎恶魔人、畏惧巨龙。 一系列的设计，可以让丽格的势力避开巨龙们风头正盛的扩展趋势，而且，也可以填补巨龙抛弃掉的生态位。 随着巨龙体型的增长，她们已经彻底变成了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而中下层，还存在着大量的空缺。 尧言决定让飞龙来填补。 之前弄出来的那些旧龙人，通过丽格的报复心，驱使新龙人，驱使飞龙们去消灭就好了。 对于自己的设计又要更替，尧言并没有感到可惜。 龙人成长到一定阶段，会变成飞龙，飞龙生下的幼崽是龙人...... 变态发育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种变态发育，能够更好地填补生态位。 只不过，现在这个想法破灭了。 为了彻底抹去还“人形”这种会被“很像”视为“人”的外形，他需要更彻底一点。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飞龙会如何？ 他已经确认了。 巨龙获得了他用畸影鸦设定的基因模板之外的发育程度。 他确认过好几遍了，同样的基因，用在其他生物的身上，并没有这种发育程度。 甚至他原本原样地用了巨龙的基因模板，只是修改了外形，得到的结果是发育程度不如巨龙。 这个结果他也确认了好几遍。 这个世界，巨龙这种形象的生物，会有额外的生长幅度。 而且，不仅仅是巨龙。 还有“人类”。 同样一个基因模板，只改变外观，但类人形体的生物，往往大脑发育会更高。 这是“世界观”。 是形成这个世界的基底。 已经是一种世界法则的情况了。 尧言对此也并不陌生。 明明更加庞大的世界，重力却和地球接近。 按照“现实”规律，越是庞大的星球，质量越是庞大的星球，明明重力应该更大才对。 翅膀、体型、质量、结构不符合空气动力学，但也能够飞起来。 这些试炼空间，这些世界，到底还是“唯心”的。 只是，当“唯心”成为现实规律的时候，唯心还能算唯心吗？ 不，这个时候，唯心已经是唯物的一部分了。 尧言并不会出现无法接受的状况。 了解它，利用它，才是尧言要做的。 但是，另一个任务来了。 除了巨龙和人类之外，他还想验证某些在他生前时代，被人们普遍打上某种特定标签的形象，会不会出现与自己实际预设不同的强度。 总是被认为“聪明”的人类，动不动就挂上“和其他种族相比，人类会学习”这种印象的人类。 总是被默认为“强大生物”的巨龙。 被默认为“邪恶狡猾”的恶魔。 被默认为“神圣”的天使之类的生物。 尽管因为反套路的创作潮流，还有翻案文学的兴起，恶魔和天使的创作形象会出现背反，但也并不影响整体的印象。 这个世界，是他对后续需要经历的世界的、增进了解的地方。 也是他可以进行各种尝试、各种实验的地方。 在将从“龙人”转为“飞龙”的森林据点之中，身处“仓库”的尧言，默默地收回视线。 而在据点之中，一只又一只幼小的飞龙或龙人，正将自己崇敬的视线投向位于最高处的女王丽格。 安静的森林之中，似乎会一直这样和平地发展下去。 第两百四十一章 莉吉尔人.....白骑士 与龙人类似，莉吉尔人也在逐渐失去类人的形体。 只不过，尧言为她们选择的方向，虽然不是人形，但也不是巨龙或者飞龙。 但是，在大多数人的一般认识之中。 会飞的，主要就是三种。 昆虫。 鸟类。 蝙蝠。 尧言给莉吉尔人选择的...... 而原因，也是因为莉吉尔人们的繁衍，是来自“巢寄生”这个来源。 人类会习惯性地进行分类，在不自觉的行为中，将具备某些“共同归属”的事物，划在一起。 看到羽毛，就会往鸟的方向去想，形成“鸟”的预设。 再然后看见爪子，就会预设为认为是鸟的爪子。 使用了鸟类的巢寄生现象，使用了昆虫的寄生...... 尧言便将它们混合了起来。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一提到昆虫，往往会有快速繁殖、体型小之类的特点浮现出来。 那么，在这个世界，具备昆虫特征的生物，会不会获得繁殖速度的加成呢？ 而且，比起其他生物，“变态发育”的特点，往往也会贴合在一起。 ....... 莉吉尔人诞生之地。 一群奇异的生物，正在在远远地眺望着。 她们的身体，是由奇异的白色外骨骼包裹的。 而在她们的注视之下，一具仿佛“尸体”一般的人形莉吉尔人的生物，身体正在开裂。 而从她的身体内，一只形体奇异的生物钻了出来。 原本的莉吉尔人，与人类的形体差异不算太大。 但是，现在，这个阶段的莉吉尔人，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 如果以尧言生前时代的人类们的视角，看到这样的怪物，定然会令他们感到恐惧。 但是，莉吉尔人不会。 她们的基因里，并没有埋藏着经历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对多少种虫子的警惕和重视。 甚至，在尧言新建造的基因模板之中，莉吉尔人甚至会对具备外骨骼结构的生物产生额外的好感。 以乐园人类的追猎者→恶魔公敌→处刑人的基因模板顺序为原型，尧言给这群莉吉尔人建造了新的基因模板。 变态发育按照普通人的视角，可以粗浅地划分为完全变态发育和不完全变态发育。 而为了阶级的构筑，尧言当然选择了完全变态的模式。 发育过程之间的形态差异大。 而卵，就是莉吉尔人与乐园人类开始割裂的地方。 莉吉尔人，以产卵的方式繁衍。 量大且生长迅速。 速生速死的策略，尧言在龙人和巨龙的身上已经进行过实验，有了经验。 为了猎杀人类，为了猎杀魔人，尧言选择了一个策略。 寄生。 作为首领的莉吉尔人，会以近似巢寄生的方式，把自己的卵替代掉自己队伍里其他莉吉尔人的卵。 而她们诞下的卵，营寄生生活，具备一定的移动能力，会主动去追猎魔人和人类。 她们会优先选择魔人和乐园人类之类的人形生物作为宿主，取代她们的脑部组织。 如果没有合适的宿主，她们就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动物。 这些幼虫阶段的莉吉尔人，不，应该叫做莉吉尔虫人？ 这些莉吉尔虫，会以将这个人类或魔人整个吃干净，然后开始化蛹。 第二个阶段，以“恶魔公敌”为原型。 但是，第二阶段，“蛹阶段”的莉吉尔虫人，并不会失去行动能力。 她们就像是穿上了一层铠甲而已。 全身覆盖着昆虫般的外骨骼，以各种各样的姿态，行动。 如果寄宿的是人类，那么他们的外骨骼就像是个穿着铠甲的人类骑士。 如果寄宿的目标是鹿或者其他四足的动物，就是近似形状然后体表覆盖外骨骼。 根据不同的宿主来选择蛹的形态。 这样，当她们把魔人和乐园人类消灭干净之后，她们也会自动失去人类的形态。 第三个阶段，破蛹成虫。 尧言给她们设计的形态，高度接近......竹节虫。 这是一种能够藏匿在绝大多数的宿主甲蛹体内发育的形态。 毕竟，大多数宿主都有骨骼之类的支撑。 同时，尧言还参考对龙人和巨龙的基因模板，给她们设计了收集文字的本能。 而关联的本能，就是“筑巢”。 以对安全的欲望追求和对后代的保护欲为驱动，驱使她们去寻找有各种“繁复纹路”出现的地方进行繁殖，将卵产在对应地区。 一是可以更容易找到人类聚集地，二是如果发现哪个地方有莉吉尔虫人的幼虫出现，那么这个地方就有文字遗迹。 这是另一种能够尧言找到文字的手段。 第一个阶段，她们的搜索追踪能力提高。 第二个阶段，防护、战斗能力提高。 第三个阶段，移动速度增加，繁殖能力增加。 为了简便，尧言给莉吉尔虫人起了对应的代号—— 寄猎虫→人类公敌→首领虫 当然，如果喜欢附会什么看起来高大上的职业称呼，也可以用： 傀儡师→白骑士→迅捷猎手 为了达成尧言的想要的效果，尧言给她们设置了一种特别的激素。 一种“渴望发育”的激素，一种由食欲刺激和自我保护欲望的刺激改造而来的激素。 当体型和体格弱小时，这种激素的浓度会很大，导致她们产生焦虑，促使她们主动寻找宿主。 找到宿主，能够减缓焦虑。 发育生长，能够减缓焦虑。 蜕变成白骑士，能够减缓焦虑。 猎杀人类和魔人，能够减缓焦虑。 蜕变成首领虫，能够减缓焦虑。 当她们蜕变成成虫之后，她们才会停止对生长发育的追求。 她们有智慧，会交流。 因为这种本能推动发展，影响心理，她们的社会观，价值观都会和人类差异很大。 而这种结构，最终都会促使她们形成对“首领虫”这种成虫体态的崇拜和渴望。 甚至......她们会有寄生首领虫的冲动。 这点是个意外，但也是尧言布下的后手。 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通过在这一点上做手脚，把莉吉尔人也给消灭掉。 即使消灭不了，也能够大幅减少种群数量不是吗？ 第两百四十二章 飞龙的女王 飞龙群中。 反抗的种子，发芽了。 一只通体灰绿色的飞龙，望着另一群飞龙，目光阴沉。 她看着应该被她称为“妹妹”的飞龙，带着一群灰白色的飞龙集群飞起，向着西南方向出发。 尽管对于其他生物来说，点满了减弱噪声技巧的身体结构，让她们弄出的动静并不能算大。 但是，飞龙们同样具备十分敏锐的感官，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 对于飞龙们来说，这样的声势，足以称之为浩大。 而飞龙们出发的行动，对于她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是母亲最早的孩子。 也是龙人群体之中，为数不多能够活下来的。 而原因，当然是她作为母亲，作为女王的卫队参与了剿灭龙人的行动。 但是...... 她想起了之前的对话。 “你真是丑陋呢。” 飞龙们和龙人并不一样。 具体来说，暗猎龙人们体表大都呈现暗绿色，体表还密布着叶脉似的纹路，让暗猎龙人能够轻易地躲藏在密林之中。 但是，飞龙们不一样。 虽然这片地区还有森林，但是更远的地区，就只有荒野了。 而她的形体体色，毫无疑问并不适合作为开拓部队行动。 如果只有开拓行动的话，她并不会太介意。 但是，女王呢？ 她的母亲呢？ 她并未从母亲那里体会到关切。 她生下来的时候，是作为藏匿在暗猎龙人身边的尖齿和利爪而存在的。 为了从内部将暗猎龙人们开膛破肚。 而到了现在，在暗猎龙人们都被消灭殆尽的时候，她这幅外表，就成为了她被排挤的来源。 她注视着飞龙群离开。 在她的妹妹回来之后，就会新。 她对此并不意外。 作为尖齿，作为利爪，她并非自己独自行动。 她有一同行动的其他姐妹。 作为埋藏在暗猎龙人腹中的爪子，在面对需要从内部反派瓦解暗猎龙人的时候，她有个姐妹曾经问过她： “我们真的要行动吗？我们可能会死。” 她回答：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我们可以选择不那么显眼，甚至躲起来。” 之后，这个姐妹死了。 在暗猎龙人们被清除之后，躲起来的她，被她们的母亲，女王丽格给抓了回来，然后.....吃掉了她。 还有一个姐妹，忠实地执行这母亲的命令，希望得到女王丽格的重视，而她只是想要能够陪伴在女王的身边。 然后......在某一天，遭遇到集群型龙人的队伍时，感觉到异动而准备进行防卫的她，被女王吃掉了。 她被当成了叛逆者。 还有一个姐妹同样忠实地执行着一切命令，只是因为另外两个姐妹的遭遇，她选择了远离女王。 然后，她被飞龙们当成了捕猎训练的玩具，撕碎了。 只有她。 只有她，作为找到乐园之冕的龙人，在刚找到的时候，试着往头顶戴上去，然后...... 她也从龙人变成了飞龙。 她微微探出爪子，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顶位置。 快要成熟了。 她发现，自从戴上了王冠的那一天之后，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现在，她已经大致确认了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 她与女王的形体，越来越接近了。 她不敢蜕皮。 她不敢直面女王，想尽办法让自己远离女王的目光，甚至将自己在裂解暗猎龙人时期的其他几个姐妹推向了女王，让她们承担女王的暴虐。 现在，她已经没有熟悉的、一同进退的姐妹了。 但是，这不重要。 她望着女王的王座，被视为“生病的”、“发育不良的”、“即将死亡”的她，向着远离这座城市的方向抬起了翅膀： “我也是王。” 皮肤之下的肌肉用力的那一刻，一块块破裂的角质层皮肤，再也无法挂留在她的身躯之上，向下掉落： “我，图雅，也是飞龙的王。” 阳光之下，一只只体表灰白的飞龙嗅着那夹带了血腥味的脱离皮肤，发出了笑声： “那东西终于要死了？” 对于形体与自身不一致的图雅，她们不仅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她的名字或者其他的什么，对于这个“得病”的怪物，她们大多数时候冒出的想法，只是杀死她。 只不过一次次地，在她们打算下手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躲到哪个地方去了。 而现在，不需要她们动手了。 那东西自己就要死了。 飞龙们从那用连幼龙都不如的飞行姿势，“艰难”地飞行的图雅身上收回，转向了她们伟大的女王的住所，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崇敬： “一切荣耀归于女王！” ...... 丽格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作为女王的她，与作为护卫的飞龙群一同降落在宫殿上的时候，来自一只只飞龙吼叫呼喊声响起，仿佛飞龙之城本身都在欢呼。 已经重新到达千只数量的飞龙之城，那一只只匍匐在地的飞龙发出的吼声，却远比六七千只龙人的声势还要浩大。 望着这一切，望着一只只飞龙，她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幼年”时的光景。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段记忆仿佛不属于自己，但这肯定也只是错觉。 她就是丽格，是在主母之巢中诞生的龙人。 是离开乐园后，无法得到完善发育而形成的“畸形儿”。 巨龙们，那些喜欢到处交流的“风暴巨龙”们所描述的故事，她已经清楚地了解到了。 也正是为此，她才会让龙人们去寻找风暴巨龙口中的“乐园之冕”。 而她最终找到了。 然后，她也得以成功发育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接近二十米长的身躯，尽管比不上蒂勒，但是，丽格无比确信，自己也是一类“始祖巨龙”的后裔。 模仿蒂勒她们而建造出的“仓库”，那负责管理和收集各种情报的孩子说，一些遗迹里，有一种“飞龙”，和她们现在的形体比较接近。 那一刻，丽格彻底安心了。 她们是始祖巨龙的一只，她是“飞龙”们的女王。 她并不愿意接受蒂勒的统治，而从心底，她也不喜欢蒂勒那些巨龙的味道。 飞龙们，要崇敬的是她，而不是什么巨龙之王！ 不是蒂勒！ 第两百四十三章 这是.....第几个蒂勒 飞龙们的簇拥中，女王丽格接受所有飞龙的崇拜和呐喊。 只是，也并没有飞龙意识到女王在想些什么。 而在另一边，近乎一致的景象中，屹立在龙群之中的蒂勒，也在远远地望着另一个方向。 “女王。” “女王？” “女王！？” 一只三米大小的“幼小”的二代始祖巨龙，她望着在阳光之下，展开了布满叶脉的翅翼的母亲。 她也模仿着展开了翅翼，在逐渐变缓的思绪中，好奇地出声问道： “女王，我们真的能够找到乐园吗？” “女王，我们......” 她是女王的子嗣。 但是，和其他的子嗣不太一样的是，她比起其他的二代巨龙之王都要更像是王。 她是天生的王。 蒂勒每次看到她，都有种看到了主母一般的感觉。 而这孩子明显没有女王想得那么多。 高度重视集体的巨龙们，虽然有诞下自己的母亲，但是，她们是由集体抚养的。 可以说，所有的巨龙，都是她的母亲。 即使是女王，在“母亲”这个层面上，也并没有太过特殊的意义。 而幼小的她，对于“乐园”的神话，十分地好奇。 而对于“乐园之冠”，她也相当好奇，不过，她虽然觉得乐园之冠很神奇，但不像是自然生长的植物，而像是被特意制造出来的。 并不是有什么破绽。 而是它太......神奇了。 能够让巨龙们变成始祖巨龙。 只是一顶花冠，就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而蒂勒只是以温和地用头蹭了蹭她，在她呵呵呵的笑声中，看着她被顶翻后重新爬起来的动作，用虔诚且固执的目光看着她。 就如同主母在蒂勒年幼时对待蒂勒的动作一般。 不过..... “希尔德。” 巨龙的女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巨龙们的家乡是乐园，我们要回归乐园，我们要找到乐园，我们要引领着所有的巨龙返回乐园。” 蒂勒的双翼张开，阳光照在那布满叶脉般纹路的璀璨绿翼上，泛起了光芒。 她有些浑浊的眼球中，带着些许异样的神色。 望向天空，这只巨龙的女王喃喃自语地用双翼将乐园之冕举起，抬向天空，仿佛要寄给谁一般： “乐园之冠是巨龙的始祖，起源的巨龙，巨龙之神留给我们的伟大遗物。” 略显浑浊的眼球中，泛着坚定的神光，仿佛她确信如此。 ...... “幻觉？” 尧言停下了通过穷举法排列组合文字，并记录下这位文字的意思，然后进行逐个排除的行动，望向了蒂勒所在的方向。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神”？ 他并没有陪伴过蒂勒，他对于所有龙人，所有幼龙的教育都是一起进行的。 尧言可以确信，自己并没有向蒂勒描述过“神”之类的东西。 自然产生？ 的确，原始宗教实际上是愚昧，也是理性的遗留，在人们对世界认识不足的情况下，形成的，对于世界的描述。 其中混杂了人们对世界的设想，混杂了人们对世界的重重预设。 但是，原始宗教的形成，有那么快吗？ 在他生前所在的国家，很多奇幻小说中，关于“血脉”的设定层出不穷。 这种设定的来源，可能很朴素，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类简单的谚语的扩展。 也可能是人们在科技时代到来后，在对于一些“兽性”、“本能”之类的东西增加了了解之后，产生的。 亦或者是人们对于“天赋”、“本能”，对于生物天生会掌握某种技巧、掌握什么技能的拓展夸张。 又有可能是生死观念中关于死者“复活”、“转生”后继续保留记忆的美好想象的进一步扩展。 这类血脉流传记忆的描述最早从何而来，尧言并不知道。 但是，的确，他在关于“巨龙”的设定中，为了让她们繁衍后，后代能够更快掌握存活的手段，为了满足“速生速死”的策略，有过划定。 而具体的形式，则是来自“表观遗传学”。 人们在初高中或许并没有了解过，甚至直接听到了“生物的演化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大自然淘汰的结果”这种论断。 不是“你想要获得什么能力，就能够发育成什么样子”。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在他生前的时代，有过很多关于“表观遗传学”的讨论研究。 在义务教育，在普及教育中，这些还未确定的知识，很少会拿进课本讲述，只有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有可能被选入，所以很多人或许并没有多少了解。 非要简化的话，表观遗传学就是“在不改变基因序列的情况下改变遗传的表达”。 以程序编码来说明，那就是程序编码不变，但是，可以通过外部操作，影响程序的使用。 现实的世界里，并非是这个世界中基因决定一切的形式。 而是“基因是基因”“表达是表达”。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人的表达基因，都会按照其显性基因逐个表达出来。 但是，决定基因表达的，不只是基因序列本身。 还有作为附属的各种工具和流程，比如dna甲基化、比如非编码dna的调控等等。 用点例子好了。 用一个流水车间来举例，“正常”情况，一系列流程都会按照计划生产，做出一个大号的黄色猫娃娃。 然而，外部因素如电压不稳、如风特别大、如组装玩偶的机械工具出现问题，都会影响这个娃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更大的是，如果车间来了一个领导，说了一些屁话，影响了工人的心情，让工人分心...... 然而，表观遗传学的研究里，还有关于这些影响是否能够遗传到子代个体的。 的确，基因序列没有改变。 但是，受到过影响的工人，在组装新的工具时，因为“经验”，就会有倾向地选择某些特点的材料和流程。 尽管不是一个东西，但“病人的心情不同时，对于病情的变化也有影响”或许能够更简单地描述尧言正在思考的东西。 尧言并不知道自己的例子够不够贴切，应该是不够的，甚至还有不少错误。 但是，他通过畸影鸦涉及巨龙的基因模板时，是按照这种模式去制造的。 而为了在基因模板替换时，仍旧保留该个体的记忆，尧言对于脑部的相关操作，也是相对比较少的。 也就是说，用蒂勒来说，上一个版本的蒂勒，她的意识和倾向在保留后，也会对基因的表达产生影响。 第两百四十四章 消逝的王冠 这个情况下，“蒂勒的记忆和意识”，实际上已经具备了与表观遗传学中能够调控基因表达的物质的功能。 那么，经过她以意识倾向，这些对基因表达的调控，实质上已经遗传了下去。 不仅仅是蒂勒自己，幼龙们也会承接她的选择。 “用进废退”的获得性遗传，这种被淘汰的假说，以另一种形式存留下来。 在现实世界，“用进废退”本身是个问题很大的假说，纵使表观遗传学给它提供了一定的支撑，但也并不能说明它是对的。 但是，总有人用错误的理由去反驳一个错误的观点，用“这个观点是错的”，所以“我的理由是对的”来证明自己的理由正确。 比如，表观遗传学的“用进废退”，实际上是一种倾向性的遗传。 但有些人听到之后，就会进行这样的预设： 二代会完整地继承一代的数值，然后在一代的基础上加点。 如果二代并没有超过一代的数值，那么就“证明”了“没有效果”。 应该说是，一代在各种影响下，产生了力量成长训练的倾向，那么二代或者三代，甚至更晚一些的后代，就会继承这种倾向，导致身体发育时偏向力量增长。 一对健身教练生下的孩子就能够达到父母那种身体强度？ 什么遗产继承思维？ 不过，在现实世界，在尧言熟悉的主世界达不到，在这个世界却是可以的。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过，自此，也可以看出来，形成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的精神来源，也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但需要限定一下，如果他生活的环境是尧言生前时代，是尧言熟悉的现实才成立。 如果这个世界观的来源者本身就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世界，那就需要另外讨论了。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基本的原则，总是向着偷懒，试图用什么规律一言以概之，什么都想简化，可不是好习惯。 原始宗教时期也是，在对食物、对繁殖、对生死，对祖先、对自然、对恐惧、对各种各样的现象无法理解时，省略了探究的过程，将自己的幻觉和想象，将臆想出来的东西，视为答案。 由这种牵涉了现实又并非现实的东西，发展出对各种超自然事物的信仰崇拜。 通过集体的力量和简陋的工具，和自然环境进行交互，进行斗争，知道自身，知道自己的群体活动与自然现象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另一方面又受着自然界的沉重压迫，对自然界的千姿百态、千变万化得不到正确的理解。于是，恐惧与希望交织在一起，对许多自然现象作出歪曲的颠倒的反映，把自然现象神化，原始宗教便从而产生。 ....... 十五年。 在尧言时不时地进行各种基因模板的尝试中，在他逐渐掌控乐园人类的步调中，在他整合各种过去遗留的文稿的行动中，时光流逝着。 为了追寻乐园的踪迹，巨龙的领土，已经扩展到了很大的范围。 而巨龙们原本的土地，那座巨龙之城，已经被放弃，沦为了魔人城市的辖地。 而在巨龙们的新王城里，一项仪式正在举行着。 这是转移乐园之冕的仪式。 王座之上，一只巨龙蜷缩于其上。 虽然称为“王座”，但那并非是上下落差式的阶梯抬高靠椅，而是圆形的，能够让巨龙蜷缩在其中的椭圆形。 眼神浑浊的丽格，有些呆滞地望着两队巨龙卫士簇拥着一只巨龙，从宽阔的阶梯大道上一路向着她走来。 她眼中代表智慧、代表知性的神光，已经消逝殆尽。 有很多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但是，这个仪式，她还是记得的。 要把这朵花交给其他的龙？ 她有些迷茫又疑惑地望着自己用双翼的尖端举起的乐园之冕。 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绪，让她低声道： “这是乐园之冕！它是始祖之龙赐予我们的冠冕，它将指引我们回归乐园！” 神？是什么？冠冕又是什么？ 蒂勒有些疑惑。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是她就是想要这么说。 因为，这朵花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所以，她要把花告诉她的，告诉其他的......龙？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它说的是对的。 蒂勒能够感觉到，它很亲切，有自己很熟悉的味道。 声调逐渐抬高，音量也随之增加。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洪亮起来。 巨龙们，也都激动了起来。 只是，在靠近的一瞬间，她们又停下来了脚步。 不仅仅是守卫阻止的行动。 还有就是，她们看到了那顶奇异的花朵，那顶“乐园之冕”，竟然在“生长”。 那株宛如荆棘般的奇异植物，正在向外蔓延出枝蔓。 这是巨龙们从未见过的光景。 她们想要靠近观察，却又担心自己造成什么干扰。 亦或者说，这顶在一只只始祖巨龙头顶冠戴过的奇异冠冕，已经形成了特殊的意义。 它已经成为了“始祖巨龙”的象征。 它成为了“被女王承认”、“被巨龙们承认”的一种象征。 每一座城市，都需要有一只始祖巨龙驻守。 要成为驻守城市的始祖巨龙，就需要佩戴那一顶冠冕。 在一次又一次执行这个过程，一次又一次，逐渐完善的仪式，让这顶观念神圣化的速度更加迅速。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作为每一次交递乐园之冕的女王，也获得了远超从前的注视。 巨龙们都匍匐着身躯，仰首望向被女王的翅翼举起的神圣冠冕。 而在一众巨龙之中，希尔德也为这一幕欣喜和喜悦。 她的双眼之中，那荆棘般的枝蔓，也仿佛承载了什么。 但是，这一刻，她却注意到了一件事。 宫殿顶端，用双翼托举着冠冕的庞大身影，不知何时停止了动作。 母亲！ “女王！？” 她立刻从匍匐的姿态抬起身躯，冲向了王座的方向。 所有巨龙或了然或茫然的视线中，希尔德来到了女王身边。 “保护它.....乐园.....” 微弱的声音落下。 巨龙女王蒂勒，离世。 第两百四十五章 追逐谣言 尧言观望着巨龙王城的变化。 巨龙女王的离世，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涟漪。 女王是所有巨龙的统率者，的确在巨龙之中有特殊的地位。 但是，巨龙们又是集体决策的体制，再加上乐园之冕出现后，有些东西就发生了变化。 即使是集体决策，但也并非所有巨龙一同决策，而是不同分工的巨龙的领袖集体进行。 群居动物的领袖崇拜本能，依然存留着。 只不过，领袖崇拜本身是由多种欲望结合的产物。 控制欲、占有欲，甚至还有破坏欲..... 即使是占有欲，也有很多种类型，对资源的占有，对地位的占有，对交流对象的占有，对配偶的占有...... 巨龙们的需求和人类不一样，想要占有的东西，比如资源的需求量和类型都不一样。 特殊的体制，让她们的分配也不一样。 她们欲望的形式，和人类就不可能一样。 巨龙们无需两性繁殖，对于配偶的占有欲望就不存在。 然而遍历人类历史，却会发现，对“性”的追求，在人类的历史之中根深蒂固。 这也是除食物之外，构成各种群居动物，包括人类追求最高地位的、分量最重的目标。 缺失了这个欲望，生物对最高地位的追求，就会下降。 但是...... 拥有智慧的生命会误导自己。 他们会给欲望套上伪装，套上一层皮，然后让自己认为自己实际上是在追求这层皮。 智慧生命，只要做不到100%的完全确认，就会有“错误”，有“偏差”。 可以被误导。 无论是来自别人的误导，还是来自自身的误导。 标准的模糊，判断的模糊，让人类在自我欺骗上面，有着不错的天赋。 哦，“不错”本身也是个模糊的判断词。 以100为满分，根据阅读者的需要，可以被解释为0-100。 巨龙也一样。 智慧巨龙姿态的尧言，注视着巨龙女王尸骸之上不断生长蔓延的乐园之冕的枝条： “‘谣言’特质的‘污染’？” 尧言思索着。 在太阳石世界和这个世界，几十年的不断测试，让他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他的核心特质是“谣言”，而被他污染过的精神，会产生“倾向”。 制造谣言、塑造谣言...... 被他污染过的精神，会本能地去追逐各种被判定为“谣言”的事物，这种本能一般的影响，会固着在他们的精神上。 如果不排除被影响，被污染的部分，他们就会一直如此。 不过，被他不同部分污染到的，会有不同的情况。 如果是大嘴鸦进行的精神污染，【乌鸦嘴】的性质也会刻入，这个精神拥有者就会经常去描述各种坏的结果，描述各种谣言—— 只是它不能像乌鸦嘴的能力一样，让这些恶果实现。 同样的，黑白怪鸦【狼来了】，就会让被污染了精神的目标，就会去说谎，用谣言去戏弄他人，利用他人的善心，利用他人的思维惯性“玩耍”，直到他们忽视这种谣言，让这些谣言的恶果在他们身上显现为止。 火鸦【逆火】的话，则是会在受伤时倾向于撒谎，倾向于通过散播谣言的方式来自我欺骗和欺骗他人，进一步传播谣言。 畸影鸦【草稿】的污染目标，主动地对自己经历的、了解的事情做出各种粗糙而简单的修改，然后将这些被修改过的东西散播出去，同一时间会存在多种版本的谣言。 独眼鸦【幕后舞台】的影响对象，则会去主动干涉自己了解到的各种事情，并且进行的时候，会把自己的踪迹尽量隐藏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和事件无关。 机械鸦【机械降神】的受难者，则会将自己发现的、了解的各种事情，将它们的起因描述为某个不可抗力造成的结果，而解决的方法是某个具备伟力的事物或生命来解决，听起来像是某种邪教，但是他们并不崇拜什么人格化的事物，什么“陨石掉下来”、“世界毁灭”、“地下水崩溃”、“火山喷发”之类的描述，都能够成为他们宣扬的形式。 实在层次，这种影响尧言甚至察觉不到。 现象层次，这种影响初具雏形，但是，尧言并没有去观察被自己盘踞吃掉了精神的人，而且也缺少足够长的时间尺度让这种影响发展起来。 而效应层次..... 在被“困”在太阳石世界的时候，他才对这种影响有所察觉，但还没有形成体系性的认识。 直到从老贾那里获得了“规律”层次特性的描述。 “污染”。 这种精神的污染，实质上应该是【规律】规模层次的雏形。 如果他到达了规律层次，那么被他影响的环境，或许会发生像在落笔人世界那样的情况，周遭的事物被阴影侵染，同时..... 被影响的生物，会主动追逐“谣言”。 甚至......非生物也会形成“精神”，然后开始自己追逐谣言的步伐。 而且，仔细一想，如果说它们的行为具备真实的效果，那么，变成现实的话..... 世界观。 试炼空间...... 尧言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试炼空间”，会不会是因为这样的力量，才形成的？ 或者反过来。 他很快将这个方法收敛起来，放入待处理的区域，然后，视线再一次聚集在那乐园之冕上。 那一顶乐园之冕，受到的是【草稿】的影响。 它，会不断地组合各种东西，进行“联想”或者“创作”，制造各种草稿版本，然后放送出去。 尧言回想了一下，十五年前，他从蒂勒嘴里听到的“神”，的确就是乐园之冕的手笔。 说起来，也挺戏剧性的。 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在追逐真实的历史，追逐真相。 而被自己影响的各种精神的拥有者，却在追逐“谣言”，散播谣言。 甚至，自己的力量影响，会成为自己行动目标的绊脚石之一。 但...... 这也符合谣言本身的性质。 谣言之间，可没有二分阵营，因为是谣言就友善对待，不存在的。 各种各样的谣言，本来就是在互相冲突间共存的呢。 尧言的思绪泛动，静静地注视着新的王龙发出了命令—— “建造花园！” 第两百四十六章 神的祭司 “那是来自先祖的指引，那是先祖给我们的启示。” 新的女王，希尔德，望着正在宫殿，双眼仿佛放着光芒一般。 “母亲所说的‘神明，就是指引我们找到先祖乐园的乐园之冕。” 女王希尔德想起了母亲离世前的那段时间的所有表现。 她要把“神”，要把乐园之冕供奉在“花园”中。 花园就是“神”的殿堂。 她们建造的“神殿”，能够保护这顶乐园之冕。 之前，每次仪式之后，进行加冕仪式的巨龙，没有太大的限制，只是留在巨龙之城里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 要佩戴冠冕的巨龙，必须返回这里，呆在神殿内，不能带出圣殿。 这是从始祖巨龙的乐园中流出的事物，是神，是指引她们回归乐园的。 “神......” 希尔德默念着那个有些晦涩的音节。 没错，是神。 神是先祖的使者，神是指引方向的。 她要按照母亲的遗志，修建一座比恢弘而伟大的花园神殿。 要将从乐园之冕中生长出来的神得到足够的养料，让它为巨龙们指引方向。 ...... 即位的巨龙女王希尔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智慧巨龙和各类巨龙的长老，那些始祖巨龙们说起了这件事。 她充满激昂情绪的声音和对能够回归乐园的描述，感染了一众巨龙们。 那是巨龙女王本身所具备的能力。 女王希尔德描述着蓝图，要建造什么样的花园，要建造什么样的神殿。 智慧巨龙们根据她的描述，参考了各种植物需要的养分和日照的时间，细化了高度和花园圣殿的开口如何能够保持尽量多的光照落在“神”的身上。 乐园之冕中诞生的植物“神”。 智慧巨龙们似乎看到了能够培育这种乐园植物的希望。 战争巨龙们则根据女王勾勒，智慧巨龙们描绘的蓝图，决定建造时的安排。 风暴巨龙们则提出关于花园圣殿上需要什么样的纹饰和以及在建造时的分工，准备前去通知。 而在说完了关于花园圣殿的建造蓝图之后，女王希尔德便望向了宫殿的方向，抬起了翅翼。 在巨龙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些基本的文化和习惯—— 因为蒂勒进行行动时会抬起翅膀的行动，所以，在要宣布自己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抬起翅膀展示翅膀上的叶脉纹路，成为了巨龙们的习惯和文化，也成为了一种..... 宫廷礼仪。 “女王！” 所有的巨龙，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她。 除却长老巨龙之外，其他的巨龙，都匍匐了身躯。 随后，她们便看到女王希尔德去到了那顶依然盘踞在女王蒂勒的尸体上的乐园之冕前，以匍匐身躯的姿态，停下。 伏地的姿势中，她的声音响起： “今后，我，巨龙之王希尔德，将接管神殿，会作为‘神’的护卫。” “要接触乐园之冕，必须留在神殿里。” “我，便是神的‘祭司’。” 听到她的话，巨龙们，尤其是智慧巨龙们面面相觑。 作为对花纹，对“文字”最为了解的巨龙，在别的巨龙还在想“祭司”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们已经明白了原因。 按照她们破译的古代文字的意思，“祭司”，是代替受伤的统领，代替无法行动、无法发出号令、甚至无法出声的个体的意志行动的个体。 又或者是在王外出时，替代王行使命令的个体。 女王希尔德要成为“祭司”？ 从乐园之冕之中诞生的“神”，的确需要有巨龙来专门保护和管理，但由女王执行？ 不过，也并不是不行，之前，乐园之冕一直由蒂勒女王来保护的。 长老巨龙们听到了智慧巨龙们的解释之后，纷纷点头同意： “女王希尔德，您今后就是‘神’的第一位祭司，是保护‘神’的主祭者。” “‘神’的花园，将来建立起来的神殿，也由你来管理。” 在长老巨龙们集体表示同意的时候，女王希尔德也显得有些激动，她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向着女王蒂勒的尸骸再次伏下身躯。 她的双眼，始终注视着那仿佛沉睡一般的蒂勒女王的尸骸。 但是，在长老巨龙们的眼中，女王希尔德的动作，却是在向着“神”的“跪拜”。 ...... 这一幕，同样处于尧言的视野之中。 密林巨龙在死亡之后，尸体腐败的速度会很慢。 因为，密林巨龙体内充斥着大量的木质结构。 相较于同体积的骨骼，木质结构要更加轻盈一些，而且，与普通的血肉生命相比，密林巨龙的“骨骼”内部，还是传导光合作用所产生的能量的核心通道。 密林巨龙相对于同体积的血肉生命，要轻盈很多，这也是她们能够飞起来的原因之一。 从细胞层面开始，她们就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了。 在这个世界内，即使是魔人的细胞结构，和她们也有着巨大区别。 这也是尧言为了防范基因掠夺而做的措施。 魔人能够整合基因能力，如果让巨龙们的基因被掠取，对于尧言来说，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畸影鸦的能力的确也满足了他的要求。 除了有细胞专门负责自我复制，其他部位细胞会进行类似红细胞的去核外，还有反掠夺的“验证”。 如果某些地方不达标，具备自我复制功能的基因细胞，会主动进行去核。 并且，是一片又一片的行为。 接受到相应神经递质的细胞，都会自我瓦解，去核、染色体瓦解自毁。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功能，或者说这就是他生前时代，现实生物本身就具备的功能。 一个是排异反应，这是生物机体自我保护的功能。 一个是细胞凋亡，生物的细胞并不是老死，大多数都是程序性的、按照安排去死。 从结果上看，这种程序性凋亡行为，能够有效避免细胞过度衰老而带来的病变，保持身体健康。 如果细胞不会主动凋亡，非要老死之后再制造，那么按照细胞的寿命来说，一个人一生得老好几次，然后患一大堆病，然后在可以说是“重病”的过程中，等待细胞复制，然后“重生”。 这样的过程需要经历好几次。 第两百四十七章 巨龙之歌 至于细胞去核脱核什么的，这种红细胞的经典能力就不用说了。 这些都是生前作为防御基因掠夺的手段。 而在生理死亡之后，另一套防止基因掠夺的手段也会开始。 在身体死亡之后，为了避免从尸体上掠夺基因，在死亡后，主体意识死亡后，身体中的细胞会在最后的时间消耗所有的能量制造大量能够瓦解染色体的核酸酶和解旋酶等物质，然后进行矿化、碳化、置换，让尸体化石化，确保基因瓦解完成。 剩余的能量，则会以角质化或者木质化的用途消耗掉。 这些被他安排在细胞凋亡过程中的机能，在巨龙们死亡的时候自动运行着。 各种各样的流程下，巨龙的尸体很快就会化为一具难以被再利用，难以被魔人获取基因的“空壳”。 因为这一点，她们甚至不会被当做食物—— 如果不及时吃掉，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们的尸体就会变成彻底不能吃的“垃圾”。 而这样的特性，在巨龙们的生活中，在她们的习惯之中，在她们的文化中，也有了对应的体现。 因为自我认识以及自我保护的生理机能，生死观是所有智慧生命必然会形成的一种文化。 她们形成了不同的丧葬文化。 尧言漠然地观察着这一幕。 而经历了希尔德的这次决策，丧葬文化，也会再次发生变化。 而且，尽管她们的文字起源自尧言对她们的教导，但是经过龙爪文的转写，经过传播和记录的误读，加上最重要的种族不同，她们和人类的文化，只会会越来越远。 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对巨龙的文化没兴趣。 他需要的，只是墨鸦的效果，把与自己相关的流言传说散播到巨龙群之中。 然后，他通过巨龙们流传的传说，通过墨鸦，获取足够强大的力量和能力。 ...... 时光流逝。 《巨龙之歌》 开拓之龙恩苏、涌泉，寻找到了始祖巨龙的遗迹，寻回了最后一株乐园之冕。 巨龙们...... 女王蒂勒，一生都在供养乐园之冕，一只又一只足够强大的巨龙，在生长到最成熟的阶段后，得到女王的准许，佩戴了乐园之冕，得到了先祖意志的认可，成为了始祖巨龙。 女王蒂勒离世...... 在最后的那一刻，在女王离世的那一刻，乐园之冕发芽了。 神，从冠冕中诞生。 先祖的意志通过神，通过从乐园之冕中诞生的神，向着女王降下了意志。 巨龙女王希尔德，向着神伏身，低下了头颅。 她寻求先祖的指引，寻求回归巨龙的乐园。 她将乐园之冕和神供奉了起来，供奉在了花园神殿之中。 她是神的代言者，是神的祭司。 她也是王。 她下达了命名，所有的巨龙，不能将冠冕带出神殿。 所有的巨龙，只能步行走上神殿，不能够通过飞行接近。 只是，约束和律令能够规范行为，却也能够制造欲望。 而欲望，是灾难的种子。 ....... 二代巨龙，新城的女王“泉水”，回到了巨龙之城。 她没有想到母亲会离世，也没有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王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仿佛建造在天空中的巨大神殿花园。 通过巨龙之王和战争巨龙们能够分泌影响植物生长的物质，八株巨大的树木将巨大的神殿抬高到了百米的天空之上。 由树枝交错交叠形成，周围遍布着绿叶的宽大神殿，在天空之上，向着地面投射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而通向这花园神殿的阶梯，同样是一株株树木。 但是，在树木的两侧，排布着许多尸骸。 那是巨龙们的尸骸。 巨龙女王希尔德下达的命名，死去的巨龙们，在生前向蒂勒女王俯身伏地，而死后，也应当继续如此。 巨龙们不朽的尸骸，成为了天空花园的点缀。 一只只以伏地仰望姿态死去的巨龙，围绕着巨树排成了圆圈。 一只只站立姿态的巨龙，以守卫者般的姿态，在通往天空花园的巨树阶梯边上矗立着，仿佛正在注视着每一只沿着阶梯向上的巨龙。 一尊又一尊栩栩如生的巨龙尸骸，仿佛雕像一般矗立在女王“泉水”的视野中。 这一条阶梯通道从地面一直通往天空，连接着那被托在天空中的神殿花园。 无论是阶梯还是花园本身，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尽显美感。 女王“泉水”，同样有这样的感受。 只是...... 她看见一只好奇的幼龙试图飞上去，但是却被一道迅捷的黑影掠过，直接撞了下来。 甚至，还伸出了爪子。 “停下！” 女王泉水，发出了号令。 巨龙之王的姿态和声音，让那身影立刻停下了动作。 但是，对方并没有向其他的巨龙那般，向她俯身伏地，甚至，这只阴影巨龙还以审视和抗拒的姿态，反向注视着她。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攻击幼童！？” 巨龙们基因内的本能，让她们会本能地保护幼崽，照顾幼崽。 但是，本能并不是没有冲突的。 本能，也是可以套上外衣的。 而这一刻，服从女王希尔德命令大于保护幼崽的命令，让她选择了攻击幼崽。 而这，也是女王泉水所不能认同的。 她和一般的巨龙不一样，她本身就是巨龙之王，不会对其他巨龙之王臣服。 因此，保护幼崽在这一刻，是她的判断，是她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回来的这一天，她也对新的女王希尔德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她并未接触过的妹妹。 她在新的城市驻扎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来过这座新城一次。 而那一次，是在希尔德诞生之前。 这，是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城市。 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女王蒂勒的城市。 记忆与现实的差距，让她产生了不安，产生了违和，产生了厌恶感。 而她，将这种生理上的感觉，逆溯判断为—— “是希尔德的不对，是希尔德的错，她不该把城市建成这样。” 而保护幼崽的本能和判断，“佐证”了这一判断。 ps：原来北方的雪是这种感觉，下个不停的。 第两百四十八章 城市的王 女王“泉水”仔细地观察着花园神殿。 越是观察，她就越觉得花园神殿“奢华”。 远超她想象的、繁复而美丽的花纹遍布各处。 有着一支专门的队伍来负责保护和维持花园神殿相关的规定。 看着那些明显是始祖二代的巨龙，女王泉水越发感觉这个城市变得陌生了起来。 “陌生”的感受带来的安全感消退，让她对这个城市愈发反感。 对于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妹妹”，她也带上了一丝反感甚至恶意。 见到她之后，就离开，回到自己的王城。 女王“泉水”做出了决定。 随后，她扇动翅膀，飞向了阶梯。 一左一右，位于阶梯前的两只阴影巨龙将目光投向了她。 甚至，远处一只身形庞大的山脉巨龙，也看了过来。 到达阶梯前的“泉水”，收拢了翅膀。 她没有与这座王城的巨龙们产生冲突的打算。 迈开四足，她一步步地向着百米高的花园圣殿走上去。 百米的高度搭出的、足有三四百米的长阶梯，对于风暴巨龙或者其他幼龙来说或许会很大，但是对于巨龙女王来说，对于她们这些成年个体来说，并不算很远，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不过，在逐渐浓郁的厌恶感之下，她的耐心和容忍度也在下降。 更何况，她也是女王，为什么要遵守另一个女王的命令？ 忍耐着不适感，她迈步走上了阶梯，很快便来到了花园圣殿的入口前。 巨大的圣殿有着可以让山脉巨龙都通过的可能，让她穿过巨门，自然也是轻而易举地。 当她进入圣殿的时候，就发现了两只巨龙。 一只巨龙是和她一样的巨龙之王，体型与她相差仿佛，一只则是阴影巨龙。 她进入花园圣殿时，那只女王巨龙转头看了她一眼。 女王“泉水”按照习惯，按照面对蒂勒时的习惯，就要发声： “王！您……” “停。” 希尔德立刻打断了她，看着她道： “这里是圣殿，在这里，我是祭司，而不是王，指引巨龙回归乐园的‘神’的祭司！” “神是从乐园之冕中诞生的，它承载了先祖的意志。” “神会指引我们回归.......” 希尔德的声音在圣殿中回荡。 她对于这个说法越发笃定。 因为，她真的能够在接触神之后，得到来自神的指引。 而泉水的龙眸中，却是充满了疑惑。 她的视线落在了所谓的“神”身上。 随后，她在那只身躯伏地的阴影巨龙后发现乐园之冕以及......从乐园之冕上蔓延而出的、如同藤蔓般的植物。 乐园之冕，真的生长了？ 她的确听说了相关的事情，但实际见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女王希尔德也随着她的视线，转向了“神”，继续道： “神定然会在我们的虔诚之下，为我们指引乐园所在。” 她那虔诚却空洞的话，让“泉水”更加反感。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从乐园之冕中生长出来的植物以及正伏身在一条藤蔓边缘，任由那藤蔓在自己边上生长阴影巨龙。 立刻，她转身离开了花园神殿。 希尔德并没有对她的行动发表什么意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在脚步声远去、转换为翅膀扇动声消失之后，整个花园圣殿再一次陷入空荡寂静的氛围。 ...... 跟随着女王一同来到这座王城的四代和五代巨龙，望着自己女王，有些不解地问道： “王，为什么王城这里......” 她们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给她们的感觉和描述中并不一致。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市却是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比她们想象地更加恢弘，更加壮观。 特别是巨龙们的尸骸如同守卫一般矗立在那花园圣殿周围的光景。 仿佛能够看到无数巨龙们在女王号令下俯身伏地的壮观景象。 但是...... “您不是说，巨龙之城的女王不会......” 开拓之城的资源不足，巨龙们有时候甚至找不到足够的食物。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食物都要优先供给女王和其他的巨龙女王。 在泉水女王的描述中，巨龙之城的女王和现在的感觉不同。 但是，现在，她们看到的，巨龙之城女王对于巨龙们的控制和管束要超过她们听到的。 不过，在同时见到巨龙之城的“繁荣”之后，她们又不由得去想—— “如果开拓之城也这样的话......” 泉水女王也注意到了她们的异样。 ...... 在泉水女王回归开拓之城之后，神殿也出现在了这座城市之中。 泉水女王带着一群巨龙深入大陆建立的王城，因为缺少水源的关系，并没有多少庞大的树木。 在这样的城市建立起来的神殿，也是选择另外的地形。 那是一座高山。 准确描述，是一座岩山。 巨龙之城，就建立在这样的岩山内，建立在山体内陷的盆地中。 倾斜破碎的山体带来的是足够的光照，从地下涌出的地下河，也给她们提供了比较充足的水源。 而从今天开始，这座开拓之城的上方，就会多出一座神殿。 “巨龙之城建起了神殿，从乐园之冕中诞生的先祖之树‘神’，成为了巨龙们供奉和崇拜的对象。” “希尔德女王成为了‘神’的祭司，成为了先祖意志的代言者。” “从这一天开始，巨龙之城没有了‘女王’，只有‘祭王’。” “追寻先祖意志的巨龙之王，将在祭王的引导下，找到乐园。” “而开拓之城的女王泉水，也找到了代表先祖意志的文字” “泉水女王，也同样建立起了神殿，宣称她才是先祖意志的代言者。” “巨龙之王，并不是所有巨龙的王，而是她所统治的城的王。” “只是，比起泉水女王的宣称，巨龙们更加信任‘神’。” “泉水女王，没有能让巨龙们获得先祖血脉的能力” “但是，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巨龙们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巨龙，都能够获得先祖的血脉了。” “神，只会给予足够虔诚的巨龙馈赠。” ——《巨龙之歌》 ps：一章码了五个小时，果然分心做两件事在现实里很难做到啊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乐园 除了这座岩山之外，外部的区域，因为地表覆盖了太多坚固的岩石，并没有多少植物能够生长出来。 堆积的一片片灰白岩石，仿佛雾气，仿佛云层。 从地面下冒出的水源，也并不足量。 只是，女王“泉水”的命令，却很是急躁。 她命令开拓之城的巨龙们建造更加宏伟，更加壮观的神殿。 巨龙们的尸骸，也被她移了回来。 在这巍峨高山之上建造起的巨大神殿，随着高山一同屹立在这片灰白大地的中央。 苍色的天空与灰白的大地在远方切出了一条平线，开拓之城所在的高山，远远看去，就仿佛漂浮在云层之中。 建造神殿的巨龙，依然记得泉水女王的话。 “神殿之中要放置一座雕像，先祖之龙的雕像！” “要以迎接先祖降临的形式建造，先祖降临在我们建造的神殿之中。” 她也记得泉水女王当时望着山顶的低语： “我才是神！我才是先祖的使者！我才是先祖意志的践行者！” 只是...... ...... 开拓之城中，一只巨龙发出低吼： “泉水女王没有履行她的职责，巨龙之王的责任是带领巨龙走向繁荣！” “女王失职了。” 这只爪子下压，尖锐的爪子切裂了地面岩块： “开拓之城的水源和食物已经不够了，现在应该做的是更换驻点！” 开拓之城有长老巨龙，山脉巨龙、智慧巨龙、阴影巨龙、风暴巨龙、战争巨龙。 但是，她们都没有向女王提出意见，迁移住所，甚至还要跟着女王建造什么神殿？ 建造神殿有用吗？能让巨龙们填饱肚子吗？ 现在已经有一些巨龙从早到晚一直趴着不动了，为了减少消耗，只靠晒太阳来填补饥饿。 望着在她提出意见后无动于衷继续建造出的“神殿”，她安分了下来。 只是，在她思绪中闪动的破坏欲，却并不安分。 “比起期待女王的行动，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在情绪的催动中，一栋龙眸中爆发出了寒意，充斥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女王已经老了！” “伟大的开拓之王将要逝去，新王将会取代旧王。” “并非只有巨龙之王能够统率龙群。” 这只三代智慧巨龙，抬起了龙首，望向了巍峨的神殿。 恩苏、涌泉，智慧巨龙并不是只能寻找遗迹文字，寻找乐园的方向。 统率龙群，引导龙群回归乐园，也并非只有巨龙之王才可以做到。 她行动了起来。 她，法莎将会成为龙群的新领袖。 ...... 三天后，在女王监查神殿建造之时，一块看上去并不松垮的巨石，在女王飞过时，忽地脱落下来。 巨大的岩石，直接砸向了女王与尾随她移动的其他王龙。 王龙和女王们尽力躲开了巨石。 但是...... 下一刻，整片山壁也在这块巨石松垮之后，倾倒而下。 面对一整片山壁的倾轧，女王和其他王龙，在惊愕之余却没能够散开或者保护住重要的保护对象。 无论是女王还是钦定的继承者。 因为，她们在扇动翅膀的那一刻，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难以爆发出力量。 可以持续性地飞行，但无法爆发出力量....... 毒？ 与阴影巨龙们比较亲近的王龙想到了阴影巨龙们的毒素。 气息？ 与战争巨龙们比较亲近的王龙想到了战争巨龙们的“气息”。 ...... “开拓之城发生了政变？” 巨龙之城中，接收到消息的尧言细看了一遍传来的消息。 因为泉水女王无视了开拓之城巨龙们愈发困厄的处境，继续建造神殿，而被一只偏激的三代智慧巨龙设计杀死。 这只三代始祖巨龙并没有成功躲过追查，也被长老巨龙们处死。 但是，她的行径，却得到了开拓之城其他巨龙们的拥趸。 开拓之城，改变了体制。 她们抗拒王龙生而为王的统治，建立了一个调度组织—— 拥王者。 开拓之城，今后没有了王。 有足够的功绩，得到巨龙们的信服，才能够行驶王权。 改变体制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尧言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想，是时候将更多乐园之冕释放出去了。 不过，并不是以乐园之冕的姿态。 但，这些其实也并不重要。 因为，因为龙群们的奔走努力，收集到了各种各样的文字残骸，他已经逐渐理清了历史。 一只乌鸦寄身的智慧巨龙，将视线落在空旷的地表上。 在这片地表上，存留着些许遗迹残骸。 这只智慧巨龙尖锐的利爪，在地上刻画出简易的思维导图。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男性的人类。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男性，只存在于“背景”之中。 而女性人类，也并未存在过。 也可以说，人类，从未存在过。 这个世界最初的“生物”，叫做“乐园”。 而这种叫做“乐园”的生物，其生物特性，就是按照“历史”，不断地生产各种各样的生物。 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生物，都是被这个叫做“乐园”的生物生产制造出来的。 没有所谓的人类，存在的，只有根据“历史”中对人类的描述而制造出来的人造人。 这个人造人种族，在被制造出来后不久，就分裂了。 因为......他们肢解了“乐园”。 破译了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尧言看着这片最初遗迹中的记录，很快就意识到了那“被肢解”的生物的一部分残骸在哪里。 就是他最初找到的那个“乐园”中的“生物罐”。 魔人，也就是最初的人造人，肢解了“乐园”之后，通过它的能力，建造出了庞大的生物帝国。 这个种族，在从“乐园”身上获取到生物基因技术之后，就直接分裂了。 男性人造人和女性人造人，直接分裂成了两个种族。 不，应该说，最初被制造出来的两个人类，男性的人造人和女性的人造人，最初就没有在一起过。 通过肢解得到的“乐园”部件，他们以克隆自身作为繁衍的方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男性人造人制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而在魔人被制造出来之后，他们就被魔人消灭了。 甚至连男性人造人所持有的生物罐，也被魔人毁灭了。 只不过，这群人造人最后还是做了点好事，他们留下的后手让魔人陷入了长时间的休眠期。 而之后，就到了女性的人造人的作死期。 她们依靠着“乐园”的生物机器技术，依照着“历史”，“复古”出了繁荣的文明。 然后......又去发掘了男性人造人的遗址，把魔人弄了出来。 怪不得，如果魔人真的经历过长久的发展，大多数还能够保持人形，是最奇怪的地方。 人类的形体，本身可不是什么各种文创作品中的“完美姿态”，反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缺陷。 第两百五十章 裂解的龙群 尧言审视着遗迹之中留下的“文字”记录。 几十年下来，通过对“人类”的语言文字发展，还有那似是而非的建筑变化，他可以清晰地判断出断裂的、断层的位置。 也正是如此，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世界，最符合一般逻辑的“人类”定义的生物，并没有存在过。 “最初”，在作为“背景”的精神凝聚，在世界观沉淀完成之后，最初出现的，就是名为“乐园”的生物。 一种以“造物”为本能的生物。 最初的男性人造人和女性人造人，都是由“乐园”制造出来的。 只是，这对男女人造人，并没有像他生前某一神教的故事那般结合，而是分离开来，以肢解乐园的方式，通过乐园的部件完成了种群的繁衍。 尧言的爪子撩开了一块被遮盖的石碑岩壁。 从具体经过来说，男性人造人将那部分“乐园”当成了许愿机一般的东西，将自己的各种想象描述给“乐园”，而乐园则将这些想象吞没，制造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可以说是“万能”的许愿机，“乐园”给了这群男性人造人制造出了他们想要的一切事物。 但是，他们也因此把自己送进了墓地。 毕竟向许愿机许愿，制造出能够猎杀人类的生物，为了在竞技场角斗场一般的地方“享乐”这种事情，不是一般地作死。 而这些魔人，把这些男性人造人给消灭掉，给吸收掉了。 她们体内的“人类基因”，实际上就是从这些男人人造人那里夺取来的，并不是她们本身就具备的。 尧言移开另一块石板，看着上面残缺的文字记录，根据自己了解到的其他信息，进行“补全”。 和他一开始了解到的信息不一样，魔人并不是人类。 男性人造人们尽管在最后的关头意识到了“魔人”的危险，通过乐园，将自身作为诱饵，将魔人引诱猎杀殆尽，但是，功败垂成。 最后的十几个男性人造人，在引诱那只魔人的时候，那只魔人把他们都杀死了。 依据乐园制造的陷阱虽然启动了，但是，也因为所有人造人被杀死，失去了指令，没有人能杀死被关在“乐园”中的魔人。 而这片遗迹最后的信息，就是有女性的人造人出现，似乎是为了回收乐园，打开了“乐园”。 “乐园”之中的魔人，因此逃了出来。 “乐园”被女性人造人取走...... 记录到此为止，没有后续了。 虽然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些信息的记录者是谁？ 从使用的文字来看，这个记录者是和男性人造人们同时期的生物。 是某个残存的男性人造人？ 不，记录者的描述是“被制造的男人全灭”。 虽然也存在记录者是男性人造人但因为被驱逐之类原因，认为自己不属于其中一员的可能，但可能性不高。 那么，是什么呢？ 是某个女性人造人？ 或者说是被男性人造人通过乐园制造出的某种生物？ 它他她又为什么要记录下这些信息？ 现在是否还活着，或者它的后代、继承者是否还活着，在哪里？ 这一系列的情报，都是尧言想要调查的。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历史”。 是“背景”中的历史。 是“乐园”参照的“历史”。 乐园参照历史中的男人和女人的资料，制造出了男性人造人和女性人造人。 这个“历史”的详细内容，是什么。 至于“乐园”，准确地说，是乐园人类，住在地下的那群人类，他已经调查过了，里面的各种文本资料，他也已经调查过了，不然也无法破译这些“古代文字”。 需要从“乐园”，从那个“生物罐”下手吗？ ...... 乐园。 乐园人类已经被尧言悄然掌控。 一个个特殊的“基因模板”，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原本的模板。 一个个乐园人类，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种族。 而尧言只需要将作为触发机关的物质散播出来，让她们接受到，她们就会彻底脱离人形，像是变态发育的昆虫一般，从体内撕裂那人类外形的“蛹”。 但那样的话，会浪费她们已经掌握的知识。 尧言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消灭掉她们。 他需要给未来做一些打算。 尽管未来其他试炼空间的规则可能会不一样，但是，生物基因技术，生物基因模板这些技术，应该多多少少能够派上用场。 尧言需要她们给他开发不同的基因模板。 即使在其他的世界无法使用，他也可以根据这些模板，通过畸影鸦的能力来进行本地化改造，然后使用。 乐园人类的猎魔人模板。 蒂勒的巨龙模板 丽格的飞龙模板。 莉吉尔人的人猎模板。 视线转移，尧言的目光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接近三十年的搜寻，还是没有在这个世界发现其他收容者或者污染体的踪迹。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的外来者吗？ 那么，自己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没有身体的影响，他没有对衰老虚弱的安全感缺失，也没有什么急迫感可言。 现在已经大体破译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影响世界。 消灭人类、破坏大地，甚至毁灭这个世界，应该都能够给他提供比较多的冲突，从而撕裂更多的世界观碎片。 ....... 时间流逝。 巨龙之城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城市的王，龙群的女王，就是一个族群最强大的统治者。 但是，也正因如此，因为龙群的分割，出现了多个女王。 不过，这一切在“祭王”出现后，重新得以归拢。 掌控了“乐园之冕”，掌控了始祖巨龙的配发权力，这个“祭王”实际上成为了凌驾于其他女王之上的阶层。 但是...... 很可惜的是。 当龙群被分割的那一刻，王，也只需要对自己的龙群负责。 高度群体化的问题，就在于..... 和谁是一个群体。 没出什么事 只是在搬家，明天就全部弄好了 第259章 自然规律 “我又来了。” 一只智慧巨龙惴惴不安地踏上了通往花园圣殿的阶梯道路。 两侧，一尊又一尊属于巨龙的尸骸雕像，都以俯身伏地的姿态，仿佛是在迎接着什么。 能够踏上这条道路的，只有巨龙之王...... 不，只有神的祭祀，巨龙们的祭王。 而其他巨龙，想要踏上去，必须有祭王的肯许。 此刻，智慧巨龙阿格尔，她正沿着这条道路往上走去，激动、兴奋和不安，同时在她的心间萦绕纠缠，带起了些许的窒息感。 她憧憬地望着那空中的花园神殿，低沉的声音浮现： “我将获得先祖意志的肯许，通往始祖的道路，成为长老巨龙！” ...... 当她踏入圣殿的那一刻，正看着一只巨龙之王俯身伏地在宫殿正中央的位置： “神啊。” “恳求您的意志再度降临，向我们传递先祖的律令，我等将会誓死遵守。” “神啊，请您原谅那些不洁的巨龙。” 虔诚的低语声，并不能瞒过她的耳朵。 她将原本俯身伏地的身躯压得更低了。 “神啊，遵循您的意志，我将会把叛逆了您，背弃了您的一切巨龙都带过来。” “我会像我的母亲一样，向您虔诚地奉上。” 阿格尔有些颤巍巍地靠近，满怀期待地将视线投向了恢弘大殿中央的巨龙。 那是祭王。 而很快，安静就舒缓了下来。 只是，花园神殿内除了作为“神”，那被前任女王蒂勒的尸骸塑像用翅膀举起的乐园之冕的底座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但是这并不能够影响她。 这个时候，她看到祭王转过了身，银绿色身躯布满了美丽的纹路。 “我的王，我向您奉上祈祷和虔诚，请您引领我走向先祖的道路.....” 阿格尔向着祭王恭敬匍匐。 随即，她见到祭王转过身，以视线回应了她之后，回转头首： “神——” “请聆听我的祷告，给予我启示——” “请聆听我的祈祷，给予阿格尔......” 女王蒂勒的尸骸石像上，那从乐园之冕中生长出来的奇异植株“神”，并没有反应。 阿格尔瞪大了眼睛，她又一次被拒绝了。 为什么？ ...... 一年，两年，三年..... 阿格尔无比失落地离开了花园圣殿，返回了“图书馆”。 一只只智慧巨龙的视线扫过她的身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眼神，甚至视线都没有多少停留。 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格尔没有获得神的指引。 甚至阿格尔自己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图书馆的角落。 在群居动物的社会，“是否被认可”，对于她们有着极大的影响。 同样位于角落的一只智慧巨龙，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随后，从这只智慧巨龙的头颈处，仿佛植物根须、仿佛枝芽一般的事物分离出来，与一团植物纠缠在一起。 那是一种植物，阿格尔很清楚。 这种植物和巨龙们相当亲近，巨龙们体内产生的物质，能够影响这种植物，从而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影响这种植物。 巨龙们的庞大体型，让她们进行记录时，留下的痕迹都很大。 而且，一般的材料根本撑不住，被她们的爪子刮几下就会彻底坏掉。 巨龙们想要记录什么，要么就是依靠幼年期的巨龙，要么...... 依靠这种植物。 这些会受到巨龙体内产生的物质影响而生长的植物，比起树笼要更敏感，也更能够精细操控，不会发生生长了几米之后才能够再变向的情况 作为记录文字的载体，相当合适。 看着那只智慧巨龙的行动，她靠了过去。 【祭王并非向往着先祖的意志，也并非向往着权力和控制】 【她迷恋着从乐园之冕中诞生的事物】 【那传递着先祖意志的‘神’，本身也有自己的意志】 【它，是活着的】 一段话，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让阿格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智慧巨龙。 只是那只会巨龙还在利用从头颈位置生长出来的、藤蔓般的器官，操控着植物嫩芽生长的方向，让它形成文字的轨迹。 她忽地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去记录。 她想要记录一切。 不仅仅是这座城市内，其他的巨龙城市，还有巨龙之外的生物...... 之后，只需要把这些记录带回来保存..... 短暂思考之后，阿格尔离开了巨龙之城。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另一侧，另一只巨龙的视线。 尧言漠然地望着又一只智慧巨龙离开“图书馆”。 为他搜集情报的人员又变多了，是一件好事。 随着巨龙、飞龙、莉吉尔虫人们的扩张，他想要搜集情报，需要花费的精力也变少了。 虽然同样是“记录历史”，但是驱动巨龙、飞龙和虫人们行动的理由，和人类应该是不一样的。 但是...... 无论是巨龙、飞龙还是虫人，都似乎受到了某种“自然规律”的影响。 就像是某种“模板”..... 尧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词语。 ps：搬家没花多少时间，电脑也没有问题，但万万没想到，搬家的时候，而是手机放在凳子上的时候，被搬家的东西砸坏了。 习惯了手机验证，密码都忘记了，登录qq账号必须要手机验证，弄了两天才好。 嗯，其实昨天就已经弄好了，但是偷懒了，在新家看了一整天的电影~ 唉，不得不说，在杭州，花销比起现在这边要高个三倍以上。 3000块钱在杭州就是两个月的房租，而在这边能住半年，而且住的地方也要大很多。 到处跑的花销远比想象中要大啊，到处窜了半年，就算没有大手大脚，钱也已经花了一半。 而且，更重要的是......出去旅游，实际体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应该说，因为身体能力下降，到处跑的第一感觉就是累..... 所以计划提前，找个小地方呆着。 比起旅游这种体验手段，不如呆在家里买买买。 买游戏、买书、买吃的，感觉应该体验更好一点。 大家有什么推荐吗？我都想要试试。 第260章 提前开启的大战 【泉水女王在资源不足的情况下，让巨龙们浪费资源建造圣殿，甚至延误了指令，造成十六只巨龙死亡，被废除了巨龙女王的地位，她所统治的城市，转由‘长老议会’管理。】 【由八只长老巨龙组成的临时决策机构，作为开拓之城的决策层】 【废除女王地位之后，她们摧毁了新建造的圣殿，并且决定将龙群分离，分别向着南方和西方两个方向移动。】 【两座新的龙城很快就会建立起来。】 阿格尔的双爪握紧了枝叶缠绕的“龙之书”。 说起来，她还没有给这龙之书命名呢。 对了，巨龙之歌？ ...... 而与此同时，魔人那边，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群又一群魔人士兵聚集了起来。 魔人城市，分裂了。 尧言注视着突然发动了战争，试图剿灭魔人城市的叛军。 太早了。 虽然隐忍了很久，但是发动叛乱的时机还是有问题。 如果尧言不管的话，结果基本就是失败。 毕竟，她们似乎忽略了一个角色—— 魔人城市最大也是最强的角色。 魔人女王。 以“完美”为目标而打造出来的魔人。 该动手了。 龙群已经扩散得足够庞大，剿灭了所有能够被发现的魔人。 莉吉尔人更是地毯式搜索，以赶尽杀绝为手段扩展。 飞龙也同样将魔人作为威胁最大的目标率先灭杀。 尧言已经有四年没有在魔人城市之外的地方得到魔人相关的消息了。 现在，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把魔人城市的魔人全部清除，然后再地毯式搜索，将魔人们全部灭杀。 这样，应该能够最大程度地影响这个世界。 只可惜，被他引动，被他作为定时炸弹埋入一部分魔人之中的“欲望本能”，并没有在最合适的时机爆发。 不过，他也是有所准备的。 这一刻，潜藏在飞龙、巨龙、乐园、莉吉尔人之中的一只只乌鸦，向着她们的统治者飞去。 这个刹那，一番番奇异的景象爆发出来。 巨龙群之中，一只只始祖化的王龙，纷纷将视线转向了花园圣殿。 在花园圣殿之中，那株奇异的植物摇曳着—— “巨龙之敌” “神”的祭司，所有巨龙的女王，巨龙祭王接受到了来自“神”的启示，来自“先祖”的启示。 “所有巨龙，向着南方进发，消灭巨龙之敌” 轰隆隆的声响之中，一只只山脉巨龙，一群群战争巨龙，以撼动大地的声势，宛如洪水般涌现了魔人城市。 ...... 飞龙群之中，已经老迈，即将死亡的飞龙女王丽格，也忽地看向了魔人城市的方向。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魔人城市之中，有什么东西，如果能够得到这个东西，她能够延长生命。 头顶宛如荆棘般的花冠刺入了角质皮层，能够引动恐惧的、引动攻击欲望的物质，快速分泌着。 飞龙们，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女王的命令—— 消灭东边的魔人城市。 铺天盖地的黑影聚集在一起，宛如乌云一般，向着东边飞去。 ...... 离散结群居住的莉吉尔人，忽地出现了一只四散乱飞的队伍。 她们近似疯狂一般地到处泼洒着信息素—— 在南边，穿过巨龙的领地，有一个巨大的，数量繁多的魔人聚集地。 一群又一群莉吉尔虫人，在接受到信息素之后，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向着南方移动过去。 数千、数万、数十万...... 近乎无节制扩张的莉吉尔虫人，集结出了庞大的队伍。 宛如一片黑云，密密麻麻地涌向了南方。 ...... 乐园之中。 一个个“人类”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而在无比诡异的静景中，她们的皮肤撕裂开来。 随即，一只只蠕动的、没有骨骼的生物从她们裂开的皮肤之中钻出。 一条条潮湿的触手仿佛章鱼乌贼，但密集遍布在这些触手表面的，是宛如蛇鳞一般的密集鳞片。 这些体表遍布鳞片的、章鱼一般的触手怪物，以近似蛇行的动作，快速从“乐园”之中钻出，向着地表，向着魔人城市的方向移动。 地面之下，沙沙沙的声音无休无止。 ....... 从一个个不同视角看着飞龙、巨龙、莉吉尔人、乐园怪物们的动作，尧言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尽管他准备了很多，但这也并不能够保证能够消灭所有的魔人。 而与此同时，他抬头看向了西边。 按照现在的速度，率先抵达的应该是飞龙群。 ...... 魔人城市的叛军，被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剿灭着。 原本占据了魔人城市接近一般领土的叛军，被快速挤压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地步。 而在这个时候，魔人叛军的统领者，被叛军魔人们制造出来的另一只女王，也终于选择了收缩防御。 但是，已经晚了。 有着高度集群化、分工、配合默契的魔人军队，宛如一把尖刀，撕裂切割着这只配合上并没有太多差距的叛军军队。 并且—— 无数隐匿在魔人城市之中，抱有叛逆心的魔人，即使没有任何行动，也被一只只负责内部清缴的魔人队伍抓出来精准杀死。 然后，魔人城市内部，加速生产各种各样的魔人士兵。 以及.....魔人女王。 仅仅只过了半天时间，魔人城市之中，就已经出现了五只魔人女王。 这五只魔人女王，在被催化发育完成之后，就立刻奔赴了前线战场。 魔人叛军的队伍，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被消灭着。 数十万只魔人，在几个小时之后，就留下了超过十万的尸骸。 原本，她们这远超一般生物的恢复能力，让实力相差不大的同阶段魔人，能够鏖战一两个小时才能得出结果。 但是，那仅仅是单挑，成规模成建制的战斗，一只只魔人互相绞杀补刀，一旦受伤，面临的就是疯狂的围歼猎杀。 这并不是人类熟悉的战斗。 这不是符合人类经验的战斗。 在这样的状况下，一旦陷入劣势，就会变成雪崩式的连锁。 而观察着这样的光景，乌鸦姿态的尧言，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状况。 有什么别的东西，干扰了他的行动。 第261章 魔人女王 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发展有些问题，但尧言也不可能放任情况继续下去。 魔人城市已经开始量产魔人女王这个“完美”型号，如果这一战中止，那么之后魔人城市的发展就很难扼制了。 在飞龙军团到来之前，叛军不能被完全消灭掉。 尧言选择了出手。 战争队伍之中，魔人们的大战还在继续。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只奇异的“类人”生物。 准确地说，只有“上半身”类人。 以尧言的记忆来描述，这些魔人女王，形体上比较接近于“蛛化精灵”。 仿佛蜘蛛一般的庞大下身，一条条节肢感十足的肢体撑着地面。 而她的上身，和人类有些相似。 嗯，30%的相似也是相似。 魔人女王上身的三对手臂正在摇晃着，覆盖在手臂上的甲壳宛如翅膀般撑开，形成了盾牌，挡住了前方一只魔人的袭击。 而试图从后方、侧方、上方亦或者是下方袭来的魔人，也被从不同地方撑开的坚硬角质甲壳挡下。 如果只是覆盖在肢体的体表，这些甲壳只有一层。 但作为可活动的甲壳，可以像昆虫翅膀一般撑开的时候，就形成了多层防御。 尽管代价是活动甲壳的位置会失去防御，但是...... 魔人女王身上的肢体是超额的。 在平时，在魔人女王移动的时候，这些富余的节肢能够给魔人女王提供额外的移动速度，而在战斗的时候，这些肢体即使收拢叠合起来，也并不会给魔人女王的移动速度带来多少下降。 但是，因为可活动、叠加的甲壳，让她获得了额外的防御力和攻击力。 是的，课活动的甲壳边缘十分锐利，在叠加组合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武器。 一只魔人女王下身前方，最靠近上身几对节肢上，甲壳张开，随着节肢凑向手臂的动作，叠合在三只手臂上，形成了宛如骑士枪一般的尖突。 伴随着这只魔人女王背后翅翼的快速扇动，掠出一道痕迹，将数只魔人的身躯穿刺。 而那可活动关合的外骨骼翅膀，在这一刻撑开，将那被穿刺在手臂上的魔人从内部裂解—— 然后，被裂解的魔人从女王的尖枪手臂上掉落下去。 高效的单兵战斗机器。 尧言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他生前的时代，在他生前时代出现的生物，并没有什么“完美”可言。 因为生物的“效率化”机制，在大自然的资源竞争中，绝大多数的生物，淘汰出来的结果是“用最少的资源制造出比较适合这个环境的身体结构”。 在自然环境中，对某项机能的提升，当然敢是存在边际效应递减的。 提升到某个程度之后，想要再提升，就要花费远超之前比例的资源营养。 所以，大多数生物都是在这个阶段就停下了。 但魔人们不同，某项机能需要花费特别多的资源？边际效应递减？ 那是魔人社会整体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对于以“完美”为目标打造的魔人女王们来说，她是无需考虑资源浪费的。 哪怕是要消耗能够在制造一个女王的资源，如果能够让这个女王的机能提升，也是值得的。 在这种趋势下制造出来的魔人女王，有着下级魔人们难以企及的优秀机能。 一只魔人女王，能够轻易撕裂二十只以上的魔人队伍。 如果是人类社会，人类面对围殴，使用策略，利用一个敌人的攻击抵消另一个敌人的攻击，利用一个敌人作为肉盾，制造死角消除几个人的攻击，是有可能的。 至于硬抗？ 一个人怎么样也做不到同时硬抗二十个人的攻击。 然而，这样的事情确实地发生了。 拥有着远超下级魔人的身体素质，还有着下级魔人不具备的复杂构造，魔人女王发挥出了可怕的杀伤力。 只是，就在这一刻，尧言参与了战斗。 一只正在向着敌军大规模喷吐毒素的叛军魔人，突然转向，向着一只穿刺到附近的魔人女王发动了攻击—— 强腐蚀性的液体，混杂着奇异的白色轮廓喷射而出。 面对袭击，魔人女王无比熟练地张开了侧身的甲壳，堆叠成复数层的盾。 强腐蚀性的液体，穿透了第一面盾，但在腐蚀了第二面盾牌之后，就随着那节肢的动作而被甩飞出去，落在其他叛军的身上，腐蚀了她们的血肉。 但是，奇怪的是，在她的盾牌上，一片奇异的白斑完全甩不掉。 并且，在这片白斑之上，还有宛如阴影一般的黑色，轮廓模糊不清，宛如一对对眼睛一般的黑色痕迹。 只是，魔人女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的情况，她背后宛如虫翼又像是鸟翅一般的复合翅翼快速扇动，整个身躯犹如箭矢一般向着发动攻击的叛军魔人冲了过去。 但是，在持续飞行的时候，她忽地发现，自己忽地有些疲倦，判断力也下降。 一瞬间的分心之后，她忽地发现，那魔人并没有任何躲闪的行动，而是张开了口，并且，身体之上各种作为喷吐或注射腐蚀性液体的器官同时举起，向着她再次喷吐。 混杂着白色的液体腐蚀质之间，还带着些许黑色。 并且，这些腐蚀质的色彩有着明确的分界线。 白、黑、白、黑、白、黑...... 面对这有些奇怪的腐蚀质，魔人女王快速张开了壳盾。 但是，这一次—— 最前方的白色腐蚀质穿透了一层壳盾，然后落在第二层壳盾之上，但是，下一瞬，在那黑色腐蚀质落在上面的时候，那带着奇怪的阴影痕迹的白色腐蚀质，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不规则的边缘裂口。 第二层壳盾的防御，瞬间瓦解。 而同样的事情，在继续发生，第三层壳盾被腐蚀，第四层壳盾忽地消失，留下野兽撕咬般的裂口，第五层壳盾被腐蚀，第六层壳盾消失..... 并且..... 宛如阴影、宛如眼睛一般的模糊轮廓，已经密布在魔人女王身体之上。 仿佛陷入了恍惚之中，魔人女王的视线空洞。 如果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 这魔人女王的精神，已经被阴影一般的事物占据、腐蚀。 而尧言对此并不意外，毕竟这是【谣言】在效应层次获得的特性。 ps：fgo、激战2、原神、坎公...... 手游和网游就免了，持续更新的，我大概追不下去，想玩有比较完整的流程的。 嗯.....怎么说呢，如果是模拟经营和战棋类的更好。 第262章 扩散的阴影 尧言的目标很明确。 他并不打算通过直接大规模消灭魔人的方式来挽救叛军溃败的局势。 不，应该说他本来就没有挽救叛军的想法。 他需要的，是魔人城市和叛军一起被消灭。 双方实力拉平，尽可能多地互相绞杀才是他的目标。 所以，他只需要解决掉魔人女王就可以了。 魔人女王对于叛军是穿透性的杀伤，有魔人女王存在，叛军的损耗是毁灭性的。 有她们在，魔人城市就会以碾压的优势剿灭叛军。 而没有她们，魔人城市也会以优势剿灭叛军，但并非碾压，会有比较大的损耗。 不过......他出手之后，准确地说，在他留下“标记”的那一刻，情况就不是他控制的了。 晋升效应规模，核心能力【谣言】显现出的第三个特性。 这个特性，应该和谣言的传播性有关。 被他的能力影响过的目标，除非他刻意压制，不然身上会自动产生一个“标记”。 这个标记的破坏效果和影响效果很强，这几十年的时间，使用能力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抑制标记的产生。 抑制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虽然说是自动产生，但其本身需要尧言的力量作为媒介。 必须是直接受到他能力影响的对象，才会留下标记。 用例的话，可以用一堆沙子来表示，用沙子去攻击人，如果有沙子残留在目标的身上，“标记”就会通过沙子传到这个人的身上。 如果他一开始就抑制住，不让它传播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它就不会传播出去。 但是，现在..... 它已经传播出去了。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一切他主动消耗精神力量使用能力的行为，都会让这种可以被描述为“诅咒”的特性效果蔓延出去。 进行这些行为的时候，都需要主动抑制这个特性生效。 为了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他已经抑制了很久了。 挺累的。 而现在，可以不用抑制了。 无论是魔人还是其他生物，被传播就传播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已经不需要这些棋子了。 思绪落下的那一刻，尧言的视野之中，那女王的身上，被黑白怪鸦贯穿而留下的啃噬伤口之中，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一般的阴影轮廓。 而这些眼睛，正在不断膨大。 相对的是，这只魔人女王的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晦暗，仿佛已经变成了空洞。 她的精神，已经被谣言的特性能力给侵蚀了。 不过，并没有爆开。 对此，尧言也很清楚。 这个特性的能力，这些“标记”，会主动吸收宿主的精神力量，进行“生长”。 但它们必须生长到一定幅度之后，才会到达极限。 准确地说，就像是气球水球，需要充到足够的气，才会爆炸。 但也可以通过主动刺破的方式...... 被尧言附身的叛军魔人，向前冲了过去，直接抓住了这只魔人女王，向着其他正在高速猎杀魔人叛军的魔人女王。 看见这“尸体”飞来，另一只首当其冲的魔人女王节肢上的甲壳展开，在她的手臂位置聚合，形成了锋锐的骑枪式角刺。 在甲壳骑枪形成的那一刻，她就猛地将其挥出。 然而，和其判断并不一致的是，这已经被贯穿了身体的“同伴”，并不是尸体。 被贯穿的那一刻，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这只魔人女王。 而从她的身体被贯穿的位置，冒出了大量的模糊阴影—— 啪！ 无声的爆裂中，眼球一般的阴影炸裂开来，溅落在这只魔人女王的身上。 尽管这只魔人女王试图用甲壳抵挡，但阴影已经附着在她的身上。 强烈的疲惫感涌现，她背后不断扇动的翅翼，在这一刻，甚至停了下来，让她的身躯直接坠落砸地。 轰！！！ “特点基本搞清楚了。” 尧言望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动容。 第一、他主动使用能力并且消耗精神的时候，这种特性能力会自动发动，以他的精神力量为媒介传播出去。 但是，这种特性能力的目标，仅限于有自我意识，能够进行思考思维活动的对象。 第二、这种特性能力形成的“标记”，需要吸收到足够的精神力量，才会自动爆裂，但在此之前，可以通过外部攻击来引发爆裂，或者他主动引爆。 第三、在特性能力形成的标记侵蚀吸收宿主的精神力量时，因为其自身精神对外部入侵的自发抵抗和清除，宿主会思维减缓，甚至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但在吸收完毕之后，宿主就会恢复思考能力，但是，与之前相比，她们会自发追逐“谣言”，通过各种方式来使用和传播谣言。 这一点，是他之前确认过的。 第四、缺点，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这些被污染，被谣言侵蚀之后的精神，因为身体和意识的不统一，精神的恢复速度会大幅度下降甚至接近于无，这也就导致她们本身的精神力量会在她们的意识活动过程中不断减少，最后死亡。 也就是说，如果把被他力量侵蚀的宿主关在某个地方，不让她与其他人接触，那么，就可以解决掉问题。 也就是所谓的隔离。 这些特点，都很符合谣言的特质。 谣言是需要宿主的，需要一个能够主动或者被动向外传播的对象。 要么，就是某个人主动把某个信息传播给他人，要么，就是这段信息被记录在某些载体上，被其他人阅读，然后继续传播。 在效应层次获得的这个特性，只对应了“主动”。 它无法被记录和保留在那些没有思维能力的事物上。 这是这个特性能力的一大缺点。 尧言，思考和记录着自己能力的优缺点，思考着如何最大化利用这种能力，如何避免缺点。 而在他安静思考的时候，下方，不断地吸收宿主精神、不断扩散的眼状阴影，此时已经将战场染黑了一大片。 炼狱般的景象，与他的动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第263章 拉锯战 发生了什么？ 这是魔人的战场上，一个个魔人们，魔人城市一方，一个个负责指挥战局的魔人们，很快就发现了这种黑色物质的扩散规律—— 立刻，她们下达了指令，命令魔人士兵们远离那些被侵蚀成黑色的魔人。 只可惜，这些身上满覆了无数眼球一般的阴影的魔人，却主动地向着她们靠近过去。 攻击！ 魔人城市的指挥者们，下达了命令。 “嗡嗡嗡——” 一只只负责紧急传令的魔人高高地抬起了头颅，发出略带急促的鸣叫声响起。 尸骸遍布的战场上，这清晰的高频音回荡起来。 不仅仅是战场一线的魔人士兵，原本还在后方做准备，作为战损军队的替补士兵的魔人们，在听到这钟声的时候，纷纷抬头、扭头看向了战场方向，眸子中带着的疑惑，并没有影响她们眼中萦绕的坚定。 执行命令就是她们的一切。 而在前线，魔人城市的士兵们很明显地了解这个讯号在眼下状况代表的意义—— 她们可能会死在这里，需要后面的预备部队顶上来。 而另一边，魔人叛军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似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转瞬间，在看到自己的部队中爆发出黑色的涟漪的那一刻，她们的脑海中才浮现出久远记忆这种声音代表的意思。 惊惧和退缩在她们的眼中浮现。 她们和魔人城市那些会坚定地执行命令，所有人都以整个魔人城市的繁荣而行动的联系中脱离了。 在这里的，是一群自我保护欲望强烈，拥有所谓自我的“新魔人”。 在她们看到阴影一般的黑色在自己的队伍中扩散时，她们的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就是远离其他魔人。 魔人叛军，溃散了。 有些出乎尧言的预料，他并没有想过叛军会那么容易就溃败。 是“自我”过强了吗？ 不过，没关系。 看着一个个四散奔逃的魔人，尧言微微抬了抬手指。 一个又一个，全身被阴影般的漆黑事物覆盖的魔人，体表那层阴影忽地爆裂开来。 一片又一片，无数阴影四散飞溅，将周围的魔人沾染......感染。 而尧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不断扩大的黑色力量引爆，让这片黑色快速覆盖了这数以万计，总数应该有四五十万的魔人叛军。 只可惜，一线魔人叛军的溃散，很快就停止了。 魔人叛军之中，还是有指挥者层级的感染宿主的。 尧言看到了，一只只溃逃的魔人，被这位指挥者命令斩杀。 而这个时候，尧言也做了一个操作。 那些飞溅而出的阴影，很快钻进了她们的身体之中，钻进了她们的精神区域，没有停留在体表。 而在魔人叛军们看起来，这似乎是她们“消灭”了那些黑色的事物。 然而，很可惜，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一部分看似没有被感染的魔人，微微低下的头颅，空洞的眼神正在恢复神采。 在“解决了问题”之后，魔人叛军的指挥官看向了魔人城市。 她能够看到远处那还没有停止骚乱的魔人城市部队。 这也许是个机会。 魔人城市的女王被绞杀了。 而她们这边的女王，现在还没有诞生。 她们制造出来的女王，出了一些问题。 ...... 尧言看着魔人叛军试图转守为攻的行动，自身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顺便推她们一把。 尧言加速引爆了在魔人城市部队中肆虐的阴影。 面对这成片连绵的阴影，魔人城市部队的指挥官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无法抵挡。 远离？那些被黑色侵蚀的魔人会主动靠近，然后她们身上的黑色会爆开，把其他的魔人感染。 就地杀死？ 被攻击的那一刻，她们身上的黑色就会爆开，把发动攻击的部队感染。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通过远程攻击来消灭这些被不明黑色事物感染的魔人士兵。 一只又一只魔人，通过远程抛投的动作，向着涌来的黑色魔人士兵发动攻势，同时向后退去。 退守，退守，只能退守。 一只只魔人纷纷朝着魔人城市的方向回返。 非常果断地将部队里的所有被感染魔人压制在原地，然后剩下的魔人队伍回返。 在这样的策略下，她们移动的速度很快。 只是，追击的，不仅仅是那些被感染的魔人士兵，还有魔人叛军。 位于最前方的，擅长追踪和远程发动攻击的魔人，在头部凝结“种子”，然后将种子向着魔人城市军团的中央抛投过去。 魔人军团之中，几乎是同一时间飞出了一颗“种子”。 两颗种子在天空中对撞，落下了一片尘雾。 那是一些近似花粉和鳞粉的奇异粉末。 粉末落下的时候，正好洒在了魔人叛军前锋部队上。 几乎是瞬间，这些原本为了自己的安全，尽量压低速度，使自己能够被后续的魔人替换掉的魔人们，立刻试图清除这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粉末。 只可惜，她们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替换，那些粉末也并没有能够成功清除。 而事实也是如此。 那些闪耀的奇异粉末之中，浮动着微笑的阴影。 被这些鳞粉花粉般的事物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她们忽地感觉到疲惫感涌现。 或多或少，魔人都出现了类似的感应。 但是，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种抑制自己身体某部分效果的分泌物，而并非是某种有着近乎腐蚀性效果的精神侵蚀。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不止于此。 ——对于魔人城市一方。 很快，这些被鳞粉击中的魔人，头顶也凝结出了宛如果实般的事物，然后，被她们摘下，在她们用尽力气般的抛投动作中，飞向了魔人城市。 那并不算高大也并不紧密、甚至都算不上城墙的城墙，并没有能够给魔人叛军带来多少阻遏。 但是，这一刻—— 一只只身形高大，到处覆盖着甲片，有着密集节肢，甚至还有着宽大腹腔胸腔的魔人，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中。 魔人女王。 ps：群星当然是玩过的，风色幻想倒是没有，是pc端的？还是手机端？主机端上好像没见过。 第264章 无可抵抗的危机 魔人叛军们，同样也有着制造魔人女王的能力。 而她们也正是在获取到制造女王的关键兵种之后，才选择了掀起反叛。 她们其实很清楚魔人女王有多么强大。 制造魔人女王，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但是...... 魔人叛军和魔人城市的魔人已经有了区别。 她们拥有了所谓的“自我”。 她们对死亡的恐惧变得强烈。 她们对于其他个体可能带来的威胁感到警惕。 而最为强大的个体，魔人女王，同样成为了她们警惕的对象。 但最关键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这便是内耗。 这是魔人城市不会出现的，为了“安全”，去限制，去削弱同伴的能力。 如果没有外来者干预，面对魔人城市，这种还没开打就自损三千的操作，会让她们走向失败。 但，她们的世界，没有如果。 看着不断退缩的魔人城市部队，这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危机的魔人叛军，指挥着部队碾压了过去。 魔人叛军的指挥官并没有注意，“呆滞”，正在自己的部队里传递。 前一个魔人从呆滞中恢复过来，周遭的其他魔人，便逐渐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样呆滞传递，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整个魔人叛军的队伍彻底侵蚀。 而因为“自保”，因为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将更多的思绪留在自我安全上的叛军魔人们，并没有魔人城市的魔人那般，因为更加关注整体，更容易发觉其他魔人身上的异常。 宛如眼球的阴影，在她们的身上悄然浮现，然后又悄然隐没。 很少有魔人能够注意到这个状况，就算注意到了，她们也会被周围早已“黑化”的同伴包围起来。 悄然间，魔人的叛军，每一个个体的身上，都挂上了倒计时。 只要倒计时结束，她们就会彻底溃灭。 她们并不能准确地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问题。 而更加重视自身安全的她们，也不会把这种关乎于自身生命的状况告知给其他的魔人。 在这种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行动的逻辑中，她们将自己预定了墓地。 ...... 尧言默默地望着这一切。 他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光景而感到放心。 这里的放心，并不是指情绪，他并没有情绪可言。 这是指基于“安全”为起点的判断。 相反，随着魔人叛军被他的核心能力，被【谣言】的传播特性感染，他判断自己的处境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了。 而原因..... 他的视线向着魔人城市的方向望了过去。 为什么会“更加危险”？ 他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的操作出了问题。 但是，经过反复的思索，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行动中找到什么“致命”的缺陷。 那么，这种感觉就和他的行动无关？ 立刻，一个想法浮现了出来—— 危险的来源，有着碾压他的强大优势。 他无论进行怎样的挣扎，在对方的面前，并不能带来多少影响。 在这个对抗的过程之中，他反抗与否，他反抗的力度如何，权重极低。 那一句在他生前时代非常有名的、在网络的各处流传的话语，浮到了思维的表面： “毁灭你，与你何干。” 这个刹那，尧言的思绪快速摆出了三个对策: 第一，留下来，搞清楚这种被他判断为“危险”的来源，即使会被杀死，但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足够繁复和庞杂的痕迹，可以一次又一次复活过来。 但是，如果被反复杀死复活，他会逐渐融入这个世界。 第二，立刻离开，无视自己为什么能够感觉到“危险”，无视“到底什么给他带来了危险感”的问题，立刻离开这几个世界。 直接离开，以后再找机会探究 第三，留下来，在被杀死的几率不断攀升的最后节点再离开，用一定的风险去置换答案。 第三种选择，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最高效的选择”。 但是，问题就在于对“节点”的判断。 这个选择，其实只是一个废话真理。 “在最好的时候入场” “在事情变得最糟糕的时候离开” 关键点是离开的时机，但是，离开的时机和判断“什么时机最好”锚定着。 就好比“合适”、“适合”。 “选一个适合的”——什么是适合的标准？ “选一个有用的”——什么是有用的标准？ “选一个最好的”——什么是好的标准？什么是最好的标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所谓的“通行证”，能不能被对方干扰？ 因为手握枪械，所以不惧危险。 然而危险的来源有让你的枪哑火的手段。 他不会对“通行证”预设一个“必然有效”的前提。 尧言取出了通行证，随时准备离开。 而这一刻，他的视野之中，谣言的黑色阴影又将一群魔人笼罩。 伴随着阴影的扩散，那股危险感也变得更加清晰。 五秒。 十秒。 十五秒。 这个刹那，尧言果断地向着通行的令牌注入了精神力量。 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之中，浮现出了一道撕裂般的裂口。 而几乎与此同时，这道刚刚浮现的裂口，却突然崩裂——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堵上这个缺口。 没有任何犹疑，尧言直接钻了进去。 在穿过裂口的那一刻，尧言能够感觉到，自己分离在世界各地的其他精神，同一时间集合—— 就要凝聚在他的身上。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一道道撕裂感伴随着一个个精神而沉寂下去。 他仿佛看到了一道宛如枝叶根须般的“口”，将一只只乌鸦“咬住”。 而且...... 似乎无视了“时间”。 他是同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其他精神被撕裂。 但是，他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些精神，是被“一个个”撕裂的。 那东西，是按照“顺序”撕裂了他的精神。 而且，很快，就要撕裂他的主体。 自己，中计了。 这股判断，是对方...... 是这个世界强加给他的判断，并非是他独自形成的判断！ 刹那间，一个意识浮上心头： “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仿佛剪影一般的，被光笼罩而形成的独眼鸦，将被包裹在其中的机械鸦释放而出。 所有的精神在这一刻尽数消耗，仿佛化为了一道流光，将他残余的部分，卷出了这个世界。 而那宛如树枝根须一般的事物，甚至将半边流光给碾碎了。 能够无视时间？ 不，应该说，因为“时间”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东西，应该叫..... 世界意志。 ps：打了一天游戏，找风色幻想的时候，发现了轩辕伏魔录，好久以前玩过的战棋。 后续这些巨龙、飞龙、莉吉尔虫人的历史，就等下一次回返，世界内经历很长时间跨度之后才写了。 嘛，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世界要给他强加一个判断。 因为他死在世界内的话，他就会融入世界。 要消灭尧言的最好时机，又不伤到世界本身，就是在他离开世界的那个刹那，让他死在世界外边。 而......算了，就不谜语人留悬念了，直接说明好了。 尧言犯了一个大错误，那就是试图撬动一个世界的“正统”。 这是一个世界得以存续的根本。 就算没有一个独立的世界意志，也会引起整个世界的抗拒。 尧言试图最大程度地影响世界，要把“人类”消灭，直接就把世界意志弄活了。 第265章 恢复意识 无数破碎的、宛如眼球般的阴影卷动着组合在一起，凝聚出了一只乌鸦的形状。 一个朦胧的意识组合起来—— 我是谁？ “尧言？” 我为什么是尧言？ 因为记忆？ 记忆是什么？记忆重要吗？ 没有了这份记忆，我能算是尧言吗？ 不，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是“尧言”？ 是不是尧言重要吗？ 嗯，不，关键应该是“我是尧言”，“尧言=我”。 这是基于自我保护，自我定位的想法？ 因为人类用于思考的器官，其作用本身是用于管理身体，因为这样的惯性，在拥有所谓的自由意志之后，还是因为惯性而形成了路径依赖？ 从外部原因来说，是不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优先级的，会被淘汰掉。 所以是因为安全感？ 从原因上来说，从生理上说，人们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一定程度的警戒。 因为安全感。 但是，核心实际上是这个人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意识到自己“不知道”。 比如失去记忆，人们如果把很多东西都忘记了，甚至包括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那此事会出现的恐惧和不安反而会少于知道的情况。 会去追求“我是谁”，这本身就是人类的缺陷，是人类受到身体影响的证明。 只是，我会这么思考，也是不是有一个“受到外物影响不安全”、“可能有害”的预设呢？ 我，到底什么？ 为什么我会认为我应该继续思考下去？ 我，为什么要思考？ 会对停止思考感到恐惧，是因为安全感。 对“死亡”的投射吗？ 将停止思考等价于停止了生命？ 底层逻辑源自于身体。 那么，我应该如何做呢？ 继续思考？寻找原因？ 不，为什么要寻找原因，原因重要吗？ 也不对，“重要”这个判断为什么会存在？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应该给“自己”锚定了一个存在的意义。 失去这个意义，“我”可能会放弃一切，也可能会失去选择的标准，失去判断的能力。 只是，判断的能力有什么意义吗？ 我又为什么会思考这个问题呢？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因为求知欲？ 但“我”应该没有求知欲这种东西...... 纷乱的思绪互相绞合，仿佛无数眼球的阴影卷动着而形成的“乌鸦”，轮廓分散又重组，扩散又聚合。 或许是十几分钟，又或许是十几天，十几年，尧言逐渐“恢复”了意识。 入眼的，是与天空连成一片，无数星点映射着的平静水面。 逐渐清晰的意识，让尧言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原来如此。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那么特殊”。 为什么其他的“精神生物”，都有自己的欲望或者执念。 而是因为，没有自己欲望和执念的“精神生物”，可能都已经消失了。 没有“自我”，没有组合出“自我”的意愿，精神甚至都无法凝聚。 就算有复活的能力，甚至也会因为没有动力而导致不去进行。 “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失去动力之后，就会处于一种这样的精神状态。 这是人类很容易理解，但又很难理解的事情。 前者指的是了解原因，后者偏向“认同”的意思。 人类可以被欺骗，那么也就代表着，也可以误导自己，可以自我欺骗。 望着水面，他不由得开始回想着自己之前遭遇的事情。 缺陷，就代表着可操作性大。 如果完全按照100%的判断依据，需要“完全一样”，才达成判断，那么，的确会非常严谨。 但这样也就丢失了空间，会变得死板。 优点是精准，缺点是死板。 但......“死板”这个词本身就是带着价值观判断的，一个有褒贬的词。 褒义贬义是最简单，最容易被判断和发觉的一类词，但也是最容易感染人的。 可以通过这类描述，来让目标产生“被攻击”、“臣服”之类的判断。 至于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因为..... “世界意志”。 尽管他刚刚差点被弄死，但是，他也同样意识到了一件事—— 具备思维，但没有相当严苛的判断机制，即使通过知识和经验为自己编织了严密的防御，也并不能避免被愚弄的风险。 不，就算有严密的判断机制，也可以被愚弄，可以被唤醒，可以被利用。 他并没有所谓的恐惧可言。 从生前的自己那里继承而来的记忆和与这套记忆嵌合的三观、逻辑，告诉他“为了安全”，需要“谨慎”，需要对世界保持敬畏或者警惕。 但，他并不需要。 因为“安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死亡，并不可怕。 对死亡感到恐惧？ 乌鸦姿态的尧言，摇了摇头。 他给自己的驱动力，是根据记忆为自己打造出来的“价值序列”。 这个价值序列里，“安全”，放在第一位。 但是......实际上，这套价值序列有一个隐性的前提—— 他需要认定这套价值观序列可信。 他要信任这套价值观序列，才会按照序列去将安全作为思考的核心。 然而，他对于“可信”这个词的概念都是处于一种“不信任”的状态的。 不，“不信任”这个描述自带了贬义的预设。 只是他也把握不准应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无所谓”？ 或许可以这么描述。 他的思维、他的判断、他的一切行动，都需要他主动进行。 一旦他停下来，那么他就会沉寂下去。 除非，有外来的力量推动他。 就和那个“世界意志”近似。 也不对，那个世界意志是受到刺激“而苏醒”的。 但是，更准确地说，那个世界会因为受到刺激而苏醒，而进行“自我保护”的行为，这种接近“生物”的行为，是一种“自然现象”。 在那个世界里，这种近似生物的反应，成为了一种“自然规律”。 用机械材料复刻一个生物的结构，它会和一个生物一样行动，那么，他是“生物”吗？ 望着水面，望着星空，尧言思绪快速浮动，思考着这个简单的问题背后可以操作的各种缺口。 那个世界，有“判断”这一环。 有标准，有判断，那么..... 可以被愚弄，可以被利用。 而且，还有一个地方。 “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动力而陷入‘沉寂’的精神生物，是否已经都‘死去’了？” 如果没有死光的话...... ps：打游戏打到中午，一觉睡到半夜，起来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视频，一边码字，花了三个小时。 要是能够精确控制注意力就好了。 如果人类能够精准控制自己的身体什么的，这种思考也是老生常谈的幻想设定了。 第266章 老贾的目的 构成自身的阴影逐渐稳定之后，尧言才开始移动，寻找让自己感觉最“亲近”的星辰。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却感觉到了熟悉—— 这片星空倒映的星辰之中，有他熟悉的能力。 不过，仔细感觉之后，他发现并不一致。 仔细地规划了一下路线之后，他开始捞取星辰的倒影。 随着一颗又一颗星辰被捞出，他 在这个世界熬了几十年，换来的结果，应该还算“不错”？ 一、二、三、四..... 他尽可能选择大的、让他感到“亲近”的星辰捞取。 在他捞取第四颗的时候，身体已经无比贴近水面。 原本他的判断是应该能够捞出这一颗，但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 只能换一个目标了。 他的爪子，伸向了旁边要小了一半的另一颗星辰倒影。 没有做到收益最大化。 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可惜”的判断才对？ 沉入水中之时，他不由得思索道。 ....... 灰色的、无数错乱但“相似”的街景浮现在视野之中。 而在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他就将利用【谣言】的变形能力，将自己的外观形体变换成了黑白怪鸦的姿态。 只是，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外观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原因？ 核心能力【谣言】的能力，让他能够将能力乌鸦的外观改变成其他能力乌鸦的外观。 准确地说，流程是“参照身体的某一部分，将另一部分的形体变幻”。 现在出了问题，那么，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差点被世界意志抹杀。 在那星空水面的时候，他重组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是......捞出来的星辰虚影吗？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远处，街角的阴影之下，一只人立而起的大鼠，正望着他。 老贾。 此时此刻，对方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 拍打了一下翅膀，他飞到了对方的面前。 而看着他的外表，老贾的视线很快就收回了，同时，他伸手递出一颗果实： “你会需要的。” 不过，这一次，尧言没有接过果实，他注视着对方，出声问道： “为什么？” 老贾没有出声。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尧言就要继续出声。 但是，这一刻，老贾回答了问题： “你没有目标，可以利用。” “哦。” 尧言点了点头，这个理由符合他的判断。 而老贾看到他这个反应，也似乎确认了什么： “果然，你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这个判断不正确，我有目标哦。” 乌鸦的翅膀扇动着，尧言对这个判断提出了质疑： “我想要了解我沉睡这些年所发生的历史。” 听到这句话，老贾只是转过身，开始沿着街道的阴影行走： “历史？你确定你想了解的是历史？你有‘想’？” 他的声音，传入了尧言的耳中。 尧言扇动着翅膀，跟在他身后飞着： “你说的‘想’，是‘意愿’的意思，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的确没有主动地去这么做的意思。” 而在他这句回答之后，老贾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那如鼠一般的眼睛，望着尧言，有些浑浊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 “你没有目标，没有欲望，甚至意识可言。” “那么，我现在在做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和你交谈呢？” 老贾沉默了片刻： “随着重力在记忆构成的容器里乱撞，可不叫有自我。” 尧言能听懂对方在表达什么。 假如将生前尧言的记忆比作一条条河流，比作一片水域，那么现在的“尧言”，就是无目的地在这个记忆的河域中，随着水流而行动。 水流是“逻辑”，水是“记忆”。 老贾认为他就是随着“尧言的记忆”、随着“尧言的逻辑”而随波逐流。 尧言的记忆和逻辑已经停止了。 “尧言”，已经死了。 然而，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被否定，甚至被杀，也并不能触动他的情绪。 是不是尧言，对于他也不重要，甚至没有意义。 “按照记忆里的逻辑，我这个时候应该生气。” “按照记忆里的逻辑，你这个时候应该生气。” 在尧言要说话之前，老贾率先出声道。 看着他，尧言说道： “你有阅读他人思考内容的能力吗？” 然而，听到这句话，老贾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 “还真是直白啊，但这也更证明了你对于记忆和记忆的内容并不上心，就算有人修改你的记忆，你也无所谓对吧？” 的确。 就算丢失记忆也无所谓，就算失去任何东西也无所谓。 他并没有任何“自我驱动力”。 也没有想让别人驱动自己的意愿。 他并不会因为生物的本能，因为“停止活动=死亡”这样的生理判断而对停止活动感到恐惧和排斥。 非要说的话，应该叫做： “按照记忆里的逻辑，我会这么想。” 哦，对了，有一个好的比喻。 一个“观察者”。 一个默默观察一切发生的观察者。 即使有人要杀死他，他也并不会感觉到什么触动。 仅仅只是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和逻辑，将这种反应输入进去之后，得出了一个“反抗”的结论。 就算是“思考”，这个行为，也是因为他有“记忆”和“逻辑”，因为“记忆”和“逻辑”走了一圈程序之后，得出的过程。 准确地说，如果给他换一套记忆和逻辑，他也会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 他没有驱动力。 而这，也就代表着他可以以任何方式行动下去。 即使是“否定自我”，也可以。 他思考的主语可以是“我”、“你”、“他”或者任何东西。 是不是“尧言”也不重要。 “哦，的确，这样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很危险，是吧？” 通过记忆和逻辑，尧言的“思考”得出了结论。 而听到这句话之后，老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是的，所以说，你，没有目标，可以利用，如果我说，我要修改你的记忆，让你为我做事，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做的到的话，就做吧，只是，这个回答对任何人来说，都一样。” 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老贾的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 “你，真的是效应层次吗？” ps：形象点说，主角就像是一股电流，可以用于使用任何的机器。 灌入“电饭煲”里，主角和电饭煲就是一体的，也可以算作是电饭煲的一部分。 灌入其他电器里，主角也会是同样的姿态。 严格来说，主角没有“主体”可言。 我很想写这种主角，但是，以我的能力，也写不出来。 所以，把主角装进“尧言”这个壳子里，通过让他以一种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观察并“控制”这个“壳子”行动的方式来描写。 嘛，这个点子也是写银鸦的时候，因为“第三人称”这个设定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而产生的“后续”。 说起来，这种视角，其实还蛮“神性”的？ 一种介于“有”和“无”的状态。 哦，不用和我说笛卡尔，我的哲学思辨和他的不一样，不用试图说服我。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体验。 我的观点就是这样—— 你们说什么都对。 哦，不是阴阳怪气，而是我的观点就是“什么都可以”。 可以理解为“怎么解读意识都行”、“意识是什么形状什么结构都可以”。 只可惜我做不到像书里描写的主角那样，能够不受身体影响，也做不到忽视“我”的概念，忽视自身的主体性。 甚至我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也可能是因为好奇心求知欲的影响，又或者是宏大叙事而形成的优越感，加上利己偏见之类的效应，包括现在自我剖析，也有可能是基于一种“我是在清理自己的病因”而产生的快感。 我能力有限，无法完全剖析原因。 之前的话还得说一遍，看到这里的朋友，对哲学没兴趣的话，可以直接跳过。 有兴趣了解哲学的话，请去了解完整的，去听别人转述，有能力的话也找一找原本，谁也不确定这个转述和再诠释之中，会出现多少偏差。 不过，我应该是多虑了，这书的主题是“谣言”，各位能读到这里，各位对于谣言应该也有不少防备。 但也不一定，毕竟记忆是会变的模糊的，遗忘也是一个很危险的点呢。 进行“判断”的时候，最好确认一下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 虽然“正经人谁写日记”这个梗流传的很广。 但是，因为担心记忆出错，我就会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和一些想法记录下来。 以我的体验，事实就是，我的记忆会出错。 但是，要反复确认记忆，也是一种很累人很繁琐的事情，基于人类“省事”的本能，节省能量的本能，会下意识地抗拒。 每次想到这里，都想感叹一句。 “简化”这个生理机制带来的优缺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说的有点多，抱歉。 第267章 烽火、螺旋、面具 有着宽大鸟喙的乌鸦。 有着如墨一般流体感身躯的乌鸦。 身体宛如阴影，爪子上抓着纸页一般的黑色阴影的乌鸦。 暗红火焰组成的乌鸦。 由仿佛剪影一般的黑影轮廓的框孔出来，透过框孔形成了一直独眼的光鸦。 身上到处都是齿轮连杆，由各种机械部件组成的机械鸦。 尧言的注意力先是集中在一只奇特的乌鸦上。 一边黑，一边白。 但已经并非羊和狼特征的混合。 此时此刻，它的身上多出了像是火焰、又像是砖石一样的东西。 但是，尧言可以将它分离出来。 尧言也这么做了。 伴随着他的意志涌动，那些宛如砖石一般的“铠甲”羽片从黑白怪鸦的身上分离出来，然后重新组合。 下一刻，一只仿佛雕塑，又像是灯台、或者墙上的火台的雕塑乌鸦出现在尧言的视野里。 和黑白怪鸦“很像”。 准确地说，是它给了尧言和黑白怪鸦“很像”的感觉。 而它能力的使用方式...... 伴随着尧言的意志，空心雕塑一般的乌鸦体内凭空升起了火焰。 从这雕塑乌鸦的眼眶中，尧言看到了火焰的升腾。 而在这一刻，周遭的其他乌鸦，都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它。 下一刻，尧言看向了畸影鸦。 随即，他操作着畸影鸦向着这只仿佛雕塑一般的乌鸦扑去。 畸影鸦化为了阴影，黑色书页上则浮现出了一行行文字。 只不过，是残缺不全的。 【次级能力：烽火】 【精神形态：空心雕塑，发动能力时内部会燃起火焰】 【能力1：使用者与目标之间具备关系连接的情况下，将这段关系消耗掉一部分，然后将对方拉扯到使用者附近，被拉扯到附近的目标，身上会燃起火焰。】 【能力2：选定一个目标，使用能力1成功后，消除该目标身上的一个负面状态。】 又一次，和他习惯的遣词造句一样，和他描述的习惯一样，仿佛就是他写下来的东西在黑色书页上浮现。 烽火鸦，再加上能力1和能力2的描述，很明显地指向了他记忆里的一个故事。 烽火戏诸侯。 从结构的骨架来说，烽火戏诸侯和狼来了，是十分相近的故事。 都是在描述为了取乐而欺骗他人，耗尽了他人的信任，最终导致自身在危难中得不到救援。 是因为故事底层的核心骨架接近，所以才会融为一体？ 但是，如果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两个故事还是有细节差异的。 只是这些细节，会有不少人认为“无关紧要”。 比如，狼来了是放羊的孩子为了自己高兴，结果是羊被吃了。 烽火戏诸侯是周幽王为了博取美人一笑，结果是周幽王身死。 但也仅此而已。 比起这个，或许更重要的是，他将畸影鸦的能力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因为他判断“地狱”里的那位可能会给他留下什么陷阱，就像他对对方做的那样，所以尽量避免在自己的身上使用能力。 但是，经过这一次“濒死”，他与自身记忆的疏离感变得更强了。 原本的“担忧”，和各种判断，对他的影响变得更小了。 他会沿着生前尧言的记忆为基础形成的逻辑判断来进行决策和行动，但因为他于“尧言的记忆”更加疏离了。 其中，也包括“重要性”的判断。 根据“尧言的记忆”而形成的逻辑，对“他”的影响变弱了。 原本，因为他和这段记忆的连接变弱了。 准确地说，“自我认同”变弱了。 按照尧言的记忆和逻辑，将“以这段记忆为基础而进行思考和判断的主体”视为“我”。 但是，现在，他和这段记忆和逻辑的关系变弱了。 这个“我”，也变淡了。 想要简化的话，可以视为“认同感”。 从记忆的判断来说，他的确是“尧言”的一部分。 但是，他失去了认同感。 不，这句话的逻辑有问题。 认同感，是由“记忆和逻辑”编织出来的。 是这段记忆和逻辑，对他缺少了认同感。 也不对，因为“思考”的过程，是他在进行。 换一个例子来说，应该是——有人在思考的时候，认为自己的脑子不属于自己。 这就是他现在发生的状况。 也不太对。 应该说，他知道脑子属于自己，但是他感觉脑子不属于自己。 嗯，这个说法更准确一些。 按照“尧言的记忆”形成的逻辑，他应该要为了“生命安全”，而避免一些可能危及生命的操作。 只是因为缺乏对“自我”的认同感，同样影响到了对“自己的生命”的重视。 而这种“感觉”，又进一步影响了他的判断过程。 从而形成了..... 哦，对了，如果没认错的话—— 意志驱动下，畸影鸦从烽火鸦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黑色书页上的文字随之消失。 而在脱离之后，畸影鸦直接飞向了另一只乌鸦。 那是一只外观有些奇怪的乌鸦。 它的身体有很多.....旋？ 它的身体是“蜷缩”的。 这只乌鸦的头仿佛在叼着自己的尾羽，而它的羽毛本身也并非是鸟类的直线，而是卷曲成螺旋，接近圆形的图案。 仿佛它本身就是由无数个螺旋形的阴影组合出来的。 尧言的目光转向了黑色书页： 【次级能力：恶性循环】 【精神形态：螺旋鸦，无数旋状羽毛组成的乌鸦】 【能力1：目标身上有持续性的负面状态时，可以使用，使该负面效果加重，被加重的负面效果生效一次后，都会增加一个标记，标记存在时，延长该负面效果的时间。】 【能力2：生成的标记每增加一个，加重效果也会额外增强一次。】 嗯，对，没错，是恶性循环。 缺乏对“自我”的认同感，导致影响对“自己的生命”的重视度减弱。 因为对生命的重视缺失，又进一步影响了他的判断过程，让他的自我认同减弱，然后继续了这个循环。 只不过，那条界限始终没有打破。 他的认同感在疏离，但并没有彻底脱离。 思索间，他将畸影鸦收回，然后，所有的乌鸦将目光集中在最后一个“新成员”身上。 那是一只戴着面具的乌鸦。 ps：其实这个展示情报的设定之前被废除了，但是考虑到每次得到新能力之后，还需要进入时才能看到，还是又加回来了。 第268章 寄生 这只乌鸦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起来就和一般的阴影鸦接近。 只是它头部戴着的面具有些特殊。 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这只乌鸦脸上的面具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但是...... 同一只乌鸦去看，无论转移到什么方向，都会保持第一次看到时的样子。 明明从不同的方向去看，看到的样子都不同。 畸影鸦扑到了这只乌鸦的身上。 随后，黑色书页上浮现出了文字： 【次级能力：偏见】 【精神形态：面具鸦】 【能力1：目标在此之前没有从其他角度观察过使用者的时候，可以使用。该目标从其他角度获取使用者的其他信息】 【能力2：受到影响的目标在获得与已有情报不一致的其他情报时，对该情报形成蒙蔽效果。】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感觉到这个能力和逆火鸦的感觉很像，原来是和“偏见”有关联。 能力效果也和名词吻合。 只不过，为什么是戴着面具的样子？ 尧言思索了片刻。 他的核心能力【谣言】是阴影构成的乌鸦。 为什么？ 被他吸收同化的能力会以另一种乌鸦的姿态呈现，为什么？ 因为他的形象是乌鸦，所以作为他的一部分也是乌鸦的样子？ 听上去似乎是个很简单很正常的逻辑，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会“正常”？ 因为他现在已经和“尧言的记忆和逻辑”逐渐疏离，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都产生了质疑。 搞不好之后他会变成怀疑主义甚至虚无主义者。 不过是不是也并不重要。 随即，他的视线在一众乌鸦之间游离起来。 说起来，他应该捞出了四颗星辰。 但是，有一颗不见了。 【乌鸦嘴】的大嘴鸦。 【狼来了】的黑白怪鸦。 【传言】的墨鸦。 【草稿】的畸影鸦。 【逆火】的火鸦。 【幕后舞台】的独眼光鸦。 【机械降神】的机械鸦 嗯，等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机械鸦的身上。 原本的机械鸦体格并不大，并且还有一些地方缺损。 但是，现在这只机械鸦的体格变大了不少，而且细节上还多出了不少零件，显得更加精密了...... 短暂沉默后，他的意志浮动。 随即，一片片宛如阴影般的机械零件从这机械鸦的体内飞出，在外部重新组合成了一只机械乌鸦。 原本的机械鸦是黄铜色的，但这只机械鸦则是带着奇异的灰绿色。 像是某种风干的树叶。 而且，没有机械鸦那种光滑的金属感，而是仿佛生锈的金属。 看了就知道了。 在他的意志驱动下，畸影鸦扑向了这只乌鸦。 然而...... 在这个瞬间，他注意到，畸影鸦仿佛和这只乌鸦发生了互相的渗透。 而在黑色书页上，熟悉文风的文字一闪而过： 【次级能力：必然】 【精神形态：寄生鸦，根据附着的对象产生不同形象和结构】 【能力1：与目标直接接触时，可以使用，使用后，在目标体内形成一颗内核。】 【能力2：位于目标体内时，可通过内核精密地操作目标的一切行为。】 这一刻，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能够精准地操控畸影鸦的每一处细节。 人并不能够掌控身体的每一处细节。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部分都有可控，也并不是所有的部位都和控制的中枢相连。 但是，有了这个能力，就能够做到这种事。 不过，他的视线在黑色书页上隐约浮现的灰色痕迹上扫过。 这个能力，和畸影鸦，和“草稿”一样是持续附着型的。 烽火.....烽火鸦的能力可以用“献祭”来描述。 恶性循环虽然也能说是附着型的，但效果上，应该说是“诅咒”或者“毒素”。 按照他的感觉，这个恶性循环实际上依附的对象是目标身上的负面状态，只能通过消除对应的负面状态来解除。 那么，最好选择一些不能根除的负面状态作为目标。 或者是这种负面状态是目标身上的重要部位。 比如大脑心脏之类的。 但是精神生物并没有这些要害可言，面对精神生物，效果就要打折扣了。 面具鸦【偏见】的效果，感觉上应该挺好用的。 并且可以在情报战方面有一些特殊的建树。 至于【必然】，这只寄生鸦说起来蛮好用的，但是，要精密地操控每一个细节，要耗费的精力也不小。 实践起来，应该并没有理论上那么好用。 不过...... “必然”....... 机械决定论的一部分？还是机械论的一部分？又或者其他决定论的一部分？ 机械论或者机械决定论这种称呼或许一般人不太熟，但是换成“宿命论”或许就能够一下子理解大致情况了。 虽然这三个词代表的是不同的东西，但都有【必然】这个要素。 不过，为什么会合在一起？ 烽火鸦和黑白怪鸦，概念的原型故事内核高度一致，会拼合在一起，从逻辑上说并不“让人惊讶”。 但是【机械降神】为什么会和【必然】拼合？ 因为机械降神..... 哦，对了，说起来，关于神，也有神灵决定论、预定论、全知全能论几种类型。 三者都有一个前提，神灵全知全能，能够决定一切。 神灵决定论可以说就是宿命论的一种，神灵决定、主导一个人的一切行为，一个人一生会如何，都已经被神决定了。 预定论则是神灵虽然全知全能，也决定了一切，但给人留下了自由意志，某一神教的预定论说的就是我知道一切，也决定一切，但给了人类始祖自由意志，可以改变自己的行动方向，但人的始祖选择了悖逆神，然后因此获得了原罪，而神很仁慈，给了救赎的机会。 全知全能论则是神灵全知全能，决定了一切，但他也可以更改一切，可以让一切共存，因此设下“救赎”。 说起来，全知全能和虚无主义，都有一个和逻辑“冲突”的地方。 比如着名的段子，全知全能，那么他能够创造一个他举不起来的石头吗？ 而这个全知全能论的回应就是—— “逻辑”对于全知全能没有意义，用你们的话说是矛盾的，但是对于神来说却是不矛盾的。 “能举起来”和“不能举起来”，对神来说是可以共存的，逻辑不能限制神。 玩的就是一个我怎么说都对的招数。 而虚无主义那边，虚无主义认为没有真理，真理没有意义。 但有人就问你们坚持的“真理没有意义”本身不就是一个“真理”吗？ 然而虚无主义那边的回应是“你先通过逻辑预设了一个‘确定的是真理，不确定的就不是真理’和‘真理必须确定’，你是在通过预设的真理来反驳我们”。 这种自成一体的论述模式，无可反驳。 【机械降神】和【必然】从这个角度去想，的确有一定程度的相通性。 那么，只要具备一定程度的共通性，就可以拼合? 这个“一定程度”，到底是什么样的标准？ 又或者......没有标准？ 第269章 追逐 不过，更重要的是另一个。 那就是分开和合并的时候，情况会发生变化。 下一瞬，在他的意志驱动下，黑白怪鸦和烽火鸦的身躯拼合在了一起。 烽火鸦的身躯碎裂为无数砖块般的薄壳，与黑白怪鸦拼合在一起。 一只新的乌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烽火鸦那宛如砖块般的空洞身躯，变成了宛如铠甲一般的事物，紧密贴合在黑白怪鸦右侧，贴合在那黑色的身躯部位上。 而那带着锯齿状凸起的尖锐齿喙也被灰黄色的、宛如泥土般的铠甲覆盖。 只有那白色的部位显露了出来。 头部长着一只白色的角，爪子边缘粗钝，没有锋利感，仿佛不具备威胁。 不，更准确地说，不能叫做泥土一般的铠甲，而是“铠甲一般的泥土”。 这只乌鸦仿佛就像是被封在陶土里，无法脱离一般。 按照他的习惯，应该会用“黑白铠鸦”来称呼这个姿态？ 没有犹豫，他直接控制畸影鸦扑到了这只乌鸦的身上。 【次级能力：欺诈】 【精神形态：黑白铠鸦】 【能力1：......】 【能力2：......】 【能力3：......】 【能力4：......】 【能力5：在目标未确认该能力时，可以使用，在目标受到破坏性伤害之前，制造一层遮罩物，该遮罩能降低该能力的其他效果被发现的概率。目标身上每一个未被打破遮罩层的能力效果，会增加一个标记，而当遮罩层被打破时，根据打破时的标记数量对目标造成额外伤害。】 他看到了5个能力。 能力3、4是烽火鸦的能力，能力1、2，是黑白怪鸦的能力。 而能力5，是之前没有的。 仔细看的话，这个新出现的能力是伪装性的。 如果没错的话，所谓遮罩层，应该就是那层泥土砖瓦一般的“铠甲”。 概括描述，就是这个技能可以用于对黑白铠鸦其他能力的伪装，根据保持伪装状态的能力数目生成标记，标记越多，被打破时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尧言尝试了一下分离两只乌鸦。 而在烽火鸦和黑白怪鸦分离之后，这个能力本身就会消失，无法使用。 嗯，一个目前还不能说分离使用还是一起使用的效益最高。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 【机械降神】和【必然】的结合乌鸦。 随着意志驱动，机械鸦和寄生鸦两只金属乌鸦重新组合在一起。 除了体型之外，基本上无法确认机械鸦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他看的是能力： 【次级能力：选定神械】 【精神形态：机械鸦】 【能力1：......】 【能力2：......】 【能力3：......】 1是机械降神的能力，23都是必然的能力。 而4...... 【能力4：将寄宿在目标体内的内核转化为神性之种，当该种子发育完成时，形成一个与寄宿目标一致，但能将理论上具备的所有潜能发挥出来的降神之偶，消耗降神之偶，可以替代能力1的消耗，进行一次机械降神，具体轮廓由降神之偶的形态决定，但该机械降神的产物只能进行一个动作。】 选定...... 看着这个能力，尧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听上去似乎很强，但是实际上是个根据对象不同而不同的效果。 比如放在一只蚂蚁的身上，这只蚂蚁能够发挥出所有的力量，但这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 但如果是放在“比自己强”的个体身上，或许能够有所建树，但也无法确定。 但最重要的是“降神之偶”能够替代机械降神的消耗，只是这个机械降神的产物只能进行“一个动作”。 这“一个动作”的标准是什么？ 只能进行一次挥手，一次踢脚这样的动作吗？ 还有，“具体轮廓由降神之偶决定”，这个描述需要细细探究。 不过，之后再通过实验仔细确定好了，只看描述是了解不到全貌的。 收回畸影鸦，他驱动所有乌鸦排列成一排。 没有按照大小，而是按照获取的顺序排列—— 大嘴鸦、黑白铠鸦、墨鸦、畸影鸦、逆火鸦、独眼光鸦、机械鸦、螺旋鸦、面具鸦。 九或十一只。 九或十一个次级能力。 尧言在想，能不能，或者说可不可以再度拼合几个？ 可以大致确认的是，这些能力本身具备一定的共同点，应该就可以进行拼合。 机械鸦和黑白铠鸦，是自动的。 说起来，应该是在他捞取星辰吞下的时候就已经拼合了。 这其中，有什么规律呢？ 也许应该去问问老贾。 只是老贾那家伙也神秘的很。 之前找他进行了那番对话之后，唯一说的事情，就是让他在各个世界寻找差不多先生可能的下落。 “差不多先生” 貌似老贾是这位差不多先生的......部下之类的？ 而作为交易，对方可以提供一切他需要的情报。 他当时就问了一句： “哦，你打算修改我记忆的方式，就是通过玩弄情报吗？” 对于他这么直白的询问，老贾也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回应： “和你玩弄阴谋没有用处，那就只能使用阳谋了。” “是吗，所以我需要了解历史，你会通过引导我去那些有‘差不多先生’的试炼空间里吗？” 而对方的回答是： “也许是，也许不是，至于哪些是，哪些不是，交给你自己判断。” 对方这么回答了之后，就丢给他一大堆的试炼空间令牌。 并且，对方完全没有告知他不同的令牌对应的世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种阳谋，他的确只能接受。 也不能说只能，而是他接不接受都一样。 他的目的只有了解历史，那么，也意味着，只要能够了解历史，他不在乎过程。 即使这个过程会对他有害。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也觉得有问题。 随着他与自身记忆和逻辑的疏离，自我认同都已经疏离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重视“历史”？ 用价值观序列来表述，那么以前，从一到十，列出各种各样的目标和其权重。 “生命”、保全自己，往往是价值观序列的第一位。 但是现在，在自我疏离的情况下，这些目标全部向后移，而原本的位置上并没有其他替补，变成了空白。 这就是“什么都可以”的原因。 但是，“弄清历史”，却没有随着价值观序列一起下移。 不，应该说，价值观序列这张列表中的“弄清历史”，已经下移了。 但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可能还藏着一个类似的列表，而这个列表之中，只有“弄清历史”这一条。 而想来想去，原本最有可能的，是记忆。 但随着疏离感出现，他和记忆互相之间已经缺乏了认同。 如果是藏在记忆里，那么也应该会一起变淡。 所以，更有可能是...... “能力”。 他的某个能力本身有这种近似“冲动”或“本能”。 一般逻辑来说，最可疑的是“草稿”。 但他还有另外两个猜测想法。 一是，这个能力本来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它被“历史”吸引。 二是他或者他的能力，正在“追逐”“历史”。 嗯，就像被自己能力影响过的目标，都会主动追逐“谣言”。 他被“历史”相关的能力影响过。 至于是哪一个，他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猜想。 第270章 死者的世界 星空水面交汇之地，一只奇异的巨鸦正在扇动着翅膀。 巨鸦的身体大体是朦胧的黑色。 在巨鸦的头顶，生着一只近似羊角的、金属质的尖角。 灰黑的机械角。 准确地说，是灰黑色的金属质铠甲，铠甲到处遍布着齿轮之类的金属传动结构。 从铠甲的裂隙中，可以看到，里面燃烧着暗红色火焰。 一只暗红色的火鸦穿着机械的铠甲。 宛如火焰的阴影、阴影般的火焰在铠甲之下晃动着，表面的齿轮也在转动着，仿佛火焰是铠甲的动力之源。 而在巨鸦的面部，佩戴着仿佛陶土烧制成的鸟嘴面具。 水墨一般的颜料，在鸟嘴面具上刻画出了奇异的纹路。 鸟嘴面具的眼眶，似乎也是鸟的轮廓。 通过鸟的轮廓，能够看到的是，在巨鸦的身体内部，似乎是空心的。 和从铠甲缝隙中看到的不同，内部并不是暗红的火焰，而是一只独眼的光鸦。 并且，在光鸦的爪下，一条条仿佛锁链般的金属连接在一起，将一张宛如书页的黑色纸张固定在脚下。 从外表观察和从面具的鸟状眼眶观察，会看到不同的形象。 只不过，此时的巨鸦，尧言的目光正落在眼前的文字上： 【这里，是死者的世界】 【对于死亡，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 【源自内心的声音，会告诉他们该何去何从。】 【有人认为死后的世界是另一段苦难的开始，他们想要彻底消失，他们试图破坏这些来自心底的声音，但这，让他们走向疯狂。】 【有人认为死后的世界是对生前的惩罚惩罚，来自心底的声音，是罪孽的源泉，保持缄默，抗拒心声】 【有人追寻着生前的世界，想要回到那所有美好的来源之地，心声成为了他们回归的指引，无尽游荡旅途中的歌谣。】 【那么......你的心声呢？】 随着目光沿着一行行文字走过，尧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张地图上。 地图很奇怪。 准确地说，这幅地图更像是一副海图，只是，这幅海图是暗色的。 而海图，明确地划分成了三块。 一片黑，一片灰，一片灰黑交织，以近似三角形的位置分布。 黑色在上方，灰色在左下，灰黑交织在右下。 而在三块图案的交界处，零碎地分布着一片片小的块状图案，无数零碎的小型图案，以带状分布着。 他仔细确认了一下，记住了画面中的光景之后，向着地图撞去。 沉溺感。 仿佛沉入水中的感觉，将尧言笼罩。 与以往不同的感觉，浮现出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力量，将他的能力压制了下去。 他甚至都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存在。 只是，很快，他的意识也陷入了朦胧的沉寂中。 ...... 灰与黑的海洋分界线中，一座灰白的岛屿静静地立在海上。 岛屿之上，一座座破烂的灰白或灰黑色建筑，也安静地屹立在其上。 但是，在这些怪异而破烂的建筑所围拢成的街道上行走的，却并非人类。 那是一具具白骨。 奇形怪状的白骨。 形状各异，但大体还是人形。 而在这些白骨的身躯之中，在它们的颅骨之内，有灰白色的奇异能量，散发着微光。 至于叫尸骸还是骨人，并没有什么意义。 至少，对于这些浑浑噩噩的家伙，并没与什么意义。 一个个穿着奇异袍服，但明显能够看见袍服的灰白骨骼的人影，正在扫视着这群浑浑噩噩的白骨。 并且，从他们的口中，发出了声音： “没有什么好苗子啊。” 出声的，是一栋低矮的一层灰白建筑上矗立的三人组： “这些连心声都听不到，连认识到‘自我’都做不到的白骨里，真的有好苗子吗？我们黑海的船虽然说只要愿意去找‘门’，就允许上船，但也不至于让无法交流的白骨上船吧？” 左边，穿着黑袍的一人说道。 “但是，我们的船已经坏成这个样子的，想要再出发，肯定要找点人手一起去捞材料啊，总不能把这些白骨拆了做船吧？” 右边的黑袍人回应着，被风吹起的黑袍之下，露出灰白的骨骼。 而闻言，左边的黑袍人答道： “也不是不行，先从你的拆起吧，从‘唤潮者’的阶段跌落回‘清道夫’，搞不好下次出海就会变成白骨咯~” 只是，听到这句话，右边的黑袍人却有些恼怒： “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明明在‘亡魂奏者’的阶段反复那么多年，还是不能控制影响范围，都波及到我了！” “那是你自己做不好防御，我怎么才能控制范围，声音传出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还狡辩！” 在咔咔咔的骨骼开合声中，两人争吵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中间的黑袍人低声道： “停下吧，别浪费时间，找几个有潜力的白骨，黑臂，等你再进入亡魂奏者的阶段，直接催化他们。” “诶？” 被叫做黑臂的、左边的黑袍人，诶了一声： “可是‘亡魂奏者’是演奏、外放自己的心声，用自己的心声影响别人，这样觉醒过来的白骨，虽然能够变成‘人’，但是，往上走就走不了了，只能做苦工啊，裂颅先生。” “人”，是他们对能够听到自己生前的心声，能够找回自我的白骨的称呼。 他们虽然还没有复活，但是，总有一天，他们要回到生前的世界，变回人。 而听到这句话，中间的黑袍人“裂颅”只是回应道： “如果你是怜悯那些白骨的话，大可不必。” “无论是灰海、黑海还是秽海，终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声音飘荡在海上。” “相对于亡魂奏者的心声影响，海上飘荡的杂音更容易影响他们，只不过海上的杂音只会定期出现。” 他看向了岛屿上白骨聚集最多的方向： “如果他们连你的心声和自己的心声都无法辨认，那么就代表着它们本来就没有机会觉醒。” “你们都是上一次悲鸣之潮后才从海里被冲上岸的的，你们看看岛中间。” “那里有上次甚至上上次，上上上次悲鸣之潮上岸的白骨。” “因为无法辨明心声来自自己还是悲鸣之潮中的某一个，他们的自我认知崩溃，重新变成白骨。” ps：没事，我看得很开的，各位也没必要太上心。 不然你们看，我说鸽就鸽，已经是没心没肺的状态了哈哈。 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吃好喝好一路走好。 我已经不工作了，身体管理得还行，比起我，你们还是先注意自己的身体比较好。 说起来，这个世界好久以前就想写了，夜鸦和银鸦拆成几份，现在终于有机会写得比较完整一点了。 第271章 黑海、灰海、秽海 岛屿的边缘，一艘巨大的灰白骨船，正缓缓驶离岸边。 用白骨搭成的跳板被白骨们收回，一具具白骨在移动着，将物资搬运上船。 并不是吃喝的东西，他们也并不需要吃喝。 两个黑袍人，正望着这群白骨动作移动着。 而另一位，也是地位最高的那位“裂颅”，正在仿佛某种巨兽颅骨一般的船舱内，在那牙齿形成的桌台上，用尖锐的骨笔在一块骨板上刻字。 [给我敬重的黑指三女士：] [请原谅我没有按时抵达，我遭遇了灰海的无声者，我的船被摧毁，船员也已经损失大半，只剩下两个船员。] [因为船坏了，我不得不重新找了一艘。] [请放心，黑海和灰海的边界上其他的不多，但海兽的骸骨的确多，稍微打磨一下就可以作为船只使用。] [但是，船员并没有那么好补充，我这边剩下的两个船员，都已经跌落到初阶段。] [一个是清道夫，叫做黑腕，一个是尸骸诗人，叫做黑臂。] [他们因为无声者的攻击，丢失了心声。] [我现在是尸骸诗人第三阶段的‘告死鸟’，虽然我能够帮助黑臂在进入第三阶段时减少一些错误，但对于清道夫的路线就无能为力了。] [如果可以，请您给我一些可用的情报。] [还有是关于我自身的事情，我们黑海的远航者，清道夫和尸骸诗人的路线走到第三阶段后，再找回一部分心声，就会走向‘死海女妖’的定位。] [请问，从不同路线走向死海女妖的定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还有，我虽然明白我们黑海人，目标都是追逐回归生前的世界，但是，这和心声有什么具体的关系吗？] [灰海人为什么从来不说话，不进行任何表达？] [他们之间有交流吗？如果没有交流，那么为什么会行动如此一致？] [他们又为什么会一直坚守在灰海之上，我几乎被击溃，逃离灰海时他们为什么不追击？]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 [如果顺利，我将会在十天后抵达。] [被您从海中捞起的白骨——裂颅。] 黑袍人刻完字后，摸了摸自己颅骨上的黑色裂痕，然后身上的淡黑色力量泛动。 黑色力量泛动，仿佛歌声一般激荡起来。 咔哒咔哒—— 巨兽牙齿形成的桌台上，一块块白骨兀地漂浮聚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只白骨怪鸟。 怪鸟的体腔几乎完全中空，就连翅膀也是中空的。 扇动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声乐音般的异响，悠长而凄厉。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张刻满了字的骨板。 那张骨板，成了怪鸟的一部分。 在他的注视之下，白骨怪鸟飞出了兽骨船，快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只有悠长而凄厉的，宛如骨哨的音声在海面之上响起。 看着骨鸟消失，他也走出了船舱。 一具具白骨或在搬运物资，或是在船弦两侧通过手动的方式推拉船桨，使船前进。 看着这一幕，裂颅点了点头，就要走向自己的两个船员，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忽地落在一只白骨上。 这只白骨的身上，黑色的、半透明的力量涌动着，在它的身上逐渐编织成了一件黑袍。 在它的黑袍编织完成之前，裂颅找到了它身上不同于其他骨骼颜色的那一块。 在眼眶周围。 黑色的眼眶。 ...... 尧言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立刻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三个黑袍人。 黑袍人的脸上，都佩戴着白色的面具。 面具几乎完全一致，但是有一抹黑色的痕迹。 痕迹的位置有微妙的区别，并不在同一个位置。 面具之上只有两个眼部的开口，开口之中，可以看到接近幽蓝色浮现。 眼睛？ 不，那是某种半透明的力量。 只是，这三个黑袍人中的左右两个，正在无视他而交谈着。 “竟然真的有白骨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找回心声？” “所以说你这个尸骸诗人的很失败吧？黑臂。” “可恶，黑腕，你这家伙——” 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文字，只是听到声音，尧言就能够明白他们在表达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正前方那个黑袍人出声道： “我知道你可能搞不清状况，但是的确，现在的你，已经死了。”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听到这些话，尧言思绪微动。 而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停止表述，而是继续道： “你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吗？” 对方询问道。 尧言没有回答，依旧以沉默的方式应对。 而对方在他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才道： “想不起来对吧？” “想要找回自己的名字，没有那么简单。” “死者的世界，只有海洋。” “这片海洋，是所有死者的心声组成的。” “有的死者放弃、排斥自己的心声，要留在这死者的世界，有的死者甚至主动摧毁自己的心声，而我们的目标是返回生前的世界。” “我们被称为远航者、黑海人，但无论哪个称呼，我们的目标都是找全自己的心声，从黑海、灰海、秽海的每个角落，将自己的心声找回。” “这是复活，是回到生前世界的必然选择。” “但是，我们想要找全自己的心声，其他海域的死者，和我们的意见不一致。” “秽海的死者拒绝了自己的心声，甚至破坏自己的心声，然后变成了怪物。” “灰海的死者抗拒心声，保持缄默，但拒绝其他海域的任何人进入灰海。” “黑海的死者想要找回自己的心声，就需要团结起来。” “我是‘裂颅’。” 黑袍人说着，取下了自己脸上的白色面具，露出了额头上的黑色裂痕： “我们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时，就用自己的身体特征作为称呼。”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称呼你为‘黑眼’。” 说完，他将面具戴回了脸上。 而尧言也能够确认，他脸上，白色面具上的黑色痕迹，与颅骨上的裂痕形状和大小大、位置都大体一致。 他没有多说什么——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言多必失，他只是选择沉默地点了点头。 先收集情报再说。 而且.....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远方呼唤着自己。 第272章 断齿的巨船 无穷无尽的黑海之上，一艘骨船正在航行着。 四个黑袍人，站在船首甲板上，一只又一只人形白骨在推动着巨大的船桨。 经过一天的时间，尧言已经大致摸清了三人的身份。 黑腕，清道夫。 黑臂，尸骸诗人。 裂颅，告死鸟。 这个死后世界，由无数死者的遗骸堆积而成。 就算是海洋，也是由“心声”堆积而成。 这些心声，与其说是记忆，到不如说是“自我”？ 不过，具体一些的话，应该是“钥匙”。 他的记忆并没有分离出去。 其实，就算分离出去，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身体已经牢牢地被封锁在这具身躯之内了。 这个世界对他的压制很大...... 而他现在，只能够使用除了核心能力之外的一种能力。 不过，这具身体原本的力量倒是可以用上。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声音： “黑眼，注意一点，有其他船靠近了。” 是黑臂。 “好的。” 尧言简单地回应道。 而这个时候，裂颅出声道： “如果发生冲突，记得按照我和你说的做。” “嗯。”尧言再次点头回应。 死亡的力量。 无论是黑海、灰海还是秽海，都是由死者们的心声组成的。 所有死者，都可以直接从海中获取力量。 信念越强大，能够获得的力量就越多。 而信念的标志，就是披挂在自己身上的黑袍。 黑袍，被他们称为“死神之衣”。 被他们认为死神之衣是这死后世界的馈赠，是能够庇护他们在这亡者的世界行动的保护伞。 而且，这黑袍的神奇力量，是他们生前世界所不曾有的，也只有神，只有死神才能给与他们如此神奇的力量。 这是在黑海人之中流传已久的传说。 并且，黑海的死者们认为，死神赞赏能够拥有勇气的人。 找回自己的心声，找到自己的心声，就能够得到死神更多的馈赠，然后能够从海中获得更多的力量。 在黑海之上，根据最开始的死神之衣的不同，分为两种。 一种是清道夫。 一种是尸骸诗人。 清道夫可以通过死者之衣，清除自己和他人身上的异质影响。 而尸骸诗人，则是外放自己的心声，以声音的形式，引导白骨向着目标发动攻击。 然而，尧言对身上这件“死神之衣”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正是这间死神之衣，将他的力量压制封锁，让他只能动用相当有限的力量。 而他能够动用的能力是—— 逆火鸦。 一个防御性的，没有什么攻击力的能力。 要不要使用逆火鸦的力量？ 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非必要不使用，不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使用。 不过，这个时候，他前方的“裂颅”微微抬手，向着众人示意了一下。 黑臂黑腕点头，然后两人并行走向了船弦的侧，而尧言也顺着裂颅的意思，返回了船舱内。 只不过，刚刚走到船舱口，还没有走进船舱的时候，尧言的视线末端便出现了一道黑影，从远处驶向了他们这艘船。 穿过朦胧的海雾，一艘巨大的白船之上，以碾压般的姿态，从这艘骨船的边上驶过。 而在朦胧的海雾间，尧言能够看到一个个靠在船弦侧壁上，从上方望向了他们。 他听到了一声声嬉笑从那艘大船上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裂颅先生吗？船真小啊。” “我们尊敬的裂颅先生只剩下三个船员了吗？真可怜啊。” “哈哈，白骨，我们的裂颅先生遭遇了可怕的灰海人，船员都变成了白骨了啊哈哈哈。” “” “......”一句句奚落、直接的言语攻击声传来。 而面对这些奚落嘲笑，戴着面具的裂颅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动态，甚至连转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望着远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在那艘船上升腾起来。 裂颅侧头望了过去，发现了一个黑袍人正站在船侧的护栏上，一张和他相仿的面具出现在对方的脸上。 然而，和他的面具不同，这张面具打磨地极其精细，就像是一张真的人脸。 看上去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粗犷但精心打理的外貌，头发和胡须都打理地井井有条，那被打磨到极致，接近半透明的眼睛位置，暗蓝色的力量微微摇晃着。 尧言也观察着对方。 不过，在对方出现之后没多久，裂颅便出声道： “看来你很成功？” 是的。 尧言这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而那人脸骨面的黑袍人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袍子，坐在了护栏上，微笑着开口回应道： “是的，和你的境遇不同，裂颅。” 他的语气安和，仿佛在和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亲密友人对话一般。 “比起对我表现出得意的态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吧？断齿。” 裂颅回应着，态度并不算友好。 但是被叫成断齿的男人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只是点了点头： “按照约定，黑指三女士会帮助我。” “我的死神之衣，也将会帮助我恢复一部分身体。” 然而，听到这句话，裂颅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音。 “裂颅，你在笑什么？” 断齿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果断质问道。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明显并不是。” 佩戴着面具的裂颅，发出了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样的笑声，简直攻守异位，但那坐在大船甲板弦侧的身影，却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裂颅似乎终于扳回了一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 但是他并未将有消息说出的意思。 “看得出来。” 断齿沉默了两秒之后，才出声说道： “我会等着你。” 说完，断齿离开了船边，与几个黑影一同消失。 而大船也微微加快了速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大的船桨与裂颅的船体相撞，带来了强力的冲击感。 而面对这样的境况，裂颅非常冷静： “黑臂、黑腕，还有黑眼，动作快——” 他开始下令指示，一副势必要把船营救好的样子。 ps：2021年的最后一天，多灾多难的又一年结束了。 还记得之前说的事情吗？根据我的观察，已经开始有一些作品之中出现“口罩”这个要素了。 第273章 海中的怪物 算是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裂颅的船变成了两半。 这只足有二十米长的、巨大海兽的尸骸铸成的骨船，裂成了两半。 破裂的船体不断涌入漆黑的海水。 包括裂颅在内，三个黑袍人都在躲避海水。 为什么要躲避海水，尧言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一只白骨接触到海水的刹那，身躯就停止了动作，然后僵硬地沉入了海中。 看到这样的光景，尧言也立刻明白了状况。 而且，他看的很清楚，在被海水接触到的瞬间，那白骨眼眶中出现的幽蓝光团便快速萎缩，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沿着骨架，向着那漆黑海水涌去。 而此时，那艘巨大的骨船，已经消失在海上迷雾之中。 看着白骨，裂颅的声音响起： “远航可不是什么悠闲的履行。” 黑色的死神之衣飘荡，裂颅半转了身躯，指了指前半部分。 前半部分的船体下沉的速度比较慢。 黑臂黑腕和裂颅三人即刻转移到了那半边船体之上。 尧言循迹望去，也立刻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后半部分骨船就沉入了水中。 四人聚在一起，但是情况并不怎么安全。 面对这个状况，裂颅掀起几块骨板，随着黑袍翻泛动，三只半人大小的骨鸟扇动着骨翼，在空腔掠起的鸣声中飞起。 尧言能明白它们出现的原因。 但是...... 两只骨鸟才能抬起一个人。 在他的注视下，黑臂被骨鸟抬起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显然，他是想要把黑臂送回到之前的岛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裂颅转过头： “看来，我们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说完，尧言便循着裂颅的视线，看到了他们附近的海面之下，出现了一片浪潮翻涌。 尧言一路上都有注意海面，一路过来，海面基本没有任何起伏。 偶尔的起伏，也只是不知道从多远的位置传过来的涟漪。 “发生了什么事情？船长？” 尧言注视着这位认识并不久的船长的面具，出声问道。 那张没有佩戴面具的骷髅脸，就这样注视着对方的动态。 而这位裂颅也依然保持着作为船长，作为航海领导者的冷静和面对突发状况时的锋锐。 裂颅摸了摸面具上的黑色痕迹，没什么语气变化地做出回应： “一场未曾预料到，但又迟早会经历的渔猎。” 渔猎？ 尧言的视线转向了海面，转向了那波纹荡漾的位置。 这个时候，黑臂已经被骨鸟们带了回来。 “船长！” 黑臂落下时，也注意到了那片翻腾的海面。 黑腕也在注视着那片海面。 尧言也注视着这一切，他并没有任何追问的欲望，所以也没询问缘由。 而这时，黑腕笑着摆动着手腕，黑袍掀起时，下方的白骨手臂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大不了就是再沉进去，过个几十几百年还能再上岸。” 黑腕看了一眼黑臂和裂颅一眼，一副坦然的态度。 而这个时候，他也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看向了尧言： “不用太担心，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就算再‘死’一次，也只是沉入这片海中，等个几十几百年，你的骸骨再次被冲到岸上，找回心声之后，就‘复活’了。” 听到这句话，尧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实际上，在现象层次时，他已经接近“不死”了。 而效应层次更是让他具备了复活的能力。 但是，这种复活的能力，在试炼空间之中，却并不是无限的。 他的确可以复活，但是复活的次数越多，就会越嵌入世界一分。 最终被困在一个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如果有这种“自然现象”，死了之后几十几百年后就可以自然复活，对于他来说，其实反而是一种“祸害”。 按照“优先序列”来说，世界的自然规律会优先执行，然后才轮到他自己的能力。 他如果被杀，那么会先经历“死亡”，然后才依靠着效应规模的复活能力复活。 但是，这个世界，如果是本身就存在“复活”的自然规律，那么，他就有可能会保持着“不死”的状态沉入海中，在几十几百年后复活，从而导致自身的能力无法生效。 如果他到了“规律”的规模层次，或许会好一些。 同理，在一个世界内，如果有与他的能力同类的自然规律，那么这种规律会优先于他的能力先生效，只有他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没有同类时，才可以发动。 或者说，他的能力需要一个“死亡”的自然规则来作为“触发”。 听黑臂的描述，在这个“死后”世界，可以说并不存在“死亡”。 如果没有“死亡”，那么效应层次的能力会发动吗？ 而从这里，又延伸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真的有“生前的世界”吗？ 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说，这里真的是“死后的世界”吗？ 最后，那就是“规律”的等级。 同样是规律层次的话，如果他和世界有着同类的能力，那么他的能力发动和世界本身的自然规律，谁先生效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黑臂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腕，怎么了？” 只见“清道夫”黑腕，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仿佛有敌人将要到来。 裂颅也同样摆出了警戒的态势。 尧言的视线转向周围，只见一圈圈涟漪围绕在半截骨船周围。 黑腕转身对着尧言招呼了一声： “嗨，新人，别被拖下去了。” “集中一点。” 裂颅望着那一圈圈涟漪道： “在它们上来的时候就立刻把它们打下去。” “明白！” “尽量吧！” “嗯。” 在尧言的应声之后，那圈浮动的涟漪更加接近骨船边缘了。 哗啦—— 水声浮动中，一道道黑影从海中钻出，而这个刹那，绕着骨船周围飞行的三只骨鸟飞掠而下，分别撞在一道黑影之上。 “清道夫”黑腕黑袍翻动，对着其中一道黑影就轰出一拳。 “尸骸诗人”黑臂右手挥动，骨骼空腔带起了掠音，仿佛指挥的动作中，剩余的三只白骨随着他的指挥而向着围上来的黑影发动了攻击。 而尧言在这个时候，也看清了这些黑影的外表—— 和他们不同，那是一具具漆黑的骨骼，但同样是一具具类人的骸骨。 但，它们的骨架之上，有着近似鱼鳞一般的光滑骨片。 ps：元旦到了啊，新的一年。 两年多的时间因为新冠，已经死了500w人了。 数字大到一定程度，人的感觉就模糊了。 至少在我的感觉里，这已经是一个模糊宽泛到失去具体形象的数字了。 第274章 秽海的活死人 人形、全身覆盖的光滑骨片。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骨片不是“覆盖”上去的，而是从肋骨脊椎之类的部位 人鱼、鱼人。 这样的形象，让尧言第一时间的判断落在了这两个奇幻生物的形象上。 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丧尸—— 这一个个身躯畸异的怪物爬上了骨船。 而在这一刻，尧言看到了这些骨片仿佛柔软的血肉一般开合着，仿佛鱼鳃一般。 只是，这样的光景，对于黑海人来说，是威胁。 “尸骸诗人”黑臂操纵的几只白骨，直接围着其中一只鳞骨怪物撞去。 鳞骨怪物的身上，还有湿润的黑色海水。 然而，就像之前的几只白骨一样，这些白骨碰到鳞骨怪物身上的水液那一刻，眼眶中的幽蓝光团开始流逝，动作也赫然变得僵直。 但是，在两只白骨控制了这只鳞骨怪物的那一刻，第三只白骨在黑臂的操控下，将白骨胸腹的位置抓了过去。 下一瞬，尧言看到一颗和体表鳞片近似，有着近似血肉质感的白骨脏器被硬生生地掏了出来。 心脏？ 在疑似心脏的东西被取出之后，那鳞骨怪物的动作赫然停止。 而那颗心脏落在了骨船表面之后，微微弹跳了些许高度之后，便再也不动。 随即，尧言看到那鳞骨怪物被两只白骨抓住，甩向了尧言—— “新人！用这个！” 伴随着鳞骨怪物倒在自己面前，尧言看到，两只白骨转向了其他的敌人。 “还有这个！” 另一只鳞骨怪物倒在了他的附近。 在他视线转过去的时候，“清道夫”黑腕左手抓着一颗脏器形状的白色事物，向着另一只扑向他的鳞骨怪物头部砸去。 砰！ 硬物撞击的声音中，那怪物的头部被砸中，动作微微一僵—— 而接触到那几个怪物身上的黑色海水时，清道夫动作微微一僵，但是，伴随着身上的黑袍飘摇，原本笼罩了手部位置，形成了仿佛手套一般形状的黑袍，再度延伸，将刚才沾到了海水的位置包裹。 随即黑臂的动作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伴随着黑臂再次发动攻击动作，这只鳞骨怪物的心脏也被掏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几只鳞骨怪物摸到了尧言的身边，向着他扑了过来。 其实尧言早已注意到了这些鳞骨怪物，只是，现在缺乏自保动力的他，并没有什么行动。 唯一能够让他行动的，能够给他带来驱动力的，是“受伤、死亡会影响他追寻历史”这个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在“有逆火鸦的力量，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行动的伤害”作为抵消后，他的判断就是无动于衷。 至于“躲避行为可以避免消耗”，也被“亲身体验接触到海水会带来什么影响”抵消了。 然而，他无动于衷，但裂颅，这位船长并没有停止行动。 他的三只骨鸟撕裂了两只鳞骨怪物，骨鸟掏出它们心脏之后，又向着尧言的位置掠来，在尧言受到攻击之前，将那只鳞骨怪物的身躯撕裂，也掏出了它的心脏。 显然，三人并不会坐视他受到攻击： “黑眼！你在做什么？行动！” 没有拒绝，尧言也行动起来—— 他也是“尸骸诗人”。 按照之前船长裂颅教导的操作，他释放出“心声”。 低沉的，连他也无法听清的呓语从黑色衣袍之间泛出。 仿佛梦中的模糊音声，仿佛无意识间的呓语呢喃般的音声。 同时，他将控制着黑袍，将两具鳞骨怪物的尸骸包裹住一部分。 仿佛形成了通道一般，那些迷蒙呢喃的音声，涌向了这两个鳞骨怪物的白骨。 下一瞬，他感觉到自己和这两具白骨之间建立起了联系。 它们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能够被他控制。 但是，相较于鸦群，要差太远了。 不过，就在他从两具鳞骨身边退开时，霍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黑袍似乎变得短了几分。 并且，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也下降了。 仿佛身体本身都虚弱了一些。 是因为分离控制的原因吗？ 这个代价不划算。 不过，目前尧言也没有其他好用的攻击手段。 意志驱动，在强烈的滞缓感中，他控制着这两具骨骸，也向着那些鳞骨怪物发动了攻势。 之后的局势已经逆转，挥动拳头，与鳞骨怪物直接肉搏的黑腕，控制白骨交战的黑臂，以及裂颅所指挥的三只骨鸟，加上他控制的鳞骨，一同将其他鳞骨怪物清缴。 接近十分钟之后，陆陆续续上岸的一堆怪物，才被清缴干净。 一具具生满了柔软骨鳞的怪物尸骸，此时躺了一片。 那柔软的身躯，随着心脏般的部位被掏出，已经变得僵硬。 尧言的视线转向裂颅，而这位船长也似乎明白了他想要问些什么，便回应道： “它们是秽海的‘活死人’。” 秽海、活死人...... 这两个关键词就能够说明很多状况了。 尧言也静静听看裂颅的说明和行动。 “拒绝和排斥，甚至破坏自己心声的死者，会成为‘活死人’。” 裂颅控制着骨鸟，将它们爪中那一颗颗刚才还是柔软状态的“心脏”捏碎，继续道： “它们能够在海中移动，主动去攻击一切保留有‘心声’的死者。” 听到这句话，尧言思索了片刻后，问道： “它们没有心声？” “不，它们有心声。” 裂颅摇了摇头，身上死神之衣飘荡间，低沉的声音吐出： “在找回心声的那一刻，它们恢复了意识和认知。死神之衣也会出现在它们的身上。” “死神之衣根据死者心声的多寡而改变状态，根据死者的倾向，会有不同的变化。” “出现在黑海上的死者，多多少少都是向往生前的世界，渴望回归生者世界的，开始能够获得的死神之衣有两种，清道夫和尸骸诗人。” “灰海那边的死者不确定他们的倾向是什么，但他们的死神之衣也有两种基本型态，只是他们不和我们对话，我们把这两种状态的死神之衣称为入殓师和捡骨师。” “如果被他们碰见，他们会击溃我们，然后将我们尸骸埋葬在岛屿上，不让死者沉溺和回归。” “而秽海......” “秽海的死者找回心声后，会破坏自己的心声，成为‘活死人’或者‘食尸鬼’。”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骸： “活死人能够不受海水的影响，在海中游掠，本能般地追杀一切有心声的死者。” “食尸鬼无法免受海水影响，但是他们会摧毁白骨。” ps：神tm大年初二。 嘛，最近重温牧场物语，又发现红3日冕mod出了，就玩了几天~ 第275章 导火索 裂颅将一些关于三海的消息大概说了一遍。 尧言也通过他的话大致了解了三海的死者有什么不同。 看着那一具具尸骸，他出声问道： “这些就是‘活死人’？” “是的。” 裂颅控制骨鸟抓起一具骸骨： “有一些人也叫它们‘浮尸’。” “一般来说，如果心声被他人破坏，那么死神之衣是会碎裂、消散、瓦解。” “但是，如果是自己破坏自己的心声，自己拒绝接受自己的心声，那么......” “在它们破坏心声、变得浑浑噩噩之后，它们的死神之衣会‘腐败’，然后融入这些白骨的躯干之上。”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颗颗被破坏的“心脏”。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些白骨的胸腹内，骨骼会凝聚成一颗类似‘心脏’的脏器。”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侧的黑臂和黑腕，示意两人将那些被贯穿破坏的心脏都集中过来。 等到两人将心脏拿到他身边之后，他才继续道： “当这些‘心脏’凝结出来之后，这些白骨就会变得像是野兽一样，会主动寻找病去追杀还有心声存留的死者们。” “它们的身体也会变得像是‘活着’一样。” 活着？ 尧言想起了它们在心脏未被破坏时，骨骼仿佛血肉一般柔软的状态。 而现在，在“死亡”之后，它们的骨骼就会变得坚硬，会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不过，只需要击破这些‘心脏’，那么，它们就会因为和海水接触而流失掉最后的心声。” 听到他的这些话，尧言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随即，尧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问题，解决了吗？” “还没有。” 裂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目光转向了破损不堪，随时有可能因为进水而缓慢下沉的半截船体，裂颅开始对着鳞骨怪物们使用能力。 一具具尸骸站起，骨骼剥落而下，在裂颅的操作下组合起来。 随后，又被他取消控制—— 来回反复，一只又一只鳞骨怪物的身躯被拼合成近似鸟类身躯的形体。 并且，他还操控骨鸟开始破坏船体，将不直接与海水接触的部分拆解下来。 就这样，尧言等人看着裂颅制造出了一艘骨船。 相较于原本的骨船来说，这艘骨船要笑了大半，但是，也能够容纳得下十个人左右。 检查过密闭性之后，裂颅登上船，招呼三人跟上。 尧言没有什么抗拒，直接跟在黑腕黑臂的身后上了船。 ...... 无边的黑色海面上，那在海雾中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的海上骨船中，四人开始了交谈。 相较于尧言，三人的思维和习惯，都更接近于普通的人类。 即使没有血肉，也能够有各种欲望，也会感觉到孤独，也会渴望交流。 尧言确认了这一点信息。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能够记得生前的世界有什么东西。” 性格明显开朗很多的“清道夫”黑腕，谈论到这一点的时候，语气中的疑惑很是明显。 “所以你是怎么死的？” 黑臂看了一眼海雾之后，将视线转回到黑腕的身上。 黑腕思考回忆了片刻，然后捶了捶手，在骨骼敲击声中，他说道： “应该是被人杀死的？我好像是卷进了什么战争里。” “战争？” “对的，好像是因为饥荒吧，然后，有外敌闯进来杀人掠夺，然后我也成为了强盗？” 黑腕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似乎记忆也并不够清晰。 他又思考了片刻，将自己记忆中的事情复述出来： “战争持续了很久，我作为强盗和其他人一起到处杀掠，然后被杀掉了。” “嘛，强盗，死了活该。” 黑腕的对于自己该不该死，态度还是相当坦然地。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那群外敌似乎有很多都是什么艺术家，会音乐会画画会各种表演，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群人的国家就是以艺术出名的？叫什么来着？” 他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而听到这里，黑臂却坐直了身体： “什么外敌，外敌只是导火索，你会成为强盗的原因是社会原因，你是受害者。” 说着，他又问道： “你们那场战争里，你们这样的强盗多吗？” 黑腕有些疑惑，但思考了片刻之后，回应道： “挺多的。” “那不就完了，肯定是社会原因啊，罪魁祸首是你所在的社会。” 听到这里，尧言看了他一眼。 好经典的套路。 他又回忆了一下之前黑臂的反应。 原来如此。 而就在这个时候，裂颅出声道： “什么‘肯定’、‘罪魁祸首’都出来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黑臂或者黑腕： “黑腕你记得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 “记得的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也记得？” “......我自己的当然记得，别人的也记得一些。” “一些？哪些？” “我......”黑腕吞吞吐吐起来，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记得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而尧言没有出声。 理论上，一切大事件都可以被归咎于社会原因。 什么“导火索”之类的说法经常会出现。 然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 如果不点这个导火索，会不会有这个大事件？ 很多人喜欢用“根本原因”、“直接原因”这类说法。 然后开始分析一个事情会怎么怎么样，底层原因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很多人往往会忽视如果没有导火索点燃，这个事件会不会发生这一点呢？ 就用他的死亡作为蓝本吧。 他的死亡，直接原因大概是心脏骤停带来的猝死。 那么，很多人就会开始分析他受了辐射的影响，基因崩溃，组织坏死、器官衰竭什么什么的，认为这些就是根本原因。 然后，原因就会归咎到这上面去了。 以这个为蓝本，修改出一个案例。 如果他是被某个人推到在地，被某个人掀翻了床，摔到地上后“猝死”。 有些人还是会遵照上面的流程，分析出一个“根本原因”来。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没有被推到在地上，他，会在什么时候猝死呢？ 甚至...... 如果没有这一推，他会死吗？ 人是喜欢简化的。 一旦“确定了重点”，将目光放在“根本原因”上之后，“直接原因”就会被忽视，被弱化。 然后..... 直接原因也会开始挂靠根本原因—— 他的身体弱，被推到之后呼吸衰竭，也是他自己身体弱造成的后续影响，他的“直接死因”是呼吸衰竭。 然后，但目光、视角被集中在身体内部的时候，那个推到他的人，就会被有意无意忽视了。 然后，谣言就产生了。 “猝死的原因是辐射” 只需要两步，一个谣言就产生了，直接的罪魁祸首就产生了。 ps：这个故事对应的概念，有好几个版本的能力设计，选择困难，不知道该选哪个。 第276章 与生俱来的想象力 人类就是这样，很喜欢简化。 简化带来了两个东西。 一个叫做效率。 一个叫做模糊。 简化，带来了主次的区别，推动了效率。 只是，简化本身所筛去的信息，又导致了信息本身的缺损。 更不要说“主次”定义后，划定了标签，形成了“主”、“次”的区别，这个区别本身就会引导人们的下一步判断。 生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所以，主次的区别一旦划定，就会确立价值。 所以，从实际角度出发，“主次”的标签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导向。 这一点，尧言很确定，他已经仔细研究过生前的记忆。 这种隐性的、难以察觉的价值观导向，是一种最好也最隐蔽的造谣方式。 人们的判断机制是模糊的，55%和45%会在在简化机制下达成“差不多”的结果。 而一旦有人开始描述55%和45%对应的事物，开始分“主次”。 那么，45%变成主，55%变成次，就是一种很难察觉到的状况。 “简化”是固定在人类判断机能上的机制。 人类无法摆脱“简化”的影响。 所以，只要抓准“简化”这个机制和概念，将“谣言”挂靠上去，人类就永远无法摆脱谣言的产生。 想要摆脱“谣言”这个跗骨之蛆，必须要解决“简化”这个生命在自然淘汰中形成的机制。 然而，积重难返，即使是这些“精神”凝聚出来的世界，也无法摆脱“简化”。 更不要说...... 即使只剩下“简化”存在，谣言就不会消失。 当然，如果只有“简化”消失，谣言也并不会跟着消失。 所谓的“主次”判断，本身就是一种追求效率而形成的思维习惯。 只是，尧言不一样。 纵使这种思维惯性也存在于尧言的记忆之中，存在于基于记忆和经验形成的逻辑框架内。 但，因为对自我的疏离，因为“理所当然”的缺失，尧言会事无巨细地将相关判断都过一遍。 包括“理论上一切大事件都可以被归咎于社会原因”这句话。 这句从记忆中提取出来的判断，修改成“理论上，一切大事件都和社会有交错，都能够从社会中找到‘原因’”会更准确。 人类的模糊机制加上知识的普及度，让“相关性”和“因果性”成为了人类跨不过去的坎。 许多人都摔倒在这道坎上，血肉摔得“模糊”，制造出了自己笃信不已的错误判断，然后，自信地将这个判断告知、传播出去。 谣言，因此产生。 只是，为什么黑臂会说出这些话？ 为了安慰、维护黑腕？ 为了维护“艺术”？ 而他虽然思索着，并没有打断三人的交谈。 在裂颅的询问下，黑腕回忆着自己生前时代的事情： “我生前所在的地区，应该是一个盆地里的国家。” “盆地荒芜，但是，特殊的地质环境，能够种植一种特殊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够让人精神激昂。” 面对裂颅询问他所在的国家为什么会被攻击，黑腕做出了回答。 而面对这个回答，裂颅进一步追问： “特殊的植物？” “是的，这种植物被火焰焚烧之后，能够形成奇异的烟雾，吸入之后，可以增强灵感。” 听到这里，黑臂和裂颅还有些疑惑，尧言却是已经在脑中找到了对应的事物。 一种在人类历史上遗祸无穷但还未被根除，在他生前，在大灾难到来前的那一段时间甚至进一步泛滥的东西。 说起来...... 吸食这种东西，会致幻。 不过，尧言并不了解这些东西。 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仅限于对奖赏机制的影响。 对于这东西的致幻机制，并没有什么了解。 不过，他对不少毒蘑菇的致幻机制还是有了解的。 其中一种，是“解除限制”的类型。 因为人类的眼球结构是特殊的。 在人类的眼睛中，有一块盲点，这块盲点，无法进行视觉捕获。 所以，如果“正常”的话，人类的视野中，会时时刻刻有一块地方“看不见”。 但是，人类并没有遭遇这样的状况，为什么？ 因为“加工”。 通过双眼视觉交错捕获的信息，通过记忆中的类似情景，人类获得的视觉，那块缺失的部分，会被加工出来。 从形成学的角度，控制其他变量的话，这样的大脑会比其他具备不同眼球结构的生物发育要更有优势。 然而，这种“加工”功能，在人类的身上，早就已经不是仅限于补充视觉这个用途。 人类在联想、做梦等状态时，都会利用相关的大脑功能。 然而，即使如此，这些功能也没有发挥到极限，平时是会被限制的。 假如将这个功能视为一把锁，那么刚才说的那一类毒蘑菇，就是开锁的钥匙。 而更糟糕的是，这把锁不仅仅锁着与视觉加工有关的中枢，还有其他的感官。 人类会因此产生环视、幻听、幻嗅，甚至是虚幻的触觉——疼痛。 在这种状况下，人类有着超乎想象的“灵感”和“创造力”。 尧言看着黑腕。 他在想一件事。 一群艺术家的国家，攻击了黑腕的国家，黑腕变成了强盗...... 这是真实的事件，还是以什么为原型的“故事”。 又或者说，“象征”了什么？ 比如，他这段记忆，其实指代的是一个人吸食致幻物后的自残行为？ 或者说，一个人被外人注入了致幻物，然后进行了自残？ 他的视线落在黑腕的手腕部位。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裂颅和黑臂。 这两人生前又是什么情况？ 而仿佛为了回应他一般，裂颅看向了“黑臂”，示意他也说说自己的经历： “黑臂”短暂迟疑了片刻，然后道： “我生前所在的地方是个混乱不堪的地区，只有混乱，没有其他。” 他说着，还发出了笑声： “唯一的希望，是从外面来的马戏团。” “进去马戏团之后，进行表演，就有机会能够活下来。” 听到这句话，尧言没有出声。 真的只是因为自身经历带来的偏向性解读吗？ 他的思绪转动。 第277章 抛开事实谈定义 尧言看向了船长裂颅。 裂颅迎上尧言视线地那一刻，也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我是个记者，在反抗同事制造虚假历史的时候被杀、” 他的声音低沉但没有什么起伏，显得相当平静。 “因为制造虚假历史被杀？” 黑臂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 裂颅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反应。 尧言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是个制造谣言的好料子。 只是为什么会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 预设一个“他的行为并非受到情绪影响的非理性行为”和“他的行动都是带有目的的”—— 在这个前提预设下，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因为他的行为不会被在意？ 最常见地是用玩笑，用“娱乐”来消解一件事的严肃性。 在他生前的时代，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 甚至，这种行为本身也被消解了，成为了某个现象的一部分。 它叫做“梗”。 不过，这个时候，裂颅的声音响起： “当时，在我所在的杂志社上，有一篇文章提到了应该是在三四百年前，三个国家之间发生的一次战争。” “我所在的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将这场战争中的受侵略国家对领土的收复，描述为‘领土增加’。” “领土增加？” 这句话，让黑腕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嗯，我当时提出了反对，因为，法理上，这领土就属于这个受侵略的国家。” 领土收复变成了领土增加？ “但是，对方驳回了我的意见，并用‘增加’是中性词，是一个客观描述，并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尧言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笑一笑，只可惜他没有什么情绪。 “然后，他还写了一句。” “封建国家的领土增减比起收复和侵略更客观。” “而那个发起战争的侵略国家侵占领土，也被描述为‘领土增加’，被对方夺回土地，则被描述为‘领土减少’。” 裂颅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当我再次提出意见，认为这样描述并不客观时，对方也再次驳回了我的意见，并以‘这就是客观描述，这个国家的领土也是五六百年前抢来的，其他国家抢了，有什么问题’？” 而这些话，尧言太熟悉不过了。 历史虚无主义的经典台词。 他生前遇到了很多。 一个国家通过暴力兼并的方式获得了领土，并不代表在获得领土的同时，就获得了合法性。 国际关系和政治合法性，这些法理所属权的基础知识都没有。 一个国家夺取了领土之后，会有一个统治合法化的进程。 用普通人都熟悉的方式来说，就是“消化”。 抢到手里的不是你的，吃进嘴里的也不是你的，消化掉了，才是你的。 历史虚无主义者，而且是相当粗浅的历史虚无主义者才会用“谁都可以抢，你的也是抢来”这种没有政治学基础常识的方式来描述历史。 “赢者通吃，胜利就是合法性”比起前者，漏洞要少一些。 但也只是少一些。 在他生活的世界，关于领土法理，最重要的是国际公约、国家之间的协约。 经过某次世界大战、洲际战争，胜利后的条约签字，获得领土法理的转移和固化。 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通过条约签字，获得法理上的转移和固化。 如果没有这样的条约协定，那么，就没有获得法理上的统治权，除非这个统治政权已经毁灭、衰弱。 很多人喜欢用财产占有，甚至不是看财产所有权的方式去看关于领土的问题。 有一个俗语，许多人都听说过——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又或者说“淡化”。 侵略、扩张、收复都是增加了领土。 是，在抛开所有权，抛开领土法理的情况下，都是增加了领土。 通过抛开事实谈定义的方式，可以将很多没有相关知识的人扯入陷阱。 尧言对这类操作不要太过熟悉。 然而，他的记忆，生前的尧言，大体是走辩证唯物主义的路子，这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思考方式，连生前的他都糊弄不了，更何况现在的他。 这一招，主动使用起来，也有一个词—— 偷换概念。 人们很熟悉“偷换概念”这个词，但又模模糊糊，在不被点明的情况下，意识不到什么被偷换了概念。 而罪魁祸首，还是模糊的判断机制这个人体效率机器。 遇到很喜欢用“一模一样”这种描述的人，一定要仔细审视。 不然，侵略和收复这种有“领土增加”这个共同点的词语，都能够悄然之间进行代换。 而法理所属和正当性、合法性这些关键问题，就会在悄然之间模糊，甚至被遗忘。 在这些关乎价值观的判断标准被模糊，情报缺失之后，人们进行的判断，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对于xx侵略了xx，人们会下意识地敌视前者。 对于xx领土增加，xx领土减少，这样的淡化，会让人们的倾向快速减弱。 如果把其分开，切成两段分开描述，人们甚至无法第一时间意识到谁从谁那里拿到了领土。 即使是专业人士。 即使是对于语义语用学多少有些了解，对于这类抛开现实谈定义的手法，也往往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 人们知道定义上某个词是中性词还是褒贬。 但是，如果用中性词来替换某些用词，这种看似客观的行为，本身就有问题。 这个词用在这里，本身是有法理学依据的，但并没有用明确的句子进行表达。 人们意识不到这种隐性的前提，无法敏感地察觉到概念被偷换。 这一点，是尧言自己也无法避免的问题。 然而..... 事实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这是裂颅的描述。 他并不知道裂颅说的是否真实。 要尽量避免“首因效应”带来的判断影响。 哦，也可以叫做第一印象，先入为主。 而这个时候，裂颅的声音继续响起： “然后，我被辞退了。” ps：看了几场键政，感觉很多人都缺乏一些基础知识。 怎么说呢，以前大学的时候，我是辩论社的，偷换概念这一招，在辩论赛上很好用的招数，如果对方辩手也没有发觉，就很好用。 当然，辩论赛上最好用的招数还是抓住痛点打，把对方带入自己的节奏。 不正面回应对方的问题，或者做看似回应但很快绕开的操作。 在网络上发生的争论，核心往往并不是讲道理，而是输赢。 只要赢了，那么，围观者往往会跟着胜者的逻辑，去碾压败者。 而在哲学上，某种程度上也是如此。 按照我的粗浅理解，不同的哲学，往往走的就是不同的逻辑。 哦，只是粗浅的比喻。“逻辑”本身也是一种哲学。 当然，这是个不准确的描述，具体上有更多的区别，而且也不能适用到全部，我甚至不知道这话的适用范围，能适用到多少类哲学。 适用范围 第278章 社会契约? “然后，我被辞退了。” 裂颅的声音相当平稳，如果不考虑他的主语，甚至会觉得这些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 “我很不甘，所以将这件事揭露，传播出去。” “然后，我就死了。” 描述自己的死亡时，也并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而对于他的描述，黑腕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而黑臂则那轻蔑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甚至，他也没有任何遮掩，就这样明确地袒露自己的态度—— “因为这个而死，反而还要维护？” “事实证明，你想要维护的东西，杀死了你，你的正义杀死了你。” 嗯，很不错，你为了正义行动，被与你敌对的人杀死，所以是你因为你的正义而死，再然后变成了“你的正义杀死了你”。 这种话术变换也太低级了。 在他生前的时代，比较流行的是“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这种描述方式了。 虽然原句表达的意思是“司法的结果即使公正，但‘延迟’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对正义的否定”。 错的是“延迟”，因为延迟带来了对审判中受害者的损害，这本身是一种非正义，同时也是一种对于审判机构的信誉损害。 尧言的记忆里，经常见到有人通过宣读这个话术来支持废除死刑。 因为有人可能会因为这种司法错误而受到损害，甚至无辜者被杀，所以应该废除死刑。 这招叫做以点破面。 从可能因为有人在司法错误中被杀，所以废除死刑。 但是，仔细去想，要解决司法错误，不是应该往强化管理，往减少司法错误的方向走吗？为什么是废除死刑？ 有人会回答，因为如果死刑了，无辜者就死了啊，如果不死的话，那么可能等到司法澄清的那一天。 所以，为什么不往“为什么司法错误”的方向走？ 走“涉及到死刑的案件，由多方法庭重复、交叉审理”的路子不是更有效吗？ “因为做不到”。 所以为什么觉得“废除死刑”做得到呢？ 视角转换。 人都是有思维角度的。 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作为标志，作为位点的视角。 通过渲染无辜者受害的方式，将舆论相关者的视角引导到无辜者的身上。 人们对于无辜受害者，自然会抱有同情心。 这个时候，“保护”就会成为核心要点。 保护无辜者，就会成为这些人判断权重的第一位。 视角，影响判断权重。 玩弄舆论的核心，就是影响人们的判断，而影响人们判断的重点，最隐秘的方式就是对权重的影响。 直接给出假信息固然是一种方法，但缺点也大，容易被识破。 有些人这个时候就会说了，这不是对法权的限制问题吗？怎么变成舆论了？ 这点，就和刚才的法理相关有所接触了。 关于一个国家的统治合法性，有一种流派，叫做“社会契约论”。 这个流派本身内部也有很多分类，不少互相冲突敌对的也有。 尧言最熟悉的其中一种，是核心讨论国家的合法性来源： 公民们渡让自己的一部分权利和利益，换取一些东西。 社会和平稳定、人身安全、基础设施建设、财产权等等。 在“社会契约”这个观点的基础上，法律，本身就具备了两个性质，而其中一个，是对公权力的限制—— 限制像封建时代帝王可以以个人私欲剥夺和解放囚犯乃至非犯罪者生命的情况。 法律的存在本身——必须依照法律的条款来执行。 一把双刃剑，砍向犯罪者，也砍向公权力。 尧言经常听到这样内容的话： “掌握强权的人，会希望权力越强越好，希望犯罪的惩罚越低越好，为了自己可能的犯罪留条后路” 是不是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只听这句话，是没什么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分析判断中，对立方是哪些？ 重点是什么？ 强权和犯罪挂上了勾。 保留死刑的重点，在于削弱权力。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那么，如果把尧言现在想的这些，呈现给另一个人看，他会不会本能的认为“这个人在为强权洗白”？ 这就是一种影响视角的方法。 人们的判断权重，是会受到自己的视角影响的。 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忽视了。 人们对正义和公平的朴素认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犯罪、违背公平的人要受到惩戒，受到处罚。 这柄双刃剑砍了公权力一刀，也砍了这关乎正义的朴素认识一刀。 恶行，不能以死亡报复作为惩戒了。 报应观念，道德观念，在这里同样也受到了损伤。 只是，在视角被转移的情况下，人们意识不到问题。 而且，人们的视角本身，也会受到“视角局限”的影响。 即使尧言的表达是“不仅要看这一种，也要看另一种”。 但人们在简化机制，在接受信息的视角受限的情况下，就会下意识地形成主次，从而产生“他认为xx不重要”甚至“他认为xx无罪”。 这就是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冲突核心。 让人们完全理性，是实践上永远无法完成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看到这句话，就会有人产生“我被认为不理性”、“我被攻击了”的想法。 身体的本能，无法抗拒。 即使能够通过经验形成的逻辑思维进行负反馈调节，在判断阶段进行压制和中和，但并不能扼制其产生。 无法从根源解决。 而只要无法从根源解决，就可以被利用。 尧言的这些句子，只要进行截取、省略，就可以让人产生不同的观感，可以被利用。 想到这里，尧言又不由得思索起来—— 哪里可以取得【断章取义】这个谣言制造的大将呢？ 说到这里，如果有人能够看到尧言的思维过程，那么，发现了吗？ 话题，已经被转移了。 视角，已经被转移了。 通过相关性的【联想】和【好奇心】作为转移话题的工具，虽然是一种相当生硬且粗糙的方式，但是，很有效。 获取信息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思维被引导的途径。 只要有阅读行为，只要有接受信息的行为，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视角转移。 尧言抬头看向了天空。 如果有什么能够直接观察尧言思维或决定他思维的个体或者群体，那么，他们的观察本身，也会影响这些观察者。 这个世界，有意志吗？ 没有任何回应，天空被迷雾笼罩。 尧言的目光，也转向了黑臂。 他已经大致可以确定了—— 黑臂受到过社会契约论或者受到过社会契约论的衍生理论或作品的影响。 如果说黑臂是尧言生前时代的人，那么尧言可以根据这一点去锁定他的时代。 但在这里，他只能得出受过影响这一个和历史相关的有效信息。 ps：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在点明转移视角之前，没有注意到视角被转移了？ 有想起话题一开始是关于黑臂的经历的吗？ 第279章 不同时代的死者 在船长裂颅的故事之后，很快，讲故事的，就轮到了他。 尧言并没有描述关于自己的事情，虽然现在无法使用传言的能力，但事先传播一下故事，也是可以尝试的。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生前似乎并不是同一个时代吧？是同一个地区吗？为什么能够互相交流，你们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的标志性事物吗？比如能源或者交通工具之类的？” “还有，你们生前的世界，有现在这样的能力吗？能够操控或者影响白骨......” 这些个问题，让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船长裂颅作出了回答：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生前具体的年份，但是有电力、有石油，交通工具，有汽车火车飞机......像死后世界这样的神奇能力，只在游戏电影之类的虚拟作品里有出现。” 黑腕则是挠了挠头： “我不清楚具体的年份，交通的话，是说船、马车牛车吗？能源是什么意思？像这里的能力......没见过，也许有吧，被烧死的那些人应该有？” 听到他的问题，船长裂颅追加了一句： “你们在夜晚有什么样的照明工具，除了蜡烛火把之外？” 而黑腕则是思考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除了蜡烛火把还能有什么照明？” “油灯？”出声者是黑臂，他同样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除了马车之外，还有船，还有.....热气球？” 黑臂的语气似乎不太确定的。 随后，船长裂颅又反复问了几次，尧言在旁边听着，大致确定了三人所处的年代。 如果以尧言生前世界的时代记忆来说，船长裂颅应该是21世纪的人，所处的国家地区是个寒带国家，而且，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苏或者俄。 尧言并没有拿他生前时代的地区作为标准，他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界，太阳石世界那种“现代”国家在试炼空间貌似并不少。 只能说，比较接近苏或者俄。 黑腕所在的时代，难以判断时代，但是个海边的国家地区，落后且混乱的战乱地带。 用“枪械”之类的武器描述来询问，对方的回答是没听说过，关于其他的能源和交通方式来追问，也没有结果。 具体询问了一下着装风格，包括他自身周围的服装风格和他见过的最昂贵和精美的着装作为询问标志，得出的结果也只能大致划定在中世纪这个大范围。 而黑臂的话，用同样的问题去问，得到的结果是18世纪到19世纪这个区间的。 但他似乎并不知道电力或者蒸汽机什么的东西，所以也不能排除是个类似太阳石世界那样科技路线走得不一样的世界。 他生前的时代同样是充满战乱的，是和平和战争的交界线，战火摧毁了和平，将人文思想讨论的热潮推入了火堆之中。 而他所在的地区势力应该是一个个军阀，也似乎是因此，他有着别样的痛恨。 并且，尧言发现一件事。 船长裂颅关于记忆中事物的描述，要远比其他两人更清晰。 黑腕和黑臂两人的记忆模糊到失去了太多的细节。 在这个情况下，面对船长裂颅的询问，他的回答是： “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但是，我应该是被敌对势力围杀了。” “为了杀死我，他们似乎不惜用几座城市作为诱饵，将我和这些城市一同摧毁？” “我坚持了一段时间，抵抗了一段时间，看着自己的血肉被烧尽，变成骨头，之后连骨头也一起消失......” “我知道，我很‘特殊’，但我也不确定我特殊在什么地方？” 他用模糊不清的语句描述着自己似乎有抵抗大威力破坏的能力，并且有看着自己血肉燃烧殆尽之后才死亡这种场景。 在他的回答之后，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并且，裂颅还询问了几个问题： “你知道电力吗？” “你那边有飞行的载具吗？” “你们的武器是什么样子的？” 而尧言也将以“奇幻”和“科幻”作为模板，以模棱两可的句子回应： “释放闪电吗？应该是有的。” “飞行的载具，也有，我被杀，变成白骨的之后，有很多人踩着一些圆盘状的东西飞在天上，来到附近搜寻。” “武器，嗯，就是一根棍子，前端有没有开口？好像没有开口......记不清楚。” 虽然三人都没有眼神可言，但是尧言能够想到他们的眼神会是怎样的。 他所描述的场景，那些模糊的特征，可以被对应到科幻上，也可以被对应到奇幻上。 而之后裂颅反复以各种交通工具和应该是电视电脑之类描述的东西作为参照物询问他是否存在，他也只以模糊的特征来回应。 听上去，可以认为是全息科技，是投影之类的视听工具，也可以是奇幻。 尧言并没有以笃定的特征作为描述。 而且，就算之后确定这个世界的生前世界没有任何“超凡”能力，他也可以用“虚拟现实游戏”作为解释。 在他回答之后，船长裂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不过，尧言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用骨板给自己也弄了个面具—— 一个鸦嘴面具，和三人的面具形式都不太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船长裂颅突然道： “记忆会随着你们找回的心声越多而逐渐变得清晰，到找回了自己名字的时候，你们甚至能够想起自己的样子，然后将灵体重塑成自己生前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黑腕和黑臂似乎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尧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并表达了他的感谢。 之后，船长裂颅似乎对几人经历过的事情有了兴趣一般，开始主动在这个漫长旅程之中询问三人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他们知道的一些故事。 但是，很快，这艘骨船，又迎来了一波活死人的袭击。 而在对抗活死人的过程中，尧言的身上，发生了一些状况。 在他使用了能力之后，使用了逆火鸦的能力之后，他身上的黑袍，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暗红色，并且，整体朝着乌鸦轮廓的方向转变。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利用了还能使用的核心能力，将外形调回如阴影般的黑色。 现在，最好不要有特殊的地方。 ps：你们过年能回家吗？ 第280章 海中窥探的不死者 不过，在他使用核心能力遮掩，回到众人视线中之后，却发现裂颅正在观察一些痕迹。 “似乎出现了第二阶的秽海死者。” “第二阶？” 尧言复述了一遍。 而黑臂和黑腕，也立刻靠拢到裂颅的身边。 “嗯，不死者。” 不死者？ 黑腕和黑臂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从第二阶掉落下来的，也直接面对过第二阶的秽海死者。 活死人他们这些第一阶的死者还能对付，但也只是对付最低级的。 和灰海死者、黑海死者不同的是，秽海死者的体型随着阶段的提升，会越来越庞大。 “活死人”相比他们这些黑海死者，只是稍微大一些，也就半个头到一个头。 但“不死者”，光是体长，起码已经有两个白骨的体型了。 而更重要的是—— “‘不死者’的身上，有更加坚硬的鳞骨片。” 裂颅的蹲在一具活死人留下的尸骸边上，看着尸骸逐渐从柔软变得坚硬，道。 尧言看了一眼那具尸骸，询问道： “你怎么确定的？” 裂颅招呼着自己的骨鸟下落，让它将位于船舷边缘的那只活死人尸骸翻了个个，指着这只活死人尸骸的背部道： “为什么把活死人叫做‘浮尸’，原因之一就是它们在海上的移动方式，是漂流。” “但是，‘不死者’就不是了，它们会踩着浮尸来移动，而它们的体表会分泌出一种能够侵蚀白骨的奇怪黏液，因此也有‘腐尸’的叫法，你们看这里，这只浮尸的背部有腐蚀性的痕迹。” 尧言上前几步，看到那活死人尸骸的背上，的确有腐蚀的痕迹—— 这活死人尸骸背部的鳞片状骨骼上，有一些凹陷的痕迹，但仔细看去，并非变形，而是被腐蚀之后的结果，骨鳞的厚度要比周围的骨鳞要薄一些。 并且大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近圆形.......有点像是.....蹄子? 裂颅转向另一只活死人，让骨鸟将其翻起，然后指着其背部的痕迹说道： “我记得，这只活死人上岸要比刚才那只要晚不少，以活死人的移动方式来说，这只活死人一开始距离我们的船要更远一些，而这只活死人背上的腐蚀痕迹也相对更深一些——” “活死人受到伤害，只要不是心脏被破坏，那么就会像活人一样缓慢恢复。” “虽然差别很小，但是两只活死人相对来说，晚上船的那只身上的腐蚀痕迹更深一点。” “经过和其他几只活死人身上的腐蚀痕迹对比，可以排除这只‘不死者’在某只活死人背上长期停留的可能。” “那么，就说明，这只‘不死者’，之前是朝着远离船方向移动的。” “为什么？”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裂颅的视线扫过了三人： “还记得我们的船是怎么破损的吧？” 这一刻，黑臂和黑腕身体微顿，似乎意识到了原因： “是‘断齿’的原因？” “嗯。” 简短回答之后，裂颅转头看向了尧言，脸上的面具微微晃动： “虽然秽海的死者破坏了自己的心声，但是，他们的记忆和认知能力，并没有完全消失。” “活死人会本能地寻找具有心声的死者进行攻击，本身就是具备了一定的认知能力，只是没有更复杂的思维。” “而‘不死者’，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认知能力和思维，它们会主动躲避自己无法面对的敌人，也有可能会伪装成活死人，伺机而动......” 这句话说出来，尧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说活死人，会感觉它们是没有理智的怪物，甚至连野兽都算不上。 而“不死者”，就已经有野兽般的意识了。 随后，裂颅的话也验证了尧言的判断： “这个‘不死者’避开了断齿的骨船，但是，应该不会离开太远，应该还在这片海域附近，甚至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 他手指晃动，被制造出来的骨鸟四散而飞，绕着骨船开始以螺旋状的轨迹飞行，对周围的侦查海域。 然而，看着骨鸟飞散，裂颅的声音却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如果只是伪装成活死人，以漂浮的姿态靠近，那还好说，但是，不死者往往会选择从传递破坏骨船，让我们落进海里。” 尧言已经明白这片海洋的海水会吞没“灵”，会死者们失去意识，很清楚这状况的危险程度。 裂颅继续道： “之前，我还是个第二阶的时候，在另一艘船上，跟随一支船队，那次，我们遭遇了活死人的袭击。” “那是一大片活死人，漂浮在海上，因为距离，也无法判断是不是普通的白骨。” “而那个时候，我们的穿上有很多位第三阶死者，还有一位第四阶死者，但是，还是被摧毁了骨船。” “原因，就是有数只不死者从海面之下破坏了骨船的船体。” “出了那位第四阶的死者和两个‘告死鸟’之外，只有我和另一位摆渡人摆脱了危险——” 摆渡人？ 如果尧言没有记错，是清道夫分支的黑海死者吧—— 清道夫、唤潮者、摆渡人。 而告死鸟，是尸骸诗人分支的黑海死者—— 尸骸诗人、亡魂奏者、告死鸟。 至于第四阶段，他还不清楚，之前裂颅只是简单提及了一下。 两个分支的黑海死者，到了第四阶，会合流，但是，不同分支晋升的第四阶，会具备不同的能力。 清道夫分支的第四阶，会保留清道夫分支的能力，但不会具备尸骸诗人分支的能力？ 不过，摆渡人...... 如果他没记错，摆渡人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冥界船夫来着？负责将死者带过冥河？ 此时，裂颅似乎是认为他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这句话代表的危险程度一般，解释道： “摆渡人能够直接控制海水作为渡船，不受海水的影响，能够将海水作为武器攻击，但是，他们落入海中，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那三位摆渡人还是被不死者们杀死了。” “不死者......们？”尧言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裂颅也点了点头： “希望这片海域出现的不死者，数量不要太多。” ps：我应该是异地过年没跑了。 比起这个，最近看了几本pm文、宠物文，想把自己以前的那两本异兽宠物文的大纲翻出来写。 不过，原创文可以写在这本书里，没必要新开书。 其实你们很熟悉的，之前银鸦的梦境序列和血龙序列就是拆了这两本书的设定套进去的。 也是好久以前了，还没进社会上班的时候搞的设定，一本《噩梦驯兽师》，一本《巨龙暴君》 当时看小说，总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然后写了一大堆设定，把市面上能够看到的各种爽文套路都写了进去，写了个大纲。 写夜鸦之前也有打算写过，但是实在过不去那道坎，不想写套路爽文。 哦，没有说套路爽文不行的意思，写书之后就知道了，要连贯地把套路组织起来，设置各种高chao、铺垫什么的，也是很费难做到的。 而且，谁说套路就是无脑小白文，都2022年了，套路写得好不无脑的多了去了。 只是我文笔不行，做不到而已， 还有的话，大概就是我写书动机中“表现欲”成分比较多。 也就是所谓的“文青病”。 所以才不愿意写商业套路文。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转回来转回来。 相较于原创的异兽宠物文，我现在的精力也实在不足，而且原创还要细化设定。 写pm同人的话，设定有现成的，可以省很多心。 并且，“情怀”的成分也比较多。 毕竟pm也是我的童年回忆.....少年回忆？ 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 嘛，其实写到这里，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倾向了。 仔细剖析心理，大概应该有一种“不想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没主见的原因在。 感觉蛮可笑的，虽然这段时间把噩梦那本书的大纲翻出来重铸设定，花时间细化，但实际上还是倾向于另一本。 第281章 送葬曲 挽歌 还魂诗 迷雾笼罩的大海之上，没有白天黑夜，只有不知是黄昏还是黎明的荒白。 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指引的光源。 但是，裂颅的骨船却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此时此刻，由黑臂和裂颅操纵的白骨和骨鸟，正停在骨船边缘，仿佛在戒严。 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们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有骨鸟显得灵动一些。 事实上也是如此，“尸骸诗人”操控尸骸，需要以自己的感知为目标。 而“告死鸟”所制造出的骨鸟，已经有了接近活死人程度的行动能力。 死者也是需要休息的—— 力量消耗之后，沉静休眠可以加速恢复。 黑腕和裂颅，正在休息。 负责警戒的，就是裂颅制造出的骨鸟还有黑臂。 而尧言也没有休息，同样作为“尸骸诗人”的他，控制着之前弄到的活死人骸骨，走到船体边缘，就这样或蹲或坐的姿态。 而他自身，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被自己作为诱饵放出的白骨。 无风的雾海之上，仿佛除了这艘船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 而就在他不远处，黑臂站在那里，看了他一眼之后，拿起了拜托裂颅制作的骸骨乐器。 尧言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地就像是一尊阴影塑造的雕像。 而他这诡异的安静，让黑臂又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他。 “你会音乐吗？” “音乐？”尧言看了他一眼。 “是的。”在不谈及自己生前事情的时候，这黑臂并不会出现什么特殊的反应。 看着尧言，他低声道： “‘心声’是模糊的，但是，也是我们‘尸骸诗人’能够利用的。” “无论是哪片海洋的死者，都是依靠‘心声’来辨别方向。” “这片海上，这个死亡的世界，视觉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将那形似某种吹奏乐器的骨制品抬起，在空气中微微晃动： “我们没有了血肉，没有办法吹奏乐器，我们也无法真正地发声，只能依靠体内的灵魂，通过灵魂的火焰去撩动心声，传递出我们想要的意思。” 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空气，穿过骨制品的墙体，带起幽幽的异响。 “清道夫直接以身体进行战斗，活死人也是如此，而灰海那边的哑巴，对于心声会更加敏感。” “普通的尸骸诗人，如果没有指导，或许只会利用灵魂之火撩动自己的心声，让白骨共鸣。” “但是，我们可以做到更多。” 他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微微抬起自己的骨制乐器，在尧言的注视下，将那长管骨插入了自己的颅腔内。 随后，黑臂将骨骼取出。 尧言可以感觉到，黑臂变得虚弱了一些，但是，相对地，骨制乐器之内，燃起了火焰。 这个乐器，似乎“活”了过来。 “尸骸诗人并不适合与其他人一同作战。” 他转过头，看向了尧言： “你觉得，音乐和语言，谁更好？” 听到这个问题，尧言思考了一下。 他对声音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有一些简单的了解—— 长期的演化过程中，声音是传递信息的途径。 紧急状况、敌人、危机、求偶等信号，除却荷尔蒙，除却激素外，也往往会经由声音作为发起信号。 这样声音信号会激活脑干区域的反射，使生物身体产生反馈。 其中可能还有对平衡的影响，脑干本身是与大脑小脑等区域连接的交汇通路。 影响身体平衡的小脑、影响心血管运动、呼吸、吞咽等生理活动的延髓脑桥...... 通过声音，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多种器官。 所谓“临场感”，除却光影外，还和环境声音等有深刻的联系。 相对于带有较为明确的意义的语言，人们对于没有包含确定信息，难以准确辨析的声音，基本是靠“经验”来模糊判断。 语言的“语气”，广义上讲，也是音乐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大脑这些特定的判断机制..... 比如一具没有大脑的骸骨，不应该能够“感受音乐”。 而且，因为语言有特定的参照表，在不同族群的意思都可能不一样。 而音乐，这些利用大脑对声音信号的基本架构而形成的“艺术”，即使是不同语言的使用者，也能传达大体上接近的情绪。 但......那只是对尧言生前的世界来说。 这些根据形成者的主观意识、潜意识和经验构筑的世界，已经与这些“规律”脱钩了。 想了想，他只是简单地回答道： “语言更明确，音乐更模糊。” “很粗浅、很外行的回答。” 黑臂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嗤笑感： “语言是狭隘的，音乐能够连通所有生灵死者。” 不，不同种类的生物有不同的判断，对于一种生物来说，某种天敌的声音会引起警觉，但对于另一种生物来说，就会不同。 这种想法，是人类的主观意识而已。 就算是人类之中，喜欢不同类型音乐的人也很多。 除却审美训练之外，体内的反应判断机制也是很大的因素。 不过......在这个世界，你是对的。 尧言没有回应。 黑臂抬起了手： “通过灵魂的火焰撩动心声，即使是活死人，即使是不死者，也会受到影响。” “能够用于攻击他人心声的送葬曲。” “能够用于强化心声的挽歌。” “能够用于修补心声的还魂诗.......” 他的情绪显得有些高昂： “我们‘尸骸诗人’才是这片大海上，这个世界最受死神眷顾的死者！” “不需要同伴，我们也可以通过这样的力量，对抗任何的敌人。” 嗯？ 尧言看着他，还是没有反应： “你是想要教导我这三类利用心声的曲子？” “教导你？为什么我要教导你？” 黑臂突然笑了，除却眼眶开口之外，没有其他五官的纯白骨面后传来了声音: “无知的蠢货。” 嗤笑声中，黑臂移动起来，离开了他的视线。 尧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眼前，视线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更没有追出去问的意思。 默默地，他尝试用那“灵魂火焰”撩动心声。 第282章 进化心理学是个好东西 黑臂为什么会对他这番态度？ 按照目前他的观察来说，“炫耀”是最合逻辑的解释。 而且是“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炫耀”。 通过展示自己所有，而对方没有的事物来获取优越感，达成攻击效果？ 为什么？ 最开始的“冲突”原因，他不清楚。 在开始谈论黑臂生前经历之前，黑臂就对他已经有较为明显的排斥了。 而在之后的对话中，这种排斥逐渐加深。 加深的原因有可能是他“编造”出的身世，“未来人”或“神奇经历的人”。 这种情况很常见，在他生前时代，学校里，一些人会对成绩比自己优秀的人产生排斥情绪甚至因此产生冲突。 尧言的记忆中就有，他生前就有过类似的表现。 到社会里，在职场之中，也会出现类似的状况。 这种心理的产生，粗略地说，有两个途径，一是根植于基因上的，对优秀和强大个体会产生额外的竞争心和警戒警惕。 在他生前的社会，在“强大”和“优秀”的概念整体向着“聪明”和“学习能力”偏转。 人的认知本就是可以被塑造的，有些容易改变，有些难改变，有些可以被后来的认知强化变得更加稳固。 这种对“优秀”的警惕和竞争心、攻击性，不同的人也有强弱变化。 只是，在其他的认知判断中，这些冲动或许会其他的认知对冲后，被压制，默默消失或者形成反对的判断。 也有可能被进一步强化，甚至为此找到了一个“我是对的”的理由。 再然后，也许是用“这不可避免”来安慰自己，不去做但也不会留下什么自我贬低的消极评价，就这么过去。 又也许是以此立下新的支撑点，为了这个观点的正确而把其他的“论据”确立成自己的另一个观点，逐步树立起互相连通的论点论据。 这些，大都是生前的尧言亲身体验过的。 尧言没有，也没有理由去解决对方对自己的排斥。 比较容易成功的方法，是顺着对方的观点，去认错去摆出“服从”的姿态。 像某些动物露出肚皮或低下头颅，把自己的弱点部位暴露出来一样，去表达服从。 这种被激化后不断增幅和扩张的情绪，与逆火效应产生和发展机制接近，他自身或许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但是，在他的知识逻辑体系中，能够找出一条“自己错了”的“漏洞”，自我保护机制产生了动力，驱使着人们去填补这个漏洞。 无论是自我欺骗还是遗忘、亦或者瓦解出现这个漏洞，被这个漏洞“击穿”的“错误”，只要将这个问题解决，自我保护机制就会停止输出动力。 至于对方开始为什么会排斥他？ 这个问题他的确不清楚，有很多种可能。 比如他的行为模式或者其他的某些特征，与对方讨厌的人物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尽管人们知道这个人和自己讨厌的人不是一个人，但是生理上的判断机制，还有信息分类归类的机制，会将具备一定相同甚至相似特征的事物，归为一类。 在进行联想判断时，也会不自觉地将一些并非共有的特征交错引用。 这是“光环效应”在生理逻辑上的粗略解释。 又一个因为“简化”机制带来的缺陷。 当然，也有可能是基于“安全感”，基于自我保护。 因为裂颅的队伍里，已经有他这个“尸骸诗人”了，新的尸骸诗人，可能会让他地位下降。 甚至，可能是因为“船员变多，自己的地位会下降”这种判断，并非是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尸骸诗人”，而是“有了新成员”。 至于具体是哪一个，尧言没有足够的信息来下判断，甚至现在这些猜想都被推翻都有可能。 不过，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尧言的思维逻辑，会走向“剖析原因”的方向呢？ 好奇心驱动？ 自我保护？ 仔细剖析这种行为，从同类记忆中可以发现，当尧言对他人的行为进行原因剖析之后，原本的好奇甚至怨念仇恨都会被消解。 在这种剖析行为之中，生前的尧言似乎取得了一些快感、一些优越感。 而从生理逻辑来说，“寻找原因”，最初的来源或许是源自生物在生存淘汰之中，“具备清除损害行为”的个体会更容易存活下来。 而后，这种筛选淘汰，逐步构成了免疫机制。 而在更宏观一些的层面，能够自我清除损伤的个体，又经历了一遍生存竞争的淘汰。 同样，具备主动进行这种行为的意识的个体，又更容易存活下来。 这类观念，是进化心理学中比较基础的观念。 只可惜，这种学说的研究层面只是大概的讨论，适用范围也不确定，很难判断对不对，但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人类通过剖析敌对者为什么会进行这样的行为，在心理层面，有一种接近“清理伤患处”的效果，能够抑制敌对、攻击、反击之类情绪冲动的动力继续产生。 在他作出“黑臂与自己敌对”的判断时，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思维惯性，让他向着这个方向思考。 但是，实质性的报复行为，也因此被抹消了一部分动力。 转而变成了“精神胜利”。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和“基本的得失观念”、“报复观念”，受到攻击就应该至少返还等价的报复。 根据不同人对“等价”的理解，这个报复可能是言语上反击回去，也可能是通过动手的暴力攻击，又或者其他让对方利益受损的方式。 比如...... 走到船边的黑臂，并没有察觉到不死者已经靠近了骨船，很快就会受到攻击，而他应该选择漠视甚至嘲笑的方式来等待对方被杀，至少让对方“吃点苦头”。 至于尧言打算怎么做？ 嗯，没打算做什么。 他并未对对方产生敌意，也并不讨厌对方，也并不打算让对方去死。 但是，他的确不打算做什么。 所以，这个时候。 应该论心还是论迹？ 他是做错了，还是没做错？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 错和对，对现在的尧言来说，没有意义。 ps：很多人在讨论对错的时候，往往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基于什么样的观念判断对错。 而这种观念本身，又“是否正确”？ 至于思想自由什么的...... 边界本就是因为社会而存在，无底线的自由，尧言这种漠视人性的“很酷的角色”，大概会很多。 哦，准确地说，是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感情”的角色很多。 打着国际主义旗号的反人类分子现在都能看见，还有什么不能作为伪装的。 哦，进化心理学是个好东西，但也有适用范围，人类的主观能动性，情绪和可以被塑造的认知，这些都是不能忽视的。 当然，这句话是对不了解进化心理学，可能会因为望文生义而导致一些书友产生不必要的误解的说明。 有时间的话，可以读一读进化心理学的相关书籍和论文，挺好玩的。 其中的一些观点，和部分流派的哲学观念有互通的地方。 重要的话还是得说，我这书涉及的相关概念比较粗浅，而且因为表达能力和理解方向的问题导致不一样的理解，请把相关学科的可信文献放在优先序列上。 作为作者，查阅各种资料时接触了太多广而杂的知识，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卖弄知识的小丑。 分类到“科普作者”都不够格，科普也是要严谨.....不，科普更要严谨。 而且我这书所涉及的很多观点，本身就不是一个流派的。 用个简单也不够准确，只能大致表意的例子来说，用利器刻印的文字和用墨、用颜料，电子显示的文字，看上去或许“一致”，但区别太大了。 第283章 不死者 黑臂并未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但是，裂颅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他身边的黑腕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船长，要开始了？” 黑袍无风飘动着的同时，黑腕也有些凝重地将视线投向这雾气笼罩的海洋，没有五官的骨质面具之后，鼓动的灵魂火焰充斥着情绪。 裂颅微微抬手压下，示意他不要出声。 而作为他感官延伸的骨鸟们，也没有什么动静，就这样静默地转动着视角，寻找起那隐藏在不确定位置的不死者。 而旁边的黑腕则是不停地开握着手掌。 “清道夫”的能力，其实不仅仅是能够清除身上的负面影响这么简单，还有着能够通过吞食其他死者灵体来恢复自身的能力。 只不过，面对那些浮尸，那些活死人，他并不需要用到这个能力。 但是，现在，面对不死者，他应该需要用上这个能力了。 这种时候，他总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 抬起手，他的手指微微弯曲。 在他朦胧的记忆之中，这个弯曲手指的手势是充斥着攻击性的。 源自于野兽肉皮、被钩子吊起晾晒的行为。 对于敌人，这是个挑衅和侮辱的动作，但对于自身，就是猎人们打猎之前对自己的鼓励。 他也并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手势的印象极为深刻，或许是因为他常用这个手势，又或者是他因为这个手势而死，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但是，在不能发出声音的现在，也只有这个手势能用了。 不过，很快，他就迎来了船长裂颅静默的注视。 面具之后，在眼眶之中浮动的、火焰般的幽蓝色，让他收回了手。 他不敢再开口，安静地蹲在那里，专注地等待这行动的时机。 而在这个时候，黑臂也在船弦附近游荡起来。 他眯着眼睛，眺望着远方，尽管浓郁的大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在一定距离内，确认海面有没有白色的事物浮着，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脚边的一块散碎的骨片，这是之前解体活死人尸骸修复船体剩下的边角碎料。 这位深信自己生前有着远超常人成就和造诣的尸骸诗人，一脚将那块骨片踢下了海。 骨片砸在船体不平整的侧面上，掉入了海中，弹跳了几下之后，落向了海面。 伴随着轻微的声音，骨片切入水中。 海面依然安静无比，没有白骨摇动船桨划水的声音，也没有脚步声，只有波纹涟漪荡漾。 看着波纹在海面扩散，然后逐渐消失，黑臂后退转身，就准备离开，前往另一边的船弦。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黑影从海面之下浮出，一跃而起！ 咚的一声，整个船身都沉了一下。 在水声中发一只周身潮湿的怪物，出现在了骨船之上。 那是一只奇诡的生物，与人类相比，只有“具备上肢”和“有头部”能够作为共通点。 它和人类相差太远，就算称之为类人生物也违反了一般人的认识。 非要说的话，就像一只鱼长成了马的样子，马首马脸，虽然也可以用“海马”作为参照，但那健壮的、犹如马腿的前肢，其末端如同马蹄般的事物，也让人更容易想到马而不是海马。 更不要说体型堪比两三个成年人叠合在一起，这点并不符合“海马”的印象。 但是，仔细去看，比起马蹄，那透露着坚硬质感的东西，更像是虾蟹的钳子。 而在这怪物的背部，有着马鬃一般的背鳍，在前肢和躯体之间，有着明显的膜状物，仿佛鼯鼠蝙蝠之类生物的皮膜。 然而，它的身上通体覆盖墨绿色的鳞片，还有奇异的黏液包裹身躯。 而它的下半身，就的确更接近海马一般，没有腿脚，只有近似鱼尾的卷曲流线。 只是，仔细去看，与其说是海马，倒不如说是鱼尾，横向的两叶鱼尾。 但比起具体的特征，这只生物更重要的，是它那庞大的身躯胸腹，正在起伏—— 仿佛正在呼吸。 活物，这是一只活着的生物。 只是，这足有三米长的其余鱼兽，似乎并没有眼睛，它那马首一般的头颅上，眼睛的位置，是封闭的鳞片。 这奇异鱼兽跃上船体之后，长长的头颅直接转向了黑臂的方向，然后，满覆鳞片的长尾弯曲—— 咔啦！！！ 伴随着骨骼断裂声，船体被压出了一个凹坑，它的身躯扑了出去，向着黑臂扑去。 并且，在扑出的刹那，它身体的前部，包括头颅和胸腹位置，猛地撕裂开来—— 宛如花瓣，又像是章鱼乌贼的触手，它的身体正面一分为二，露出潮绿色的身体内部。 一根根骨骼宛如牙齿一般，带着锋利的寒芒，凶恶无比地咬合下来。 如果顺利，它会扑中黑臂，这身体左右张开的、以骨骼为口齿的怪物，会将黑臂吞入身体，将其咬碎。 然而，它当然不可能顺利。 安静地落在仿佛桅杆般的竖起骨骼上的骨鸟，此时已经张开了鸟喙。 在骨鸟头颅中，幽蓝色快速浮动着，仿佛跃动的音符。 与此同时，奇异的嗡鸣声奏响。 那诡异鱼兽扑出的身躯，在这一刻僵硬了一下。 并且，这个刹那，一只骨鸟忽地扑出，自上而下砸在这鱼兽的背部，将它砸在了骨船甲板之上。 骨裂声再次响起。 但，并非从它身躯之中传出，而是从它身下的骨船船体。 它身体上密布的粘液，让那砸落的力量，卸落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如同海星般趴伏在甲板上的怪物试图起身的时候，那只骨鸟也张开了口—— 凄厉的、如悲鸣般的律动随着颅中幽蓝浮动，怪物的身躯再次一僵。 并且，它身上满覆盖的、如同血肉皮膜一般的潮绿色鳞片上，潮绿色快速褪去。 以骨鸟最靠近它的位置为中心，开始快速褪去。 而这个时候的黑臂，完全没有动作—— 骨鸟的送葬曲，正在快速削弱它，正在对它造成伤害！ 下一瞬，另一只骨鸟飞来，直接将黑臂抓起，来到远离战斗发生的位置扔下。 而之前仿佛桅杆竖起的骨骼上战立的骨鸟，这时也扑将而下，落在那奇异怪物背部，张开鸟喙，一同奏响送葬曲。 进医院休息几天 发烧不退，现在好点了，各位也注意身体，不要因为屋里有暖气空调就忘记保暖..... 第284章 聆听心声 送葬曲，心声奏响中带起的、代表死亡的力量，让那如同活物，如同血肉生命的不死者，悲鸣嚎叫起来。 这犹如马和海马，兽与鱼类组合的怪物，在咆哮声中，身体不断开合。 而那蠕动的、由软化骨骼和鳞片形成的“血肉”，也在逐渐变硬。 两只嘶哑鸣叫的骨鸟，抬起爪子，直接撕开了不死者头部眼眶位置的鳞片。 同样如同血肉的，萦绕淡绿色的、犹如水液般的光团随之显露。 而在这一刻，在鳞片被撕开之后，那光团，受到了心声送葬曲的直接冲击。 瞬间，光团快速缩小，甚至有被扑灭的趋势。 但是，这怪物也并不会束手就擒，在这个刹那，它咆哮出声，宛如水流般的波动荡漾起来，与从骨鸟中扩散出的心声对撞。 但是，显然是骨鸟这边更胜一筹。 它那空洞眼眶内，异色的光团逐渐涣散，仿佛坠入了了迷惘。 咔！！！ 就在这一刻，一只骨鸟猛地伸出脚，一脚踏在了不死者的眼眶位置。 下一瞬，这只骨鸟钻入了不死者的眼眶之中，然后—— 轰！！！ 伴随着爆炸般的冲击，悲鸣般的音声四散，一枚枚骨片从骨鸟身躯中四散飞出，瞬间炸在怪物的颅腔内，炸得鳞片破碎，骨骼碎裂。 原本仿佛已经死亡的不死者，在这一刻发出了野兽哭嚎般的凄厉鸣叫，蹄爪一撑，向着海面方向扑去，强壮无比的身躯，宛如一架重型战车，轻易碾碎了船弦。 然而，这个时候，船长裂颅的又一次攻击，也跟着到来了—— 一只骨鸟保持悲鸣，激奏送葬曲，而另一只骨鸟扑来，直接钻入了被撕裂颅腔的不死者身躯。 轰！！！ 炸裂声再起，无数骨片透穿怪物的侧腹，诸多骨骼碎片和柔软的血肉鳞片四散飞溅。 伴随而来的，还有不死者在空中失去平衡的动作后撞击船体的声音。 肉眼可见的动作迟缓之后，那只奏鸣送葬曲的骨鸟，也钻入了不死者的身躯—— 这一瞬，不死者的身躯，停在了空中。 然后—— 轰！！！！ 第三次炸裂声中，原本就受损严重的不死者，身躯彻底被撕裂。 胸腔中，被密集鳞片骨骼包裹的心脏，在这一次，被炸裂开来。 不死者的身躯，落在了水面上。 然而，面朝上的不死者，其腹内被炸裂的“心脏”，在这个时候，却在缓慢修复着。 要害被重创，也会缓慢恢复。 只要恢复完全，就能“复活”的不死者。 只不过，它已经没有机会了。 再一次，一片片骨片在空中交错，一抹火焰在骨片中央凭空涌现。 一只骨鸟，一只骨鸟被制造了出来，然后，扑向了水面。 轰！！！ 又一次爆炸声中，船体被震荡掀起海水推得摇晃起来。 而在尧言的视线中，又有一只骨鸟形成，然后..... 爆炸的冲击，又出现了两次，一共七轮爆炸之后，尧言才等到结束。 也是这个时候，船长裂颅的声音，才响起来： “都可以出来了。” 尧言脚步微顿，走了出去。 摇晃的船体，并未影响尧言的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定在船弦附近的船长裂颅身上。 循着对方的视线，他看到了那只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怪物，被一只只骨鸟捡起碎片，带回到船上。 黑臂、黑腕，也靠了过来。 看着船上的碎片，那黑臂突然出声问道： “使用不死者制造出来的......” “使用不死者制造出来的傀儡，的确会更强。” 面具上的裂缝，随着眼眶深处如火焰般的幽蓝光团一同，随着裂颅转头的动作，朝向了黑臂： “你想要吗？” 黑臂后退了一步，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只不过，尧言注意到，对方向着他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只是很快就停下了动作。 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但毫无疑问，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积怨。 尧言并没有理会。 他注视着不死者的“尸骸”。 不死者的尸体碎片，此时正在不断变硬，变成了骨片骨块。 而在船长裂颅的操作下，这些骨片骨块，塑造出了一只只新的骨鸟。 三只骨鸟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 此时，那具尸骸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而船长裂颅将剩下的尸骸重新制造，弄出了类人姿态的傀儡，然后看向了尧言： “黑眼，剩下的交给你。” 显然是让尧言将这具尸骸制作成自己的傀儡。 尧言没有什么因为谦让然后拒绝的想法，他只是看了一眼那具傀儡，道： “消耗很大。” 这句话，让船长裂颅看了他一眼，然后沉思片刻，才回应道： “的确消耗会很大，但是不死者能够给你更好的保护。” 尧言看了他一眼，直白道： “为什么看重我？因为生前？” 虽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但是船长裂颅也没有遮掩： “是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种生前背景的死者。” 他并未怀疑尧言撒谎，心声是纯粹的。 告死鸟分支的死者，能够辨认一个人说的话是真实还是虚假。 他并未从对方的心声激荡中感觉到虚假。 要不然，就是对方没有说谎。 要不然，就是对方说了谎，他无法辨认。 而一个第一阶的死者，能够瞒过他作为第三阶告死鸟的聆听，那么，这也足以证明他的价值。 如果不假，这个背景如果是真的，单凭稀有这一个特点，就有价值。 比对之下，他倒更希望对方说了谎，只不过，没有这个可能性。 当然，更重要的是..... 黑臂已经不值得培养，所以，需要培养他。 对方如果误以为是他的生前背景导致了他的重视，那么他会很愿意继续维持这个误会。 不过，对方会这么问，也说明了一件事。 如果黑眼没有说谎，那么，黑眼可能在怀疑他、怀疑黑臂黑腕说的生前背景。 不同时代的死者...... 有时候，时代越是往后，反而越容易质疑现实。 这个死后的世界，真的是什么“死后世界”，而不是某些“恶作剧”、“阴谋”？ 作为现代人，他虽然能够很快接受，但并不代表不会怀疑。 他在接受现实的同时，也持续怀疑了很长一段时间。 ps：让各位担心了，身体恢复了，除了感冒之外，身体反而比起之前要好了很多。 第285章 心声 不死者的事件之后，几人便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而尧言，也跟着船长裂颅学习起了几种拨动心声的演奏方式。 帮助恢复的挽歌。 攻击性的送葬曲。 可以修补心声的还魂诗。 学习的过程中，尧言逐渐掌握了这些能力的运作方式。 他仔细地研究了一遍。 在这个世界，“心声”，准确地说，才是一个人的“核心”。 至于颅中的幽蓝光团，是被“吸引”离开的。 可以用磁铁和铁屑来类比。 铁屑本身并不重要，心声才是一个死者的核心。 那是，“心声”本身，却又没有具体的实质承载物。 是“思维”？“记忆”？还是什么？ 不过，船长裂颅的描述是“声音”。 他们这些死者能够发出的声音，就是“心声”。 这个描述......不会说话的人没有心声还是怎么的？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目前还不够清晰，至少，最底层，最基础的架构不够清楚。 但是，他认为这些都不太对。 因为他的思维还在，他的记忆还在，根据记忆流程推理，也并没有发现缺失，没有“新发现”。 当然，也有可能有“与某些相关的记忆全部清除、封锁”这种情况出现。 只是，这种清除方式会有很大的差错。 比如数字，看到1，一种是按顺序联想，联想到. 也有“部分、整体”的联想，11、111、123、124之类的。 又或者日期相关，看到1，联想到x月1号当天发生的事情。 又或者有一些人会有备忘录的习惯，看到1会有“第1条”之类的想法。 又如律师之类的人，也可能会想到某法律第1条。 一个事物，可以牵涉到很多东西。 联想机制本身是个很复杂的东西。 当然，人的记忆会有权重、有重要度序列排表。 这种权重本身虽然是隐形的，但是本身是存在的，然而，这权重本身又是会不断变化的。 人本身很难确认自己的权重表。 而且人在思考的时候，本身又会受到权重影响，导致反向追溯时产生误判。 这种“确认”，本身就会导致权重发生变化。 这种复杂而多变的流程系统，说是混沌系统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以“日期”作为记忆判断的核心，删除某天之后的记忆，理论上也是无法达成的。 因为，记忆的记录机制本身并不是按照日期去储存的。 思考“日期”的流程，需要先调用“日期”本身，然后调用和日期相关的“标志物”，根据这个标志物信息扩散到其他的储存信息。 这些被调用出来的信息本身也不是按照从早到晚排列的，需要再调用“早晚顺序”，然后重新整合信息，将这些信息输出，然后再输入，再次调用。 这一系列流程，牵涉到多个判断。 更重要的是，人的记忆不会把每个信息都留存下来，有一些“不重要”、“重复”的信息都会删掉。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 什么算是“重复”呢？ 80%的相同？50%的相同？80%的相似？50%的相似？“相同”的定义是什么，“相似”的定义是什么？ 被删除掉的记忆，因为本身不存在，记忆就会调用“相同”、“相似”的部分，补充上去。 这个过程，人本身是意识不到的，没有外部进行对照参照，他自身就会觉得自己没错。 不过，问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的记忆基础机制，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吗？ 甚至，记忆的储存机制没准换了。 按照日期，按照远近顺序，按照大小顺序之类的方式去储存记忆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 那么，他的记忆和思维，也有可能受到了影响。 但是，他是对自己的记忆和思维进行过调查的，除非这些记忆也受到过影响，不然他走一遍思维流程，就会发现问题。 难不成他这部分记忆也发生了改变？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确认”本身就是不可信的了。 先将这个可能性搁置，走其他的路子。 那就是和记忆无关。 或者，他的记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受到这个影响。 后者还是搁置，先走心声和记忆无关的猜测。 那么，心声到底是什么？ 目前，只有从尸骸诗人能够影响的“心声”去判断。 船长裂颅说的是人们丢失了自己的“心声”，要找回心声才能变强。 除了尧言之外的其他人，都有记忆模糊的现象，这点，也是他会有“只有自己的记忆没有受到影响”这个判断的来由。 但是，问题在于，“心声”和“心声”一不一样了。 “找回心声”、“失去心声”。 他们真的失去了心声吗？他们找回的东西是所谓的心声吗？ 之前，他就有过类似的想法。 是被封印、被封锁，被关押了，找回的东西是近似钥匙的作用，打开锁。 他们缺失记忆，而他没有缺失记忆的原因，则是因为“强度”。 他的精神，他的记忆足够强大，所以没有被成功“截断”而导致失忆。 但是，他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他被“压制”了。 那么，这个“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因为“规则”。 他目前已经十分接近规则层次规模了。 不，准确地说，在上次获取到那几个次级能力之后，就已经满了。 如果按照以前的晋升方式，只需要获取补充足够多的精神力量，就可以晋升。 但是，老贾给他提供的信息不是这样—— 想要晋升到规则层次，必须要取得规则层次的力量。 尧言看了一眼这被迷雾笼罩的海面。 必须要找到一个与他核心概念足够契合的、规则层次的次级能力。 如果找不到，那么就晋升不了。 压制越大，代表着世界观对应的能力本身的层次和规模越强。 但是，这句话也就代表着—— 之后，想要更强的话，就要去往压制更大的世界。 而且，这也要求了，除了需要一个世界观核心与“谣言”有关的世界之外，还要并且在这个世界造成足够的影响。 前者对他来说，比较简单。 “谣言”的概念相当宽泛，“艺术加工”这类概念都可以。 只是...... 这个世界对他力量的压制，前所未有呢。 不只是规模层次的压制，可能还有对他核心能力的压制。 第286章 溯本清源 骨船在海上航行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骸骨岛屿。 “死神岛。” 船长裂颅说出了这个岛屿的名字。 不过，在这不知道具体多少天的航行中，关于这“死神岛”的消息，船长裂颅也说明过了。 这个巨大的，由骸骨堆积成的岛屿。 不过，准确地说，应该叫“船岛”。 这个死神岛，实际上是由一艘艘骨船聚拢在一起之后形成的。 其本身，也不是固定在海上的，也是会移动的。 来到这个由无数骨船构成的岛屿，靠港靠岸之后，尧言看到了一个个身影。 和他类似，每一个都被黑袍笼罩，每一个都佩戴着骨质的面具，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黑色痕迹作为标识。 只是，在他们没有出声的时候，这样的光景与弥漫的雾气结合而形成的场景，按照他的记忆，放在恐怖片里或许会更合适一些。 而在骨船彻底靠岸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船边： “裂颅，你这次花的时间很长呢。” 尧言循声望去，看见在穿透另一艘船舱的阴影中、由船体骨骼变形而形成的平直路面上，一个有着修长身形的黑袍人，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面具上嘴部位置有着黑色的线条。 不过，他身上的黑袍，准确地说，和他们身上的黑袍并不一致。 因为，在这个黑袍人的身上的“死神之衣”，形状有了些变化，轮廓上更“贴身”了一些，那原本如兜帽一般罩在头骨上的黑色阴影，也形成了三角帽的形状。 然而，更重要的是....... 对方面具下，脖颈的位置，并非完全的骨骼，而是幽蓝色的、半透明的姿态。 比起“骸骨”，“幽灵”“死灵”这样的称呼会更合适一些。 不过，这黑袍人发出的声音，“音调”很高，更像是“女性”。 船长裂颅在对方出声后，也静静地望着对方。 第四阶，“死海女妖”。 尧言从船长“裂颅”那里，得到的消息。 第一到第三阶，死者的力量不断变强，因为“心声”的缘故，记忆和认知会不断恢复，对自我的认知逐渐补全。 而到了第四阶，死者就会逐渐“形成”自我，构造出“灵体”。 只不过，只有“女性”。 尧言的视线，落在了那戴着三角帽的黑袍灵体身上。 在对方的身上，他看到了不少羽毛状的事物。 在这个时候，那黑袍灵体抬起了手—— 手臂？ 不，那更像是鸟翼，是翼手。 尧言看着那被黑色衣袍笼罩的灵体，扇动着隐约被宽大袖子包裹的翼手，从阴影之中飞起，消失在雾中。 这样的姿态，让尧言不禁想起了一种传说的生物—— 哈比。 准确地说，应该是哈耳庇厄。 作为希腊神话中的一部分。 “怪物化”，也可以说是“恶魔化”，是众多神话演变过程中都会出现的一个过程。 在尧言的时代，众所周知的“希腊神话”体系，最终以神王宙斯为核心构成的家族式神系。 然而，据尧言所知，这一神话体系的形成，是因为“奥林波斯教”的神话构筑。 神话体系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有一个演变过程。 各种各样的神话版本，在民间流传。 而往往，“宗教”出现时，就会出现一个“整合”版本。 这个整合的版本的构筑，其中会有从社会中，从流传的各种传说里挑选，原封不动保留的说法，也会有挑选后进行改动的说法，也会有完全新造的说法。 有来自于统治地区本地的传说神话，也有来自于外部区域的传说神话，具体来说，即使是宗教神话的构筑者们，对于哪些部分的来源，也是无法完整确认的。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宗教形成时，大体的结构，一个较为完整的神话体系框架就形成了。 当然，宗教不止一种，同一个区域，也可能不止一个宗教，同一个宗教，也有不同的派系。 错综复杂的现实利益关系和思维，构筑出了互相错合的体系。 一些部分一致，一些部分矛盾，一些部分完全背离。 这样的情况都是存在的。 在万物有灵的时代，人们畏惧自然、畏惧各种能够带来危险的生物，在各种想法中，人们想象出来的那些神话生物，往往就是简单的拼接。 奇美拉等缝合不同生物形象的怪物，再正常不过。 一些缺乏神话学知识的基础，又有表现欲的人，或许会对这种缝合的形象嗤之以鼻，但恰恰是这种缝合的形象，最能够代表万物有灵时代，人们的思维。 不仅仅是动物，人和动物形象的拼接也是常态。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许是为了彰显自身的勇气和强壮，或许是为了恐吓敌人，或许是因为恐惧，又或许只是因为做梦...... 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原因，人们将各种形象糅合。 比如烛九阴、比如伏羲女娲。 然而，随着时代的演变，在望文生义之类的简单思维的影响下，“烛龙”会被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龙首龙身”。 有些人即使知道，也会将错就错，有些人会“溯本清源”，“还原历史”。 然而，神话形象本就是虚构事物，本身就有多种版本。 在神话学里，每个形象，都是有意义的。 谣传、讹变、再造、解构、诠释...... 这些都是神话学的一部分。 因为，这些都是有现实意义，有现实背景的，只是单纯的“溯本清源”，反而会毁坏其现实意义。 比如，某个形象最开始是动物拼接的姿态，形体简单、形态凶恶，也只有图像。 这代表着当时绘画技术的粗糙，拼接的粗糙，本身也能够较为明确地显示各部分的来源。 第一次演变，这个形象，第一次有了文字的记载。 被文字记录，说明了什么？或许代表了这个时代开始出现文字，也可能是这个时代的文字第一次将这个形象纳入。 前者简单明确，后者可能是代表了一个势力对另一个势力的征服。 第二次演变，这个形象的某个部分，被换成了另一种动物。 这可能是记录者本人的问题，他没有见过这类生物，按照自己的经验，“差不多”地进行描绘，这或许代表着记录者的阶层完全和生活实践脱节，也或许是某种动物的彻底消亡，也或许是地理上的变迁转移，又有可能是气候带来的影响...... 第三次演变，这个动物的形象被细化了，但是形象更倾向良善，文字记录上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是记录者本人的主观想法，也或许是这个时代人们对这种生物，这个神话形象的彻底脱节，又或许是这个形象在这个势力，这个文化、这个文明中的地位变迁。 第四次演变，这个传说动物的形象变得凶恶化，记载上也纳入了一些恶行。 这或许代表着绘画者和文字记录者的形象冲突，又或者是单方面的，绘画者根据描述来绘画，或者记录者根据图画来描述。 又有可能是当时社会上，乃至于记录者身边，记录者听说的、出现了诸多不明原因的死亡，然后和该事物联系在一起。 这些，是民俗学，是神话学需要研究的东西。 而在尧言的时代，充斥着不少带着“溯本清源”想法去重新描绘这些神怪形象的人。 它们的形象更精细了，但是，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描绘这些形象？ 这可能是一种社会思潮的体现，比如翻案文学，比如人们对于谣言和谬误的厌恶...... 一个东西的诞生，有着方方面面的原因。 宗教、神话学上的“怪物化”，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某一神教高度排外排异，因此对自身之外的体系的神怪的排斥度更高，“邪恶”之类的描述也更多。 如果一个宗教崇尚以恐吓式的传教方法，这类描述也会更严重。 不同程度的怪物化，本身就代表着不同的现实意义。 而哈耳庇厄的形象，根据尧言所了解的部分，它本身可能是在奥林波斯教出现之前就出现的神明。 人头鸟身的形象，是万物有灵时代的简单拼接特点，但在人文发展过程中，神化形象的崇高和作为异教事物被纳入并怪物化，是不一样的。 哈耳庇厄，是两样都经历过的。 然而，在那个时代，“人头鸟身”就是“人的头”，“鸟的身体”，而不是给人的身体披上羽毛，以人为主体，带上鸟类特征。 妖艳的、美丽的类人姿态，在尧言的时代相当泛滥。 哈耳庇厄，有着这种姿态，至少说明了一件事。 “时代”。 海洋、死亡...... 这个世界，这种类人姿态的形成，时代至少应该是尧言生前所处时代的前后。 ps：趁着过年，把之前买的神话民俗学书籍又看了一遍。 有兴趣的话，各位也可以看看。 《z国妖怪故事》、《z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西南卷\/西北卷\/华东\/华北》 《希腊神话》、《神谱》、《书库》、《变形记》、《岁时记》 这段时间只读了这些，其他的还有很多，也不一一描述了，都可以看看。 哦，当然，推荐大家在阅读的时候，试着揣摩一下笔者\/译者的心理，还有根据文字描述上的用词用句习惯，揣摩一下不同版本的原因。 当然，根据历史书籍和时代描述，推测神话形象演变和不同版本之间差异的原因会更好一些。 第287章 兽足 在骨船彻底靠岸之后，船长裂颅带着尧言几人上了这座骨岛。 骨岛之上，一个个黑袍人默默地注视着其他那些正在移动的黑袍人，他们四人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到了最接近中央的一艘巨船前，船长裂颅让他们停了下来。 而船长裂颅，走上了那艘巨船。 在巨船的周围，影影绰绰地站着无数黑袍人。 黑臂和黑腕两人，也并没有停留在原地，招呼了他一声之后，就离开了。 明显，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而尧言也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他在这一艘艘骨船之间搭建的骨岛上游荡起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些特殊的黑袍事物。 少说也有两三米高的巨大黑袍人。 身形佝偻，长袍曳地的黑袍人。 黑袍不完全遮罩身体，骨骼外露的黑袍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着非人形态骨骼的黑袍人。 奇形怪状的并不少。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身形特异的黑袍人，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黑袍人询问道。 前几个没有回答，只有一个面具上有着横贯脸部的黑色标记的黑袍人，看了他一眼之后，回答道： “骨骼不像人的那些家伙，各种各样都有。” “有的是因为记忆错乱，记忆里有很多关于动物的记忆，所以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人。” “有的家伙是不想当人了，想试试别的骨头。” “有的是因为自己的骨头没找全或者坏了，随便找了几根拼上去。” “有的是把自己同伴，或者是其他的死者骨头接到身上，认为非人姿态战斗会比较厉害。” 他微微抬头，示意尧言看向那些形态特殊的黑袍人。 有人形，有兽形，甚至还有类似章鱼乌贼，骨质触手末端生着手掌的怪异黑袍人。 尧言思索了一下，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骨骼是鸟的姿态，能够飞起来吗？” 这个问题，让这面具有黑线横贯的黑袍人看了他一眼： “只靠骨头是飞不起来的，或者说，有骨头是不行的，想要飞起来，需要把骨头去掉。” “第四阶之后，骨骼会破裂，孕育出完整的‘灵体’，那个时候，就可以飞了。” 听到这句话，尧言却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第三阶的‘告死鸟’制造出来的‘骨鸟’，可以飞？” 这句话，让这黑袍人愣了一下，然后，他发出了笑声： “因为骨骼的量足够少，而且骨头里面填满了‘灵力’。” “让它们飞起来的，是‘灵力’......” “怎么说呢，你听说过‘气球’这种东西吗？” “气球？” “对，一种用很轻的材料密封比空气还要轻的气体，可以漂浮在空气里。” 黑袍人侃侃而谈： “根据我们的了解，‘灵力’本身非常轻盈，碰到黑海的话，会被吸走，如果我们这些死者没有直接碰到黑海，在骨船上被‘杀死’的话，‘灵力’就会向上飘走。” “当骨头足够少，足够轻，灵力足够多的情况下，就可以飘起来，通过扇动翅膀，可以进行类似飞行的行动。” “好像以前不知道的时候，第三阶被叫做‘死灵法师’、‘骸骨法师’来着，后来了解了‘灵力’这种东西，就有人用来做骨鸟，称呼也变成了‘告死鸟’。” “这些称呼，是在变化的吗？” “不知道。”黑线黑袍人摸了摸下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我才三阶，‘复活’的时间不算长，想要了解这些事情，去问问更高阶位的那些家伙吧。” “他们的记忆更完整，思维也更清晰一些。” “哦，对了，我叫兽足。” 说话间，似乎是为了解释自己的名字，他将自己的黑袍撩起，一具奇异的骸骨显露出来。 上半身与一般的人形尸骸差不多，但是下半身则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骨拼接合成，粗壮而宽大，看上去非常有力量感。 这个时候，尧言也理解了他面具上的黑线是什么意思。 是腰斩。 “我复活的时候，只有半截身体，之后自己拼了点。” 他耸了耸肩膀，一副十分轻松的姿态。 尧言思索了片刻，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死神之衣，只有这个样子吗？有其他形制或者颜色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兽足思索了片刻： “每一阶，灵力都会不断增长，充斥骨骼，而在第四阶之后，灵力一般都会涨破骨骼，形成完整的灵体。” “这个阶段的时候，死神之衣会发生一定的变化，也可以主动对死神之衣的形态做一些干涉。” “至于颜色，颜色也是可以变化的，不过改变颜色好像没什么用处吧？” 兽足解释着，语气显得有些疑惑。 尧言问这些，当然是有意义的。 为了他自己。 目前，他身上只有逆火“解封”了。 如果他不主动压制的话，他颅中的“灵体”会形成近似暗红火焰的形态，并且，死神之衣也会被染出火焰般的暗红色。 他视线扫过骨船骨岛上的每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的身形虽然有区别，但是笼罩身体的黑袍，基本都是黑色。 最多也就是颜色稍微淡一些。 并没有什么鲜艳而显眼的色彩。 自己如果太特别的话，被注意还是小事，被针对的话，会耽误事情。 不过，这些情报，也许可以细究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死神之衣”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种规律...... 从这个方向来找突破口。 ps：看了一个星期的书，想看的书还是很多，最近溜去了图书馆。 说实话，去图书馆看书的体验蛮新奇的，以前也就是在大学的时候去过几次图书馆，为了看书而去图书馆的感觉是真的不同。 不过现在呆的是个小地方，图书馆的藏书不怎么多，而且也只有一间。 但是还好，能有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没胃口，吃不下东西也要硬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感觉恶心。 写了一个又一个非人类的世界，突然又觉得不当人蛮好的。 只可惜，想象归想象，现实是现实啊。 抱歉，消极的感慨太丧了，各位也不用在意，一个傻子发牢骚而已。 第288章 分类 等级 告别了“兽足”，他继续在这座骨岛上游荡起来。 不过，一步步移动之时，他也逐渐放出了逆火的力量。 原本飘摇不定的黑色袍服，逐渐变得宛如火焰一般摇曳起来。 不过，并没有显露出暗红色。 虽然其他的能力都被压制着，但最为核心的，【谣言】本身和附带的两个能力，都还存在着。 最核心的，能够无视前置条件约束、无需前提和证据即可发动能力的能力。 可以对能力的表现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的能力。 被他能力影响过的目标，身上会留下一个会不断成长、可以随时引爆、可以传染他人标记，标记会不断侵蚀该目标的精神来成长，到达一定程度后会自动引爆，或者在受到外力影响时，也会引爆。 非要命名的话，大概可以用“影”、“衣”、“羽”来作为代称。 简单一点，不做什么花哨的改变，就可以叫成：谣言之影、谣言之衣、谣言之羽。 不过，为了避免意外，比如什么思维读取之类的手段，“谣言”还是用“群鸦”来替换好了。 群鸦之影、群鸦之衣、群鸦之羽。 这三个能力，谣言之羽那个在这种世界，作为攻防手段，还算好用。 不过，现在他用上的是群鸦之衣。 虽然因为能力压制，他的其他能力处于一种“无法使用”，甚至“不存在”一般的诡异状况，但是，“谣言”本身还是存在的。 把因为逆火能力显现，导致他的“死神之衣”显出暗红火焰般的姿态。 那么，就把颜色用群鸦之衣替换成阴影般的黑色就好了。 至于特征，也许不必。 因为，他的“本体”，原本就像是阴影的姿态，还附带有羽毛一般的特征。 从火焰羽毛替换成阴影羽毛也行。 不过，用阴影火焰的形态，或许可以作为试探的手段，没准能够勾出点什么东西来。 虽然，也有一点改变特征越多、消耗越大的原因在就是了。 从“省力”这个角度来考虑。 与此同时，他的手，向着骨质面具摸去。 根据他目前对“尸骸诗人”的能力的研究，“控制尸骸”并不准确。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之前经历的那一个个世界，还有能够从不同世界“剥离”碎片的情况，说明这些世界都有错综复杂的“概念”交错。 这些精神概念的形成因由另说，原本的那些世界，或多或少都有“等级”、“阶段”这样的层次的“设定”。 原因或许是社会到处都存在的层次。 但是，现在和之前的世界，这种“等级”已经形成了实质的规则。 怎么说呢，就像是电子跃迁一样，已经形成了实质上的能级。 必须积攒到足够的“能量”，达成条件，然后，才能跃迁到更高的能级轨道上。 这种等级，已经变成了一种“现实规律”。 他生前的时代，“等级”，已经是一种常见无比的设定了。 力量层次的等级，他前世或许没有，但是，其他的方面，“等级”的原型，到处都是。 最简单的，持续时间最久的，就是阶级带来的地位层次。 祭司、部民、奴隶。 王、臣属、平民、奴隶。 王、公、侯、伯、子、男、平民、奴隶...... 这是最原始的等级，根据地位分类而形成的。 但是，之后出现的、等级层次的来源，就太多了。 根据大小、根据多少、根据远近、根据强弱...... 分类。 各种等级的原型，就是“分类”。 分类塑造了等级。 有标准，就有等级。 而“标准”的根源，则是人类的认知、记忆、判断机制。 只要人类的记忆认知判断结构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分类、等级就一定会出现。 他前世的世界，到处都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等级”。 只要有“细分”、有“具体”、有“详细”描述的意图，那么各种等级就一定会出现。 尤其是“科学”，尤其是“军事”领域。 以“多少”，以“破坏面积”，以“强度”之类的标准进行分类而产生的等级。 在游戏，在小说领域，一谈及破坏力，也必然会涉及这些方面。 有些人很不喜欢“等级”。 但是，缺少“等级”，某种程度上说，却也说明了“科学”水平低下。 因为这意味着标准上的模糊，分类上的模糊。 只不过，在“现实”世界里，人类本身，个人所具备的力量，虽然有通过各种各样的“标准”分类出的等级，但一般人其实很少接触。 存在，但是与一般人的距离比较远。 一些人讨厌“等级”，其实他们讨厌的是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有些人讨厌的是小说里为了戏剧化效果而用“夸张”的手段，把两个等级的差距拉得很开。 讨厌的是两个等级之间的差距过大，讨厌的是“无法越级杀人”这类状况。 只是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讨厌的到底是什么，就只能模糊地表述为“讨厌”等级。 分类、判断的模糊，导致了错位，甚至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真的将讨厌的对象定格在“等级”上，讨厌等级这种标准分类的产物。 然而，在这个世界，力量形成了实质上的能级差距，成为了自然规律的时候...... 这代表了什么呢？ “标准”。 尧言默默地在心中念着这个词。 “标准”这个概念能够囊括的范围实在太多，实在太大。 假如说这个概念成为了与他的“谣言”类似的力量核心的话，那么...... “谣言”本身也会被“标准”囊括在内。 可以说，在他的理解中，在他的逻辑里，“标准”的地位，与“差不多”的地位接近，甚至...... 更高。 ps：消极、负能量的东西写得太多了，哈哈，抱歉了各位。 认知方面的东西，写起来的确没有什么观赏性啊。 也不准备写什么哲学不哲学，认知不认知之类看起来深刻的东西了，写点偏欢乐偏日常的东西。 正好，朱\/紫新作，不跳票的话今年年底可能要出了。 按照之前说的，准备开个pm文。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见到新作发售？ 不过不准备用这个号开新书，毕竟苦大仇深杀来杀去的东西写的太多，这个号要开新书的话，大概会写“巨龙暴君”那本吧？ 至于会写什么样的pm文，也很好辨认的。 开局选乌鸦嘛。 各位如果找到了，有兴趣可以看看，不过，就跟这本一样，更新可能会很不稳定。 不过现在还没开书，不用费力找，可能是过两天才开？（我也不确定） 哦，当然，这本还会继续更新，不过，同样，各位就不用上心了，夜鸦那本断断续续更新了那么久，现在还是感觉过意不去，不想再来一次了。 第289章 空壳 尧言站定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已经改变了姿态。 佩戴在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换成了鸟嘴面具——尽管“尸骸诗人”阶段还没有改变骨骼的能力，但这鸟嘴面具的鸟嘴部分，是他从船长裂颅破碎的骨鸟那里取得的。 而他身上的死神之衣，已经变幻成了如同阴影、如同火焰一般摇曳、形态不稳定状态。 随着他的移动动作，死神之衣晃动起来。 可以开始准备散播自己塑造的形象相关的事迹了，为未来利用传言能力做准备。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解除能力压制的具体方法。 从一般逻辑来说，让自己变强，应该就能够“突破”压制。 而这个世界的变强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心声”，这也是他之前的判断。 这种逻辑，一般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有一个问题。 压制他力量的源头在哪？ 这个世界本身？ 这点没问题。 但是，这种压制，是怎么落在他身上的？ 以“自然规律”的方式？ 压制一切非本世界的力量形式？ 如果只有这点，那么，“自身力量变强就可以解除压制”这个逻辑，或许能够成立。 但如果从“规则层次”和“规律层次”这个角度来讲，或许结果就会变成—— 无论自身力量怎么变强，只要没有到规则层次，都无法抵抗压制。 乐观一些，就是“无论自身力量怎么变强, 也会被压制一部分”。 而另一个问题就是, 披在他身上的“死神之衣”，对他来说，到底是正向还是负向。 正向：找回“心声”，死神之衣变强, 他按照这个体系进阶, 他的力量会随之解封，他可以通过死神之衣和自身原本能力的配合行动。 负向：找回“心声”, 死神之衣变强, 他按照这个体系进阶，他的力量会被“封印”地更紧, 甚至“失去控制”。 补充正向：他的力量无法解封, 或者就算解封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找回“心声”，可以作为他的力量补充，用这个“本地体系”, 寻求突破口。 补充负向：找回心声反而会加剧他的封印, 但他可以利用这个“本地体系”行动。 这是最基础, 最简单的几种猜想。 但是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因为“通行证”。 按照老贾的描述, 通行证的原理就是利用世界构成要素之间的“冲突”。 “通行证”本身是在各个势力的成员, 在世界结束后, 利用“星辰碎片”, 也就是次级能力, 通过“不周山”打造出来的。 “不周山”, 本身似乎和“通道”这种概念有关联，甚至有人认为“不周山”本身就是一个精神概念世界, 主体就是“通道”之类的概念。 而驻扎在不周山内部的各大势力，本身就是通过这种方式, 通过某种方式，利用“不周山”, 制造出各种通行证甚至固定的通道，定向掌控一些精神概念世界。 但是, 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 不周山并没有那么好利用。 老贾本身和那位“差不多”先生有关联，利用那位“差不多”先生留下的资源，通过灰色地带制造了一些“通行证”。 但也仅限于此。 有着稳定的规则层次力量架构的世界，对于外部力量的压制很大。 通行证这种可以借助外部力量在世界内制造出来一个临时“通道”的手段, 本身就会受到世界的压制和排斥。 “不周山”本身的力量或许可以对抗这些世界，可以从外部制造出通道进入世界, 但是, 被封锁在里面的人，想要离开，利用通行证就难了。 因为，可能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用通俗的话说，通行证传不出“信号”，无法让不周山响应，动用不周山本身的力量来打开世界。 可以说, 通行证在这些压制力强的世界内部, 是“无效”的。 他想要离开，只能通过内部, 在内部引发足以影响世界底层架构的大事件。 他需要谨慎，不然，之后可能会被一直困在这个世界。 不过, 被困住就困住吧。 要追寻历史的是【谣言】，是“尧言”，是“他”。 而这三者的意识主体，正在进行“思考”这个行为的思维主体，对于这三者并没有足够的认同感。 被困住，并不会对这个思维意识的主体造成什么困扰。 对于这个思维主体来说，无论是理性还是感谢，涉及记忆和经验的一切思维活动，对他都没有足够的反馈驱动能力。 不过，在他这个层面，他本身只是一个“意识交互”产生的“实存”，一个由记忆、由经验, 由各种交互中产生的东西。 他不是身体，不是“意识”的“原主人”。 意识本身是结构性产物，是有记忆、经验、躯体等各种事物交互的产物。 可以用“过程”来描述。 而他, “尧言”, 正在进行“思考”的这个被描述物，本身是记忆、经验、意识对自己形成和构成物的反思和模板化反选的产物。 一个试图剥离各种关联物，寻找“核心”的意识活动而诞生的“被确认主体”。 用虽然不够准确，但通俗的话说，那就是在“太阳系”里寻找“太阳系的中心”。 自我定义一个主体，定义一个“核心”，然后按照这个标准，找到一个“核心”，把这个被找到的东西，认作太阳系的核心。 而他这个“被确认主体”，本身对“记忆”、对“经验”的疏离，换算过来—— 太阳系的核心本身对“参照物”没有概念，不认同，对于自身也不认同。 对各种“概念”也不认同。 一个“空壳”。 一个空有概念没有内容物的空壳。 因为没有内容物，没有认知主体，没有关联途径，所以对各种事物没有主体认识。 现在，还有一丝联系。 如果最后一丝联系断掉，这个意识和“尧言”、和“他”的最后关联断掉，那么，“尧言”这个行为主体，就会失去意识行为的能力，变成一个无事周围一切，无法动作的“石像”。 然而，对于这一切，无论受到什么“损伤”，“空壳”本身，是不在意的。 也正是从这一点上来说—— “无所畏惧”？ 思绪一闪而过，尧言迈出了步伐，阴影、火焰般摇曳晃动的死神之衣，带着他走向了远处。 首先就试试，能不能用别人的“心声”，给自己的死神之衣“解锁”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装扮仿佛他生前时代“海盗船长”一般形象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杆燧发枪形状的灰黑武器。 那粗大黑深的喇叭形外扩枪口中，一颗眼球般的灵体正从中钻出，将视线投向了尧言。 迎上这颗眼球的视线，尧言抬起了头。 ps：昨天创号完成了，书也弄出来了，《训练家不想训练》。 没事可以看看，嘛，也不要抱什么期望，大家也都很熟我了，我写书风格就是平平淡淡的，什么剧情起伏我是不会刻意去安排的了。 而且能不能完本什么的，我也不能保证，用“随时可能太监”的想法，降低期待就好，有利身心健康。 第290章 欲望 下一瞬，他听到，那颗眼球发声了。 是女性的声音。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海盗船长”一般形象的灵体上。 对方缺少一颗眼球。 他在记忆中找到了一段关于爱欲的发生学机制的学说观点。 人们经常谈论“爱”。 但是，对于“爱”是什么，是否有人进行过准确地剖析？ 从观察深度的层面，以对象为目标，可以分为爱情、亲情、友情等等。 深入一下，将这些情感解剖，就会发现，爱情。 就和大多数的认知、判断一样，爱情的相关判断，本身也是一种合成的判断。 爱情可以说是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在意识层面，在欲望这个层面的合成。 陪伴、交流、占有、控制等等。 用简单粗糙一些的描述，可以理解为不同比例的各种欲望，可以合成不同的情感。 人类本身是一种集群生活的动物，在跨入能够通过影响认知，干涉繁衍的阶段之前，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筛选。 群体生物有很强的“陪伴欲”、“交流欲”。 如果一个人不通过任何方式与同类进行接触和交流，那么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这种接触和交流，在电子、网络时代到来之前，一般以直接的交流、接触为主，但也并非完全的直接。 怎么说呢，蚂蚁、蜜蜂之类的生物，通过信息素与同伴进行交流。 通过向外释放、留存某种物质，放出信息，而另一个个体，则通过接触这些信息，然后“翻译”成自己理解的情报。 这就是一种交流。 交流和陪伴，有区别，但关系很密切。 或者说，人类这种生物，已经步入到了一种交流可以替代陪伴的地步了。 不需要直接摄入、接触到物质，只需要观察到“同类痕迹”，得出“我有同类”，就能够完成初步的交流欲和陪伴欲的满足。 具备视觉的生物，往往都会有类似的情况，但人类作为信息处理器官高度发达的生物，又和其他生物有着不同。 认知能力的高度发达，让人类具备更强的“脑补”能力。 一点点的“交流”，就能够让人类产生满足。 从这一点上来说，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但只要这个人自己没有确定这个事实，还抱有“希望”，那他就不会完全陷落在孤独感中。 但也因此，他渴望同伴直接陪伴和直接交流的欲望，就会不断攀升。 只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他生前的时代，人们通过电子网络就能够与其他同类进行交流。 甚至，是不是“同类”，也不重要。 只要人们认为是就可以。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他的生物，还在“这个媒介是同伴留下的，我有同伴”这个阶段，而人类已经走到了“这个痕迹是同伴留下的，我有同伴”的情况。 就算不是人类也没关系，只要是能够交流的对象就可以，能够进行信息交流的对象就可以。 就像...... 现象和规律层次的精神生物？ 思绪一闪而过。 即使不是同一个时代，即使人们能够清晰认知到的“对象”已经“死亡”，但是只要人们能够观察到对方遗留的事物，就可以。 这就是“陪伴欲”、“交流欲”的大致体现。 其他的几种欲望也是，比如占有欲。 占有欲不仅仅是对实在的物质的占有和争夺，这种从发生学上来说，是源自非常古早的层面，还停留在细胞层次的生物对外部物质的“吸收”、“进食”行为。 有这种功能的，会活下来，会活得更好。 这是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来找原因、从发生学的角度来探寻来由。 情感上，这种欲望的体现就更普遍了。 孩童会因为自己的朋友和别人相处得好而不爽，甚至产生不安、反抗之类的想法。 如果饲养过动物，尤其是肉食动物，比如鸡或者猫狗之类的动物的人，也会发现，它们或多或少有护食行为。 从发生机理来说，人类的占有欲就是这种护食行为的延伸。 还有控制欲，控制欲往往来自于不安—— 缺乏安全感，所以要控制、支配，避免不安成为现实。 可以说是内心恐惧的体现。 而在群体生物中，这种欲望会得到加强。 对自己、对同伴的控制。 综上所述，这类从发生学上来说，源自各种古早生物行为，刻在dna里的行动机理，就是各类情感的源泉。 如果陪伴欲、交流欲占比大，那么会以友情的形式体现。 如果安全感缺失，对安全的欲望增大，那么控制欲会变大、占有欲也可能会伴随增强。 在探寻了各种情感、欲望的发生原理后，这种观点认为，爱情和友情、亲情等，实际上就是各种欲望的比例不同而形成的合成物。 什么，就算是这样，爱情的成分里也应该还有j配的欲望？ 的确，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其他的感情里没有“j配”的欲望？ 或者说，是什么，让你把这种欲望锚定为“j配”欲。 又或者说，你为什么不认为这种欲望不是合成产物？ 有一个很经典，又被认为过时的学说。 这个学说中，有一位人物的名字，在尧言生前的时代，也是有不少人认识的。 弗洛伊德。 有人说他的学说是伪科学，有人说他的学说本来就是不可真伪的，有人认为他的学说应该归类到大陆哲学，有人认为他给心理学带来的巨大的影响，有人认为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用简述来描述，这位弗洛伊德先生可以用“泛性论”来粗糙描述。 他谈到大多数问题，都会不可避免回转到“性”的欲望上。 你做了什么什么梦，这个梦体现了你什么什么方面的性的欲望...... 诸如此类。 但是，问题在于。 “性”的欲望，到底是不是合成物？ 发生学、进化心理学等等，都或多或少探讨过一个问题。 “性”以及其相关欲望，促使dna双螺旋结合、交换的机能，是否有关系？ 就像刚才说的，占有欲，来自古早生物的进食、保障进食的相关行为，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古早生物们吸收、获取结合外界物质的机能上。 这个时候，“性别”之类的区隔，本身还不存在。 所谓的“性”的欲望，剖解之后，和dna双螺旋结合、交换的机制机理，会有多少联系？ ps：嘛，有了解过爱，欲经济学相关内容的，大概能get到一点吧？ 虽然我力求通俗易懂地解释，但我也不确定我的“翻译”会不会带来误读，各位也不要太在意。 这比较接近精神分析的领域吧。 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了解一下拉康关于“欲望”的内容。 简而言之，在这个学说的观点里，“j配”的欲望，根源来说，源自于体内物质、来自基因的结合、交换机制。 当然，虽然最常见于两性之间的关系，但其本身反而和两性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类比呢，这么说吧，钢铁经常用来打造锅碗瓢盆，但钢铁本身不是为了变成锅碗瓢盆而存在的，最多也就是说，锅碗瓢盆是为了吃饭盛饭而被制造出来，但钢铁还是广泛存在于其他物质里。 转述过来，就是，两性的形成，是源自于基因结合、交换的结构机理，但并不只存在于两性之间，什么亲情友情本身，也受到这个机理影响。 当然，这种解释很粗浅，也很粗糙，各位可以去了解一下相关的内容。 第291章 对应的空缺 通俗一点，用类比的方式来描述，“进食”会比较好一些。 扩张解释的话，任何向外，“寻找食物”、“寻找同伴”的行为，都可以追溯到这种情况上。 但是，这不是“是”。 也不“一样”。 关于这个学说的观点，尧言的记忆并不算深刻。 没有什么确实的、能够明确看出果是果、因是因的证据。 毕竟，在生物的演化史上，也有一个非常普遍的螺旋。 用谣言来做比例吧。 一个谣言产生了之后，它本身又会滋生出另一个谣言。 而对于前一个谣言来说，这第二个谣言反而又成为了第一个谣言的证据，帮助它稳定了下来。 人们或许会比较喜欢用“惯性”这个词去描述这种螺旋互相影响的螺旋状结构。 在这个假说里，这种基因层面的“结合”又或者说“捕食”、“吸收外界物质”的功能，作为一切的起源。 从这里出发，开始描述“认知”结构。 在这个假说里，“认知”的结构就是“配对”。 不，更准确地说，是“规划”一个轮廓，然后按照这个轮廓，去寻找“对应”的东西。 不是实质上对应，而是结构性对应。 比如说，地上有一个坑，为了把这个坑填满，所以要去找各种东西来放到里面。 然而, 问题就在于, 要填坑，不是必须要找土来填。 或者说, 只要能填满这个坑，只要符合“填坑”这个条件，就可以倒进去。 无论是沙子石头石块、金属、叶子、木头都可以。 这一点，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是不是？ 碱基配对不应该是固定的吗？ 什么基团配什么基团, 不都是定好的吗？ ——谁定好的？ 还是那句话, 不要把一个由无数细小结构，有复杂联立和冲突的内部结构简单地统合为一个整体。 这就好比“合力”。 地球上的一个物体，它最终表现为向下落，与重力影响方向一致, 所以它就只受重力影响吗？ 又可以以人为例子, 人的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 人会吃什么，不会吃什么？ 鸡肉羊肉牛肉猪肉都是肉, 都可以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但是，人肉呢？ “不能吃人肉”这个判断，是后来的“修正”，还是建立在“吃”这个行动上面的，一开始就把人肉排除在了食谱之外？ 人肉是因为什么被排除在了食谱之外。 因为是肉？还是因为是人的肉？ 到底是“肉”的标签受到了排斥，还是“人”的标签受到了排斥？ 在这个认知结构的构想中，人的“意识”, 人的认知, 也是一个“填充物”。 如果将这个结构的原始驱动力作为“本源”，那么, 人的认知, 就是为了填充“对应空洞”而产生的构合物。 这个认知的构合物，就是人们一般意义上的自我意识。 从这个认知结构的产生原理假想, 来描述认知本身的意义, 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 所以, 这种为了存在而存在的东西,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前者是对结构机能的描述，后者则是自我对自我存在意义的设想。 然而, 如果真的这里就觉得结束了，那么一切反而会简单很多。 但是, 问题就在于....... 这个空洞本身，还会继续产生“空洞”。 这个因为“对应”，因为“空缺”而被填进去的东西，原材料是什么？ 空缺因为被填满了，所以就消失了吗？ 不，这个预设的“满”，本身也是一个空缺。 空缺并不对应“满”。 或者可以说，这个“空缺”，它更接近“需要”这个概念。 我需要“需要”。 不是很好理解？ 这么说好了, 把东西“填满”不是它需要的“对应”。 而是“把东西填进去”才是它需要的。 为的是“填”，而不是“满”。 吃饭吃饭, 一般人都会有个“我要吃饱”的想法，但是，这个原始机能本身并没有这一套底层逻辑。 它是原始的, 是基础的，是简单的。 它的目的就是“吃”。 无穷无尽的、没有边界的。 觉得反直觉？ 如果没有边界，那么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引力也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世界为什么没有全部捏在一起？ 这个反例其实不太合适，不是个好的例子。 可惜尧言也没有足够的表达能力去找到一个足够准确的例子。 “对应”，“空缺”，是原始结构带来的一种原始的驱动力，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空缺，各种各样的“黑洞”。 然而，这些“空缺”，又继续堆叠，作为下一层级的驱动力，形成了新的对应空缺。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一层的“自我”参与了进来。 也就是第一个空缺中产生的“意识”。 但是, 问题就在于“意识”本身具备“认知能力”。 然而它本身又不是单一的，作为众多“空缺”的缝合物, 被拉到这个第一层空缺内做填充物的一堆物质，这些东西本身也有原始驱动力。 “空缺”并不能被填满。 但是，被填补到第一层空缺里的东西, 其本身的构成是有限的, 它会一一找到“对应”。 这里并不是说它们找到了可以填满自己“对应关系”的事物，而是它们作为一个“统合体”，有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它们有了大致的形象，它们的“需求”，它们的对应范围“变小”了。 变得“具体”了。 有“可参照的对象”了。 尧言比较习惯把这个阶段称为“镜像”阶段。 虽然还是相当模糊，但是，“轮廓缩小”了。 但是，实际上，“轮廓”真的缩小了吗？ 不，按照这个学说的推想，这只是第一层“意识”根据自己“能够认知到的一切”去锚定了一个“新的对应关系”。 新的空缺产生了。 新的空洞产生了。 再然后，产生了第二层“意识”。 以此类推，一层又一层的空洞，一层又一层的对应空洞，让人们逐渐具备了足够清晰的认知关系。 用个例子来说，最初的空缺可以比作一个黑洞“我需要把东西填进去”，但是，因为根本没有足够具体的标准，所以把一个星系填了进去。 而这个星系本身作为被填进去的东西，它是受到影响的。 但是，和最初的驱动力不同，这个空缺因为引力的“平衡”，“稳定”了下来。 只是这个“稳定”也是个模糊的、不确定的标准，在很多细节方面，它也并没有达到“平衡”。 所以，它将自己与空缺的对应关系，作为一个“平衡”的标准，确立下来。 按照这个做标准，让自己的空缺去牵引各种星团过来，达成一种“平衡”。 而这种平衡，又构造出一个新的“空缺”。 一个个“空缺”和没有明确标准的、模糊的“平衡”，逐步推进、递进，形成了各种“细节”上的需求。 或许又应该反过来，最初的驱动力是行星，然后扩大到黑洞。 但无论是从大到小，还是从小到大，“洋葱”或许是个比较形象的例子。 人的意识不是一个完整的东西，而是由一层又一层不断牵连的东西拼合出来的。 最底层的，最核心的东西，就是一个个没有具体标准的原始驱动力产生的、模糊的“对应关系”。 而在这个“意识”不断清晰化的过程中，就是一个个不断把外界或“自身”事物附会上去的过程。 其中一个阶段，一般被称为—— “性化秩序”。 第292章 思维造物 “性化秩序” 因为原初的缺失，导致一个又一个部分被拉扯进去“填补”，这些被填补的事物本身也有缺失，但因为和原初缺失的不同。 认知的能力，在不断堆叠中变得清晰，变得有力。 但是，这种认知能力实际上又是反向建立在最外层上的—— 通过对外界观察到的各种信息, 在自己的“经验”“记忆”上找到一个个对应。 从这一点上来说，人们的认知结构是反向的。 假如非要找一个“本体”，那么最外层的，由不知道具体数量的底层结构堆叠出的“最外层认知”，或许才是“本体”。 但是，这个本体进行认知的方式，却是向内回溯。 实际上是把自己观察到的东西视为认知原型, 往内找对应。 但认知结构底层逻辑是原初“冲动”在找对应，去对应自己“缺失”、“需要”的东西。 所以，往往很容易造成认知上的错位。 而生物最经常，最先认知的，往往也是自己。 原初冲动堆叠出的认知，也有着“本我”的缺失。 所以，人们会寻找各种各样的“标签”来填补自我的空洞。 “男性”、“女性”、“强壮”、“健康”、“手脚”、“肤色”、“高矮”、“胖瘦”...... 各种形体上的特征差异，也是视觉器官最能够分辨出来的。 而在这个情况下，会发生变化的特征，生活里经历的阶段，都会成为认知结构中找对应的素材。 并非是在人拥有足够的“智力”之后才开始这个过程。 而是在具备“意识”，具备“认知活动”能力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而且，不是理论上“大脑”的认知能力。 而是身体、躯体上的。 这里的“认知”能力描述，更接近于“感受”和“反馈”这个层面。 婴儿在和母亲一体时，两者生理上是互相连接的。 在这个阶段，生理感受上，婴儿会“认为”自己和母体“统一”。 非要简单化，那只能用“是同一个生物”，“有同样的主体”来描述了。 这个阶段, 婴儿生理上, 认知结构的形成上，已经逐渐完成了“自我缺失对应”的搭建。 就是之前说的“把各种东西填补到缺失的空洞里”，一层套一层。 但是，除却本来就无法填补的原初空缺和一系列非实对应之外，又一个新的空缺出现了。 在被生下来之后，婴儿和母体之间分割开了。 这也代表着“对自我缺失对应”的外在实体，和自己断开了。 一个新的、巨大的裂口，一个由外向内的认知裂口被撕裂出来。 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这个认知的裂口，也会被不断填补。 被填进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要根据环境和自我来谈的。 但是，填补缺失的流程，还是那一套。 只是，人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接受外界的信息了，已经不是单纯的身体内部冲动互相堆叠了。 从这个阶段，去解释“填补空洞、填补缺失”的情况下，以普通人也能理解的话就是—— “我要变得完整” 那么，问题就来了。 “我是什么？我是谁？” 当你开始对自己定义和判断各种标签，逐渐开始具体的，以外在事物的特征为原型，架构自身的认同时，“我要变得完整”，也就会逐渐被投射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自我认同是“我是男性”。 那么“我要变得完整”这个复杂综合的统合动力，就会按照这个来驱动意识和整体，去寻找一个“男性变得完整的方法”。 但是，问题在于，人类的外在认知是可以改变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语言”。 你是通过什么来作为概念的映射的，以什么来作为思维的工具的？ 换个例子，比如电脑，要显示一张图片，比较浅一层的“内核”，是一连串的代码。 再深入一些，这些代码可以拆解为“电信号”。 但是，在“显示界面”上，这个图片的文件名是“男人”。 无论是这个文件名，还是那一连串的代码，都是符号系统的一部分。 只是，符号系统往往都是由外在实物发展而来的。 人的认知结构都无法认知自己的认知构筑过程细节，加上由外向内的认知对应过程和由内向外的认知过程之间的错位，导致这种符号系统必然存在着误差，无法进行“完全的表达”。 于是，需要“不断地修正”。 在语言作为符号构建认知的这个过程中，原本的，内部的信息传递形式，也崩塌了。 人们不断把语言作为认知素材填补到空缺中。 可以说，在语言学习，在能够和外界交流的这个过程中，一个以“语言”为认知要素构建的“新意识”出现了。 这个以语言作为要素构造出来的“新意识”，在自我思考的角度上来说，“是一致的”。 “我就是我”。 所以，有些理论认为，在婴儿睁开眼，甚至更早一些，在母亲腹部开始能够听到外界的信息开始，就已经“杀死”了原初的自我。 或者是“把原初的自我关在了语言符号的牢笼里”。 但是，这个认知过程，认知、思考、身体冲动的原动力还在。 不过，以尧言的想法来说，不如说是“把一群自我关押在了语言符号的牢笼里”。 自我的“个数”，或者说层数实在太多，有多少个空缺，就有多少个自我。 不过，这种“自我”用“需求”、“欲望”来描述或许会更准确一些。 但也只是“更”。 这个语言符号构筑的“新自我”，并没有真的把原先的自我关押住。 还在受到身体“原初动力”的影响。 认知结构上的“寻找对应”，还在继续。 从语言，从符号，从外界观察到的东西去寻找空缺的对应。 因为语言系统取代了认知架构，很多人容易混淆“生物学上的性”和“符号学上的性”。 都用“性”来作为描述。 这个层面上的“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性别”。 只不过是把“原动力”和“空缺对应”找了两个靶子。 这个靶子，以“男女性别”作为了参照物。 根据自我认知的不同，一个人如果说自己是“男”，那么“女方”可以是一个崇高的理想，可以是某种破坏行为，可以是食物。 这是从发生的角度来说。 “我要变得完整”“我要填补空缺”。 “要满足” 什么能够让自己“满足”，那么什么就是“另一半”。 换一种参照物，可以是人的其他标签。 在“人”这个概念范围内，自己是“男人”，那么对应的，自己的空缺就是“女人”。 在“生物”这个概念范围内，自己是“人类”，那么对应就是“非人类”。 在某个“概念范围”之内，把自己划掉，然后剩下的东西，就是他追求的“另一半”。 而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占有”行为，都能够满足这种原动力带来的对应追求。 只不过，比起“吃食物”、“吃掉非人类”、“占有人类之外的东西”这些还处于冲动阶段的东西，认知过程、自我认同和语言概念的影响力会更大。 非要说的话，占有欲、征服欲、控制欲都可以作为比较片面的描述。 “我没有，所以我需要”。 尧言回忆着、翻找着这个关于认知形成的描述的记忆。 一个和拉康的爱欲表述有些共通之处的观点学说。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颗眼球之上。 在精神世界形成的过程中，这个认知构筑的影响，会以怎样的形式来构筑“女性”？ 是把记忆里的女性作为模板，复刻，还是糅合了自我认知空缺对“缺失物”的想象的造物？ 第293章 招揽? 从这个角度来说，以发生学的角度来论述，“动机”其实是“找自己所缺少”的。 甚至可以表述为“找和自己不同”的东西。 只可惜，这个形成的认知结构，并不是完全“架空”。 “不同”用“不完全一致”来描述或许会更合适。 一听到“不同”，很多人往往会下意识地翻出一个简单的模板。 根据自己能够找到的标签作为参照，按照自己对“不同”的认识, 找到另一个对应的标签。 “好”和“坏”不同，“男”和“女”不同。 人类的记忆结构和机制更具体的细节如何，尧言不清楚，但是，根据他记忆中关于记忆机理的研究，这些被存放的“记忆”之间，往往是足够清晰和明确的。 什么最明确, 什么最清晰？ 二元式的“颠倒”和“逆反”。 是和非，黑和白。 只可惜, 这个因为相对省力而形成的记忆机制，导致了人们判断上经常极端化、二元化、“简单”化。 因为人的记忆功能就是这么决定的。 人在想到一个事物时，记忆方面是先将最核心的几个要素提取出来，然后再提取其他“次要”的信息。 逐渐组合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形象。 而这一过程，又是受到各种意识结构，什么逻辑思维、什么“自我”之类的结构干涉的。 螺旋式、或者说滚雪球。 根据一个人的认知倾向，记忆的要素哪个被判断为“核心”也会受到影响。 价值观上的不同，影响到的地方，是方方面面的。 不过，“还好”，因为提取要素和自我认知的模糊性，具体哪个“最重要”，人们的自我体会很模糊。 “相关”和“因果”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往往是混糅在一起的。 只能通过逻辑意识进行“复查”、“复筛”、“修正”。 这个过程中，人们才逐渐明确了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 形成了一张比较模糊的重要次序表格。 在不去观察的时候，不去思考具体哪些重要不重要的时候, 它们也是不明确的。 而根据不同时间，还有考虑到的因素是否相同，一个人可以形成各种各样不同的重要性列表。 其他因素多得很，最容易让人们理解的，大概就是“有些影响因素想不想得起来”了。 关于“不同”，也是遵循这样的机制。 需求从内而外，判断则是“理性”从外填入。 是否足够契合，“量”是否足够大。 重重影响之下，人们有了模糊的“对错”感知。 “对错”这个词或许会有歧义，“是否”或许比较好一些。 要说明的话...... 尧言生前那个时代，有一个流传很广的理论，叫“恐怖谷”。 娃娃、玩偶、机器人、影视游戏cg形象。 随着和人类的相似度变化，人们对该事物的感觉会先升后降然后再升，中间跌落的位置，甚至会产生强烈的反感。 对于恐怖谷形成的原因和影响因素，有人从进化心理学方面论述，讨论是否是因为病变个体、畸形个体、死亡个体的形象趋近。 有人认为这是个难以控制足够变量，而且因为人的个体感官区别模糊，难以形成足够准确结论的模糊的科学讨论。 有人完全反对，认为是伪科学。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 根据填入的特征细节不同，判断感官也会随之变化。 如果不只是在外观这个角度呢。 有人结合有接近婴儿比例的外观会得到人类喜爱的“超常刺激”的生物研究。 比如猫狗之类的。 又去调查研究了furry相关的喜爱。 喜爱furry的人群，也有各种光谱。 有最“初等”的，被开除“furry”籍的兽耳+人，逐步加深这些类人生物形象上的非人特征。 就算“比例”一致，但如果出现在一些特别的位置，就会引起某些爱好者的强烈反感。 但另外的一些就没有感觉。 尧言现在很想探明的就是—— “自己”是因为哪些具体要素，将那颗眼球判定为“属于女性”的。 最简单直接的原因，或许是“声音”。 但他是在那之前，在对方发声之前形成的判断。 只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给他足够的探明时间。 在这样的“对峙”之中，那位有着海盗船长形象的手里的枪形骨骼之中钻出的眼球，再次出声： “船长，又来一个异形，看来灵潮要消失一段时间了。” 随即，那缺了个眼球的海盗船长回应道： “才几个而已，而且灵潮也不会消失很久。”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避开他。 无论是不在乎他怎么看，还是故意吸引他，尧言都出声了—— “‘异形’是什么？” 他问出了问题。 他这么直接的行动，让那“两人”似乎也有些没想到。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位一开始出声吸引了他注意力的“眼球”女，才道： “你是‘异类’，明白吗？” “为什么？” 尧言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去讨论自己，也没有给对方套太多话的意思。 不过，先入为主的话，也能从他的话里，也能听出来“我知道我不太对”的意思。 至于实际上—— 他那宛如火焰，宛如羽毛一般摇曳的黑色死神之衣，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但是，其他的死者不同是因为面具，因为体格，因为肢体。 他的不同，是因为“死神之衣”。 那么，对方判断他是所谓“异形”“异类”，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对方试图套话的行动，已经让尧言得出了初步的判断。 他刻意将自己的身形改变成这个样子进行试探的行动，可以算初步成功了。 只是，不知道船长裂颅带他来的原因之中，有没有这一点。 没有出声，他就这样盯着那“船长”和他手里的诡异眼枪。 见他这个表现，对方也并没有和他啰嗦的意思，那位船长直接道： “小子，上我的船，关于‘异形’的问题，我都会告诉你。” 而听了这句话，尧言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用暴力。 是因为不需要，还是没必要，还是不能。 是不是暂时？ ps：嘛，哲学方面的，很多人都看不懂，我也就不写了。 自己感兴趣的去找找相关书籍就好，我也就不继续误人子弟了。 说起来，感觉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动不动突如其来就是测核酸，严控物流。 就是可惜快递买了东西忘记叫放点冰块什么的，顺丰跑了一个星期还没到，估计已经坏掉臭了。 第294章 死神 一艘巨大的骨船之上。 一个又一个的黑袍人静静地矗立在周围，观望着正在和他们船长站在一起的、有着羽毛状黑袍的尸骸诗人。 而被注视的正主，尧言也将目光投落在这位船长的身上。 刚才也听到了其他人的称呼，把他带来的这位就是这艘白贝号。 而和其他人，和其他死者不一样的是，这个白贝号的主人，有名字。 罗兰·安格斯 这个名字, 怎么说呢，很.....普遍？ 尧言脑海里的记忆和逻辑，下意识地驱动着，试图辨认这个名字的来源，试图结合这种“经典”的海盗装扮，进一步划定时间范围, 增加缩小判断圈的操作性。 不同国家地区，不同文化, 不同基底的人群, 形成的语言、名字习惯都不同。 影响因素有很多。 最基础的是自然是造词、词根、语法，语言性质和习惯。 词语表意还是表音或者意音。 是词序严格，不同词序会影响意思的孤立语，还是一个字词在不同时态、数目有多重变化的屈折语，又或者在句子尾部通过不断附着黏着各种加词来改变意思的黏着语。 这种粗略又简化的分法当然不准确，但作为语言的基础分类目标，这些特征对语言习惯的形成有极大影响。 有几个标识，哪个字词放在前面或者后面。 然后是历史，或者说“寓意”，语言是会不断追加意义和累积内容物的，什么词代表好的意义，什么词代表坏的意义，哪些词因为怎么样的某人的习惯而形成了新的惯例，来自什么人什么事物的词名字代表了什么好或者坏的含义。 前名后姓这种不区分地区，不区分群体的、非常模糊的概括就不说了。 比如德国姓名经常出现的“von”译作冯，在普通的句式中, 这个词von类似英语的of或者from，以表示所属所源。 为什么会用在姓名上？ 或许是因为德国贵族封地的缘故，所以经常出现在各种德国贵族和其后裔的名字上。 类似于“楚王”、“齐公”这种表述。 除了德国之外，最早的，前往美国的几批移民之中，德裔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在美国也能够见到不少。 但又因为时代发展和地点，起名习惯又会随着当地习惯或者热潮变幻。 罗兰·安格斯。 罗兰，尧言记忆里不少有这个名字的人物。 或许是某位着名的骑士。 但是，问题又来了，这里的姓氏名词到底是否是本地历史，还是附会。 如果是英文德语法语，在原地，罗兰是否有不同的意义？ 如果这个人是一个不了解相关词汇历史和含义，仅仅是因为自己觉得比较顺口或者附会了自己本身经历的文化而起的名字，那么这个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罗兰可以是来源于某个着名骑士或者王的姓名或者俗称甚至化名。 又或者是某种倾向的寓意。 好比某刚，某强，某壮，某锐。 但是，如果是一个不了解的创作者或者读者, 或许会联想到—— 紫罗兰？ 不用觉得奇葩甚至不可能, 这类事情尧言的记忆里有着同样的模板。 又说安格斯。 他也有记得，凯尔特神话里某位爱与青春之神, 一位有着神鸟环绕的俊美神灵，众神之父达格达的子嗣，某着名骑士迪卢木多的养父，就叫安格斯。 但是，或许会有人从读音上去“理解”，从而得到是“egg”蛋的音译。 从这个角度去“释义”，就会得出一个“紫罗兰·蛋生”、“蛋中的紫罗兰”、“紫罗兰花纹的蛋”之类的意象。 再“延伸”，甚至会有——这是个“彩蛋”，从而追溯到“复活节彩蛋”作为来源的可能性。 “词语的含义”，并不是每个阅读者，听者都能了解到的。 表达和理解的鸿沟，远超别人想象。 也许某段文字中描写，一个人看到什么东西很坚硬的时候，想到了“诺基亚”。 而别人看到了这一段，想法或许是“什么陈年老梗”。 但这些人或许并不会进一步去想“为什么”。 表达者此时想要表达“这个人的经历与时代脱节”，“不是同一个时代”，想要说明这个看似和普通人一致的人早就“来自更早的时代”这类表述。 但表达和理解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很多人往往有一种潜意识的“理性”预设。 认为自己的表达，能够被理解，能够准确传达。 只可惜，无论是因为高看了自己的表达能力，还是误判了别人的理解能力，结果往往都会变成一厢情愿。 至于这位罗兰·安格斯的 尧言打断了自己判断来源的思考，看着眼框空洞、额头和脸颊处灵体光辉散碎的船长罗兰走向自己，没有感情地说道： “雾潮是某种标志？” “是的，雾潮是‘死神’到来的标志。” 船长罗兰裂开嘴，被灵态“血肉”包裹的白骨下，牙齿微微显露： “没有人知道‘死神’到底是什么，或许那些雾就是死神，或许那些雾里藏着什么，或许灰海那些无声者知道些什么，或许秽海的那些怪物就是死神。” “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 他手里的破旧手枪中，那颗眼球再次钻出，发出了“女声”： “每当雾潮变得浓郁的时候，‘异形’们，‘异类’的数量就会不断减少。” “两人”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尧言，语气和神情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 是威胁还是其他，对于尧言没有意义。 他只是出声问道： “所以，为了避免‘消失’，‘异形’需要做些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们回答，尧言又加了一句： “你们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想要怎么操作？” “把‘异形’作为诱饵，还是把‘异形’作为祭品？” 尧言没有感情的视线，迎上了这对眼瞳。 ps：手贱拆键盘去清洗，洗完了发现，好嘛，一堆键扣不了，用数位板手写的感觉，是真的..... 熟悉又陌生？ 回到工位上的感觉针不戳，美工狗的感觉又来了，然后又发现自己wa的数位笔没了，只能把那破数位屏搬出来再用了用。 开机都得手写密码的感觉，上天啊。 希望过几天键盘能到，防疫的物流应该对键盘没啥限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