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 第1章 壁咚小聋子 康熙四十年,是董鄂芸熙穿越到大清王朝的第十三个年头。 十三年前的六月二十日,刚刚‘降生’的芸熙被几个毫不留情的巴掌拍的张开嘴巴哭了出来。 胸腔共鸣发出的洪亮哭声,引的一众人等皆是长舒一口气说道:“阿弥陀佛,小格格总算是哭出来了,不然可是凶多吉少啊。” 只是这洪亮的哭声吓坏了初来乍到的芸熙。 还没等她缓好心情,便觉得身子一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不开眼睛的她,听着抱着她的那个妇人轻轻哼唱的摇篮曲,芸熙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穿越了。 可作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除了不停嚎啕大哭之外,心急如焚的芸熙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 直到哭的嗓子嘶哑,她才算是彻底死了心:既来之则安之吧。 毕竟,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无法回头的单程票。 可总算老天待她不薄,一边吃奶一边竖着耳朵刺探情报的芸熙得知了自己现在正身处康熙朝一品大员董鄂齐世家。正在吃奶的她,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在心中叹道:好显赫的人家。 吃饱喝足之后她见到了年长她七岁的长姐董鄂子佩。 后来芸熙长大之后,子佩曾经对她说:你当时在襁褓中甚是可爱。只是,你那双黑亮的眼睛让我害怕。因为我觉得你仿佛看穿了我的一生。 芸熙当时心惊肉跳打了个哈哈:“姐,你怎会有这样怪异的念头?” 可她心中却惊叹,她看到子佩的第一眼想的确实是:原来三福晋的真身是这样一个小美人儿啊。 在这里生活十三年,锦衣玉食的芸熙只有一个烦恼:怎么才能不嫁给那个风流好色还短命的九爷胤禟? 好在,这十三年间做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芸熙并没有什么机会认识天潢贵胄。 再加上性格孤僻冷淡,芸熙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总数也没有超过一个巴掌。 “格格,戏楼到了。”轿子外的婢女如雪轻声说道,“大格格和嫣然姑娘都已经到了。” 大格格就是已经嫁作三福晋的长姐董鄂子佩,而嫣然姑娘就是芸熙在这里自幼/交好的朋友。 轿子落稳,众人先看到了从那绿呢帷帐中伸出的玉手。 那玉手十指纤细白皙,在那墨绿色帷帐的印衬下形成强烈反差泛着隐隐的光泽生生让人挪不开眼睛。 帷帐掀开,一袭雪青细锦百合长裙的芸熙迈出了轿。阳光下,她倭堕髻上的银月钗晃动,垂到腰间的长发用一根丝带系住,还未抬头便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就在这时,一声略带流气的口哨声响起。芸熙闻声抬头望去,正好与旁边醉仙居二楼雅座的一个男子四目相对。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阳光下的那个女子一袭雪青细锦百合长裙衬得她腰似素约肌骨纤长莹润。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眉如墨画,睛若水杏,尤其是她那双明净透亮的眼眸中似乎波动着浩淼的烟波,只看一眼便让人恨不得就这样醉死在这一双翦水中。 只是,这样一双醉人心扉的美眸中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冷淡。 尤其没让他想到的是,那小女子只是微楞了一下便将自己的视线淡定的扫过他的脸庞进了戏楼。 这便是胤禟第一次见到芸熙时的情景。 许多年后,回想起当年在醉仙居二楼初见回眸与他对视的芸熙,胤禟心中仍是一阵悸动。 “还没看够?”胤禟身边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你平日里不是自诩风流么,今日算是现了大眼了。” 胤禟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红晕,落座说道:“这个姑娘,爷看上了。” “真看上了?”那一身湖蓝锦袍如谪仙一般的八爷胤禩忍着唇角的笑容,略带调戏的在他腰间戳了戳低声说道,“你成日招蜂引蝶的忙个没完,却至今还是个雏儿。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哈哈哈哈哈。”胤禩话音一落,旁边的四爷十爷皆是将口中茶水喷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 “爷好着呢!”胤禟脸上的红晕渐胜,转身往楼下走去说道,“从前爷不出手,是因为没有入了眼的!这个,不一样!” …… 一进戏楼,芸熙便看到了坐在戏台前雅座的子佩和佟佳嫣然。 快走两步落了座:“姐,你们今日怎么想起约我出来看戏了?” 芸熙的话音一落,就见子佩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下去端起手边的茶盏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想我了?”芸熙审视的看了一眼子佩,略略凑近说道,“那你怎么不回府去?偏约我到这戏楼来。” “芸熙。”佟佳嫣然拉了拉芸熙的衣袖轻声说道,“这些日子三爷又要纳一个侍妾进门,子佩姐姐只怕正为这个难受呢。” “怎么又要抬一个进门?”芸熙的语气中带起了怒气,“还有完没完了?” 子佩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你这丫头,又说这样的话。寻常人家的爷们儿都有三妻四妾,何况皇家?” “其实纳个侍妾倒没什么的。”子佩隐了眼中的难过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王氏又有了身孕,我还得照看着……” 子佩刚刚嫁给三爷胤祉时也算是恩宠颇多一连生下了四个孩子。只是可惜,长子长女无福长命百岁早早的夭折。这两个孩子的离去,几乎要了子佩的命。 以至于,年纪轻轻便落下了心痛的毛病。 可就是这么悲伤的事,也没有挡住府中进新人的脚步。对此,芸熙看在眼中是极恨胤祉的。 “姐,那个侍妾的孩子,你不必这般上心的。你是嫡福晋没错,可你不是这贝勒府的老妈子。”芸熙的声音难得的高了起来,“她自己有手有脚,自会照顾自己。你有空好好调理你的身子,你心口疼的时候可有人来关心你?” 子佩看着怒火渐旺的芸熙心中一暖:“也就是我能让你这冷性子言辞这般激烈了。我好的很,你别担心。” “芸熙,子佩姐姐作为嫡福晋是应该要这样的。”旁边的佟佳嫣然接话道,“嫡福晋要紧的是能容人。我娘早就跟我说过,爷们儿没有能守得住的。” 转头看向佟佳嫣然,芸熙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绝望无奈摇头不再争辩。 实在不是她想在这个时代做个标新立异的新新人类,而是她能接受这里的一切,却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里万恶的一夫多妻。 “芸熙?”子佩伸手在走神芸熙眼前晃了晃,“你别替我担心,出来听听戏心情便好多了。选秀前你若是无事便来贝勒府陪我坐坐,我自己是在无聊的紧。” “不爱去。”想到胤祉,芸熙的脸色立马冷淡下来,“你若是无事便回家来,额娘想你想的紧。” “你啊!”子佩知道芸熙向来对胤祉没有好感,只能无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算是作了罢。 “嫣然,你们七月也该进宫选秀了。”子佩一边看戏,一边端着茶盏与嫣然说话,“你比芸熙长两岁,到时入宫还得拜托你多多照拂。” 嫣然捏了一下芸熙的脸蛋调笑道,“子佩姐姐放心,芸熙这个冷淡的性子…若是被选进了宫,我这个姐姐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子佩点点头,伸手理了理芸熙鬓边的碎发眼神疼爱说道:“到时候只盼往皇上能给你们指个好婚事。” 芸熙听到这话,再听那台子上戏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唱腔更是心烦意乱。站起了身说道:“我今日出门时额娘说想吃旁边齐盛斋的芸豆卷,我去买一些回来。” “唉,这丫头从来都是这样。”子佩看着芸熙的背影微微叹气,“这两年只要提起选秀她便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知是怎么了。” “芸熙还没长大呢,只怕她是觉得入了宫便是离开家了所以不高兴吧。”嫣然说着起了身,“那我去看看她,子佩姐姐稍等。” “鸳鸯,听芸熙说那齐盛斋的芸豆卷甚是好吃,一会你也买一些给额娘带回……哎哟!”一路顾着回头说话的嫣然没有看到从正门匆匆而入的男子,一头撞了进去。 “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捂着额头低声啐着的嫣然在抬起头时忽然停下了口中的话。 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一袭一般男子不敢轻易上身的雪青色宋锦长袍,脚踩皂色鹿皮软靴,如中秋之月的面色微微泛着粉红,目光只在嫣然身上扫过一眼便急切的望向戏楼内似在寻人。那略带急切的黑眸中似怒还笑,如此风流韵致的男人倏地便让嫣然红了脸。 那人正是刚刚在醉仙楼上与人赌气进戏楼来寻芸熙的胤禟。 只见他略显不耐烦的侧身让过了嫣然,大步迈进了戏楼叫来了小二,“小二,爷跟你打听个人!” …… 齐盛斋门外。 站在墙角低头卷着手中的帕子,芸熙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逃过选秀? “你是哪家的姑娘?” 沉浸在思绪中的芸熙完全没听到街角那个清亮中略带急促的男声。直到看到眼前那双皂色鹿皮软靴才惊觉抬起了头。 是他。 芸熙眉头微蹙想离开时发现,自己正被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用胳膊困在了墙壁与他胸膛之间。甚至,她都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桂花香。 一个老爷们,洒桂花香水?简直不能再风骚恶心。 想找个空隙转身离开,却被他彻底弄成了壁咚的姿势:“爷问你话呐,你是谁家的姑娘?” 芸熙素来对这样的轻浮男人没有好感,愈加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就在这时,买完糕点的如雪忽然插了进来将芸熙护在身后说道:“你要做什么?” 芸熙见如雪这样老鹰护小鸡一般的动作心中一暖,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乍然出现的笑容,让原本脸色不耐的胤禟心尖一软。伸手拨开如雪看着芸熙愈发凑了上来说道,“爷在问她话,没有你的事。” 胤禟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热气似羽毛一般扫过她纤长的睫毛,若是换做旁的姑娘只怕早已红了脸。可芸熙只是轻蔑的抬头看了一眼胤禟拉起了如雪的手,想要转身离开。 这个眼神彻底激怒了万花丛中过从来不失手的胤禟,拦住了她吼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不会说话吗?” 芸熙轻轻一笑抬头看着胤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终于开了口:“啊吧。” 第2章 再遇花姑娘 “芸熙,你没事吧?” 一路寻来的嫣然眼见芸熙被一个男子缠住急忙上前,可刚想开口质问时却停住了嘴。 是他。 嫣然看着胤禟有一瞬间的慌乱,低头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时看到了胤禟腰间的羊脂玉佩—— 那团龙玉佩上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九。 看到那玉佩的那一瞬间,嫣然的心跳如雷鼓几乎不敢放肆呼吸。 “阿吧阿吧。”芸熙拉了拉嫣然的衣袖无声摇头,挽住了她的胳膊想要迅速逃离现场。 可嫣然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九,完全感受不到此刻假装聋子的芸熙有多么急切。 胤禟看着一脸急切,一直啊吧啊吧个不停的芸熙,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样美貌,难道真的是个聋子? 可随即想起她刚刚那种鄙视的眼神火冒三丈的拉住了芸熙的手道:“爷还没让你走呢!” 不知何故,原本处在迷茫状态间的嫣然忽然恍然拨开了胤禟的手,将芸熙拉开快步离开。 待走远,嫣然悄声问芸熙:“你刚刚是在装哑巴?” “装聋子啊。”芸熙一路目不斜视说道,“他那样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可搭理的?” “可他的衣着…不像是普通的纨绔子弟。”嫣然看了一眼芸熙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就真的不担心他若是借此报复怎么办?” “报复?”芸熙轻笑道,“像他这样的狂蜂浪蝶,今儿瞧你好看调戏一下,明儿看她漂亮勾搭一下哪里有个什么定性?你想的太多了。” 嫣然听着芸熙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醉仙居。 “怎么?没找到那姑娘?”八爷胤禩看到一鼻子灰的胤禟忍不住笑道,“你若是真喜欢,爷帮你找出来便是了。” “一个聋子,找什么找。”胤禟这会才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桂花香,甚是烦躁的挥了挥手,“真是晦气,给爷身上弄的这什么味儿!” “聋子?”胤禩甚是诧异,又嗅了两下鼻子闻到了胤禟身上的花香气摸了摸鼻子说道,“是那姑娘身上的?” “不是。”胤禟深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他凑近芸熙时她身上的浅浅的玫瑰香心神一荡语气都柔了三分,“是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姑娘身上的。” 回想着那个香气,胤禟喃喃自语道,“小聋子……爷一定把你找出来。” …… 三月初三,上巳节。 这天一大早,芸熙便起身精心装扮一番带着如雪出了门。 一路坐马车出了城来到城外溪水边,那清澈见底的溪边已经聚满了前来用兰草洗身的女子。远远望过去,那些衣衫鲜艳的女子在这燕草如碧丝的季节中嬉笑欢闹实在是世间最赏心悦目不过的事了。 芸熙来到溪边将准备好的新鲜柳枝垂在水中沾上清澈的溪水招手叫来如雪以柳枝轻轻在她额前点着说道:“今日是上巳节,以柳枝沾水点在额头能去灾保福。我愿你此生平安,快乐康健。” 芸熙的两句话说的如雪眼眶通红,抬头看着芸熙说道:“格格这般心善,必会福报无穷。” 说着,如雪拿出一支新的柳条沾上溪水也在芸熙的身上轻点:“奴婢愿格格心想事成,他日嫁得如意郎君。” “傻瓜。”清凉的溪水滴在额头,芸熙扬起笑容略带闪躲说道,“嫁不嫁如意郎君,可是我说了算的?” “芸熙!”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远处嫣然唤她的声音。 “你怎么来的这样早?”嫣然走近娇嗔说道,“也不等等我。” “额娘叫的早,我就来的早了些。”芸熙看着嫣然眉间的兰花花钿说道,“这花钿可是你额娘画的?真美呢。” “小妮子,嘴巴这样甜,抹了蜜了?”嫣然凑近了芸熙看着她眉间的花佃说道,“这是什么花,这样特别?” “是兰花的一种名曰观音素。额娘那日偶然得了一盆,我极是喜欢便央求额娘将它画在了额间做花钿。” 那观音素花钿原本颜色浅淡,芸熙的额娘别出心裁的以栀子花汁兑胭脂勾画又在中间以一块极小的金箔点成越发衬的芸熙眉目如画天姿绝色。 说完话,芸熙才发现今日嫣然与她穿的极为相似。“哎?” “才发现?”嫣然亲热的拉着芸熙比量着身上的衣衫说道,“你看,今日我们梳着一样的头饰,穿一样的裙子像不像是孪生姐妹?” 芸熙看了看嫣然又看了看自己点头道:“怪不得那天鸳鸯找到如雪商量衣服样式和颜色呢。” “今日是上巳节,我还特意让裁衣的师傅用兰草将衣服熏香,有驱邪的作用呢。”这时,嫣然注意到有一只蝴蝶正围着芸熙头上的兰花簪打转,惊喜的轻呼,“你这兰花簪上的花香是怎么弄的?” “摘下玫瑰花瓣熏蒸之后提取玫瑰纯露,然后再将兰花簪反复浸泡熏蒸之后就行了。”芸熙说着伸手摘了下来插在了嫣然头上,“你喜欢便送给你吧。” 嫣然伸手摸着头上的发簪欢喜不已,摘下腰间的香包系在芸熙的腰间笑着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包,里面放了你平日里最喜欢的玫瑰花瓣,你送我兰花簪,我便回赠你香包。怎么样,公平吧?” 说着,嫣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说道:“那边的瓮山泊风景极美,咱们去瞧瞧?” 瓮山泊。 待芸熙嫣然二人到达瓮山泊时,湖面上已经开始举行祭祀大殿。 只听湖面上隆隆的鼓声不断传来,伴随鼓声船上的人不断将手中的花瓣抛向天空,霎时,清澈的湖面上落满了各种鲜艳的花瓣实在美不胜收。 这时嫣然抬头时看见了在自己头上萦绕的蝴蝶,越发欢喜的伸出手想去触摸那蝴蝶兴奋说道:“芸熙你看,你做的簪子也帮我引来了蝴蝶呢!” 阳光下那两只斑斓的蝴蝶似乎比那最华贵的云锦还闪烁,在嫣然的发簪上方忽闪着翅膀嬉戏。这时一只蝴蝶停在了那兰花簪的花心上,芸熙看的屏住了呼吸看着嫣然说道:“嫣然,你今天真的好美啊。” 嫣然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眼睛飘向湖面娇嗔着:“小妮子,嘴巴抹蜜了。” 不远处的画舫船中。 画舫中的女子轻纱裹身撩人十分,婷婷袅袅的离开琴桌来到胤禟身边坐下来端起茶盏喂到胤禟嘴边娇声说道:“九爷,奴婢刚刚唱的曲儿可还喜欢?” 胤禟嘬了一口茶盏中的茶,哈哈笑道:“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 坐在他对面的胤禩见惯了他这幅风流皇子的模样看向湖面说道:“上巳节祭祀要开始了。” 听着轰隆的鼓声,胤禟的眼睛在扫过岸上人群时忽然停了下来。那不是……那个小聋子吗? 岸边,芸熙正仰头看着嫣然发间萦绕的蝴蝶一脸欢喜,胤禟看着撇了撇嘴:瞧瞧她那傻样儿。 就在这时,湖面上漫天抛撒的花瓣引起了人群的注意。似乎是受到人群欢乐气氛的感染,芸熙才转身面向湖面看着天空中飘洒的花瓣露出了一个微笑。 胤禟看着比人群慢了半拍的芸熙笑的那样真诚动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忽然被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满满充斥,弄的他头晕目眩情不自禁的也笑了出来。 胤禩看着呆呆看向湖边一会嫌弃一会笑的胤禟奇怪不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站在岸边笑的小脸通红的芸熙。 “你眼睛还挺尖。” 被胤禩抓了个现行,胤禟连忙收回目光撇清关系道:“我是先看到了她旁边那个女子头上一直有一只蝴蝶在萦绕…才看到的她。她这个聋子倒是有点意思啊,又进戏楼又看祭祀的。” 胤禩瞥了一眼依偎在胤禟身边的画舫姑娘语气调侃:“人家看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九爷看上了哪家姑娘?”那画舫姑娘甚是好奇的向外看去,愈加紧的贴了上去说道,“还是个聋子?” “松开。”原本还跟她嬉皮笑脸的胤禟立刻拉下脸,“聋子也是你叫的?下去。” 胤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叫得,她就叫不得?” “叫一个姑娘聋子多难听。”胤禟闷哼着口气甚是生硬,“爷晕船了,要下去逛逛。” 这船就停在岸边,晕什么船?还有啊,你叫人家聋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听? 胤禩看着一脸别扭的胤禟腹诽之后说道,“去吧去吧,再不去爷怕你把船凿个洞出来。” 下船一路快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却没有找到芸熙。四下张望,找到了岩石旁边正和嫣然嬉闹的芸熙。 只见芸熙欢喜的捧起清澈的湖水抛向天空,清凉的水落下掉在肌肤上,霎时间林间响起了嫣然的娇呼声。 呦西,花姑娘在这。 越发靠近的胤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胸膛内那颗急速跳动的心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畅手脚发软。 站在原地,胤禟远远的看着坐在岩石上微笑听着嫣然说话的芸熙。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说话的嫣然正在用手比划什么,坐在岩石上的芸熙仰头看着嫣然一脸聚精会神的样子…真的像个聋子。 可这样不说话的她,微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将她嘴角淡淡微笑衬的越发温柔醉人。 一直跟在胤禟身后的小李子悄悄腹诽:爷果然不适合做正人君子……看见花姑娘就迈不动步。 “拿来。”胤禟回身面向小李子,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哦哦。”小李子打开一个盒子送到了胤禟手边。那盒子中,静静躺着一朵芍药中的极品——金带围。 拿出那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胤禟快步走到湖边一把拉起芸熙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将手中的花插在了她的发间。 “小聋子,戴了爷的花,你便是爷的人了。” 说着,满脸通红的胤禟还伸手摘下了芸熙腰间的香包晃了晃:“这个便是你给爷的定情信物了。” 然后,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待芸熙反应过来,胤禟已经走远。伸手摘下头上的花扔到湖中涨红了脸跺脚骂道:他有病啊!! 嫣然看着脸色绯红的芸熙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意味:“芸熙,你真是好福气。” “福气?”芸熙依旧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这样的福气,你要么?” “要啊。你不知道自古以来,上巳节都以芍药花定情么?”嫣然的声音极轻,“你可知道那朵芍药是价值千金的金带围?” “不知道。”芸熙略有烦躁的摆摆手,“也不想知道。算了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的姓名。只是,别的倒也算了,你刚刚送我的香包……” 嫣然浅笑说着让人有些不明白的话:“那香包……原本就不会太长久。” …… 一路快走的胤禟直到走出老远才停下来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 “哎呦!”缓过神来的胤禟一拍脑门说道,“爷怎么忘记问她名字了!” “爷……”小李子指了指胤禟手中的香包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您刚刚不是拿了人家的香包么?也许有小字什么的呢?” “哦对对,我糊涂了。”胤禟打开香包,熟悉馥郁的玫瑰香夹带着兰花香扑鼻而来惹的他一阵心神荡漾。 果然,在香包的内侧有四个以红线绣成的小字—— 佟佳嫣然。 第3章 选秀花名册 “可是那个三等侍卫的佟佳国纲的女儿佟佳嫣然?” “正是。” 听到小李子的确认,胤禟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窃喜。在原地打转之余,不停喃喃自语:“居然是佟国纲的女儿。” “小李子。”胤禟又闻了闻香包揣入怀中扬起一丝暗爽的笑容往前走着,“咱们回船上去。” “回来了?”胤禩看着一脸风骚得意的胤禟忍不住调侃道,“看样子,花是送出去了。人家姑娘答应你了?” “那是自然的。”胤禟掏出怀中的香包甚是得意的扬了扬,“爷亲自出马,女人还不是前仆后继的拥上来?” “爷怎么瞧着不像?”胤禩瞟了一眼胤禟,“定是你趁人家姑娘不备生抢来的。” 小李子在心中竖起大拇指:八爷真乃神人也! “才不是。”胤禟别扭的别过脸,“时候不早了,回城吧。” 马车一入城,胤禟便直奔醉仙居而去。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抓来掌柜说道:“二楼临窗的那个雅间以后爷都定了,可记下了?” 掌柜的一怔立即点头说道:“是是,小的记下了。” 从那天之后,胤禟几乎日日下午都回去醉仙居坐一坐。一开始小李子不明白胤禟的意思,可很快便懂了—— 敢情,爷在这醉仙居包下二楼雅间见天儿的往这跑是求偶遇来了。 可是老天爷似乎很不遂人愿。自从上巳节在瓮山泊山上见到佟佳姑娘之后,就再没有见到那姑娘的身影。每每小李子看着黄昏日落下胤禟被斜阳拉长的身影,心中都会升起一丝孤寂之感—— 从前调戏姑娘从来不失手的爷,如今也有英雄失意的时候啊。 …… 上巳节之后,因为要参加选秀,富察嘉卉请来了好几个教习嬷嬷给芸熙排出了一个满满当当的秀女魔鬼训练课程表,忙的她再没有空闲出府。 这让原本就存有强烈抵触情绪的芸熙愈加沉默抗拒。 也曾想过若是一脖子吊死,会不会就回去了? 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种蠢念头。若是没有回去,再赔上了一条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富察嘉卉其实看出了芸熙的抵触,可选秀是八旗女子不可逃避的命运她又何尝不知道进宫之后的路充满未知和坎坷? 只是无奈皇家规矩如此,若是妄图逃避…只怕赔上的不只是自己这个疼爱的小女儿的命,而是整个董鄂家族一百多个人头。 这样的冒险,富察嘉卉不敢,董鄂齐世也不敢。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帮芸熙铺平进宫之后的路让她不至于受了委屈。 “额娘,阿玛可有开始帮小妹打点?”六月,子佩回了娘家。 “你阿玛这两天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富察嘉卉轻叹一口气说道,“打教习嬷嬷入府,芸熙脸上就再不见了笑容。这孩子,自小便是心事繁多让人猜也猜不透。现在,更是……额娘真的担心,她这样的性子若是进了宫让哪个娘娘生了气…可如何是好。” “不如去荣妃娘娘那吧。”子佩略略沉吟之后招手叫来了习秋,“你明天给宫里递个帖子去,说我要去看额娘。” 富察嘉卉眼睛亮了起来,“荣妃娘娘性子素来温婉,又是三爷的额娘…你去跟荣妃娘娘说说,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咱家小妹那个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子佩轻笑摇头,“看着冷淡,实际是个对人掏心掏肺的傻姑娘。若是去了旁人那,别说额娘阿玛不放心,我也是放不了心的。” “我明天去的时候,也会跟荣妃娘娘说一声,让她将嫣然一块要去。她俩自幼/交好,多个人照顾芸熙咱们也更放心。” 富察嘉卉连连点头:“有你在,我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 翊坤宫。 妙晴一路小跑回了翊坤宫:“娘娘,九爷来了。” “快去把冰备上。”听到胤禟要来,宜妃连忙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说道,“午膳可准备好了?再去端一盏冰镇过的杏仁露来…这个混小子顶着日头过来,怕是要热坏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胤禟进院子的声音,“额娘!” “快进来。”宜妃看到胤禟掏出帕子替他一边擦汗一边忍不住啐他,“这么热的天儿,怎么不乘步撵?” “步撵太慢,还不如我走的快。”胤禟伸了手让妙晴给净手嘿嘿的冲着宜妃乐,“我知额娘怕热必不会出门赏莲,便让小李子弄了几株莲花回来养在院子中的水盆中。” 果然,随后入殿的小李子带入了一阵莲香。 “你倒是会折!”宜妃看着小李子抱在怀中的莲花皆是含苞待放的欢喜的连忙让人接了过去,“快养在院子里,大夏天的看到这花儿便觉得凉爽了些。” “这是什么?”胤禟坐在暖炕上看到了炕桌上的小册子拿了起来。 宜妃也坐了下来:“明年选秀的花名册。” 胤禟有一下无一下的翻着花名册,嘴边还带着略带不羁的笑:“额娘可有看中的给儿子讨来做福晋?” 宜妃的笑声响了起来:“你成日的勾三搭四,见到个宫女都能撩拨半天,还用等额娘给你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嗯?”一声略带惊喜的嗯溢出口,再抬头时胤禟的眼中闪烁着如星辰一般的光芒,“额娘,这个佟佳嫣然……” “怎么了?”宜妃甚是奇怪的看了一眼胤禟随即恍然,“看上了?” 她不是聋子么…聋子怎么能参加选秀!?胤禟此刻脑子里满是被他困在墙壁里那个小人儿的那一声‘啊吧’,“娘,身带残疾的秀女是不能入宫选秀的,对么?” “这个是自然的。” 太好了!!她不是聋子!她是装聋!! “额娘。”胤禟稳了稳心神将那花名册啪的一声合上说道,“选秀时,你一定要把她要来翊坤宫。” 似乎是看到宜妃略带审视的眼神,胤禟梗起脖子嘴硬道:“总之,我要在翊坤宫见到她。” 宜妃第一次见到胤禟如此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那你让额娘想想吧。” …… 从宜妃宫中出来,胤禟一路穿过御花园出了神武门。 小李子用手挡在眉前遮住火辣的阳光问道:“爷,今日还去醉仙居么?” “去。”胤禟丢下一个字想要上马车时变了主意,“去佟佳国纲府上。” 佟佳府的门子在看到小李子手中的名帖时,几乎是软着腿便跑向了大堂喊道:“老爷,九爷来了!” “九爷?”书房中的佟佳国纲惊的站起身说道,“九爷怎么会来?快带我去。” 一路跟着佟佳国纲进了府,胤禟的眼睛一直在搜寻他想见的那个身影。 只是很可惜,一路穿过回廊直到进了前厅都没有见到。 “都起来吧。”胤禟坐在大堂中看着一脸忐忑的佟佳国纲道,“佟佳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爷今日不过是路过这里,进来讨杯茶吃而已。” 皇上的儿子…路过佟佳府……讨茶吃…… 佟佳国纲莫名觉得后脖子一凉,抖了一个激灵之后大脑飞速旋转:这段时间朝堂上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好像他也没有站错队…那这个九爷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是为了女儿而来? 果然,喝了半盏茶的胤禟终于等不住了:“佟佳大人,前些日子不巧在街上碰到了令千金。只是好像令千金的身子…不是很好啊。” “嗯?”佟佳国纲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小女……体质确实一直较弱。不知…是不是小女哪里开罪了九爷?” “开罪谈不上。”胤禟摆摆手,“爷前儿找了个专门治聋哑症的大夫想给她瞧瞧。不知,千金可在府中?” 聋哑症?这话是从何说起? 本就炎热十分的天,佟佳国纲后背出的汗生生的将里面的小衫湿透。掏出帕子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说道:“九爷真是会说笑……今日小女出府去了董鄂大人府上……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样啊。”听到佟佳大人的话,胤禟甚是失望的起了身,“那…胤禟便改日再来拜访吧。告辞。” 待送走了胤禟,佟佳国纲连忙叫来了小厮:“快去把格格叫回来,我要问问她那个又聋又哑是怎么回事!” 董鄂府。 得了信的鸳鸯推门进了芸熙的闺房小声说道:“格格,老爷派人请格格回去呢。” 正聊的高兴的嫣然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说是……”鸳鸯有点迟疑说道,“说是九爷去了府里。” “什么?”嫣然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看向芸熙,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心虚,“我与九爷未曾谋过面,为何要叫我回去?” 看着鸳鸯欲言又止的样子,芸熙开口说道:“你快回去吧,佟佳大人叫的这样急,定是极重要的事。” “那好,我先回去了。”嫣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起了身,“过两天再来看你。” 待出了董鄂府,鸳鸯才说道:“九爷说寻了专门治聋哑的大夫给格格瞧病…老爷想问格格,这又聋又哑是怎么回事?” 嫣然的脚步微滞了一下,看向前方的眼睛中泛起了一丝黯然说道:“看来,我没有看错。” 第4章 秀女选起来 “格格没有看错什么?” “那香包中放的是芸熙平日喜欢的玫瑰花。”嫣然语气中的伤心失望难以掩饰,“他定是闻到了那香包中与芸熙身上一样的味道才会寻到小字。” 习秋跟在一旁张了张嘴咽下了要说的话:格格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的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嫣然恢复了脸色上了马车掀开车窗帘子看着外面说道,“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只要能靠近他,我就满足了。” 回到府中,嫣然一进前厅就看到了一脸不安的阿玛佟佳国纲。 还没等佟佳国纲说话,嫣然便开了口,“阿玛不要担心,九爷怕是弄错了人。之前是芸熙在九爷面前扮了聋子,九爷才会寻过来。” “芸熙扮了聋子,为何会寻到你?” “这个阿玛就不要再问了。”嫣然显然不想提及过程,快走了两步跪在了佟佳国纲脚前,“阿玛只需知道女儿倾心九爷,若是有需要阿玛帮忙的时候还请阿玛竭尽全力帮忙。” ...... 七月初三,轮到了镶红旗选秀。 清晨起身之后,芸熙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有火辣意味的日头十分乖巧认命的换上了为了选秀特意做的那套暗红色旗装。 如雪替芸熙换好衣衫之后撇了撇嘴说道:“格格为何要做这个颜色的旗装?老气横秋的像是宫里的嬷嬷,一点都不衬格格。” 与如雪不同,芸熙抬手看了看袖子上秀满的土黄色芙蓉花甚是满意说道:“这样不是挺喜气洋洋的么?” 如雪抬手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在首饰盒中挑挑选选的说道:“那咱们首饰便简单清亮一点好不好?” 芸熙打开抽屉拿出一朵暗红色的绢花递给如雪:“帮我戴上。” 如雪看着那朵暗红的大花瞬间就觉得屋内的温度又高了几度。 芸熙见她迟疑的样子拿起了桌子上那把水貂毛做成的小刷子沾上了胭脂说道:“这个季节,秀女们必是挑清新脱俗的颜色做衣裳。什么粉蓝色啊,浅紫色啊,都是极容易出挑的。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入选。” 说着,她便开始在脸上来回反复的刷着胭脂。一边刷一边继续说道:“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必不会选入皇上后宫的。这样的颜色显得老气横秋又艳俗不堪,自然是不会引起那些不必要的嫉妒心。” 如雪看着芸熙原本略显苍白的脸现在变成了关公脸,轻叹之后将手中的那朵大红绢花别在了芸熙的两把头上。 如雪其实知道芸熙不想入宫的心思。因为从端午节之后,芸熙便开始尝试各种可以让自己生病的方法。 可事情往往不会那么容易遂了人的心愿。芸熙越是这么折腾,越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以至于折腾到最后她只能向命运投降乖乖的准备衣裳完成董鄂芸熙的选秀使命。 可是进宫选秀,并不意味着她就放弃了逃脱嫁入皇家悲惨命运的念头。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是那个九阿哥胤禟那个冤家。以为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小妾成群,风流成性......实在和她的择偶观相去十万八千里。 不过既然阿玛姐姐已经打点好了宫中的一切,那便先进宫再说吧。毕竟,在这里她一个任性的行为可能连累的就是上百个族人。在这里生活十几年,芸熙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随意的拿上百颗人头做儿戏。 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个期盼:虽说宫女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可若是得了脸再求个恩典,十七八岁就放出宫的也不是没有。若是这样,也许,真的能逃过命运的枷锁也不一定。 出门上了蓝布马车来到神武门外,下车跟着指引太监进了顺贞门。 来到储秀宫,看着站了满满一院子的秀女,芸熙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春日的御花园。果然不出她所料,一院子的秀女皆是花红柳绿怎么亮眼怎么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量着对方的衣衫在心中衡量自己中选的几率。 和这些鲜艳靓丽的秀女相比,一身暗红宽大宫装的芸熙从她们身边走过时她们甚至以为是宫中的教导嬷嬷。 比芸熙早到的嫣然回头看到芸熙时险些没有认出来,捂住嘴惊呼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不想入宫,你也不是不知道。”芸熙伸手理了理嫣然头上的芍药花步摇的流苏,打量着一身粉蓝色贴身旗装的嫣然真诚说道:“这颜色最是配你,你一定会中选的。” “叫到名字的这些秀女请跟奴婢来。”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嬷嬷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叫着名字:“佟佳嫣然,董鄂芸熙,瓜尔佳诗蕊......” 就在芸熙和嫣然听到嬷嬷的叫名声准备往外走时,胤禟正急急往储秀宫赶。 胤禩一路看着脚下生风往储秀宫走的胤禟说道:“九弟,今日可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聋子来选秀?” “才不是。”胤禟语气生硬一脸别扭的说道,“今日选秀美女众多,爷自然是要来大饱眼福的。” 胤禩哗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脸正经的放缓了脚步:“如果爷没有记错的话,五天前就开始选秀了。” “八哥,咱们都知道九哥那点小心思。”跟在后面的胤誐追了上来,“听说那个佟佳家的可是个美人儿呢。今儿咱们也能饱饱眼福了。” 被戳穿心事的胤禟正想回身反击时身边过去了几个低着头的秀女。 “八哥十弟你们就编排爷吧。爷是那么没有水准的人么?”就在胤禟回头狡辩时,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脚步一滞微楞之后拔脚回身追上了那几个秀女。 “你们给爷站住!” 身子后面胤禟急促的声音响起,芸熙的肩膀倏地一抖暗道:“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可还没等她抬起头来,只觉耳边一阵风刮过胤禟已经站在了嫣然的前面。 “你,抬起头来。” 站在嫣然身后的芸熙一直未敢抬头却第一次从一个男生的声音中听出了情窦初开时的羞涩紧张和难以言说的兴奋。 看来,这里也并非没有真爱嘛。 可这样的改观还没有持续一秒,就听到了那个刚刚还羞涩紧张的初恋男孩似乎在一瞬间便换了脸:“嗯?行了,你们去吧。” 芸熙走过胤禟身边时,胤禟的眼睛只在她头上的那朵恶俗的大红花上停留了一瞬便抬脚与她擦肩而过。 芸熙几人进入丽景轩中时,宜妃等几个妃子已经坐在主殿中了。见到外面款款而来的几个秀女,殿内一个妃子的声音响起:“都进来让本宫瞧瞧。” 几人听到身旁嬷嬷介绍,连忙上前跪地请安道:“奴婢给各宫娘娘请安。” “哪个是佟佳嫣然?” 没有叫起声,而是直接点名道姓的叫出了佟佳嫣然的名字。低头不语的芸熙听着那个婉转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心中偷偷猜测,这人能在其他妃子面前这般略带颐指气使的说话,想来必是宫中极受宠的妃子。 可是,不知道是谁呢? 佟佳向前跪着走了两步轻声回答:“回娘娘,奴婢正是佟佳嫣然。” “嗯。”那声音中似乎带着些审视,“抬起头来。” “模样还不错。”那妃子的声音中终于带了些笑意,似乎并不在意这几个秀女还在拘着礼儿直接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妃子说道,“荣妃姐姐,这个丫头我要了。姐姐便行个方便吧?” 这带着笑意的声音,虽说是让荣妃行个方便可话音中却听不出半分征询意见的意思。 许是荣妃也听出了她的志在必得,有些犹豫的小声说道:“宜妃妹妹,并非姐姐不肯让...而是我那儿媳前儿特意来宫里求的我。” “老三福晋那自有我去说。”宜妃口气中甚是笃定,微微凑近了荣妃压低声音,“荣妃姐姐,实不相瞒...是我那老九定要我将她要到宫中……都是做额娘的……” “是这样啊。”荣妃了然点头,“那便去你宫中吧。那芸熙我可挑走了?” 宜妃的笑声响亮透彻,连连挥手道:“挑走挑走,我都抢了你一个了,可不敢再抢第二个了!” 宜妃的话,让下面跪着的芸熙和嫣然同时舒了一口气。 对于芸熙而言,逃开有关于胤禟的一切是她的首要任务。如果可以,她会有任何方式、不惜任何代价的逃开这里的一夫多妻制。 而对于嫣然而言,只怕宜妃的翊坤宫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去处了。这一刻,她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梦想成真。 第5章 进宫做宫女 从储秀宫中出来,芸熙和嫣然的表情都是甚是轻松。 一路走,两人一边聊着:“芸熙,这次咱们被分在了不同的宫中...可要怎么办?” “别担心。今日我瞧宜妃娘娘是极喜欢你的,想来不会安排你做什么粗重的活。”芸熙仰头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说道,“至于我,荣妃娘娘的性子你也瞧见了...再加上有长姐的照顾,不会有什么的。永寿宫和翊坤宫挨得近,你若是受了委屈便来找我。” 嫣然点头道:“原以为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爱操心的小妹妹,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更心思缜密些。” 出了神武门,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仰望着城楼上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字。 只是抬头仰望的两人表情甚是不同。嫣然看着一脸愁云密布的芸熙十分不解,轻轻拉拉她的衣袖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入宫?” “嗯。”芸熙点点头收回目光喃喃道,“没有几天自由的日子了。” 嫣然一愣,附到芸熙耳边轻声说道:“芸熙,你我这样的出身必不会是一直做奴婢的。也许入宫之后能被哪个爷瞧上,便能嫁出宫了。” 嫣然这话本是宽慰芸熙,却没想到她的话还未说完芸熙摇头制止了她的话:“我不想招惹这些阿哥,若我能熬到平安出宫便是我的功德了。” 嫣然也知道芸熙向来有些怪异,也不再做争辩:“那八月初一时寅时,我们神武门见?” “好。” …… 七月二十九一早,富察嘉卉便叫醒了还在沉睡的芸熙。 “芸熙。”富察嘉卉温暖的手心抚摸着芸熙幼滑的脸蛋轻声说道,“你长姐刚刚捎信过来让你去贝勒府看看她,她要跟你说说荣妃娘娘的喜好。” 芸熙眼睛并未睁开,只是往富察嘉卉的手心里蹭了蹭声音懒懒的略带撒娇:“长姐怎么不回来?” “她走不开嘛。”富察嘉卉疼爱的将芸熙推起来,“快梳洗,额娘备了子佩爱吃的点心,你一并带过去。” 芸熙翻身起床一边梳洗一边问道:“额娘,三爷不在府中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富察嘉卉拿起梳子替芸熙绾起发说道,“你长姐特意说了,三爷上朝去了不在府中。你这妮子,还真是记仇。怎的就对三爷这么大的怨气?” 芸熙拿出梳妆盒中的发钗在头上比量着,忿然道:“谁让他没完没了的把女人抬进门让长姐伤透了心?” 三贝勒府。 知道芸熙要来,习秋早早就在门口等候。看到芸熙的马车,连忙上前说道:“格格来了?福晋在后花园等着格格呢。” 穿过长长的回廊假山,芸熙远远就看见了远处凉亭中的子佩。 看到芸熙,子佩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热坏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冰镇的玫瑰露,知你怕胖便只放了一点蜂蜜你尝尝?” 芸熙接过玉盏一饮而尽说道:“还是姐姐好。” “今日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荣妃娘娘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子佩抬手替芸熙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说道,“只是娘娘有一些小爱好,你先记着以免进宫犯错。” 芸熙忍不住打趣子佩:“姐,你这算不算给我开小灶?” “当然算!”子佩拧了一下芸熙的鼻尖,“快好好记着。荣妃娘娘每日差不多会睡到辰时起身。夏日梳洗的水必是荷露,冬日嘛则是山上运来的泉水。那梳头的刨花水中,娘娘喜欢加一些茉莉的汁子。若是让你帮娘娘梳头,你记得一定要放。娘娘早膳喜欢用些清淡落胃的清粥小菜,中午必是会睡一个时辰的午觉。晚膳娘娘通常都是不用的,即便是用也是一些易消化的燕窝粥。那燕窝么,必是极品血燕。娘娘喜静,所以平日里永寿宫人并不会很多……” 子佩喋喋不休的说着,生怕自己有遗落。芸熙听得双眼发直,直叹这宫中的女人实在是不好当。也是了,她们锦衣玉食不用为生计发愁,唯一发愁的就是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到自己宫中来。 不过荣妃娘娘喜静,倒是极好的。 “福晋,三爷回来了。”姐妹俩说着话便忘记了时辰,习秋来报门的时候子佩才惊觉已到了正午时分。 “呦,说着话儿把时辰都忘记了。”子佩转身问道,“午膳可备好了?” “早就备下了。”习秋指了指远处的回廊,“爷还带了好几位爷一起来了,这会正往这边来呢。” “哪几位?” “四爷,八爷,九爷,还有文彦贝勒。” 九爷? 这时,远远过来了几个正在说笑的男子。阳光下,那几个黄带子的笑容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芸熙手心开始不自主的冒冷汗,拉住了习秋问道:“哪个是九爷?” 习秋悄悄用手指了指那个一袭骚紫色锦袍正在哈哈大笑的男子说道:“那个穿紫色锦袍的男子便是九爷了。旁边那个月牙白色锦袍的是八爷,湖蓝色衣服的是四爷,最旁边那个墨绿色衣服的就是文彦贝勒了。” “哦。”芸熙探出头去望过去,隔老远就听到胤禟招牌式的笑声,再仔细一看—— “!!!!!”目瞪口呆的芸熙无力捶地:妈呀,怎么是他!!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芸熙决定溜之大吉:“姐,我先回去了。” 子佩见芸熙一脸不安的样子奇怪不已问道:“你怎么了?” “姐,我得找个地方躲躲。”眼看胤禟他们越靠越近,芸熙拉着如雪要从亭子后面逃跑,“回头再跟你解释。” “那边有假山,那你先去那边躲躲。”毕竟是亲姐妹,子佩见平日里总是淡定自如的芸熙今日忽然一反常态决定先支持再说。 芸熙的身影从凉亭一闪而过,胤祉进了凉亭问道:“刚刚那是你小妹么?” “是啊。”子佩起身福身笑道,“她还未出阁,不便见几位爷便先回去了。” “额娘那可安排好了?”胤祉落了座关切问道,“后日可是要入宫了?” 子佩示意习秋上茶回道:“已经安排好了。小妹去了额娘那,我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 在假山后站了半天的芸熙踢了踢腿,忍不住啐道:“他们怎么还不走?这里又热又闷,难受死了。” 就在这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三哥这园子修的甚是雅致,这假山的石可是从太湖运来的?” “是啊。”子佩知道芸熙藏在假山后生怕她漏了馅连忙过来说道,“这石头都是从太湖精心挑选来的。” 就在那男子要转到假山后面时,芸熙忽然露出半个头看向他连连摆手眨眼。 “额。”忽然冒出来个人,吓了他一跳。 “文彦,怎么了?” 看看眼前的芸熙,文彦贝勒回头笑道:“没事,是只小猫。” 说完,芸熙还十分配合的叫了一声喵—— 听到那声猫叫,子佩明显松了一口气。芸熙学完猫叫看着那个被唤作文彦贝勒的男子双手合十连连感谢,长舒了一口气。 文彦贝勒看看长舒一口气的芸熙也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容,冲她眨了眨眼睛。 “午膳已经备得了,几位爷去前厅用膳吧。”子佩怕芸熙站久了会中暑,急着想把几个爷们赶走。 几人起身离开凉亭时,只有文彦贝勒不时还在回头看向那个假山。 “文彦哥这样喜欢那个假山?”胤禟伸手搭在文彦的肩膀上,十分豪气的说道,“回头爷让人去太湖给你寻一块。” 文彦浅笑语带双关:“只怕,那块山石世间难寻啊。” 胤禟撇嘴甚是不服气:“不过一块破石头,有什么稀奇的。” …… 八月初一,寅时神武门。 即便是在盛夏,寅时的京城依旧处在黑暗之中。城墙上燃烧彻夜的火把把黑夜的笼罩下红墙黄瓦的紫禁城照的愈发阴郁庄重。 此刻宫门外已经聚集了入宫秀女的蓝布马车。晨风微凉,马车众多,可却依旧井井有条。寂静的宫门外,只是偶尔有马蹄声传来。 大约等了一刻钟,旁边的小门打开出来了几个嬷嬷。 “董鄂芸熙。” 听到嬷嬷叫到她的名字,芸熙连忙上前应道:“奴婢在。” 那嬷嬷看了看眼前的芸熙甚是满意的笑道:“跟奴婢来吧。” 永寿宫。 “奴婢董鄂芸熙拜见荣妃娘娘。” “抬起头来。”主座上的女人声音宛若黄鹂,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就心生好感。 荣妃看着芸熙微楞了一下开口赞道:“董鄂家的果然个个儿都是美人胚子。子佩选秀时便就是翘楚,如今看来,你比她还要美上几分……也难怪你选秀时要那样掩饰锋芒了。” “芸熙多谢娘娘抬爱。”芸熙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荣妃的侍女,“这是额娘寻回来的东珠耳环,说长姐平日里承蒙娘娘多番照拂,让芸熙进宫务必带给娘娘。” “这是做什么?”荣妃拉过芸熙,“你长姐是本宫的儿媳妇,本宫自然是要照拂的。选秀之前你阿玛就托人进来了,说是你这孩子还太小,性子又冷淡不爱热闹,让本宫帮忙给寻个好去处。本宫思来想去,最好的去处便是本宫这里了。若是去了旁人宫中,总不会比在本宫这里自在。” 芸熙勾起一个浅笑福身:“芸熙多谢荣妃娘娘。” “紫音。”荣妃扬手叫来了侍女,“带芸熙格格去西厢房住。” 芸熙福身告退:“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格格且安心在这里住下。”紫音带着芸熙来到了西厢房,“这里的一切都是娘娘事先准备好的。娘娘平日里性子温和,最是好相处不过了。” 芸熙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紫音手上说道:“多谢紫音姑姑照拂。” “格格真是客气了。”紫音接过银子向后退去,“奴婢告退了。” 翊坤宫前厅。 胤禟下了早课便急匆匆地赶到翊坤宫,一进前厅便大喇喇的喊道:“额娘,她人呢?” 第6章 发现认错人 “还没娶福晋便忘了额娘。”宜妃向来拿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儿子没办法,一边招呼人上茶一边嗔道,“来额娘这里,也不知道要先问候额娘?” 胤禟嘿嘿一笑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宜妃打千行了一个礼:“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行了行了,装模作样的。”宜妃扬了扬手叫来了秋棠,“去把嫣然叫过来吧。” 说着转头看向旁边望眼欲穿的胤禟说道:“正好,她进了宫额娘还没有训话呢。” “训话?”胤禟收回目光,有点紧张的看向宜妃,“额娘,差不多得了。” 小白眼狼。 这时一身粉色宫装的嫣然婷婷袅袅的进了前殿。 许是没想到胤禟也会在翊坤宫中,嫣然在看到他之后立刻红了脸。跪地请安的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奴婢嫣然给娘娘和九爷请安。” 还未等宜妃叫起,胤禟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你叫什么?” 胤禟的手指似钳子一般紧紧抓着嫣然的双臂,疼的她脸色苍白可依旧保证镇定回道:“回九爷,奴婢名叫佟佳嫣然。” “不可能…不可能…”胤禟脸色由白转红,一把抓着嫣然的手腕往外拖,头也不回的甩给宜妃一句话,“额娘,儿子有事要问她,额娘稍后再问话!” “这是怎么了?”宜妃眼看着胤禟脸上的表情由少男怀春的羞涩模样瞬间变成了怒不可遏,连忙叫来秋棠,“快去拦着他,别让这个混小子做了错事!” 可谁知胤禟像是知道宜妃要做什么一般,一边拖着嫣然一边回头怒喊:“谁都不许跟着!” “九爷,你这是怎么了?”嫣然心知必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可她没想到胤禟竟然会有这样凶狠的一面。“九爷,你弄疼奴婢了!” 待把嫣然带到了翊坤宫主殿外,一把将她甩在墙角问道:“是你故意设下圈套,还是那个小聋子让你这么做的!?” 嫣然低头看了看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的指印抽抽搭搭的掉泪:“奴婢第一天入宫实在不知道哪里开罪了九爷……” 冷静下来的胤禟仔细想了想,她应该不会知道他会让额娘将她弄入翊坤宫,也应该不会知道他曾经打听过小聋子的姓名。缓了缓了语气问道:“那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聋子叫什么名字?” 小聋子? 语气如此之大的差异,让人甚至无法忽略。 这三个原本带有歧视色彩的字眼,可从胤禟口中说出来却怎么听都是满满的宠溺。 嫣然咬紧了嘴唇摇头道:“奴婢不能说。” “不能说?”胤禟的耐心正在快速消失,原本泛着星光的眼中渐渐被阴郁遮盖,“只有爷不想知道的,没有爷不能知道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嫣然依旧咬紧了嘴唇沉默。 就在胤禟彻底失去耐心想要伸手掐住嫣然的脖子时,嫣然忽然抬起头毫无惧色的看向胤禟说道:“九爷,人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嫣然虽然不是君子,可也不想失信于人。她是嫣然自小最好的朋友,她自小便不愿意与宫门有半分沾染,更不想与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嫣然不能告诉九爷她的姓名,还请九爷见谅。若是九爷一定要知道,今日便把嫣然就地杀了,嫣然也毫无怨言。” 说完,嫣然真的闭上眼睛横起了脖子。 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倒是把胤禟说的哑口无言。这个视死如归的气势,反而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佩服之情。 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眯了眯看着嫣然的眼睛:“呵。倒是个有胆色的。” “不过,你要知道。”胤禟说着靠近了嫣然,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手指缠上了嫣然鬓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道,“这世上,就没有爷找不到的人。” 说完,胤禟大踏步的回了翊坤宫主殿:“额娘,儿子有事先走了。那个嫣然,随你怎么训话。” 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之前不是满心期待,一心就要她么?怎么今日一见面就成了这样了? 宜妃摇了摇头说道:“去把嫣然叫来吧。” “刚刚是怎么回事?” 嫣然强忍着哽咽一抽一抽的回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宜妃见她这样伤心,又撇见她手腕上的红肿猜到俩人之间必是有什么误会劝慰道:“九爷年纪尚轻,心性不定也是有的。你既然是他看上的人,便多担待些。回去洗脸休息休息吧。” “是,奴婢多谢娘娘。” 胤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想找的小聋子芸熙,此刻正在翊坤宫一墙之隔的永寿宫中悠闲晒太阳。 乾西五所。 小李子一路提心吊胆的跟着一脸要打雷的胤禟回到了乾西五所。进了屋子,心里没底的小李子跪地不断磕头,“爷,奴才多嘴提醒错了,奴才领罚…求爷别气坏了身子…” “这是怎么了?”知道胤禟今日就要见到心上人,胤禩特意从朝堂上来到乾西五所,可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小李子的鬼哭狼嚎。 “没见到人?” 小李子一见救星来了,连忙抱住了胤禩的大腿说道:“八爷,是奴才提醒错了爷,弄错了人……这才惹的爷生了大气…求八爷劝劝……” “弄错了人名?”胤禩了然,这胤禟从早上开始便是风骚不断屁股长针,一脸发春的模样更是掩都掩不住。就连来检查课业的康熙都对今日颇为不正常的胤禟侧目了好几次。 期待了这么多天,发现不是他要找的人自然是这样的。 胤禩坐在胤禟旁边劝道:“九弟莫担心,一个大活人不怕找不出来。” “一个聋子,找什么找!她才不是爷的心上人!”胤禟脸涨的通红,“小李子,你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胤禩挑了挑眉,瞟了一眼胤禟说道:“爷本来还想让内务府帮你查查是否有身有残疾不能参加选秀的,可既然不是心上人…那爷也就不费劲了。” 听到胤禩这么说,胤禟张了张又赌气的闭上不再说话。 “其实,找不到也好。”胤禩怎会不知道胤禟这个别扭脾气,说的愈发起劲,“想来也许她真的是个聋子。身有残疾是不能参加选秀,更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胤禩的话说的胤禟更是心烦意乱,起身拉起胤禩推了出去一脸委屈的嚎道:“谁说爷要娶个聋子了?八哥越发会瞎猜了!爷累了,要歇一会儿!” “小夏子。”站在门外的胤禩轻笑摇头,“去内务查查今年是否有上报身有残疾的适龄女子。如果有,看看是哪家的。再去查查那个佟佳嫣然入宫前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是,奴才这就去。” “还有,让打小李子的太监下手轻些,意思意思行了。九弟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照顾着。” 小夏子连连点头,“是是,奴才知道。” …… 第二天一早,胤禟来到小李子的房间,板着脸问道:“身子可还受得住?” 小李子心里一暖,忍着屁股上皮开肉绽的疼痛想要起身磕头:“受得住,受得住。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行了行了。”胤禟按住小李子说道,“你好好养着吧。爷问你,你可知道佟佳嫣然身旁那个小聋子是谁?” 小李子十分认真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摇头说道:“不知道……那日佟佳姑娘和那个姑娘身穿的衣服一样,奴才站得远,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姑娘的面容……” “好吧。”胤禟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起了身,“你好好养着,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中秋之前,小夏子来到了乾西五所。 “八爷,奴才去内务府调了档案查阅发现今年的秀女名册之中确实有身有残疾不得选秀的。”小夏子将名单递给胤禩说道,“这些女子之中,有两人是因为耳朵有疾而不能参加选秀的。” “快给我看!”一直在旁边喝茶的胤禟听到关键时刻一把抓过名单,“还是八哥想的周到!” 胤禩这个时候也没忘记补刀:“不是不感兴趣么?” 小夏子看着胤禟吃瘪的样子忍笑继续说道:“九爷,这两个女子一个是顺天府尹的小格格,还有一个是池州府尹的二格格……” 胤禟看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点了点两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两个女子今年多大?” “顺天府尹的小格格今年十四,池州府尹的二格格今年十八。” “那必不是那池州府尹的女儿了。”胤禟回想着见到芸熙时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心道:小聋子,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爷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翻出来。 “八哥……”胤禟笑的甚是狗腿,“想不想去顺天府尹看看怎么审犯人啊?” “不想看。”胤禩起身往外走,见胤禟没跟上来无奈回头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真是个木头!马车都备好了,快着些。不然你那个小聋子怕是又要跑了。” 第7章 月下谈心事 胤禩和胤禟出宫一路打马疾驰来到顺天府。 顺天府尹钱晋锡见到胤禩胤禟两人时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八爷,九爷…你们怎么会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钱大人不必紧张。”胤禩拉着钱晋锡到一边小声说道,“钱大人,实不相瞒今日我们兄弟来是有事相求。” 钱晋锡一听双膝便开始发软,连连摆手道:“八爷,这怎么敢当?” “钱大人快快起来。”胤禩低声说道,“我便直话直说了,今日我们来是想见一见令千金。” “小女?”钱晋锡越发诧异,“小女应行自幼聋哑,鲜少出门…不知两位皇子为何要见她?” “不用让她与我们相见。”胤禩回头看了一眼略显紧张不安的胤禟,出言道,“我们只需远远看一眼,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便可,定不会惊扰到令千金。” 钱晋锡了然道:“两位皇子跟下官来吧。” 来到后堂,钱应行正坐在院中凉亭中看书。因为她低着头,站在她背后的胤禟无法将她的容貌看的真切。 站在一旁的钱晋锡看了看一直不由自主走上前想瞧个真切的胤禟心知九爷必是寻重要的人来了。若是真的应行跟九爷之间有这样奇妙的缘分,哪怕嫁过去做个妾也是好的。 “九爷稍候。”钱晋锡拉住了胤禟,指了指远处凉亭的应行说道,“下官会去跟小女说两句话,还请九爷借机看清楚。” “如此甚好,多谢钱大人。” 钱晋锡走到凉亭拍了拍钱应行的肩膀,比划着什么,就在这时胤禟看清了钱应行的脸。 可在见到庐山真面目的那一瞬间,胤禟脸上的失望让胤禩都不忍看到。 “钱大人,今日实在叨扰了。”胤禟抱拳道谢,“改日,必谢。” “看来小女并非九爷要找的人。”钱晋锡躬身打千恭送,“九爷言重了。” 出了顺天府尹,胤禟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跟胤禩说道:“爷原先从来不觉得寻人是这么漫长和困难的事。” “寻人没有那么容易的,耐心点。”胤禩拍了拍胤禟的肩膀,“也许,她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没见到而已。” …… 八月,荣妃坐在永寿宫花架下的椅子中从旁边的水晶盘中拿起葡萄说道:“芸熙,你进宫也有小半个月了,可觉得闷?” “不闷。”芸熙摇头,“娘娘颇为照顾奴婢,还特意让人拿了好些书给奴婢,怎么会闷?” “你这孩子倒真是个心静的。”葡萄丰盈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冰凉沁入心扉,荣妃笑道,“旁人第一次进宫,总是要找机会转转看看的,你却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芸熙心中暗道:在现代时不知道在这城中转了多少次。 “在这宫中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自然有机会看看的。”芸熙低头仔细弄着手上的水果,“再说,芸熙初入宫中如果乱转惹来了什么是非,岂不是要给娘娘添乱了?” 荣妃赞赏的点点头道:“明晚中秋节晚宴,你可要随本宫去宫宴上瞧瞧?” 天,千万别! 芸熙连忙放下手中剪葡萄的小金剪跪地说道:“娘娘厚爱,芸熙感激不尽…只是芸熙初来乍到若是在宫宴上出了错,连累了娘娘就不好了。” “也罢,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荣妃想了想,“宫宴一般都会闹到很晚,本宫知道你与嫣然关系甚好,明晚便跟她一起过吧,本宫准你的假。” 芸熙惊喜不已,连忙谢恩:“芸熙多谢娘娘!” 第二日中秋夜,将精心装扮的荣妃送出永寿宫之后,芸熙便趁着夜深人静溜到了翊坤宫。 “嫣然?” 听到门外芸熙的声音,嫣然打开门连忙把芸熙迎了进来:“你怎么有空过来?荣妃娘娘没带去宫宴吗?” “那种地方怎么会带我去?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是好?”芸熙坐在凳子上看向嫣然说道,“荣妃娘娘留了点心,我给你带了些,我们一起吃啊。” “在这里吃有什么意思?”中秋之夜本就容易想家,嫣然从桌子上拿起食盒拉着芸熙出了门,“反正今夜宫中的人都会在乾清宫中,咱们去御花园一边赏月一边吃点心岂不是更好。”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御花园,嫣然带着芸熙爬上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假山铺开了各种点心。 明月当空下,两个女孩自然有说不完的心事。只是,相比较芸熙的没有丝毫隐瞒,嫣然却显得几次欲言又止又含糊不清。 “芸熙,我想问你个问题。” 仰头看着月亮的芸熙回头看向嫣然说道:“什么问题?” “你……”嫣然咬了咬嘴唇,“你喜欢九爷么?” 芸熙一愣,摇头道:“不喜欢。” 谁会喜欢一个花心鬼啊喂。 “那……我可不可以喜欢他?” 芸熙看着嫣然脸上娇羞的表情心中明了,女人天生爱坏男人,偏那胤禟生的又是那样风流韵致的模样……嫣然喜欢上他,一点也不稀奇。 “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芸熙心中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提醒她道,“嫣然,这些皇子都是不会只娶一个女子的…尤其是九爷这样风流的男人更不会只为一个女人忠贞一生的。你……” “你说的我都知道,没关系的。只要能靠近他,我就满足了。”嫣然拉着芸熙的手眼中开始闪烁泪花,“你向我保证,你不会喜欢上他。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因为男人而反目……” “芸熙。”嫣然抓住了芸熙的手,月光下她的眼神恳切的让人无法拒绝,“你不会喜欢上他的,对么?” 看着嫣然,芸熙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如果她最终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必须嫁给胤禟的时候她该怎么面对嫣然? 见芸熙迟迟不说话,嫣然明亮的眸子中滴出了几颗似珍珠一般的泪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没关系,芸熙。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不会跟你抢他的。” 这是扯到哪里去了?芸熙长叹,我不答应是因为我知道未来,与是否喜欢他何干? “不是不是,我从来都不喜欢风流多情的男人你是知道的。”芸熙看着嫣然那双伤心哀怨的眸子无奈长叹,也许有一天她能逃开命运也说不准,“我不喜欢他。” 听到芸熙的保证,嫣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破涕为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奢望而已。”芸熙看着嫣然强扯出一个笑容,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许愿:老天,赐我一条回去的路吧。或者……让我逃过命运的安排,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只爱我的男人吧。 嫣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芸熙的侧身:“在许什么愿?” “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芸熙睁开眼睛笑道,“荣妃娘娘在中秋节前准我把宫中的点心托人带出宫去给阿玛额娘,你有没有也送出去一些?” 嫣然一听甚是遗憾说道:“你怎么没有提醒我?宜妃娘娘没说,我也没有想起来……不过府中也不缺这些就是了。” “谁在那?” 正在两人说笑间,一个男声忽然响起吓得两人立刻捂住了嘴噤声。 月光下,那男子身上以银线钩织而成的龙形图案隐隐反光,隐隐约约中芸熙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嫣然,我们快走吧。”芸熙压低了声音,转身开始往假山下爬去。 “好大胆的奴才。”那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醉意,脚步略显蹒跚的往假山方向走来。 这时嫣然也看清了来人,心口倏地一提连忙示意芸熙快走:“你快走,我在这里。” “那你怎么办?”本来伸手想拉一把嫣然的芸熙看到嫣然没有想走的意愿明白了她的意思,用两根手指做着开溜的手势,“那我先走了。” 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芸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一个没有看清脚下的石头哗啦一下踩空惊呼了出来。 尖锐的石头瞬间便划破了芸熙的小腿,小腿上一阵灼热刺痛传来让她没忍住口中的呼痛声:“好疼。” 眼中涌出的泪花模糊了视线,芸熙也顾不得其他抬手擦掉眼泪急忙跳了下去。 双脚落地,小腿上刚刚被划破的地方又是一阵刺痛,那疼痛让扶着假山的芸熙几乎无法行走。可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芸熙忍着疼转了个身藏在了假山后。 就在这时,一路寻过来的男子借着月光看清了嫣然的脸。 就在火光电石的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箭步绕到假山后面一把抓住了躲在假山后面准备伺机逃跑的芸熙。 第8章 追到太医院 手腕被人猛的抓住扯了回来,芸熙抬头时便对上了胤禟惊喜复杂的目光。 “小聋子!” 谁是小聋子。芸熙此刻又疼又慌,想挣脱他的桎梏却无奈他的力气实在太大。 就在这时,嫣然拉住了胤禟的衣袖轻轻说道:“奴婢给九爷请安。” 趁着胤禟回头的功夫,芸熙一个用力转身扭动挣脱了胤禟的桎梏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御花园中。 “你给爷站住!!” 眼看好不容易找到的小聋子又要飞,胤禟想要拔腿去追时却被嫣然拉住了胳膊:“九爷,这里太暗,小心山石划到。” “松开!”就在胤禟一把甩开嫣然想要追去时,身后响起闻声赶来的胤禩的声音:“九弟。” “唉!”胤禟眼睁睁的看着一瘸一拐的芸熙消失在御花园中气急一拳砸在了假山上,再看向嫣然时眼中的凶光生生的让她打了一个寒战。 “怎么了这是?”胤禩寻来看了一眼嫣然问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胤禟闭上眼睛褪去了怒意对着嫣然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待嫣然退下,胤禟才开口说道:“八哥,我见到她了。你说的果然没错,她居然真的就在爷的身边。只可惜,还是让这个小聋子跑了。” 胤禩看胤禟的脸色不佳,招手叫来小李子:“扶你们主子回去休息吧。九弟,她既然在宫中,便再逃不出去了。来日方长。” “嗯。”胤禟今晚着实饮了不少酒,刚刚气血翻腾引得胃中一阵一阵难受说道,“她逃不出爷的手心。” 待回了乾西五所,胤禟躺在软榻上叫来了小李子:“去内务府把这次入宫的秀女名单拿来。还有,佟佳嫣然平日里跟谁交好你可有查到?” “回爷的话,佟佳嫣然似乎跟董鄂大人家的小格格关系甚笃。” 胤禟挥了挥手:“去拿名册,看看有没有董鄂家的。” “是。” …… 一瘸一拐跑回永寿宫的芸熙关上房门还是心有余悸。 借着烛光掀开裤腿,腿上那个长长的血道已经将白色棉袜染红了一大片。 忍疼打来凉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芸熙看着原本白皙的腿上划出的一条血口子摇头叹道:“只怕是要留下疤了……不过这里常年穿长裤,别人也看不见。” 清理完伤口,躺在床上的芸熙闭上眼睛时忽然脑中浮现出了胤禟抓住她手腕时那个复杂的眼神。那个眼神实在太让她震撼,仿佛,他已经费尽心思找了她多年,才会在乍见到她时那样狂喜。 想了半天,芸熙烦躁的挥了挥手暗道:惊喜什么,估计是他知道她假冒聋子骗他要来找她算账了。 那这要怎么办。 芸熙辗转反侧了半天之后决定心安理得一点:谁让他没在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说明他就是当今九皇子?所谓不知者不罪嘛…再说,自己腿上的伤也是因为他才弄上的…要是他真的寻上门了,那便悉听尊便好了。就是千万别跟他因为这个扯上什么关系才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芸熙。 迷迷糊糊的起床开门,芸熙甚至连眼睛都没睁便往回走说道:“紫音姑姑,怎么这么早?” “娘娘听说你好像弄伤了,让我过来瞧瞧。”紫音进门关切问道,“到底是哪里弄伤了?” “让娘娘挂心了…”芸熙坐在床边使劲揉了揉眼睛,冲着紫音露了一个笑容出来,“我爬假山的时候划破了腿,已经清理过了。” “快让我瞧瞧。”紫音看了看睡眼惺忪的芸熙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说道,“平日里看你是个乖觉喜静的性子,没想到也是这般顽皮。” 掀开裤腿,昨晚灯火昏暗没看清的芸熙这会再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经过一个晚上的修复,被划开的血肉已经开始长合。只是,有的部分还是血肉外翻殷红了雪白的纱布看着十分吓人。 “我的天,你这皮猴子是爬到哪个假山上去了?!”紫音看着那个伤口嘴唇一阵抽搐,连连惊呼,“这可马虎不得,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凉,若是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没那么严重吧……”被紫音这么一吓,芸熙也开始有点含糊,“那我一会去太医院拿点消炎的药膏吧。” “嗯,你这几天不要去前殿当值了,好好休息休息。”紫音起了身嘱咐道,“你一会梳洗好了,便赶紧去太医院,可记得了?” 芸熙看看伤口点头道:“嗯,谢谢紫音姑姑,我这就去。” 芸熙梳洗完毕刚出了永寿宫,兴奋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着的胤禟便赶到了。 “九爷?”紫音迎出来,福身请安道,“奴婢给九爷请安。” “起来。”胤禟抬手叫起探头往里张望着问道,“紫音,荣母妃这里可有一个叫董鄂芸熙的婢女?” “有啊。” 听到紫音的肯定,胤禟只觉得悬在嗓子眼的那块石头瞬间便掉落了一半,“那可否让她出来?” “呦,不巧了。”紫音指了指芸熙远去的方向,“芸熙昨晚弄伤了腿,去太医院拿药了,就前后脚的事儿。” “弄伤了腿?”胤禟明显关切起来,“怎么弄的?严重吗?” “挺长的一个口子,说是爬假山的时候弄伤的……” 紫音话未说完,眼前的胤禟已经不见了踪影。 爬假山……那必是她无疑了。 一路狂奔的胤禟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快乐,若不是顾及在宫中,他甚至想大叫一声来纾解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她而起的焦急不安的情绪。 太医院。 还未走到太医院,芸熙便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迈进殿看着忙忙碌碌的太医们,芸熙有点拿不准的轻唤了一声:“打扰了。” 可这一声似乎没引起正在忙着煎药抓方的太医们的注意。 就在她想往那个伏案书写的老御医跟前挪两步时只听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都聋了吗!?没听到有人在找大夫吗?” 这一嗓子嚎出来,不仅成功的让整个太医院都为之一振,还让芸熙吓的抖了一个激灵。 是谁这么没礼貌! 可还没等回头看清是谁,便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啊!”芸熙一阵慌乱扑腾,脸涨的通红喊道,“放我下来!” 头顶上方胤禟掩饰不住的愉悦声音响起:“小聋子,爷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不给芸熙任何反抗的机会,冲着还在发愣的太医吼道:“没看到有病人吗?医者仁心是不是还要爷来教啊!?” 医者仁心…芸熙一阵扶额,他这么大呼小叫的怎么还好意思教人家医者仁心。冷下了脸,作势要翻身跳下去:“你先放我下来。” “老实点!”胤禟板着脸孔一脸凶神恶煞的将芸熙扔在屏风后面的软榻上说道,“爷可没那么多耐心!” 谁要你的耐心了?真是好笑。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芸熙见到太医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忙往软榻里面挪了挪曲起腿要掀开裤腿说道:“我只是想来拿点药膏。” 站在一边的胤禟眼看芸熙要把裤腿卷起来起了急:“你拿药膏就拿药膏,卷什么裤腿!?知不知羞啊。” 真是够了。 芸熙看了看旁边满头黑线的太医,淡定的卷起裤腿露出了小腿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道。 “这伤的可不清。” 那太医刚想伸手看一下伤口又被胤禟喝了一句:“你看就看,别动手!” 那太医一哆嗦连忙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看着一脸‘完全不想认识旁边那个男人’的芸熙说道:“姑娘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药膏也要定时擦,饮食要清淡不可食用发物。” “是。”芸熙点头接过药膏,“有劳太医了。” “姑娘七日之后再来看看,老臣再配些祛疤的膏药擦上应该就会没事了。” “好。”芸熙说着要放下裤腿起身时,忽然被胤禟抓过膏药按住了腿,看着那道还有些血肉模糊的血道没好气道,“你笨手笨脚的学什么猴子爬山?” 本能想反驳回去,却最终张了张嘴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见芸熙不说话,胤禟趁这个功夫打开了药瓶盖子甚是熟练的将药膏均匀的抹在了伤口上。药性传来,沙沙的疼痛让芸熙猛然醒过神,伸手想要阻挡时就听到胤禟没好气的说道:“看见爷那么慌张的逃跑,是不是怕爷抓着你这个小骗子拉去问罪?”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芸熙便是头皮一阵发麻。 可这个节骨眼儿上,芸熙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几次想挣脱不让他上药,可却被早有防备的胤禟牢牢按住。看着一只手按住她的腿生怕她逃跑另一只手帮她抹药膏的胤禟,放弃无谓挣扎的芸熙觉得至少该说个谢谢吧? “别想用个干巴巴的谢谢就把爷打发了。”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胤禟再一次把她即将到嗓子眼儿的话成功截胡。 芸熙是不知道胤禟此刻心里的小九九,如果知道……只怕胤禟原本在她那就不太好的印象,更会染上一层黝黑黝黑的墨鱼汁再也无法翻身。 而此刻帮芸熙上药的胤禟,第一次实打实的摸到了姑娘如玉一般的肌肤。这如藕节儿一般白嫩细滑的小腿怎么能生的这般细腻幼滑又骨肉均亭?这要是娶回家…可不是能天天摸了? 想想就觉得爽死了有没有。 “怎么,又聋了?” 半天听不见芸熙的动静,胤禟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抬头又是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第9章 别再来找我 听到胤禟的话,芸熙要说什么时脑海中忽然跳出了昨晚月色下嫣然郑重让她承诺的脸。 偷偷抬头看向胤禟,芸熙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食色性也,这样美色的男人……也难怪嫣然甘愿为他沉沦了。 可这个大哥今天来太医院是干嘛的?总不至于真的无聊到专门跟过来帮她擦药的吧? 芸熙不知道,就在她低头想着满腹疑惑心事的时候,心头小鹿乱撞的胤禟正趁机放肆的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个来回—— 这个小聋子可真美啊,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把她抓过来在她白皙滑嫩的脸蛋上狠狠咬两口然后告诉全天下,这个小聋子是他胤禟的了。 就在这时芸熙忽然抬头撞上了胤禟那来不及收回的如狼似虎般的眼神。微楞之后连忙避开与他对视,心中犯起了嘀咕:他那是个什么眼神?活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还是赶紧走吧,即便是为了嫣然,她也要保持距离避避嫌。更何况……芸熙真的不敢想,若是有一天她用尽全力还是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必须嫁给胤禟时,她和嫣然是否还能做成朋友。 “许太医!”许是两人这样相望无语有点尴尬,胤禟找了个由头起身走到了太医桌前跟他说着什么。 眼见这个大好时机,芸熙几乎没有犹豫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瘸一拐的芸熙跑出太医院回头看看身后没有胤禟追来的迹象,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就快走到永寿宫门口时,芸熙忽然想起今日太医给配的药膏还在那个家伙手里!停下脚步跺脚要往回走时看到了一路小跑追来的胤禟。 刚想假装没看到赶紧逃离的时候,就听胤禟在身后一声怒吼:“你给爷站住!” 下一秒,瘸子芸熙就被大长腿胤禟一个箭步抓住了后脖领像是拎小鸡一般揪了过去。 “还想跑?”芸熙极力垫起脚尖不让自己与胤禟之间的个头差距太远,一阵热气凑近,胤禟的嘴唇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耳边说道,“小聋子,爷不会再让你跑了的。” 胤禟的薄唇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擦过芸熙的脸颊,饶是平日里再淡定的芸熙这会也是尴尬不已连连偏头躲避他的撩拨。 “害羞了?”胤禟低头看着她似是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贴在毛茸茸的脸颊上喉头一阵干涩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试试那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触感。 “九爷。”一直没有说话的芸熙找了个机会逃开了他的魔掌后退一步福身道,“如果九爷只是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调戏挑逗一番,想来是找错人了。” 手伸到半空中听到这句话尴尬不已的胤禟讪讪收回了手说道:“你说什么?” 芸熙仰起头眼中满是对胤禟刚刚轻薄行为的不屑反感,一字一字的说道:“奴婢与九爷有云泥之别,故而从不敢心存妄念攀附龙凤。所以,如果九爷只是闲来无事想找个女人消遣一番,大可以一掷千金去青楼妓院,不必在奴婢这里白白浪费心思。” 胤禟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没缓过来,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你就是这么看爷的?” 芸熙冷笑道:“不然呢?” 胤禟想起从在大街上认识她那天开始,她便是这样一副冷冷淡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又想到这些日子为了找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刚刚得了她的消息便冲去太医院还屈尊降贵的给她亲自上药,现在居然换来一个这样的回应。 胤禟只觉得胸口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将手中拿着的药膏狠狠的砸向地面的吼了出来:“世上竟有你这般不知好歹的女人!” 瓷瓶崩裂碎了一地却没让芸熙改了神色,微微福身带着浅笑道:“让九爷如此生气是奴婢的不是,只是奴婢性子自来如此,确实是说不出什么讨人欢喜的话的。所以,为了避免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了九爷生气,以后还是请九爷不要再来找奴婢了。” 这话说的极其委婉,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别再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不是你的菜。 “董鄂芸熙!!”满脸通红的胤禟一步跨过去将芸熙逼的靠在了墙上,只听耳边一阵风刮过便是咚的一声闷响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紧接着,头顶上方胤禟略带压抑的低沉声音传来:“爷以后若是再与你有半分瓜葛,爷便是枉为男人。” 轻呼出一口气,芸熙抬手理了一下刚刚他掌风砸过时弄乱的碎发,福身行了个大礼:“奴婢多谢九爷。” 胤禟看着垂着眼睑,纤长睫毛根根分明挺翘下那对黑白分明似宝珠一般透着水意的眼睛,心头愈发像是堵了一块抹布似的让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 胤禟咬牙看着芸熙伸手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甩开袖子大步走向螽斯门。 看着胤禟远走的背影,刚刚还镇定自如的芸熙忽然觉得身子中被人抽了真空一般软靠在墙壁上许久都缓不过来精神。 …… 冲回乾西五所的胤禟还没进院就喊来了小李子:“去把爷的马牵来!” 听到外面胤禟的声音,在屋中等候多时的胤禩走到门口看着他的脸色心中明白了大概。胤禟抬头看到欲言又止的胤禩跨坐上马臭着脸说道:“八哥陪爷出城赛马,怎么样?” 脸色这般难看的胤禟,胤禩怎么能说不去?挥手叫来小夏子牵马,跟着他出了紫禁城。 待出了城,胤禟便甩起马鞭一路狂奔。 直到把马跑的精疲力尽,胤禟才停了下来。看着胤禩担忧的眼神,胤禟大喇喇的挥了挥手:“八哥,你不用担心爷,不就是一个女人么?爷什么时候缺过女人?” 说着胤禟抓着马鞭的手越握越紧:“她说的对啊,爷要想找人消遣可以去青楼妓院,那的姑娘又漂亮又温柔还花样儿繁多,何必找她!?走,爷今日也要去尝尝鲜。” “九弟!你胡闹什么?”胤禩一把抓住缰绳喝道,“皇子出入青楼,你是嫌皇阿玛的责罚不够重是么?” “皇阿玛要罚,就让他罚好了。”胤禟满不在乎的挥手夹了夹马肚子,往前前行道,“反正爷也不能光担个浪迹花丛的虚名儿,不是么。” “唉!”胤禩见劝不住,只好驱马追上他说道,“若真让皇阿玛知道了,爷陪你便是。” 莳花院。 胤禟和胤禩一进莳花院,便被阅人无数的老鸨送进了雅间又塞了两个姿色俱佳的姑娘进去。 “你们不用管爷。”胤禩伸手制止了要扑上来的姑娘指了指胤禟,“把他伺候好了便是。” “八哥,你是不是怕八嫂家法啊。”一进雅间就开始不停喝酒的胤禟已经开始有了醉意,“别怕,回头爷去八嫂面前给你证明清白。” 胤禩闻了闻身上的脂粉味儿,一个头两个大…这回家可要怎么解释?挥了挥手道:“去去去,爷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玩出个什么花儿来。” “八哥,我跟你说。”胤禟这会眼珠赤红,舌头也开始发木话却开始明显多了起来,“爷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她牛什么?嗯?居然跟爷说,让爷以后不要再找她。” “哦?”胤禩端着酒看着胤禟忽然有点想笑,“胆子这么大?” “是啊!”胤禟越说越来气,“还说什么,爷只是个闲的没事找姑娘调戏挑逗的登徒子。” 胤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见到人家姑娘一兴奋就没控制住上去撩拨人家来着,结果没撩拨好倒把自己折进去了。于是甚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她说的……很对啊。” “……”胤禟语塞,悻悻转过头将胳膊垫在头下用下巴指了指姑娘说道,“给爷弄舒服了,有你的好处。” 那两个女子得了信儿,相识一眼轻笑着攀上了他的身子。只见一个女子端起酒杯刚想喝下然后哺给胤禟时便被他伸手按住说道:“爷不喜欢喝花酒。” 一旁的胤禩撇嘴,什么不喜欢喝花酒,还不是事儿多嫌脏? 这时另外一个女子已经解开了身上的轻纱用胸前丰满的软丘故意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一双柔软无骨的手似水蛇一般的在胤禟胸前柔柔点点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短褂。小手向下滑去,在他的腰腹处稍作停顿挑开了他身上的腰带。 腰带散开,那女子便敏感的觉察到身下的胤禟身子一僵。 “爷。”那女子抓起胤禟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柔软上,呵气如兰的将自己的红唇送了上去,“喜欢吗?” 也不知是怎么了,那温热充满弹性的丰盈就在掌心中摩挲,可胤禟却霎时头皮一麻忽然想起了今日站在宫道上一脸轻蔑笑容芸熙。 “滚滚滚,从爷身上滚下去。”胤禟倏地坐起了身,一掌推开那个趴在他身上正在用舌尖勾舔他喉结胸口的女子。 对于这个结果胤禩丝毫不意外,挥手退了姑娘问道:“不玩儿了?” “没意思。”胤禟阴沉着脸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口不对心的说道,“下次换个干净的。” “干嘛下次?肯定有没开苞的,爷给你找去。”胤禩说着欲起身,“还是你就喜欢那个小聋子,别的女人入不了你的眼?” “谁说爷喜欢她了!”胤禟红着脸梗着脖子想要起身,“爷今天没兴趣罢了!还有,以后谁也别在爷面前提她!爷跟她没关系!” “小李子!”胤禩斜了一眼脚步蹒跚的胤禟叫进来了小李子说道,“今晚九爷不能回宫了,去宫里报个信儿说是在爷家喝多了歇下了。你知道轻重的。” 小李子站都站不稳的胤禟连连点头:“是,奴才知道,多谢八爷了。” 好不容易把酒劲上来的胤禟弄上马车,胤禩还没来的及缓口气儿便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两条有力的胳膊死死的缠住。 低头刚想把胤禟那个大家伙踹开时就听到他嘟嘟囔囔的说道:“小聋子,爷就想要你。” 第10章 啪啪啪打脸 “小聋子……”酒劲彻底上来的胤禟大概是觉得抱着胤禩的大腿甚是舒服,越发得寸进尺的把头枕了上去,一边蹭着脸颊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被一个男人蹭着大腿,饶是亲弟弟胤禩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的将他推到一边没好气的坐远了些说道:“少男怀春怀到爷这儿来了。” 夜已深。 一道鲜红的血印在白皙如藕节的小腿上看得胤禟一阵心疼,拿着药膏小心翼翼的替她上着药一边吹一边问:“疼不疼?” 抬起头来,见到芸熙一脸娇羞的摇头咬唇说道:“不疼。” “傻瓜,要是疼就说。”眼前小人儿那一抹娇羞的笑像是有人在心里狠狠的搅动了一下一般,胤禟只觉得那酥酥麻麻的电流正从心房聚集,然后瞬间扩散到他全身的每一个神经末端让他爽到起飞。 忽然,芸熙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他的手微微摇晃着撒娇:“那…你帮我吹吹,我就不疼了。” 只是这样一句娇滴滴的话,便轻松的让胤禟胸膛中那一股热血瞬间向小腹涌去—— 尴尬的合拢双腿,胤禟在心中低骂一句没出息之后又暗搓搓的心想:这也不能怪他没定力,谁让他的小聋子实在太美了呢?此刻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化成绕指柔吧。 “怎么不吹了嘛。”芸熙见胤禟没有反应,柔柔的小手又戳了戳他的胸口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说道,“人家还疼着呢。” 不行了,不行了,面对小聋子这么个磨人的妖精,爷誓死也当不了柳下惠。 一把搂过她的腰身压了过去,却也没有忘记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腿上的伤。垂眸看着她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刚想吻上去时,却看到本来拉着他撒娇的芸熙忽然变了脸。 脸上原本娇羞可人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然的冷笑。 看着她那个冷笑,胤禟连忙撑起身子慌了神:“小聋子,你怎么了?今日是我太唐突……” “九爷,你是不是觉得芸熙和你平日里调戏的那些女子一样轻浮?” 胤禟看着芸熙那双如沁了水汽的清凉宝珠一般的眼睛,忽然很后悔之前自己喜欢撩骚的行为,连连摆手企图解释:“不是的,小聋子你怎么能与她们一般相提并论!?” “爷?”守在床边的小李子听到胤禟的梦呓轻轻推了推他,叫醒了陷在梦中的胤禟。 伸手揉了一把脸,胤禟盯着床帐出了好一会神才反应过来他此刻正是在八贝勒府。回想着梦中的场景,胤禟清了清嗓子说道:“小李子,明儿一早就去太医院问许太医拿了药膏给那个小聋子送过去。” “是。” “别说是爷让送的,爷可不想跟她有什么关系。”胤禟生硬的翻了个身,“还有,送过去的时候让她按时上药,不然一个女人腿上那么长一个伤疤,丑死了嫁不出去别来怪爷!” 小李子看着胤禟的后背挑了挑眉:要是真的不想有什么关系…干嘛大半夜的在梦里叫人家名字,还惦记着人家腿上有疤嫁不嫁的出去的事儿? 不过,小李子办事效率还是极佳的,第二天一早紫音便抱着一大堆药膏送到了芸熙的房间。 “你这妮子真是够粗心的,昨儿去太医院瞧了大夫怎么还忘记了拿膏药?许太医一大早亲自便把药膏送来了。”紫音把那一堆药膏一瓶一瓶的给她介绍功效,“这是消炎的,这些都是祛疤的。你记得按时上药,女孩子身上有伤疤可不好看。” 芸熙拿着药膏甚是欣喜暗道:这许太医可真是认真复杂的好大夫啊。遂勾起嘴角笑道:“本来还想今日再去一次太医院呢,没想到许太医亲自送来了。” “哦对了,今日内务府到了一批云锦,皇上说是让娘娘挑上两匹做秋衣。娘娘说你的眼光极好,让你养好了腿去内务府替她挑上两匹缎子回来呢。” “只是一点小伤,已经结疤不碍事了。”芸熙一听连忙起身,“我现在就去内务府替娘娘挑布匹。” 紫音连忙拉住芸熙说道:“内务府甚远,你用过早膳再去。” 芸熙连连摆手出了房间:“刚刚在小厨房用了一小碗粥了,我快去快回免的娘娘等急了。” 从内务府挑了云锦出来,已经是接近正午十分。 入宫之后便鲜少出门的芸熙一出内务府便看到了门口排列有序的十八棵槐。那十八棵槐棵棵枝繁叶茂,站在树荫下便能闻到微风中的槐花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也许是许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芸熙看着这一片树林,忽然觉得如果能在这里放上一把躺椅再来一本书一壶茶晒上一个下午的太阳实在是不能再美妙的事了。 可,这样的念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芸熙摇头笑笑仰头迎着阳光伸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闻着花香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带下了一串槐花。那串花正好落在芸熙的额头上,不轻不重,不偏不倚。 睁开眼睛拿下那串槐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芸熙笑了出来,伸手点着那花瓣幼嫩的叶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为我开启回去的大门呢。” 转身要往回走时,芸熙看到了每日从乾清宫下朝必经十八棵槐的文彦。 文彦站在不远处看着芸熙,阳光下闪耀的眼睛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欢喜。 可芸熙却没注意到文彦的目光,只是觉得自己刚刚傻乎乎的样子被人看到有些尴尬。走上前两步福身说道:“奴婢给文彦贝勒请安。” “快起来。”文彦对于还能再见到芸熙甚是惊喜,上前走了两步问道,“你在哪个宫当差?” 芸熙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距离恭谨答道:“奴婢在永寿宫当差。” “是三哥的额娘那里?”文彦连连点头,“想来,荣妃娘娘不会为难你。” “是。”芸熙点头又福身行了个大礼,“那日在三贝勒府中,只因芸熙是已经选入宫的秀女实在不方便与男子接触,故而一时情急躲在了假山中。幸得贝勒爷没有戳穿,芸熙才免于尴尬。那日仓促,未来得及好好感谢今日在此谢过。” “你这是做什么?”文彦上前两步伸手拉起了芸熙,“本就是我一时的好奇心才会险些给你带来麻烦,又怎能当得起你这样的感谢?” 文彦这样的体贴,着实让芸熙刮目相看了一把。这样情商爆表的男人,真是暖心啊。 …… 芸熙不知道,就在她与文彦说话时每日从西华门出宫的胤禟就躲在不远处的槐树后偷听。 本想从西华门出宫的胤禟,看到站在树下扬起小脸迎着太阳伸懒腰的芸熙时瞬间便忘记了昨日他曾立下的誓言。躲在树后远远的看着她,亲眼见证树上槐花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脸颊上,又难得的看到了她傻笑的样子。 看到她对着那串槐花傻笑,胤禟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出来。 “爷,你笑什么呢?” “我笑了么?”胤禟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脸颊,确实摸到脸上那个不算小的弧度。 其实胤禟自己也有些奇怪,那个小聋子到底有什么好?人前冷冰冰的像块木头橛子,人后又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串花傻乐个没完。 可他就是想见到她,就是忍不住想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变身流氓上去一亲芳泽。 “爷,文彦贝勒来了。” 小李子轻轻的一声提醒,胤禟这才看到了远处站在那里跟他一样正在偷窥芸熙的文彦。 瞬间胸中醋海翻波,只恨不能现在冲上去将他的眼睛蒙住大喊一声:谁准你看我的小聋子了!! “无耻。”胤禟一拳打在树上,小声咒骂道,“他这样偷窥一个女子,是君子所为吗!?” 小李子闻言抬头无语望天:爷,人家文彦贝勒是光明正大看,站在林间的小路上丝毫不掩饰的看。您这会儿的行为才叫偷窥,好吗? 这时,芸熙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文彦。她不但主动上前请安,还在言语间提及了选秀前的见面。 小聋子在选秀之后见过别的男人!?还是在三哥府中? 原本就翻滚的醋海,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演化成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嫉妒。假山后面?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胤禟甚至脑洞大开,开始想象小聋子和文彦是怎么样在假山的遮挡下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会不会两人已经一见钟情定下了三生之约? 再仔细看去时,文彦走上前拉起了芸熙的手。看到这一幕,胤禟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谁准你碰她的手了!!” 终于看不过去的小李子拉住了胤禟的袖口:“爷,你冷静点。” 咱这是在偷窥,能低调点吗? “你他妈让我怎么冷静,嗯?”暴走的胤禟拼命压抑着声音,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那日文彦一直往假山那看。爷以为他是看上了三哥府中的假山,原来是看上了假山后面的人啊!!” 明白真相的胤禟脸涨的通红,看着远处的文彦咬牙说道:“文彦,你跟爷抢小聋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李子。”胤禟转身靠在树干上深吸一口气,坏笑一下说道,“咱们不出宫了,去翊坤宫。” 小李子心口一悬:“爷,咱去翊坤宫干嘛?” “爷要让额娘把小聋子要到翊坤宫来。”胤禟一边大踏步的往翊坤宫方向走,一边说道,“爷得让小聋子知道,她逃不出爷的手掌心。” 第11章 翊坤宫当差 “怎么又要一个宫女来?” 宜妃看了看外面正在浇花的嫣然问胤禟道:“当初是你一定要额娘从荣妃手中把嫣然抢过来。可自从她进了翊坤宫之后,你便没有了之前的热度。现在又看上了董鄂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弄错了名字。”胤禟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复无常,坐直了身子看着宜妃说的甚是郑重,“儿子一直想要的都是那个董鄂芸熙。” “怪不得。”宜妃伸手点了一下胤禟的额头,“所以你那日一见到嫣然,才会骤然变了态度是么?” 胤禟揉了揉额头点头承认道:“嗯。” “你呀!”宜妃无奈,“给你额娘找点难题最是拿手!” “嘿嘿嘿。”胤禟干笑着露出一排白牙凑近了宜妃说道,“之前儿子认识了几个洋人,弄了些新鲜的西洋玩意儿…明儿全给额娘搬来。” 宜妃看着一脸讨好的胤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若是能像你五哥那样稳重懂事,额娘便要阿弥陀佛了。那我下午便去永寿宫和荣妃商量商量吧。” “额娘。”胤禟忽然按住了宜妃的手,眼珠转了转说道,“这件事千万不可让那个妮子知道,之前儿子跟她有些过节…她必是不会愿意来翊坤宫的。” 宜妃一听胤禟的话便立刻心知肚明问道:“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轻薄举动?” “……”胤禟一时语塞之后挺直腰杆嘴硬道,“反正她早晚都是爷的女人。” 永寿宫。 “妹妹可有打扰了姐姐午睡?” “宜妃妹妹快坐,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刚刚午睡醒来的荣妃脸色越发白皙粉嫩,还未绾起的头发垂至腰间浑身都透着那么一股子慵懒味道别有韵味。 不同于上一次的志在必得,这次宜妃明显有些难以启齿。“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老九怎么了?”荣妃关切问道,“可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姐姐可还记得选秀时那个佟佳嫣然?” “自然是记得的。”荣妃有些疑惑,“妹妹当时说是老九的心上人啊。” “唉,弄错了!”宜妃连连摇头,“糊涂的老九弄错了人名…把董鄂家的当成了嫣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荣妃已经明白了宜妃的来意:“那妹妹的意思是…?” “你也是知道我的,从来藏不住话儿。”宜妃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能不能把芸熙和嫣然换换?” “这…恐怕不行吧?”荣妃甚是顾虑,“老九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只是芸熙那孩子是老三福晋特意来找本宫,让本宫多加照拂的。” “哎呦荣姐姐。”宜妃一听这个话茬,拉住了荣妃的手说道,“这董鄂家的小妮子,出身颇高必是要嫁人做嫡福晋的。姐姐想想现在朝中这几个皇子,是不是我那老九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俩若是成了,芸熙便是我的儿媳妇,我又怎会亏了她?” 荣妃笑着点头:“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芸熙那孩子性子安静不多事,只怕不愿意去啊……待我问问她的意思,再答复妹妹可好?” “千万别。”宜妃叹气,“我那老九好像对人家动手动脚来着……这就是我先来找你的原因。只要你肯放人,我再想办法将她弄到我宫中去。” “唉!”荣妃叹气,“你让我怎么跟老三福晋交代?” “下次老三福晋进宫,我亲自去说,总行了吧?”宜妃拍拍荣妃的手说道,“就这么定了啊,我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宜妃宫中的秋棠便来了永寿宫。 “芸熙姑娘。” 芸熙见到秋棠连忙起身:“秋棠姑姑可是有事?” 秋棠拉起芸熙的手说道:“是呢,我们娘娘说中秋节时荣妃娘娘身上穿的衣衫甚是好看,说是你给帮着搭配选的料子,所以也想让你去帮娘娘看看。” “那我去跟娘娘回禀一下。” “不用了。”秋棠拉住了芸熙往门外走,“昨儿娘娘就亲自跟荣妃娘娘说过了。” 一进翊坤宫,芸熙就听到了主殿内康熙的朗声大笑。 康熙也在? 芸熙停下了脚步迟疑着要往回走:“秋棠姑姑,皇上在这……奴婢还是先回去了。等皇上走了,奴婢再过来吧。” “哎,回来。”秋棠一把拉过芸熙,“你这妮子还真是奇怪,旁人是想见皇上盼的伸长了脖子,你倒正好相反。没事的,跟我进来吧。” 跟着秋棠进了殿,恭恭敬敬的跪地请安道:“奴婢给皇上,宜妃娘娘请安。” 坐在暖炕上跟宜妃说话的康熙并未在意,只淡淡的说道:“起。” “芸熙来了?”宜妃热络的开了口,招手说道,“快起来给我瞧瞧。” 待芸熙抬起头,宜妃瞬间就明白自己那个儿子为什么会对她神魂颠倒了。满意的连连点头称赞:“人都说董鄂家的女儿个个儿水灵,果然是不假的。” 闻言,芸熙跪地又行了一个大礼恭敬说道:“宜妃娘娘过奖了。” “皇上,臣妾听闻这丫头极会搭配,所以今天将她叫来。”宜妃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几匹云锦,“正好皇上也在,也帮臣妾参详参详,可好?” 通常这种和谐的时刻,男人是不会拒绝一个美丽女人的撒娇的。康熙身子向后靠在软枕上扬了扬手:“你且挑便是了,朕帮你参详。” 康熙话音一落,几个婢女便上前展开了布匹,不断比量在宜妃身前。宜妃抬手示意芸熙:“你帮本宫挑挑。” “是。”芸熙看了看宜妃的肤色,迅速从几匹云锦中挑出了两匹云锦。 “娘娘肌肤胜雪,且身姿纤长,平日里衣衫多以海棠红色为主。不如这次尝试一下别的颜色。”芸熙拿起其中一匹羽兰色云锦在宜妃身上比量,“秋日里多是晴朗天气,在这羽兰色云锦中掺入孔雀的天蚕冰丝,再以极细的赤金丝线为缀做成拖地长裙,阳光照耀下便会与真正的孔雀毛别无二致。再以兰花熏香,婷婷袅袅间步步生莲。” “这蜜合色的云锦嘛……”芸熙歪头想了想,“可以做成一身藕丝罗裳裙。衣上以明珰七宝为饰,腰间再以四指宽的流苏锦缎为封,便能将娘娘衬得愈发仪态万方。” 宜妃听完扭头看向康熙:“皇上,你听着怎么样?” “这是谁家的姑娘?”康熙撑起身子打量着芸熙,“心思这般细巧奇特,当真难得。” “回禀皇上,家父是董鄂齐世。” “原来是董鄂齐世的小女儿……难怪了。”康熙抬手,“起来吧。” “皇上。”宜妃坐在康熙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说道,“臣妾瞧上了这个丫头,能帮臣妾向荣妃姐姐讨来么?” 芸熙一听,大惊失色连连懊悔自己刚刚为何那样多嘴。“娘娘厚爱…奴婢实在愧不敢当。” “皇上?”宜妃摇晃着康熙的手,又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就算帮臣妾一个小忙了?” “你啊!”康熙忽然笑了出来,拍了拍宜妃的手说道,“芸熙,你今日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到翊坤宫当差吧。” 听到康熙的话,垂头跪地的芸熙心神一泄差点没有控制住眼眶中几乎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 “奴婢遵旨。” “那臣妾便多谢皇上了!”宜妃甚是高兴,“既然芸熙过来了,就让嫣然去永寿宫吧。臣妾也不能都把荣妃姐姐的人抢了过来,让她跟前没有个可心的人用。” 歪靠在软枕上的康熙看到宜妃眉开眼笑的样子也甚是高兴:“一切,你做主便是。” 躬身行礼退出主殿之后,芸熙便被嫣然拉住了手腕带到了一旁。 “芸熙,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了皇上的话…”嫣然双手抓着芸熙的手腕指尖冰凉,极力掩饰的表情中依旧有少许紧张流露了出来,“是真的么?” 只是这个时候的芸熙根本顾不上嫣然是为什么而紧张到指尖冰凉了。失魂落魄的她现在满心都是:老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是真的。” 嫣然略带停顿之后抓着芸熙手腕的手轻轻摇晃,紧紧的盯着芸熙的眼睛说道:“芸熙,你是知道我对九爷的心思的…所以你到翊坤宫中来,我是相信你的。若是换了旁人,我定是要寝食难安的……” 芸熙看着嫣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乾西五所。 “爷!”得了消息的小李子一路飞奔回了乾西五所,“娘娘说,明儿芸熙姑娘就去翊坤宫当差了!” “真的?”原本在书桌前练字的胤禟把手中的毛笔扔进水盆中,从书桌中绕了出来,“还是额娘有办法!!” 小李子看到胤禟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是呢!宜妃娘娘似乎怕芸熙姑娘不愿意,还把皇上搬了出来,让皇上下旨这才成了事。” 这天晚上,紫禁城中有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失了眠。 芸熙因为感叹自己无法抗拒的命运站在窗边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心事重重无法入眠。 胤禟则因为以后能时常见到他的小聋子而兴奋异常,在院子中一边踱步一边看着天上的圆月没有半分睡意。 而嫣然失眠则是因为…… 第12章 偷亲睡美人 第二天一早,芸熙便带着收拾好的包袱来到了主殿。 “荣妃娘娘,奴婢特来辞行。” “快起来。”荣妃伸手扶起芸熙说道,“我知你是不愿意去的,但是皇上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并非你我能左右。只是好在宜妃那个性子虽然火辣了些,但是人却是极敞亮的也不会亏待了你。” 芸熙福身点头:“是,娘娘的苦心芸熙明白。奴婢告退。” 荣妃笑着挥了挥手:“去吧。若是委屈了,便回来。” 翊坤宫和永寿宫其实就是一道宫墙之隔,可芸熙却足足走了一刻钟。站在翊坤宫外,芸熙觉得自己的双腿似乎灌满了铅,坠的她迈不开步子。 直到小腿发麻,芸熙才伸手拍了拍脸进了殿。 “奴婢芸熙给宜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宜妃叫来了秋棠,“芸熙的房间可收拾好了?” 秋棠点头:“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已准备妥当。” 宜妃看了看正乖乖垂首看地面的芸熙笑的颇为意味深长:“这功劳本宫可不能冒领,你先带芸熙去休息。午膳时再来。” 推门进屋,芸熙便被一阵馥郁的玫瑰香包围。 四下环视,小小的房间中放了六个玉瓶插满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这……”芸熙疑惑回头,“每个房间都有?” “自然不是了。”秋棠似乎不肯多说,转移了话题,“姑娘不喜熏香,所以房间的玫瑰每日都会换新。娘娘那边,也不需要你做什么粗重的活。只用每日起来替娘娘选选衣服便好。” “每日换新?”对这样的恩宠,芸熙有点不敢承受,“这太麻烦了…奴婢不敢受。” “这是娘娘准的,姑娘不必担心。”秋棠浅笑着退了出去,“姑娘午膳时来主殿即可。” …… 午膳前,秋棠备好了午膳进了殿:“娘娘,九爷还没来…奴婢要不要出去迎迎?” 宜妃娇笑挥手:“不用。他啊,这是近乡情怯却又想在心上人面前摆摆谱。摆膳吧,应该快到了。” 果然,知子莫若母。 就在宜妃与秋棠说话的功夫,胤禟就站在一墙之隔的翊坤宫门外徘徊。 “爷,都到了怎么不进去?” “急什么?”胤禟嘴上说着不急,可徘徊的脚步却明显加快,“爷这不是想摆摆谱么。” “哦……”小李子甚是疑惑,“那爷为啥昨天弄了那么多东西入宫?还每日清晨往宫中送花?” 真是对牛弹琴。 胤禟伸手拍了一下小李子的帽檐儿甚是无奈:“笨蛋!那小聋子是爷的女人,自然是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的。只不过,该摆谱的时候爷还是要有范儿的。” 正殿。 胤禟跨进正殿眼睛先是快速瞟了一眼餐桌,没有看到芸熙然后才嘻嘻笑着给宜妃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找什么呢?”宜妃挥了挥手对着秋棠说道,“去叫芸熙来吧。” 可真的见到芸熙,原本嬉皮笑脸的胤禟却忽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严肃了起来。听到她的跪地请安声,也只是冷冷的甩出一句:“起来吧。” 那日在宫道上争执之后,芸熙其实也有些心虚。原本想着自己躲在永寿宫与他相见机会甚少也不至于尴尬,却没想到横空蹦出来个康师傅不由分说的把她弄到了翊坤宫。 这让她怎么面对? “还不赶紧起来?”胤禟看着跪在地上发呆的芸熙着急道,“还是又聋了?” 这小子就是这么追姑娘的?宜妃无奈,这么个追法儿,下辈子也追不上啊。连忙帮着解围道:“芸熙,来给老九布菜吧。” “是。” 芸熙就在自己身侧,闻着她身上馥郁的玫瑰香,胤禟这顿午餐吃的畅快。尤其是在使唤芸熙布菜的时候,更是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透着一个舒爽。 可芸熙看着吃饭还在一直嘚瑟的胤禟却是另外一种感觉:这家伙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阴险小人。他现在必是在为那次宫道吵架而报复,因为每使唤她一次,就明显的能感觉他那种暗爽的心情提升一个等级。 用过午膳,胤禟看着站在不远处默默不语的芸熙无奈摇头:这丫头成日到底在想什么?爷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就换不来她一个正眼呢。 一旁的宜妃看着用过膳还磨磨蹭蹭不肯走的胤禟心知这小子必是搜肠刮肚的想找机会接近芸熙,眼珠转了转开了口:“老九,额娘瞧你眼下有乌青,可是昨日没睡好?” 想那胤禟是何等机灵的人?听到宜妃这一句再明显不过的话,连忙做出了头疼欲裂浑身乏力的重症病人状虚弱的说道:“额娘说的是,儿子昨夜确实没休息好…想在额娘这里补个午觉。” 宜妃看着胤禟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腹诽:果然还是老娘了解你! “芸熙。”宜妃对着不远处的芸熙说道,“伺候老九去偏殿休息。” 猛然回神的芸熙连忙跪地说道:“娘娘,奴婢初来乍到恐不能让九爷满意,不如…换人伺候?” 胤禟索性起了身拉住了芸熙的胳膊带入了偏殿:“不用别人,就你了。” 眼看房门被关上,芸熙瞬间便像是一只炸起毛的猫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警惕的看着胤禟。 “你怕什么?”胤禟伸开了胳膊,“爷说过,不会再与你有瓜葛。过来给爷更衣。” 那……现在算是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芸熙放松了些走上前伸手准备替他更衣。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紧,胤禟整个人似乎都被包围在一片叫做芸熙的云朵中。低头看着那个默默不语的小人儿,胤禟只能双手握拳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念头。 一颗一颗解开纽扣,露出了里面天青色的里衣。转身去将衣服挂起时,胤禟开了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说话么?” 背对着胤禟在衣架前整理衣服的芸熙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回了一个:“啊吧啊吧。” 其实芸熙的本意是,我在你面前就是个聋哑人,我不跟你说话你也别跟我说话,你做你安静的美男子,我做我安静的美女子皆大欢喜岂不是很好? 噗—— 果然,这个无厘头的回答惹的胤禟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拉过低头看着脸上满是懊悔表情的芸熙,充满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宠溺:“就这么爱当小聋子?” 只着里衣的胤禟衣衫宽松露出了一部分白皙健硕的胸膛,体温炙热竟烤的芸熙双颊通红愈发语无伦次:“奴婢冒犯了九爷,还请九爷早些就寝吧。奴婢告退了。” “你腿可好些了?” “嗯嗯,都好了。奴婢告退了。”胤禟每说一句话,芸熙都能听到他胸腔中嗡嗡的回响声,此刻的她只想着赶紧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逃开这个又在到处放电的男人。 可似乎胤禟算准了她的心思一般,将她的手腕紧紧扣住一把抱起放在软榻上不由分说的卷起了她的裤腿:“让我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每每面对胤禟的突然袭击,芸熙总是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想要伸手拨开他的手时裤腿已经被他卷起露出了腿上那一道长长的疤。 “去疤的药膏没有用吗?”胤禟看着那道疤语气渐重叫来了小李子,“去拿最好的去疤药膏来。” “真的不用了。”芸熙跳下软榻连连后退,“奴婢不敢劳九爷大驾,奴婢告退。” 看着几乎是逃出去的芸熙,胤禟无奈坐在软榻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爷,这药膏…”小李子拿着手里的药膏有些不知所措,“还给姑娘么?” “拿来。”看着手里的药膏,胤禟想起那日在太医院帮她上药时的情景。“先放爷这。” “小李子啊。”胤禟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问着,“最近京城的治安怎么样?” “不太好。”小李子怎会不知胤禟的心思?连忙的递上了梯子,“据说最近京城来了采花大盗,专进女子闺房。据说城中有一户人家的女子还被那采花大盗弄的失了身,寻死觅活的闹了好久。” 最近顺天府确实抓到了几个毛贼,可只是沿街扒窃的小偷并非那专入女子闺房的采花大盗。而那失了身的姑娘,则是因为半夜出门私会情郎失了身,事后情郎反悔不愿娶她所以寻死觅活闹的满城风雨。 但是胤禟却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第二天傍晚,胤禟拿着药膏来到芸熙房前轻敲两下门之后不见有反应,推门而入看到了榻上拿着书睡着了的芸熙。 屏住呼吸拿开她手里的书,看着熟睡中呼吸匀称的她,胤禟心里就像是钻进去了一只小手在不停的挠啊挠,挠的他心痒痒的无法抑制。 像是做贼一般四下张望一番,蹲下来缓缓的凑了上去。轻轻的,在她的睫毛上落下一吻。 见芸熙没有反应,胤禟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小男孩一样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又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了一吻。 “嗯…” 梦中的芸熙伸手抓了抓鼻尖,发出一声梦呓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翘挺的鼻尖上有两道粉红的挠痕,胤禟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眼看自己做贼的行为没有被发现,又大着胆子瞄准了她红嘟嘟粉嫩嫩的唇。 “芸……” 来翊坤宫找芸熙的嫣然走到门口看到虚掩的门刚想唤她的名字时,就看到了蹲在软榻前正俯身亲吻芸熙的胤禟。 第13章 被人占便宜 蹲在软榻前的胤禟就像是一个最最虔诚的佛教徒,似是膜拜一般的在芸熙的红唇上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似乎怕重一点都会亵渎她一般。 轰—— 在贴上她柔软红唇的那一刻,一朵绚烂无比的烟花在胤禟的脑中炸开。松开她的红唇呆愣愣的看着她看了许久,胤禟脑中还是空白一片。 门外的嫣然看着胤禟的举动捂紧了嘴巴靠在墙上不让自己发出动静,想转身走人却又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继续偷窥的心。 咣当。 做完贼想离开的胤禟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凳子,一声响动惊醒了芸熙。 “谁啊!”睡迷糊了的芸熙忘记了在宫中,自然的带了起床气。 睁开眼睛看到胤禟的背影,芸熙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我房中?” 说完,芸熙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奴婢并非有心,只是男女有别,九爷这样闯入奴婢的房间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九爷的名声无益。” “你倒是真的关心爷。”胤禟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药膏塞到芸熙手中甚是此地无银,“爷是路上遇见了许太医,顺便帮他把药膏给你拿来。爷可什么都没干啊!” 芸熙接过药膏口气明显软了些:“奴婢多谢九爷关怀。” “不用了。”一头汗的胤禟疾步要往外走,要离开时忽然停了下来,“爷来还想告诉你,最近京城来了采花大盗...你晚上睡觉警醒着些,插好房门,别被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说完,便大踏步的跨出了门。 芸熙看着胤禟的背影无奈啐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成日风骚不断,平白便能招惹来什么采花大盗? 芸熙不知道,她这么啐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人占了便宜。 翊坤宫。 胤禟刚刚跨出翊坤宫就看到了‘要进’翊坤宫的嫣然。 “奴婢给九爷请安。” “起来吧。”胤禟原本并没有注意到墙角的嫣然,但是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停下了脚步放缓了语气,“去找芸熙?” “是。”嫣然起身答的十分谨慎,“芸熙刚到翊坤宫,奴婢怕她不能适应便来陪陪她。” 这样一句贴心的话,明显引来了胤禟的兴趣。彻底驻足开始了查户口:“你与芸熙是自幼/交/好?” 嫣然听到胤禟这个口气,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答道:“是。奴婢比芸熙年长两岁,自幼便玩在一起。只怕,除了董鄂府中人,便是奴婢最了解芸熙了。” 说完,嫣然连忙又要跪地:“奴婢多嘴了。” “你起来。”胤禟第一次正眼看着嫣然说道,“随爷走走,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 “奴婢遵旨。” 胤禟带着嫣然一路往西华门方向去,一边问着:“你给爷讲讲芸熙小时候的事儿。再给爷讲讲她喜欢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只钢针一般插入了嫣然的心。果然,情人眼中出西施真真儿是不假的。只是,堂堂的九爷眼中怎会就只有这么一个西施! “是。”嫣然一边低头跟在胤禟身后,一边轻声说道:“听子佩姐姐说,芸熙生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活成。那接生的嬷嬷拍了好久,几乎快放弃的时候她才哭出来活了下来。所以,董鄂府中人格外心疼她。而且,她有的时候会说一些寻常人不太会说的话,总是会有一些新奇的念头。” “哦?”胤禟的兴趣格外浓厚,“怎么个新奇法儿?” 嫣然迟疑了一下:“奴婢不敢说。” “爷让你说,你便说。” “芸熙十分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因此也不愿意入宫。”嫣然一边说一边用眼角扫着胤禟脸上的表情,“而且,她似乎不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她曾经说过,她不愿意像子佩姐姐那样看着府中一个又一个女人进府,还要做出一副宽宏大量能容人的样子。” 出乎嫣然意料的,胤禟巧妙的转移了嫣然的重点摇头轻笑了一句:“这妮子到真是个有脾气的。” 没听到惊讶之音,却听出了宠溺之意,嫣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正好迎上了胤禟带着笑意的眼睛霎时心跳漏了半拍又低了下去。 “你继续说。”胤禟负手走着语气欢快,“多说点,爷爱听。” “是。”嫣然悄悄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说道,“芸熙性子冷淡,却最喜欢艳丽火热的玫瑰花。如雪做的杏仁豆腐和绿豆糕、豌豆黄是她夏日的心头好。以前在董鄂府中时,只要到夏日她便不肯再出门,定要在屋子中放满了冰一动不动的躺着才好。” 嫣然说着也带起了笑意:“有次奴婢去找她,见她只着了一个里衣躺在软榻上周围放满了冰块摇着团扇像是热糊涂了一般自言自语说着,要是有……就好了。” “有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她说的那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嫣然看到胤禟脸上充满关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摘星星摘月亮的给她弄来的表情,敛了嘴角的笑容,“奴婢当时问她在说什么,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什么便带了过去。” “爷瞧她进宫前穿的衣裳都是浅色为主,可是不喜欢艳丽的颜色?” 跟在胤禟身后的嫣然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暗道:芸熙到底哪里好,好的让你在仅有的几次见面中便是这样的上心? “是。”嫣然轻声说道,“芸熙虽为满人,却对汉人的文化极为推崇。以前还跟奴婢说,以后若是成婚了,必得要戒指才行。”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满清入关几十年,虽然满汉融合……可旗人骨子里还是对汉人带着些蔑视。 可嫣然显然对胤禟的功课做的不太够。胤禟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交朋友,对满汉之分全无一般满族八旗子弟的偏见。听了嫣然的话,胤禟反而觉得特立独行的芸熙真是有意思极了。 这时,两人走到了内务府前的那片槐树林。 空气中的槐花香飘来,胤禟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日的芸熙便是这样站在树下仰头对着从枝叶中散落的阳光伸懒腰。他身边的人从来都不会那样恣无忌惮的伸懒腰,阳光下的她像是午后房檐下晒太阳的猫一般慵懒的舒展筋骨,让人看着便觉得舒畅。 “九爷?”嫣然看着忽然放空的胤禟有点奇怪的轻唤了一句。 “嗯?”胤禟忽然回神,却没有来得及收回嘴角边挂着的那抹想起芸熙时的笑。 他必是想起了她。 因为只有想起她,他才会收敛起平日里略带轻狂的样子,换上温柔宠溺的面庞。 “芸熙平日里喜欢喝什么茶?” 胤禟看着那片林子忽然觉得,如果有一天他能将这个小聋子娶回家,在院子里搭上一个花架,再架起一个秋千,放上两把藤椅泡上一壶上好的茶……那样的日子,便是让他做神仙,他都不会换。 “芸熙喜欢香气重一些的茶。”嫣然忍着内心撕裂一般的疼痛,不断跟自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回禀道,“最爱碧潭飘雪。” “行,你回去吧。”胤禟对今天的收获十分满意,“你性子平和温柔,又比芸熙大一些,平日里还望你能多多照拂她。” 嫣然浅笑福身说道:“是,九爷放心奴婢会的。” 第二天一大早,小李子便在永寿宫外面等候了。 “嫣然姑娘。” “李公公?”嫣然在见到小李子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来意,可依旧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上前。 “这是九爷让奴才送给芸熙姑娘的。”小李子有些为难,“爷担心他送进去的芸熙姑娘必定不收,便让奴才想办法。可奴才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找嫣然姑娘帮忙了。” “这事儿啊。”嫣然微笑着接过了小李子手中的锡制罐子,“让九爷放心吧,嫣然必定送到。” “哎呦,这可太好了。”小李子一脸如释重负,连连道谢,“嫣然姑娘可是帮了奴才大忙了,奴才这里多谢了!” “李公公不必客气。”嫣然微笑福身,“九爷对芸熙的这份心,连我都感动呢。我与芸熙自幼便是好朋友,我就说这是我阿玛从宫外送来的,她不会起疑。” 小李子连连点头:“姑娘思虑周全,奴才这就回去回禀了。” “公公好走。” 回到房间,不用打开茶包,嫣然便知道那里面必是芸熙喜欢的碧潭飘雪。打开那精致的锡制茶罐,一阵浓郁甘甜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看着手中那罐茶叶,嫣然终于没有忍住眼眶中快速聚集的眼泪。 “她到底有什么好?”嫣然抱着那锡制的茶罐哭的不能自抑,“她到底是哪里比我好?好的让你这般摘星星折月亮的挖空心思讨好?” …… “芸熙?”推开一个门缝,嫣然伸进来一个头笑着叫芸熙的名字,“在干吗呢?” “嫣然?”坐在桌前看书的芸熙看到嫣然扬起惊喜的笑容,从书桌中绕了出来,“你怎么有空过来?荣妃娘娘没有派给你活么?” “荣妃娘娘那样心善,怎会让我做粗重的活?”嫣然坐了下来,将手中的楠木茶叶罐塞给嫣然,“今日我阿玛托人从宫外给我送来了茶叶,我想着你平日里最爱这种香气重的茶叶,这不就给你拿过来了么?” “茉莉龙珠?”嫣然欢喜不已,“还是你想着我,我这就去打水泡上尝尝。” “好。” 冲泡淋顶,龙珠在茶盏中舒展筋骨散出一室馨香。徐徐蒸腾的热气中,芸熙拿起瓷白接近透明的小茶杯甚是享受的闭上眼睛闻着茶香。 而嫣然,看着眼前的芸熙,原本眼中的热络欢喜散去悉数变成了陌生的冷漠。 第14章 一出苦肉计 九月中,康熙要往塞外秋巡点了宜妃德妃荣妃随驾。 得了信儿的宜妃叫来了芸熙:“芸熙,这次秋巡你跟着本宫一起去。成日的闷在宫中,怕是要把你闷坏了。” 听到这个,芸熙迅速在脑子中搜寻康熙四十年秋巡时随扈的皇子名单。只是可惜,搜寻了半天,芸熙也不确定四十年胤禟会不会跟着一起去。 可这种事情,她也不能向宜妃求证不是? 迅速分析概率,芸熙觉得既然宜妃跟着去,那么胤禟也跟着去的概率应该在百分之八十之上。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芸熙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娘娘平日里多番照顾,芸熙已经感激不尽。秋巡是大事,出门在外一切都不比在宫中方便。所以娘娘带出去的人必都是得力的,芸熙不敢在这个时候给娘娘添乱。” 芸熙一番话说的实在合情合理,让宜妃甚至没有理由拒绝。“那…好吧,你便留在家中看家。” “奴婢多谢娘娘。”芸熙长舒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磕了一个头谢恩。 与芸熙不同,听闻可以随驾秋巡,嫣然的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芸熙!”嫣然推门而入,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光芒,“皇上点了荣妃娘娘随扈,娘娘让我也跟着去。你去吗?” “我不去了。”芸熙伸手替嫣然正了正头上的绢花,“宜妃娘娘本来说要带我去,可是我觉得出门在外娘娘若是不带几个得力的人恐怕不便便没有去。你正好去看看水草丰盛的草原,多好。” “你不去了?”嫣然显然没想到芸熙会这样放掉这样的天赐良机,“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就这样回绝了?” 芸熙浅笑着点头:“嗯,不去了。你去就等于我去了。” “芸熙…”嫣然脸上浮起一丝娇羞,“你知不知道九爷会不会去?” “我不知道啊。”芸熙摇头说道,“不过宜妃娘娘都去,九爷应该也会去吧。” 嫣然看着芸熙,仿佛一刻都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表情一般说道:“若是他也去就好了。芸熙,如果这次九爷也去…我若是真的跟了九爷,你会为我祝福,对么?” 芸熙看着嫣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日傍晚时分,胤禟生硬将药膏塞入她手中说京城来了采花大盗时的样子。 “芸熙?” “嗯?”芸熙回过神来看到嫣然脸上略显急切的表情点头,“一定的。” 乾西五所。 小李子带着秋棠进了胤禟的房间说道:“爷,秋棠来了。” “奴婢给九爷请安。” 胤禟放下手中的书询问道:“怎么样?她去吗?” “娘娘知道九爷必是为这个忧心,特意让奴婢前来告知九爷。”秋棠福身悠悠说道,“这次秋巡芸熙姑娘不跟着娘娘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胤禟脸上的表情便暗了下去。试探性的问道:“她是知道爷要去么?” “这倒是不像的。”秋棠摇头道,“芸熙姑娘成日不出翊坤宫,一向也不喜欢与谁来往,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打听这次秋巡是哪位爷随扈。” “嗯。”胤禟点点头,“那有劳姑姑跑一趟了,小李子替爷送送。” …… 第二天一早,见到入宫的胤禩,胤禟便把他拉到了一边说道:“八哥,这次秋巡我不想去了。” 胤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停顿的脱口而出:“你那个小聋子不去?” 胤禟脸上一白,嘴硬道:“爷有那么明显么!?” “不明显。”胤禩指了指胤禟的脑门说道:“就差刻在这了。” “唉,算了算了明显就明显吧。”胤禟一脸破罐子破摔,“爷打算装病了,你别给爷说穿了。” “装病……”胤禩无语,“你瞧瞧你那点子出息。” “你有出息!”胤禟用胳膊肘撞着胤禩,“把八嫂捧在手心儿里,连个小妾都不纳的是谁。” 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胤禩脸上一红,扬起笑容狠狠的补上了一刀:“是爷没错。可是你那小聋子若是有你八嫂那样一半对爷,只怕你做梦都能笑醒了吧。” “……” 临行的前一晚,胤禟故意在沐浴之后站在冷风口吹了个半个多时辰。 可似乎怎么吹,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胤禟就是没有如愿发起高热。没办法的胤禟只好还是连夜请来了太医,连威胁带恐吓的问道:“许太医,你说!爷到底有没有病!?” “有有有,九爷你病的甚重。”许太医看着胤禟凶巴巴的眼神立即屈服在他的淫威下做起了伪证,“臣这就去给您开能让您发热的药,啊不不,臣去给您开退热的药。” “哎,许太医。”胤禟勾了勾手指,“爷还就要那种发热的药。” 许太医擦擦额角的汗心道:这九爷真的是病的不轻啊,药绝对不能停。 第二天一早,‘高热不退’的胤禟自然是没有赶上要启程出京的銮驾。康熙听闻胤禟生病,嘱咐太医好生照顾便准了胤禟留宫好好养病下。 銮驾出宫之后,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胤禟靠在软榻上闭眼小憩却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过去,就睡到了下午黄昏十分才醒来。 “爷你醒了?”小李子见醒来的胤禟脸色潮红神情迷糊伸手一探说道,“爷,你这下是真的发烧了,奴才去请太医来。” “请什么太医。”胤禟拉住小李子起了身,“爷出去走走就好了。” 一路上,小李子跟着脚步略显虚乏的胤禟来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后院中,芸熙正在黄昏下荡秋千。 许久没有这样惬意的生活,荡着秋千的芸熙心情甚好,嘴里还哼着已经记不清楚词的歌儿:“我曾为你快乐…也曾为你挫折…啦啦啦啦……” 停下脚步的胤禟暗自思索:她曾经为谁快乐?难不成她在宫外有心上人了? 这么想着,脑子本就不清楚的胤禟脱口而出:“你为谁快乐?” 听到胤禟的声音,芸熙身子一抖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没事吧?”胤禟快走了两步接住了从秋千上跳下来的芸熙,“爷问你话呢,你为谁快乐呢?” 惊魂未定一头雾水的芸熙愣愣的看着胤禟,然后恍然大悟笑的蹲在地上直不起腰身。 宫中的宫女从来都是行不回头,笑不露齿,像是那宝石玉器一般由里往外透着润泽。可见得多了,也就真的成了那冷冰冰的宝石玉器,好看是好看,可就是……没有人味儿。 芸熙经过训练,平日里自然也是这样冷冰冰的玉美人儿。 这应该算是胤禟第一次听到她这样毫不掩饰的笑声吧。 低头看着她平常明亮的杏眸这会子弯成了新月,胤禟觉得就像是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闯入了心中搔的他整个人都痒痒的,扬起笑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正色道:“不许笑了。” “我唱的是歌词。”芸熙忽然意识到胤禟这时应该在路上止住笑容问道,“九爷怎么还会在宫中?不是应该随扈么?” “嗯…”胤禟脸上略有不自在,站起了身说道,“爷有些不舒服就没去。你自己在宫中夜里害怕么?” 其实说不怕真的是假的。在现代时芸熙曾经看过一些关于紫禁城的灵异传说,也知道即便是在盛夏一过下午五点就会感觉到嗖嗖的凉意。 原先宫中人来人往的不觉得,现在忽然空了下来……确实有些渗人。 可芸熙是绝对不会跟胤禟说害怕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胆子倒是挺大的。”胤禟笑道,“你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芸熙连忙想借机会让胤禟走人,“想来九爷也没有用晚膳,不如快回去吧……” “爷在这陪你用晚膳。”胤禟说着往芸熙房间走去,“随便用什么都好。” 遇上这么个祖宗可怎么办? 站在胤禟背后的芸熙刚想再次反驳时,他一句话又甩了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 站在庭院中的芸熙有些无奈,可身份悬殊也只能遵命。等她忙活完在前厅布好晚膳去叫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缩在自己的软榻上已经睡着。 “九爷,晚膳布好了。”芸熙蹲在软榻前轻声说着,“九爷,若是困了便赶紧回去吧。” 可是说了半天他都没有反应。 芸熙以为他是在装听不见,心中窜起了火准备强行把他拉起来时触摸到了他滚烫的肌肤。 “怎么这么烫?”芸熙一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摇晃着他的身体,“九爷,你生病了,我这去请太医。” 芸熙冰凉的指尖在碰上他滚烫的额头时,仿佛一股清泉淌入滚烫的心尖,让他瞬间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拉住了她的手迷迷糊糊的说道:“别去。” “烧的这么热,再烧要把人烧坏了。”芸熙语气急促了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别去。”胤禟抓着芸熙的手不放,潮红的脸上眼眸紧闭声音是高烧时的沙哑,“让太医看到我在这,对你的名声无益。我睡一会就走。” 这个时候,若是心中还没有半分感动…只怕是圣人也难做到了。 没听到她的回应,却感觉到了她的挣扎。胤禟蹙起眉头粗声说道:“都说了别去。” “我不去。”芸熙停下了脚步放轻了声音,“我去拿一点酒来。” 冰凉的酒轻柔擦在手心,迷糊中的胤禟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芸熙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小聋子,你知不知道爷喜欢你。” 第15章 想起一个梦 一个晚上,芸熙都在不断换帕子和手心中擦酒中度过。 后半夜时,芸熙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时发现温度降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烛火下,看着他酣睡的脸,芸熙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做的梦—— 梦境中好像也是这样的情景,甚至屋子中的摆设都差不多。红烛闪烁下,也是有个男人睡的正酣。而她在梦境中好像爱他爱的深沉,彻夜未合眼的照顾着他。 只是,那时醒来的芸熙想不起梦中男人的面庞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想起这个梦境让芸熙大惊失色,猛的摇摇头再看向胤禟时,仿佛他正和那个男人的脸慢慢重合。 我的天。 芸熙起身离开房间冲了出去,站在庭院中呼吸着夜晚微凉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会是他,绝对不会是他。 清晨时分,昏睡一个晚上的胤禟醒了过来。 醒来坐起身环顾一圈屋内,并没有找到芸熙身影的胤禟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昨晚那个温柔的芸熙难道只是他的梦境么? “九爷醒了?”小李子推门进来,看着脸色恢复正常的胤禟松了口气,“爷的脸色好了些,咱们快些回去找太医来瞧瞧吧。” 胤禟抓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芸熙呢?” 小李子垂眸回道:“芸熙姑娘说男女有别,还请九爷醒来之后赶紧回乾西五所找太医瞧瞧。爷,这会人不多,咱们快些走不会引人注目。” 胤禟见小李子答非所问,冒起了火:“爷问你芸熙在哪,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芸熙姑娘……昨晚去了御花园。”小李子眼见胤禟要发火,颤着胆子说道,“临走前,芸熙姑娘说等爷醒了就找太医瞧瞧,待爷走了她再回来。” “小李子,你这差事当的是越发的好了!”胤禟抬手一把将小李子头上的帽檐儿拍了下来,“夜里寒凉,你怎么能让她出了翊坤宫!” 小李子脸色刷白,神色十分委屈:“姑娘说宫中人多眼杂,以防万一她只能这样做。” 胤禟起身抬脚踢上了小李子的屁股:“还不滚去找?” 其实芸熙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深夜的时候去御花园独坐一夜?她只是在翊坤宫外的墙根下坐了一个晚上,原本打算不睡,可最终还是没抵抗住滚滚来袭的睡意。 打开翊坤宫大门,一脸急切的胤禟在看到不远处墙根下打盹的芸熙时,脸上的戾气便悉数散去。 小小的人,正盘腿坐在红墙下头正一栽一栽的打盹。 这时,头猛地一栽惊醒了打盹的芸熙。一脸茫然的揉了揉脖子收起了腿,还想继续睡时看到了眼前的小李子。 “姑娘,爷已经走了,你快回去吧。”小李子扶起了腿已酸麻的芸熙说道,“夜里寒凉一会奴才给姑娘送一剂姜汤来。昨晚多谢姑娘的照拂,爷已经退烧了。” 芸熙拍了拍身上的土点头:“退烧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回去了?”站在墙角处的胤禟看着芸熙进了翊坤宫沉声说道,“一会让太医来给她好好瞧瞧。” “爷,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芸熙姑娘……” “你看不出她是在故意躲着爷么。”胤禟撇撇嘴,“虽然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总有一天不会再躲着爷的。” …… 从那之后,胤禟还是每天准时到翊坤宫溜达一圈。 每次来依旧都是哼哼哈哈的没有太好的脸色,而且越发变本加厉的想方设法让芸熙为他弄这个弄那个。他其实也感觉到了那天晚上之后,芸熙几乎不可察觉的变化。 只是,原因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原来能在他面前露个笑容的芸熙现在又变回了初次相见时淡然的样子。因为更多的时候,芸熙只会沏上一壶茶放在庭院中站在一旁默默斟茶不说话。 可他还是愿意来,他就愿意坐在庭院的银杏树下看着她不疾不徐的给他沏茶,哪怕没有一句话,哪怕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 看着绞尽脑汁想法儿折腾她的胤禟,有的时候芸熙也咬牙切齿恨不得给他的茶盏中放些巴豆让他拉上几天,别再过来。 可是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他现在来归来却不会再进她的房间。 通常一壶茶喝完之后,胤禟便会起身告辞不会让她太为难。 久而久之,芸熙放松了下来也习惯了。甚至会提前将他要喝的茶叶泉水备好,放在庭院中等着他来。 有时兴起,胤禟也会拉着芸熙说说诗词,甚至会自言自语的说一些自己宏大的愿望。 这天,胤禟迟迟未来,芸熙正打算收了茶具时听到了身后胤禟急匆匆的脚步。回头望去,从外面打马回来的胤禟笑容满面,眉宇间透着的那份喜兴劲儿让人看到便不自觉地心情敞亮。 “奴婢给九爷请安。”即便是胤禟天天来,芸熙也从来都是行大礼而非常礼。这样的举动,无时无刻的不在说明着她的谨慎和疏远。 “起吧。”胤禟并不试图纠正她这个毛病,而是甚是配合的摆足了九皇子的范儿落座叫起。 落座之后,芸熙提起旁边小炉子烧的山泉水淋顶冲泡,两人甚是默契的静静看着那钧窑的瓷器中上好的敬亭绿雪慢慢舒展开来,淡黄色的茶汤在天青色的茶杯中缓缓渗出带起了馨香,将那头顶上的银杏叶子都染上了颜色。 胤禟端起茶盏嘬了一口茶,忍不住话音中的兴奋:“小聋子,爷今日去盘下了一个楼准备做点生意。” 难怪来晚了。 对于胤禟有过人的经商天赋芸熙并不惊讶,拿起茶壶又替他倒上了一杯。 “只是爷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生意。”胤禟纤长的手指扣着石桌面看着芸熙道,“爷想了好几个买卖,银号,酒楼,绸缎庄,你说做什么好?” 这怎么问起我了? 芸熙一愣说道:“自然是银号。” “嗯,怎么说?”胤禟心中一阵惊喜,这个妮子果然跟爷是心有灵犀啊。 “京城是商贾大官云集的地方。”芸熙看着小茶壶中沸腾的泉水轻声说着自己的意见,“往来生意人出门在外吃住倒在其次,对于他们来说,出门在外带着大笔的银子不仅不方便还很不安全。若是能在京城有一家靠得住银号,将往来的银票存入,岂不是很方便?” “爷若是以后做大了,可以在全大清主要的城市都设立分号。”胤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举一反三的能力让芸熙有些吃惊,“这样,生意人可以在异地存入取出,更加便捷。” 胤禟两眼中闪烁星光,拉了拉芸熙的衣袖:“小聋子,你给爷的银号取个名字。” 芸熙连忙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让奴婢来取名字?” “这有何不可?”胤禟笑道,“就你来取了。” “那……”芸熙想了想,“叫四恒银号,如何?” “四恒。”胤禟点头,“就叫四恒!等八哥十弟十四弟他们回来,爷便邀上他们一起去给爷开张。到时候你也去。” 芸熙放下手中茶壶,轻轻摇头:“那种场合,奴婢怎么能去。” 说着放下了茶壶,下了逐客令:“茶没了,九爷可要奴婢重新泡一壶?” “不用了。”胤禟起身说道,“爷走了,明日再来。” …… 那日跟着大队出发的嫣然出了宫才发现原来随扈的队伍中没有九爷的身影,暗自捶胸顿足之时忽然想起,芸熙该不是故意为之的吧?她若是早就知道九爷不会随扈,便找了个借口留在宫中…这样便能甩开她有单独见面的机会了。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开始猜忌,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胡思乱想。 可无奈跟随銮驾出京,岂是你说走便能走的?这样一来,九月草原上再美好的风景在心急如焚的嫣然看来都如同嚼蜡。 十月初,銮驾从草原启程回了京城。回宫安顿好之后,嫣然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翊坤宫。 来到芸熙房前,嫣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偷偷趴在门前听着屋内的动静。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屋内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才叫了芸熙的名字:“芸熙,我回来了!” “嫣然,快进来。”芸熙开门见到嫣然十分高兴,“草原景色怎么样?前两天忙着接娘娘,没顾上去找你。” “草原甚美,你若是去与我有个伴便更好了。”嫣然从怀中掏出一了条手钏递给了芸熙,“这是我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候无意中得的,送给你。” 芸熙拿着那手钏凑到鼻子前闻着,惊喜的说道:“好香的玛瑙,是天然的吗?” “这个…好像不是玛瑙。”嫣然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得了这手钏之后拿去问草原上的人,他们说这叫醉心石。这醉心石本身自带异香且久久不散,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呢。” 芸熙说着便把那醉心石塞给了嫣然:“这么难得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你我自/幼/交/好,说这些做什么?”嫣然又放回了芸熙手中,“以前你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想着拿来给我?我瞧着这石头颜色娇嫩,最是衬你。” 确实,那红里透着光的醉心石放在阳光下更衬得肌肤胜雪。芸熙欢喜的举着手腕对着阳光左看右看看不够连连道谢:“嫣然,谢谢你。” “不客气。”芸熙身后的嫣然神情淡漠,嘴边的笑容也变得有些阴柔难辨,“你喜欢就好。” 第16章 醉心石手钏 翊坤宫主殿。 “额娘,今儿个怎么前殿没人伺候?” 宜妃看了看一进殿就左顾右盼屁股长针的胤禟,不紧不慢的拿起果盘中洗好的葡萄细细剥了皮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放入口中之后指了指殿内候着的宫女说道:“这不都是人么?” “哎呀,爷是说那个小聋子!”胤禟粗声说道,“她是不是偷懒来着?额娘,她若是偷懒你就交给爷,爷替你管教。” “你管教?我看你是想直接娶回府上管教吧。”宜妃剥开以颗龙眼塞入胤禟的嘴里说道,“今日嫣然来找芸熙了,从塞外回来给她带了不少吃的,我便放了她的假。” “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儿假模假式的晃荡了。你这心啊,早就长了草头儿飞走了。”宜妃扬了扬手说道,“你既喜欢她,说话时便温柔些。老是这样粗声粗气活像是欠了你多少银子一般,我若是芸熙也不要跟你。” 胤禟脸上一红转身往外走着嘴硬道:“谁说爷喜欢她了。” 听到门外敲门声,以为是紫音的芸熙一打开房门看到胤禟,立刻僵住了脸上的笑容跪地请安:“奴婢给九爷请安。” 见到爷就是这个表情。 胤禟撇了撇嘴,横着就进了屋子:“呦,茶都泡好了。” 真是醉了。 这大爷不请自来,还挺不客气。 就这样,原本属于女孩子的闺蜜下午茶生生的就被胤禟这个老爷们儿搅合黄了。两个原本可以自在说话的人,因为横了这么个祖宗都变的十分拘谨。 芸熙在心中默念:他什么时候走啊,他怎么还不走啊…… 可胤禟却在心中默念:要是嫣然不在就好了啊,要是只有我和小聋子就好了啊…… 就在芸熙伸手倒茶时,胤禟看到黄昏阳光下芸熙手上那串透亮的手钏问道:“这手钏倒是漂亮的紧,是玛瑙的么?” 芸熙伸手摸了摸手上的手钏微笑:“不是玛瑙,叫醉心石。” “醉心石?”胤禟念叨着,“这名字倒是稀奇的紧。” 嫣然点头附和道:“奴婢曾经听说,若是有姑娘把醉心石的手钏送给男子,那便是倾心于他了。” 嫣然的话说完,就见胤禟的浓眉一挑眼睛若有似无的飘向芸熙端起茶盏扬起一抹坏笑。 坐了一个时辰之后,胤禟终于吃饱喝足的站起身准备走人。见胤禟要走人,嫣然也起身告辞:“芸熙,我就先回去了。” 芸熙知道嫣然的心思,自然不会挽留浅笑点头:“奴婢恭送九爷。” 可芸熙没想到,跟着嫣然一起出了翊坤宫的胤禟在看着嫣然进了永寿宫之后又折了回去。 “你怎么又……”芸熙开门看到胤禟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大爷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胤禟进屋坐下,“爷不能回来?” “九爷可有什么事?” “爷明日要出京去江南。”胤禟想起宜妃的话立刻放柔了声音,“大概要去两个多月。” 芸熙点了点头:“哦。” 胤禟见芸熙没有半点反应,又强调了一遍:“爷要去两个多月!” “嗯。” 妈的。胤禟无力望天,遇到这么个女人算他倒霉。 “这两个多月,你行事都谨慎小心着些。”胤禟站起身并不看她,生硬的口气中却满是关心,“爷不在,可没人护着你。” 芸熙并非不知好赖的人,乖乖点头:“嗯,知道了。” “嗯,那爷回去了。”胤禟看她乖顺点头放了心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快速的甩下一句,“等爷回来。” …… 十一月,银杏树叶落尽迎来了京城的第一场雪。原本说要出去两个多月的胤禟提前赶回到宫中,一回宫便直奔翊坤宫。 “额娘!”胤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儿子回来了!” 听到胤禟的声音,宜妃喜上眉梢连忙叫来芸熙:“芸熙快去迎迎,这个混小子是提前回来了。” 掀开门帘迎出去,胤禟见到迎他的人是芸熙立即眉眼带笑在她行礼之前就拉起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免礼了。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路打马回来,胤禟的手依旧温热。那一句几乎是贴着头顶的话,让芸熙倏地红了脸抽出了手。 可抽出手时,只觉得手腕子上珠子一滑那醉心石手钏便跟着胤禟的手指一块滑了出去。 胤禟的手指勾着那手钏笑的十分得意:“小聋子,这手钏是爷的了。” “九爷,那手钏是……”芸熙话还没说完时就觉得手腕上又是一凉,抬起手腕一看,是一串东珠。 那一串东珠颗颗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彻,实在是弥足珍贵的珍品。尤其东珠素来只供皇家,芸熙连忙要摘下:“九爷,奴婢不能佩戴如此珍贵的饰物。” “爷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往回要。”胤禟揪过了芸熙,趴在她耳边说道,“你若是不想要,随你怎么处置。反正你的手钏,爷是不会还的。” 说完便进了殿与宜妃天南地北的说着,逗的宜妃几乎笑出了鱼尾纹。 站在殿外的芸熙吹着冷风看着手中那串东珠,进退两难。 终于,哄的宜妃去歇了午觉胤禟出了前殿。瞥了一眼站在回廊下冻的鼻尖通红的芸熙没有停顿快步走出了翊坤宫。 “九爷!” 芸熙一路追出去,胤禟仿佛没听到芸熙在身后的呼喊一般越走越快。一边走,一边咬牙骂道: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一旁的小李子跟着胤禟一路小跑腹诽: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爷,这雪天路滑…”小李子小声提醒道,“芸熙姑娘可追了一路了。” “真是…唉!”胤禟停下脚步回了头,阴沉着脸说道,“追着爷什么事儿?” 芸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抓过胤禟的手把那东珠放在他手心上说道:“九爷大礼,奴婢实在受不起。那手钏若是九爷喜欢,芸熙便送给九爷了。奴婢告退。” 胤禟握着那东珠手钏,看着芸熙跑远的背影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要将那东珠扔出去时,小李子拦了下来:“爷,这东珠可是世间珍品…爷费那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寻来,这样扔了岂不是可惜?” “她不要,爷还留着它作甚?”胤禟摊开掌心看着那串还带着芸熙体温的东珠,要扔不扔间还是没舍得。 小李子见胤禟有犹豫,连忙上前说道:“以后爷必是有机会再给芸熙姑娘戴上的。” “不过一串东珠,再稀奇也没什么大不了。”胤禟嘴硬,却默默把那串东珠揣回了怀里。 回到南三所,胤禟便把芸熙手上那串醉心石的手钏拿了出来反复端详着——这像是彩虹一般五彩斑斓美妙无比的石头珠子戴在芸熙的手腕上,胤禟那天第一次见便挪不开眼睛了。 尤其是幽幽散出的花香,像是女子体香一般勾的人三魂六魄都去了一半。 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胤禟才意犹未尽的放在了枕头下面。 …… “老九,你这屋子里熏的什么香?”第二天胤禩几人一进胤禟的屋子纷纷嗅着鼻子说道,“像是花香,还有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 胤禟抬起手臂闻了闻说道:“爷怎会熏那些香?” 胤祯凑近了胤禟闻了闻打趣道:“九哥去江南是不是好生逍遥了一番,偷偷带了那温香软玉的女子回了京?” “去去去,小十四乱说什么?”胤禟脸上一红,“爷是那么不正经的人么?这应该是那个小聋子手钏上的味道。” 一个手钏竟有这样的奇香,让见惯了珍奇瑰宝的皇子们都起了好奇心:“什么手钏这般好闻?” “爷也是第一次见。”胤禟拿出那个醉心石的手钏递给胤禩几人,“看着像玛瑙,但是不是。闻着奇香,名字也好听,叫醉心石。” “醉心石?”胤誐拿过那手钏脸色忽变,“九哥,这是你那个小聋子送你的?” “当然……不是。”胤禟看着胤誐脸色不对,起了疑心,“有什么不对么?” “这醉心石我在草原上见过一次。”胤誐仔细看着那个手钏,脸上带起了一丝羞赧,“那个…上次去草原的时候,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的小格格月怡告诉我,草原上的人会用这个碎心石做制毒。因为这个醉心石极为难得,一般人难以得见…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胤誐看着胤禟有些犹豫的说道:“若是小聋子送你这个手钏……你可要当心啊。” “谋害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胤禩看着脸色难看的胤禟说道,“爷看那个小聋子不像是做出这样事的人,老九,还是找太医来验验吧。” “小李子。”胤禟沉声说道,“去把许太医请来,别声张。” 没有一会,小李子便将许太医请到了胤禟房中。 “许太医,烦请你看看这个手钏。” 许太医接过那个手钏反复看了看说道:“这……手钏是从何得来?” 胤禟看着许太医的表情心中明了说道:“许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这手钏上的花香是洋金花。”许太医仔细看着手钏说道,“这洋金花,全株有毒,尤其以种子为甚。经常接触,会使人深思倦怠、精神恍惚,时间久了便会是人变成痴呆迟钝的废人。老臣曾在蒙医药典上见过此物,似乎叫醉心石…这个手钏应该已经在洋金花汁液中浸泡超过五年,才会这样香气逼人,弥久不散。” “许太医,你可确认?” “老臣行医多年,应该不会有错。”许太医谨慎的提醒胤禟,“九爷,恕臣多嘴。送这手钏的人,要么是真的不知道上面有毒,要么就是居心叵测。” 胤禟点头说道:“这不是谁送给爷的,是爷之前去江南时无意中得到的。幸好太医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小李子,替爷好生送送太医。” 送走了李太医,胤禟拿着手钏说道:“这手钏是爷从小聋子那抢来的。难怪只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便瘦了那么多。” 胤禩无奈开口说道:“老九,你这护的也太厉害了。你就丝毫都不怀疑她么?” 第17章 出宫看花灯 胤禟轻笑摇头反问胤禩:“若小聋子是八嫂,八哥会怀疑她么?” 自然是不会的。 胤禩勾起嘴角摇头叹道:“你信得过便是最好了。幸好老十认得这个稀奇玩意儿,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然是要告诉小聋子的。这个丫头成日迷迷糊糊对什么都不上心,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胤禟招手叫来小李子,“小李子,去把小聋子叫来。” …… 芸熙一路被小李子像是绑架一般的弄到了乾西五所,一进门便被胤禟关在了屋内。 还没等芸熙反应过来,就被胤禟抓住了手腕问道:“这手钏哪来的?” “嫣然送我的啊?”芸熙被他弄的云里雾里,一脸不解,“有什么问题么?” 听到是嫣然送的,胤禟的神情明显一滞。 “怎么了?” “这个手钏上有毒。”胤禟看着芸熙的眼睛说道,“这醉心石至少在洋金花汁中浸泡了五年,才会有这样弥久不散的香气。这香气让人深思倦怠,失眠多梦……时间久了便会让人痴呆迟钝。” 芸熙呆呆的看着胤禟听着他的话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唉。”胤禟生在皇家,自小便在尔虞我诈中长大,自然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份警惕和多疑。看着芸熙的样子,胤禟一阵心疼将她按在座位上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上轻声说道:“你觉得,她有可能知道这洋金花的事情么?” 芸熙双手捧着热茶,喃喃自语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缓了一会精神,双手依旧冰凉的芸熙福身跪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九爷费心周全。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怕芸熙及整个董鄂族人全都要做了刀下亡魂。” “傻女人。”胤禟看着神情异常严肃的芸熙一阵心疼将她拉起,“你觉得爷就是为了听你这句谢么?小聋子,我知你与嫣然自/幼/交好,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九爷说的是,奴婢回去会好好想想的。”芸熙伸手拿起手钏,“这个手钏,九爷可以还给奴婢么?” “你还要它做甚?”胤禟一把抢了过来抓在手中语气急切,“你不要命了吗!?” 芸熙看着那手钏眼神凉了下来:“九爷,芸熙有事相求。” 看到芸熙的神情,胤禟警惕了起来:“小聋子,你要做什么?” 芸熙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想要一瓶洋金花汁。” “这个容易。”胤禟伸手拉住芸熙冰凉的手说道,“一切有我,别担心。” …… 腊月初,胤禟来到了翊坤宫。 “小聋子?”胤禟推门而入时,芸熙正坐在明窗下聚精会神的打着璎珞。 听到胤禟的声音,芸熙连忙放下璎珞起身行礼:“奴婢给九爷请安。” “在打璎珞?”胤禟坐在暖炕上拿起小炕桌上的璎珞赞道,“你的手真巧。” 芸熙微笑报以感谢道:“九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胤禟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你要的洋金花汁。” 拔开瓷瓶上的软木塞子,一阵馥郁花香立刻窜入鼻子之中。胤禟连忙将那瓶子拿开,伸手敲了一下芸熙的额头说道:“哪有你这么闻的?” 芸熙揉了揉额头浅笑:“芸熙多谢九爷了。” 明窗下芸熙垂眸浅笑,惹的胤禟心中一阵悸动凑近了她说道:“那你说,你怎么谢爷?” “额……” 就在芸熙迟疑时,胤禟拿起桌子上那个还没有完成的璎珞起了身:“就用这个璎珞谢吧!” “哎…还没打完呢!” “无妨!”胤禟说着便将那璎珞揣在怀中扬长而去。 胤禟走后,芸熙看着手中的那个小瓶心中纠结忐忑。从前在电视剧里面才会看到的情景,现如今自己也要如同那宫中其他的女人一般去试探自己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 芸熙忽然觉得很悲哀。 原本无话不说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像两只蜗牛一样伸着触角去试探对方? 可如果她真的明知有毒还当宝贝送给她,那便是处心积虑的要她的命……她不能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过去。 正在纠结该怎么试探她时,嫣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芸熙?”嫣然提着食盒进门笑容灿烂坐在暖炕上打开了食盒说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芸熙扬起惊喜笑容道:“马蹄酥?” “荣妃娘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嫣然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齿颊留香时无不羡慕的说道,“荣妃娘娘总是惦记着你,有点什么好吃的总是让我给你送来。你这个妮子向来如此好运气,总是有本事能让人为你担心牵挂的。” “哪有。”芸熙笑着眯起眼睛拿起一块,“荣妃娘娘是碍着我长姐才会对我如此照拂,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嫣然拿起桌子上那个小瓷瓶来回端详着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今天早上宫里的小宫女给我的,说是香极了。”芸熙说的时候打开了软木塞子放在鼻子下一边闻一边要将那瓶子送至嫣然鼻子下面,“你闻闻看?我觉得这花的香气特别极了。” 嫣然本能的想躲,可随即凑了上去甚是惊喜的扬眉说道:“真的好香啊!这若是放在沐浴的水中,只怕要香死人了。这是什么花?” 芸熙紧紧盯着嫣然脸上的表情,一刻也不肯错过说道:“我也不知道。” 嫣然似乎是真的极喜欢的样子,握在手中便不想再放手眼中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能送我么?” 芸熙看着嫣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失望,暗暗摇头心道:嫣然,我从前从不知你有如此之高的演技。 “你若喜欢,便送你吧。” 听到芸熙这么说,嫣然连忙将那瓷瓶放在了怀中,灿烂的笑容一如三月明媚的山花:“就知道你最好。荣妃娘娘那还有差事,我先回去了。” “好,你慢着些。” 芸熙将她送出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原本眼眸中的笑意悉数散去。 步出翊坤宫的嫣然,长舒了一口气掏出那个小瓷瓶,扬起头看了看天上明媚温暖却并不刺眼的阳光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 除夕夜,芸熙并未跟着宜妃娘娘去乾清宫赴宴而是留在了翊坤宫守夜。 翊坤宫偏殿中,宫女太监正围着地龙剪窗花打璎珞玩的不亦乐乎。一向寡言的芸熙被这样的气氛带动,也跟着在一旁打起了璎珞。 “芸熙,你手真巧。”一个小宫女看着芸熙打的璎珞探过头来,“我以前听嬷嬷说,第一个拿走女子璎珞的男子,便会是她的良人。” 良人……芸熙浅笑,这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刮旋风呢。 哎?等等。 芸熙脸上的表情一僵,想起了那日胤禟抢走的她那个还未打完的璎珞。想到这个,芸熙瞬间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哪儿都有他!?怎么就哪儿都少不了他? 就在芸熙打着璎珞的同时,乾清宫中陪着荣妃娘娘出席宫宴的嫣然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胤禟。 对面正在跟胤禩几个兄弟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胤禟让嫣然舍不得错开眼睛,这样的男人若是肯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刻...哪怕只有一刻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他眼中只有芸熙。 嫣然紧了紧手中的丝绢,低头时退回了眼中的恨意。 正月十四,嫣然出永寿宫时正好看到了走到翊坤宫门口的胤禟和小李子。 “奴婢给九爷请安。” 胤禟点头抬手叫起:“嗯,起吧。” “九爷怎么不进去?”嫣然起身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奴婢正好要去找芸熙商量明日出宫的事呢。” “明日你们要出宫?” “是啊,明日城中有花灯……以前奴婢每年都会跟芸熙去看灯会。”嫣然笑着说道,“不知九爷可否帮芸熙给宜妃娘娘告个假?” 胤禟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有何难?” 嫣然猜的是没错的。只要是涉及到芸熙的,胤禟便是摘星星折月亮都会办到。 “哎?”胤禟脑中灵光一闪,“嫣然,你可否帮爷一个忙?” “九爷吩咐便是。” 胤禟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明日你和芸熙出宫之后将她送到灯会街口,爷派人将你送至佟佳府上与家人小聚,灯会散了之后爷再派人将你送入宫可好?” “真的吗?”嫣然惊喜的眼中甚至泛起雾气,“奴婢多谢九爷!” “自然是真的。”胤禟递给嫣然一块腰牌,“这是出宫的腰牌,你记得明日戌时把芸熙带到长街街口便可。” 嫣然连连点头:“九爷放心。” 正月十五,花灯长街路口。 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长街上点起的花灯将熙熙攘攘的街照的愈加温暖喜兴。 胤禟身穿墨狐大氅长身玉立一出现在街口便引来无数人的侧目。许是没有这样等过人,又或许是没有这样被人当新鲜怪物似的看个没完,胤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显得极不自在。 眼看着已经过了戌时还没有见到芸熙的身影,胤禟起了急:“小李子,你去看看怎么还没到!?” 小李子看着像是一只炸毛鸡的胤禟心惊胆战:“爷,姑娘脚程慢也许很快就到了。” 这时,胤禟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人影倏地勾起嘴角,正了正衣襟摆出臭脸转过了身只给她留下一个酷炫的后背。 “还知道要来?你知不知道爷等了多久?恩?”竖着耳朵听到身后的喘气声,胤禟粗声粗气的说着转身,却只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嫣然。 “怎么是你!?”胤禟向嫣然身后望去,问道,“她人呢?” 第18章 我在你身边 正月十四下午,嫣然来到了翊坤宫。 嫣然来的时候,芸熙正在屋中书桌前看书。打开门看到嫣然,芸熙笑着揉了揉脖子说道:“每次你来,我都有口福。” 嫣然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两个精致的小盘子说道:“这是我刚从御膳房拿来的杏仁佛手、栗子糕,你尝尝?” 芸熙看着点心啧啧称赞却迟迟不往口中送:“你都拿来了,我怎么能不尝?” “这个栗子糕很好吃。”嫣然微笑看着芸熙,拿起一块放入了口中说道,“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午膳吃多了么?” “午膳吃的是有点多。”原本心有警惕的芸熙在看到她拿起糕点之后消了疑心,拿起/点/心说道,“御膳房的点心真的没的说,我与你同时入宫,我却不认识御膳房的人。” “明日是正月十五,咱们出宫去花灯可好?”嫣然伸手擦掉了芸熙嘴边的碎点心渣说道,“这么大个人怎么吃个点心还能弄一嘴?” ”原先在家时额娘便说我,吃东西可以顺便养活一只鸡。”芸熙不在意的擦擦嘴笑道,“好是好的,可是没有腰牌只怕出不去吧?而且还得跟娘娘告假。” “假我刚刚帮你告过了,腰牌我也有。”嫣然笑着起身,“明日下午我有差事要去内务府,咱们酉时三刻在神武门碰面怎么样?” 芸熙点头笑着说道:“你考虑的如此周全,我还能说不好么?明天酉时见。” 只是第二天酉时三刻,嫣然并没有如约在神武门见到芸熙。 …… “奴婢昨日跟芸熙说好了酉时三刻在神武门碰面。”许是走的急了些,嫣然有些气息不稳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奴婢等到了戌时也没有等到她,又怕九爷在这里等着急,便先来报信。” 胤禟一听便要往宫中赶:“她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还是出什么事了?” 嫣然一把拉住胤禟说道:“九爷不必担心,芸熙向来随意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更何况她在宜妃娘娘宫中被照顾的甚好,想来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话虽没错,可胤禟还是放不下心。更何况,他想约出来的姑娘没来,更是没有了心情。 转身要往回走沉声说道:“你既然出来了,便回府吧,一个时辰之后爷派人去接你回宫。” “奴婢原先在府中时,逛过花灯集市。”芸熙没有急着拒绝而是微笑说道,“这花灯会上有很多好看的小玩意,九爷不要买来送给芸熙吗?” 这句话打中了胤禟的心,想来…芸熙应该是会喜欢这些的。“小李子,随爷走走吧。” 嫣然听到这话浅笑着福身说道:“若是九爷不嫌弃,嫣然可以帮忙做个参考。” 胤禟看了看嫣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嫣然跟在身材高大的胤禟身后一直没有抬头。可火红的花灯阴影下,她脸上羞涩的笑容始终未散去。 忽然胤禟停了下来。 差点撞上胤禟的嫣然紧跟着就停了下来,抬头顺着胤禟的眼神看到了两只小兔子形状的花灯。 “这个花灯,芸熙一定喜欢。”胤禟对着老板说道,“给爷拿两个。” 两个? 嫣然心头一喜,该不是也有我一个吧? 可紧接着胤禟的话让她如置三九寒冬——“小李子,这花灯给爷房前也挂一个。” 小李子看着那个小白兔造型的花灯抽了抽嘴角:这样的女孩子玩意儿挂在住阿哥的乾西五所,真的好吗? 这时,嫣然身后涌来的人将她向前推去,一个趔趄就扑进了胤禟的怀中。 “九爷见谅。”嫣然理了理鬓角略显凌乱的发红着脸没有半分留恋站直了身子,“奴婢刚刚不是故意的。” 嫣然刚刚这个小动作,倒是让胤禟有些刮目相看。只是,她靠近时身上那极细微的与芸熙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飘来让他顿时心中有了一个疑影。 “无妨。”胤禟沉声转身往回走,“不早了,回宫吧。” 就在胤禟在灯市上给芸熙买花灯的同时,翊坤宫中则乱成了一团。 “快去叫太医来。”宜妃来到芸熙房间,看着脸色惨白蜷缩在床上的芸熙大惊失色,“你这傻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来告诉本宫?” 眉头紧蹙的芸熙小脸因为疼痛皱在一起,嘴唇也因为隐忍而咬出了血丝,虚弱的声音听着便让人心疼不已:“奴婢不想给娘娘添麻烦……”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宜妃一边焦急的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吩咐进门的太医,“太医,快给这孩子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那太医看到芸熙的脸色略有吃惊,把脉看过舌苔之后从布袋中抽出几根银针对着几个穴位扎下去之后才开了方子说道:“姑娘有些食物中毒,才会腹痛难忍。好在,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中毒?”秋棠甚是疑惑,“芸熙与我们同吃,我们没事…她怎会中毒?” “姑娘这两日可食用了其他别人未曾吃过的东西?” “嗯…”芸熙仔细想了想,“我昨天晚上吃了杏仁佛手酥和栗子糕…” “原来如此。”那太医一边写方子一边说道,“这两种食物本就相克,再加上姑娘身上有用过苦杏仁的痕迹,所以才会……” “芸熙。”宜妃的神情严肃了起来,“这点心是谁给你的?宫中御膳房是万万不会出现这种错误的。” 宜妃的话让芸熙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又是中毒?虽说世上巧合的事情千千万,可在短时间之内在她身上发现两次……大概就不会是巧合了吧。 可是据她所知,嫣然并非一个精通医理的人,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罢了。 芸熙叹气暗道:嫣然,你我交情十几年,这是我最后一次保你。 “娘娘,是奴婢自己贪嘴去御膳房的时候吃了两块。”芸熙强扯出一个微笑,“以后芸熙不敢了。” “你啊!这要是有什么事,让本宫怎么向你阿玛额娘交代?”听到芸熙这样说,宜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替她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一会我让人把药给你送来。” …… 胤禟一回宫便趁着夜色偷偷来到了翊坤宫。 一路东躲西藏像是做贼一般来到芸熙窗前,推开虚掩的房门从门缝中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睡的极为不踏实的芸熙。 脚步轻轻进门将门关好来到床前,拿起了旁边小凳上的那张药方。 金银花、连翘、蒲公英…都是常见的解/毒/药材。胤禟看着药方再看看脸色苍白的芸熙心头揪起,刚想起身让小李子查查是怎么回事时,被梦中的芸熙抓住了大氅的衣角。 “妈妈。” 芸熙在梦中回到了现代,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自己。病床旁边的女人面容憔悴苍白,握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她的手面容平静,只是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熙,醒来吧。” “妈妈。”芸熙焦急不已,不停想大喊出声告诉女人自己的存在,“我在这里!” 可似乎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胤禟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的身子烫的吓人,即便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冻的瑟瑟发抖。许是感觉到胤禟掌心的温暖,原本紧紧抓着衣角的芸熙转而抓住了他的手掌压在了自己的脸下。 梦中的芸熙看上去极为悲伤,紧闭的眼角不断渗出泪水口中还在说着胡话没有一会便把胤禟的掌心弄的濡湿一片。胤禟被她哭的心碎成饺子馅儿,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身上,又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着里衣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轻声哄着:“芸熙,我在这。” 胤禟其实很疑惑,芸熙口中的那个妈妈到底是谁?据他所知,董鄂齐世的额娘早已亡故……芸熙应该与她素未谋面,又为什么不停的喊着她? 整整一夜,胤禟都这样抱着芸熙不敢挪动半分生怕弄醒了她。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敢轻轻抽出胳膊起了身。 穿好衣服离开之前,胤禟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的烧似乎退了些才舒展了眉头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站住。” 准备趁着天还没亮偷偷溜走的胤禟,没想到一出房间就被站在后面的宜妃抓了个正着。 “这是刚来啊,还是才走?”宜妃压着声音上前照着他的额头就是重重的一下,“你是疯了么!?就这般等不及?” “额娘,我什么都没干啊。”胤禟被人抓包也甚是尴尬,“我只是来看看她,没想到她发烧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将置她的名声于何地!?” 胤禟揉了揉额头哼道:“反正她早晚是爷的女人。” 宜妃无语望天:“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真的什么都没干?” 胤禟一脸委屈:“我倒是想……” “等出了正月,我会找个机会去求你皇阿玛给你指婚。”宜妃对这个儿子也是醉了,“省得你成日惦记,成了那梁上君子。” “额娘,芸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起了高烧?” 宜妃轻叹着小声说道:“这孩子说是自己偷吃了御膳房的点心才会引起食物中毒发起了高烧。可…额娘觉得这孩子并不是那种贪嘴的人,不过太医说了并不严重,你不用担心。” 宜妃的话说来无意,可胤禟却上了心。眸子中的温度渐降打千说道:“额娘,天快亮了儿子就先回去了。” “好好,快去吧。”宜妃伸手替他正了正身上的大氅说道,“你若是想她,便白日里明目张胆的过来。过了正月额娘就去给你求赐婚,好让你早点踏实了。” “如此,儿子便多谢额娘了。” 胤禟笑着露出一排白牙转身出了翊坤宫,刚迈出宫门便沉声叫来了小李子:“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第19章 胤禟求赐婚 等芸熙醒来时,已经第二天的下午。 “你可算醒了。”嫣然伸手拉住芸熙的手,满脸担忧,“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芸熙看着嫣然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撑起身子咧开嘴唇淡淡说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喝点水。”嫣然端来茶盏递给她又端起了旁边的小碗,“这是宜妃娘娘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煮的燕窝粥,吃一点好喝药。” 看着嫣然手中的碗,芸熙的脑中不可抑制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次的碗里会不会又放了什么毒? 回过神来,芸熙忍着口渴将杯子放在一边,露出了一个歉然的笑容:“嫣然,昨天我爽约让你白等那么久……实在抱歉。” 听到芸熙的话,嫣然搅着碗中的燕窝粥心中暗叹:芸熙,若我没有喜欢上九爷,我待你的心意必定此生不变。 只可惜,没有如果。 “你身体最要紧。”嫣然将汤匙送到芸熙嘴边,“好好吃饭,等好了我们再出去。” “你不用照顾我了,我没事的。”芸熙接过碗盏放在一旁的小凳上,“荣妃娘娘那也不是没有差事,你快回去吧。” 嫣然点头起身:“那我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就在嫣然拉开房门出去的时候,芸熙看到了自己门前挂着的那个白兔花灯。穿好衣服下床站在门下看着那个闪烁的白兔花灯,芸熙忽然觉得似乎昨晚在迷迷糊糊间她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然后抱着不放来着…… 想到这个,芸熙略有疑惑,昨晚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回身想重新倒一杯水时身后门被推开,一阵凉风吹过时身子已经被人腾空抱起放在了床上,塞入了被子。 “刚好些就下床?”胤禟生硬的声音响起递给她一杯水,“渴了不会叫人?哑巴了?” 芸熙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满怀关心的生硬语气,不客气的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说道:“我还想喝。” 呦?胤禟笑了出来,转身又倒了一杯递给她说道:“你倒是不客气。” “昨儿是吃了杏仁佛手和栗子糕才会这样的,对么?” 正在喝水的芸熙忽然停下了动作咬着杯子不做声。 胤禟看着把头恨不得埋在杯子中的芸熙无奈道:“你跟额娘说是你自己偷吃才会如此,你在保护谁?” 芸熙依旧不做声。 “芸熙!” 就在这时子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芸熙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连忙出声:“姐,我在。” 胤禟见此,也无法再逗留只能起身对着推门而入的子佩恭敬的叫了一声:“三嫂。” 子佩见到胤禟有些惊讶,连忙点头笑道:“我听爷说了,芸熙在宫中得了不少九弟的照顾…子佩多谢了。” “三嫂客气了,应当的。”胤禟推门而出脸上带着笑,嘴边还藏着刚刚没说完的半句话:早晚是爷的女人,照顾她岂不是天经地义? “姐,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你快躺着。”子佩伸手摸了摸芸熙的额头放下了心,“听说你病了,我能不来么?早上起来给你煮了红稻米粥,里面放了些百合,快趁热吃了。” 那红稻米是温泉水养的,煮出的粥红红的,像是红高粱的颜色霎是喜人。芸熙接过碗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由衷的感叹一句:“姐姐还是亲的好。” 看着芸熙能吃下粥,子佩放下了心说道:“我听三爷说了,说九弟对你颇为照顾…我想着,若是你能早日嫁出宫,也能少一些这些明枪暗箭。”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芸熙连忙摇头,“姐,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子佩掩嘴笑道:“九弟虽看着风流了些,可却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我刚刚瞧着你们俩的样子,男才女貌的再般配不过了。只怕到时候会有别人乱点鸳鸯谱。” …… 二月二,龙抬头。 龙抬头这日,宫中都要吃盒子菜。松花小肚、晾肉香肠,熏鸡丝和各种酱菜细细切好整整齐齐的码在盒子中配着小饼咬起来嘎吱作响,为的就是寻个好彩头。 这样喜庆的日字,康熙自然要在乾清宫设下家宴欢欢庆一番。 宴席上,胤禟趁着康熙兴致正高出列跪地说道:“皇阿玛,儿臣有事相求。” 酒过三巡,康熙的脸上泛起红晕笑容满面的问道:“老九可是想讨福晋了?” 胤禟一愣看向宜妃,看到一脸笑容的宜妃对他轻轻点头示意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遂愈发有信心大声说道:“儿臣想求皇阿玛赐婚!儿臣看上了董鄂府上的小格格董鄂芸熙。” “哈哈哈哈。”康熙朗声大笑说道,“这才是朕的儿子!前儿你额娘就来跟朕说了这事,可朕就想看看你到底何时能主动来找朕?宜妃,咱们老九这气势还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样子啊!” 宜妃看到康熙这样高兴也喜上眉梢,以帕子掩嘴轻笑说道:“老九,你皇阿玛这是应下你了,还不快谢恩?” 胤禟一听连忙叩头高喊:“儿臣叩谢皇阿玛天恩!” “行了行了,起来吧。”康熙想起芸熙也是赞不绝口,“那丫头朕见过,模样隽秀不说心思还细巧的很。朕今日便将董鄂家的小格格董鄂芸熙指给你做福晋,明日让钦天监挑了日子再行宣旨。” 听到康熙这样说,宜妃出列与胤禟一并行礼说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起吧!” 散了宫宴之后,胤禟悄声问宜妃:“额娘,皇阿玛怎么都没有让钦天监看八字便应了下来?” 宜妃轻笑道:“傻孩子,你皇阿玛是那不谨慎的人么?那日我提了之后,你皇阿玛便让钦天监算了你和芸熙的八字,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分都分不开呢!” 听到宜妃这样说,胤禟脸上的喜色愈加明显仰头傲娇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早晚是爷的女人。” 宜妃掩嘴笑着补刀:“可我怎么瞧着,那丫头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 胤禟一脸尴尬,旁边的小李子在心中直呼:娘娘又在瞎说大实话了。 皇上给九爷指婚的消息传来,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董鄂一家听到这个消息欢喜不已,毕竟嫁入王府总比入了宫门的日子过的舒心些。只是,嫣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向谨慎妥帖的她甚至砸掉了手中的碗盏。 而当时正在小厨房帮秋棠干活的芸熙……则是出人意料的淡定。 毕竟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不是么? 可是转身回房之后,便再没忍住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 “爷还没死,你哭的这么伤心做什么?”就在芸熙蜷缩着腿坐在软榻上哭的正伤心时,胤禟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芸熙连忙擦掉眼泪别过脸不做声。 “你说,这世上除了爷还有谁能受得了你这动不动就装聋的臭脾气?”胤禟掏出怀中的帕子将她的身子扳正,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珠一边说道,“小聋子,爷今日来可是想告诉你,你若是敢抗旨那就让董鄂一族的人头全都跟着你陪葬。你还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你大爷!! 芸熙抬头看着他,气的脸颊鼓起:“你,卑鄙!!!” “那就算是卑鄙吧。”胤禟捏了一把芸熙的脸蛋,看着她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说道,“旁的女人见了爷恨不能粘在爷身上不走,你怎么就这样不待见爷?” 芸熙被他捏的脸生疼,使劲揉了揉不客气的回嘴道:“你也说是旁的女人了。” 胤禟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所以爷的小聋子最特别。” 不要脸。 “你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骂爷不要脸呢吧。”胤禟满不在乎一把将芸熙搂入怀中,双臂似是铁钳一般将她固定住说道,“没关系,爷就是喜欢这样。喜欢,就一定要得到,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你是爷的,一辈子也跑不掉。” 说完,看着芸熙还挂着泪珠的白皙脸蛋,狠狠的在她的脸上嘬了一口起身离去。 “!!!” 芸熙光顾着抬手狠狠擦掉脸上胤禟留下的痕迹,没注意到夺门而出的胤禟甚是有些仓皇而逃的意思。 一路跑出翊坤宫,胤禟脸上都带着阴谋得逞之后忍都忍不住的闷骚。明显的连小李子都忍不住连连侧目:爷,说好的矜持呢? 第二日一早,秋棠便叫上了芸熙一起去内务府拿份例。 “等旨意正式下来之后,你便可以出宫回府了。”秋棠一路和芸熙轻轻说着话,“你这个性子家世,娘娘都是极喜欢的。九爷更是把你捧在心尖儿上的,以后成婚了必是不会亏待了你。” “娘娘待我确实是极好的。”芸熙说道,“其实我更愿意在娘娘宫中服侍娘娘。” 秋棠浅笑拍了拍芸熙的手说道:“傻丫头,瞎说什么?” “哎?”不远处一个身影一晃而过,秋棠快步上前两步探头看着疑惑说道:“刚刚那个是不是嫣然?她好像在哭?” 秋棠一说,芸熙越发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是嫣然。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对秋棠说道:“秋棠姑姑,我去看看,烦请跟娘娘告个假。” 第20章 又中洋金花 “嫣然!”芸熙一路小跑追过去,直到追出了十八颗槐才看到站在断虹桥上的嫣然。 “芸熙。”背对着芸熙的嫣然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才转身扯出一个微笑,“你叫我?” 脸上的泪虽被擦掉,可红肿的眼睛却轻易的泄露了她正在落泪的秘密。 如此伤心,必是因为指婚的事。 她这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芸熙心中生出了可怜之意。掏出手绢伸手替她擦掉眼泪说道:“想来,你应该是知道了。” “嗯。”嫣然看着芸熙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悲伤,甚至咧开嘴角扬起一个笑容说道,“没关系的,我不难过。真的,你嫁的好,我替你开心。”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假面人? 芸熙看着嫣然强颜欢笑祝她幸福的脸,心底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吹的她毛骨悚然。 若是从前,芸熙可能会相信她这样梨花带雨的样子是真的转了心寰,变了主意真心祝她幸福,可眼下,她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芸熙,你知不知道?”嫣然的眼泪喷涌而出,啜泣着伤心欲绝,“我好喜欢他。只要能每天看着他,我就满足。若是能跟他说句话,我就是为他死了也甘愿!” 这么热烈的表白,让芸熙有点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只听嫣然继续说道:“芸熙,我真的好喜欢他。可是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的…还记不记得去年中秋时我们说过的话?如果你喜欢他,我会退出的…我不会做你们之间的障碍。我不会因为他,与你反目。” 不提这个倒罢了,一提起这个倒是让芸熙生生的冒出了火气。 如果说起中秋夜那晚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芸熙想起的更多的是嫣然抓着她的手,逼着她保证她不会喜欢上九爷,更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 现在是什么意思?提醒她成了背叛友谊,背叛朋友的小婊砸? “嫣然。”芸熙脸色渐冷,“我说过,我不喜欢他。但是,圣意难为非我所能左右。” “我知道,我知道。”嫣然哭的越发起劲,哽咽的甚至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皇上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违抗,我知道的。我只是…太难过了……我想过他娶的人不是我,可我万万没想到是你啊……芸熙,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芸熙听着她声泪俱下的话,心中烦躁不已。 见芸熙不接话茬,嫣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芸熙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懂,我甘心为他死甘心为他当妾都可以!我知道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愿意去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你知道为什么吗?” 嫣然的双手凉如寒冰,微潮的手心紧紧贴着芸熙手腕上肌肤在这样艳阳的太阳下,生生的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芸熙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她字字句句中都带着做妻做妾的字眼,莫不是想让她主动提出来让九爷娶她这个嫡福晋进门时连带着把她一起抬了回去,娥皇女英的享尽齐人之福? 芸熙伸手将嫣然的手拨开,淡淡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许是嫣然没有想到芸熙会反问,略有尴尬的收回了手擦着眼泪说道:“因为我会去争取,哪怕只是进府做个侧福晋,庶福晋我都是愿意的…芸熙,我是碍着我们之间的情分才忍痛割爱的啊…” 看着嫣然梨花带雨的脸,芸熙忽然很想笑。情分?若是真的顾及一点点多年的情分,又怎会毫不留情的害她两次? “嫣然。”芸熙静静看着面前的嫣然,神情淡漠疏远,“你喜欢九爷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若是你能央求了九爷将你娶进门,那是你们二人情之所至,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有一点,你我相识多年,我想你应该了解,我不是我长姐那样可以去主动央求家中的爷们抬女人进门的女人。” 嫣然看着芸熙,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芸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芸熙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若你真能达成夙愿被九爷抬入后院,那是你的本事。” 说完芸熙看了看日头说道:“我出来久了,恐怕娘娘会担心,就先回去了。” 站在断虹桥上的嫣然,看着芸熙的背影嫣然攥紧了拳头喃喃道:芸熙,这可是你说的。可是,你要知道,只要你在,我便永远都不会见了天日。 …… 二月底,正在房中收拾东西准备出宫回府的芸熙忽然被秋棠叫去了正殿。 “芸熙。”主座上的宜妃一改平日里温柔亲切的模样,冷着脸将一个手钏扔在了地上厉声问道:“这可是你的!?” 芸熙一惊,跪着向前挪动了两步看到了那条嫣然送给她的手钏。 拿着手钏芸熙心中打鼓,这手钏怎么会在宜妃手中? 宜妃脸上满是失望,因为生气,气息都有些不稳:“你知不知道老九为了你费了多少心思!!你却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芸熙企图解释:“娘娘,不是……” “你知道不知道,你房中的花都是老九让人每日从花房现折了送进宫?”宜妃看着芸熙说道,“你喜欢的,他无一不是想方设法的给你弄来。可你怎么还这样恩将仇报的给他下毒!?” “下毒?”芸熙猛地抬头,连连摇头说道,“娘娘,我怎会给九爷下毒!?” “昨晚老九在乾西五所中了毒,叫来太医一查说是中了洋金花的毒。”宜妃说着语气变的凌厉,“太医找出了这个手钏,说是上面有洋金花毒,可老九却说这手钏是他从江南买着玩的,还不让太医声张!” 又是洋金花毒? 芸熙听到宜妃的话急着向前跪行了两步问到:“娘娘,九爷现在怎么样?” 宜妃看着芸熙脸上的急切不像是作假,缓了缓语气:“他现在只是有些昏睡,太医说醒了就无事了。芸熙,本宫原本是信得过你的人品的。只是,确实有人在你手上见过这个手钏,你作何解释?” 原来,昨晚在乾西五所与几个阿哥用晚膳的胤禟忽然头晕目眩,几个阿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便叫来了太医。 太医一来诊脉之后发现他身上有用过洋金花的痕迹,胤禟一听当即脸色大变想让周围人先行离开时,太医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醉心石手钏。 太医仔细查看之后十分确定那个手钏就是罪魁祸首。胤禟当时疑惑的看向旁边也是一脸疑惑震惊的小李子,却碍着人多口杂不能说什么只能假装轻松的说道:“这手钏是爷年前去江南时买的来把玩的,却没想到是个有毒的。” “许就是九爷常年将这手钏戴在身边,才会如此的。”那太医将手钏还给了胤禟说道,“九爷还是离远些为宜。” 胤禟一边答应一边把手钏交给了小李子,使了个眼色。 待众人散去,胤禟问小李子道:“这手钏原先是放哪的?” 小李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有毒,所以奴才将它放在了后院的库房中。” “去找。”胤禟沉声说道,“今日的事,吩咐身边的人把嘴巴都爷闭严了。现在就希望消息不要传到额娘或者皇阿玛那。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小聋子只怕会性命不保。” “是是,奴才知道轻重。”小李子说着便去了后院,许久之后回来道:“爷,装手钏的盒子还在,可里面的手钏不见了。” “这是个局啊。”胤禟黑眸渐沉,语气也阴测起来,“去查,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爷要他的命!” 话音刚落,煎好药的太医推门而入:“九爷,药已经煎好了。” 看着药碗,胤禟问道:“这药要吃多少次?” “吃三日,六付药便可将体内的毒清除。” 胤禟点头接过碗盏,一饮而尽。 “九爷,这药有安眠的作用。”那太医看着胤禟喝尽的药之后才说道,“好好休息,也有助于清毒的作用。臣告退。” 果然,那药效甚明显。喝下去没有一刻钟,胤禟便觉得眼皮沉重抬不起来,没有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只是,在临昏过去之前,胤禟还是没忘记叫来了小李子吩咐了一件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宜妃带着婢女就赶到了乾西五所,逼着小李子交出手钏。 小李子知道一旦交出了手钏便会将芸熙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想到胤禟醒来得知这个消息会活吃了他的样子,他宁可现在让宜妃吊打一顿。 宜妃知道小李子素来忠心耿耿,也不跟他多废话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搜。” 殿内就这么大,没有一会就搜了出来。宜妃看了看还在床上沉睡不醒的胤禟,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替他掖好被子起了身。 拿着那个手钏,宜妃身边的婢女玉笛疑惑的说道:“这不是芸熙姑娘的么?我在她手上见过一串一模一样的。” 就这样,宜妃才暴怒带着人回了翊坤宫。 芸熙看着那个手钏,回想起她认识胤禟的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忽然很想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 可这个手钏,确实是她的东西,她真的无从抵赖。 “娘娘。”芸熙郑重的叩了一个头,想承认,“这个手钏……” 咣—— 一声巨响将芸熙的话湮没,回头看去时,看到了阳光下身影高大,气喘吁吁一路奔跑踹门而入的胤禟。 第21章 爷就想要你 宜妃在带人离开之前,让人把小李子绑起来关进了库房。 心急如焚的小李子弄碎了库房内的瓷瓶,用碎瓷片割断手上的绳索才翻出去来到前殿叫醒了雷声不闻也的胤禟。 “爷!!醒醒!!”小李子大力摇晃着胤禟说道,“宜妃娘娘刚刚搜走了手钏,只怕是芸熙姑娘要受审了!!” 胤禟被人大力摇晃只觉得头晕眼花,刚要开口骂人时听到小李子说到芸熙一个激灵醒来翻身向外跑去:“小李子,拿着东西快跟爷来!” 胤禟一路飞奔来到翊坤宫,还没走近就听到殿内芸熙磕头的声音:“娘娘…” 心下一急,踹门而入一把将芸熙拉起来带入怀中,把手中的手钏扔给秋棠:“小聋子,你起来。额娘,芸熙送爷的手钏在这。” 秋棠将手钏递给宜妃,宜妃一看果然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有人陷害了。”胤禟低头看着芸熙问道,“你没事吧?” 听到胤禟低沉的声音,芸熙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心底忽然涌过一振热流烫的她有些控制不住眼中即将涌出的热泪。 “没事。”芸熙摇头说道,“娘娘从未为难过奴婢,只是为九爷担心。” 胤禟对着门外喊道:“小李子。” “进去!”小李子将昨日的那个太医推进了门,“九爷,人带到了。” “赵太医,你给爷开的药甚好啊。”胤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然后低头对着怀中的芸熙柔声说道,“小聋子,你先回你的房间去待着,爷一会去找你。” 那赵太医一见胤禟便软了腿,跪地颤声说道:“臣不明白九爷的意思……” “赵太医好医术。”胤禟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样子十分狂傲,“你给爷开的药里面放了十成十的山茄,你是打算让爷一睡不醒么?” “臣不敢啊!”赵太医连连叩头,“山茄助眠,有助于清除九爷体内的余毒。臣万万不敢残害皇子身体啊!” “你也知道爷是皇子。”胤禟冷笑,“小李子,东西准备好了么?爷倒要看看这赵太医能不能给自己的病治好了。” 小李子上前说道:“都备好了。” “那就打吧。”胤禟嘴边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赵太医,到底是谁给的这个手钏?到底是谁在爷的饮食中下毒?” 赵太医回头看着那已经准备好的板子瞬间软了腿:“求九爷饶命啊!是御膳房的小太监小平子,他给我的手钏然后让我在在药中放一些助眠的药材…其他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胤禟鄙夷的瞥了一眼已经软成烂泥的赵太医挥了挥手说道:“小李子,还等什么?” 没有一会,小李子便把那躲在御膳房后面柴房的小平子带了过来。 “敢在爷的饮食中下毒,说吧,谁是幕后主使?” 没想到那小平子倒是个有骨头的,被人五花大绑的跪在翊坤宫内依旧不肯吐口:“没有主使。” “没有?”胤禟冷笑着起了身,“拖出去,打。若是一直不说,便乱棍打死。至于赵太医,扔去刑部,让刑部看着办。” “还有,额娘今日是怎么知道的?” 宜妃被刚刚那一幕弄的有些缓不过来:“秋棠早上去内务府的时候听到的。” 秋棠连忙上前福身说道:“奴婢只是听到假山附近有人说话,可是没有见到面容,而且…声音也不是奴婢所熟悉的。” “嗯。”胤禟点头抬手环视四周,“秋棠你起来吧。那今日是谁说在芸熙手上见过这个手钏的?” 听到这个话,玉笛连忙跪地爬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九爷,奴婢看错了才会如此…求九爷饶命!” 胤禟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玉笛说道:“额娘,如此多嘴的奴才您还留着么?” 宜妃看了看今日盛怒的胤禟挥手:“打发了吧。” “娘娘!!”玉笛被拖出去时不断喊叫,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娘娘,奴婢是无心的!!” “满意了?”宜妃起身走到胤禟身边,伸手替他正了正之前因为匆忙都没有扣好的纽扣说道,“你这胆子是越发大了,连你额娘宫中的宫女都敢杀。” 胤禟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寒意,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儿子今日就是要杀鸡儆猴,告诉那背后的人爷的女人不是谁都能碰的。” “老九,额娘刚刚听你说是在饮食中下的毒?”宜妃有些不解,“不是说是因为手钏么?” “芸熙给我的手钏我一直贴身放着。”胤禟沉声解释道,“可是那太医给我诊脉的时候却掉出了一串一模一样但是有毒的手钏。怎就这么巧?他来诊脉的时候掉了出来?不是被人收买是什么?” 胤禟在这里撒了个小谎,可那手钏从赵太医手中掉出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着,胤禟脸上怒意散去换上了笑脸:“额娘,我看上的女人怎么会是做出这种下作事情的人?你也太小瞧爷的眼光了。” “行了行了,你没事就行。一会再让许太医给你瞧瞧,他瞧过了我才放心。”宜妃看了看胤禟的脸色说道,“这事儿你皇阿玛也必是要知道的。不过你放心,额娘不会把你的芸熙说出去的,省的徒惹是非。” 胤禟听到这话,笑了出来:“还是额娘知道儿子的心思。” 宜妃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忍俊不禁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今日怕也是吓到那丫头了,你去看看她吧。” 推门进屋,芸熙正在窗前的暖炕上低着头默不作声。 “小聋子?”胤禟笑着坐在暖炕上歪着身子靠在靠垫上,看着芸熙调笑说道:“你这样子活像是在面壁思过一般,谁罚你了?告诉爷,爷替你收拾他。” “没正经。”芸熙抬起头对上了胤禟那双会笑的眼睛时,心中的阴郁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散去了一半,真诚说道,“今日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是爷的女人,救你还不是应该的么。”胤禟笑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还不快感谢一下爷?” “……”芸熙无奈,却还是拿起桌子上的糕点隔着桌子送到了胤禟嘴边。 刚送到嘴边,便被胤禟抓住手腕,吃进糕点的同时还连着唆了一下芸熙的手指。温热柔暖的嘴唇从指尖带过一阵电流,激的芸熙一阵颤抖红着脸抽回手,像是赌气一般狠狠的在身上擦掉了他沾上的一点口水。 “下流。” “哈哈哈哈。”胤禟乐的前仰后合跟朵儿花似得嘚瑟个不停,红着脸闪着眼睛看着芸熙说道,“小聋子,爷其实就对你一个人下流过。” 芸熙翻了个白眼说道:“九爷,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的话若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胤禟一愣,又是笑的直拍桌子:“小聋子,爷现在觉得真是捡着了个宝儿啊!” 真是醉了,芸熙无奈腹诽:我又不是说相声的,怎么说什么都能让他乐的跟个大傻子似的。 “九爷,今日那个手钏…是怎么回事?” 胤禟停了笑正经起来说道:“应该是有人在爷的晚膳里面下了毒,昨晚本想压下来可无奈人太多……至于那个手钏,那个醉心石爷找不到,可普通的玛瑙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那手钏样式也不复杂,一个晚上足够了。” 听着胤禟的话,芸熙心中的感动翻涌而来。看着胤禟,芸熙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此生都逃不出他这双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的眼睛了。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知道关心爷了?”胤禟嬉笑道,“无妨,只是当时有些头晕目眩四肢麻木,再休息几日就能好了。” 芸熙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不要不当回事,按时吃药才能将毒清出体内。” 听到这满怀关心的话,胤禟眉开眼笑凑近了芸熙说道:“福晋的话,夫君必是听从的。” 芸熙脸上一红,不敢看他的眼睛说道:“可…查出了下毒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是有人在你的膳食中下了毒?” 胤禟摇头笑道:“小聋子,爷看你真是被吓傻了。爷前些日子一直好好的,就昨日用膳时忽然身子不爽,不是在饮食中下毒是什么?只不过,御膳房的小平子没有供出幕后主使。不过爷会继续查的。” 芸熙回头看向胤禟,眼中泛起了自责的神色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才这样急急了事?” 胤禟伸手捏了捏芸熙的鼻尖,调侃道:“不笨嘛。今日若是不推一个人出去,只怕…你也会牵涉其中难以脱身。毕竟,残害皇子是重罪,若是皇阿玛追查起来,恐怕整个董鄂氏一族都会被推上断头台。” 许是看到芸熙身子细微的颤抖,胤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说道:“别怕,到什么时候你身后都有爷。” “今日若我再迟一步,你是不是就承认了?” 芸熙一愣,没有正面回答胤禟的问题:“那手钏玉笛在我手上见过,我无从抵赖。而且,若说是嫣然送我的,只怕…也没有直接证据。若是你今日没出现,我也只能看娘娘是否肯信我了。只是,这样大的事情,若是查起来,少不得要惊动皇上……我只是担心,因我一人牵连董鄂一族。” “九爷。”芸熙忽然抬头看向胤禟郑重说道,“芸熙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和欠人情。可今日却觉得欠你的…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任何事或者甚至以性命相抵来感激你。” 胤禟看着芸熙如此郑重的语气,一把将她搂了过来说道:“爷要你的命做甚!?爷为你做什么,也无需你还!小聋子,你是爷的女人,无需有这样的感受。” 芸熙被他说的鼻子一酸,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怀中哽咽道:“你怎么那么好?” “我不好谁好?”对于芸熙的主动,胤禟颇有些受宠若惊,伸手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飞了一般亲吻着她的额头,“小聋子,爷就想要你。” 胤禟的话,让芸熙心中感觉更加五味杂陈哽咽的越发厉害:“那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不愿意嫁给你?” “爷说过,爷就是这个样子。”胤禟勾起嘴角笑道,“爷是绝对不允许见到你嫁与旁人的事情发生的。所以,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将你拱手他人。懂了么?” 霸道鬼。 芸熙心头一甜,仰头看着胤禟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宁愿娶我回家当摆设?” “小东西。”胤禟捏了一下芸熙的鼻尖语气宠溺中透着志在必得,“不出两年,你便一定会心甘情况的做爷的女人。” 芸熙仰头笑开,仰头挑衅一般的问道:“那如果没有呢?九爷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什么赌?” 芸熙浅笑着看向胤禟的眼睛说道:“若是两年之后,九爷没有让芸熙倾心,那可否写下休书放我离开?” “放了你?”胤禟被芸熙的笑容弄的心神一荡,仰起脸傲娇嘴硬道,“好,如果两年之后你依旧心思不在爷身上,爷便写下休书放你出府。” 就在芸熙和胤禟在屋中说话时,要进门的小李子正好撞见了在翊坤宫门口一脸欢喜的嫣然。 “嫣然姑娘,可是要去找芸熙姑娘?” 刚从翊坤宫出来的嫣然看到小李子连忙点头:“我听说芸熙犯了错……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只是,我刚刚瞧着宫里乱成一团,我担心给芸熙添乱就没进去。” “芸熙姑娘没事,姑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嫣然福身告退,“永寿宫还有差事,我便先回去了。” 第22章 戒指套你心 听到他的话,芸熙惊喜扬眉问道:“九爷说话可算数?” 自然是不算数的。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男人,若是这个时候反悔岂不是一件太没有逼格的事?可胤禟今日便是铁了心的要做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爷说话,自然是…不算数的。” 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糊弄!! 眼见芸熙的小脸儿灰了下来,胤禟坏笑着双手捧起她的脸蛋说道:“但是…你不喜欢做的事,爷绝不会勉强你。” 这就够了。 脸蛋上他掌心的温度传来,芸熙抬头看着胤禟,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尖儿融化的声音。 …… 第二日一早,芸熙就去主殿给宜妃磕头辞行。 “奴婢在宫中这些日子承蒙娘娘照拂,奴婢心中感激不尽。”芸熙行了个大礼,“今日出宫回府,特来向娘娘辞行。” “你这孩子。”宜妃起身扶起了芸熙说道,“昨天的事儿也必是吓到你了。危及老九的性命,本宫不得不谨慎着。你这次出宫,下次再见便该改口叫本宫额娘了。” 芸熙点头道:“奴婢明白娘娘的用心,若是没有娘娘…芸熙在宫中的日子不会这般安逸。” “嗯,你明白就好。”宜妃松开了芸熙的手说道,“好孩子,回去吧。回去仔细准备着,等着做新嫁娘。” 芸熙跪地又行了个大礼说道:“是,奴婢告退。” 出了翊坤宫,刚刚走到螽斯门便看到了依在门边一脸不羁笑容的胤禟。连忙要行礼时被胤禟一把拉了过去拖着手往西华门方向走去。 “九爷,这是在宫里。”芸熙企图挣脱,可无奈胤禟的力气太大根本无法挣脱,“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那又怎么样?”芸熙越挣扎,他便越发握的紧,一边走一边说道,“爷今日没什么事,送你回府。” 走到十八颗槐时,胤禟忽然想起上次在这里看到她和文彦说话的样子停下了脚步说道:“进宫前,你是不是还见过文彦贝勒?” “哎?哎呦。”胤禟猛地停下芸熙一个没反应过来撞了上去,揉了揉生疼的鼻子说道,“你怎么知道?” “哼。”胤禟从鼻子里甩出一个字之后把芸熙拖出了西华门塞入了马车。 这大清朝有什么是爷不能知道的? “下个月初定婚礼的衣裳准备好了么?” 芸熙摇头:“我也不知道,想来额娘应该都准备好了。” “把你额娘准备的收起来吧。”胤禟从旁边拿过一个盒子递给芸熙,“定婚礼那天穿这个。” 打开盒子,里面一件福晋规格的旗装静静躺在里面。 那旗装是极为鲜艳纯正的胭脂红色,上好的蜀锦好似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般晃的人睁不开眼睛。袖口衣襟裙摆上的海棠含苞待放,绣工精巧的连那花蕊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看着它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花香,对襟领口上的穗花形嵌珊瑚领扣愈发衬得这衣服华贵异常。 “这…太华贵了。”芸熙知道这蜀锦一匹价值千金,历来都是宫中的供品。还有这珊瑚领扣,一看便知是精品。 “左不过一件衣服。”胤禟大手一伸拍在盒盖上说道,“爷知道你平常的衣服都是极为素净的颜色,只是嫡福晋的定婚礼,必得是这样纯正的红色。” 不是出嫁时才穿大红色吗?芸熙疑惑的看着胤禟腹诽: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 “就这么定了。”胤禟被芸熙看得有点心虚,“爷有的是银子,小聋子你不必替爷俭省。” 这倒是一句实话。 芸熙勾起嘴角乖乖点头:“哦。” 这时小李子的声音在外响起:“爷,董鄂府到了。” 芸熙一听如蒙大赦,想要起身下车告辞:“九爷,芸熙就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胤禟身子向后靠在车板上浅笑,“若是衣裳不合身,托人来告诉爷。” “嗯。”也不知为什么,每每胤禟这样笑,芸熙都会觉得这家伙不定又憋着什么坏。 待下了车,芸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怎么会知道我衣服的尺寸的? 而对于这个问题,胤禟的答案则是:这种小儿科,能难得到爷么?搂一次不就知道了? 进宫将近一年的芸熙重新回到董鄂府,自然是董鄂府这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事。尤其是富察嘉卉,早早就备下了芸熙喜欢的吃食等在门口张望,远远看着九爷的马车驶来,眼中积蕴的眼泪瞬间落下。 “我的芸儿回来了。”见到芸熙完好无损的站在身前请安,富察嘉卉欢喜的上前抱住芸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芸熙往府里带,“可算是是回来了。” …… 三月初一,芸熙跟着董鄂齐世、富察嘉卉入了宫。 三人来到乾清门外,见李德全远远从乾清宫而来面朝北跪地叩首道:“臣董鄂齐世跪接圣旨!” 李德全走出乾清门朗盛念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董鄂氏芸熙毓秀名门、柔嘉表度、持躬淑慎、克娴于礼。今仰成皇太后慈铭,以配做九皇子为嫡福晋,于康熙四十一年七月初二完婚。钦哉。” 董鄂齐世双手接过圣旨叩头高呼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待董鄂一家行过三跪九叩大礼之后,李德全才前扶起了董鄂齐世说道:“董鄂大人,奴才在这恭喜了。” 李德全是康熙身边最得脸的太监,却依旧笑脸迎人从不仗着康熙在背后耍什么脸子。这让人平白的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董鄂齐世从怀中掏出一袋金瓜子递给李德全,回礼道:“素日承蒙李总管照拂,一点心意算是沾个喜气儿。” 一般这样的礼,没有人会拒绝。 皇子娶福晋,一品大员嫁女儿都是京城的喜事儿,李德全接过袋子说道:“那便多谢董鄂大人了,让福晋好生回家准备着吧。过不了几日,九爷便会带着内务府的官员上门去送聘礼了。” “是是。”董鄂齐世连连点头抱拳说道,“那我便不多叨扰,先行出宫了。” “董鄂大人好走。” 一路出宫,坐在马车中芸熙看着窗外的风景出了神:嫁给胤禟……会是什么样子? …… 五日后一大早,董鄂齐世便身穿朝服带着福晋亲眷早早的候在门外。 只见胤禟身着蟒袍跨坐在高头大马上,带着抬着聘礼的散佚大臣,侍卫,浩浩荡荡停在了董鄂府邸前。 “臣给九阿哥请安。” “岳丈请起。”今日的胤禟一身蟒袍十足的皇子气概,抬头时阳光洒在他英气不羁的脸上越发显出意气风发来。 进了主殿,那聘礼的箱子几乎堆满了董鄂府邸的前厅。 带聘礼放定,胤禟转身接过一个描金的楠木盒子,从中拿出了一柄镶金羊脂玉如意躬身对了董鄂齐世和富察嘉卉行了三个礼说道:“岳丈大人、岳母大人请受胤禟三礼。” “九阿哥快快请起。”富察嘉卉眼见胤禟没有丝毫骄奢怠慢之意,如此诚心诚意的行礼心中明了这个九阿哥必是极重视芸熙,便愈加对婚事满意。伸手请来了福全娘娘说道:“请九阿哥去后院。” 穿过亭台楼阁,过了两道垂花门来到了芸熙的闺房。 站在垂花门下,胤禟仰头看了看那门梁上的图案停下了脚步。 陪着胤禟来的胤祯看着他紧攥的手上前说道:“马上就见到小聋子了,可是紧张了?” 胤禟回头轻敲了一下胤祯的额头:“那是你九嫂,不许叫小聋子。” 胤祯揉了揉额头笑道:“九哥,你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那小聋子,你怎么欺负都成,若是旁人说一点不是,你便是一副立刻卷了袖子拼命的架势。快走吧,别让九嫂等急了。” 一进屋子,胤禟便看到了盘腿做在暖炕上垂头不语的芸熙。 今日她穿的正是那天他替她准备的衣服。那样娇艳的胭脂色穿在她的身上,愈发衬得她眉眼温柔如水,一头青丝绾起的堕马髻中只插入了几只简单的东珠簪子,润泽光华照耀下,真真儿是美人如画。 “九福晋。”福全娘娘走上前将那柄玉如意放在芸熙的手上,轻声说道,“愿你日后与九爷举案齐眉,事事如意。” 芸熙拿着那柄玉如意抬眼看向福全娘娘点头道谢:“芸熙谢过福全娘娘。” 待众人散去,屋中只留下胤禟与芸熙时,原本淡定如常的芸熙忽然觉得屋中的空气仿佛被谁抽走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只见胤禟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直到……近的芸熙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屏息看着今日一身蟒袍敛去不羁英武异常的他,芸熙听见了自己胸膛内不规则的心跳声。 忽然,胤禟抓起芸熙的手将一只镶老坑冰种翡翠的戒指套入了她的中指。只听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说你不喜欢玉如意,更喜欢戒指。这只戒指可还满意?” 第23章 下次慢点进 永寿宫。 得知芸熙出宫的消息,荣妃看着一旁的嫣然拉过她的手说道:“嫣然,芸熙出了宫你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听到荣妃的话,嫣然连忙跪地回禀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自进宫以来便多受娘娘恩德庇佑,早已将永寿宫当做家。” “你这孩子这样温柔乖巧,实在得本宫欢心。”荣妃打量着嫣然说道,“待来日,本宫寻个机会让皇上给你也指一门好婚事,也便了了本宫的一桩心事了。” 嫣然跪地叩头说道:“娘娘,奴婢年纪还小不急着嫁人。奴婢只盼着能在永寿宫多留两年陪伴娘娘才好。” 荣妃伸手扶起嫣然:“也罢,本宫便再留你两年。若是日后有碰到合适的,本宫再去求了皇上恩典给你指婚。” 嫣然叩头谢恩时心中默默念到:若两年之后,我能如愿嫁入九爷府,那便真的了却了我的心事。 …… 董鄂府闺房内。 五月的阳光正好,明窗前的芸熙正懒洋洋的躺在暖炕上看着手上那只翡翠戒指。 小拇指大小的冰种翡翠由里到外的透着水润,像是水滴一般静静的卧在白皙的手指上。许是在黄金中掺入了一些铜,戒托的黄色并没有黄金那样艳俗反倒衬得手指纤长似水葱。 从中指摘掉戒指挪到了无名指,展开了手指对着阳光反复的看着想起现代戴戒指的规矩:中指热恋,无名指是已婚。 想那自大狂肯定是不知道这个的,不然那天也不会将戒指套到她中指上的。 “听说你不喜欢玉如意,更喜欢戒指。这只戒指可还满意?” 耳边忽然出现胤禟的声音,芸熙连忙摇了摇头将他那张永远似笑非笑的脸赶了出去。自言自语道:看在这戒指这么美的份上,我便戴着吧。 “格格,九爷来了。” 怎么又来了? 自从她从宫中搬出之后,这董鄂府邸似乎就成了胤禟大爷的另外一个家。每日下朝准时准点的把报道地点从翊坤宫挪到了董鄂府。 “就说我不在。”芸熙一边说一边跳下软榻藏在了柱子上的纱帘后。 “九爷,我们格格出去串门子去了。” “哦。”门外胤禟的声音传来,躲在纱帘后的芸熙还没等舒一口气便听到了他推门而入的声音,“无妨,爷等她回来。” 这可怎么办?只着一双白色棉袜的芸熙因为着急没有来的及穿鞋,这会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不由得勾起脚趾互相蹭了蹭。 在纱帘后躲的时间越长,芸熙的感觉越不好。终于在过去半个时辰之后,芸熙转过来了弯:这厮分明是知道她就在屋里,所以任凭如雪用尽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把他这尊佛请出去。 难怪他对如雪皮笑肉不笑的说:“如雪,你可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简直无耻至极! 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芸熙在心中将胤禟的祖宗十八代仔仔细细的问候了一个遍——你跟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如雪瞎显摆什么?就显你有文化识大字是不是? 可别的倒也好说,只是这地板实在寒凉,芸熙在站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决定跟这个无赖举白旗投降。 “肯出来了?” 就知道这厮沾上点儿毛比猴子还精! 本来一脸嘚瑟的胤禟在看到只穿着一双袜子站在地板上的芸熙时,瞬间跳起来将她扛起来放在了暖炕上。 “你怎么不穿鞋?” 芸熙无奈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说道:“还不是为了躲你?再说又不冷。” “哦。” 胤禟恍然大悟,随即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那…以后爷进来的慢点,多给你点时间穿鞋躲起来好不好?” 噗。 对着这么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芸熙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九爷,芸熙的意思是,您以后就甭来了呗。” “那可不成!”胤禟一本正经的摇头否决,“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挖了爷的墙角什么的,爷可不是亏死了?” 您成日按时按点的来府里盯梢查岗,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的九皇子要上董鄂府当倒插门女婿,哪个松土的还敢来?真是给他跪了。 “……”芸熙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力摆手,“九爷,您回去吧。芸熙就不送了。” 正在挥动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抓住,耳边是胤禟死不正经的声音:“小聋子,爷才刚来怎么就赶爷走?” “如雪!”胤禟冲着守在门外的如雪喊道,“进来给你们格格更衣!” 芸熙警惕的想要挣脱他的手:“你要干嘛?” “不干嘛啊。”坐在暖炕上的胤禟翘起一条腿,身子后仰略带调戏的说道,“福晋,你是想夫君亲自帮你更衣呢,还是让如雪进来夫君在旁边看着你更衣?” “!!!”芸熙涨红着脸将他推了出去,“如雪,叫护院来把九爷赶出去!” 被芸熙推出门的胤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满脸通红对着如雪说道:“快去替你家格格更衣,爷要带她出门。” 心不甘情不愿的更好衣,还打算在屋中磨蹭一会的芸熙被破门而入的胤禟拉起手拖了出去。 一路走出董鄂府,一人高一人矮,一个春风满面一个死不情愿,这样鲜明的反差让两旁的下人纷纷侧目。 眼看着要出府,芸熙急忙开口道:“你…那个先放开我。” “不放。” 以前胤禟也见过不少女人的手,可没有一双像是芸熙这样的。纤长的手指却不是骨节分明,圆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小坑,抓在手里揉捏时甚至摸不到骨头。 自从第一次拉起她的手,胤禟便爱极了这双手再不想放开。 马车颠簸,芸熙被他抓的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几次想挣脱未果之后也只能由他去:“这是要去哪?” 车窗外明媚的阳光一如胤禟现在的心情,回头看向芸熙笑的露出一排白牙:“瓮山泊。” 提起瓮山泊,芸熙便想起了那朵被她扔在湖里的那朵芍药花。 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就在芸熙想着那朵芍药花时胤禟忽然开了口:“爷去年插/在你头上那朵芍药花…” 不提便罢了,一提就是一肚子的邪火。“扔了。” “哦。”胤禟并不生气,倏地凑近芸熙将她抵在车厢木板上说道,“明年爷还送你。” 狭小的空间,炙热的呼吸似乎让车厢内的温度陡然提升了好几度。倾斜着半个身子压着她,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 被他困在车厢木板与他的胳膊之间,芸熙有些慌乱的屏住呼吸别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吃了她。胤禟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胤禟摇了摇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喉头滚动,干涩声音中透着些别样低沉的性感:“小聋子。” 心莫名的一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次叫她小聋子都会让她一阵心悸。 “嗯?” “你知不知道,去年上巳节我弄错了人?” 幽深闪耀的眸子中是她清晰的倒影,芸熙看着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男人绝对是有魔力的,芸熙别开眼睛在心中默默说道。 “不知道。” “我抢了你的香包。”胤禟想起当时的情景,轻笑了出来,“可是里面绣的是佟佳嫣然的小字。”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在上巳节后去了佟佳府邸。 想到这个,芸熙的身子忽然一抖。心中暗道:嫣然,希望是我多心了。 “在想什么?” 原本就被胤禟半压着的芸熙只一个走神的功夫,就发现胤禟已经越靠越近而且有悄悄把手伸向她后腰的趋势。 “没什么。”芸熙恢复了神色推开了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唉,媳妇儿难追啊!胤禟恋恋不舍的撑起身子,可直起身子的动作却极慢。而芸熙与他正好相反,似是弹簧一般坐起时正好将自己送了过去。 好烫的嘴唇。 鼻尖相碰,嘴唇轻擦而过。蜻蜓点水,却在嘴角窜起了电流。这个几乎不是吻的吻像是扔在爆竹堆上的火星,几乎是光的速度便点燃了胤禟。 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从双腿下面穿过去将她抱起放在了腿上。就在他要亲上来的下一秒,反应过来的芸熙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连连摇头道:“放我下来!” 被她用力按着嘴的胤禟心中长叹一声:算爷倒霉! 呜呜的说道:“不亲,就抱一会。” 其实不可否认的是,胤禟的怀抱真的格外舒服。因为身材高大的他抱着芸熙,有力修长的双臂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将她围的密不透风,四面八方充斥的全是那个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芸熙甚至听到了自己心中那个小魔鬼的声音:再享受一会吧!这个男人实在太会抱了! 如此有安全感的怀抱,让两世为人皆没恋爱过的芸熙贪恋不已。 许是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放松,一向见缝插针的胤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双臂用力绷紧将她捆在怀中,低头压了过去…… 第一次热吻 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胤禟便将自己火热的双唇贴了上去。 两片嘴唇紧紧包住芸熙的檀口,真切接触到她丰盈弹润的双唇,胤禟只觉得脑子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啪的断开,只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向她的檀口中探寻索取更多。 舌尖顶开她的齿关,重重扫过她的舌根顺势勾起一吸,只是那一下便让大脑一片空白的芸熙一阵战栗颤抖。 “呜……”大睁着眼睛的芸熙被他那一下吸的心尖一颤,酥麻的快感从心房想四肢涌去将她的思绪拉回。想伸手推开他,可被紧紧禁锢的身体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可是她的乱动,却恰恰好给了胤禟回应。 她用力想将他推出去的舌尖小巧而馨香,乱动时正好扫过胤禟的舌根。心口一提,鼻息间的呼吸骤然急促。 紧了紧手臂,将她禁锢在怀中让她无法动弹。胤禟用行动无声的拒绝了她之后再一次毫不迟疑的攻城略地。 舌尖在她的口中霸道的横扫,像是蔓藤一般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张大了口反复卷起吮吸着,企图将她的舌头带入自己的口中。 芸熙此刻真的无助极了,他的吻炽热的发烫,烫的她无处藏身。轻微窒息的感觉让她的反应越发迟缓。这样霸道火热的吻,就像是一只罂粟在无声勾引着她,勾引着她堕入地狱的深渊。 终于,即将窒息的芸熙从这热吻中醒来,推搡不开时情急之下咬了一下他的舌头逼着他退了出去。 嗤笑的声音响起,漆黑幽深的眸子中是她红的即将着火的脸颊。双手十指紧扣将她圈在怀中,体内翻腾的热血让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动情低沉的声音中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性感:“芸熙。” 芸熙只觉得自己被他叫的浑身发软,躲避着他迎面炙热的气息,偷偷屏息调息着自己鼻息间略带急促的喘息别过头应道:“嗯,放我下来。” 虽然她极力平复着喘息,胤禟还是听出了她气息间的不稳。 “爷,瓮山泊到了。” 趁着车厢外小李子说话的空当,芸熙翻身挣脱了他的怀抱理了理衣襟率先下了车。 湖面上的微风吹来,脑袋中的那团浆糊被吹散理智渐渐回归,芸熙回想刚刚的场面忽然觉得很羞耻。羞耻到,她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现。 随后下车的胤禟,看着站在湖边的芸熙,胤禟忽然有些迟疑。迟疑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略显尴尬的时候上去牵她的手。 一旁的小李子看着站在原地踟蹰不前的胤禟,心中一急说道:爷,船都备好了,还等什么? 小李子不明白,九爷原先跟小宫女搭讪左右逢源仿佛天生的情场高手一般得心应手,为什么到了芸熙姑娘这里就成了闷瓜? 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了。搭讪,见着姑娘拉着人家没完没了的逗闷子都是因为没有走心。 面对喜欢的姑娘,从前自诩风流的胤禟也只能与其他男子一般摸着石头过河,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 看着摇摇曳曳的乌篷船靠岸,胤禟才三两步走到岸边上了船回身伸出手看着芸熙说道:“小聋子,上船来。” 芸熙垂眸看了看他伸出的手,略显犹豫之后还是选择自己提起裙摆上了船。 讪讪收回手,胤禟跟着芸熙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芸熙才发现刚刚看着很小的船,船舱的空间却很大。船舱内的梨花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沏好的碧潭飘雪。 清淡的茉莉花香混着湖上的水汽染的船舱内分外香甜。仿佛看到了芸熙略带惊喜的表情,胤禟隐去脸上的尴尬扬起了甚是得意的笑容:“这泉水是附近山上打来的。这泉水水质甘甜凛冽,皇阿玛甚是喜欢命人每日从这里采了水送往宫中。快尝尝看怎么样?” 两人隔着桌子而坐,芸熙一直不敢抬头看向胤禟只轻轻点头说道:“确实很香。” 说完,船舱内便陷入了无尽的安静中。 也不知是怎么了,混着这样馥郁的茶香芸熙依旧能感受到胤禟身上的火热。相对无言,芸熙别过头看向开阔的水面大脑一片放空,而胤禟则是看着芸熙搜肠刮肚的想要找个话儿说。 这时,湖面上远远传来一阵婉转清幽的管弦丝竹声。伴着丝竹声,仿佛还有那软言细语的歌声。 那歌声仿佛美人轻附耳畔与你窃窃私语,温香软玉的身子就依偎在你身边,让人不自觉的就酥了心尖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她的面容。 “好美的歌声。”芸熙听的如痴如醉一时忘记了刚刚的尴尬回头问道,“这附近可是有专门训练的歌女?” “是的,皇阿玛有的时候会到这瓮山泊来。”胤禟借着机会挪到芸熙身边靠近了她指着不远处的画舫,“要不要去那画舫上看看?” “可以去吗?”那汉白玉雕的画舫在烟波浩渺的湖对岸显得不是那么分明,可光看轮廓便知精致异常。芸熙一边问一边回头,正好对上了他靠的极近的下巴。 “可以啊。”胤禟低沉悦耳的声音中带着喜悦,温柔的就像那外面流动的水瞬间便将芸熙团团包围。 耳朵要怀孕了。 芸熙此刻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知道拒绝这样的男人,真的需要十成十的定力。 “你好好说话,离我远些。” 芸熙一边说一边向旁边挪了些,与他拉开了距离。 胤禟摊手表示十分无辜:“爷这不是怕你听不见么。” 真把她当聋子了。 这时,那湖面上的歌声越来越近,芸熙向外看去时看见了另外一条乌篷船。甚至,隔着纱帘她还能看见里面身姿曼妙的姑娘。 “那是谁?” 话音刚落,便听到乐声戛然而停响起了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九爷今日怎么会到这瓮山泊来?” 走出船舱,芸熙看到了靠近的那条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穿浅粉色百合裙的秀美女子。 那女子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胤禟专坐的船上还有其他女子的存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奴婢不知……九爷恕罪。” 随着芸熙走出船舱的胤禟摆摆手说道:“无妨,去吧。” 芸熙见她衣着不俗,以为是这附近卖艺不卖身的歌女,待见那小船飘然远去时悄悄发问道,“她是这里的歌女?” “她……”胤禟有点难以启齿,“她本是江南织造进献的女子,确实色艺双绝。只是她宁死也不愿意入宫,便放在了这瓮山泊。” 原来如此。 “若是进了宫,估计便不会再有如此动听的歌声了。这样挺好的。”芸熙看着远方轻轻说道,“得了位份又怎么样?还不如这样自由自在放舟湖上。” 胤禟回头看向芸熙,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然后,他很想做一件事。 他这么想着,然后,就将它付诸了行动—— 悄悄伸手搂过她的腰身,从后面环住她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因为怕胳着她,胤禟将自己的一只手垫在了她的头顶。 眼见他又要来占便宜,芸熙扭身想要逃跑却被他用一只胳膊固定在自己怀中,勾起嘴角小声的说道:“就抱一下,别乱动。” 他宽阔的胸膛就在身后,头顶上他嗡嗡的声音传来听的她心头一阵酥麻。这时,一个浪翻来原本平稳的船身晃动了一下,芸熙惯性的向后微仰正好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孤叶扁舟,背靠大树。 被他胸膛稳稳接住的那一刹那,芸熙那时心中就是这种感觉。 小聋子难得如此乖觉听话的靠在怀中,胤禟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就像这湖面一般荡漾。自然,怀抱美人还能守得住的,只怕只有圣人了。 垂眸看去,看到了她白皙细嫩的脖颈。 不知在上面种一颗草莓上去会是怎么样的效果?只想着这个盖章效果,胤禟便觉得口干舌燥。艰难的咽下口水悄悄的将头向下移动。 屏着呼吸,慢慢靠近,胤禟就像是草原上紧紧盯着猎物匍匐在草丛中蓄势待发的猎豹。 噗通。 眼看自己的嘴唇就要贴在她耳垂下面的肌肤上,芸熙身子一抖本能一个转身顺手一推便将胤禟推下了湖。 “小聋子!”胤禟在水上扑腾又好气又好笑的喊道,“你居然敢推爷!” “我不是故意的。”芸熙伸手想要将他拉上来,啐道,“谁让你对着我耳朵吹气,活该!” 这真的不能怪芸熙,耳垂到肩膀都是她身上的敏感地带。芸熙腹诽:没有反身把你顶残废就算是客气的了。 “小聋子。”胤禟并不着急上船,两个胳膊架在船板上似笑非笑看着芸熙说道,“爷找到你的弱点了。” 变态! 芸熙脸上一红,又一个伸手将他推了下去。 第25章 心尖上的人 将他推下去之后,芸熙便回了船舱。任凭胤禟在外面怎么扑腾怎么嚎叫都充耳不闻。 外面水花扑腾的声音不断传来:“小聋子,爷不会水!” 没有一会,外面便没有了动静。 听不到动静,芸熙开始没了底气。走出船舱来回寻找,看着平静如常的水面声音开始发虚:“你别骗我啊,快点出来!” “九爷?”芸熙心中的感觉开始不好,急切的问站在船尾的船夫,“你们九爷呢?你快点让他出来。” 可是那船夫像个木头人一般扶着船桨愣愣的说道:“奴才不知。” 这一句不知道让芸熙彻底没了底,再算算他沉下去的时间越发心急如焚脱掉鞋袜跳了下去。 可刚跳下去,便被人搂住腰身托出了水面。再一看,不是胤禟是谁? “你干嘛跳下来!?” 妈的!这算不算是恶人先告状? 被托出水面的芸熙看着冲她笑的像朵花儿似的胤禟气的昏头转向,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向淡定的芸熙觉得自己在遇到胤禟之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一边说一边啪嗒啪嗒掉泪,“吓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可刚刚被甩了一个巴掌还不生气的胤禟在芸熙面前毕竟不是好汉。 此刻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说,慌乱的伸手擦她的眼泪赔礼道歉:“小聋子,别生气啊,我就是想……” 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我嘛。 芸熙此刻真是不想再跟他废什么话,哽咽道:“你别跟我说话。” 胤禟也知道自己玩岔劈了。 他本来想憋会儿气,然后忽然冒出水面给她来一个萨普莱斯。可谁知,一个没玩好直接把芸熙玩的冒了火。 但是也不能说她不让跟她说话,就乖乖的不说了对么?毕竟,咱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堂堂九爷。这么惯着她,把堂堂九爷的面儿往哪放? 两人上了船,胤禟一边帮她挤干身上的水一边略带谄媚的笑着说道:“小聋子,别生我气好不好?你说你怎么才能消气?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了!” 芸熙冷着脸转了个身,躲开了他要帮忙的手一言不发。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胤禟自知理亏,可怜巴巴拿来船舱中的斗篷要给芸熙披上,“你身上都湿了,要赶紧把衣服换掉才行。” 可还在气头上的芸熙丝毫不领情,提起裙摆打算往船舱里走去:“我不冷。” 就在这时,胤禟见到了芸熙的足。 满族女子与汉族女子不同,汉族女子缠足而满族女子为天足。没有裹脚布的捆绑出来的变态美,芸熙的一双玉足纤巧绵柔,每个脚趾头都圆圆润润像是珠子一般透着水润。 这是胤禟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足。满族的女子虽不缠足,却也是极为隐秘避讳。在家中,如果儿子已长大都不能见到母亲的足。 看着她的足,胤禟忽然想起一首艳诗:裙下双钩,瘦小端丽,御红缎绣履,白罗锦袜,红白相映,绚烂夺目,款步婀娜,红尖微露,楚楚*。 这么想着,再想到如果这样一双玉足让别人看了去……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打算往船舱中走的芸熙没听见胤禟的声音,回头生硬的说道:“还不进来?等着着凉么?” 可话音刚落,便被胤禟打横抱起进了船舱。 “你干嘛!?” “别动!”胤禟顾不得身上的水,坐在船舱内拿起鞋袜要帮坐在腿上的芸熙穿上。 “我自己来。”芸熙连忙伸手想要接过鞋袜却已经被胤禟握住了脚腕。 在现代时她也不是没穿过凉鞋,露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算是完全融入了这里。只是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并没有那么多禁忌…可是今天,芸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胤禟想赤果果的占她便宜。 可帮芸熙穿袜子的胤禟并没一丝轻薄的意思。抓着她脚踝的手没有一点不规矩,帮她穿鞋袜的动作轻柔却在刻意回避触碰她脚上的肌肤。 穿好之后,胤禟小声说道:“以后不许露出来,知道了么?” 要你管。 芸熙心中浮起笑意,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起身往远处挪了挪。 “冷不冷?”胤禟对着芸熙张开手臂,意思很明显:爷怀里暖和,快来。 芸熙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从鼻子里送出两个字:“不冷。” 看着她气鼓鼓生气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小兔子,胤禟心软的像一滩水摇头无奈宠溺道:“好记仇的妮子。” “九爷,画舫到了。” “知道了。”胤禟一边应着一边抓起芸熙的手带到了画舫上,对着迎出来的女子说道,“快带她去沐浴更衣,再煮两碗姜汤。” “是。” 进了浴室,那女子将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回身微笑道:“这是给姑娘准备的衣衫,姑娘可还喜欢?” 水绿色的曳地凤尾裙,清清淡淡的水莲绣样实在得芸熙欢喜。点头道谢:“喜欢,姑娘费心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芸熙会问她的姓名,连忙福身道:“奴婢姓江,名云柔。” 这江云柔便是刚刚放舟湖上歌声醉人的女子。 刚刚只匆匆一面未来及看清她的面容,现在细细打量一番,芸熙心中赞叹:这女子颇有江南女子的隽秀婉约,眉眼清秀中透着一点点倔强,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芸熙由衷赞道:“刚刚在湖上听到姑娘歌声,实在醉人。” 江云柔浅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而已,让姑娘笑话了。”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这样的才情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几个。”芸熙回想到刚刚的曲子说道,“云柔姑娘刚刚弹的可是长相思?好像曲子做了些调整,没有了摧心肝的哀婉,反而多了几分欢快。” 这一句让江云柔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眼睛闪着光说道:“姑娘听出来了?” “自然听出来了。”芸熙点头微笑,“歌声中那么浓郁的思念,若是再听不出来可不成了木头人了?” 江云柔脸上一红,语气中带着一丝羞赧:“若是姑娘喜欢,回头也可以唱来给九爷听。九爷那船平日里除了四爷八爷几位爷能坐,从没有女子坐过的。想来,姑娘必是九爷的心尖上的人了。” 心尖上的人。 从旁人口中说出这几个字,芸熙脸上不由得一热,心口倏地一紧。 尤其想到刚刚他有可能没命时自己不由自主的紧张,以及被他托出水面时除了生气之外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甜蜜,芸熙心中的感觉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只是,江云柔的话也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嫣然。 想起嫣然,芸熙脸上原本的笑容忽然隐去换上了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姑娘怎么了?” 芸熙扯开笑容道:“没事,云柔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坐在浴桶中,热气蒸腾中芸熙一闭眼睛就是他半个身子压上自己时的样子。再想到马车中那个火热霸道的吻,芸熙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心中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复杂情绪湮没。 沐浴更衣之后看到了已经坐在窗边喝茶的胤禟。 “换好了?”胤禟用手试了试姜汤的温度递给芸熙,“不烫了,快喝了。” “我不吃姜。”芸熙嫌弃的看了看那碗姜汤,摇头拒绝,“咱们回去吧?” “不行,必须喝。”胤禟的口气不容置疑,拉她坐下作势要喂她,“是不是要爷喂你才行?” 真是醉了。 “好吧,我喝。”芸熙接过碗盏捏着鼻子似壮士断腕一般一饮而尽,亮了亮空碗说道,“咱们回去吧?” …… 马车一路飞驰,车厢内又陷入了沉默。胤禟敏锐的觉察到芸熙情绪的不对,可又没有丝毫头绪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而一路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芸熙也不知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中秋节她在月光下对嫣然说的那句话: “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 “你是怎么了?”马车停在董鄂府前,眼看着芸熙要进府胤禟拉住了她,“是因为落水的事而不高兴吗?” “不是。”芸熙躲避着胤禟的眼神,福身说道,“九爷,大婚在即芸熙还有很多规矩要学……” 胤禟眼睛微眯:“这是逐客令?” “算是吧。”芸熙压根不敢看胤禟,睫毛颤的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芸熙听说大婚前一个月见面,会不吉利。” 胤禟疑问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芸熙连连点头:“嗯。说是如果见面,新娘就会死于非命。所以……”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胤禟伸手捂住她的嘴,语气焦急,“爷不来找你就是了,你别乱说话。” 听到胤禟的话,芸熙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那…芸熙告退了。” “这就要走?”胤禟拦住了芸熙的路,一路逼着她退至墙角一手抵在墙壁上一手伸到她的身后搂住腰身用力一收,便将她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身上。 “小聋子,别以为爷不知道你是找了个托辞。”胤禟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可你这个托辞,让爷无法拒绝。因为我不希望这个话应验在你身上,懂么?” 热气喷在耳畔,芸熙好几次痒的想躲闪却只能被禁锢在原地。只是,听着他的话芸熙忽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明明知道这是她躲着他的托辞,却愿意遵守仅仅是因为不希望她出事。 忍着往眼睛涌出的热流乖乖点头:“嗯。” “这就好。”胤禟低头看着她许久,在她眉间落下深深一吻松开了搂在她腰上的手,“去吧。” 26|6.13| 第二十六章迎娶九福晋(一) 看着芸熙入了府,胤禟问小李子:“小李子,你去问问江云柔今天她俩说了点什么?这丫头从沐浴出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小李子点头应了下来:“是。” 芸熙一路往府里走去,微风吹过眉心瘙痒不已。进了屋子关上房门,抬手摸向眉心,仿佛还能摸到刚刚胤禟留下的那个温热的吻。 “格格回来了?”如雪见到芸熙连忙迎了上去,“嫣然格格从宫中让人带了个礼物来,格格要不要看看?” 打开桌子上那个华贵的锦盒,是一对儿鸳鸯戏水的枕套。 芸熙看着枕套上面的刺绣,淡淡说道:“确实是嫣然的绣工。” “是呢。”如雪看着那光可鉴人的素锦枕套,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刺绣说道,“这刺绣中搀了金线,难怪看上去如此华贵。嫣然格格的绣工真是没的说,恐怕绣院的绣娘都比不上呢。” 芸熙脸上面无表情,啪的一下将那盒子盖上说道:“去放库房吧,告诉她我收到了十分欢喜。” 如雪疑惑的看了看芸熙,抱着盒子出了房间心中暗道:格格哪里有十分欢喜的样子?若是原先,格格定会欣喜万分的。 乾西五所。 “奴婢嫣然给九爷请安。” 入宫回到乾西五所的胤禟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嫣然。 “起来吧。”胤禟站在芸熙身面前问道,“找爷什么事?” 嫣然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见到黄昏日落下的胤禟满心皆是欢喜一扫等待的疲惫和烦躁。只是她并没有显露出来自己欣喜的心情,而是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胤禟说道:“九爷和芸熙即将大婚,奴婢给芸熙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还请九爷帮忙带出去。” 胤禟对嫣然颇为顾虑重重,听说她要送东西给芸熙愈发警惕。佯装甚是感兴趣的样子问道:“这盒子颇为精致,里面是什么?” 嫣然倒是颇为痛快,拉开上面系着的蝴蝶结打开盒子说道:“这是一对越窑莲花瓣并蒂莲对碗。芸熙素来喜欢越窑和汝窑的器物,这原本是奴婢阿玛打算留着给奴婢做陪嫁的。现在芸熙嫁得如意郎君,奴婢替她高兴便拿来送她了。” 胤禟看着那对儿瓷碗心中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如此贵重,你竟舍得拿出来也是难为你的心了。” “奴婢与芸熙自幼便在一起,她嫁的这样好,奴婢自然是从心里替她高兴的。”嫣然看着那对耀眼夺目的碗说道,“这些身外之物,奴婢又怎么会在乎?” “有道理。”胤禟阖上盒盖递给了小李子,“小李子,收着吧。” “奴婢多谢九爷。”嫣然福身微笑道,“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九爷能否答应?” “你说。” “奴婢想在芸熙出嫁那日去董鄂府邸送送她,不知九爷可否允准?” 去董鄂府?胤禟眼底的墨色一沉说道:“去董鄂府恐怕不便,不如这样吧,大婚那日你便到这乾西五所来参加酒席。” 嫣然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惊喜的抬头看向胤禟说道:“奴婢多谢九爷!” 胤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与芸熙交好,自然是应该来的。” 嫣然心满意足的福身告退:“奴婢告退。” 见嫣然走远,胤禟问小李子:“小李子,你自幼便在宫中,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你说给爷听听,小聋子和嫣然的区别。” 小李子后脖子一凉心道:这怎么问起我来了? “奴才不敢妄议。” 胤禟伸手拍了一下小李子的帽檐,说道:“爷准的。” “是。”小李子略顿了顿,“芸熙姑娘看着冷淡却内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嫣然姑娘么…奴才有些看不透。” 小李子的话说的委婉,可胤禟却听明白了。 嫣然这样的性子,天生便是适合在宫中生活的。因为她时刻都戴着面具,让你摸不透她的喜怒。 胤禟为此颇为庆幸,不管小聋子心中是否有他,把她娶回家,至少有个九福晋的身份替她挡掉各路牛鬼蛇神。 “爷,这碗…还送么?” 胤禟往殿内走去说道:“找一对儿一模一样的给小聋子送去,就说是嫣然送的。这一对儿嘛,砸了。” 小李子看着盒子里那对越窑并蒂碗心疼不已,连连暗道:这一对儿碗恐怕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上个十年八年了。果然银子多,就是任性啊。 一直到婚礼前,胤禟都遵守诺言没有出现在董鄂府。其实好几次出宫,胤禟都让小李子特意从董鄂府邸前绕一圈,不是为了求偶遇,只是为了想看看她住的房子。 而在府中足不出户的芸熙其实也很忙。试礼服,婚鞋,陪着额娘准备百子被,几乎将她的时间全部占满。 不知为什么,当真正准备这些嫁妆时芸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排斥。 甚至,每每看到胤禟送来精致异常的首饰衣衫时还会浮起一丝甜蜜微笑拿起首饰在头上比量。 就这样,到了七月初二。 因为起的太早,芸熙浑浑噩噩坐在梳妆镜前半天都清醒不了。 一旁拿着绞线的嬷嬷比量了半天开口说道:“奴婢这么多年不知道给多少新嫁娘绞脸,却从没有下不去手的时候。姑娘这肌肤真真儿似那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羡煞旁人啊。” 芸熙揉了揉眼睛抬头微笑:“嬷嬷见多识广,这样夸赞芸熙实在不敢当。” 就在芸熙在府中梳妆更衣时,一身蟒袍补服的胤禟正在宫中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步入乾清宫中,高座在龙椅上的康熙看着大步而来的胤禟欣赏的点了点头。 三跪九叩,今日的胤禟做的格外一丝不苟,动作标准的甚至可以计入皇子规范教科书。 “老九平身吧。”待胤禟行礼完毕康熙对着旁边的宜妃说道,“民间说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今日的老九实在是意气风发,朕看着欣慰的很。” 宜妃看着一身蟒袍气度非凡的胤禟悄悄用帕子拭泪不住点头:“看着老九成婚,我这个做额娘的心事便了了一半了。” 胤禟起身之后又对着康熙身旁的宜妃行二跪六叩礼:“儿臣给额娘请安!” 待胤禟行礼之后,宜妃连忙抬手道:“快起来。” “銮仪卫可都备好了?” 胤禟躬身答道:“都备好了。” 宜妃点头放下了心:“那便快去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出了乾清宫,胤禟带着属官二十人,护军四十人出了紫禁城。六十人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引来了京城百姓的围观。 领头的胤禟跨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如中秋之月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些风流,带着些桀骜,却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睛,引得一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向他生怕被他勾了魂。 来到张灯结彩的董鄂府,门口的女官大喊一声吉时到,便见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芸熙在几个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站在大堂的胤禟回头看着缓缓走来的芸熙,心跳如擂鼓。 盖着抬头的芸熙似乎是感觉到了胤禟的目光一般,紧紧抓着手中的苹果连呼吸都不敢放肆。这时旁边的喜娘低低的声音传来:“福晋,上轿了。” 坐在了轿子中,芸熙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掀开了挡在脸前的盖头。 轿子一路摇晃,进了紫禁城。 在临进紫禁城之前,芸熙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看了看董鄂府的方向又放了下来。 进乾西五所前,跟在身边的喜娘小声提醒道:“福晋,乾西五所快到了。” “嗯。” 轿子落稳,只听咚咚咚三声之后周围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 “九爷好箭法!” 轿帘掀开,一条红绸送了进来,芸熙刚刚抓在手中便感觉到了红绸那端胤禟在悄悄用力拉扯。 勾起嘴角坏笑着用力拉了拉,弯腰出了喜轿。 感觉到手中的红绸拉动,胤禟一愣随即笑开:这妮子这个时候还能这么玩闹,想来心情是不错的。 站在轿子前,芸熙从盖头下面的缝隙看到了摆在前面的火盆和马鞍。悄悄撇嘴心道:封建迷信害死人。 看芸熙站在火盆前不动,胤禟似生怕芸熙扔下红绸一走了之一般悄悄用力拉扯示意她迈步。 迈过火盆,又跨过马鞍,看着芸熙被送入洞房胤禟的小心脏才算是放回了肚子。 进了喜房,坐在喜床上芸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舒气的时候正好吹动了头上的盖头,红绸盖头轻盈飘逸引来了芸熙的兴趣。 就这样,胤禟进屋行合卺礼时正好看到了坐在床边鼓着腮帮子吹盖头玩的不亦乐乎的芸熙。 盖头飘起,下面是平日里他几乎没见过的灿烂笑容。一双晶亮水润的杏眸盯着那飘起的盖头闪着狡黠,这样明艳动人又顽皮的芸熙,让本来被众人簇拥着的胤禟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定在了门口。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芸熙连忙收了笑容坐好。那被吹起来的盖头飘落,似是那缓缓落下的幕布,挡住了那幕布后的旖旎春光。 ************************第二十七章迎娶九福晋(二)************************ 喜娘看着迟迟不迈步的胤禟悄声上前提醒道:“九爷,该行合卺礼了。” 胤禟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幕并非他一人看到连忙回头伸手挡住众人目光说道:“快快,都给爷出去!” 连推带搡的将众人弄出门时,胤禟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文彦。 还未饮酒,文彦眼中的血丝便已经是根根分明。胤禟心头一沉,关上房门坐在了喜床上。 “请九爷用喜称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抓起旁边托盘中的喜称,胤禟没有急着挑起芸熙的盖头而是凑近了她低声说道:“小聋子,爷可算是娶到你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垂首静坐的芸熙脸上倏地一红。 盖头掀开,胤禟看见了她那张如红苹果般的俏美脸庞。看着她,再听着窗外的窃笑起哄声胤禟忽然很想把她藏起来,再不让人见到。 “请九爷和福晋饮下合卺酒。”喜娘端着合卺酒跪在两人脚前说着吉祥话,“愿九爷福晋携手白首,早生贵子。” 伸手端起合卺酒,芸熙刚想饮下时却被胤禟按住了手。 疑惑抬头看向他时,却被他猛地搂入怀中一手按住后脑勺吻了下去。温热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舌头长驱直入时将那略带辛辣的合卺酒一并送了过去。 “唔。”那辛辣的液体流入喉咙,芸熙一阵挣扎伸手想要将他推开。 可胤禟却收紧了箍在她腰身上的手勾起她的舌根反复吮吸,在她的檀口中放肆的横扫肆虐。胤禟的霸道她是知道的,可今日这样的时刻明知窗外有人听房,却依旧如此是何用意? 这么想着,着急挣脱的芸熙咬了一下他的舌根想要逼他推出去。 “唔。” 这招确实是有效的。可是吃痛的胤禟在退出去时反而愈加张大了口卷起她的丁香小舌大力吮吸舔/弄。 “嗯……”那用力的一吸,立时便让芸熙心口上一酥,电流快速涌出激的她鼻息紊乱轻哼出声。 就是这样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轻哼,便轻易的击碎了胤禟的心理防线。搂着她身子的手越收越紧,似乎是要将她揉进血肉中一般用力。舌尖在她的檀口中越发蛮横的扫动,卷起她的舌头不断往自己的口中带去。 这样一阵一阵涌来的电流让原本僵硬着身子的芸熙一点一点软了下了来。悄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个吻的投入的男人,芸熙忽然一阵心跳加快明白了他的心思。 爷们都是要面儿的,尤其是这平日里吆五喝六说一不二的皇子。 就这样,原本僵硬着身体抗拒的芸熙开始软下身子接纳他的吻。原本以为他很快可以结束,却没想到,芸熙的柔顺更加激起了他男人的本能。 深吻了许久之后,就连窗外的人都开始耐不住性子时,胤禟终于放开了满脸通红气息不稳的芸熙。 只有胤禟知道,如果再吻下去只怕他就要立时不管不顾的将她彻底收为自己的女人。 窗外的起哄声轰然响起,脸色潮红的胤禟冲着窗外勾起了一个得意挑衅的笑容。这时一个喜娘端进来了一碗子孙饽饽跪在胤禟和芸熙面前。 胤禟端过碗,舀起一个饽饽送到芸熙嘴边哄道:“张嘴,乖。” 见她吃了下去,胤禟还故意坏笑着凑上去问道:“生不生啊?” 芸熙抬眸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另外一个勺子舀了一个饽饽塞到了胤禟口中反问道:“你说生不生?” “当然生啊!”胤禟十分厚脸皮的回应着,然后把碗放到一边的托盘上搂过芸熙说道,“福晋,爷要你给爷生上十个八个!” 真是醉了。 可碍着有这么多人在场,芸熙只能淡淡浅笑算是应了下来。 看着芸熙的默认,胤禟心情大好起身挥手道:“都下去领赏!” 临出门前,胤禟又折了回去弯腰捧起芸熙的脸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轻声说道:“累了就早些睡。” 说完,胤禟拉开房门跟着一众人等去了前殿。 前殿几十桌宴席曲水流觞,推杯换盏,胤禟很快就被灌的面红耳赤口齿不清。伸手揽过旁边闷头喝酒的文彦,口齿不清的胤禟通红的眼睛中却依旧狡黠:“文彦哥,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闷头喝酒不说话?爷大婚你不高兴么?” “怎会?”文彦趴在桌子上无力的摆了摆手,“我这是替你高兴才会喝这样许多的酒。” 胤禟哈哈大笑拿起酒壶又倒满举杯说道:“那就好,那爷再敬你一杯过过喜气给你!” …… “如雪。”见胤禟走远,芸熙轻声唤着如雪想让她帮忙脱掉她身上沉重的喜服。 听着身后的吱呀一声,背对着门的芸熙一边低头解着身上的纽扣一边说道:“如雪,来帮帮我。” “芸熙。” 嫣然的声音响起,芸熙一愣转过头看到了眼睛微红的嫣然。 嫣然脸上并没有伤痛,亲热的拉着芸熙说话仿佛跟从前一样:“看到九爷对你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芸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嫁得如意郎君我替你高兴。真的。之前是我被爱冲昏了头,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 这神一般的大转变让芸熙有点难以适应。 见芸熙一直沉默,嫣然拉着芸熙坐在了凳子上说道:“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九爷是真心喜欢你。他眼睛中都没有我,我还强求做什么?你与我相交十几年,我不能为了他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芸熙,我之前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好吗?” 别放心上? 芸熙在心中感叹:那我先给你下毒,然后让你别放在心上,你说好不好啊? 只听嫣然拉着芸熙的手说道:“芸熙,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九爷要往府里抬新人怎么办?” 刚刚大婚,就问抬小妾的事。 芸熙冷笑,你可真是会给人添恶心。略顿了顿说道:“往府中抬小妾这种事情,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么?可是我能拦得住的?” “说的也对。”嫣然点头道,“有的时候想想,若是这样…还不如找个什么山野村夫嫁了,也许还真的能有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芸熙摇头浅笑,想端起茶盏递给她时看到了她手腕内侧的红印。 “你手腕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嫣然连忙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前段时间浆洗衣服的时候蹭到了。” 浆洗衣服?芸熙显然不信:“荣妃娘娘怎么会让你浆洗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嫣然十分为难,却又躲不过芸熙疑问的眼神:“我说实话你别误会…是前段时间我为了忘记九爷自己划的。但是已经好了,你真的别误会。” 割腕自杀未遂? 又或者是,死过一次之后凤凰涅槃,决定金盆洗手?这样小儿科的戏码,让芸熙有些忍不住话里的讽刺意味:“误会不了。只是,你割的位置不太对。” 嫣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芸熙微笑着伸手在她的手腕内侧轻划了一下:“这里才是静脉血管,割下去效果更佳。” 说完,芸熙打了一个哈欠:“今日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便不多留你了。等改日我休息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今晚的芸熙让嫣然有些无法接受,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好,那我先回去了。” 芸熙起身说道:“好,你慢着些。” 嫣然走后,芸熙叫来如雪换下喜服梳洗之后来到了床边,看着床榻上那块洁白的帕子发起呆来。 拿起那块帕子又找来了匕首,如雪连忙上前拦着说道:“格格,你要做什么?” 芸熙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卷起了袖子拿起了一旁的匕首。 可刚把刀比量在胳膊上,就觉耳边刮过一阵风被人抱到了一边。 “祖宗,你这是要干嘛?”胤禟一把夺过刀,通红的眼睛语气急切,“爷不想红白喜事一起办!” “你紧张什么。”芸熙轻轻推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喜帕说道,“这不是想做个假么。” 看着那块喜帕,原本也没有打算真跟芸熙圆房的胤禟,还是小小的失望了一下。 “你以为弄上血就蒙过宫中火眼金睛的老嬷嬷?” 芸熙一愣,抬头看向胤禟的眸子中水波荡漾:“不都是这样吗?” “小傻瓜。”胤禟被她那双晶亮的眼睛看得心头痒痒,借着酒劲搂过她趴在耳边轻声说道,“你不知道上面还会有我的……么?” 温热的酒气,暧昧的话让芸熙瞬间红了脸连连躲闪想找如雪求救。 可如雪却早已在胤禟进门时悄悄退了出去。 芸熙慌乱的睫毛不断颤抖,低头闷声问到:“那…怎么办?” 胤禟看着低头慌乱的芸熙越发起了调戏的心:“这还不简单?做爷的女人。” 这厮绝壁是趁火打劫! “九爷不是说不会强迫我么?现在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芸熙脸红的几欲滴血,他身上的酒气混着他特有的男人气息让本就暧昧的气氛愈发升温。芸熙心中实在担心,若是此刻真的发生了什么她该怎么办。 “爷没有强迫你啊?”胤禟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羞怯的眼睛缓缓凑近与她的鼻尖顶在一起轻声说道,“不如,爷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什么明路?” 芸熙话音未落,便被胤禟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将自己半个身子压了上去。 芸熙被他的动作吓的浑身颤抖,紧张的双手抓着身下的床单想要躲闪:“你要干嘛?” “不干嘛。”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芸熙的胤禟,在压上她身子的那一刻忽然就后了悔。 看着身下紧张抓着床单,一双潋滟的眼眸中满是紧张害怕的芸熙,胤禟作为男人的征服欲瞬间被挑起,含住她粉红的耳珠粗重的喘着气说道:“小聋子,帮我。” ************************第二十八章迎娶九福晋(三)************************ 怎么帮? 前一秒芸熙还在诧异,下一秒被他抓住手往身下按去指尖触碰到那个坚硬如铁的物件时,瞬间如触电一般抽回了手,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向一边爬去骂道:“你下流!!” “嘶……”胤禟倒抽一口气,看着一脸警惕害怕的芸熙无奈道,“爷的小聋子真是心疼爷,这一脚要是踢在命根子上可就废了。” “你别碰我。”芸熙用力想要挣脱,连警告带恐吓的说道,“我跟你说,你别乱来!我可不保证会做点什么!” 这个时刻其实有句话很适合炸了毛的芸熙: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啊! 胤禟跪在床榻上看着身下支起的小帐篷,一脸无奈的指了指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芸熙缩在床脚双手抱着膝盖瞥了一眼胤禟说道:“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没良心的小东西。” 晚上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这会酒劲上来加上身下的肿胀让他浑身发烫难受不已。一把将她抓过压在身下说道:“小聋子,你今日若想保住清白就得毁了爷的清白。这样的买卖应该不算亏吧?” 毁了他的清白?这是什么意思? 胤禟半个身子压在芸熙身上,鼻尖几乎与她触碰,带着酒气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的脸上,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别过脸去:“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胤禟看着芸熙如宝珠似的耳垂一口含了上去,“爷的第一次献给你,你会不会很感动啊?” “!!”芸熙猛地回头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胤禟勾起芸熙的下巴,将头探了下去双唇似调戏一般在她的嘴唇上来回摩挲,“爷对女人可是很挑剔的。怎么,小聋子,你似乎对爷成见颇深啊。” 芸熙被他死死的压着,要亲不亲的摩挲着动弹不得只能选择沉默。可实际上,她心里在不断咆哮:信你我就是头猪啊! “小聋子,亲亲我。”胤禟说着闭上眼睛微微撅起嘴唇,“亲亲我,我就满足了。” 许是见芸熙还在犹豫,胤禟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不想跟爷圆房吗?亲亲爷就算代替了。” 虽然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好的事情,但是亲吻和*相比较,芸熙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于是,芸熙腾出双手捧起胤禟的大红脸将自己的吻印了上去。 四片嘴唇刚刚碰到一起,胤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嘴反攻了她的红唇,将长舌趁机伸入了她的口中勾住了她的舌头。 酒气从舌尖传来,芸熙霎时一阵头晕脑胀。 趁着这个时机,胤禟抬手拔掉了她头上固定头发的发簪。长发披散在嫣红色的被单上,发上的茉莉香霎时倾泻出来,让胤禟一阵心醉。 轻微的窒息以及胤禟身上独有的男人气息让芸熙的头脑越发迷糊,甚至在他一次一次重重吮吸她的舌根时会配合的发出轻轻的娇吟声。 这样的娇吟声,让胤禟身下越发坚硬如铁,原本规矩的手也开始在她的腰腹游走,游走时手指一勾便解开了她身上月牙白色的寝衣露出了里面桃色的肚兜。 “别。”衣衫被掀开,凉风灌入让芸熙霎时警惕了起来,想要撑起身子将衣服拉好却被胤禟抓住了双手,再加上双腿之间被似木棍一般的东西顶着,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让她惊慌不已。 “唔。”忽然胸口的柔软被一只大手覆上,芸熙惊慌的出了声,“九爷,别。” 小巧柔软的软丘在手几乎让胤禟丢了魂,想起上次在青楼时那女子的丰满热情,他依旧可以如柳下惠一般稳坐泰山。现在身子下面的芸熙青涩、害羞惊慌的样子,却几乎让他把持不住。胤禟暗叹,爷算是遇上克星了。 胤禟知道,如果再不放开她,今晚只怕真的会出事了。 可到这份儿上了,胤禟觉得如果不抓住机会调戏一下小聋子,他似乎实在太吃亏了。眼珠转了转,开了口:“小聋子。” 他越发沙哑的声音传来,弄的芸熙耳根一阵酥/痒。偏过头调整着呼吸,丝毫不敢看他轻声应道:“嗯。” “帮我把衣服脱了好不好?”胤禟难耐的伸手扯了扯领子,“我好热,好难受。” 看他是真的难受,芸熙算是默认的伸手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的纽扣。厚重的蟒袍褪去,胤禟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 胤禟又指了指自己的中衣说道:“快,小聋子,我好热。” 这大爷当惯了,应该就是这副德行了,懒得连衣服都要别人脱。芸熙一边伸手解开他身上的带子一边啐道:“真不知道你长手是干嘛使的。” “长手啊。”胤禟打了一个酒嗝凑近了芸熙,伸手将她的柳腰搂过来说道,“为了抱你啊。” 流氓。 “别动。”芸熙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脱掉了他的中衣说道,“这下可以了吧?” “还有裤子呢。”胤禟四仰八叉的躺在床铺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脸土财主的模样,“快点啊,我好热啊。” 芸熙没了耐心,转身想要下床:“我欠你的?” “哎?”胤禟长臂一伸,将她搂了回来,“你可不就是欠我的?你自己说说,一个洞房花烛夜是不是价值千金?” 芸熙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回身默默解开他的腰带。就在将他外面的裤子脱掉之后,芸熙说什么都不肯再帮忙了。 因为…… 在褪去外裤时,胤禟忽然抓住了芸熙的小手按向了某个关键部位,然后对着面红耳赤惊慌失措的芸熙又哄又骗:“就摸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即便在现代上过生理卫生课,也曾跟着同学见识过一点点岛国健康知识普及大讲堂,可这跟实际接触…实在是有本质上的巨大区别。 那个硬的发烫的物件似乎要将她的手烫出个洞一般,隔着丝绸她都能感觉到上面的青筋在她手心中跳动。 更可恶的是胤禟。 他脸上愉悦的表情似乎是要立刻升天了一般,嫣红的小脸儿上醉眼迷离,仿佛还在有意识的在芸熙手心中磨蹭。 终于,忍无可忍的芸熙反手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拧了一把夺门而去。 “唉。”胤禟揉着手背看看身下小帐篷,无奈说道:“兄弟不好意思啊,第一次依旧没送出去。” 过了一会,胤禟出门揪回了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坐着发呆的芸熙。 一进屋子,芸熙就看到了桌子上已经做好假的喜帕。那喜帕上斑驳一片,光是看到那个喜帕,芸熙便是脸上一红。 “那个……”芸熙不敢抬头看向胤禟,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 胤禟看着她通红的脸蛋,掀开袖子略带撒娇邀宠的说道:“胳膊好疼。” 果然,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血口。芸熙见那血口还在往外冒血,急忙拿来纱布药膏将他按在桌前:“我帮你包扎一下,现在天气热,要是感染了可就不得了了。” 胤禟本来想大气的挥挥手说:这点小伤算什么?爷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可看着芸熙这么温柔的帮他包扎,瞬间变了主意:“是啊,感染了可就不好了。那…这几天你都帮我沐浴好不好?” 如果可以,芸熙真的想现在立刻马上递交一份和离申请书。这样无赖的男人,她真的无福消受。 还没等芸熙说话,胤禟又扔出来了一个重磅炸弹:“还有啊,我手臂好酸。快给爷揉揉。” 手臂...好酸? 芸熙想象了一下刚刚那个场面,忽然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而且有根本停不下来的趋势。 “不许笑了!”胤禟被她笑的颜面全无,本就通红的脸因为尴尬更是几欲滴血,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还不是为了你!?” 他这样亲昵宠溺的举动让芸熙心中一软,低着头要将他往门外推:“你一身酒气,快去沐浴。” 胤禟回身捧起她的脸狠狠的在她嘴唇上嘬了一口说道:“那你早些睡,别等我了。” 许是太累,又或是彻底对胤禟放下了心,上了床的芸熙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床帐外如雪的声音响起。 芸熙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莫名松了口气掀开床帐问道:“九爷人呢?” 话音刚落,胤禟便推门而入说道:“起来了?” 已经穿好蟒袍的胤禟进房便径直走到坐在梳妆台前的芸熙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发说道,“小聋子,你的头发真好。” 说着,还将她的发丝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做出十足流氓的样子伸手勾起芸熙脂粉未施的俏脸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样香?” 芸熙一个没忍住嗤笑了出来,指了指铜镜中胤禟的身影说道:“九爷,您自己瞧瞧,芸熙说你是登徒子是不是丝毫不冤枉?还有啊,我不叫小聋子。我又不是真的聋。” “呦呵。”胤禟一边嗤笑靠近她,一边伸手在芸熙的腰间呵痒,“你现在这样说了?当初是谁装小聋子骗爷的?爷就喜欢叫你小聋子,叫小聋子就说明你是爷一个人的。” 芸熙最怕人家呵她痒,笑的满脸通红连连躲闪时门口响起了一个甜甜的女声—— “奴婢箫玉叩见九爷,福晋。” “起来吧。”胤禟和芸熙连忙正了正衣装,胤禟指了指门口跪着的婢女对芸熙说道,“你身边只有如雪恐怕不够,我把箫玉拨过来侍候你了。” “箫玉?”芸熙倒是听如雪提起过,“这不是你书房中侍候的婢女么?我怎好让她来侍候我?” 27|6.13 | “这有何不可?你是爷的福晋,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怎么行?”胤禟大喇喇的挥手道,“爷瞧她甚是妥帖稳而且识文断墨才让她来侍候你。” “可我平日里没那么多讲究,真的不用。”芸熙见那箫玉衣着不俗,与一般的宫女不太一样,而且双手细嫩身上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便知她并非普通的粗使丫头。 尤其是,她在这里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安排在书房中的婢女一般都是……填房的侍妾备选,出身不会太低。 “让你用你就用。”胤禟挥手退下了箫玉,招手叫来了如雪,“快梳妆,爷带你去磕头谢恩。” 正在绾发的芸熙忽然脑中灵机一动,转向看着她绾发的胤禟问道:“九爷,那箫玉的母家是谁?” “箫玉?”胤禟仔细想了想,“她阿玛好像是…侍卫刘大。” 听到胤禟的回答,芸熙原本随意放在腿上的双手骤然一紧。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不容忽视。史书上记载:胤禟侍妾刘氏,刘大之女。 是未来的侍妾又有什么关系?芸熙咬了咬嘴唇,我又不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眼中有泪珠在打转?为什么心里那么堵,那么难过? 就在这时,宫中的老嬷嬷进了门。 两个嬷嬷走到床边拿起那斑驳的喜帕看了一眼相视一笑齐齐跪地说道:“奴婢恭喜九爷大喜了!” 听到嬷嬷的声音,坐在梳妆台前的芸熙瞬间红了脸。 “嬷嬷请起。”胤禟带着笑的叫起声响起,“小李子,带嬷嬷去领赏。” 趁着胤禟说话的功夫,芸熙连忙抬手擦掉了眼角打转的泪。 “害羞了?”胤禟弯下身子咬起了耳朵,“什么时候真的做了爷的女人,再害羞也不迟。” 说完,拉起芸熙大跨步的出了门。 慈宁宫,乾清宫,三跪九叩不停磕头谢恩敬茶之后,芸熙已经开始明显体力不支。 走到毓庆宫前,胤禟看着芸熙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是不是不舒服?” 早上连早膳都没用,马不停蹄的不停磕头,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芸熙知道自己可能是低血糖了,可眼下就要进毓庆宫上哪找吃的去? 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宫中规矩繁琐是这样的。”胤禟以为是一早上三跪九叩了太多次头晕,再加上马上要见太子和众位兄弟有些紧张,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毓庆宫除了跪太子外,其他都是兄弟只需敬茶即可。别怕,有爷在。” 每次胤禟说别怕,有爷在的时候,芸熙都会心尖一阵颤抖。甚至在她的意识中已经将这句话弄成了安全感最高配置的标准。 进了毓庆宫,磕头请安敬茶一圈之后,芸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福晋,请敬茶。” 身后小宫女的声音将神情开始恍惚的芸熙拉了回来,接过茶盏递给端坐在座位上的三爷尽力控制着因为心跳加快而开始变虚的声音:“三哥,请用茶。” “弟妹请起。”胤祉接过茶盏说道,“你原本也应该叫我一声姐夫,现在成了弟妹倒更亲近了些……等九弟开了府,你无事便来看看你姐姐……” 胤祉说着家常,芸熙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快的眼前开始出现了雪花点,耳朵中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大的甚至让她听不到胤祉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 就在她失去意识之前,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牢牢托住,随即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茫间看到了那人身上金黄色的九蟒纹样。 紧接着,胤禟焦急的声音仿佛从外太空传来一般:“各位兄弟对不住,老九改日再带内人前来谢罪!” 听到胤禟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芸熙忽然觉得很安心、很踏实,勾着胤禟的脖子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脸色这样难看,吃什么糖?”这是芸熙第一次这样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说话,软软的气息落在他耳垂上时他便心跳如擂鼓,又将她抱的紧了些说道,“等回去找个太医给你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低血糖了。”芸熙声音依旧发虚,脑子糊涂一片也没顾上胤禟懂不懂什么是低血糖,“给我点吃的就好。” “低血糖?这是什么糖?”胤禟一头雾水将她抱进屋子回身对小李子说道,“去把这种糖买回来。” 真是醉了。 芸熙连忙拉住胤禟的衣袖摆手解释:“这不是一种糖,别让他去。让如雪给我倒一杯玫瑰蜂蜜露就好了。” 胤禟半信半疑的叫来了如雪,看着芸熙喝下之后渐渐红润的脸色总算放下了心:“我怎不知道你还懂医?” “这是常识而已啊,小孩子都知道的。”喝过玫瑰露的芸熙被滋润过的嘴唇越发显得娇艳欲滴,看得胤禟喉头一阵一阵的发紧。 看着芸熙恢复的脸色,如雪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格格这是老毛病了,只要不用早膳就会这样。所以原先在府中时,福晋都会早早的把早膳备好,就怕格格出现这种昏厥的状况。” “你怎么不早说?”胤禟语气中透着心疼,“我是习惯了上过早课再用膳的,所以也忽略了这一点。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箫玉,她手艺是很不错的。以前我在书房看的晚了,小李子都是吩咐她准备夜宵。” 提起箫玉,芸熙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双手捧着杯子低头默默点头:“哦。” “哦对了,”芸熙抬头看向胤禟问道,“这里可有别的房间?我看我长姐都是有自己独立的院子的,那…我住哪里?” 胤禟脸上一僵,随即别过脸去生硬的回答:“没别的房间,你就在这住着吧。等以后分了府,你才能有自己的院子。” “哦……”芸熙原本有些遗憾,可听到他的话毕竟是有希望了的,“那什么时候分府啊?” 胤禟回头对上芸熙那双水眸,霎时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一般火气全消,可他又说不出爷没有给你准备院子,就要天天晚上缠着你这样跌份儿的话。 憋了半天之后才站起身甩出一句:“不知道!”然后就出了门。 这……又怎么了? …… 刚过正午,嫣然便来到了乾西五所。 因为胤禟不在,又实在怕热,芸熙便只穿着轻薄的寝衣躲在屋中摇着扇子吃水果看书纳凉。 “小妮子,就知道你在这里躲懒。” “嫣然?”屋外嫣然亲热的声音响起,芸熙本能的皱起眉头表情十分抗拒。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芸熙也只能起身披上外衣将她让了进来:“你怎么会来?坐吧。” “我听说你早上在毓庆宫昏倒,心中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嫣然看着芸熙恢复如常的脸色微笑,“看样子应该没事了。你是不知道,你在毓庆宫昏倒,九爷抱着你出来时很多人都瞧见了,可是让人羡慕死了呢。” 不知为何,每次嫣然提起胤禟,芸熙心中都会一阵难以言说的别扭。 原先爱的死去活来,颇有非他不嫁的架势,现在又能这样云淡风轻的与她谈笑自如,这样任意切换模式的技能让芸熙实在有点佩服。 至于别扭,芸熙也不知道到底是别扭在哪里。好像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替胤禟抱不平的意味在里面:胤禟这样的男人,怎么能是你说爱就爱,说不爱就弃之如敝履的男人? “福晋,嫣然姑娘请用茶。” 箫玉的声音打断了芸熙的思绪,看着眼前低眉顺眼、柔美俊俏的箫玉,原本就烦躁的芸熙胸口忽然冒出一股子无名火:“怎么是你?如雪呢?” “回福晋,如雪去太医院了。”箫玉垂首站在一旁十分规矩,字正腔圆中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半分奴婢的低三下四,“早上福晋无故晕倒,九爷十分担心。李太医为福晋拟了药膳,如雪是去拿了。” 芸熙点点头端起了茶盏,就准备让箫玉退下时,嫣然开了口:“芸熙,你这里的婢女倒是好姿色。” 芸熙看了看茶盏中的茶并非她喜欢的碧潭飘雪,将茶盏放在桌面上,轻声说道:“她本是九爷书房中的婢女,有些才貌也不算是稀罕了。” “书房中的?”嫣然一听这个话,立刻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箫玉。 只见这个箫玉身穿一袭浅粉色宫装,并没有像别的普通宫女一般梳着单调的大辫子,而是绾起了一个两把头。那两把头上以碎宝簪子点缀而成,乍看过去比那一宫中的主子还要清秀美艳三分。 “嗯。”芸熙有些奇怪嫣然对箫玉的兴趣,“九爷说她时识文断墨,又谨慎妥帖……” “谨慎妥帖?”嫣然哼了一声指了指芸熙杯子中的茶叶说道,“你素来喜欢碧潭飘雪,她却拿来了安溪铁观音,我可没有看出她到底妥帖在哪里。” 箫玉一听大惊失色:“奴婢第一天伺候福晋,确实不知福晋的喜好……” “这是理由么?”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嫣然今日显得十分咄咄逼人,“你做为奴才,了解主子的喜好难道不是应当要做的事么!?我看你这狐媚样子,恐怕不想来伺候福晋吧!” “嫣然。”芸熙蹙眉开了口,“你这是做什么?” “你第一天嫁过来,便让人这样使了下马威,不立立福晋的规矩怎么行?”嫣然俏脸通红,十分义愤填膺的说道,“你这样忍让,今日是一杯茶,明日便是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我知你平日里向来对下人没有架子,也从不会过分苛责。可是芸熙,我今日要提醒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你这样纵容下人穿的如此逾矩,回头爬上了九爷的床,你便有哭的时候了!” 嫣然的义愤填膺,在芸熙看来实在滑稽可笑。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芸熙端起茶盏,一反常态的不紧不慢喝下一口微笑道,“安溪铁观音也不错啊。馥郁中带着兰花香,味道醇厚甘香,不仅抗衰老还能美容养颜。” 只是,她话音一落放下茶盏,拿起旁边的杯盖啪的一声盖在茶盏上冷下眼眸挥手:“不过,我向来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箫玉,你自己去领罚吧!” 28|6.13 | “芸熙,你是不是生气了?”嫣然看到芸熙的脸色不对连忙解释,“你别生气,我刚刚只是替你着急而已。” “你的心思我知道。”芸熙勾起唇角笑的意味不明,“你是为我好嘛。” “嗯,你知道就好了。”嫣然甚是苦口婆心,“毕竟你与九爷新婚不久,若是这个时候添了恶心,岂不是让你的脸面过不去?” “呵呵。”芸熙忽然笑了出来,“确实挺恶心的。”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看芸熙没有什么异常,嫣然松了口气起身告辞,“荣妃娘娘那不能没人。” “哎,等一下。”芸熙也跟着嫣然起了身,“我好久没见过荣妃娘娘了,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她。” 嫣然看着芸熙张了张嘴,想阻止她,却最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 永寿宫。 “芸熙给娘娘请安。” 荣妃看到芸熙,惊喜的连忙招手:“你刚刚大婚,怎么就过来了?快坐。” “正因为是刚刚大婚,芸熙才应该到娘娘宫中请安问好。”芸熙浅笑上前落座,“自芸熙入宫,便受娘娘多番照拂,自然把永寿宫当家的。” 荣妃被芸熙一番话说的心口温暖:“你这孩子,向来如此贴心。嫣然,快上茶。” 接过嫣然递来的茶盏,芸熙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仰头对嫣然笑道:“茉莉龙珠?还是你疼我。” 这样在荣妃面前展露姐妹情深的机会,嫣然自然不会错过。伸手亲昵的捏了捏芸熙的鼻尖说道:“你自小便是让人操心牵挂的,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芸熙甚是认同的扬起灿烂笑容,回头对着一脸欣慰的荣妃说道:“娘娘,芸熙今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答应芸熙呢。” “你是新娘子,有什么要求,本宫自是尽力的。” 芸熙拉着嫣然的手,眼睛中皆是姐妹情深:“芸熙和嫣然自/幼/交/好,非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现在芸熙已经出嫁,嫣然却还没有着落,还望娘娘能帮嫣然寻个好人家呢。”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荣妃一听连连点头称是:“前儿本宫便跟嫣然提起过,只是这个丫头说是再要留两年。” 嫣然听到这样的对话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说道:“娘娘,奴婢还不想嫁...” 话未说完,便已经被芸熙截了胡:“娘娘你看,嫣然又害羞了呢。” “就是。”荣妃附和道,“如花似玉的年纪,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这事儿本宫放心上了,定给你挑个好的。” 芸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那芸熙便替姐姐谢过娘娘了。今日芸熙便不多打搅娘娘了,改日再来看望。” 荣妃起身扶起芸熙,细心嘱咐道:“老九平日里看着桀骜了些,可待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好跟他过日子。” “娘娘放心,我会的。”芸熙浅笑告辞,“芸熙先行告退。” 刚走出永寿宫,芸熙便被从后面追来的嫣然叫住了:“芸熙!” 背着嫣然的芸熙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转身回头:“怎么了?” “你今日为何无缘无故提起指婚之事?”嫣然语气焦急中带了指责,“你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芸熙看着嫣然的眼睛微笑着将她逼向墙角,“你不是不喜欢九爷了么?” 嫣然语塞:“我……” “那这件事我便放在心上了。”芸熙紧紧盯着嫣然的眼睛,直看得她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目光,“嫣然,你向来对我甚好,我自然也要一点一点回报于你。” 嫣然猛然回头看向芸熙,眼前那个陌生的芸熙让她忽然感觉到了些凉意:“芸熙……” “嘘。” 芸熙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嫣然唇边,浅笑着说道,“回头我便去求九爷好生的帮你挑一个合适的夫君人选。嫣然,我记得你前两日对我说,嫁个乡野村夫…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甚好的,是么?” 说完,不等嫣然回话,芸熙便转身离去。 …… 从永寿宫回来,芸熙便坐在明窗下一言不发。 “格格?”如雪声音轻轻,“今日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芸熙回过神问道:“箫玉怎么样?” 如雪拿起团扇摇着说道:“也没有怎么样,就是让管教姑姑打了几下,养一两天就好了。只是格格,你平日里不会如此……今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芸熙轻轻叹气说道,“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 如雪似懂非懂,小声提醒道:“那箫玉是爷身边的人,会不会惹了爷不高兴?” “不过一个婢女,便是扔去慎刑司又如何?”如雪话音刚落,胤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爷怎会生气?” 芸熙抬头看到胤禟只觉得小腹处拱出一股无名火,冷下脸色说道:“讨巧卖乖的事儿,你倒是最拿手!” “呦,这是怎么了?”胤禟挥手退下了如雪,嬉笑着坐到暖炕上将她搂入怀中,“谁惹你生气了?” 芸熙别扭的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放弃挣扎之后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这股子邪火来的莫名其妙,软了口气摇头:“没谁。” “没谁?”胤禟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骤然降温的口气却让芸熙立即意识到他的危险。 果然,她的感觉没错:“既然你不说,那爷便让小李子把满院子的下人全部叫来用刑,看会不会有人告诉爷福晋为什么不高兴?” 胤禟虽然面对芸熙永远都是这样嬉皮笑脸,小心翼翼的像个三孙子一样陪着笑脸,生怕她不高兴给他的档案上贴一朵小黑花儿让他翻不了身,可芸熙知道,他这说到做到的性子是没有变的。 从上次手钏事件还没有查到底,就先陪上了三条人命时,她就知道。 “别。”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口,低声说道,“今天嫣然来了,见到箫玉,觉得她漂亮,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这样简短的话显然没太让胤禟相信:“就这样?她来没有别的目的?” “嗯。” “嗯……那个箫玉,我用着不顺手,还是还给你吧。”芸熙也不知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那个箫玉,按说人家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瞧不顺眼,可她就是不想见到她。 不知为何,芸熙这话说出口之后倒是让胤禟高兴的哈哈大笑。将自己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胛窝处嗤嗤的说道:“小聋子,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吃你个头。 芸熙脸上一红,没好气的板起脸啐道:“才没有。还有啊,你能不能别老贴我这么近?这么热的天儿,这么贴着不觉得很黏很心烦吗?” “没觉得啊。”虽然芸熙矢口否认,可胤禟还是觉得自从昨晚亲密接触了一下之后,他和小聋子之间还是有进展的。又搂的紧了些,含住她的耳珠说道,“你既然不喜欢她,我便把她打发去做别的。” 真是烦死了。 芸熙最是怕热,这会又让人这么搂着调戏,脾气一个没控制住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一下胤禟的前胸逃离开来:“千万别。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她也在你书房中待惯了,想必也熟悉你的喜好,就让她回书房伺候吧。” “让她回书房也不是不行。”胤禟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暖炕上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对于胤禟这种就坡下驴的行为,芸熙在心中暗暗撇嘴:本就不舍得给我用,又何必假模假式的送来给我? “什么条件?” “七夕节,你得跟爷出宫去。”一直以来,胤禟都对于上次正月十五看花灯时芸熙因为生病没有按时赴约都甚是遗憾,这次这样绝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这个提议真是极好的。芸熙一听便连忙点头:“就这个条件?好啊。” 见到芸熙的笑脸,胤禟眉开眼笑连忙追加:“别着急,还有一个条件呢。”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眼儿。 “小聋子。”胤禟伸手拉过芸熙的手,看着她圆圆的指肚爱不释手放在唇边挨个亲了一个遍之后说道,“你可有什么拿手的活计?比如…绣花什么的?” 芸熙被他亲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无法抽回手只能设置成自动屏蔽状态说道:“你要干嘛?” “不干嘛。”胤禟亲起来就没个完,觉得只是亲亲表达不了他爱她的心情转而变成了啃啃。“爷就是随便问问。” “嘶……疼!”芸熙被他咬的急了眼,另一只手一下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说道,“你属狗的?你们这里满族小姐会的,我都会。” “爷不属狗。”胤禟依旧不肯放开她的手,奖励似的又亲了亲她的脸蛋说道,“小聋子真乖。那爷以后身上的针线活都你包了好不好?还有,爷要天天吃你做的饭菜。” “……”芸熙坚定摇头拒绝,“九爷,这紫禁城里的御厨都死了么?我不做。” “御厨做的不好吃。”胤禟干脆耍起无赖,“你不做,我就饿死。你看着办。” “那你就饿死吧。”芸熙转身出了门,临出门之前特意跟守在门口的小李子说道,“小李子,你们家爷说了,他要绝食饿死,可千万别给他饭吃。” 小李子一阵诧异时,却听到屋子里胤禟的哈哈大笑声。 …… 那日虽说让胤禟饿死,可芸熙之后还是乖乖的每日准备了饭菜等他回来。 一开始不想做,一是因为这个大爷的胃从小就是用金玉堆起来的,岂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二嘛,是纯粹不想惯他这个臭毛病。 可后来改了主意,是因为这个家伙每晚主动睡暖炕的行为让芸熙软了心肠。想想也是,人家花了大价钱抬了福晋入门,可却依旧过着单身汉的日子。如此看来,确实有点不太人道。 即便是合租同居关系,也得交租子不是? 既然这样,那便用每日的晚膳当房租钱吧。 一开始,芸熙是有些忐忑的。她知道自己做饭不算难吃,可却也远远达不到宫中御厨的级别。就好比一个家庭主妇,做的饭再好吃也去不了五星级酒店做行政总厨是一个道理。 可没想到,平日里这个不吃那个挑剔的胤禟却将那些家常小菜吃的个盆光碗净,完全忘记了老祖宗食不过三的规矩。 真的这么好吃?芸熙也是诧异问他:“真的这么好吃?” 只见胤禟优雅的放下碗盏,摇头晃脑的评价道:“味道嘛,真的只是一般般而已。” 那你还吃那么多! “但是。”胤禟看着烛火下的芸熙,眼神温柔如水,“有家的味道。” 轰。 心里那座高墙轰然倒塌,芸熙别过脸啐道:“就长了一张好嘴。” 就这样,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 其实算起来,七夕节与除夕,中元这样的节日相比真的不算是什么大日子。可这对宫中的女子来说却是最大不过的节日了。 毕竟,一年下来也就这几天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碰针线,不做活计,跟小姐格格们晒水,赛针,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看银河,说心事。 这天傍晚,胤禟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进门便拉着芸熙出了宫。 一出乾西五所,胤禟便一把抱起芸熙跳上了马往西华门方向跑去。 芸熙第一次骑马,吓的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着他拉着缰绳的胳膊问道:“这是要干嘛去?” “小聋子害怕了?”胤禟的大笑声传来,胸膛震得嗡嗡作响,松开一只拉着缰绳的手搂住芸熙的腰身,“爷带你出宫去过七夕!” 打马来到前门外的护城河边,胤禟才停了下来将芸熙抱下了马。 此时的护城河边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那护城河边上,已经摆上了一排长长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放满了这些姑娘从自家带出的碗。而那碗盏中的水,则是她们从昨日起便晒好的水。 这时,黄昏日落,月亮爬上山头将光芒照入了那长条桌上的清水碗中。 只听一声清脆的磬声,那些女子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绣花针小心翼翼的放入碗中,期盼自己能与织女有缘,夺个心灵手巧的头名便是这一年来最好的奖励了。 胤禟握着芸熙的手,低头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不要了。”芸熙摇头说道,“我以前在府中也玩来着,只不过,每次都是嫣然赢。她每次放的针,都能做成‘明月穿窗’。” “明月穿窗?” “嗯,就是枕尖向北,针孔向南。月光从针孔穿射过去,朦胧间还能看到针影呢。”芸熙说的滔滔不绝时,旁边哗啦一声制钱落桌的声音引起了芸熙的注意。 “九爷,那有卦摊,我们去算一卦可好?” 29|6.13 |家 “不许去。”胤禟一把拉住她,小声说道,“今日这样大好的日子,算什么卦?说的好也就算了,若是说了些不好的,岂不是生生给爷添堵?” “我就要算。” 跟胤禟时间越久,原本乖乖巧巧恭恭敬敬胤禟说什么便是什么的芸熙似乎在一点点消失。 还没等胤禟下一句吼出来,芸熙已经将一锭银子拍在了那卦摊儿上说道:“给我算一卦。” 胤禟听着芸熙豪迈的声音,无奈摇头:小聋子,你就仗着爷宠你,越来越不听话是不是? 看到那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卦摊前的人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又看到另外一锭银子落了下来:“说话给爷当心点。不然,爷要你好看!” 妈呀,这是来了两个财神爷啊。 “姑娘,请问想什么?” 芸熙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胤禟,眼珠一转坏笑一下说道:“求财,求桃花,再占占流年。” 还没等那算卦的说话,胤禟便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想要拉她离开:“跟着爷,你还求什么财!还想求桃花?小聋子,你身边只要有桃花,爷便第一个全替你剿灭。” “哎哎哎。”芸熙拨开他的手坐了下来,对着那算卦人说道,“我就要占,你说来听听。” “那姑娘净手,焚香吧,小的给你占文王六十四卦。” 净手焚香后,芸熙虔诚的摇了摇盒子里的六枚制钱,掀开盒盖将制钱倒了出来。 那算卦人看着卦象楞了一下笑道:“姑娘实在是贵人。此卦为雷水解卦,五关脱难之上上卦。姑娘所求之事,皆谋望成全,诸事凑巧。” “当真?”芸熙双手合十,晶亮的眼睛在红烛花灯下熠熠生辉看得旁边胤禟一阵热血翻腾。 “自然是真的。”那算卦人微笑,“这位爷衣着富贵,器宇不凡必出身高贵、双目清澄,目光专注而坚定是姑娘终身可靠之人。只是,恕小人多嘴,姑娘身边有小人围绕,还是小心些的好。” “听到了么。”胤禟凑近了芸熙,“旁人都知道爷是你的良人,你怎就觉不出来?” “我聋嘛,当然看不出来了。”芸熙嬉笑起身,“爷,咱走吧?” 你不但聋,而且瞎。 胤禟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了看那卦摊忽然也起了好奇心。 可是,一个大老爷们当着小聋子的面算卦,是不是有点掉价?四下张望时,指着旁边的小摊说道:“哎?那有豆腐脑。” 这个时候,就显出找一个吃货女朋友的优越性来了。 果然,许久没有吃到宫外小吃的芸熙一见小摊立刻飞了过去再也不提算卦这件事。 胤禟勾起一抹坏笑,迅速将盒子里的制钱倒出来说道:“给爷看看。” 那算卦人看着卦象说道:“爷,您求什么?” “求……”胤禟想了想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求……姻缘。” “唔……”那算卦人捋了捋胡子说道,“此卦为火天大有卦,砍树摸雀。” 胤禟疑惑问道:“何解?” “大有者,所有大也。占此卦者,做事稳当之兆。爷求婚姻,自然是稳稳当当拿到手,别人空看摸不着的。” 哎呦,上上大吉! 只听那算卦人继续说道:“若是小的没有看错,刚刚那姑娘便是爷的心上人。那姑娘的红鸾星已动,爷只需乘胜追击即可。只是,恕小的多嘴,那姑娘红鸾星动...说明桃花甚多…爷还需谨慎行事才好。” 胤禟眉开眼笑又拍出一锭银子起身离开:“好卦!爷赏你的。”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闪耀,恍惚之后看着胤禟远去的背影那人咽下了嘴里的后半句话—— “卦象上看,虽你二人是命中注定…却有略分离迹象。” …… “好吃么?”胤禟来到豆腐脑的小摊前坐了下来,抢过芸熙手中的勺子舀起一勺送进了口里点头,“还不错。” 芸熙目瞪口呆:“那个勺子…我用过了。” 谁知胤禟一阵坏笑:“爷亲你的时候,连你的口水都吃过,还怕这个?” 耍流氓耍到这个程度也是令人发指。 再看看那个勺子,芸熙一脸嫌弃:“你好恶心,我不要吃了。” “不吃了?”胤禟拉起芸熙的手,将她抱上马扬手甩起鞭子,“爷带你去看星星。” 马儿飞奔起来,芸熙抓住胤禟的胳膊问道:“去哪看星星?” 胤禟搂紧了芸熙让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闻着她身上的花香,声音中的喜悦越发明显:“出城!” 一路打马,来到小河边停了下来。 下了马,芸熙听着叮咚的溪水声,再抬头看向天空心情愉悦张开双臂说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那是自然的。”胤禟从马腹处像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两个酒袋走到芸熙身边坐了下来,“我曾经听人说你很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么?” 拿过胤禟的酒袋打开闻了闻又喝下一口,芸熙点头说道:“你难道不向往么?” 胤禟有点惊讶:“你还会喝酒?” “额…会。”胤禟酒袋中的酒甚是好喝,馥郁甘香中带着糯米香,“女孩子不会喝酒,会吃亏。你这酒还挺好喝。” “会吃亏?”胤禟显然放错了重点,“你吃过谁的亏?” 董鄂芸熙,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还跟别的男人喝过酒,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芸熙无奈胤禟的理解能力,解释道:“哎呀,我的意思是说,女孩子有点酒量,如果有一天有特殊情况要喝酒不就不怕了?” 唔,有点道理。 可即便这样,胤禟还是补充了一句:“有爷在的地方,喝多少都不怕。可没有爷的地方,你一滴也不许沾。” 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许你去没有爷在的地方。” “……” 这汉子,如果能此生只爱她,只要她……芸熙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心道:如果他能只爱我,只要我,我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陪他终老。 酒过三巡,两人都开始有了醉意。只不过,芸熙明显醉的更厉害一点。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芸熙拉过胤禟的手说道,“两只小蜜蜂,如何?” 就这样,胤禟陪着芸熙玩起了这个幼稚至极的游戏。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妙处—— 因为他发现,当他和芸熙出的拳是一样的时候,芸熙就会对他撅嘴亲亲。即便,那个亲亲根本没沾到他的嘴唇。 看着眼前的芸熙用手竖在头上假装小蜜蜂的触角,然后呼扇小手做飞飞动作的时候,胤禟都抑制不住嘴边的笑容。 实在太让他心动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把她一口吃掉,把她变小变小再变小,揣入口袋,藏入心窝,揉入骨血再不分开。 后来,抓住了芸熙只出剪刀的规律之后,胤禟在又一次假亲亲时,真的一把将她搂了过来张嘴含住了她的嘴唇。 “呜呜……”芸熙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嘴角的笑容敛去,便已经被他的长舌长驱直入的勾卷了起来,瞬间便让她没有了空气可以呼吸。 芸熙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胡乱捶打推搡,可美妙的感觉实在让他热血喷张无暇兼顾其他。 伸手将她的小手固定,报复性的勾起她的香舌,舔/弄着她的舌根用力吮吸,霎时便让怀里那个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老实了下来。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缠绵,芸熙也从一开始的反抗到渐渐乖顺。她今天喝多了酒,好像在酒精的刺激下,她的感官却越发敏感。 他的吻实在太霸道,霸道的让她觉得她几乎要被他吃掉。可这样缠绵吮吸的快感让她仿佛置身云端,口中,紊乱急促的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几乎让她沉醉。 夏夜微凉,轻风拂过时,芸熙被胤禟放倒在了草地上。 可即便在放倒时,胤禟依旧没有松开她的小嘴。压在她的身上,将自己一条腿抵在了她的两腿之间,又将手深入了她的衣衫中。 小舌被他勾卷吮吸,胸口软肉被他一掌握住,双腿间的柔软被他用力顶着,受着三重刺激的芸熙不可控制的从口中飘出了一声娇吟:“胤禟…别。咱们回去吧,宫门要落钥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胤禟神情一滞继而欢欣鼓舞的又含住了她的娇唇:“已经落钥了,咱今晚不回去了。” “唔……”还没等芸熙将话说出口,胤禟便用一个急切火热的吻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缠绵许久,芸熙口中细碎却致命的娇吟开始不可抑制的溢出口。 那娇吟,像是战场上吹响的冲锋号一般刺激着胤禟。 揉捏着她软丘的胤禟被那美妙的感觉彻底征服,大力揉捏时听着她越发急促的喘息,越发娇媚的呻/吟,胤禟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向下涌去,烫的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只想立刻就将身下的这个女人彻底占有! 可他到底还是残存了最后一点理智,没有将她身上的衣衫撕碎,只是将她身上的纽扣全部扯掉了而已。 青色的里衣被撕开,桃色肚兜被扯的歪七扭八,胤禟看着身下那个莹润的肌肤,泛着春/色的青涩女人,心中只有一句话:这个女人会要了他的命!! 芸熙的下身此刻被人用铁一样的棍子抵住,赤/裸的肌肤也在他的大手抚摸下开始颤栗。胤禟火热烫人的吻一寸一寸的将她吞噬,身体内四处乱窜的电流让她的身子瘫软如水,越发不受控制。 “小聋子。”胤禟趴在芸熙耳边,含着她的耳垂急促的喘息着,“我好想要你。” 这会酒劲完全上来的芸熙只觉得头晕目眩,胤禟暧昧急促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时,她此刻反应迟钝的大脑却在想别的事情—— 其实客观来说,眼前这个热情似火的男人确实是天之骄子的。即便是放在现代,也是人中龙凤,也会有女人前仆后继涌向他,只要他愿意,就会有大把的女人愿意让他睡,睡到他肾虚不能再睡为止。 而且,她也是知道他向来是脾气火爆、霸道惯了的。 可从他们认识那天开始,除了他犯病的时候,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对他假厉害而已。从他宁愿自己用拳头砸墙也不愿意伤害她时,她就看出来了的。 所以,她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不怕他,越来越任性。 想着想着,芸熙只觉得自己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眼前的胤禟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暗了下去。 可就在胤禟等不到她的回应,想要霸王硬上弓时却发现……身下的女人,身下那个原本醉眼朦胧的女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30|6.13 | “你这个女人……” 胤禟看着呼呼大睡的芸熙甚是无奈,像是寻求补偿一般狠狠的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两下,又将她的衣服仔仔细细穿好之后才翻身平躺在草地上,平复着胸膛中翻腾的热血。 就在胤禟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漫天繁星的夜幕安抚小兄弟时,旁边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过头去寻找声源,发现居然是旁边那只酣睡小猪打的呼噜声! 忍笑凑近了她,与她额头相抵听着她轻微的呼噜声,也不知为何,胤禟的心瞬间化成了蜜糖水。 借着月光,看着枕着胳膊侧躺睡觉的芸熙,胤禟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粉嫩的脸颊上游走。许是手指滑过脸颊,睡梦中的芸熙忽然咧开嘴角微笑着说起了梦话:“嗯,别闹。” “傻丫头。” 胤禟嗤笑一下,伸手将她捞起抱在怀中,低眉浅笑着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眼眸中的目光比那月光还温柔。 清晨,第一抹阳光散落下来时芸熙便醒了。醒来时,发现抱着她的胤禟靠在大树上睡的正酣。 长的确实挺好的。 其实这种感觉有些神奇。睁开眼睛便看到这个男人靠在树干上睡着了还紧紧抱着她,这种如珠似宝的感觉……让芸熙心中不由得一阵甜蜜。再看向他时,心中的好感分直线上升。 正在偷偷打量时,并未睁开眼睛的胤禟忽然开了腔:“爷好看么?” 清晨刚醒的胤禟嗓子晦涩沙哑,可说出来时带着慵懒性/感的声音却是该死的好听。芸熙连忙翻身离开他的怀抱心中直呼:这厮真是个祸害,耳朵都要怀孕了。 睁开眼睛时,胤禟的眼睛中清明一片透着狡黠:“小聋子,早啊。” 芸熙定定的看着胤禟,这样面若冠玉的少年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微笑着对她说早安……芸熙忽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你以后别这样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跟我说话。”芸熙别扭的别过脸不看他,口气生硬着说道,“大早上起来就开始勾勾搭搭,不嫌害臊。” 胤禟却是一脸没羞没臊,伸手将她搂过抱在怀中笑着问道:“小聋子,你什么时候能真的让爷勾搭上?” 小聋子,你知不知道爷昨晚差点就成功了。 “回宫了。”芸熙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想要起身时发现胸口一阵凉风吹过才发现身上的纽扣掉了好几颗,霎时脸上飞霞一片啐道,“禽兽!” 没吃到嘴里的小美人儿此刻衣衫不整的在自己身前,胤禟看着她露出的锁骨又是眼神一滞。咽了咽口水满腹委屈:“我也没得手啊...媳妇儿,你这个词儿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跟胤禟这样的人相比,芸熙觉得自己真是笨嘴拙腮的典型代表。 可俗话也说了,说不过就跑嘛。 见衣衫不整的芸熙转身就走,胤禟一个翻身跳起来将她抓回来用披风将她紧紧裹住抱上了马:“爷真想把你藏起来,谁也别瞧见。” 听到这话,窝在胤禟胸膛里的芸熙低眉浅笑任凭马儿疾驰,清风吹来心情大好。 .…… 七月初十是芸熙回门的日子。 女儿嫁入皇家做福晋,自然是极为欢喜的事情。只是,没到回门宴办完,董鄂府悬着的心是放不下来的。 毕竟,皇家规矩多,皇子娇生惯金汤玉匙的不好伺候。若是嫁过去的女儿没让他们满意,回门宴上态度冷淡……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是于颜面无益。 这天一早,董鄂府便早早的备下了酒席铺上了红毯等待女儿回府。 就在董鄂府忙进忙出的备宴时,胤禟正在马车中用尽各种方法调戏芸熙。 “小聋子啊。”胤禟将坐在边角的芸熙用半个身子压住,一双大手甚是不老实的将她的柳腰缠住说道,“今天回门宴…你是不是特想让爷给你长长脸?” 如果只是芸熙本人的话,她是随意的。只是,府中上下好几十口子人的颜面在此一举……芸熙呵呵干笑着躲开他越凑约近的脸说道:“是啊,九爷…今天就靠你了呢。” “包在爷身上!”胤禟甚是豪爽的拍着胸脯应了下来,可转瞬就换上了商人的奸诈嘴脸,“那你拿啥换?” 芸熙看了看他,眼珠转了转笑开:“反正我不用肉偿,其他你随意。” 只见这句话一说完,胤禟便觉得头顶压了一块乌云过来让他心情瞬间晴转阴。心中算盘一阵噼啪做响之后说道:“行,那以后爷的午膳你包了。” 不对,等一下。 芸熙问到:“你那天不是说晚膳吗?” “爷的意思是说。”胤禟顿了顿坐直了身子,一脸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每天中午去南书房给爷送午膳。” !!! 芸熙看着胤禟,真心觉得如果不是太不文明,她真的很想对他竖中指。 “南书房那种地方怎么能是我去的啊?”芸熙眉头紧蹙,“皇阿玛不给你饭吃吗?” “给啊。”胤禟上下打量着芸熙,十分欠揍的摊手说道,“爷吃腻了,就要吃你送的。至于怎么去嘛,你自己想办法咯。” 苍天啊,谁来收了这个妖孽。 “爷,董鄂府到了。” “恩。”胤禟先是从鼻子送出了一个哼,然后拉起芸熙的手欢快的说道,“福晋,咱回门儿咯!” 掀开车帘,董鄂府几乎全府的人都在门口迎接。 如此众目睽睽下,先下车的胤禟毫不避讳的回身不给芸熙拒绝几乎的将她抱下了车,然后对着岳父岳母鞠躬作揖说道:“小婿胤禟,给岳父岳母大人问安。” 这样的举动显然惊呆了董鄂大人。 稍微停顿之后,连忙将胤禟扶起摆手说道:“九阿哥如此,真真是折煞老夫了。” 毫无疑问的,这次的回门宴是一次极其成功的回门宴,是一次极其团结的回门宴,还是一次和谐至极的回门宴。因为胤禟大爷几乎无时无刻的都与芸熙十指交握,一脸温柔的替她布菜,挡酒,即便在他微醺时眼睛还是时刻盯着芸熙打转。 这样气死单身狗毫无节操的秀恩爱,惹的董鄂府的小丫鬟们一阵少女心泛滥连连直呼:格格啊,嫁人当嫁胤九爷啊。 只有芸熙暗暗撇嘴,你们知道个…这厮这是在走俘获人心的迂回路线,你们懂吗! 福晋回门不能过正午,所以即便是再不舍也得按照皇家的规矩回宫。 看芸熙又红起来的眼圈,微醺的胤禟大手搂着她的细腰趴在她耳边说道:“小聋子,皇阿玛已经在给爷建府了,过个一年半载就能搬出宫了啊,乖。” 芸熙每次要哭之前,鼻头都会抢先一步发红。只见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胤禟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这可怜巴巴的红鼻子芸熙看的胤禟心头一阵一阵发软,恨不能立刻张嘴将她吃进肚子里:“爷骗谁也不会骗你。” 第二日午膳后,小李子急匆匆的从南书房赶回了乾西五所。 “福晋。”小李子跑的呼哧带喘,抬手擦着额头的汗说道,“爷让奴才问福晋…为什么没把午膳给他送去。” !!! 芸熙一听立即炸了毛:“他还真的让我送啊?” 小李子对这件事也觉得很醉,可无奈胤禟是他主子…秉着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原则,小李子只能默默点头。 “让他饿着!”芸熙来回踱步抓起一把扇子呼扇呼扇的扇着,“饿死他算了!” “福晋…”小李子小声说道,“爷早膳就没用…这会儿估计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腔了。爷说了,若是福晋不送,他便日日这样……” 是不是欠了他的!?芸熙挥手没好气的说道:“你给我找一套你们爷前两年的衣服过来。” 很快,小李子就捧着几件胤禟之前的衣服过来。“福晋,这些都是爷的衣服。” “我知道。这么骚气的颜色,除了他还有谁能穿出门?”芸熙挥手说道,“你去外面候着吧,如雪帮我更衣。” 换上一身雪青色的男装,又将一头青丝梳成油亮的大辫子在辫梢上坠上红绳,带上一顶瓜皮帽,看着唇红齿白的芸熙,一旁的如雪都看的直了眼睛连连夸赞:“格格穿上男装,怕是连潘安都要谦让三分呢!” 其实芸熙也觉得…确实还不错。究其原因嘛,估计还是因为这颜色实在太骚气。 拎着食盒出门,跟着小李子一路穿行来到南书房。 站在南书房门口,芸熙发现书房中空荡一片疑惑问道:“小李子,怎么没人?” 小李子略显犹豫,垂首回道:“因为…其他人都出宫回府用膳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除了胤禟这个神经病,谁还会玩这样的把戏? 一进南书房,芸熙看着眼前的情景便彻底醉了—— 只见胤禟正仰靠在圈椅上,把脚翘在桌子上优哉游哉的晃着,手上拿着那个从她那抢来的璎珞正在百无聊赖的摆弄。 芸熙看着他,忽然坏笑了一下故意大声说道:“给皇阿玛请安!” 只听里面咣当一声笔架倒塌,再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胤禟急促而来,准备打千请安时看到笑的满脸通红的芸熙立即涨红了脸,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拧了一下她鼻尖说道:“小聋子,学会耍爷了是不是!?” “没有啊。”芸熙摊手表示无辜,“芸熙只是瞧着爷不像是前心贴后腔的样子嘛。” “哎呦。”一听这话,胤禟连忙抓起芸熙的手放在自己的胃上说道,“媳妇儿,你快摸摸。你快摸摸爷,看看是不是饿的前心贴后腔了。” 臭流氓。 就在芸熙脸涨的通红想要转身离开时,胤禟这才正经的看到了她身上的装束。 雪青色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唇红齿白略带娇羞的样子……为什么让他忽然有一种热血向下涌去,想立即将她抱起在书桌上*一番的冲动? 31|6.13| 艰难的咽下口水,胤禟搂着她腰身的手越发收紧,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小聋子,你这是偷穿了爷的衣服么?” “对啊。”芸熙自然是不知道胤禟心中的下流念头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说道,“亏你想得出来,这南书房怎么能是女人来的地方?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不是要砍了我的头?” 胤禟低头闻着她的发香说道:“别怕,若是皇阿玛问责,爷陪着你一起砍头。” “谁要跟你一起砍头了。成日没个正经。”芸熙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快吃吧,都要凉了。” “小聋子。”软软的小手在胸膛上推着,推的他心头一阵瘙痒,双手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放在桌案上低头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可我更想吃你怎么办?” 这赤/裸/裸耍流氓的话,却让芸熙瞬间心跳停了一拍。 红着脸要跳下书桌,没好气的啐他:“成日怎么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饭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哎。”胤禟拦住她的去路,“急什么?爷还不饿呢。” 刚刚不还前心贴后腔么? “那…”芸熙看着他就知道自己此刻真心十分危险。咽了咽口水企图躲开他:“你…要干嘛。” “干嘛?”胤禟坏笑着反问,双手撑在桌子上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凑近了她问道,“不干嘛啊。爷就想是想知道,小聋子,你什么时候肯让爷把宝贵的第一次送出去?” 芸熙被他团团围住,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语无伦次的匆忙躲避:“那个,你离我远一点。” “媳妇儿。”胤禟见她害羞的样子心头大喜,凑上去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说道,“爷的媳妇儿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让爷当和尚。” 芸熙脸色通红,低头玩着手指半天之后轻轻拉了拉胤禟的腰带小声说道:“对不起。” “傻丫头。”胤禟见她这样也不再逗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侧脸,“你不是给了爷两年时间么?别的不敢夸口,对你,爷有的是耐心。” 他的胡茬蹭在脸颊上,有些疼又有些痒,芸熙轻笑着在他怀中娇羞躲避。躲避时,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当他濡湿温热的吻落在侧脸时,心尖化成水的滴答声。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食盒,芸熙小声说道:“用膳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胤禟将她抱下书桌,又帮着她一起把饭菜摆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精致的小菜眉开眼笑,落座指了指虾卷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芸熙看着他,颇为无奈。可向来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前儿回门宴的时候,芸熙欠了他那么大一个人情,现在也只能他说什么她便应着什么了。 “就这一次啊。”芸熙一边夹起虾卷送入胤禟口中,一边说道,“这里毕竟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嗯嗯,爷以后天天按时回家陪你用膳。” 谁要你陪。 芸熙不知道,此刻满口痛快答应的胤禟,心里却盘算起了别的小九九:爷的小聋子真真儿是美死了...就连穿男装都穿的这么让人想犯罪……回头等爷吃到嘴里之后,一定要缠着她再穿一次男装在书房…嘿嘿嘿。 哎呦,光是想着就不行了……胤禟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替她布菜的芸熙偷笑:这丫头要是知道爷这会在想什么,只怕把盘子扣爷脸上也说不定。 …… 夏末初秋的京城,依旧雷雨颇多。 这天晚上,窗外的夜空忽然被惊雷劈开,闪电随着雷声一晃一晃将屋内照的明亮。 芸熙被轰隆的雷声震醒,坐起身掀开床帐惊慌的喊着胤禟的名字:“胤禟!” “格格,你怎么忘了?爷前几日去了热河,还没回来呢。”如雪听到芸熙的呼喊声,连忙跑了过来说道,“格格别怕,只是打雷。要不要奴婢陪你一会?” “不用了。”芸熙摆了摆手,双手抱起膝盖垂眸轻声说道,“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就好。” 其实从成亲以来,两人一直同屋不同床。 胤禟一直睡在明窗下的的暖炕上,而芸熙则睡在两人大婚的床上。芸熙也曾跟胤禟说,她搬到书房的小床上去睡。可胤禟却坚持不让,说是若让人看到两人刚刚成婚便分开,容易有流言蜚语。 前几日,芸熙是不太习惯的。毕竟,从前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同睡一个屋子中。 可是后来,听着黑夜里胤禟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的异常安稳。 尤其是,夏日雷雨众多,而她又最怕打雷。每每黑夜中响起轰隆的雷声,胤禟都会第一时间跳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不怕不怕,我在呢。” 可今天他不在,没有人在她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将她抱入怀中说着他就在她身边。此刻,双手抱膝的芸熙垂头满脑子全是胤禟。 是爱上他了吧。 芸熙抱着膝盖闭着眼睛想着胤禟的怀抱,想着他坏笑着对她耍流氓的样子轻笑出了声:“你说的没错,我果然是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雷轰隆的砸了下来。那巨大的声响,砸的芸熙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就在她捂住耳朵的同时,窗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松开耳朵,果然听到了那个霸道鬼的声音:“小聋子!爷回来了,给爷开门!” 他不是在热河么? 芸熙眼睛亮了起来,跳下床跑向门边时门外胤禟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小聋子,是爷!快开门!” 打开房门,一阵大风卷着水汽扑来,芸熙看到了站在门外浑身湿透的胤禟。 “小聋子,爷知道你怕打雷就赶回来了。”胤禟露出一排白牙,想要伸手抱住芸熙却想起身上有水又收了回来,“你感不感动?” 芸熙看着浑身狼狈的胤禟眼圈一红,一把将他拉入门伸手解开他的衣裳啐道:“感动什么?你是不是傻?你这样浑身湿透还骑马回来,不怕被雷劈到吗!?” “怎会?”胤禟嬉皮笑脸的拉着芸熙的手连连作揖,“小聋子别生气,爷这不是担心你害怕吗?” 芸熙回过身打开柜子一边拿干净的衣服一边说道:“我害怕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只听胤禟格外认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命重要。因为爷得活着保护你。” 对于芸熙而言,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美的情话了。 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回身紧紧的抱着胤禟肆意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蹭着眼泪说道:“胤禟,有你在真好......” “可算知道我好了。”胤禟嗤嗤的笑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小没良心的,爷总算见到曙光了。” 芸熙躲在胤禟怀中,笑出了声音,抬头对向胤禟的眼睛心头忽然动了一下开口说道:“胤禟,我们恋爱吧?” 芸熙说话的时候,外面轰隆作响的雷声将她的声音湮没。胤禟只听到了我们,却没有听到后面的字,遂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芸熙的水眸在暗夜中似是那春水中一般,看得胤禟心头潮乎乎的似乎要滴出水一般。 可芸熙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急的他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芸熙其实是在想,该怎么用胤禟听得懂的话来表达她想跟他谈恋爱这件事。 想了半天之后,抬头看着胤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芸熙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窗外的闪电亮了一下。白亮的光照入室内时,芸熙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双臂将她搂紧:“你再说一遍?” 忽明忽暗的屋内,两人的心跳声如擂鼓。芸熙抬头对着胤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大声说道:“我说!胤禟!我喜欢你!” 这算不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等了许久的胤禟,此刻已经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打横将她抱起压在床上趴在她耳边笑个不停:“小聋子,我就知道,你早晚是爷的!!” 芸熙被他的热气扫的半个身子酥/痒,连连娇笑躲避道:“是啦是啦,你最厉害。” “那……”胤禟压着芸熙语气挑逗,“什么时候能让爷…不再做和尚?” “这个嘛。”芸熙坏笑了一下,小手戳了戳胤禟的胸膛翻了个身说道,“看你表现咯。” “唉!”胤禟长叹了一声,撑起身子说道,“娶了你,算是把爷的暴脾气磨没了。” 芸熙躲在他的怀中听着窗外哗啦的雨声捂着嘴嗤嗤的笑个不停:“脾气大伤肝。” “磨人的小东西。”胤禟语气亲昵,转过身子与她面对面,“小聋子,你想不想跟着爷出去玩?” 听到出去玩,芸熙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哪玩儿?” “去江南啊。”胤禟笑开,“皇阿玛九月要出京南巡,这次南巡没有点我随扈。所以爷有大把的时间陪你……” 这算是蜜月吗? 听着胤禟的声音,芸熙趁着黑暗躲在胤禟怀中偷笑:“所以带我出去玩?皇阿玛知道了会不会责罚你?” “罚什么?”胤禟的声音从胸膛传来嗡嗡的振着她的耳膜,“爷向来随意惯了,皇阿玛是知道的。再说,爷这不是想讨好福晋么?” 这男人真的太会说话了。 “爷,热水准备好了。” 听到小李子的声音,芸熙连忙推开他起身说道:“你快去沐浴,我去给你端姜汤。” 可还没走两步,便被胤禟打横抱起走向浴室,一边走一边坏笑着说道:“爷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你还不伺候伺候?” 32|6.13首|发 热气蒸腾的浴室。 一进浴室,芸熙便开始语无伦次:“我让小李子伺候你沐浴好不好?” “不好,就要你。”胤禟干脆的回答,脱掉了寝衣露出了肌肉紧实的胸膛。 刚刚屋内灯光昏暗,芸熙没有注意到。这会灯火通明,第一次打量着胤禟赤/裸的身体,芸熙瞬间羞红了脸,双手捂住眼睛别过头去忍不住笑道:“你不要对我使美男计,我不会上钩的!” “哈哈哈,要是美男计管用,爷早就用了!”胤禟看她的样子朗声大笑,也不再难为她径直坐在了浴桶中。 就在胤禟和芸熙在浴室内笑闹时,谁也没注意到窗外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 第二天午膳前,芸熙第一次破天荒的来到了胤禟的书房。 门口的小李子见到芸熙到来,甚是惊讶的迎了上去:“福晋,您怎么来了?” “爷在里面吗?”芸熙笑意盈盈,“午膳备好了,我来叫他。” “在在,奴才去禀报。”小李子心中连声直呼:爷可算是迎来了野百合的春天了。 “不用了。”芸熙拉住了小李子,轻轻推开了门,“我自己进去就行。” 推开门,芸熙便看到了坐在书桌前专心写字的胤禟。只见他身形端正坐在书桌前,后背笔直挺立纹丝不动,双眸专注的盯着桌上的折子,俊眉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芸熙第一次见到如此认真专注的胤禟。 往常的他总是桀骜不逊的,眉眼带笑中似乎没个正经的时候。而此刻的他,与平日里的他反差颇大,反倒是让芸熙萌出一脸鼻血。 这男人真的太好看了。好看到,他的不正经、不矜持都可以自动忽略。 只是,他身边怎么没有研磨的人?箫玉去哪了? 其实,在芸熙一进门的时候,胤禟就知道她来了。依旧保持纹丝不动,就是想看看这个妮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放轻了脚步,绕到胤禟身后,芸熙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嬉笑道:“猜猜我是谁?” 胤禟勾起嘴角,陪着她玩起这种幼稚至极的游戏:“哎呀,不知道啊。” “没意思。”芸熙松开了手走到书桌前拿起了墨条说道,“你早就知道我来了是不是?” 胤禟笑开将她拉了过来按在腿上说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爷岂不是成了那聋子瞎子?不过,夫人想玩,爷自然是要配合的。” “还在忙吗?”芸熙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适应他的怀抱的,她只知道每次被他抱在怀中,自己都有满满被宠爱的感觉。 “快了。”胤禟将她圈在怀中,低头与她鼻尖相碰说道,“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的。”芸熙仰头咧开嘴笑道,“奶汁鱼片,桂花酱鸡,蟹肉双笋丝……” “爷,你的茶……”箫玉进门看到芸熙连忙跪地,“奴婢不知福晋在此,还请福晋恕罪。” 见有人来,芸熙本能想站起身时却被胤禟按住。再看向打扮俏丽的箫玉,芸熙想到每日他们二人都是这样朝夕相对,红/袖添香在侧……便觉得心口一口气堵着疏散不出去。 “起来吧。”芸熙对着箫玉挥了挥手,“下去吧。” 待箫玉退出房间,缩在胤禟怀里的芸熙一直默不作声。“怎么了?” 芸熙咬了咬嘴唇,伸手环住胤禟的脖子顿了顿说道:“胤禟,我不喜欢她。” 这妮子是吃醋了。 胤禟喜不自胜,紧了紧手臂故意问道:“不喜欢谁?” “不喜欢箫玉。”芸熙环着胤禟的手轻轻摇晃,略带撒娇,“我不喜欢她做你的研磨丫头。你别让她在你的书房里好不好?” 当然好了。只是,终于翻身做主的胤禟决定要抖一次。 “好啊。”胤禟低着头与她鼻尖相碰,性感的嗓音略带沙哑,“那你怎么谢我呢?” 真是商人本色不改啊。 芸熙被他弄的无处躲闪,只能任他宰割:“那你说吧。” “嗯……爷身边也不能缺了研磨的人啊,那就福晋亲自来吧?” 算是败给他了。芸熙咬了咬嘴唇默默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恩。” 软软的小白兔点头上钩,胤禟禁不住撅嘴亲了亲她的小嘴儿:“爷饿了,咱们去用膳。” 其实胤禟还有一个愿望没说。这个愿望嘛…胤禟在心里偷笑:总会实现的。 出了门,胤禟一本正经的对着小李子说道:小李子,打今儿起箫玉就不用在书房伺候了。以后除了爷和福晋,其他人一律不让进。 “嗻。”可应下来之后,小李子反应了过来:这箫玉从大婚后就没在书房伺候了...爷何必今日特意说一遍? 再抬头时,小李子看到胤禟回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 九月,康熙的御撵出了京城。 康熙的御撵刚走,胤禟便带着芸熙出了京城直奔江南而去。 出了京城,芸熙脸上的笑容越发多。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微风吹过面庞时的温柔触感,芸熙忽然回头看向胤禟说道:“阿禟,我们是坐船吗?” 阿禟?胤禟听着这个芸熙心血来潮新给他起的爱称心头一软,挪到她身边悄悄伸手抱着她的腰身说道:“是啊,走水路快一点。” 芸熙自然的将身子向后仰去靠在了他身上:“那我们要在江南待多久?” “皇阿玛每次南巡差不多都要两到三个月。”胤禟盘算着时间说道,“你若是喜欢,咱们也能玩两三月再回京城。” 刚想欢呼的芸熙忽然想起,康熙四十一年的南巡……似乎夭折在了德州。 因为史书上记载,康熙四十一年南巡时走到德州境内太子便生了病。之后康熙让胤祥前往泰山祭天,待太子病情稳定时便启程回了京城。 “阿禟。”芸熙咬了咬嘴唇说道,“咱们没必要玩那么久,一个月就够了。你京中还有事情,不能因为游玩耽误了正事。” “呦。”胤禟挑眉伸手穿过她的双腿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十指交扣将她困在怀中,低头看着她低低的说道,“小聋子如此深明大义,爷得奖励奖励。” 还没等芸熙抬头,胤禟便已经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芸熙今日戴的是一对儿兰花蕾紫英坠子,耳朵上一阵濡湿,舌尖绕着耳垂打了一个转便将那个耳坠弄了出去。 那灵巧湿热的舌尖在贴上耳朵时,耳朵后面一阵电流窜过,芸熙身子一抖想要往他的怀里躲。可整个身子都被他紧紧抱住,任凭她怎么躲,都逃不开他似网一般的吻。 只听胤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聋子,爷的奖励你喜欢吗?" 磨人的小妖精。 被他亲的无处躲藏的芸熙已经浑身瘫软,强行压抑身体内乱窜的电流带来的刺激,不让自己叫出声。情难自禁时,张嘴咬了一口胤禟胸口的肉。 “哎呦。”这一下咬的不轻不重,胤禟轻呼出声,像是报复一般咬了一下芸熙的脸颊说道,“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还没等芸熙缓一缓胸膛内跳动猛烈的小心脏,胤禟就将双臂微微抬起,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逼着她换了个姿势——双腿缠在腰身上与自己面对面。 可是,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羞人了。 芸熙脸红的像是锅里刚刚煮熟的虾子,想与他尽量保持距离,却没想到,胤禟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与自己紧紧贴合,张嘴含住了她的嘴唇。 马车颠簸,唇舌交缠,软若秋水的芸熙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大脑中的理智正在渐行渐远,渐渐模糊一片的大脑中似乎只剩下了本能的渴望。 终于,被越搂越紧,越吻越深的芸熙感觉到了双腿之间那个苏醒的异物正在迅速变大。 环住他脖子的小手轻轻推了推他,胤禟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怀中那个几乎让他按捺不住的小人儿。 得了新鲜空气的芸熙满脸通红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娇喘微微时听到了他略显粗重的喘息,轻笑出了声。 “还笑?”胤禟回过头看着埋在他脖颈间正在轻笑的女人,眉眼间皆是动了情的似水柔情,“小东西,你若再笑,爷现在便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你。“ “哦。”芸熙立马捂住嘴,眨着眼睛连连摇头,“阿禟,我不敢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动了情,芸熙此刻说话时的尾音上翘,娇滴滴的,软糯糯的,搔的人心头痒痒的。 真的不能再忍了。 原本放在她后腰的手,滑入衣衫搂住她细嫩的纤腰向前一按将她贴向自己,温热的大手在向上走动时,停在了芸熙的软丘下面。 “嗯……”那似水蛇一样的大手伸入衣衫,芸熙一惊连忙扭动身子想要它退出去时,却被那指间似有若无触碰到柔软时带来的刺激弄的软了身子。 “小聋子。”胤禟急促的喘息着,凑近了她的耳朵说道,“我想要你。” 他的话烫的芸熙耳根发热,红着脸垂着眼睑张了张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别…别在这。” 这是答应了。 胤禟挑起嘴角,穷追猛打:“那在哪?” 33|6.13发|表 这样羞人的话儿,让芸熙如何开的了口? 见芸熙不说话,胤禟似是铁了心一般将她的腰身按向自己,用下身的坚硬顶着她的柔软调戏着她:“说啊,想在哪?嗯?” 芸熙脸颊红如天上的火烧云,全身被异样的感觉包围,越来越软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软在他怀中依旧咬着牙不肯松口。胤禟见她不肯松口,身子随着颠簸的马车起伏,摩擦间,让芸熙愈发难以自控。 “啊。” 忽然,芸熙娇呼出声嗔怪的看向胤禟。可这嗔怪的眼神,在胤禟看来,这样一双沁着水汽的眼睛看向自己,实在像是那山野间的小猫儿一般撩的人心潮澎湃,瘙痒难耐。 不能再玩下去了。 再这样玩下去,难过的只会是自己。 松开了手,芸熙想起身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的无法站起身。 胤禟看她窘迫的样子得意不已,伸手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的耳朵和脸颊说道:“小聋子,爷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你点头了。一会儿下了车,爷要好好的收拾你这个小东西。” 这露骨的情话儿,胤禟说起来丝毫不费劲。芸熙听在耳朵里,心中确实是极为忐忑的。 咬着嘴唇暗暗开始思考:一会船上可有浴室?一路马车颠簸,身上吹的都是灰尘…怎么洞房花烛? 两世为人,这是芸熙的第一次洞房花烛。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眼前这个男人,她就不可抑制的紧张。 “爷。”马车停稳,小李子跳下马车说道,“码头到了。” “知道了。”胤禟沉稳出声,看着身子瘫软的芸熙浅笑问她,“可要为夫抱你下船?” “不要。”芸熙脸上的红晕一直退不下去,伸手拍了拍脸蛋起身下了马车 京杭运河。 抛锚起航,天色微暗,船上灯笼随船身摇摆。河面开阔,两岸杨柳随风摆动轻风拂面真是再惬意也没有了。 可此刻芸熙却是心乱如麻,借着看风景站在船头怎么都不肯进船舱。 其实之前胤禟也有过犹豫。 毕竟小聋子是第一次,他不想让她有任何遗憾。他曾经想过,如果她点头同意就带她到了江南找一个正式的场合补上这缺席已久的洞房。 可这娇妻实在让人难以把持。 无须多做什么,只要她抬起眼睛水汪汪、娇滴滴的看他一眼,便能让他热火缠身无法自拔。 “在想什么?”悄悄从后面抱住她,“可是害怕了?” 芸熙垂眸轻轻点头说了实话:“我有点怕。” “别害怕。”胤禟亲了亲她的耳垂,贴了上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芸熙立即扬起娇羞的笑容回过身来环住他的脖子说道:“我才不会。” “阿禟。”四周昏暗无人,趁着浪涛拍岸的声音传来,芸熙勾着胤禟的脖子调皮说道,“若是我此刻告诉你,我身上不方便,你会怎么办?” “不方便?”胤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坏笑一下打横将她抱起往船舱中走去:“小聋子,爷要亲自给你验身。” “啊!”芸熙被他猛地抱起,一阵红着脸踢腾小声说道,“我要去沐浴。” 胤禟踢开浴室的门将她放了下来:“我知道啊。热水都给你备好了。” 芸熙看着浴盆中的玫瑰花瓣,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可是羊入狼口,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听他还在得寸进尺的将头放在她的肩颈窝处说道:“小聋子,要不要爷陪你洗鸳鸯浴?” “去去去。”芸熙转身将他推了出去将门拴上,抑制不住胸膛内剧烈跳动的心,褪了衣衫坐进了浴桶。 芸熙这边不紧不慢的坐在浴盆中拖延时间,却不知道徘徊在门外的胤禟已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不能等待了。 几次都想抬手敲门问问她,到底洗好了没?到底要洗多久啊?为什么女人洗个澡要这么麻烦!? 终于,半个多时辰之后,沐浴更衣平复好心情的芸熙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浴室的门。 长发垂腰,寝衣松垮,体香幽幽,微垂的睫毛因为紧张不停颤抖,似是那振翅欲飞的蝴蝶。轻启朱唇唤着他的名字时,胤禟仿佛置身梦中一般:“阿禟。” 一只轻柔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口轻轻摇晃,才唤回了他的思绪。看着她,胤禟干涩的喉咙甚至发不出声响:“嗯。” “呀!”芸熙身子一轻,惊呼出了口。 此情此景,既然说不出话,那便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一路紧紧搂着胤禟脖子的芸熙,几次偷偷打量那个抱着她神情有些严肃的男人。他应该也是紧张的吧?可是,他不是应该在前些年有专门的宫女帮他......么? 踢开舱门,胤禟将芸熙压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确认一般问道:“真的愿意给我?” 芸熙抱着胤禟精壮的窄腰的手臂微微用力,似是确认一般用了用力。 这样坚定确认的心意让胤禟心花怒放,伸手便要解开她身上寝衣的丝带。许是因为太心急,那丝带被缠成了一个死结,急的他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 “我来吧?”就在芸熙终于忍不住出声时,却听到嘶啦一声,身上本就轻薄的衣料被胤禟扯开露出了里面的青色肚兜。 衣服撕开,诱人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那白皙裸/露的身体看得胤禟眼睛一滞。 严格来说,开蒙的时候胤禟是见过女人*的。 那个派来替他‘破身’的宫女比他大三岁,似乎受过专门的调/教,那女子的身子妖娆魅惑似是那诱人的罂粟花。当她缓缓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站在胤禟跟前时,他确实是傻了眼的。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胤禟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派去宁古塔,让这个世间再没有人记得开蒙那天他的糗态—— 就在她靠近他,要将他这只嫩嫩的‘小黄鸡’扑倒时,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瞬间让已经挺立的小小禟偃旗息鼓。 也不知是为什么,旁人闻起来*蚀骨的味道在他闻起来却是那么令人作呕。 以至于那女人伸手握向他身下的小小禟时,剧烈的恶心让他控制不住的将她推到一边跑出了门扶着柱子干呕了半天才算作罢。 至于后来,胤禟自然是给了那个宫女一笔不小数目的银子封住了她的口,让她去回禀上面:九爷已经开蒙,只是可惜,奴婢并不得九爷的眼。 从那之后,胤禟对女人便越来越挑剔。挑剔到,胤禩几人几乎对他不抱希望。 他也曾经试图再找个女人试试,可邪门就在于只要闻到她们身上的香味儿就不自觉的心烦意乱,恶心反胃。 也只有他们兄弟几人知道,老九成日的招猫逗狗忙个不停,生生给自己弄出一顶’京城第一花少’的帽子来戴着,就是为了掩饰一下自己这个怪癖。 可小聋子不一样。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她不一样。 每每靠近她,胤禟都克制不住自己胸膛内的即将跳出来的心,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好好疼一番,调戏她,对她做一切下流的举动,把她占为己有。 如今,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一个接一个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锁骨处,烫的两人皆是呼吸紊乱。咬开她脖子上那根细绳,肚兜脱落,原本埋在她脖颈间的胤禟看着那对白皙丰满的柔软,呼吸越发急促滚烫。 芸熙自然是能看的出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的情/欲之色的。 略带猩红的眼睛中,只有她一个人。 那玻璃珠子似的漆黑瞳孔中是衣衫不整,妖娆妩媚的她。尤其是那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强烈到让芸熙在这样的眼神下不自觉的软了身子,甚至想要在他的身下臣服,渴望被他彻底征服。 忽然胸口那团软肉被一只大掌覆上,芸熙倒抽了一口气本能想要将他的手拿开时,却被他一手抓住按在了头顶,张嘴咬上了她胸口软肉上的粉红蓓蕾。 “嗯…” 那不轻不重的一下,激的芸熙呻/吟出声。这样娇媚的呻/吟,让芸熙瞬间红了脸,想要伸手捂住嘴却发现自己纤细的双臂被他紧紧钳住无法动弹半分。 她在身下红着脸娇羞闪躲的样子,实在让胤禟爱极。松开一只手,在褪去她亵裤的同时含住了她的红唇。 “唔唔…” 滚烫的大手在双腿之间游走,丁香小舌被他勾起的双重刺激让她越发控制不住从自己口中溢出的喘息呻/吟。 这样细碎,隐忍的呻/吟,实在太催情了。 胤禟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怕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动听的声音了。松开了禁锢她胳膊的手缠在她的细腰上,分开她因为娇羞企图紧闭的双腿,跪在她的双腿之间趴在她的耳边说着枕边情话儿:“小聋子,你美的让我窒息。” **************************第三十六章花开满园香****************************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 尤其是在床笫之间,这样暧昧旖旎的气氛中,心中爱慕的男人用这样痴迷的语气对她说着这样滚烫的话,芸熙心中的感受是难以形容的。 可她又说不出与他一样羞人的话,心中一动便撑起身子主动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衫。 手上的玫瑰香扑鼻而来,跪在芸熙两腿之间的胤禟只觉得身体内一阵热流瞬间向下涌去,让他的小小禟越发精神抖擞。 褪去衣衫,芸熙的小手来到了他的腰部。 看着他支起的小帐篷,芸熙连解开他裤带的手都在颤抖。握住了她的手向下探去,在碰到的那一瞬间,芸熙便像是触电一般轻呼出声将手抽回来捂住脸连连娇笑摇头:“我不要。” “不要?” 其实她的小手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胤禟就已经几乎爽的上了天。 此刻心急如焚的他已经顾不得其他,将她推倒压了上去,含住她的嘴唇说道:“乖宝贝,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啊。” “嗯。”芸熙轻轻点头,第一次主动伸出小舌头在他的嘴唇上描绘唇形,媚眼如丝的搂紧了他对着他的耳洞吹着丝丝柔柔的热气,“阿禟,温柔些。” 听到这句话,胤禟分开了她的腿冲了进去。 “嗯……” 在进入的那一刹那,两人皆是轻呼出了声音。 胤禟是因为第一次尝到女人*蚀骨的滋味,脑中飘来的那一片白雾让他几乎丧失理智。 而芸熙则是因为身下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是知道会疼的,只是,理论知识如何能跟现在真枪实弹的实践课相提并论? 双手紧紧抱着胤禟精壮的窄腰,因为疼痛气息都在颤抖:\”阿禟,我好疼。\” 实话实说,若是抛开理智,胤禟此刻真的只想在那紧致温热的甬道中不断冲刺。即便是此刻死在她身上,也是值得的。 可是,他毕竟爱她。 感受到她的颤抖,咬牙忍着那蚀骨的*感觉,在她眉心睫毛嘴唇上落下温柔安抚的吻说道:“我不动,一会就好了啊,乖……” 可天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 温柔的吻落下,芸熙紧绷的身体有所舒缓之后睁开了沁着水汽湿漉漉的眼睛。眼前的这个男人脸色潮红,眉头微蹙气息不稳,却依旧耐着性子让她适应。 这时,似乎一个急浪翻来,船身摇晃时胤禟不自觉的随着船摆动前进了一点。 “嗯……”他这轻微的一动,芸熙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彻底容纳了他,口中还溢出了一声轻轻的娇吟。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胤禟灵机一动,搂紧了她的柳腰坏笑着随着船身摇摆开始摆动身体。 “呀…阿禟呀…” “乖宝贝…”胤禟看到芸熙渐渐愉悦放松的神情,心中的成就感开始满溢。抱着她冲刺的动作越发猛烈,“我在,我在呢。” 在这样波涛翻滚的船上,芸熙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到高处时心情欢喜,猛然落下时心脏跟着悬浮,紧绷的神经让她又兴奋又害怕,只能情不自禁的抱着那个给她依靠的男人,随着他一次一次的冲入云霄,又跌落大海。 到兴奋处,芸熙喘的厉害,只能抓过旁边的枕头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可那个在兴头上的男人,却坏心肠的故意挑逗着她,似乎就是想看她在他身下妖娆开放的样子。 “乖宝贝,叫出来吧。”胤禟也是气息不稳,得了乐趣之后更是缠着她没完没了的闹,“这世上再没有比你这娇滴滴的声音好听的了,那瓮山泊上歌女唱的曲儿都没有这个好听。” 这人……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芸熙只听着这些话便心跳越发加快,想别过脸去不理他,可身子却被他挑逗的越发不听使唤,只能顺着他胡闹。 可芸熙这样娇滴滴的女人,怎么受得了素了十几年猛然尝到肉味的男人的攻击? 没有一会就又是哭又是求的让胤禟饶了她。 对此,胤禟是十分得意的。毕竟,能让身下这个小女人如此快乐,如此妖娆的开放,全是他神兵利器的功劳。 只是,芸熙估计错了一点。 胤禟这人虽说平日里对她像是三孙子一样体贴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可在床上…… 她这样娇滴滴软糯糯的求饶,在胤禟那是最有效不过的催情剂了。 直到,她眼中渗出眼泪眉头微蹙,他才意识回归放过了她。 紧紧搂着她,拉起她的小手揉捏个没完,又放在嘴边亲了又亲,直到累极的芸熙又推他又躲他:“阿禟,别闹我了。” 可歇下来还没一炷香的胤禟在笑闹时又起了精神,一个翻身压上她端详着她未着寸缕的白皙身子,眼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沉。 芸熙对他的眼神自然是不陌生的,慌忙拉过旁边的薄被的一角盖在身上,可这样半遮半掩羞怯闪躲的样子,却愈加显露风情。 “小聋子。”胤禟的呼吸再次滚烫了起来,“你真的好美。” “别…”芸熙无力推着他,这怎么有一种小羊落入狼窝的感觉?“阿禟,我真的没力气了。” 胤禟抓起她的小手,含着她的指尖轻咬,笑着调戏她:“那你躺着,不用动。” 不等她拒绝便掀开她身上的薄被,刚想长驱直入时看到了她身下的一片狼藉。 对于一个初经人事的女子而言,刚刚实在是闹的厉害了些。看着那片泥泞的暗红,再看看她白皙双腿之间的伤痕,饶是再想吃一顿肉,胤禟也打消了念头。 原本无力拒绝,做好了咬牙坚持一个轮回的芸熙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长驱直入,睁开眼睛时发现胤禟已经下了床铺拿来了干净柔软的帕子。 眼看他要帮自己擦拭身体,芸熙连忙伸手挡住说道:“我自己来…” “乖乖躺好了。”胤禟的口气不容置疑,从没伺候过人的他手下动作格外轻柔,点了点芸熙的鼻尖说道,“累了就睡吧。” 被人捧在心尖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 芸熙咬了咬嘴唇,浅笑着在他侧脸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由衷说道:“阿禟,你真好。” “爷知道啊。”胤禟心头一甜,迅速回头在她的嘴唇上偷了个香,“既然知道爷好,明天晚上什么都听我的好不好?” 芸熙一听便想要拒绝,累极了的她依旧不忘开动脑筋想要企图转移话题:“阿禟,你原先真的没有过女人吗?” “夫人。”胤禟坐在船榻上,伸手勾起芸熙的下巴扬起邪魅的笑,“为夫可以把你的话当做莫大的夸奖么?” 芸熙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黄鸡第一次通常时间都很短。 真的没办法再聊下去了。转身不欲理他时,却见他似水蛇一般钻了进来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趴在她耳边说道:“小聋子别生气,爷告诉你一个秘密。” 芸熙转过身亮起眼睛看着他,只听他压低了声音对她咬着耳朵:“真的没有。因为……爷的小将军,只有见到你才能耀武扬威披挂上阵。” 又说这样的花言巧语。 芸熙一脸不信:“为什么?” 娶了这么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媳妇儿,胤禟表示:爷自此以后真的没什么*可言了。 想了半天尽量掩饰掉了自己那天的窘态说道:“因为爷闻到别的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就心烦意乱,恶心难受。” 眼见她还要继续追问,胤禟脸上一红伸手捂住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假意恶狠狠的说道:“快睡!不然爷可要不管不顾了。” 被捂住眼睛的芸熙咯咯的笑出声,学着他的语气:“阿禟,你害羞的样子,真是让我爱……”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那个红了脸的男人以吻封缄。 他像是一把火,直统统的烧入她的心,烧的她心慌。 …… 待到第二天芸熙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醒了?”身子微微一动,身旁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芸熙轻轻点头,悄悄将身子向下藏去:“嗯。” 终是不好意思的。 芸熙在心中悄悄想着:幸好不是在京城。这若是在宫中睡到这个时辰起床,真真儿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胤禟心中想的则是:她这么美,这么好,这么勾人,最终还是属于自己的了。尤其是闭上眼睛想到昨晚翻云覆雨时,她在身下妖娆妩媚的开放,胤禟便有些情难自控。 起床梳洗,坐在铜镜前的芸熙抬头时看向镜子时楞住了神。 镜中的她,眸中带露,红唇娇艳,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此时更是由里到外透着水润光泽。尤其眼眸转动时泄露的春光,更是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这…是她么? 芸熙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带愣住红了脸。 忽然,长发被绾起,冰凉的发间插入了一只羊脂玉兰花簪。胤禟看着面带羞涩娇媚的芸熙,弯下身子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对儿镶宝石菱花纹耳坠悉心替她戴上,亲了亲她的侧脸心中暗搓搓的想着—— “盛开之后如此美好的她,只有我看得到。” 34|6.13| 一路顺流而下,快速掠过的两岸景色随之变幻。 “阿禟。”初为人/妻的芸熙靠在胤禟怀中脸上始终带着薄晕,看着明艳的天空轻声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是否愿意离开京城,在江南或是什么地方定居?” 从前,她是不想想这些事的。这个男人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又何必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操心他的未来? 更何况,她不想,也不能自不量力的去做尝试改变历史的事。 可现在,芸熙的心中开始有了思量。 她想跟他白头到老,想在他身边看尽繁华沧桑,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嫁的这个男人能长命百岁。 “为何要在江南定居?”江风吹过面庞,怀中芸熙温柔可人,胤禟嘴角的笑容始终不曾放下,“京城不好吗?” 京城不好吗? 京城怎么会不好?京城有他俩一切的牵绊,怎么会不好? “京城当然好啊。”芸熙斟酌着字眼,“人家都说江南好……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嘛。” “若是你喜欢……”胤禟低头看着芸熙,伸手理着她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说道,“那爷就在江南买下宅子,反正老爷子向来对我放任得很,得了空咱们就上江南小住一段日子。” “好啊。”芸熙紧了紧抱在他腰身上的手臂轻声说道,“等过几年吧。” 应该还能有几年太平日子过。 …… 紫禁城中。 就在胤禟带着芸熙出宫下江南之后,嫣然来到了乾西五所。 她自然是听说了皇上已经为九爷建府的事情,她心中很明白,若是等九爷和芸熙搬出宫,她再想见到这二人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箫玉看到在门口徘徊的嫣然上前请安:“嫣然姑娘好。” 嫣然见到箫玉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抬起下巴问道:“芸熙呢?” 听到这个称呼,箫玉心中冷笑:这是套近乎,还是她心中根本没把董鄂芸熙放在眼中? 回想起九爷大婚第二天,自己因为她的一番指手画脚后受的罚,箫玉心底的恨意便不可抑制的涌来。福身说道:“爷带着福晋出门了。” 果然,嫣然脸上浮起一丝焦急:“出门了?” 佟佳嫣然,你也有今天。 箫玉忍着心中的快感继续说道:“回嫣然姑娘,爷带着福晋去了江南,说是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嫣然姑娘可是有事?” 夕阳下,嫣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霎时没有了来时的欢快。 早就听说,爱新觉罗家世代出情痴。从太宗皇帝开始,再到顺治爷,全都是一心无二只有你,若有别意天不容的痴情种子。康熙爷虽然女人众多,可也有一人存于心底始终无法磨灭。 而这些皇子中,又以八爷爱妻如命最为出名。 嫣然咧开嘴角苦笑:原以为风流的九爷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这钟情的程度,实在不亚于八爷。 试问整个大清朝,哪个爷会趁着皇帝南巡时也带着妻子出门游玩? 可越是这样,嫣然越是想得到这个男人。谁让这样的男人,实在凤毛麟角呢?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嫣然抬头看着箫玉,换上笑容不紧不慢的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说道:“你原来是在九爷书房中伺候的是么?” “是。” “那现在可还在继续伺候?” 箫玉咬了咬嘴唇摇头:“九爷书房现在不许旁人入内。” 嫣然拉过箫玉的手,示意她落座:“那日我不知你的处境,才会说出那些话。其实,芸熙平日里不是这样随意责罚人的人,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嫣然一边说,一边看着箫玉脸上的表情说道:“想来,是箫玉姑娘身份的原因吧?” 箫玉心中明了嫣然话中的意思,却不轻易表露心思。眼中一片迷茫反问:“还请姑娘明示。” “能入书房的女子,必是德才兼备的。”嫣然拉过箫玉的手啧啧称赞道,“箫玉姑娘这双手真是漂亮。如此白皙细腻,必是做不惯粗活的。想来,以往芸熙没有入府时,箫玉姑娘红/袖添香在侧也是美事一桩吧?这宫中谁人不知,书房中的女子是备给爷的女人?” 红/袖添香?箫玉在心中苦笑。 人都知道她是这乾西五所九爷院中唯一能进入书房的宫女,却不知九爷胤禟对她的要求。研磨的事,从来都是小李子在旁边伺候。 而她,只是九爷练完字或者办完公事之后进屋收拾废纸,清扫桌面的人。 而且,九爷特意要求她每次进房间之前都必须洗掉脸上身上的脂粉,也不许用什么香来熏衣服以免在空气中残留下味道引来他的无名火。 但是因着是九爷书房的大宫女,箫玉还是得了一些好处的。 比如,她能比朴素的宫女穿的鲜亮些。再比如,她可以不梳普通宫女的大辫子而是绾起小两把头。也许因着这些,很多人都以为,九爷可能很早就已经将她收为己用,只等着来日有了身孕抬了身份。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依旧是清白之身,九爷对她没有一丝兴趣。只有在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拉着她逗逗闷子。 一开始,她被他‘调戏’的面红耳赤、心花荡漾,以为他是对她不一样的。 可是后来她就发现了,他真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当她想尽了办法,想要与胤禟再靠近一些时,却是寸步难行。 尤其是,在某一天之后,胤禟的心中便忽然装满了那个叫芸熙的女子。 她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有一天她进屋收拾桌面的时候,看到铺满桌子的纸张上只有两个字:芸熙。 今日嫣然说的这些话,让箫玉起了好奇心。她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嫣然姑娘说笑了。”箫玉回过神来,浅笑着说道,“奴婢身份卑贱,怎配做爷的女人?再说,爷满心都是福晋…福晋那日也是想立威,咱们做奴婢的,是能明白的。” “话不能这么说。”嫣然摇头道,“芸熙平日里性子冷淡,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可对你如此严厉,只怕是感觉到了你的威胁。” 猜的果然没错。 箫玉惊慌道:“奴婢怎能是福晋的威胁?” “芸熙自小便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入宫前也几次跟我说希望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丈夫。”嫣然缓缓说着,“想来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九爷与芸熙之间的感情甚好。她自然是不希望他二人之间有旁人介入的。虽说女子善妒是犯了七出之条,可哪个女子又能真正做到不善妒呢?” 箫玉听着她的话不置可否。 “你也别太担心。”嫣然拍了拍箫玉的手,“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来告诉我,我和芸熙十几年朋友自是了解她的。这样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是假,找个监控器才是真。 箫玉感激涕零:“箫玉在此谢过姑娘了。” “无妨。”嫣然起身告辞,“那等九爷和芸熙回来时,你再来告诉我吧。” 箫玉看着嫣然远去的背影眼中皆是寒冰一片:佟佳嫣然,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爱慕九爷的心思?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 女人皆善妒,所以我怎会轻易将你放入九爷身边? …… 坐了好几天船的芸熙见到船靠岸兴奋的眼睛放光,张开双臂说道:“终于要下船了。” 可站在她身后的胤禟却偷偷撇了撇嘴:这船怎么走的这样快?这几天可以算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了……就连那年在塞外打死老虎得了皇阿玛奖励,都没有这几天这么快乐。 对此,另一位当事人芸熙表示:终于可以下船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因为这几日在船上,除了用膳……哦不不,后来的几天,甚至连用膳都在床上进行。胤禟就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孩子,不知疲倦的缠着芸熙,说着各种羞人的荤话儿,甚至还立下誓言说:要在三日之内将以前看过的春/宫/图上的姿势全部尝试一个遍。 结局嘛,就是以实在被他缠的没了耐心的芸熙将他踹下床为终点。 早知道就不应他了。 每每他抱着她,亲她,疼她时,芸熙心中的甜蜜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她毕竟是个娇女子,怎么能跟他这种常年练武的大男人相比?每每都是连哭带闹的求饶,有几次哭的嗓子都哑了,才被放过。 可他这样疯狂的迷恋着她,这样疯狂的爱着她,每次缠绵时他的眼神都似是想把她揣入心窝中一般让她心动不已。 所以,即便恼他不停折腾她,恼他每次都要弄得她腰酸背疼起不来床,却是心甘情愿的。 有一次在情难自禁时,胤禟搂着她亲个没完,她几次想退出却又被他搂着细腰按着小脑袋追上。这样绵软又炙热的吻,像是那春日里江南的梅雨,细细密密的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的密不透风。 所以,软下身子,被他亲的乱了呼吸便成了必然结局。 尤其那鼻息间急促的喘息是那最佳催情的药。原本只是一个吻,很快便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三下五除二解开她刚刚穿好的衣裙,软成一滩水的芸熙此刻甚至连拒绝抵挡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人脱的干干净净。 长驱直入之后,便是温柔如水的飘荡坠落。 情/事便是这样了,两情相悦之后的契合更是玄妙。每一次的缠绵,芸熙仿佛都能听到他心中的那句我爱你。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也无法言说,这是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可结束之后,芸熙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将一堆小妾抬回家,与她们也是这般缱绻缠绵,她该怎么办?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芸熙便觉得心如刀绞。 这便是动心的下场。 从风轻云淡变成妒妇,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怎么了?”胤禟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感受到芸熙心情的点滴变化,像是抱孩子一样抱着她轻轻摇晃哄着她,“可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芸熙鼻子一酸,这样好的男人让她怎么能不动心? 低头看着把脸埋进胸膛的芸熙,胤禟浅笑打趣她:“你看看你,哪家的福晋会像你这般娇气?若你不喜欢,爷许你休息一个晚上好不好?” 噗嗤。 他哪里都好,就是这好色的性子实在……让芸熙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他既这样认为,便先应下来吧。免得回头连这么个难得的休息日都弄丢了。 胤禟本能的觉得芸熙心中有事,可他猜不透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心事重重? 35|6.13| 苏州府。 芸熙一路走一路看着这里的街道,忽然兴奋的指着前面一个三层小楼说道:“阿禟,你看!这里也有四恒银号!” “对啊。”胤禟牵起她的手大踏步的往前走,“那咱们去看看?” 在进银号前,芸熙忽然拉住了胤禟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道:“阿禟,这算不算是同行竞争啊?是不是不太好?” 同行竞争? 胤禟忍笑想敲她脑门时,就听旁边一个操着苏州口音的男人上前躬身行礼:“小的给九爷福晋行礼。” 芸熙惊讶回头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再看看胤禟仰头叫起的傲娇脸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小声糯糯说道:“你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当然不好。 这么个调戏娇妻的好机会,胤禟怎会错过?揽过她的腰身笑的浑身颤抖,压低了声音谈起条件:“好啊。只是,你还得让小小禟答应你啊。” 大白天的,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芸熙此刻恨不得立即平躺在地上装死,让人们不要以为她与他有关系。 见她实在脸皮薄,胤禟决定不再逗她,只是鸣金收兵之前胤禟还是又补上了一句:“等一会儿回了房,爷再好好让小小禟跟你谈判啊。” 再见! 芸熙再也没忍住,伸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跟着刚刚那个男人上了阁楼。 “九爷,这是苏州四恒银号开业以来的账本,请您过目。” 接过账本,胤禟收起了笑脸认真看起了账本。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很快在账本上滑动,就在芸熙奇怪他怎么不用算盘时,就听到他已经将那账本上的数目心算出来:“半年盈利一万余两,还算是不错。只是,与爷的预期还有一些出入。” “回九爷,四恒银号开业尚不足半年,许多富贾皆是持观望的态度。”那掌柜的站在一旁答的谨慎,“现在在银号有往来的,基本都是一些与官员有往来的商户。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四恒的名头就会更响。” 听到这些话,芸熙的心猛然一紧。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世人皆知。这些官员在官场摸爬滚打,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更何况,这四恒银号背后的主人是当今的九皇子? 芸熙知道胤禟向来没有什么太过严重的阶级观念,所以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遍布天下。可是做这种生意,若是日后被人抓住把柄,说他结党营私,贪污舞弊,与流民结交…… “外饰淳良,内藏奸狡,贿买恶棍,到处称誉。” 芸熙脑中浮现出雍正上台之后对胤禟的十六字批语时,便觉得后背寒凉一片。 只是好在,胤禟毕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李掌柜,这买卖是爷的,可爷身份毕竟特殊不可张扬。那些想靠这个走后门,扒门缝的人,宁可不做他的生意都不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懂了么?” 李掌柜连忙点头:“是是,小的从不敢声张。” 胤禟点头挥手:“你先下去吧。” 等那李掌柜一转身,胤禟便转过身来压向芸熙:“刚刚是不是替爷提心吊胆呢?” 这家伙真是神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连呼吸都放的缓了些。”胤禟伸手揉了揉芸熙的眉心,“你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就会眉头微蹙,爷说的对么?” “嗯。”芸熙抿着嘴唇忍着笑意说道,“这些官员必是想方设法的想与你攀上关系,银钱是赚不完的,可若是这个被皇阿玛斥责贪污舞弊,弄权结党,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常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胤禟刮了一下芸熙的鼻尖,“爷的小聋子倒是个例外。” 芸熙抿嘴摇头暗笑:我何止是个例外?若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把下巴吓的掉下来也说不定。 坐了好几天的船,这会两人脸上都显露出了些疲惫之色。 见房内无人芸熙靠在胤禟怀中闭着眼睛问道:“咱们要在苏州停留几日?我想让你带我去太湖泛舟。” “你想停留几日就几日。”胤禟见她疲惫,将她抱到旁边的软榻上伸手捂着她的眼睛说道,“咱们没计划,你想去哪,爷就带你去哪。” 芸熙睡觉见不得光。所以伸手捂着她眼睛,已经成了胤禟的习惯。 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芸熙轻轻哼着,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便睡了过去。 见她睡的香甜,胤禟也觉得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个晚上保持一个姿势的胤禟,身体早已僵硬。睡了一个饱觉的芸熙坐起身子看着屋子中的摆设有点缓不过来,迷迷糊糊回头看着姿势奇怪的胤禟捂着嘴笑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个姿势?” 一个晚上都保持从背后抱着芸熙的胤禟其实也很想翻个身。可软榻那么小,他这人高马大的身材睡这种软榻本就是个受罪的事,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的浑然不觉的芸熙? 这算不算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胤禟又好气又好笑,艰难的来回活动胳膊龇牙皱眉的说道:“这么小的软榻,爷要是翻身不就掉下去了?快来给爷揉揉背。” 将他翻过来,坐在他的后背上一边敲背一边看着窗外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芸熙心血来潮:“阿禟,我们去外面用早膳好不好?” 说着,又胡乱揉了两把从胤禟身上跳了下去拉开房门叫进来了小李子和如雪:“备水梳洗,我和爷要出门。” 这妮子太能糊弄人了! 胤禟趴在软榻上无奈:小聋子,你就这么对待爷,嗯?爷什么时候在床上慢待过你?这么大区别真的好吗? 梳妆洗漱之后两人出了门。 街道上还有彻夜燃着的灯笼挂在门口,微湿的青石板尽头有袅袅的白烟冒出,晨风吹过,带来了泛着江南潮湿的特有香气。 “小馄饨!”芸熙拉起胤禟的手往小摊方向走去,“是小馄饨的味道!” 对于芸熙的吃货属性,胤禟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的。只要提及民间小吃,她平日里略显冷淡的眼睛中,便会立刻绽放异样的光。 所以胤禟有点弄不懂,她到底是喜欢民间味道一般般的小吃,还是向往民间自由的空气? “老板,要两碗馄饨。”芸熙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一碗多放芫荽,虾米。” 开门见喜,馄饨摊前的老两口眉开眼笑连忙招呼:“姑娘外地来的吧?可要尝尝我们这里的蟹壳黄?” 蟹壳黄?当然要! 就在芸熙笑着点头时,身后一个沉稳文雅的男声响起:“姑娘,你的银子掉了。” 原来,芸熙掏出银子的时候从小锦袋中掉出了一粒碎银子。 回头看去,是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衣衫破旧却依旧干净整洁,脸颊凹陷却不见邋遢之色,拿着银子的手不见一丝迟疑,没有直视芸熙的双眸清亮没有一丝贪婪之意。 未等芸熙说话,胤禟便拉开旁边的凳子示意他落座,然后对着一旁的老夫妻说道:“再加一碗馄饨。” 那男人与胤禟对视时,心中一叹:此人龙筋虎骨,星眸剑眉实在是不可言说的富贵之相。 遂坦然道谢落座,接过老夫妻递来的馄饨吃了起来。 许久没有吃到这样热汤热饭,那男子虽然极力控制却仍有些急切。芸熙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出身书香人家才会在此刻依旧保持体面。 只是,一个读书人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见他吃完一碗,仍旧意犹未尽,胤禟招手欲再叫一碗时,他却摆手拒绝:“君子不可贪。我与兄台素未谋面,平白受饭已是有伤读书人体面。” 胤禟笑着摆手:“我从不是讲究繁文缛节之人,先生谈吐不俗,缘何落到如斯地步?” “唉,惭愧惭愧。”那男子微笑摆手,“在下不才,唯独好书。为收好书,几乎将家财全部搭上。前些日子为了一本宋版的杜陵诗史…这才……” 这胤禟也是爱书如命之人,听到他的话霎时起了兴趣:“不知先生姓名?” “在下姓秦,名秦道然。” 听到他报出姓名,芸熙惊呼出声:“先生可是宋朝词人秦观的后人?” 话音一落,胤禟和那个男人皆是一愣。 “姑娘如何得知?” 芸熙一愣,随即呵呵干笑说道:“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没想到竟真的猜中了。” 看着秦道然,芸熙心中的小算盘开始噼啪作响:这人对胤禟忠心耿耿,是个可靠之人,得把他留在阿禟身边。 这么想着,芸熙就对这个秦道然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可她忘记了,他的夫君是个护妻狂魔之余,还是个吃醋暴君。 眼看娇妻对别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胤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事请人家吃馄饨? 芸熙似乎觉察出了胤禟的有点不对劲,低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阿禟,这人很有才华的,快把他留下。” 胤禟本能的想傲娇拒绝,可从刚刚的对话中胤禟也觉得此人确实不俗,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收了这个秦道然之后,再好生的修理一下这个对别的男人起了浓厚兴趣的小女人。 36|6.13| 胤禟掏出腰间的小印章递给秦道然说道:“先生可有兴趣来京城?” 那秦道然看着黄石玉章上的篆体字,眼睛亮了一下起身双手将玉章还给胤禟恭敬行礼:“九爷之请,在下岂有拒绝之礼?” “如此甚好。”胤禟起身点头回礼,“我这几日会在苏州,过几日会让人将书信交给先生。” 秦道然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际遇的,连声感谢告辞:“是。” 正事办完,胤禟挥手道:“嗯,那请先生先行回府等候吧。” 只是吃一碗馄饨的时间,胤禟便已经把人收了过来。芸熙看着秦道然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表示:这也太简单了吧? “还没看够?”胤禟冷哼一声,将芸熙的头掰过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若是这样,以后爷便把你锁在家中再不带你出来。” 芸熙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胤禟捏了捏芸熙的脸蛋强硬的下了结论,“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遇到这么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是醉了。 “好吧好吧,你最厉害了。”芸熙已经摸准了胤禟的脾气,若是此刻跟他理论,他必是会不管不顾的扛起她回到住处,好好的休修理她一番才算完。 可这次芸熙有点估计错了形势。 胤禟只要想起芸熙刚刚感兴趣的样子就觉得五内郁结,端起碗来舀起馄饨送到芸熙嘴边:“张嘴。” 芸熙看着献殷勤的胤禟,忽然寒毛一阵倒立乖乖张嘴吃下馄饨说道:“你为什么笑的那么奸诈?” “没有啊。”胤禟一边喂着馄饨,一边摊手扮无辜,“不是想游太湖吗?吃完就去好不好?” 芸熙本能的觉得今天的胤禟有些不对,越发乖巧的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啊……” 话音未落,芸熙便已经被他牵起手往四恒银号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胤禟忽然停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那串之前没送出去的东珠手钏,看着芸熙问道:“这次肯收了吗?” 芸熙一路被大长腿胤禟拽着走,气喘吁吁抬头时看到了那串东珠手钏。拿着它的胤禟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看着芸熙的眼睛中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这样的眼神,看得芸熙心头一滞,霎时心疼不已。 还没等她开口,胤禟便抓起她的手腕将那手钏滑到了她的手腕上。许是没等到心上人的肯定回应,胤禟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的强硬:“反正你已经是爷的人了,手钏必须戴着。” 从认识就是这样一幅别扭的样子。 芸熙微笑低头端详着手腕上那串光彩夺目的东珠时,已经被胤禟扛起上了马车。 说真的,胤禟实在心慌。 除了那个下暴雨的夜晚,她回身抱住他主动说了一句我喜欢你之外,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什么时候,她能像他一样?时时刻刻为她牵肠挂肚,时时刻刻为她提心吊胆,想给她天下间一切美好的,想把她变小变小再变小,小到可以放在掌心收藏,时刻捧着疼爱她,时刻见到她。 可是,他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去验证她的真心。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不停的要她。换各种姿势,各种方式,说尽各种情话与她鱼水交缠,让她安心,也让自己安心。 “去太湖!” 胤禟丢下这一句,便关上了车厢的门。 芸熙看到胤禟脸色不对,有点警惕的看了看车厢门问道:“阿禟,你怎么了?” 马车晃动,胤禟一把抱过芸熙,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拨开她的衣领含住了她的锁骨。 电流窜过,这些日子被胤禟调/教过愈发敏感的身子霎时一软,娇喘着推他:“阿禟,别这样。” “别哪样?”胤禟从她的脖颈中抬头,一边把手伸入她的衣衫中抓住柔软,一边将湿热的吻一寸一寸上挪,挪到耳后时笑问道,“是不要亲,还是…不要这样?” 胤禟说话的时候,手上揉捏的力道加大,惹的芸熙娇呼出声连忙捂住嘴看向门板。 “他听不到。” 就是听到也会假装听不到。 胤禟说着一手掀开了她的裙子,手脚麻利的褪掉她的裤子,一手按着她还在扭动想要逃跑的身子用缠绵霸道的吻将她禁锢。 软成一滩水的芸熙在顷刻间便被脱的只剩下肚兜。 而面前那个坏笑着的男人,却还是道貌岸然,衣衫整齐。凭什么?芸熙通红着脸,赌气似的伸手要去解他身上的纽扣。 可在解开他两颗纽扣之后,便被他轻柔的进入弄得彻底软了身子。马车颠簸,他便随着颠簸扶着她的柳腰退出,进入,直弄的她攀在他肩膀上再无力气与他较劲。 情到难耐处,为了克制自己的叫声,芸熙对着胤禟泛红的脖颈咬了下去。 “唔。”胤禟吃痛低呼一声,继而加重了身下的动作,定要让她哭喊出来才行。 看着怀中任他鞭笞的迷乱小人儿,胤禟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满足。前胸,脖颈,嘴唇,滚烫的吻一路滑过,来到耳边时只听他沙哑急促的喘息声响起:“小聋子,告诉我,你是谁的女人?” 芸熙因为要克制自己口中不断溢出的暧昧娇吟,只能咬紧了嘴唇不肯说话。 见她半天不回复,胤禟又是发起了一轮猛烈进攻。一边攻城略地,一边摇旗示威:“说啊。告诉我,你是谁的女人?” 哪有这样的人? 打了胜仗就算了,怎么还要输的人自己承认呢。 芸熙被他顶弄的溃不成军,断断续续的说着:“嗯……你的。” 还是不满意。 胤禟急促的喘息着,亲吻着怀中的女人,恨不能就这样爱她一辈子,看她一辈子:“叫我的名字。” “胤禟,胤禟,胤禟,胤禟……”抛开一切,芸熙搂紧了他的脖子娇羞的唤着他的名字,在他脸上留下香吻低低说道,“我的胤禟。” 我一个人的胤禟。 胤禟心满意足笑开:“乖。” “胤禟…放过我好不好?”芸熙声音娇糯,双眸中春光乍泄看得小小禟又是一阵精神抖擞。 似乎感觉到了小小禟的兴奋,芸熙决定改变策略:“晚上,晚上我都依你好吗?” “当然好。”胤禟含住了她的小嘴儿,含糊不清的说道,“可是,现在是现在,晚上是晚上啊…晚上还有很久呢,小聋子。” 自从允了他,便是这样了。 没完没了,不分白天黑夜,不知疲倦,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娇娇糯糯的求,态度强硬的拒绝,统统没有用。这样油盐不进的人,芸熙也只能由着他胡闹。 可芸熙还有一项必杀技—— 直起身子咬住他的耳朵,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向他的后背顺着脊椎骨抚摸,小腹用力时咬住他的耳垂:“阿禟,我好疼。” “小妖精,想要弄疯我,是不是?”就是那一下,胤禟便是差点爽的上了天。又是几个重重的冲刺,粗喘着气息放过了她,“你学坏了。” 已经累极了的芸熙软软的趴在胤禟肩头还嘴道:“还不是你教的?” “哈哈哈哈哈。”胤禟笑的胸腔震动,“是是是,你说的对,都是爷教的。” 春/宫/图,总算是没白看。 接下来的时间,芸熙基本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实在太累,昏昏沉沉的伏在胤禟怀中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胤禟是怎么时候给她清理了身体,什么时候给她穿好了衣服。 “九爷,太湖到了。” 听到小李子的声音,芸熙迷茫的睁开眼睛问道:“到了?” “嗯。”刚刚睡醒的芸熙像是一只小猫,蜷缩在怀里乖巧异常弄的胤禟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的脸颊,“去游船?” 芸熙转了个身抱着胤禟的腰身把脸贴在他的怀里撒娇:“阿禟,我好困。” “那就不去了吧?”胤禟将她抱的紧了些,“小李子,去找客栈。” “要去。”芸熙搂着胤禟的脖子,扬起坏笑变了主意,“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不去?” 善变的小女人。胤禟敲了敲门板,紧跟着芸熙小祖宗的旨意变换指令:“去找船。” …… 待两人泛舟湖上游玩归来时,站在岸边等候的小李子递给了胤禟一封书信。 看到那信封上的字,原本跟芸熙说笑的胤禟忽然正经起来拆开了信。那信甚是简短:太子德州抱恙,索额图侍疾。 芸熙看着胤禟脸上的神色,也不自觉的敛去脸上的笑容在心中揣测,可是京中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 “没什么。”胤禟收起信,牵起芸熙的手上了马车之后才开了口,“太子在德州病了,皇阿玛招了索额图前往侍疾。” 果然如此。 “那咱们便早些回京吧?”芸熙不想让胤禟因为游玩耽误了正事,“太子抱恙,皇阿玛必是焦急万分。若是日后让他知道你我在太子抱恙期间还在外游玩,若被有心人听去,只怕会在皇阿玛面前说些什么,不免会斥责你不顾兄弟情义。” 胤禟拉着芸熙的手,眼眸中除了惊讶赞叹还有一丝歉意:“本想着带你在这江南好好游玩一下,没想到冒出了这样的事。” “江南又不会跑。”芸熙微笑着靠在他怀中,喃喃自语,“皇阿玛最重视仁孝,你不可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若是有机会……我们再来。” 37|6.13|家 “那我们回去不走水路了。”胤禟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们走陆路,路上走的慢些,你若是喜欢我们就停下来看看。” 芸熙想了想,太子应该是十一月才病愈回宫的。走陆路应该没什么问题,点头道:“嗯,听你的。” 在苏州休息了一日之后,两人启程北上。 在进入江宁府时,芸熙忽然想见识一下红楼梦中那个钟鸣鼎食之府,诗书簪缨之族的江南曹家。 “阿禟。”芸熙放下车帘坐到胤禟身边说道,“可不可以让小李子在曹家门口绕一圈?” 对此,胤禟十分奇怪:“为什么?” “嗯……”芸熙歪头想了想,压低声音凑到胤禟耳边,“我听说江南曹家颇得皇阿玛欢心,南巡时也曾经住在曹家。所以,我想见识一下嘛。” “小妮子,知道的倒是不少。”胤禟敲了敲门板,“小李子,曹家绕一圈。” 曹家三代四人主政江宁织造五十八年,可谓是家世显赫,有权有势,莫说是江宁,便是整个江南曹家也是首推一指的名门望族。 走到曹府门前时,芸熙看着那朱漆高门忽然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名句: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这时胤禟在芸熙身边说道:“这曹寅的母亲是皇阿玛的乳母,曹寅又曾经是皇阿玛的伴读和御前侍卫,所以皇阿玛对他们确实格外宽厚。只不过……” 胤禟顿了顿说道:“依我看,曹家声势太大,敛财太多,必是要招人记恨的。许多事情,都在皇阿玛的一念之间,若是日后银子还不上,只怕皇阿玛就要……” “嗯。”芸熙放下帘子忽然想起了瓮山泊的那个江云柔,凑近胤禟悄声问道,“阿禟,那个江云柔,是不是就是曹家送来的?” 胤禟点头:“嗯,是。” “也难为他们搜罗那么个色艺双绝的女子了。”芸熙摇头,“只可惜,我瞧那江云柔性子倔强的很…不然也不会宁愿放舟瓮山泊也不愿进宫了。” 想起江云柔,芸熙颇为惺惺相惜:“阿禟,等回京之后你带我再去一次瓮山泊吧?我还想听一次江云柔唱歌。” 胤禟满口应了下来:“好。” …… 两个人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京城。 一回到宫中,胤禟便被八爷几人叫走出了宫。芸熙则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之后爬上了床。临睡之前,芸熙叫来了如雪:“你去一趟翊坤宫给额娘报个平安,说我和九爷回来了,今日太晚,明日一早就去给她请安。” “是。” 如雪出了乾西五所,一路往翊坤宫走去。 可还没走到螽斯门,就听到角落中的窃窃私语。 在宫中,嘴紧耳灵是基本功,闲事莫管是准则。如雪本以为是某个宫中的宫女躲在这里嚼舌根不想理睬,可一阵风刮过,听见了芸熙的名字。 有人说她家格格,这个可还行?如雪立刻放轻了脚步靠了过去屏息听着那角落中的对话:“福晋和爷回来了。” 只是可惜,如雪靠过去的时候,那两人的对话基本已经告一段落。 但是如雪听出了两人的声音——一人是嫣然,另外一人正是箫玉。 这是什么意思? 如雪一路都揣着这句话,给宜妃请安问好报过平安之后急忙回到了乾西五所。 在门外探了探头,发现屋内的烛火还亮着便推门进了房间。本就浅睡的芸熙以为是胤禟回来,睁眼看到是如雪坐起身招手微笑道:“回来了?” “是。”如雪来到床榻边,小声说道,“格格,奴婢有件事想告诉你。” “这是怎么了?”芸熙很少见到如雪这样凝重的表情,拉过如雪打趣她,“你是不是把爷的花瓶打碎了?” 如雪默默摇头:“奴婢要说了,格格不要怪奴婢。” “你我名义为主仆,可我从未把你当奴婢,你是知道的。”芸熙示意她坐下,“有话就直说,若你都不能跟我交心,我还能信任谁?” “刚刚去翊坤宫的路上,奴婢在螽斯门附近的角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如雪咬了咬嘴唇,“那两人是嫣然格格和箫玉。” “呵。”芸熙丝毫不意外,“这两个人倒是蛇鼠一窝,对了脾气!” “格格?”如雪惊讶看向芸熙,“嫣然格格不是...” 不是与你自/幼/交/好吗? 芸熙看出了如雪的惊讶:“如雪,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与嫣然,早已不是当年的关系。” 如雪不懂这些名言警句,却知道若是有人害芸熙,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不会容她。 “格格,那她二人要做什么?” 芸熙拍了拍如雪的手轻松笑开:“还不是为了那个万人迷九爷?” 看到如雪脸上的紧张,芸熙敛去脸上的笑容说道:“嫣然一心想要嫁给九爷,必是需要一个帮手的。箫玉貌美却没什么家世又倾慕九爷已久,自然也是需要一个帮手的。” “格格的意思是?” “在我大婚之前,她二人应该是没有见过面的。”芸熙沉吟盘算着,“照我看,她们应该是在我和爷出宫这段日子搭上的。” “可是格格,那次见面若不是有嫣然格格在一旁煽风点火,箫玉也不至于受罚啊。”如雪十分不解,“她为什么会帮她?” “如果我是箫玉,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芸熙看着一脸不解的如雪耐心解释,“那天嫣然在箫玉面前说我…善妒。既然善妒,便不会轻易容了其他女子进门。对于她来说,利用我和嫣然之间的嫌隙制造麻烦,说不定能将我二人一网打尽,给她腾个地方出来呢。所以,她不是帮嫣然,而是在帮她自己。” 如雪听到芸熙的话,愤然:“这两人真真儿是蛇鼠一窝,恶心死人。那格格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芸熙笑道,“陪着她们演戏呗。只不过要辛苦你多机警一些了。” 如雪蹙眉摆出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架势:“格格放心,如雪定不能让她们得了逞。只是格格以后都要小心些,不能让她传了消息去。” “哈哈。”芸熙笑开,“恰恰相反,就是要让她传,传的越多越好。” 这时,芸熙听到门口有响动,一边示意如雪继续说些什么,一边掀开被子光着脚往门口方向挪去。 如雪以为门口偷听的人是箫玉,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格格,明天早膳你想用些什么?” 芸熙躲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猛的拉开门之后……看到了正要进门的胤禟。 芸熙长舒一口气把他拉了进来:“你干嘛在这偷听?” “爷哪里偷听了?”胤禟被胤禩几人拉出宫喝了几杯酒,借着酒劲将她拉入怀中亲昵的在她嘴上偷香,“你怎么还没睡?跟如雪在密谋什么?” “哪有密谋。”娇小的芸熙被他搂在怀里,垂眸说道,“你没回来,我睡不踏实。” “真的?”胤禟甚是惊喜,低头时看到她光脚站在地上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转身洗了帕子蹲在她身前说道,“怎么又光脚?” 芸熙看着蹲在她身前,悉心替她擦着脚的胤禟笑的十分甜蜜:“这不是想动静小点么?” “你又不是小猫。让爷说你点什么好?”胤禟抬头看向芸熙,“我刚刚听到你和如雪在说什么嫣然……是怎么回事?” 芸熙迟疑了一下,搂过胤禟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胤禟语气中明显带了怒意,“手钏的事,爷还没跟她算清楚,她倒是越发长进了!” “手钏?” “没什么。”胤禟起身将帕子丢到水盆里转身扑到床上压住了芸熙,“小聋子,你刚刚说什么?说要爷假装冷淡?这爷可做不到。” “你就不能忍忍吗?”芸熙被他压的几乎喘不过来气,一双小手不停推搡着他的前胸说道,“前些日子…你不也是能做正人君子的吗?” 现在怎么能跟那时相提并论? 一个素了十几年的人,忽然开了荤,再回头看素着的日子必然会说一句:卧槽,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胤禟抓住她的一双手压到脑后,一边拉开了她身上薄薄的寝衣一边在她的锁骨上落下草莓:“小聋子,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今时不同往日么?” 说着,绕到她的身后拉开肚兜的绳子,坏笑着说起荤话儿:“小聋子,只要你乖乖听话,所有你不喜欢的人,爷都能让她彻底在大清朝消失。” 芸熙被他亲的浑身瘫软,娇喘着说道:“我不要你管…这是女人之间的事……” “好好好,不管不管。”胤禟哄着她,压低了声音,“其实爷没必要做和尚,也能帮你把戏做足了。” “嗯?” 就在芸熙疑惑看向他时,胤禟忽然趁她不备将自己送了进去。这一下,惹的芸熙没忍住娇呼了出来:“呀…” “嘘……”胤禟伸手捂住芸熙的嘴,坏笑着说道,“别叫。只要你别叫的那么大声,就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越是这样,胤禟越像是故意的一半加重身下的动作。 “呜呜……”芸熙被他弄的溃不成军,因为强忍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快感只能咬着胤禟的手极力控制着不断从口中溢出的呻/吟。 不断被撞击,可怜巴巴噙着眼泪的芸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世上真的没人比他更坏了。 可胤禟却在想:等回头解决了这两个麻烦,就抱着芸熙在书房里实现一下自己的小心愿。 可问题是,一向怕麻烦的芸熙这次居然兴致如此高涨要跟两个人玩猫抓老鼠,他到底是帮啊还是帮啊,还是帮啊? 大力冲刺时,看着被他撞的七零八落妖娆妩媚的芸熙,胤禟搂着她轻声说道:“你愿意玩就玩,什么时候不想玩了,爷替你收尾。你高兴最重要。” 38|6.13| 转眼入了冬,腊月飘雪时院中红梅凌霜而开煞是美丽。 这天清晨胤禟出门上朝之后,芸熙便也起了身。宫中皆是地龙取暖,屋中自然是极暖的,只是芸熙实在不喜欢燃蜡的气味,所以每日胤禟出门之后她必是要开窗开门换一换外面清新凛冽的空气。 自从江南回来之后,嫣然便很少再来乾西五所。 对此,芸熙表示甚好。毕竟,应付一个虚情假意的人实在是一件劳心的事。尤其是,宫中还有一个嫣然的眼线,每每芸熙看着她鬼鬼祟祟观察她然后转身跑出去报信时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些日子,嫣然确实得到了不少从乾西五所放出的消息。只是,总结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有的时候,她也会焦急的问箫玉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比如—— “芸熙和九爷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可是同房?” 可是箫玉的答案总是摸棱两口,让人摸不透头脑。 嫣然不知道,箫玉其实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她二人两败俱伤的机会。 …… 康熙四十二年,除夕。 作为新媳妇,除夕宫宴芸熙自然是要盛装出席。因为是第一次出席宫宴,芸熙实在难免紧张。看着芸熙在镜子前不断比量衣服的胤禟颇为无奈:“媳妇儿,你可换了一个时辰了。”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人么?”此刻的穿衣镜前已经是一片狼藉,换下的衣服搭在一边堆成了小山,芸熙依旧没有选出一件满意的。 “你怎会给爷丢人?”胤禟眼见就快来不及,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帮忙,一边迅速从衣柜中拿出一身胭脂雪凌飞花长裙比量在芸熙身上,一边从后面圈住她的腰身在她脸颊上偷了一个香说道,“谁不知道爷的福晋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今日就穿这个。” 眼见她还在犹豫,胤禟灵活的手指微微一弹便挑开了她身上的衣扣说道:“你再磨蹭,爷可要亲手帮你换了。” “哎,别别。”芸熙连忙抓住已经伸进去的手,“我换,我换!” “小聋子。”胤禟的手滑到她后腰将她贴在自己身上,暧昧的问她,“这些日子爷一直勤奋的很,你这肚子怎么没有动静?” 对哦。 胤禟没说,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些日子以来,胤禟确实勤奋的很…怎这肚子没有动静? 仔细想了想,芸熙心中的困惑越发加大—— 史书上的九爷胤禟,有记载的小妾就有八人。这八人之中,从康熙四十年就开始不断有孩子出生……可如今的情形,是怎么回事? “在想什么?” 感受到后腰上胤禟正在用力的大手,芸熙回神笑开:“没什么…回头我找个太医来瞧瞧。” 说着要将他推出内室:“你快出去,我换衣服。” 谁知胤禟一个灵巧的转身,一脸无赖的样子嬉笑道:“爷要看着你换衣服。” 看芸熙换衣服这个怪癖,其实是在去江南游玩的时候染上的—— 住在江宁府时的一个清晨,芸熙趁着胤禟还在昏睡时起了身。其实芸熙有个什么细小的动作,胤禟都能感觉到。 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她在屋内轻手轻脚转悠没有要出门的意思,胤禟放下了心继续闭目养神。 只听她在屋子里悉悉索索的洗漱梳妆,没有一会就有清甜的玫瑰香扑鼻而来。 那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听到她站在衣柜前似乎在思考穿哪套衣服。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不决,胤禟伸手捂嘴偷笑:这妮子每日清早都必是这样的。不折腾上一个时辰,似乎都挑不出一套满意的衣服。 这时,芸熙选定了衣服走到了屏风后面。 其实在走到屏风后面之前,芸熙有偷偷看向床榻上的胤禟。见他睡的香甜,这才放心褪去了身上的寝衣。 可她不知道,就在她褪去寝衣时胤禟睁开了眼睛。 原本只是想看看她去了哪里,却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了这样的旖旎春光。 清晨阳光投射过去,半透明的屏风将她的身形朦朦胧胧的勾勒出来。屏风后面的芸熙撩起长发全部放在一侧胸前,伸展腰身穿衣的每个动作都似乎被放慢,放大,胤禟呆愣愣的看着那屏风后面的女人,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当然,这是个秘密。 等芸熙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时,胤禟已经恢复成了闭眼假寐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闭着眼睛假装熟睡的他当时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从那之后,胤禟便抓着一切机会看芸熙换衣服。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到后来的明目张胆越发嚣张。 一开始芸熙自然是不能让这个登徒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耍流氓的,可奈何在外面吆五喝六的胤禟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无赖让她分毫没办法,只能由得他去。 …… 宴席。 乾清宫的门帘掀开,新媳妇芸熙和胤禟一亮相,便引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 胤禟许是感觉到了芸熙的紧张拘束,主动伸手拉起芸熙的手扶着她跨过门槛时小声说道:“别害怕,有爷在。” “皇上,你快瞧瞧。”就在芸熙低眉浅笑时,宫内一个宛如黄鹂的声音响起,“老九这样疼爱福晋,真是让人羡慕呢!” 在宫中,这样被人点名道姓的说羡慕,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大殿中人实在太多,芸熙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四处张望寻找声源,只能紧紧跟着胤禟进殿行礼问安。 芸熙不知道,就还在她猜测那个说话的女声是谁时,胤禟眼眸中的寒意已经在快速郁结。 行礼之后,胤禩冲着胤禟招手:“老九。” 落座之后,被八福晋瑾萱热络拉着聊天的芸熙还是听到了旁边两个男人的对话—— “秦道然已经到了我的府上,确实是个有才之人,回头寻个机会推荐上去。” “八哥看他可还可靠?” “看着是可靠的。”胤禩的声音极轻,“不贪财,重义,倒是跟你极搭的。” “那就好。”胤禟端起酒杯微笑,“等爷开府了,就让他过来做管家。” 就在这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正在说话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只听她说道:“宜妃姐姐,老九娶了福晋也有小半年了,怎么还听不见好消息?” 这话好似一声惊雷,炸的芸熙头皮发麻。 宜妃不急不慌放下酒杯,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不容反驳:“僖嫔妹妹不是一直遍访名医求生子秘方么?怎么反倒替姐姐着急起来了?还是,妹妹想给我这儿媳妇一副好方子?” 话音一落,有几个妃子都不约而同的掩嘴浅笑。 见芸熙面有不解,瑾萱低声解释道:“这僖嫔娘娘入宫之后一直无子,这也算是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原来如此。 僖嫔被宜妃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正欲委屈的看向康熙时,却见康熙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的嗔道:“你这张嘴啊,只怕天下间没人能比你更厉害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袒护,饶是个人便能看的出来。 僖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坐好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荣妃,一脸恨意。 僖嫔的动作,悉数被芸熙收入眼底。顺着她的眼神,芸熙看到了荣妃身旁的嫣然。 只是,嫣然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仿佛刚刚的事情与她全无关系。 嫣然与僖嫔有什么关系? 就在芸熙低头琢磨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桌子下面伸了过来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说道:“好好用膳。” 回头看去,见他一脸淡然随意夹起一块芸豆卷放在她盘子中用下巴指了指:“快吃,一会带你去放烟花。” 宫宴散去,胤禟拉着芸熙往乾西五所方向走去。 偌大的紫禁城中,只有他两人的脚步声和刮过耳畔的风声。 “阿禟。”脚下花盆底鞋的哒哒声传来,芸熙低头一边数着格子,一边说道,“那个僖嫔……” “你别管。”胤禟停下脚步伸手替她理了理斗篷,那斗篷上的一圈白狐狸毛软软的拂过脸颊,看着芸熙露出笑容的脸,胤禟情不自禁的弯下腰身侧着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唔…”原本被寒风吹干的嘴唇被口水滋润,芸熙小心脏一阵乱跳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扶住了他的胸膛。 用大氅将她裹住,含着她的嘴唇缠绵。大氅内胤禟的气息传来,让渐渐软下身子的芸熙一阵一阵心悸。 松开她的唇,胤禟伸手在她幼滑的脸颊上抚摸说道:“小聋子,僖嫔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宫中的事情盘根错节太过复杂,我不想让你牵涉其中。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你锁在府中,躲开那些明枪暗箭。” “我又不是你豢养的小兔子。”芸熙抬头垫着脚尖勾上他的脖子说道,“我并非那温室中弱不经风的花朵,只一阵风就能刮跑。” 后半句话芸熙没有说出口。 她其实更想说:胤禟,原先我确实是不想参与这里的争斗的。可现在,有你在,我愿意陪你。如果结局真如历史书上所写,我希望我能竭尽所能救你一命。 …… 正月十五,元宵节。 原本打算跟着胤禟出宫看花灯的芸熙,在临出发之前被叫到了御花园。 一进去,便看到梅园中的梅树上挂满了各种花灯和灯谜,而梅林中则站满了前来猜灯谜的女子。 打眼望去,这些女子似乎不是什么世家子女,但是也不像是包衣女子……正纳闷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望去看到了八福晋瑾萱。 “看什么呢?” 芸熙回头笑开指了指正在聚集在花灯下的女子:“这些不像是世家女子啊,今日进宫是做什么的?” “看来我猜的没错了。”瑾萱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女子确实不是显贵人家的格格,可是…也算是有些姿色…做个填房侍妾还是可以的。” 39|6.13首|发 侍妾? 芸熙眉头微蹙:“那请我们来做什么?难不成让我们挑了回去献给爷?” 听到芸熙的话,瑾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原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你这安安静静不爱说话的性子倒也跟我一样。” “其实。”芸熙悄悄指了指那些福晋命妇说道,“没有女人不嫉妒,没有女人愿意挑了女人回府去。只不过,敢说出来的,只有你我而已。” 瑾萱甚是认同的点头:“说的对。那你可要给老九挑回去女人?” “若他看上了要抬回府里去,我也是没话说的。”芸熙忍着心尖上的颤抖,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的声音发虚,“可我是不会主动挑女人给他的。” “这不是老八老九福晋么?” 听到声音,两人回头看到了前呼后拥的僖嫔。 芸熙看到她,心中冷喝一声:倒是好大的派头。 微蹲请安:“给僖嫔娘娘请安。” 僖嫔玉手维扬,语气略显倨傲:“起来吧。” 起身之后芸熙才算是看清了僖嫔的面容—— 瓜子脸,丹凤眸,柳眉入鬓,肌肤胜雪。许是在宫中常年养尊处优,体态有些圆润。 若是论起姿色,僖嫔在宫中娘娘妃嫔中大概只能算做是中等。性子倒是与宜妃有些相似,可宜妃性子骄傲快人快语直来直去却不惹人烦厌,反倒会让人觉得这女子泼辣娇嗔时也甚是动人。 可这僖嫔,却更适合另外一个词:飞扬跋扈。 这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今日这御花园中,年轻貌美的女子甚多,你二人可有挑上的?” 芸熙和瑾萱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多谢娘娘关怀。” 可这僖嫔倒像是贼上芸熙了一般,上前颇为热情的招手叫来了几个女子一一介绍给芸熙:“这个是朗图之女朗诗蕊,那个玛纳哈的小女儿兆佳妙晴……还不快见过九福晋?” 可任凭僖嫔怎么热情推销,芸熙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说话,不回应也不拒绝,任凭僖嫔说的口干舌燥。 看着芸熙面无表情的样子,瑾萱一直忍着嘴角的笑。 站在不远处的胤禩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胤禟的侧身:“没想到你这个小福晋,还是个有脾气的。” “她何止是有脾气?”胤禟远远的看着芸熙一脸无奈,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纵容,“刚刚认识这个妮子的时候,她就是这副表情。爷到现在都记得那一拳砸在墙上是有多疼。” 许是芸熙的态度惹怒了僖嫔,僖嫔的语气越发凌厉不留余地:“如果本宫没有记错,你与老九已经成亲半年却还未有身孕,女人如此善妒乃是犯了七出,你可知罪?” “芸熙不才,不识大字。”芸熙微笑看向僖嫔,“还请僖嫔娘娘不吝赐教?” 只听僖嫔张嘴就来:“妇人七出为: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 僖嫔说到第二条便停了下来,脸涨的通红看了看一旁的瑾萱,指着芸熙说道:“你好大的胆子!难不成你也要学她一般将自家爷们管死不成!?” 瑾萱被她无端的指责气的俏脸通红,芸熙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两人正想还嘴时胤禟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僖嫔母妃有空在这里帮别人参谋物色小妾,不如多给已经归西的赵太医烧点纸钱,求他保佑你的尊荣位份不会改变。” 这话一出,僖嫔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定定看着胤禟,好半天之后才甩出几个字:“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儿臣不清楚。”胤禟将芸熙拉到怀中,嘴角嘲讽的笑容让僖嫔双腿打软,“但是,僖嫔母妃一定清楚。” 一旁的胤禩见瑾萱小脸刷白眼圈通红,噗嗤笑了一下将她用大氅裹入怀中像是说给瑾萱听,又像是说给僖嫔听一般说道:“要爷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断了这给爷挑小妾的心思?” 说着捏了一下芸熙的下巴调笑道:“要是真的想给爷挑个小妾回家,那便照着这个模样来吧。旁的,爷瞧不上。” 这样和谐的气氛让僖嫔再也没有立足之地,转身带着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 待僖嫔转身离去,芸熙才抬头小声问他:“阿禟,你刚刚说赵太医…可与你上次中毒之事有关联?” 娶个聪明媳妇,也不太好。 “嗯。”胤禟并没有说的十分明白,“只是查到了一些证据。” 芸熙若有所思点头,可心中却在暗道:这家伙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是不会说刚刚那番话的。 回到宫中的僖嫔便将桌子上的茶盏推落掉地砸的稀碎。瓷器噼啪落地的声音吓的屋中的白猫喵的一声窜到角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谁也不敢放肆喘气,只能用眼睛偷偷瞟向那只缩在角落里的小猫投去怜悯的目光。 果然,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依旧不解气的僖嫔猛地回头看到了那只可怜的小猫。 眼露凶光,嘴角却挂着一抹让人胆战心惊的笑。玉手微扬:“抓过来。” 这是太极殿中的老把戏了。 太极殿中只有僖嫔一人独住。并非康熙宠她许她一人独住一宫,而是入住太极殿中的贵人答应没有一人能与她和睦相处。一开始康熙宠她时,也曾斥责过那些没有背景靠山刚刚入宫的答应贵人。 可毕竟,帝王的宠爱比朝露还短暂,再加上僖嫔性情乖张跋扈便渐渐失了帝王心。 若是有孩子傍身,僖嫔也是不怕的。毕竟红颜易老,孩子却是夫妻间中永恒的纽带。 只可惜,寻遍了名医吃遍了名药,也未见能生出一儿半女,人便越发乖戾。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僖嫔便开始喜欢养猫。只是奇怪的是,她宫中的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同。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些猫都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些猫为什么忽然消失不见。 在宫中,人命尚且如草芥,谁又会在乎一只猫的死活? 只有太极殿的宫女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僖嫔就会用各种方法将猫虐待致死。几个宫女的叹息声为不可闻,将那小白猫送到僖嫔手上时,连连摇头:这只,甚至还不足白天。 只见僖嫔将那只猫接过来,揪住猫的后脖子用手上长长的护甲滑过皮肉霎时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小猫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见那鲜血流在雪白的瓷片上,僖嫔高举起猫狠狠的摔在碎瓷片上,听着瓷片扎入血肉的声音笑声放肆而凄厉让闻者胆战心惊汗毛竖立。 “喵呜…”身体被碎瓷片扎入的小猫已是奄奄一息,因为疼痛难忍那小猫似乎想挣扎起身时,忽然被僖嫔的花盆底鞋重重踩过一命呜呼。 “埋了当花肥。”恶气已出,僖嫔的口气松了下来对着一屋子噤声的宫女太监说道,“备水沐浴。” 乌云散去,进来两个脸色木然的宫女将那只刚刚断气的小猫拖了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 僖嫔走后,胤禟便带着芸熙出了宫。 芸熙和瑾萱在前面走着,胤禟和胤禩则在后面小声交谈:“之前那个手钏的事儿,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胤禟看了看前面跟瑾萱说着悄悄话的芸熙藏起了眼中的笑容,“我就说那个嫣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当时要不是你心急灭口,想来也不会拖到现在。”胤禩轻轻叹气,“不过,当时那种情况,若是不杀几个人,只怕无法平息。爷倒是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倒是能生出这么些事端来。” 胤禟冷哼一声:“爷也没想到。只是爷很奇怪,宫中妃嫔众多,她怎就偏偏挑上了僖嫔。” “九弟怎么忘记了?”胤禩脚步稍缓了一步说道,“康熙三十年的那碗红花……” 胤禩的话,让胤禟的脚步也是一滞。 康熙三十年三月,宫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就是平嫔刚刚出生不满三个月的皇子胤幾夭折。 另外一件则是,一直求子心切的僖嫔终于得偿所愿怀上龙种。 民间有个习俗,怀孕前三个月不能说。一是因为腹中胎儿很‘小气’,说了就会不出来。二则是因为,怀孕的女子有胎神镇守,若是说破,便会惹怒胎神。 可是,僖嫔自怀孕之后便越发不收敛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性格。 平嫔之子夭折,她仗着有孕在身,不参加小阿哥的丧礼也就罢了,还毫无怜悯之心在宫中吩咐宫人不要与平嫔宫中往来,因为实在晦气。 在宫中,从来没有不透风墙。 话传到康熙耳中时,李德全清楚的看到了当时正在下棋的康熙脸色微沉,落下棋子的力度明显加大。 许是碍于子嗣,康熙当时并未有只字片语。 可没过两天,一碗御膳房送来的血燕毫无征兆的断了僖嫔腹中孩子的生路。 发了疯的僖嫔一路追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御膳房的小太监在路上遇见了宜妃宫中的宫女。 可这样的证据,根本不能称之为证据。作为主法官的康熙,最后以赏了僖嫔好些东西又杀了几个人作为了结。 与见过大风大浪的康熙不同,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而肇事者却依然逍遥法外而且愈发获得盛宠... 这样没天理的事儿,让本就跟宜妃同年封嫔,可至今依旧是嫔的僖嫔无法接受。 从那之后,两人的梁子便越结越深。面对僖嫔每每的挑刺找茬,宜妃基本都是干净利落的反击回去不给她任何机会,一直到今天。 …… 胤禩的话,让胤禟心中忽然没了底。 这件事嫣然是怎么知道的,胤禟不得而知。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秘闻,在宫中时间长一点的宫女太监应该都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解决了她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可就在胤禟想出手将这几个祸害彻底清理时,康熙一道圣旨把他派出了京—— 跟着胤禛胤禩二人出京视察永定河。 临出发的那个早晨,胤禟对着给他整理衣衫的芸熙小声嘱咐:“爷也就是去个十天半月,你在宫中尽量隐忍着些。任何事,都等到爷回家再说,知道了么?” 芸熙伸手替他正了正腰带,又取来他常年佩戴的玉佩替他挂上:“我知道的,你且放心去,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听到她的话,胤禟这才放了点心:“你若是无事,就去陪额娘坐坐。想来,额娘那也并非什么人都敢碰的。” “说的好像我在水深火热中一般。”芸熙低眉浅笑娇嗔,拉着他腰带的手指不肯松开,“我一切都好,你出门在外一切安好,我也才能放心。” “阿禟,我…唔……”芸熙刚想要说什么,便被他以吻封缄。 听着她的贴心软语,胤禟心里一动低头捧起她的脸颊在她红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之后转身离去。 待他拉门出去,芸熙才想起她刚刚想跟他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阿禟,我觉得我好像怀孕了。” 40|6.13| 年下时忙着准备年货,新年里忙着各宫拜年回家省亲,芸熙甚至忘记了还有信期这回事。 等她想起来时,信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有余。本想告诉胤禟,却没想到这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已经没了人影。 又等了几天,信期依旧不至,芸熙坐在桌前轻轻摸着小腹,算着怀孕的可能性。若是真的有孕在身...芸熙翘起嘴角,会是一个小格格么? 可是,时间似乎对不上? 史书记载,九爷福晋董鄂氏一生只在康熙四十四年生过一个格格。 不管了。 芸熙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了进去,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真的有孕,不管史书是怎么记载,她都要保这个孩子安然无虞。 “如雪。” 吱呀一声,如雪闻声入内:“格格,有什么吩咐?” 芸熙招手示意她靠近,附在她的耳畔悄声说道:“我想出宫一趟,去准备一下。” “等一下。”芸熙叫回了准备出门的如雪,“再把箫玉每日煎药的药渣带上。” 这些日子以来,箫玉与永寿宫的联系越发紧密,芸熙看在眼中并不言语,只微笑任由她去传递消息。 自除夕之后,胤禟便请来了太医给芸熙调理身子,一开始芸熙嫌苦,不肯好好喝药,三天里有两天半都是把药喂给了痰盂。 胤禟去永定河视察之后,芸熙更是一碗也不肯喝下去。 可是忽然有一天芸熙灵机一动,让如雪去找煎药剩下的药渣却丝毫不见踪迹便起了疑心。让如雪悄悄去查发现,这箫玉果然是极聪明的。 煎药的不是她,送药的也不是她,可收拾药渣的却是她。 跟了她几次,如雪才弄到了一点点药渣留存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这些,芸熙心知肚明却不做任何表示。毕竟,胤禟不在宫中,她不好让出门在外的胤禟因为家中的事情操劳烦心。 待出了宫,如雪才轻声问坐在车里的芸熙:“格格,咱们这是去哪?” “去百草堂。”芸熙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看外面,伸手摸向小腹,“希望我想的没错。” 如雪看到芸熙的动作,惊喜的捂住嘴巴小声说道:“格格……” 芸熙微笑伸手比在嘴边示意如雪不要声张,“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可是格格,你为何不找宫中太医来请脉?”如雪笑的眼睛弯成新月,“若是真的,爷不定高兴成什么了。” “宫中对子嗣有多重视你又不是不知道。”芸熙看着如雪弯月的眼睛,也笑了开来,“若不是也就罢了,若是...只怕会无端惹来是非。” “也对。”如雪认同点头,随即撇了撇嘴,“再说,宫中还有一个成日把眼睛放在咱们身上的箫玉。真真儿是腻味死人了。” 百草堂。 一进百草堂,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如雪走到柜台前问道:“今日可有大夫坐诊?” 那抓药的小二回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芸熙一愣,连忙指了指后堂:“有有有,姑娘里面请。” “什么姑娘。”如雪回头啐了一下那小二,“这是我家夫人。” 芸熙无奈笑着摇摇头,看着小二笑着点了点头:“请勿见怪。” 掀开墨蓝色的布帘,芸熙看到了坐在明窗下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将脉枕放好,示意芸熙落座:“夫人请坐。” 左右手搭脉之后,老大夫捋了捋胡子抽出一张信笺说道:“夫人这是喜脉。” 芸熙脸上扬起喜色:“大夫当真?” 那老大夫一边在信笺上开着方子,一边说道:“夫人的身孕已是将近两月。头三个月胎像不稳,还请夫人勿要劳心费力,静心养胎。” “是。”芸熙接过如雪手中的纸包打开,推到老大夫手边,“烦请大夫帮忙看看这药渣,可好?” 那老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回春圣手。年轻时因为不想参与朝廷官宦之争,才没有入宫做御医。可这些年也算是为不少达官贵人诊脉治病,见多了大户人家的鬼魅猫腻自然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摊开纸包,在那药渣中挑挑拣拣之后,又凑近闻了闻之后开了口:“这是固本培元的好药。只是,在里面加入了芭蕉子……” 那老大夫微叹一口气说道:“这芭蕉子,生津止渴,性大寒。女子女子生寒之物食之过多,则内寒产生,寒性凝滞,血行不畅……长期以往,则会不易受孕。” 倒真是好心思。 芸熙指尖冰凉,示意如雪收起药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说道:“今日多谢大夫,告辞。” 拿了药,出了百草堂,芸熙一路一直一言不发。 “格格…箫玉到底想做什么?” 芸熙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说道:“她给我下这样的药,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受孕。嫡福晋不孕,她才有可能趁机而入。” 如雪啐了一口:“真是好阴狠的下贱东西!若不是咱们警惕性高,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芸熙伸手摸着小腹,定定的说道:“她我是断断留不得了。不止是她,还有成日与她密谋的嫣然……” …… 回宫中,一进乾西五所芸熙就听到墙角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小宫女的对话—— “你知道么,我前儿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听到说要给几位爷挑小妾呢。” “小妾?”另外一个小宫女嗤笑,“咱们爷肯定不会要。” “你知道什么?”那宫女说道,“咱们福晋嫁过来也有大半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只怕,这塞小妾的事儿轮不到爷做主呢。除非,这段时间福晋怀了身子,爷还有个说辞。” 芸熙驻足听了半天,勾起嘴角浅笑示意如雪弄出点动静。 果然,听到动静,那两个宫女果然噤声低头佯装修剪花枝。 回到房间,芸熙来到书桌前抽出一张信笺快速写着什么。写好之后放入信封中交给了如雪:“如雪,你拿着我的书信和腰牌出宫交给长姐,让长姐派人替我将信件送到爷的手中。告诉长姐,此事事关重大,务必找个牢靠的人亲手交到九爷手上。” 如雪点头退了出去:“是。” 看着如雪出门,芸熙坐在椅子里陷入了沉思。 …… 傍晚十分,如雪回来了。 “交给长姐了么?” 如雪连连点头:“奴婢去了三爷府上,亲手把书信交给了大格格。大格格一听事关重大,让习秋带着书信连夜送去永定河。” 芸熙点头倒了一杯水递给如雪:“习秋去,我就放心了。永定河离京城不远,想来,明日中午之前应该送到了。” “如雪。”芸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明日下午,请许太医过来请脉。” 如雪惊讶:“格格?” “请许太医来的时候,记得要让箫玉看到。”芸熙的神色异常镇定,“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她们逃脱。” 第二天用过午膳,许太医便来到了乾西五所。 早就坐在桌子前的芸熙见到许太医起身微笑:“有劳许太医了。” “福晋哪里的话,老臣分内之事而已。”许太医连忙请安,拿出脉枕准备请脉时被芸熙按住了手。 “福晋?” 芸熙伸手比在嘴边,回头望向守在门口的如雪。只见如雪点了点头,芸熙才开了口:“许太医,请脉之前,芸熙有个不情之请。” “福晋请说。” “芸熙宫中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内奸。”芸熙直话直说,“这样的奴才,芸熙是断断留不得的。所以,芸熙想请许太医演一出戏。” “不知福晋想要老臣做什么?” 芸熙压低了声音,附在了许太医耳边快速小声的说了几句。许太医一听,连忙点头:“福晋放心便是。” 宫中很少有人知道,这许太医其实是宜妃母家郭络罗氏推进入宫的太医。当年宜妃入宫,郭络罗氏深知在宫中若是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太医保驾护航,只怕是寸步难行。所以,想尽办法请出了许太医将他推荐入宫,做了宜妃的心腹。 尤其是,这许太医看着胤禟长大,又看着胤禟对芸熙的用情至深。现如今听闻有人要害九福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芸熙立刻将手搭在了脉诊上说道:“还请许太医劳心诊脉。” 41|6.13| 搭脉之后,许太医扬起了惊喜的笑容。低声对芸熙说道:“恭喜福晋,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听到许太医的确认,芸熙心中的喜悦越发浓郁。伸手摸了摸小腹,再抬头时已经将那初为人母的喜悦悉数隐去。 “许太医。”芸熙的声音高了起来,话也说的模棱两可,“这些银子,便作为你的谢礼了。” “是是是。”许太医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充满喜悦,“福晋破费了,老臣一定会据此禀报的。” “如雪。”芸熙起身叫来如雪,“替我好生送送许太医。” “老臣告退。” 如雪一路将许太医送到了院门口,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箫玉微笑福身说道:“这件事,就拜托许太医了。” “是是。”许太医点头道,“老臣这就去抓方配来安胎药给福晋服用。” 待送走许太医,如雪便叫来了在一旁忙碌的宫女:“太医刚刚来请脉发现福晋怀有身孕。你们日后做事都仔细着些,知道了么?” 几个宫女连忙道:“是。” 怀孕了? 就在其他宫女一脸欣喜准备等着九爷回来封赏时,只有箫玉一人嘴角浮起了冷笑。 且不说平日里饮用的汤药让她怀不上小阿哥,便是没有那汤药…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昨日刚刚听闻要塞小妾的事情,今日便查出怀有身孕? 若是真的怀孕,又何需塞给许太医那么大一包银子收买? 芸熙站在屋内的明窗前看着转身出了乾西五所的箫玉,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阿禟应该收到我的书信了吧。” 就在芸熙念叨的同时,习秋到了永定河营地。 气喘吁吁的奔入营帐,将手中书信交给了正在与胤禩用午膳的胤禟。“九爷,这是就九福晋送来的书信。” “习秋?”胤禟看到习秋,再看看那书信本能的紧张了起来,“可是九福晋出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习秋跪地匀着气息,“奴婢只知道是如雪将书信送到了三爷府,福晋因为不放心别人便让奴婢亲手将书信交到九爷手上。好像是说九福晋有了身孕……” “什么?!”胤禟的眉宇间立即扬起喜色,拆开信封看到了芸熙清秀隽美的字体: “阿禟如唔:分别多日,别来无恙?别后萦思,愁肠日转。今日忽觉不适,请脉问诊方知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妾本欲待君归时告知喜讯,却不想意外发觉妾每日汤饮中有异,辗转难安。思量再三,盼君速归。芸熙。” 胤禩看着胤禟的脸色由晴转阴,关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芸熙的补药中加了别的东西。”短短几句话便让胤禟忧心不已,站起身再也坐不住,“八哥,我得现在回京。小聋子有孕在身,我担心她应付不来。” 胤禩瞟了一眼桌上的信纸,点头道:“你且速速回去,这里一切有我。” 胤禟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披风出了营帐翻身上马,回身对着胤禩抱拳道:“八哥,弟弟先行一步!多多保重,京城见!” 说完,调转马头猛夹马腹扬鞭疾驰而去。 …… 芸熙怀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中的各个角落。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宜妃。 第二天一早,芸熙去翊坤宫请安时便看到了宜妃让人翻出来的各种补品。 “额娘……”芸熙浅笑指了指桌子上堆成小山的补品,“这都是给我的?” “这满院子可还有第二个孕妇?”宜妃眉开眼笑拉过芸熙,让人端来一碗燕窝粥,“本来想让紫音去告诉你今日不要过来请安好生养胎的,却没想到你比她还早。” “爷走之前说了,让我多到额娘宫中来坐坐陪陪额娘。”芸熙搅动着那香甜的燕窝粥轻声说道,“再说,哪日儿臣不来都可以。唯独今日不行。” 宜妃浅笑了然点头。 一碗燕窝粥刚刚落入胃中,僖嫔和康熙的声音便在外面响了起来。 来的可真快啊。 芸熙原本也只是在心中猜测,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朕听闻老九福晋有了身孕,特意过来瞧瞧。”康熙进殿先是扶起了宜妃,又转身对芸熙说道,“你有了身子,快起来。” 芸熙看到了宜妃脸上那一抹闪过的不解表情,恭敬谢恩:“儿臣谢皇阿玛。” 宜妃向来对不喜欢的人不会嘴下留情:“僖嫔妹妹今日怎会跟皇上一块儿过来?” 僖嫔脸上一热,立刻回嘴道:“这不是知道宜妃姐姐这里有喜讯,妹妹来讨个好彩头么?” 宜妃一边端起茶盏递到康熙手中,一边调笑:“妹妹确实应该来讨个好彩头的,是吧皇上?” 康熙自然是听得出宜妃口中的讽刺的,只是他对这个泼辣嘴刁的女人也是没有办法,笑着端起茶盏饮茶含糊着问一旁的芸熙:“可找太医看过了?” “回皇阿玛,昨日找许太医来看。”芸熙浅笑应答,“说是快两个月了。” 芸熙说完话,宜妃仿佛看出了僖嫔今日来的用意一般开口说道:“紫音,再去把许太医请来瞧瞧吧。也让咱们再听听喜讯。皇上,您说呢?” 康熙点头:“好好,就当请平安脉了。” 很快,许太医便到了。 坐在桌前将手臂搭在脉枕上,许太医递给芸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似是蚊子叮了一下,芸熙的手腕内侧扎入了一根细如发丝的短针。 “回禀皇上。”许太医起身跪地,“九福晋已有不到两个月的身孕。福晋体质温厚,胎儿甚好,还请皇上娘娘宽心。” “好好。”康熙甚是满意,“那你便费心多多照顾。朕的皇孙便交到你手上了。” 许太医连忙应道:“老臣定当竭力。” “老九成婚大半年,现在有了孩子,不知道老九要高兴成什么样呢!”僖嫔用帕子掩嘴轻笑,“许太医,可知道是男是女?” 许太医摇头:“回娘娘,请恕臣无能。” “皇上。”僖嫔转身看向康熙说道,“臣妾听闻太医院的钱太医有一本领,听脉便知男女。不如皇上请他来帮芸熙听听脉?” 太医院还有这等奇人?静默的许太医表示:僖嫔娘娘,你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太医院还有这等能人?”宜妃与芸熙对视了一眼,嗤笑道,“那倒是要见识见识了。” 芸熙一听连忙附和:“儿臣也好奇腹中胎儿的性别呢。” 这有何难?康熙大手一挥:“去传钱太医。” 那钱太医搭了半天的脉,沉吟了半天之后才颤巍巍的开口:“回皇上,恕臣听不出喜脉。”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康熙声音立刻阴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那钱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确无喜脉。福晋并无身孕。” 只听康熙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暖炕上的茶几上,脸色阴郁声音低沉:“放肆!” 龙颜大怒,一众人等无不诚惶诚恐跪地抖如筛糠。 就在宜妃想要张嘴求康熙再查一次时,僖嫔走到芸熙跟前说道:“芸熙,箫玉可是你身边的宫女?” 芸熙点头道:“回娘娘,是。” “那便没错了。”僖嫔转身跪在康熙身前,“皇上,臣妾昨日偶尔听到宫中宫女窃窃私语时提起九福晋身边的箫玉说,九福晋收买了太医院的许太医,想要谎报假孕以阻止老九纳妾。” 妒妇。 僖嫔的话音落下,康熙看向芸熙的眼神中添了几分审视。 这时,僖嫔的话又接踵而至:“臣妾还听闻,这许太医是宜妃姐姐母家推荐入宫的。想来,宜妃姐姐也是知情的。皇上,宜妃姐姐这样算不算欺君包庇?” 只是,有些出乎僖嫔意料的是,她的话并未让芸熙和宜妃神色慌张。 静静听着她说完,芸熙才叩了一个头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信笺双手高捧缓缓说道:“皇阿玛,这是儿臣前日出宫时在百草堂问诊时的药方,上面与许太医的诊断一致。还请皇阿玛明察。” 僖嫔脸色一变,立马说道:“谁知你这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僖嫔娘娘。”跪地的芸熙毫无畏惧之色,直视她反问道,“芸熙似乎与娘娘平日里素无往来,不知娘娘为何一定要置芸熙于死地?承蒙皇恩,芸熙阿玛效忠朝廷居于高位,自小便教育芸熙女子妇德为重,与人交往心存善念方能得福报。至于这妒妇的名头,芸熙更是不敢受。” 芸熙说着看向看着药方的康熙:“皇阿玛,儿臣恳请皇阿玛再找太医检验一次。一验便知真伪。” 康熙看着芸熙,缓了脸色的神色:“李德全,去把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叫来。” 这孙之鼎,是康熙御用的太医,行医多年忠心耿耿深得康熙宠信。 见到孙之鼎,芸熙和宜妃以及旁边跪地的许太医的神情皆是一松。 “回皇上。”头发花白的孙之鼎松了诊脉的手,又看了看那百草堂的方子,“九福晋确有身孕,且这方子确实出自百草堂的段大夫之手。” “皇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宜妃招手叫来了如雪,“芸熙这孩子贴心细致,怕臣妾担心一直不肯说。臣妾也是昨日偶然听到如雪与紫音说起才得知,有人在芸熙的补药中动了手脚。至于动手脚的人嘛……就是那个箫玉。” **********************章节分割线******************************** 康熙伸手扶起宜妃:“此话当真?” 宜妃松了一口气:“臣妾陪伴皇上多年,皇上可曾见过臣妾胡乱冤枉人?” 确实如此。 宜妃虽然快人快语,却从来没有在私下做过什么龌龊不堪栽赃陷害的事情,这是让康熙倍感珍惜的地方。 很快,一同被带到翊坤宫的不止箫玉,还有那包药渣。 许太医和孙之鼎一同检验之后回禀康熙:“皇上,这药渣中确实含有芭蕉子。” “芭蕉子?”康熙平日里也会涉猎一些医药典籍,自然知道这是大寒的药物。可还没等他拍桌子时,一路疾驰入宫的胤禟夺门而入跪地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老九?”康熙看到气息不稳的胤禟,“你怎么回来了?” “儿臣接到芸熙家书才得知,她每日饮用的补药被人动了手脚。”胤禟说话时眼睛扫过跪在一旁的箫玉和僖嫔,语气愈加阴郁难辨,“现在芸熙身怀有孕,又听闻宫中有人处处刁难企图陷害儿臣妻儿,所以儿臣心急如焚所以赶了回来。” 康熙自然明白胤禟的担忧之情,伸手示意:“你先起来。” 箫玉原本以为这芸熙是上了当,因为不想招来小妾心急之下想出假孕来蒙混过关。却没想到现在被芸熙反咬一口,反而暴露了自己下药的事情。 “九爷。”箫玉连滚带爬的上前抓住胤禟的衣摆,“奴婢冤枉,一切都是永寿宫中的嫣然姑娘逼迫奴婢所为,奴婢家中阿玛额娘都靠嫣然姑娘接济,求爷开恩!奴婢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胤禟抬脚将箫玉踹开,对着站在殿门口的小李子吼道,“小李子,去把嫣然给爷带来!爷今日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胤禟这样发怒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皆是一震。芸熙心头一抖,新仇旧恨?难不成是手钏的事情? 嫣然在看到小李子的那一刻,心中便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进翊坤宫主殿,便看到了杀气腾腾的胤禟。 好久不见。 虽然这个男人眼中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嫣然还是看的如痴如醉。从他成婚,从芸熙对自己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之后,嫣然便很少再能见到他。 有几次趁着去内务府拿份例,嫣然都会躲在乾清门外的隆宗门边上等着胤禟。 可他永远脚步匆匆,一闪而过急急奔着乾西五所而去。好几次,嫣然都会看着他远去的黯然垂泪猜测:他这是急着赶回去与她用午膳么?为什么,他永远对她视而不见? “人都到齐了。”胤禟看到嫣然时,眼眸中的恨意丝毫不掩饰,“皇阿玛,儿臣今日要禀明一件残害皇子下毒案。小李子,把东西拿来!” 康熙一听残害皇子,自然神色愈加凝重。 小李子闻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异常的瓶子递给了胤禟。胤禟拿着那个瓶子走到嫣然面前:“嫣然姑娘应该对这个瓶子不陌生吧?” 嫣然看到那个瓷瓶瞬间面如菜色。跪地双手指甲深深的抠进地上的波斯毯中,连连摇头:“不不,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胤禟冷笑一下捏起了嫣然的下巴,“云南祁家,江湖赫赫有名的制毒世家。据传,山庄后院的后山种了上百亩的洋金花。山庄中原本藏有两条醉心石手钏,一条在庄主夫人手中,一条则在庄主小女儿手中。庄主夫人去世之后,醉心石伴随长眠地下,小女儿那条…则跟着她嫁入京城,现在到了爷的手上。嫣然姑娘,爷说的没错吧?” 嫣然没想到胤禟会将这事查的如此清楚,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承认:“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胤禟看着嫣然咬牙切齿,“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康熙和宜妃自然知道胤禟被人下了洋金花毒的,只是没想过会跟嫣然扯上关系。“老九,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皇阿玛,之前儿臣被人在饮食中下了洋金花毒导致昏迷。”胤禟转身看向宜妃和康熙说道,“儿臣那时查到了御膳房的小平子,只是小平子宁死不肯吐口。后来,儿臣一路查到小平子在宫外置的宅子中,发现了这个瓶子。” “这个瓶子,瓶底的图案甚是繁复特别,所以命人一路追查,查到了云南祁家。”胤禟不疾不徐的说着,“后来发现这祁家竟然跟佟佳府邸渊源颇深。佟佳国纲当年跟随大军征讨吴三桂,行军至云南境内时偶然得见一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后清军凯旋而归,佟佳国纲便将这女子带回了京城。只是这女子的身份甚是特殊,佟佳国纲便找人换了她的身份,隐姓埋名的做了他的小妾。” “到现在,云南当地都流传一段关于祁家小姐与大清将军的美好故事。据传闻,这女子从小便是制毒高手,更是熟知医理。”胤禟说着看向芸熙,仿佛特意向她解释一般,“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嫣然也会懂医。据儿臣所知,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十五,芸熙食用两种糕点之后腹痛难忍也是出自这位嫣然姑娘的手笔。” 听了胤禟的话,芸熙瞬间恍然大悟。 “儿臣派出的人从云南回来之后,儿臣便找到了三哥,让三哥跟荣母妃多多留意嫣。”胤禟伸手握了握芸熙的手,示意她不要忧心,“果然发现了她与一墙之隔的太极殿关联密切。其他的,还需要爷多说么?佟佳嫣然?” “不必了。奴婢认罪。”嫣然身子软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睛盯着那铺散开来的药渣,微微张嘴便将嘴唇撕开了一个口子说道,“但是,给九福晋的补药中放芭蕉子的事情,并非奴婢所为。” 芸熙看着嫣然,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寒毛倒立:自己与她相交十几年,却始终不知道她有这种只看一眼药渣便知里面有什么的本事。 “箫玉。”嫣然抬眼看向箫玉,“你与御药房的小成子关系甚笃,每月你都会去他那取一些药材。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可你忘记了,我根本不会完全信任你。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我收入眼底。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招小成子来一问便知。” “今日奴婢必死,拉个垫背的也好。”嫣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僖嫔娘娘指使御膳房的小平子在九爷的饮食中下毒,又在乾西五所的库房中找到了手钏交给了赵太医。僖嫔指使人散播谣言,诬陷九福晋假孕,这一系列,都是奴婢与僖嫔箫玉三人共谋所为。” 说完,嫣然抬头看向胤禟,空洞的眼睛中依旧是情痴一片:“九爷,你可知道奴婢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的眼中,永远只有她!!所以,我一定要除掉她!!” “除掉她?”胤禟冷笑,面向康熙跪地,“皇阿玛,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儿臣只有一个请求。” 康熙点头:“你说。” “嫣然交给儿臣处置。”胤禟只要想到嫣然便是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她立即碎尸万段,“其他二人,悉听皇阿玛处置!” “残害皇子,福晋乃是重罪。”康熙点头道,“散播谣言,妄图诬陷更是留不得!僖嫔,赐白绫。箫玉,拖出去乱棍打死。佟佳嫣然戕害皇子,企图诬陷其心可诛!传旨:佟佳国纲教女无方免去官职押入天牢候审。佟佳直系三代男子悉数问斩,女子没入奴籍发配宁古塔永世为奴。至于佟佳嫣然,交予你处置。” 听到康熙的话,佟佳嫣然脸色惨白绝望至极。 僖嫔扑过来抓住康熙的小腿:“皇上,你难道忘了臣妾的孩子吗?!若是他能活到今日,也有十二岁了!当年如果不是郭络罗华裳这个贱人,臣妾的孩子怎会等不到出世!!臣妾就是要让她尝尝丧子之痛,才肯咽下这口气!!” 康熙此刻对这个已经发了疯的女人已经没有一丝耐心,抬脚将她踢开挥手道:“老九,这里就交给你了!” “儿臣遵旨!” “郭络罗华裳!!”僖嫔尖锐的声音似是那锋利的刀片一般,将殿中凝重的空气划出一道道的大口子露出了血肉,“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听着她的疯言疯语,宜妃没有生气懊恼反而轻笑了出来:“僖嫔,你真是其笨如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杀你儿子的人都弄不清楚,活该落到今日如斯地步。” “你什么意思?” 宜妃蹲在僖嫔面前,一直挂着微笑的脸上表情阴戾狠毒:“僖嫔,你我一同入宫,一同封嫔,可如今我为妃位,你却即将死到临头,你可知为何?” “因为你蠢。”宜妃脸上的笑容愈发展开,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却犹如地狱的招魂铃晃动,“康熙三十年平妃妹妹的儿子刚刚出生三个月就早夭,你仗着怀有身孕在宫中张扬跋扈,甚至扬言让宫人不要与平妃宫中人接触,因为晦气。你可知道,这话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满脸泪痕狰狞的僖嫔抬头看着宜妃迟迟不敢开口。许久之后才张了张干涸的嘴唇:“你说是……” “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宜妃起身挥手,“拖出去!别耽误了上路的时辰!” ****************章节分割线********************* 眼看僖嫔被几个侍卫拖出殿,箫玉连哭带叫的死死拉住胤禟的裤脚:“爷,奴婢真的是忠心耿耿的啊!求爷开恩!” “忠心耿耿?”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芸熙开了腔,“你确实对爷忠心耿耿,忠心到在我的汤药中下药要置我不孕。” 胤禟瞥了一眼箫玉,不耐的挥手:“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带下去!?” “呵呵呵呵。”眼见其他两人被带下去,嫣然反倒没有了害怕之意看向胤禟缓缓说道,“不知九爷会赐给奴婢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你怎么死都不能解了爷的心头之恨。”胤禟示意小李子,“先把她押入牢房,待爷好好想想。” “别碰我。”嫣然见到来人要押解她的手,蹙眉挣扎看着芸熙,“董鄂芸熙,我从来没想过你也有如此阴毒的一面。你怀有身孕却依旧不惜在双手染上鲜血,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不怕报应吗!!我佟佳一族因你而亡,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怕恶鬼缠身吗!!” “恶鬼缠身?”芸熙看向嫣然冷冷道,“你送我手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恶鬼缠身?你让我吃下相克的糕点时有没有想过手上的罪孽?你给爷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你们三人合谋要引我上当,犯下上报假孕欺君犯上大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手上可能染上的鲜血?如今你倒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审问我了!?” “佟佳嫣然。”此刻芸熙眼中的冷漠之情让嫣然不寒而栗,“我确实阴毒,可却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看着嫣然被拖出去,芸熙忽然小腹一阵扭痛,蹙眉弯腰时被胤禟扶住:“许太医,快来看看!” 芸熙被那一阵扭痛疼出了冷汗,紧张的握住了胤禟的手与他对视。胤禟看着芸熙的眼睛,读懂了她眼眸中的话:阿禟,告诉我,这不是报应。 “九爷福晋放心。”许太医收了手,“只因现在胎儿还小,刚刚福晋动了怒导致不适。等下老臣开了安胎药喝下再静养两天便可无恙。” “额娘,今日闹腾了这么久想必额娘也累了。”胤禟抱起芸熙,“儿子先带芸熙回去了。” 宜妃也担忧芸熙的身子,连忙点头道:“快回去吧,她现在怀有身子,宫里的人都仔细谨慎着些。” “额娘放心。”说罢,胤禟便将芸熙抱出了翊坤宫。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胤禟看着怀中一言不发的芸熙,叹气说道,“你是不是在想,会不会来报应?” 被人轻易读懂心思,芸熙听着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道:“嗯。原先我总想着我跟她认识十几年,看在一同长大的情分上,我不想与她计较太多。” “而且,我是知道她对你的心思的。”芸熙说起来时神色还是不免有些黯然,“刚刚入宫的那个中秋节,她和我在假山上看月亮。她拉着我的手问我喜不喜欢你时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胤禟双臂将芸熙托高,凑近了她亲了亲她的嘴角:“爷不用想就知道,你肯定说你不喜欢,对不对?” 这人…重点呢!? 芸熙被他吻的心头一软,笑了出来:“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啦!” 胤禟每每调戏起芸熙来就没完没了:“那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的重点是……”芸熙被他弄的脑子一乱,张嘴咬了一下胤禟的侧脸,“我现在是孕妇,一孕傻三年不知道吗?所以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打岔!” 胤禟哈哈大笑:“是是是,为夫再不敢了。” “我是想说,也许那个时候她对我的心思就已经变了。”芸熙伸手揉了揉胤禟脸上她刚刚咬过的地方,又伸长了脖子补上了一个吻,“其实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又或者,她是从什么时候看出了你对我的心思。一开始,我担心自己背上背叛朋友的帽子,后来,就越来越心寒。” “都过去了。”胤禟柔声哄着她,“她这样的人,不配称为朋友。” “配不配的…我也不知道。”芸熙的声音越来越轻,“阿禟,其实我在这里的朋友真的很少。小的时候,跟我家世相仿的大家小姐都受不了我的怪脾气。只有嫣然,一直陪在我身边,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我宁愿相信她那时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心怀鬼胎的。” “你倍加珍惜,所以护她。”胤禟叹气,“可你知道不知道,嫣然正是抓住了你这个软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你。” “知道。”芸熙伸手环住胤禟的脖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个嘛…”胤禟笑了笑,“你就别管了。” …… 第二日,芸熙醒来时胤禟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雪。”掀开床帐,芸熙迷迷糊糊的说道,“爷呢?” “九爷一大早就出宫了。”如雪笑着扶起芸熙替她净脸净手说道,“九爷临出门时说了,让格格起身后先用膳。九爷说,回来要给格格一个惊喜呢。” 芸熙坐在梳妆镜前,心中偷笑:又要来惊喜?上次的萨普莱斯她可还记着呢。 “听说僖嫔娘娘昨天晚上在太极殿自尽了。”如雪一边给芸熙梳头绾发一边说道,“箫玉也被拖出了角门。至于佟佳府,一夜鸟兽散,已悉数打入大牢。” “嗯。”芸熙脸上并未有什么波澜,只是拿起首饰盒中的一只玉簪递给如雪说道,“你可知道爷怎么打算处置嫣然么?” “爷没说。”如雪将那玉簪插入芸熙发间,“只是早上听小李子说起,说是让狱卒好好‘关照’嫣然姑娘……” 听了如雪的话,了然的芸熙蹙眉闭上眼睛褪去了眼中原本泛起的水纹。半晌之后说道:“如雪,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去看看我这位好姐妹。” “格格。”如雪有点迟疑,“监牢那个地方,阴暗潮湿…你怀有身孕若是有个什么冲撞可怎么好?” 芸熙起身接过如雪手中的素色云雁斗篷:“无妨。我与她相交十几年,总得送送她。” 推开房门,早春落下的雪还没化干净。迎着料峭春寒开放的黄色迎春花与白雪相映,倒是显出了一丝春意。 一路走到牢房,芸熙的心情都很平静。 推开牢房的门,坐在长条凳上看着头顶气窗的嫣然并没有回身:“你来了?” 芸熙停下脚步,示意如雪在外守候:“你在外面等着我吧。” “我知道你会来。”嫣然缓缓转过身,“你我相交十几年,我死到临头你怎么能不来送送?” 芸熙点头轻笑:“你倒是永远这么通透。” “我早料到有今天。”嫣然伸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从在戏楼撞入他怀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我终有一天会势如水火。” “嫣然。”芸熙看着嫣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那么陌生?“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害我,我想我不会愿意与你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我害你,我承认。”嫣然嘴角的笑容忽然变的异常讽刺,“可你不也违背了你当初的誓言?” “违背你的誓言?”芸熙也笑了出来,“嫣然,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拉着我的手逼我承诺时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九爷的心意了吧?你明知道我那个时候对九爷无心,逼我承诺,无非就是想用友情来绑架我。嫣然,你我朋友一场,你的心思之深,演技之高,我当真佩服之极。只是我还有个疑问,今日想请你解答。” “都到今日这种地步了,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 “你为何要与箫玉僖嫔联手陷害于我?我即便上当,假孕,九爷也不一定会休妻。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向来心高气傲,眼中容不下沙子。”嫣然看着芸熙,“我看你的眼神便知,你已经爱上了九爷。若是在此时因为无孕而抬进门小妾,我猜你与九爷之间的两年之约……就可以提前履行了吧?” 两年之约? 芸熙被她说的一愣。她和胤禟之间什么时候有过两年之约? 忽然,灵机一动,芸熙想起了胤禟中毒事件之后胤禟与她在房中说的那几句玩笑话。那几句玩笑话,居然让她听了去,还当了真。 芸熙忽然连连摇头看着嫣然笑道:“那是我们夫妻二人的闺房玩笑话,你怎也当了真!?嫣然,你聪明一世,却不想蠢笨至此。” 玩笑话!? 嫣然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回响在牢房中令人毛骨悚然。上前一把抓住芸熙的胳膊伸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猩红的眼睛中满是狠戾:“董鄂芸熙!我今日要你与我一同陪葬!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九爷不是号称把你捧在心尖么?我便让他尝尝什么叫做腐骨蚀心的滋味儿!!” “嫣然,你真可怜。”芸熙被她按在牢房的墙壁上,眼眸中没有惧色反而满是可怜的同情眼光,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说道,“我一人死不足惜。可你要知道,你今日若是将我杀死,你佟佳府便不是灭三族的罪过了……还有,你是不是想去刑场亲眼看着佟佳全族老少人头落地?” 芸熙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拨开,轻轻揉了揉脖子转身往牢门走去。一边走,她的声音一边飘来—— “嫣然,我原本敬重你对九爷的用情至深。可从你能给他下毒看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也不配有人爱。”芸熙拉开牢门,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说道,“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能知道九爷是如此值得托付的人?” 42|6.13| 这算是她赢了吧?可芸熙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拨开嫣然的手说出那些话,一步一步从牢房走到门口,这短短的几步之遥,芸熙却觉得双腿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推开门,迈出门槛,门外的金色阳光照在身上让芸熙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 还没等她抬脚离开,身后就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 惊讶回头时一个狱卒跑来打千禀报:“九福晋,嫣然姑娘撞墙自尽了。” “知道了。” 芸熙面色如常,挥手退了那狱卒转身之后还是没有控制住眼角涌出的泪。 “格格……”如雪见仰着头极力压抑声音的芸熙,回想起前些年嫣然来董鄂府找芸熙玩时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悄悄递上手帕,“别难过。” 芸熙没有接过如雪递来的帕子,而是用手擦着脸上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泪:“有一年长姐带着我和嫣然去岫云寺上香。在佛前许愿时,嫣然对我说若是有一天嫁人希望能与我住隔壁。这样,就还能日日相见。” 那年在岫云寺,嫣然说想与芸熙住隔壁时,芸熙还真的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如果以后一定要嫁给九爷…隔壁是谁来着?好像是四爷和八爷。 可是这两位爷的后院中并没有姓佟佳的……所以,对于这个美好的愿望,芸熙也只能微笑点头附和作罢。 如今想想,儿时美好纯真的一刻也不想分开,有一颗糖果都要惦记着对方,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让人难免不唏嘘。 回头看了看那低矮的房子,芸熙抽出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泪静默了一会才转身向外走去说道:“回去吧。” 走到大门低头迈过门槛,再抬头时看到了背对着她靠在石狮上的胤禟。 从芸熙的角度看过去,靠在狮子身上一条腿屈起脚尖点地的胤禟略显的慵懒。可有的人,只需一个背影便能让人心头春意盎然,倍感温暖。 “阿禟。”芸熙提起裙子走到胤禟身后,悄悄将手伸入他的手掌中与他十指交缠,“你怎么会过来?” “我从宫外回来见你不在,就知道你必是来这里了。”芸熙的手常年微凉,胤禟转身时将她的双手捂住放到嘴边哈气道,“哭过了?” 芸熙看着他哈气的动作并不否认:“阿禟,她死了。” “嗯。”与芸熙不同,胤禟向来嫉恶如仇以眼还眼对害过他或是小聋子的人没有半分怜悯,“她倒是个聪明的。” “嗯?” “她若是今日不自尽,来日只怕会承受更多痛苦。”胤禟拉着芸熙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吧,出宫。” “出宫干嘛去?”芸熙这时才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出宫,看新家!” …… 崭新的九皇子府。 站在高大的朱漆红门前,芸熙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油漆味。伸手摸着门上的铆钉,芸熙回头看着胤禟露出笑容:“我们可以搬出皇宫了?” “对啊。”胤禟上前一把拉起芸熙的手向里带去,绕过假山屏风,府内景色豁然开朗—— 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两旁青葱树木下是专程从太湖运来的假山。脚下小桥取自江南,青石板上刻着繁复的图案甚是好看,溪水叮咚,一路欢快奔向不远处的人工湖。湖心亭子有四层重檐,镂刻精致,轻巧而不重,一看便知是出自江南能工巧匠的手笔。 “喜欢吗?”看的如痴如醉时,腰身被胤禟环住,低沉好听的声音贴在耳边,“暂时不能带你去江南,但是爷把江南给你搬来了。” 这便是深爱吧。 芸熙原本只是担心未来的一句无心的话,他便是这样放在心上暗中命人修建了这样的园子。连连点头欢喜的不知说些什么的芸熙只不停重复两个字:“喜欢,喜欢。” 穿过花园,胤禟带着芸熙来到了寝殿前。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卧房。” 推开门芸熙才发现,这竟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正对大门摆放着黄花梨木的家具,左右手边皆楼梯通往二楼。 摸着楼梯扶手,芸熙似乎闻到了一股木头自然的清香。俯身闻去时,胤禟趴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这是金丝楠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香气。” 我的天。 饶是一到大清朝便是在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芸熙这会也是惊得双眼如铃铛。土豪禟!她真的嫁给了一个土豪! “瞧你那一副傻样儿。”胤禟看着芸熙的表情受用不已,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负手上了楼。 一进卧室,正在张望的芸熙被胤禟猛地抱起,抱起的同时他的笑声传来:“小聋子!你看看咱们床,有多大!” 芸熙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张超大尺码的床榻。绾色的月影纱帐从房顶垂下散落,看过去异常旖旎。 这是…要愉快的滚床单的意思么? “我…怀孕了。”芸熙实在怕了胤禟的精神头,连忙搬出腹中孩子的做救兵,“你不能乱来啊。” “谁说爷要乱来了。” 芸熙眼中的陈设转了一个圈,身子落在了柔然的床榻上。胤禟的大手轻柔的在她的小腹处抚摸说道:“那日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和孩子。” 屋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昨天那个混乱情形……半个多月没有相见的两个人此刻相对,一番相思尽在不言中。 芸熙被他的目光灼的无处躲藏,伸手无意识的在他胸口抓着,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芸熙忽然心中一动搂过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笨拙的伸出丁香小舌撬开他的齿关,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在他的齿颊间扫动,扫过他舌根时想要卷起舌头吮吸时,却被一直被动接受的胤禟反守为攻勾卷起舌头重重扫过她的舌根大力吮吸。 这一下吮吸,让两个人的呼吸皆是一乱。 几乎是本能的,胤禟的大掌便覆上了身下女人的柔软,只是,隔着衣料手感不佳。 眼见他要把魔掌伸入衣衫,芸熙将他推开急促的喘息着。 “唉!”欲求不满的胤禟,平躺在床榻上也试图平息胸膛内急速跳动的心。 就在这时,芸熙回头正好对上他墨色的眼眸,相对无言,两人忽然笑了出来。 “你们猜,老九在不在楼上卧房中?” 听到胤禩的声音,芸熙伸手打了一下胤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八哥他们要来?这下羞死人了!” 胤禟摊手一脸无辜:“爷也不知道他们要来啊。没事没事,咱们又没做什么。” 大白天的,两个人躲在卧室中……光是想,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啊。 偏这人,不是个喜欢掩饰的。拉开卧室的门,胤禟靠在围栏边上脸上是招牌式的坏笑:“八哥,你们扰了爷的好事你们知道吗?” 如果可以,芸熙真的想去哪找点毒/药给这厮彻底弄成哑巴。 楼下的胤禩招呼几人落座,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也不是扰了爷的好事,九弟,你说呢?” 胤禩话音一落,旁边十爷胤誐、十四爷胤祯的笑声便响彻整个屋子。 楼上的胤禟无奈,只能一边笑一边拉着面红耳赤的芸熙下了楼。 “八嫂。”胤禟走到胤禩身边的瑾萱面前,作了一个揖说道,“还请八嫂带着芸熙四处转转。” “去吧。”胤禩伸手拉过瑾萱的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腰身,“你干脆把弟妹带到咱们府上吧,一会儿都去咱家用膳。” …… 在八爷府用过晚膳,胤禟带着芸熙回了皇宫。 “阿禟,我明日想去一次瓮山泊。” “不行。”胤禟一口回绝,“明日我要跟八哥去兵部,不能陪你。” “我自己去,没关系的。”芸熙拉着胤禟的手嬉笑,“我只是想去看看江云柔。很快就回来的……” “你为什么对江云柔这么有兴趣?”胤禟将她搂过,“好像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对她印象颇好。” “才貌双全,性子又是难得的不曲意奉承,自然是印象好的。”芸熙低头玩着胤禟腰间玉佩上的黄色穗线,“她一个人在山水间想必也是极无聊的,我去看看她也好。我还从苏州给她带了苏绣屏风,明日正好送给她。” 看胤禟还在犹豫不决,芸熙回头吧嗒赏了他一个热吻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我带着如雪快去快回,不让你担心。” 胤禟伸手摸了摸嘴唇,又凑了过来:“再来一下,爷就允了。” “……” 第二日一早,胤禟起身上朝前抱着还在昏睡的芸熙说道:“我让小李子跟着你,早去早回别让我担心。” “嗯嗯。”自怀孕之后就开始嗜睡的芸熙迷迷糊糊的答应,闭着眼睛胡乱在他脸上吧嗒了一下,“放心吧。” 胤禟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转身出了门。 又睡了一个时辰,芸熙才悠悠转醒。梳妆打扮之后,带着如雪出了宫。 来到瓮山泊,芸熙轻车熟路的直接上了画舫。 迎出来的姑娘看到芸熙,有些迟疑行礼:“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我是九福晋。”芸熙微笑叫起,“江姑娘在吗?” “江姑娘……”那女子有些迟疑,“她不在画舫上了。” “不在画舫了?”芸熙有点焦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去哪里了?” “过完正月,她便没有再在画舫上出现。”那女子四下张望了一下,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上小声说道空,“福晋上山后看到一间竹屋,那里便是了。” 芸熙本能的觉得这里必是出了什么事,转身向外走去:“多谢。” 二月春风似剪刀,山中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山路崎岖,如雪一直紧紧搀着芸熙:“格格小心些,路滑。” 来到竹屋前,芸熙匀着气息轻轻叩门:“云柔,你在吗?” 很快,屋内有脚步声传来,房门打开,芸熙的目光先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几个月不见,江云柔已是身怀六甲。 43|6.13| 见到芸熙脸上略显惊讶的表情,江云柔并不意外福身请安道:“云柔给九福晋请安。” “快起来。”芸熙伸手扶起她,“当日在瓮山泊相见,我便甚是惊艳你的才艺。若非惺惺相惜,今日我也不会贸然拜访。那日你叫我芸熙姑娘,今日便还是叫我芸熙吧。” 江云柔看着芸熙,浮起一丝笑容点头:“哎。” “这几日我这门前总有喜鹊喳喳的叫,当时还在想是不是有贵客到访?”江云柔将门打开,看着外面喳喳叫的喜鹊说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我若是不来,怎会知道你已经不在画舫中?”芸熙抖了抖一路上山时落在斗篷上的水汽雪渣,进了屋子落座,“过年前我去了一趟苏州,给你带了些江南的小玩意儿,想着你思乡心切给你解闷儿。” 芸熙说话的时候,如雪便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了江云柔。打开盒子,一个小巧的苏州双面绣屏风躺在里面。 江云柔看着那小屏风眼神一滞,拿出那小屏风轻轻说道:“花开富贵。” 芸熙看着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必是思乡心切,再环顾这个略显简陋的屋子忽然有些后悔。 这竹屋算不上简陋,却实在简单。屋内只一张八仙桌,一张架子床,床旁边有一个小巧的梳妆台,再旁边则是一个古朴的琴架。 只是好在,屋内的炭火烧的颇足,暖烘烘的,烤的人脸颊通红干痒。 “喝茶吧。”江云柔隐去眼中的红,从旁边的火盆上拿起突突冒着热气的小铜壶,将杯子烫干净倒上了一杯茶递给芸熙,“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便用这茶谢你吧。” 茶还未入口,茶香已窜入鼻腔。芸熙手下一顿,垂眸看着茶汤心道:这样简陋的屋子中竟有这极品的铁观音。 似乎是看出了芸熙的心思,江云柔将茶饮尽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想求你别问。好吗?” “你宁愿住在这荒山野岭独自生下孩子,也不愿意将他拿掉。”芸熙放下茶盏,“想来,你是已经想好了的。你既然不想说,我便不问。我只是觉得这里…甚是偏僻,你如何生活?” “正是因为这里偏僻,我才能求得一隅清静。”江云柔低头摸着肚子说道,“芸熙,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身世吧。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中。儿时也算是过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只是后来,家中父亲重病,母亲无奈之下将我卖入了江宁的大户人家。” 说到这里,江云柔的情绪有些起伏。缄默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整理情绪一般,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云淡风轻:“那人家,想来你是知道了的。就是江宁曹家。有的时候,我在想若是我没有这副皮囊,是不是能在曹府做个下等的丫头平安一生?” 对此,芸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命运的车轮从来不受人们所控制。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来到这里,经历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人生。 “可偏是这副皮囊让人看中了去。”江云柔的语气中的认命不容忽视,“他们出银子教我琴棋书画,又请来宫中的嬷嬷教我宫廷礼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入宫当个什么答应贵人的,投桃报李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其实原先我是认命了的。”江云柔嘴角勾起,“毕竟花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总得找个机会还给人家不是?可送我的马车还没走到京城时,遇到一场大雨。大雨中,我遇到了那个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人。” 芸熙明白,想来,那个人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吧。 “我也痴心妄想过,想过与他耳鬓厮磨,缠绵一生。”江云柔摇头端起茶盅,掩饰着声音中的哽咽,“可最终不过是露水夫妻而已。” 芸熙向来对这种事情没有抵御能力,语气中带起了怒火:“他可知道你怀有身孕?” 江云柔指尖颤抖了一下随即笑开:“知道。”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定时送来一些吃食罢了。 “咱们不说这个了,前些日子我新谱了一个曲子,想着送你做新婚贺礼的。”江云柔说着起身来到琴架边,轻拨琴弦,“你新婚燕尔,我便将这桃夭送与你。” 江云柔颇通音律,谱出的曲子音调简单却不失动听,朗朗上口让人过目不忘。弹了一遍之后,芸熙便能与她一起轻声吟唱了。 唱着唱着,江云柔趁着芸熙低头看谱时,偷偷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毕竟,这样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的场景,估计今生她是无法体验上了。 …… 又坐了坐,看日头有西垂的趋势,芸熙便是再不放心也只能起身告辞。 “我在这里已住了一月有余,不是好好的么?”江云柔对这些并不在意,反而担心芸熙下山的路不好走,“山路陡滑,再耽搁日头偏西更是寸步难行了。” 拉开房门,没有了来时的艳阳暖身,料峭寒风吹来吹的芸熙打了一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云锦斗篷。“那我回去了,得了空再来看你。” 江云柔摇头拒绝:“这里湿滑难行,你的心意我懂。” 见她如此,芸熙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多保重。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派人来九爷府便是。” “好。”江云柔招呼如雪,“如雪姑娘,扶好福晋。” 一路下山,芸熙都走的十分缓慢。 就快走到山脚停下歇脚时,一个挑着扁担带着草帽的男人与芸熙擦肩而过。 芸熙当时一门心思看着脚下的路并没有注意,等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男人似乎很眼熟。 “如雪。”芸熙越想越觉得眼熟,可却怎么都想不出在哪见过那个男人,“你还记得刚刚下山时遇见的那个男人吗?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呢。” 如雪刚刚光顾着护着芸熙不让她摔倒,摇头道:“奴婢压根就没注意到身旁过去什么人。” 待回到内城时,已经是太阳落山了。 马车还没到西华门,小李子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过来:“福晋,爷在前面等着呢。” 还没等马车停稳,外面胤禟焦急爆炸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这是去了哪儿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马车里的芸熙与如雪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谁也不敢出声。 牵过缰绳,停下马车掀开帘子看着坐在马车里不敢说话的芸熙,胤禟心中舒了一口气脸色却不见缓和:“还坐着干嘛?还不快点跟爷回家?” “你别那么凶我就下去。” 芸熙现在也知道了,胤禟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傲娇受虐狂魔。你若是天天上赶着嘘寒问暖,他还真不一定有空搭理你。可你要是比他还傲娇,这家伙就会一把扯掉脸上的傲娇面具巴巴儿的上前反过来问你:冷不冷啊,饿不饿啊,爷给你煮面吃好不好啊? 果然,胤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着缩在角落里看着害怕实际已经抖起来的小白兔芸熙说道:“祖宗,爷在这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了。跟爷回家吧?” 这还差不多。 缓缓伸出玉手搭在他的手心中,下了马车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略带调戏:“小禟子,以后不可以凶我,知道了吗?” 敢情成他的不是了。 “爷现在算是相信了。”胤禟弯腰低头搂过她,趁着灯火昏暗在她脸上吧嗒了一口,“你真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治我的。” 他冰凉的鼻尖碰到芸熙的脸颊,像是夏日里放在手心中的小冰块,很快就将心化成了一湖春水。 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耳朵,替他暖着冻的发红的耳朵,芸熙巧笑倩兮的美眸在夜幕下流波婉转:“干嘛在这等我?耳朵都要冻掉了吧?” 柔软温暖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弯着腰身的胤禟看着芸熙那双会笑的眼睛心中忽然感慨:原来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从兵部回来发现你还没回来,心里一急就在这里等你了。”胤禟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轻轻摆动说道,“走,咱们回家。” “阿禟。”穿过断虹桥,走到槐树下时,芸熙看着月光下斑驳的影子说道,“江云柔怀孕了。但是她没有说谁是孩子的父亲。” 胤禟也是惊讶不已:“什么?” “我今天到了瓮山泊才发现她已经不在画舫上了。”芸熙想到江云柔一个人住在那样偏僻的山上便觉得心酸,“她在一个月前就搬到了山上的竹屋中。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看她的肚子,足有六七个月了。” “只有她自己住着么?” “嗯。”芸熙点头道,“我瞧着那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是也算是干净雅致。而且,吃食用度一应俱全。应该是有人定期送去的。我猜,那男人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给我泡的茶是极品的铁观音。”芸熙的叹气声传来,“不知道是她不愿意做妾,还是那男子不愿意娶。只是,把她这么扔在那荒山中算是怎么回事?不过啊,我下山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个人,擦肩而过时我觉得他挺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好啦,别想了。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替她打抱不平,而是好好的给爷养好身子。”胤禟一边宽慰她,一边对着小李子使了一个眼色。 夜深人静时,书房中。 “芸熙说的那个人,你可看见了?” 小李子点头:“回爷的话,奴才瞧见了。” “是谁?” “是……”小李子凑近了胤禟说道,“是四爷身边的小苏子。” 44|6.13首|发 “四哥?”胤禟恍然大悟,“难怪,小聋子能在她那喝到极品铁观音。” 那铁观音,正是四爷胤禛的最爱。江云柔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一个原本喜欢碧螺春的女子,现在每日铁观音...只有一个解释—— 爱屋及乌,想与他的所有爱好一致。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别说出去。”胤禟阖上手边的书,往卧室走着说道,“搬家的日子,内务府可选定了?” “选定了。”小李子跟在胤禟的身后说道,“三月初一。原本钦天监选的三月初八,可爷那日说要在新府中与福晋过上巳节,钦天监便挑了三月初一。” 三月初一。 这天一大早,九爷府前便响起了鞭炮声。芸熙站在府门不远处看着排成排噼啪作响的鞭炮捂着耳朵满脸笑容。 胤禟伸手护住芸熙的小腹,低头问她:“高兴么?” “高兴。”芸熙连连点头,眨了眨眼睛,“终于不用守宫里的规矩了。” “瞧把你委屈的。”胤禟哈哈大笑,“以后这府里你说了算,连爷都得听你差遣。夫人,这样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 芸熙掩嘴娇笑连连点头:“那…账房的钥匙是不是也是我管?” 胤禟一愣,随即笑开道:“管管管,以后爷每天上你这儿来支银子。” “九哥,”胤祯几人的调笑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咱们是不是以后都可以上九嫂这儿支银子?” 听到声音,芸熙脸上一红低头要将胤禟推开,可胤禟却丝毫不在意的回头说道:“等你娶了福晋,去你福晋那支去。” 搬了新家,必是要生火做饭好生热闹一番的。 等菜端上桌,芸熙有点惊讶的回头看向另外一个桌子的胤禟暗暗心道:这家伙真是个败家子儿。看桌子上的菜,他这是请了几个厨子回来? 背对着芸熙的胤禟似乎感觉到了后背那道炽热的目光,放下酒杯回头正好看到芸熙盯着他背影出神。心中涌来一阵得意,冲着芸熙抛了一个媚眼儿:媳妇儿,分开这么会儿就想我了吧。 那一个媚眼儿抛的芸熙生生抖了一个激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谁想了你?我是在想,你请了几个厨子,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 胤禟没有接收到来自小聋子的爱意,低头摸了摸鼻子纳闷不已默默回头坐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脚步蹒跚的胤禟起身出了前厅。 胤禟出门之后,芸熙抬头时正好看到了同样满脸通红但是眼神依旧清明的四爷胤禛紧跟着出了门。心思在肚子里绕了个圈,招手叫来了如雪低声嘱咐道:“跟去瞧瞧。” 如雪心领神会,猫一样的跟出去了。 其实胤禟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出门出恭去了。等解决完个人问题之后,一身轻松的拉开门时看到倚着墙站着的四爷胤禛,着实把胤禟吓了一跳。 “四哥?”被这么一下,胤禟的酒都醒了一些。“你也要出恭?” “爷不出恭。”胤禛一向不善言辞,这会儿看上去更是欲言又止。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禟起了急:“四哥,你倒是说话啊?你不出恭,在这堵着我肯定有事儿啊?” “老九,四哥今日确实有事相求。” 胤禟见胤禛这样,越发起了好奇心:“四哥你说便是了。” “江云柔…有了身孕。” 懂了。 只听胤禛继续说道:“让她一个人住在山上,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四哥的意思是?” “她现在也有七个月了,以后月份越大,在山上就越不安全。”胤禛的声音低低,若是闭上眼睛,根本无法听出他声音中的情绪,“九弟能不能帮忙找个地方安置一下?” 胤禟其实很想问问胤禛,若是喜欢为何不抬了进府? 只是,皇家总是有太多无奈。胤禛不想说,他便也没有继续追问。点头应了下来:“四哥既开了口,弟弟自然是竭力去办的。” …… 众人散去之后,芸熙又在新家里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来了胤禟的书房。 因为喝了不少酒,胤禟正在榻上小憩。 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软榻上的胤禟眉心一动之后随即放松了下来。 以为胤禟在熟睡的芸熙蹲在软榻前看着他的睡脸半晌不语。而装睡的胤禟第一次被人长时间的盯着看,她身上的气息就像是在脸上爬过的毛毛虫一般刺刺痒痒的让他总是想笑出声。 可他又想知道这个妮子到底要干嘛,只能忍着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装睡。 其实芸熙这会在酝酿,酝酿该怎么跟胤禟开口。她派去的小探子如雪清晰的听见在了茅房门口两个男人的对话,溜回来告诉她之后,她心中的心思便开始像是万里长征一般的绕圈。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芸熙在想好以后的每一步之后,忽然有些内疚。她心中是真的敬佩的江云柔的,对她的才情人品更是惺惺相惜。只是...上天恩赐这么一个机会,她一定要从现在就开始谋划好。 这时,芸熙瞟见胤禟的眉心微动,心知这家伙必是已经醒了。 凑近了他,揪起自己的一绺头发扫着他的鼻子下方,胤禟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睁开了眼。他睁开眼的同时便伸出长臂将她捞上了软榻笑道:“小东西,越发的学坏了。” “哎呀,你醒啦?”芸熙一脸无辜,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说道,“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还装?”胤禟伸手放在嘴边哈气,做出要呵痒的动作吓唬她,“看了爷这么半天,想说什么?” “哈哈,别闹。”芸熙最怕胤禟呵痒,连忙躲闪说道,“我有正事跟你说。那个江云柔…你可不可以把她接到府里来啊?” “呦?”胤禟眉毛一挑,“你还派小探子如雪跟踪我?” 芸熙坐起身子说道:“什么小探子。我是看到你出门之后,四爷也跟着你出去了才会让如雪去看看的。不想就听到了你们正在热切讨论:关于如何可以不负责任的话题。” 芸熙的话让胤禟笑的出了声:“什么就不责任了。四哥必是有苦衷,才会这样的。也不见得他就不想娶她,说不定是江云柔自己不想嫁呢。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江云柔弄到府里来?” 是啊,为什么呢。芸熙语塞。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想要那个孩子吧。 “我是觉得江云柔一个弱女子被放在那荒山上本就不合适。”芸熙低头回避着胤禟的眼神说道,“她的月份足有六七个月了,往后月份越大,越不方便。若是到了临产之日,恐怕稳婆都不好请。” “阿禟。”芸熙伸手抓住胤禟的胳膊问道,“你觉得四哥对江云柔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说实话,我看不出。”胤禟想了想说道,“四哥自以前被皇阿玛批说喜怒不定之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发生了变化。对后院的女人,似乎也是可有可无,从没见他特别宠谁,又或者特别上心。至于江云柔,让我猜的话,许是江云柔主动的也说不准。不过四哥不像是会不要孩子的人,毕竟,那是他的血脉。” 芸熙点头:“那能把她接到府里来么?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不过一个女人,接进府里也没有什么。”胤禟见芸熙是真想帮她,想了想说道,“只不过,一个怀孕的女子进府……也许会惹来什么闲言碎语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 “没事,这事儿交给我。”胤禟伸手揉了揉芸熙紧蹙的眉头,“你这个性子,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以后可不许了啊,见人就伸手帮忙,这九爷府岂不是成了阿哥所了。” 芸熙撅了撅嘴,心道:还不是为了你?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没等把江云柔接到府中,芸熙和胤禟便被宜妃叫到了宫中。 一进翊坤宫,宜妃便劈头盖脸的把胤禟抓到一边臭骂了一顿:“你是怎么回事?芸熙才刚刚怀有身孕,你便在外面急不可耐的弄大了人家肚子?” 胤禟被骂的一头雾水:“额娘,你在说什么?” “还装?”宜妃又是一记爆栗,压低了声音,“哦不对,是在芸熙怀孕之前就有了是不是?你这才成婚多久?” “额娘。”芸熙在一旁听着,偷笑到内伤,拦住了急忙要解释的胤禟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别怪爷,也不是他的错......” 胤禟惊讶回头看向芸熙,咬牙切齿说道:小聋子你瞎说什么? 芸熙眨眨眼睛走到胤禟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说道:“男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既然有了身子,那就接进府里吧。额娘放心,芸熙不会亏待她的。”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 宜妃连连点头:“可怜的孩子,委屈你了。” 回头狠狠的睕了一眼委屈的胤禟说道:“你下次若是再如此,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禟无奈之下只能连连点头应了下来:“是是是,儿子再不敢了。” 等出了翊坤宫,胤禟眼见宫道无人拖起芸熙的手将她拉到角落:“小聋子,你今天为什么那么说?知不知道爷很委屈?” “知道啊。”芸熙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喜当爹不好吗。这样多名正言顺啊。是吧?再说了,你这不是帮你四哥的忙吗?” 是个毛! 可仔细想想,这样确实是再名正言顺的机会了。可再想想,胤禟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只是觉得宜妃的消息来的太快,快的让他有些惊讶。 毕竟,他都还没将这件事付诸行动。 很快,江云柔便搬进了九爷府。 45|6.13| 江云柔进府之后,芸熙单独给她辟了一个院子,分了侍女过去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对此,江云柔感激不已。 许是胤禟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到位,除了几个平日里往来比较多的皇子,外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最多,也就是认为胤禟搞大了一个侍女的肚子,为了子嗣专门辟了院子照顾而已。 闲来无事时,芸熙会到江云柔的院子坐坐,与她弹弹琴说说话,越接触两人越发觉得投机。有的时候芸熙甚至怀疑这个江云柔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做单身母亲? 日子久了,江云柔也开始告诉芸熙关于这个孩子的起末。 江云柔进京时,路上遭遇大雨马车陷入泥泞之中无法脱身时,正好遇到外出办事回京复命的四爷胤禛。 人常说,君子救人于危难。而四爷对于江云柔来说正是那个解救她于危难的君子。 大雨瓢泼,浑身湿透的江云柔在被请到干燥温暖的马车中见到一身墨蓝色锦袍的胤禛时便愣住了。 女子心思通常细腻缜密,在这样尴尬狼狈的时候遇到一见钟情的男人,江云柔说起来时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娇羞。 有人说,面对初恋时男人通常会怯懦退缩,而女人则是勇敢异常。 江云柔便是如此。 本已认命,却不想遇到了那个想争取的人。坐在马车中,看着那个沉默不语默默看书的男人,江云柔脸上的红霞一直没有褪去。 眼看快要进京,纠结一路的江云柔终于下定了决心跪在胤禛脚前说出了自己不愿侍奉龙驾的心思,求四爷帮忙成全。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胤禛看着跪在脚前那个发髻散乱面色通红的小女子,半晌之后居然瞧了敲门板说:“改道瓮山泊。” 这是命运的眷顾吧。 江云柔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做到了。 在瓮山泊的日子,算是一生中最闲逸的时光了。她名义上藏匿于歌姬之中,可却从不登场。每每皇上要驾临瓮山泊时,胤禛都会让人提前带信给她。 在江云柔看来,这便是最大的守候了。 “是我勾引的他。”江云柔坐在庭院中抬头看了看太阳轻声说道,“他很少来瓮山泊,几次见到他也都是与其他爷一起。那天见他一人前来,我便觉得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听着江云柔的话,芸熙一直没有言语。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中,任何言语都不如手捧热茶在一旁静静聆听。 “只是我也没想到,只一次……便有了身孕。” 江云柔说话的时候,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后悔。她身前那杯热茶在五月末的京城艳阳天里袅袅冒着余烟,芸熙透过那白烟看着温柔娴静的江云柔忽然觉得这个女子也是个执着的人。 “很多人都觉得,嫁进皇家是再大不过的恩赐了。若是再得宠些,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江云柔手上用鲜花汁子染成的蔻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指甲轻叩在洁白的杯沿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可妾就是妾。妾永远也成不了嫡妻,从前在曹府,几个姨太太和夫人之间的争斗我看的实在太多……争宠斗气到最后,还不是一样?” 芸熙明白,这江云柔出身虽然低贱,却是个心高的。她也知道四爷对她不过是露水恩情,若是强行以孩子逼迫嫁入府中,只怕以后两人相见,也是怨大于爱。 还不如现在这样,无牵无绊,还能在彼此心中留个美好印象。 “稳婆已经请回来了,大夫说你也就是这几天了。”眼看生产的日子在即,芸熙不想再让她为此伤神,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岔开了话头,“到时候我们都会在,你不用怕。” 江云柔看着芸熙笑开:“我是不怕的,我倒是怕你到时候见了生产的场面害怕。若是真的吓到了你,到时候九爷埋怨我还来不及呢。” “怎会?”芸熙看着江云柔的小腹眼神温柔,“他成日瞎担心,有的时候比那窗外的麻雀还聒噪。” 江云柔伸手轻轻抚摸小腹,低头似是喃喃自语一般:“有人惦念,有人操心,是福。” 六月初二,正在庭院中缓慢散步晒太阳的江云柔忽然一阵腹痛难忍,紧接着便感觉到下身一阵热流汩汩涌出弄湿了绵软的裤子。 好在一切都是准备妥当的,闻讯赶来的产婆没有一丝慌乱,准备热水,襁褓一切甚是井井有条。 江云柔生产的时候,正在玫瑰园散步的芸熙听到消息连忙赶了过去。 推开满是血腥气的房门,绕过屏风,芸熙便看到了双手紧紧抓住床头纱帐的江云柔。平日里柔柔弱弱,不善言辞的江云柔,此刻却是异常的坚强隐忍。 产房中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凄厉的哀嚎,只有产婆的说话声和婢女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芸熙走近才看到,江云柔口中紧紧咬着一块锦布,眉头紧皱,眼中布满血丝,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看到芸熙,江云柔甚至还伸出手来握住了芸熙的手送去了放心的眼神。 这样坚强的女子,让芸熙都一阵动容。 芸熙轻拍着她的手说道:“云柔,我在这。你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云福晋,看到头了!”又是一阵绞痛之后,产婆惊喜的说道,“再用把力就好了!” 听到产婆的话,江云柔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产婆专注的用力推着产道中的婴儿。许是因为用力,芸熙甚至能看到她脖颈上的青筋。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的时候,一声嘹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屋子中的寂静。 “恭喜云福晋!”那产婆的双手满是鲜血,声音却是异常的喜悦,“是个小阿哥!” 小阿哥!? 芸熙听到产婆的声音时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在心中连连说道:“阿弥陀佛,小阿哥好啊……” 虚弱至极的江云柔此刻也是咧开了嘴角,微微抬起手看着产婆的方向甚是期待:“让我抱抱。” 产婆将清洗干净,包在襁褓中的小阿哥送到江云柔怀中时,只听她一边低头垂泪亲吻那尚不能睁开眼睛的婴儿,一边说道:“儿子好…若是个女儿如我一般……便真是造孽了。” 芸熙听着她的话,心中明了,江云柔如此期盼是个儿子,只怕是因为担心女子柔弱会如她一般命如浮萍任人摆布。若是儿子,有一天认祖归宗,也算是承继了香火罢! 许是即将为人母,芸熙看着那襁褓中的婴儿也是母爱泛滥。就在两个女子憧憬孩子未来,商讨虎头帽的样式时外出上朝的胤禟回了府。 “福晋,爷回来了在前厅找您呢。”婢女的报门声当着众人的面传来,惹的芸熙脸上一阵发热连忙起身告辞,“云柔你好生歇着,我且去瞧瞧。” 江云柔此刻眼睛几乎似是黏在了那孩子身上一般,连忙点头:“嗯,快去吧,省的九爷担心。” 还没走到前厅,胤禟便迎了出来伸手拉过了芸熙的手:“我听如雪说,江云柔生了?” “嗯,是个小阿哥呢。”芸熙点头看着胤禟,“四哥会来看她么?” “小心台阶。”胤禟一边扶着芸熙迈进前厅,一边说道,“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只能晚上来。” “四嫂知道这件事么?” 胤禟点头:“知道。只不过你知道的,四嫂从来对这些不在意。” 也对,一个已经抬到别人府上的女人……还有什么让人担忧的? …… 入夜之后,四爷如约而至。 站在江云柔的房门前,四爷胤禛悬在半空中敲门的手有些踟蹰。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门口犹豫不觉得胤禛,江云柔低低的声音在屋内传来:“既然来了,又为何迟疑不进?” 胤禛抬头看了看明窗处射出的昏黄的烛光,推开了房门。 房中还是有一些血腥气的。空气中浅浅的血腥气似乎也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白天刚刚为他诞下孩儿。 可是,走到她床前时,两人四目相对,却说不出第一句开场白。 最终还是江云柔开了口:“四爷请坐吧。” 伸手抱过刚刚吃饱睡的正香的孩子,江云柔一脸温柔说道:“要不要抱抱?”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看着襁褓中这么白白嫩嫩的孩子,哪有心头不软的道理?伸手抱过孩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胤禛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这孩子,像你。” “我倒是希望像你多一些。”江云柔看着胤禛怀中的孩子,凑近了些伸出手指描摹着那孩子的眉眼轻轻说道,“父亲是君子,英武雄伟,男子当如是。” 也不知是不是江云柔的话触动了胤禛,抬头看着江云柔,半响之后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理到耳后。 胤禛的手不似寻常男子一般厚实温暖,指尖冰凉腻滑轻轻滑过江云柔的耳廓时带起了她心中的涟漪。 可就在她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时刻时,胤禛犹如从天边传来的话让她瞬间如坠深渊。 46|6.13|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胤禛离开了屋子。 夜色阑珊,花园中嶙峋矗立的假山在月光的照映下显的有些分不清虚实。坐在湖边石凳上的胤禟看到远处走来的胤禛,起身迎了过去:“四哥,可见到了?” 一路想着心事的胤禛显然没想到胤禟会在这里等候,脚步一滞收回飘远的思绪说道:“见到了。九弟,此事多谢你从中周全。” 胤禟伸手示意胤禛落座说道:“不过是多养活一张嘴,无妨。只是四哥,现在这样…你以后再想见到小阿哥,也只能委屈你过来了。若是再大些,我让芸熙抱过去也行。” “不必。”胤禛坚定的摇手拒绝,“世人皆认为这是你的长子,若是常与我联系,岂不是让世人诟病这孩子的身世?” 说完,胤禛眼睛不经意的飘向江云柔院子的方向说道:“有些人,有些事,不必点破。” 听到他这句话,胤禟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再纠结只道:“既如此,听四哥的便是了。”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胤禛起身抱拳,转身离去。 待胤禛走远,胤禟看着假山说道:“偷听的小猫,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芸熙被人抓包,十分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头嬉笑,“嘿嘿。” “傻样儿。”胤禟招手将她拉到身边,探着脖子将鼻子埋在她的脖颈处略带流气的说道,“这么香的小人儿,爷怎会不知?” “没正经。”芸熙娇笑着坐在他的腿上轻声问道,“阿禟,皇家向来以子嗣为重。皇阿玛更是一个视子孙昌茂为多福象征的人。所以,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不认自己儿子的事?” “四哥不是不认……他只是…”胤禟自己也觉得解释太苍白,“他只是…有苦衷。” 芸熙浅笑轻轻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好吧。阿禟,我困了。” 此刻若是说的多,是不是就成了挑拨兄弟关系的小人? 芸熙不惧当什么小人,只是她知道,此刻说的再多也无法改变胤禟心中对四爷的敬重之情。与其如此,又何必一定去做让他伤心的事? 更何况江云柔的这个孩子,她确实是想要的。如今能如愿,也算是上天成全了她的盘算。 自然,芸熙也知道,让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的人并非是她。 她只是想将她接入府中,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可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宜妃宫中,让胤禟不得不将江云柔接入府中。 这一切,与她的心思不谋而合,所以顺水推舟的在宜妃那里做了好人。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她知道是谁,胤禟心中也是有数的。只不过,他不说,她便也装傻充愣不去点破。 第二天早晨,芸熙去看望江云柔时看到她还未褪去水肿的眼睛没有做声。 “福晋。”江云柔也担心芸熙看出端倪,连忙开口说道,“我想给孩子做几身衣服,你看看这几块布哪个好看?” 因着她生了小阿哥,各种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了九爷府。芸熙伸手摸着那些华贵的锦缎说道:“你还在月子里,动了针线可是要坐病的。” “这些锦缎,虽然华贵,可上面的金银丝线粗糙不适合刚刚出生的婴儿。”芸熙回头伸手叫来如雪,“这是我让如雪给孩子挑的绵帛,轻柔绵软做衣服最合适不过了。你若真闲不住,便少做些,仔细着眼睛。” 江云柔看看那些绵帛,又回头看看襁褓中酣睡的小阿哥轻叹道:“与他相比,眼睛又算的了什么?” …… 满月宴席时,宫中赐名的旨意送到了九爷府。 江云柔知道,皇子的子嗣大多是皇上赐名,所以在满月前就将芸熙请到了房中。 “福晋,云柔有事相求。” 如此凝重的神情,让芸熙的心无端的一紧。还在她揣测江云柔心思时,江云柔已经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满月宴席,宫中必是有赐名旨意到府的。云柔能在九爷府平安产子已是万幸,不敢再有什么过多的奢望,也不敢给九爷再添了麻烦。所以,实在不想出现在大众面前。还请福晋周全。” 原来是这样。 芸熙想了想,应了下来:“那容我想想吧。” 听到芸熙的应允,江云柔笑逐颜开连连道谢:“福晋,云柔实在无以为报。” 芸熙回去后把江云柔的话告诉了胤禟,胤禟思来想去之后说道:“她确实不宜出现。若是满月宴时有人认出了她,皇阿玛若是降罪,岂是我能担待的起的?” 就这样,七月初二小阿哥满月李德全宣读赐名圣旨时,江云柔并未出现,而是被另外一个脸生的婢女顶了位子出席。 只听李德全的声音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九子长子赐名弘昀,钦此。” 弘昀?这是天意,还是康熙知道了这其中的玄机? 跪地的芸熙心脏一阵突突猛跳,耳膜处传来的咚咚声几乎让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脑中迅速涌来的信息让她只知道茫然的跟着胤禟叩头谢恩。 待送走了李德全,胤禟以为是磕头跪地弄的芸熙不舒服,将她搀扶起问道:“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有。”芸熙摇头笑笑,伸手摸了摸越发隆起的肚子心道:不管怎么样,这孩子现在是阿禟的孩子了。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因着芸熙有孕,八月康熙秋巡时特意将胤禟留在了京中照拂。 弘昀满月之后,江云柔便似是魔怔了一般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内,或是手脚不停的做针线活,或是抱着弘昀一刻也不肯错开眼珠子。 芸熙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夏日炎热更是一步也不愿意挪动。即便这样,她还是隔三差五的到后院去看看江云柔。每每来,都能看到明窗下暖炕上的小衣服越堆越高。 从小到大,从里到外,虎头帽,五福捧寿鞋一应俱全,有时,江云柔还会一边做一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跟芸熙说着:“这些衣服,够穿上几年了。” 江云柔说这些的时候,靠在软垫上被太阳晒的即将睡着的芸熙还在浅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是做了额娘都会这样吗?” “也许是吧。”江云柔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至少,我是的。” 很多年后,芸熙来到这个小院子时,都能清晰的想起夏日明亮的窗户下江云柔云鬓微松,抬头看着窗外眯着眼睛轻声说话的样子。 当时芸熙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江云柔如此匆忙着急的原因。 …… 夏日已尽,秋风袭来吹走了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闷热空气。 因为月份越来越大,太医来请脉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这天许太医在请过平安脉时说道:“福晋临盆的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这几天中要格外小心。” 芸熙连连点头称是:“是,太医放心。如雪,替我送送许太医。” 将许太医送出门的如雪往回走时看到了在江云柔身边伺候的小婢女青衣。青衣见到如雪连忙上前两步说道:“福晋可是快临盆了?这是我们姑娘送给福晋的,还请如雪姑娘转交。” 如雪低头接过青衣手中的托盘,赞道:“姑娘的手艺真是没得说。今日许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是就这几天了。” 回到房中,江云柔听到青衣的脚步声问道:“东西送了?” “回姑娘,送给如雪了。”青衣上前倒了一杯茶递给江云柔,“今日许太医来请平安脉来着,说是福晋就是这两天了。” “这么快?”江云柔先是有些惊讶的问了出来,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件做了一般的贴身小寝衣眉头微蹙喃喃自语,“我要快些了。” 青衣听到江云柔的话,默默垂下眼睑没有再说话。 九月十五一大早,送走胤禟起床往窗口走想要透透气的芸熙忽然一阵腹痛难忍,双膝跪地时推倒了旁边的花架,瓷瓶掉地崩裂的声音吓坏了门口守候的如雪。 “来人呐!”如雪匆忙推门而入看到了跪在地上痛苦不堪芸熙,扑了过去扶住她,回头对着门口大声叫嚷,“快去叫产婆!” 拉起帷帐,架起屏风,进出的婢女忙碌的脚步不停。参片的苦辣在口腔中弥漫,紧咬着嘴唇用力的芸熙甚至分不清楚口中到底是人参的苦辣还是血液的腥咸。 刚到宫门口等着入宫的胤禟听到消息甚至没有递上请假的牌子便打马往回飞奔。 一路飞奔到九爷府前跳下马,将马鞭扔给小李子的胤禟紧张的甚至有些呼吸急促。只是奇怪的是,一路从正门到卧室,他都没有听到芸熙痛苦的喊叫声。 “小李子,福晋到底生了没有?”胤禟一路疾步前行,一边问道,“来人是怎么报的?” 小李子也甚是奇怪:“如雪说福晋已经在生了。” 推开卧室的门,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小李子见状想要拉住胤禟:“爷…血房...” 胤禟明白小李子的意思,脚下步履不停的向楼上走去,甩下一句话:“大丈夫顶天立地,焉能惧妻生子之血?” 自古以来,男子皆是不宜进产房。传言男子见血,家中会有血光之灾。 芸熙在见到疾步而来推门而入的胤禟的那一刻,隐忍了半天的眼泪瞬间涌出。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的。可胤禟也能撇开诸多忌讳,只为守在她身边让她无法不动容。 “小聋子,爷回来了。”一阵风将胤禟身上的气息带来,紧紧将这个第一次生产的女人包围。 “嗯。”芸熙此刻只能不断点头,跟随着产婆的指使吸气,呼吸。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产房时,一身汉民女子打扮的江云柔来到房前,推开房门看了看里面正在奋力生产的芸熙静默了一会放下一封信转身离去。 47|6.13| 没有人知道江云柔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 她走的时候孑然一身,除了常用的衣服之外几乎没有带走府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包括,她的心头肉:弘昀。 江云柔走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因为府中从上到下,全都等待着嫡福晋孩子的降生。 产房中的芸熙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终于在傍晚时分生下了九爷胤禟真正的嫡子。 婴儿有力的啼哭声传来,已经精疲力尽的芸熙甚至听不清一屋子奴才跪地高喊恭喜的声音。 她只知道,在闭上眼睛昏迷过去之前是胤禟那张略显不知所措的欢喜笑脸。看着胤禟,芸熙咧开嘴唇用力的扯出一个浅笑,刚想说什么时便被胤禟湿润的嘴唇狠狠堵住。 舌尖勾缠,口中人参的苦辣似乎都被他带走了一些。紧接着,胤禟温厚的声音传来:“安心睡吧,我和儿子在这陪你。” 没什么比这个再让人踏实安心的了。 所以,芸熙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而,胤禟就这样衣不解带的守了她一天一夜。 虽然有太医的肯定,胤禟还是觉得昏睡一天一夜的芸熙让人担忧不已。他甚至不好意思告诉旁人,在夜深人静时,他会悄悄伸手探向她的鼻子看看她是否还有气息。 每每感觉到她呼吸,胤禟都会不由自主的松下一口气。 他自己也知道他有些杞人忧天。可为了生孩子妻子赔上性命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让他实在胆战心惊。 两人在房中一天一夜,倒是让第二天发现江云柔失踪的小李子在门外踟蹰徘徊半天之后才鼓起勇气敲门:“爷。” “进来吧。”胤禟的声音沙哑低沉,“怎么了?” “爷,云柔姑娘给福晋留下了一封信走了。”小李子上前跪地声音轻轻,双手将留信捧给胤禟问道,“爷,要找吗?” 胤禟看着信封上芸熙亲启几个字,垂眸想了半天又回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芸熙说道:“不找。下去吧。” “嗻。” 许是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动静,一直昏睡的芸熙有了转醒的意思。“阿禟……孩子呢?” 略带沙哑的娇糯声音,尾音不自觉的拉长上翘,听的胤禟心中一阵一阵瘙痒。转头回身将她捞入怀中,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孩子抱去喂奶了。睡醒了?” “嗯……”迷迷糊糊的芸熙其实还没有完全醒来,闭着眼睛在他怀里磨蹭着哼唧,“找谁啊?” “谁也不找。”胤禟看着她在怀里乱拱的样子心头化成水,声音中都透着笑意,“爷昨晚可没沐浴,没有怪味儿么?” “没有。”芸熙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又把鼻子凑近使劲闻了闻说道,“我的阿禟身上的味道最是好闻。” 每次芸熙宣誓她的所有权的时候,胤禟都会偷乐上好一阵。以至于脸上闷骚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任是个瞎子也能看出九爷此刻现在爽上天的好心情。 “我刚刚都听到了。”芸熙伸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小李子问你要不要找。谁丢了?” “唉。”胤禟无奈的伸手捏了捏芸熙的鼻尖,将藏在枕头下面的信递给芸熙,“这是江云柔留给你的信。” 本来还闭着眼睛缓精神的芸熙听到这句话连忙坐起身子拿过信拆了开: “芸熙: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诸多苦衷无法言表,愧疚之情亦让我再无颜面对。吾儿托于你,大恩不言谢。今日别君,惟以冰心玉壶表离心。云柔泣留。” “她…什么时候走的?”芸熙看着江云柔的信心中甚是不是滋味,“弘昀也不要了?她怎么舍得?” 胤禟也不知道江云柔为什么会离开,但是他本能的觉得她的离开于九府来说是一件好事。出言安慰道:“可能有些事,比弘昀和她自己更重要吧。” 芸熙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只不过,她一时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自己和亲生骨肉还重要。 “阿禟,这件事你不会宣扬出去的对么?” 胤禟点头:“对外从来没让她露过面。府内也是甚少有人见到她。所以,她的离开并未惊动什么人,自然不会宣扬出去。若是有人说什么,随便推个人出去说是弘昀的生母就行了。” 垂头看着被面的芸熙手指微蜷,声音低低却异常坚定:“恩。那这孩子,以后我来带。反正,府中小妾生的孩子给嫡福晋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首先不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是出于私心,自己带的孩子总是更亲一些。 “我担心你太累。”胤禟其实不太懂芸熙对这个孩子的执着源于何处,但是他总是不愿意让她不高兴,“等你出了月子再说,好么?” “嗯。”芸熙看向胤禟,“那让如雪去把弘昀抱来吧?那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额娘,想想便觉得可怜。” “如雪。”芸熙轻声叫来了如雪,“弘昀呢?” “大阿哥自云柔姑娘走了之后一直啼哭不止。现下乳母正抱着在哄呢。” “抱过来吧。以后两个孩子都在我这里抚养,所用物品两个孩子一视同仁。”芸熙坐直了身子略带期盼,“若是...扬灵醒了,也抱过来吧,自他出生我还没见着呢。” 扬灵是芸熙和胤禟早就商量好的名字。扬灵取自《九歌湘君》中:横大江兮扬灵。 芸熙当时选这个名字的时候心思很简单,她希望这个孩子扬帆远航,永远快乐。 当然,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的芸熙也没有忘记给大阿哥起一个乳名——扬波。 冲风至兮水扬波。 两个孩子,相差一字。却寄托着芸熙同样的希望。 只是,不知道将来哪一个能真的扬帆远航,乘风破浪逍遥山水间。 很快,乳母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软软香香的婴儿送到怀中,动作略显生涩的芸熙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孩子又是一阵忍不住眼眶泛红。胤禟因为怕芸熙胳膊没有力气,便从身后环住芸熙拖住了孩子。 不同于刚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样子,经过一天一夜修养的婴儿脸上的皮肤已经舒展开来呈现了婴儿特有的粉嫩白皙。襁褓中的小扬灵似乎正在做梦,舒展眉头咯咯笑出了声顺便还吹了一个口水泡泡。 啪。 看着那个透明的泡泡变大,胀破,芸熙和胤禟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胤禟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这小子,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 接下来的几日,芸熙每每晃着摇篮哄两个孩子睡觉时,都会在想,不知道扬灵的赐名会是什么? 十月十五,二阿哥扬灵满月。 不同于大阿哥的不声张,二阿哥扬灵的满月宴可谓是遍邀亲友,轰动全城。 众人在见到抱着扬灵站在大堂口的芸熙时,皆是眼光一亮。仅仅一月,芸熙便彻底恢复了原本的身材神态。 怀抱婴儿,眉眼含笑时更是颤人心波,撩人心弦。 所以,当芸熙笑着亲了一下怀中的扬灵再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愣愣看着她的文彦。 芸熙的忽然抬头,让文彦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往哪放,慌乱躲避时说出了他心底的话:“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 自从嫁人之后,芸熙便再也没有见过文彦。遂走下两步台阶点头回应道:“确实好久不见,文彦贝勒里面请。” 文彦连忙点头向里走去:“是是。” 酒席开席前,康熙带着宜妃来到了九爷府。 皇上和娘娘亲临府邸,这算的上是天大的荣耀了。 一众人等请安问好之后,宜妃忙不迭的抱过扬灵再也不肯放手。 一边逗弄怀中的扬灵,一边跟旁边也是乐的合不拢嘴的康熙说道:“皇上,不是说赐名么?” “哦对。”康熙伸手抱过扬灵,一改往常李德全代为宣旨的模式,大笔一挥圈定了晟字作为扬灵的名字说道,“二阿哥赐名弘晟。” 胤禟拉着芸熙的手下跪谢恩时,芸熙嘴角勾起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这个原本是侍妾刘氏生出的孩子,现在变成了她的亲生儿子,这算不算她在无形中改变了历史? 若真如此,也许...结局也许不会那么惨烈。 用过膳,康熙便带着宜妃回了宫。 这两个人一走,酒席上的氛围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胤禟因为高兴连续被人灌酒,又帮着芸熙挡了不少酒,这会已经是有点眼神迷离了。 芸熙见他的样子,知道这些人今日必是不会放过他的,遂出了门往小厨房走去。 “如雪。”来到小厨房的芸熙来回审视着说道,“我记得前儿蒙古是不是来人送了一坛子酸奶?取一碗来。” “是呢。”如雪点头,“在冰窖中放着呢,说是这东西怕热,而且凉着用味道更好。格格去院子里坐一会儿吧,冰窖寒气太重,格格刚出月子不宜去。” 芸熙点头往外走去:“那我在庭院中小石桌那等你。” 幕色/降临,隐隐约约的烛火在花园中闪烁。芸熙走到湖边,看着天上月亮投在湖面上的倒影静静等着如雪。 “我听闻府中小妾在你之前生下了孩子,你还好吗?” 48|6.13|家 闻声回头,芸熙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文彦。 文彦并不了解这其中的事实,有这样的询问也属正常。芸熙连忙福身回道:“我一切都好,劳贝勒挂心了。” 芸熙的脸上没有半分失神的伤感,让文彦疑惑之余又上前迈了一步继续问道:“我听闻是你主动求宜妃娘娘将那侍妾接入府中,你真的没有半分怪他?” 这让芸熙忽然没法接话了。这本就是她肚子里千回百转的小心思,就连胤禟都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又怎么能贸然跟文彦说? 定了定神,芸熙坚定摇头:“没有。嫡福晋自然是要有容人之心的。” “容人之心?”文彦忽然轻笑了出来,“我从不信世上有女子真有如此胸襟。除非……” 除非,你心中根本没他。 芸熙这会才注意到夜幕下文彦那双正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 这灼热的眼神,烫的芸熙心头一抖。避开时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如雪,连忙招手道:“如雪,我在这。” 说完对着文彦点头道别:“爷方才饮酒颇多,这会寻不着我必是着急了,先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文彦看出了芸熙的疏离,可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难得,“我与你一道吧,正好去向九弟道别。” 再无法拒绝了。 芸熙只能与如雪并排走在文彦一肩之后。如雪也看出了气氛有些诡异,端着冰镇过的酸奶一路小心翼翼紧紧盯着脚下。 可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路谨慎小心的如雪,在眼看着要出花园的时候一颗突出的鹅卵石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歪在芸熙身上,芸熙伸手想要扶住她时脚下也是一崴。 今日宴席,芸熙特意穿上了平日里不怎么穿的花盆底鞋。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痛让她轻呼出声,她只是在她吃痛的呼声还没落下时,胳膊已经被文彦稳稳抓住。 “没事吧?” 食盘和瓷盅掉落噼啪碎了一地,如雪顾不上这些连忙伸手抓住芸熙:“格格,你有没有事?” 这个情景,饶是再痛,芸熙这会也不能说有事。蹙眉摇头,将自己的胳膊从文彦的手中抽出来道谢:“多谢贝勒爷,芸熙无妨。” 说完,伸手抓紧了如雪忍着脚腕处钻心的疼向前走去。 走在芸熙身后的文彦看出了她步履缓慢的有些异常,伸手想去拉她的胳膊:“你……”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来寻人的胤禟打断—— “你这是上哪儿了?” 芸熙一见胤禟,仿佛见了救星一般伸开双手站在原地说道:“阿禟,我脚崴了。” 花园中烛火昏暗,心上人张着手臂像个孩子一般求抱抱的样子让胤禟心头一美,跨步上前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将她打横抱起。 抱的时候,胤禟看了一眼旁边的文彦,又低头看着芸熙关切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主权宣示:“让你别穿花盆底,疼不疼?” 说着,抬头看向文彦似笑非笑说道:“小聋子被我宠坏了,让文彦哥见笑了。” 文彦摇头微笑看着胤禟怀中的芸熙:“怎会。” 其实刚刚胤禟看见了文彦上前想拉芸熙手的动作,这会又看到文彦盯着芸熙看,原本打算走人的胤禟站定说道:“文彦哥今日怎会到这花园中来?弟弟这园子中虽然有不少假山,可假山后却没有藏了人。” 说完,胤禟抱着芸熙扬长而去留下了脸上一阵火辣的文彦。 “你刚刚干嘛说那些话。”芸熙也听出了他话音中的意思,“弄的多尴尬呀?” 胤禟冷哼一声:“怎么着,心疼了?” “胡说什么。”芸熙啐道,“文彦人挺好的,你那么说他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一样。” 胤禟并没有接芸熙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是怎么跟他遇上的?” 在芸熙开口前,他又收紧了手臂补充了一句:“不许说假话。” “谁要说假话了。”芸熙撇撇嘴伸手胡乱在他脸上揉了一把,环住他的脖颈轻声说道,“前儿蒙古不是来人送了一坛子酸奶放在冰窖么。我让如雪去找来给你解酒,在花园等时遇到了文彦贝勒。” “哦?”胤禟哼了一声,将她往上托了托,“那都说了什么?” 这…… “也没有说什么。”芸熙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只是闲聊来着。” “闲聊?”胤禟显然不信,冷哼一声,“那又怎么会崴了脚?” “如雪被脚下的鹅卵石绊了一下,我去扶她的时候没站稳才会崴了脚。”芸熙抬头撅了撅嘴伸手指了指脚腕,“阿禟,我的脚腕好疼呢。” “一会回去我看看。”胤禟无奈低头看着芸熙笑开,“以后离他远点儿知道么?” 芸熙捂嘴笑的花枝乱颤:“小心眼儿。” 胤禟一听,梗起脖子一脸‘爷小心眼儿都是这么酷炫’的表情:“爷就是小心眼儿。” …… 回到房中,脱了鞋袜之后才发现刚才那一下委实崴的不轻。芸熙原本纤细的脚踝此刻已经肿成了面包,稍微一碰便是疼的眼泪直流。 “扭的这样严重,得把肿包揉开才行。”胤禟取来药酒在手心快速搓热轻轻在她的脚腕上一边揉捏,一边轻声哄着,“忍一忍就好了。” 芸熙眼眶中的眼泪不停打转:“嗯。” “小聋子。”胤禟用说话来分散着芸熙的注意力,“等扬灵再大一些,爷带着你们娘俩去热河草原。” 果然,胤禟的话引来了芸熙的注意力:“嗯?真的?” “自然是真的。”胤禟说着手下悄悄加力揉着然后松开了手,“揉开了。这几天记得好好养养。” “果然舒服多了。”芸熙伸手用指尖点了点脚腕处滚烫的肌肤松了一口气之后俏皮的把胤禟的下巴勾了过来,“我的爷,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爷的本事多着呢。”胤禟的身子压了过来,芸熙一见本能想逃跑时却被他困的严丝合缝没有半分机会。只听他略带邪性的声音传来,“爷最大的本事...小聋子,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如此暧昧的暗示,芸熙怎能不知?将身子压过来的胤禟将她围的密不透风,他身上混着酒气的气息充斥着纱帐内的每一粒空气中,让她脸红心跳,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 绾色纱帐每每在夜里烛火下都显得旖旎万分,自怀孕之后便一直隐忍控制的胤禟紧紧看着眼前这个眼眸中一池春水已乱的女人,甚至连呼吸都便的沉重急促起来。 可胤禟没有着急吻她。 而是彻底将身子压了过去,与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与自己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鼻尖轻轻与她的鼻子擦过时,胤禟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下小女人的呼吸急促。 握住浑圆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入了衣襟,揉捏时另外一只手顺势挑开了她身上的纽扣。 衣襟松散,芸熙面红耳赤想要推开他:“阿禟,别这样。” “为什么别这样。”胤禟邪笑着扯开了她身上的衣服,直到她如玉一般的身体被彻底呈现在眼前。 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玫瑰香。馥郁的花香,在这样的夜里越发强烈的刺激着他的感官。 好热。 怎么会那么热? 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凉意,可胤禟却热的只想扯掉身上的衣衫与她一般赤/裸相呈。 眼看有点空隙机会,芸熙连忙想转身拿过衣服将自己的身体遮上一点。可她还未伸手够到衣服,便已经被胤禟抓回来,含住了她红润的香唇。 含住,吮吸,你来我往的轻咬,舌尖间你退我进的嬉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点燃了两人之间原本就已经燃烧的通红的火苗。 一把扯掉亵裤,掰开她的双腿,胤禟几乎没有阻挡的长驱直入。 “阿禟...啊。”芸熙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虽然足够湿润却依旧轻呼出声,“别…啊。” “别?”终于得了解放的小小禟,这会犹如在草原上驰骋的骏马,根本不想有停下来的机会。胤禟一边快乐的驰骋,一边捞起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小妖精,想死我了。” 光他自己说还不够,他还需要得到芸熙的肯定:“你想不想我?嗯?” 这人,从来都是这样。 被他撞的浑身瘫软的芸熙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咬紧了嘴唇哼哼唧唧的强忍着不断从口中溢出娇吟。 “说啊。”胤禟加大了撞击的力度,“想不想我?你要是再不说话,我便让你后天都下不来床。” “又或者...”胤禟捞着她的软腰,坏笑着说道,“现在就让全府的人都听到你现在有多快乐?” 胤禟,你个混蛋! 这低沉缠绵的耳语,说出的却是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污言秽语,芸熙抬起眼睛瞪他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却无奈那双春波荡漾的眼睛早已经没有了半分厉色。 更何况,只要她一张嘴,便是动人心弦的娇吟声。 无奈之下,芸熙只能长大了嘴朝着他的肩膀咬了过去。 49|6.13| “唔。”胤禟吃痛轻呼出声,随即像是还击一般在她胸口的软肉上咬了一下,“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偷袭了?” 此刻胸口已经濡湿一片的芸熙,倒抽气之余伸手护住胸口,意识回归时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阿禟。”芸熙一手在他光滑结实的胸膛上游走,一手拔掉头上的发簪用牙齿咬住,将自己的身子贴上了他。 见芸熙凑近,胤禟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咬过了她口中咬着的玉簪。 “你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想你么?”芸熙伸手将胤禟推倒,笑的妖娆妩媚,“我想了啊。但是,我现在想知道你有多想啊。” “哎。咬着不许松开。”眼看胤禟要说话,芸熙玉手一伸拦住了他要说话的嘴,“告诉我,你今日那样对文彦,是不是吃醋了?”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压在身下,还问这样的问题。这样有损男人雄风的事,胤禟怎么能忍? 可是,难得主动的芸熙此刻在他身上,白皙的身子没有任何遮拦的暴露在他眼前。尤其是…那微微颤抖的小白兔就在自己眼前跳动…看的他的小小禟越发精神抖擞,英武雄壮。 “告诉我呀。”芸熙如丝缎一般的长发掉落胸前,挡住了那白皙春光,“是不是吃醋了?” “想知道?”胤禟收回放在她胸口的视线,腰上一阵用力向上顶,“看来,小小禟刚刚是不够热情...所以才会让夫人有这样的疑问。” “呀…别……阿禟…”芸熙被这毫无准备的进攻弄的身子乱颤,又是痛苦又是快乐的不停求饶,“阿禟呀,饶了我吧…” “饶了你?”胤禟乐在其中,越发卖力,“刚刚那般妖娆妩媚的勾引我的是谁?” “我没有……” “呵呵呵。”胤禟对于芸熙的口是心非已经习以为常,低沉的笑声中透着魅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小聋子,爷素了这么久…夜还长的很吶……” 到最后,芸熙的耳边似乎只剩下胤禟抱着她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小聋子,我就是吃醋了。因为我不容许有人觊觎你。” …… 胤禟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这一晚过去之后,芸熙像是散了架一般几乎在床上昏睡了一天才算是缓过了精神。 无奈于脚腕上的肿还没完全消退,芸熙的活动范围便被局限在了房中。 来到摇床前,扬灵和弘昀两个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有缘分,自从江云柔离开胤禟府邸之后,弘昀这孩子便谁都不肯跟,每日必是要芸熙亲亲抱抱哄了之后才肯入睡。 拿起床边的手铃轻轻摇晃,两个孩子的笑声便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 下朝回家走到门口的胤禟听到这样的笑声,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才推门进屋。 “阿玛回来了。”芸熙抬头看到胤禟,手上的铃铛晃的更快对着胤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让阿玛抱抱好不好?” “阿玛要先抱抱额娘。”胤禟净了手走上前先将芸熙搂入怀中,在她娇嫩的唇上索了一个深深的吻。 呼吸都乱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胤禟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挑逗起芸熙身体的本能反应。只不过是一个吻,便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扶在他腰身上的小手略显无力,匀称着呼吸别过头说道:“当着孩子,别这样。” “就是要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啊。”胤禟本就长了一张不太正经的脸,耍起流氓时更是邪气十足,回头看着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略显限制级画面的两个孩子说道,“这样他们才知道阿玛有多爱额娘,是吧,儿子?” 刚刚一个月的扬灵看了看胤禟,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怎么样居然附和着胤禟咯咯的笑个不停,然后吃着手指睡了过去。 而比扬灵大一些的弘昀,则是一脸淡定的看着胤禟,然后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 “这小子。”胤禟摸了摸鼻子看着弘昀,“刚生下来的时候看着像江云柔,可现在越发像四哥了。” 芸熙听着胤禟的话附和点头道:“我也觉得越来越像四哥,甚至有些神态,动作中都透着四哥的影子。阿禟,若是…越来越像……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胤禟伸手替两个孩子掖好被角扶着芸熙往前厅走着说道,“就算是有人猜测,也不敢妄加议论。而且江云柔已不知去向,更加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 秋风渐凉时,一天的日头也跟着短了些。这天胤禟早早的到了上书房,刚把外面的披风脱掉打算坐一会上朝听政时转身看到了身后的文彦。 胤禟落座,端起茶盏撇了一眼文彦说道:“怎么,有事?” 文彦一见胤禟的态度,再想想他又是那样不珍惜芸熙也是气上心头:“弘晸满月那日芸熙崴了脚,现在可好了?” “今日真是稀奇了。”胤禟抬头看了一眼文彦,啪的一声将茶盏盖上说道,“爷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候了?” “这……”文彦一时语塞,可脑子一转立刻说道,“那日我与芸熙在花园相谈甚欢,她不慎扭脚受伤,我怎就不能问了?” “相谈甚欢?”胤禟起身一把抓过文彦的衣领,眼神中满是腾腾的戾气,“文彦。爷今日奉劝你一句,爷平生有两样东西旁人碰不得。一是兄弟,二是女人。你若是敢在小聋子头上打主意,别怪爷翻脸不认人!” 文彦冷笑:“若论起来,我与芸熙相识在先,若非因你是皇子,又岂能轮到你抱得美人归?!” 这话算是触了胤禟的雷区,一想到芸熙在入宫前还有假山那么一段便是怒不可遏,随即一拳照着文彦的腮骨狠狠的砸了过去。 胤禟平日里的火爆脾气,南书房里的那些老东西都是知道的。可平日里胤禟再嚣张,也从来没有在上书房中动过手。更何况文彦贝勒素日从来都是笑脸迎人,脾气再温和不过的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哎呦!快别打了!” 上书房里的几位老大人连忙放下手边的毛笔企图上前拉架,可无奈此刻两人已经打红了眼睛谁也不肯先松手,前来拉架的老大人又是老眼昏花,几下就被胤禟两人扔开,差点舍上一身老骨头。 文彦和胤禟平日里都是精于骑射,此刻打起架来更是谁也不让谁,颇有今日不把胸口憋的这口气散了不算完的架势。 可在上书房打架,实在是不像话的事。可两个豁出去的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今日莫说是在上书房,便是在乾清宫只怕是九爷的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等胤禩几人到上书房时,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尘土,扭打成一团,脸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淤青红肿。 “这是干嘛呢!”胤禩几人上前将胤禟拉开,喊道,“上书房打架,你是疯了吗!一会怎么上朝听政!?” 闻风赶来的李德全一进上书房的院子看到平日里两个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男子此刻已经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着实吓了一跳:“两位爷这是怎么了?这可要上朝了……” “九哥,文彦哥,你们打成这样怎么上朝?皇阿玛怪罪下来,你们怎么办!”胤誐知道今日必是触到了老九的雷点,不然他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与文彦撕打起来,“先回府去吧?咱们替你递个假条。” “来不及了。”胤禩摇头道,“这么大动静,皇阿玛怎么会不知道?此刻这个情形,还不如主动去找皇阿玛承认错误。” 说完,胤禩拉过胤禟和文彦低声说道:“不管你们今天因为什么打架,都不可对皇阿玛说是因为女人。” 两人惊讶抬头,又双双别过头不再言语。 朝堂之上。 原本睡了一个好觉,精神奕奕的康熙一到乾清门就看到了下面两个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孩子瞬间气冲百汇当场砸了茶盏。 “你们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康熙来回在乾清门口的玉阶上踱步,“你们给朕解释解释,今日是因为什么!?” 胤禟梗起脖子一脸‘爷打架不需要理由’的样子,文彦低头想了半天之后出列说道:“启禀皇上,近日河道总督上疏奏请朝廷拨款防治明年春天黄河水患。臣与九弟探讨年年泛滥的黄河水患时因为政见不合,一时口不择言导致至此,臣有愧于皇上圣眷,请皇上责罚!” “哦?”最近河道总督确实上疏请求朝廷拨款治理,可这样年年治理依旧年年泛滥的黄河让康熙头疼不已,一直压着折子讨论企图寻求一个既能节省朝廷支出又有效的治理办法。听到文彦这样说,康熙的怒火消了不少,再看看旁边依旧一脸倔强的胤禟问道,“老九,文彦说的可是真的?” 胤禟抬头看看康熙,点头道:“回皇阿玛,是真的。” “罢了。”康熙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的臭脾气,也算是能想象那个一言不合卷了袖子不管不顾打架的样子便消了火暗道: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个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们俩,给朕滚出去面壁思过去。”康熙再开口时依旧言辞严厉,可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怒火,“跪到戌时才准出宫!” 50|6.13首|发 胤禟被罚,作为奴才的小李子自然也是跟着连坐的。 没人带信回来,芸熙一直等到太阳西垂也没有等来下朝回家的胤禟不免开始有些着急。 “如雪。”眼看晚膳已经热了两遍,芸熙叫来了如雪说道,“爷可有带信回来说晚膳不回来用?你去隔壁八爷府打听打听,怎么还没回来?” 没有一会如雪便跑了回来:“格格,八福晋说…爷今日跟文彦贝勒在宫里打架,被皇上罚跪呢。八福晋还说,爷说了,不让告诉福晋。” “我的天。”芸熙连忙起身拿过披风,“赶紧随我进宫瞧瞧去吧。在宫里打架…真是活腻了。” 一路入宫,芸熙直奔着乾清宫而去。 还没走到乾清门,芸熙便远远看到了跪在那里的胤禟和文彦。 黄昏日落光线不好,芸熙走近才看到了胤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再看身上,那身儿新做的菘蓝长褂上沾满了尘土七扭八歪的挂在身上,衣角处似乎还有撕破的痕迹。 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打架? 芸熙又好气又好笑,放缓脚步走到胤禟身边伸手点了点他脸上的淤青。 “嘶——” 胤禟吃痛着倒抽气,刚想谁这么大胆时回头看到了芸熙:“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人告诉你吗?” “你打架还有理了?”芸熙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知不知道我等的多着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说着,芸熙看向一边的文彦说道:“九爷平日里脾气不好,还请贝勒爷多多见谅。” 这就是里外亲疏的分别。 文彦看着芸熙心中忽然一阵感慨:对待自己客气有礼,可对待胤禟却是小埋怨中透着实打实的关心。 “福晋客气了。” 可偏胤禟不领这个情,看了看日头拉紧了芸熙的手说道:“爷脾气好坏,用他担待!?” 芸熙无奈,只能对着文彦陪上一个笑脸表示抱歉,心中暗道:这人……犯起驴倔真是醉了。 回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小李子:“小李子,皇阿玛说让跪到什么时候?” 小李子伸手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膝盖说道:“回福晋,皇上让跪到戌时。已经过了。” 一听到了时辰,芸熙伸手接过如雪递来的披风替胤禟披上,弯下腰身伸手要将他搀扶起来:“起来吧?回家了。” 黄昏日落,朱红色高墙上烛火闪烁,芸熙的笑脸就在眼前,她那双透着水汽莹润的眼睛看的他心头一阵雾气缭绕。心中一动,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噙住了她的嘴唇。 “呜呜……”芸熙一阵慌乱,手忙脚乱的推开他心中骂道:要死啊!怎么都不分个时间地点场合! 可看着芸熙慌乱娇嗔的样子,胤禟却觉得:今天这架打的好! 这样明晃晃秀恩爱,让文彦几乎难过的睁不开眼,顾不得膝盖处的麻木疼痛连忙起身离开。 看着文彦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胤禟浑身上下都透着得意。伸着腿拉着芸熙不肯松开:“小聋子,给爷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若论耍无赖,九爷认第二,恐怕没人敢当第一! 芸熙摇头无奈伸手替他揉着腿:“怎么你打架还打出功了?” “当然有功了!”胤禟扬起傲娇脸,心中爽道:爷替你拍灭了一朵烂桃花,你说爷有没有功? “我就不该来接你。”芸熙将他拉起来替他掸了掸土说道,“堂堂九爷什么不好学,学人家打架?你们今日是因为什么打架?” 胤禟看了一眼芸熙,从鼻子里送了一个哼:“爷打谁不需要理由。” 噗。 芸熙望天:“爷你好厉害哦。” “当然。”胤禟大步拉着芸熙往马车方向走,“小聋子,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抱紧了爷的大腿,爷亏不了你。” “算了吧。”芸熙翻了个白眼,“九爷难道忘记了?您家账房钥匙还在我这呢。” …… 雪落梅花开,清晨帘暮卷轻霜时便又到了一年年末。 年三十的夜里,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院子都铺成了白色。大年初一一早,芸熙推开房门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霎时兴奋起来:“阿禟,下大雪了!” 芸熙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癖好。 每年下雪时,她都要拉着胤禟一起赏雪。胤禟以为她是喜欢下雪,有这个闲情雅致,其实他不知道,芸熙心中总是有个小声音在说:每年与心上人一同看雪,就能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以前我读词时看过一首欧阳修的诉衷情。”芸熙看着不远处院角迎寒而绽的梅花轻道,“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这词不好。”胤禟摇头,“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太悲了。” “我不是要说这个。”芸熙浅笑着摇头,“我只是想到,宋武帝时阳寿公主卧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在眉间,成五出花,拂之不去。这梅花妆该是怎么个美法?” “这有何难?”胤禟大踏步的向梅树走去,伸手摘下一朵梅花置于芸熙眉间,低头亲吻摩挲她的嘴唇轻声说道,“我的芸儿绝世容光,怎就让我遇上了?” 芸熙垂眸浅笑:“我能做你眼中的西施,便是最心满意足的事了。” …… 初一照例都要入宫觐见,所以收拾妥当之后两人带着孩子入了宫。 翊坤宫中,宜妃早已备妥了茶点等着胤禟芸熙一家四口到来。 两人刚刚迈入宫中,就看到已经站在主殿门口等候的宜妃。连忙上前请安道:“外面寒凉,额娘若是冻坏了怎么好?” “快起来。昨儿夜里下了雪,空气好得很呢。”宜妃的声音中透着爽朗喜兴,伸手抱过了奶娘怀中的扬灵进了殿,“快让额嬷抱抱。” “额娘最近还好吗?”芸熙看到宜妃的眼下有些乌青,“可是没有休息好?” “也不算。”宜妃用帕子掩了掩鼻子,“只是有些心浮气躁而已。” 听到宜妃这么说,原本坐在一边没有做声的胤禟出言关切道:“怎么了?” 宜妃摇摇头:“没什么。宫中你还不知道么,除了女人…还是女人呗。” “皇阿玛最近可是有了新宠?”胤禟沉吟了一下,劝慰道,“额娘也该知道,皇阿玛贵为天子…后宫女人是少不了的。额娘在皇阿玛身边这么多年,一直荣宠不衰…” “老九,额娘都知道的。位份大于荣宠,这么多年额娘早已习惯了。心浮气躁,不过是因为心中还存有真情罢了。”宜妃笑着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前些日子你皇阿玛为了黄河水患的事一直忧心。说是…想要差人去沿着黄河走一圈呢。” “哦?”胤禟来了兴趣,“皇阿玛可有了人选?” “好像还没。”宜妃摇头道,“说是想让人自荐呢。还有,那天你皇阿玛说你似乎为了黄河水患与文彦在上书房打了一架是么?” 提起这个,胤禟脸上忽变硬邦邦的甩出一个字:“嗯。” “你这孩子,脾气也是太坏了些。”宜妃无奈,“不过好在你皇阿玛也没有真的生你的气,反而说你真性情不会藏着掖着好得很。” 宜妃的话让芸熙在心中笑了出来暗道:这老爷子的喜好还真是…不好揣测。 没等高兴两天,一天胤禟下朝回来便将大氅脱掉忿忿说道:“也不知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今日颁了一道圣旨将我调去了工部行走。” 芸熙上前递上帕子奇怪问道:“工部行走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胤禟一边净手一边说道,“可把文彦也弄过去,算怎么回事!?” 噗。 这下可好,彻底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 原本也是没什么的,毕竟男人心胸没有那么狭窄。只要他文彦对芸熙不再存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胤禟还是愿意跟他坐下来喝茶共事聊聊人生的。 只不过,这个文彦似乎也是脾气倔的很。调任工部之后几次当着众人的面与胤禟争执的不可开交,险些擦枪走火又打上一架。 所以胤禟觉得,那天文彦向康熙禀报两人政见不合,现在看来居然颇有预见性。 这两个人,文彦看不惯胤禟吊儿郎当与三教九流皆有交集接触,胤禟则瞧不上文彦成日八面玲珑看着亲切和蔼却是满脑子的贵族阶级思想。 尤其是,胤禟平日里为人慷慨,仗义执言从不在乎与自己利益是否相关与文彦明哲保身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驰,故而两个人是越看越不对盘。 出了正月,一天文彦下朝回府时路过醉仙居时,看到了正在与工部的大人说笑往里走去的胤禟胤禩几人。心中一动,叩了叩门板说道:“停轿。” 跟着进了醉仙居,来到二楼雅间推开窗户一角看到了里面几人正说笑自如,文彦转身向楼下走去上了轿子。 …… 春风渐暖,吹开了街角的迎春花却也带来了一些日益猖狂的流言蜚语。 这些流言蜚语似是无孔不入的绿头苍蝇,不可阻挡的盘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分毫不肯停歇。 京城乃是紫禁城所在,但凡与神秘的皇家沾上点关系的传闻都能让人津津乐道好些日子。更何况,这次传闻的中心人物是九皇子和忆春楼的头牌姑娘苏小小。 传闻中,九皇子踏足忆春楼时为小小姑娘所倾倒,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倾城一笑。 传闻中,小小姑娘委身于九爷,九爷亦在外置房置地只为金屋藏娇。 这传闻到后来越演越烈,甚至有传闻称九爷要将小小姑娘抬入府中做福晋。 此传言一出,众人对现任的九福晋都投去了极大的同情目光。 是啊。从来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嘛。 所以,还没听到传闻的芸熙被子佩约出府听戏,刚踏上街头就感觉到了身后指指点点异样的目光。 去戏楼前,芸熙先带着如雪去了齐盛斋。 站在齐盛斋门口,感受到越来越多异样的目光,让原本气定神闲的芸熙也开始不淡定了。 芸熙伸手摸了摸发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饰问道:“如雪,我今日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啊?”如雪也是一脸不解,回头看向那些人没有好气的挥手驱赶道:“都看什么看?!不想活了?” 如雪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51|6.13| 进了戏楼,芸熙轻松找到了子佩所在的位置。 见到一脸轻松的芸熙,刚刚听到这些传言的子佩稍微放下了些心。 闲聊时,子佩佯装不经意的问到:“九弟最近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芸熙一边听着台上戏子行云流水的唱腔,一边浅笑着说道,“他对我一向都是极好的。” 听到芸熙这样说,子佩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端起了茶盏说道:“这就好。” 可还没等子佩一口茶喝完,就听一阵邪风吹来—— “哎?那是九爷的福晋么?” “好像是哎。” “你听说了吗?九爷看上了那个忆春楼的小小姑娘,说是还给她买房置地呢。” “那她怎么还有心情出来听戏?” “那我哪儿知道?”那女子掩嘴娇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想来,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反正爷们儿的心也不在她身上了。” 子佩听到这个,紧张的看向一边低头数着杯中茶叶根儿的芸熙:“芸熙...你别听她们乱说。” “姐,你紧张什么。”芸熙的情绪并未有什么变化,伸手按住了子佩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喜欢说,那就让她们说个痛快好了。” “如雪。”芸熙抬头说道,“去楼上开个雅间,再把那两位夫人请过去。我要让她们今日说个痛快。” “芸熙,你要干什么?”子佩抓住芸熙的手,“你可别闹大了。” “当然要闹大。”芸熙的指间轻轻叩着桌面,笑意盈盈道,“她们不就是嫌事不够大嘛,那我就彻底如了她们的愿。” …… 楼上雅间中。 芸熙推门进屋,看着两个紧张的不知所措的女人冷笑:“二位怎么不说了?” “呦。”芸熙回头略带埋怨,“如雪,你怎么没给上壶茶?好让两位夫人边喝边说啊。” 如雪一听脆生生的答道:“奴婢这就去!” 那两个女人一见芸熙的架势,霎时软了腿:“九福晋恕罪...咱们有口无心,无意冒犯,还请福晋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这我可惭愧了。”芸熙坐了下来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如雪,去把这两位夫人的夫君请来。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后院的女人平日里闲来无事是怎么搬弄是非,兴风作浪的。” 这两个女人的夫君皆是京中五品小官,听到身边小厮禀报时几乎是腿下一软马不停蹄的往戏楼赶。 还没走到二楼雅间,就听到了屋内自家女人带着哭腔的说话声。 似乎伴着说话声,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推门而入,见那两个女人已经是声带沙哑,眼睛红如核桃,跪在地上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一边抬手扇着自己耳光。连忙跪在芸熙脚前道:“求九福晋手下留情!” “两位大人来了?”芸熙端着茶盏睨了一眼两人说道,“芸熙不才,想请问两位大人,搬弄皇家是非,诋毁皇子声誉,该当何罪?” 那两大人不断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却不敢轻易抬头回答芸熙的问题。 “那我再问你,污蔑皇子出入烟花柳巷,与青楼女子沾染不清,又是该当何罪?” 清朝朝廷明令禁止狎妓,更禁止皇子出入烟花柳巷。 芸熙的话,让两个大人更是汗流浃背,不敢言语半句。 “罢了。”芸熙挥手停了两个女人的掌嘴说道,“此事今日是我听到,这样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可这些话若是传入了宫,想来我家爷的坏脾气你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后果是什么,大人应该心知肚明。” “想来两位福晋平日里也是熟读女则的人,必是知道七出中应该就有口多言,为其离亲也这一条。”芸熙起身向外走去,“还请两位大人回去好好告诉告诉福晋,搬弄是非的后果。” 出了门,子佩看着芸熙小声说道:“芸熙,我觉得...你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芸熙回头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子佩轻笑摇头,伸手拍了拍挽着她胳膊的芸熙说道,“只是觉得你从前似乎不会做这样的事。” “从前不会做,是因为...没必要。”黄昏日落,天气微凉,芸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说道,“人的心境总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景物的变换而发生转换。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子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那两个女人说的话,你是真的不信么?” “那两个女人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为何要信?”芸熙垂眸说道,“若真如此,我也要他亲口来对我说。旁人说的,我一概不信。” ...... 马车在九爷府刚刚停稳,就听到小李子在外面的声音传来:“爷,不用去了!福晋已经回来了!” 掀开帘子,芸熙便看到胤禟从马上跳下上前扶着她的手问道:“我听人来禀报说你在戏楼遇到了麻烦?” “哪里是我遇到了麻烦?”芸熙摇头下了马车,“是我找别人的麻烦还差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是遇到了两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一番。”高门府前挂的大红灯笼下,芸熙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胤禟还是把那句想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怕她们现在已经回家去抄女则了。” 看到芸熙安然无恙,胤禟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胤禟一边带着芸熙往里走一边好奇问道:“你平日里是最不爱管这些的了,今日是什么闲言碎语惹了你不高兴?” “不过是些女人家的嚼舌根子的话,什么哪家的嫡福晋又被冷落了,哪家又抬了几个小妾入门之类的。”芸熙拉着胤禟的手轻轻摇晃说道,“阿禟,我饿了,今天特别想吃锅子。” 胤禟一听是这些没营养的话,便没有再追问。拉着芸熙入了前厅笑开道:“前儿你不就念叨来着吗,早就给你备上了。” ......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没过几日又闹腾了起来。 这天如雪上街去齐盛斋给芸熙买芸豆卷,还没走到齐盛斋门口,便被人拉住了胳膊。 回头看去,是一个脸生的侍女打扮的女子。“你是?” “你是如雪姑娘吧?”那女子浅笑曲腿福身说道,“奴婢是三福晋身边的侍女阿蛮,姑娘可能不认得我。” 一听是三福晋身边的侍女,如雪脸上扬起了三分亲切的笑容:“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呢。” “奴婢是三爷新从旗下挑来伺候三福晋的。”阿蛮指了指齐盛斋的牌子,“我们福晋也爱吃这家的芸豆卷呢。只是,九福晋怎么还有心情让你出来买这个?” 如雪一听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京城流言纷纷,说是九爷...”阿蛮说着吐了吐舌头,“我们福晋甚是替九福晋担忧呢。而且我刚刚还瞧见九爷带了一个女人进了醉仙居......想来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吧?” 醉仙居? 听到这些话,如雪还哪里有心思买芸豆卷?调头便往醉仙居跑去。 一进醉仙居,如雪便看到了二楼雅间外站着的一个小太监。 悄悄上前打听道:“请问,九爷是在里面么?” 那小太监点头:“九爷正在里面与几位工部大人议事,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小太监说话时,仿佛生怕如雪不信一般推开了雅间窗户的一角。 “哦,没事没事。”如雪探头探脑的向内看去,正好看见了里面正与几位大人谈话的胤禟。 就在如雪舒下一口气暗叹没有看到什么女人时,就见一个女人忽然从旁边绕了出来,与胤禟头颈交叠。 从如雪的角度看过去,那女人的腰肢柔软丰满正紧紧的贴在胤禟身上,头颈交叠两人似乎正旁若无人的亲吻缠绵。 我的天。 如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慌乱关上窗子,转身向楼下跑去。 一路回到府中,如雪都是心事重重。 正在她纠结该不该说时,听到门口动静开门迎出来的芸熙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点心呢?” 哦对,点心呢? 如雪一拍脑门,一脸懊悔低声说道:“忘记买了。” 芸熙笑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出门遇见了什么,这样魂不守舍的?” “格格...”如雪咬着嘴唇说的极为委婉,“我在醉仙楼瞧见爷了。” 如雪鲜少有这样支支吾吾不说清楚的时候。 看着一脸为难的如雪,芸熙瞬间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原本脸上的笑容迅速散去问道:“爷身边真有女人?在干什么?” 如雪艰难点头:“嗯。似乎搂抱在一起...” 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芸熙此刻脑子飞速旋转,良久之后开口说道:“替我更衣。我要穿男装。” 如雪一下紧张起来:“格格,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芸熙微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那个传言中的女子而已。” 52|6.13| “不做什么呀。”芸熙微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那个传言中的女子而已。” 若真的传言属实......芸熙暗自心道:那也就没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换好衣装出门,芸熙去了城中赫赫有名忆春楼。 华贵的马车一停在忆春楼前便引来了楼内老鸨的注意力。 连忙迎上去,扬着谄媚的笑容说道:“贵人眼生,是第一次来?” 可等芸熙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时,老鸨的脸色忽变直起了腰杆说道:“姑娘出身富贵人家,想来,来错地方了吧。” “没有。”芸熙也知道自己即便穿上男装也骗不过阅人无数的老鸨,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甩在老鸨脸上,“跟你打听个人。” 见到银票,那老鸨的态度又是一个大转弯,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揣入怀中说道:“姑娘可是来寻自家爷们的?若是砸了碰了...咱们这可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敢情拿她当上这里寻自己相公的怨妇了。 “不找男人。”芸熙也是无奈,“你们这是否有个苏小小苏姑娘?她还在这里么?” 一听不是来闹事的,老鸨瞬间放下了心连连点头:“小小?在呢在呢。贵人想见小小么,她就在后院呢。” 她还在这里?那醉仙楼里的是谁? 芸熙停下脚步拉住了老鸨:“这些日子,难道没有人为她赎身么?” “想为小小姑娘赎身的人可多了去了。”老鸨说话的时候,艳红的嘴唇上下撇动看的芸熙一阵头晕目眩,“可咱们小小,是不会赎身的。她啊,跟我签的可是死契。” “可传言说,九皇子倾倒在她石榴裙下...” 老鸨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般说道:“什么?九皇子?” 芸熙这会心里渐渐有了底:“是啊。都是这么传的。” “哈哈哈哈。”老鸨笑的身上的肥肉不停乱颤,“姑娘真是说笑了,咱们这种地方...皇子怎会来?妈妈我活了几十岁,可还没见过皇子长什么模样呢!” 老鸨的话,让芸熙脸上开始露出一丝笑容。又掏出一沓银票说道拍在老鸨胸口:“我不找小小姑娘了。这些赏你了。” 转身离开,芸熙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造谣生事的人,到底是谁? “如雪。”芸熙忽然灵机一动拉住如雪问道,“今日你是怎么去的醉仙楼?可有人跟你说什么?” “有。”如雪点头道,“我遇到了一个婢女,说是三爷刚从旗下挑来的婢女伺候三福晋的。叫阿蛮。” “阿蛮?”芸熙蹙眉想了想,“唉,你这是上了当了!” “上当?” “前儿跟姐姐听戏的时候她说起过,说是三爷为了修书,去了江南办差。他怎会去旗下给姐姐挑人?更何况,姐姐喜静从不用生人近身伺候。”芸熙蹙眉,越发觉得事情蹊跷,“这人必是有人安排的。” 如雪一听,也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那现在怎么办?” “去醉仙楼。”芸熙想了想,“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 醉仙楼。 一路低头上楼,满腹心事的芸熙直到看到眼前一双皂色靴子才抬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含笑的文彦。 “来找九弟?” 芸熙看着文彦浅笑点头,不置可否。 “今日是工部几位大人与九弟有要事相商,才会在此聚会。”文彦看到芸熙眉头微蹙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向自己,“你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有什么要紧的。”芸熙摇头道,“既然爷有要事相商,那我便先回去了。” “哎等等。”文彦拉住了芸熙带到雅间窗户边,推开一条缝轻声说道,“应该快结束了。” 这时,芸熙看到了里面坐在胤禟和另外男人中间的女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芸熙打量的目光,那原本低头不语的女子忽然向胤禟歪去。 只是她显然没想到,胤禟似乎早有准备的身子一闪让她扑了个空。 看到这一幕,芸熙差点笑出声。可既然想知道造谣人的目的,她便必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如雪。”芸熙低头垂眸,神色黯然欲泣,“咱们回去吧。” “芸熙。”文彦拉住了芸熙的胳膊,“你都看到了?这些日子城中的流言,想来你是知道了的。” 芸熙点头佯装不知:“我都听说了。她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女子么?” 听到芸熙的话,文彦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别扭。似乎想了想之后才点头艰难道:“是。” 文彦没想到,他这个肯定的答复,却让芸熙大为震惊的抬了头。 “芸熙。”文彦伸手抓住芸熙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走走?” “不用了。”芸熙摇头抽回了手臂,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文彦,我已嫁予九爷为妻自不会做出这样背着他与旁的男子私会的事。更何况,九爷护我爱我如珠似宝,我也是今生非君不可。” 文彦看着芸熙的话头不对,疑惑开口:“芸熙?” 芸熙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我会假装不知情,亦不会在九爷面前多嘴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芸熙心中十分感激贝勒爷的心意,却因心中已有良人无法辜负故而…只能在此对贝勒爷说抱歉。只是今日芸熙也想再多说一句,今后不管是谁,只要做出一点点对不起九爷的事,芸熙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他讨回。” 文彦定定的看着芸熙说道:“你是真的爱他。” 芸熙脸上绯红,轻笑点头时眼神清澈坚定:“是。我爱他。” “我明白了。”文彦木然点头,看着芸熙的眼神中的伤痛让芸熙无法不动容,“是我妄想,打扰了。” 说完,文彦大步迈向楼下。芸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难过,只是,若是话不一次性说清楚,长久的拖下去只会让人更加难过。 待见文彦走远,芸熙走到楼下扬手叫来了掌柜:“给我摆上一桌。再叫几个唱曲儿的姑娘坐陪。” 今日的芸熙女扮男装,掌柜的听着她这不粗不细的声音正奇怪时被一张银票贴在了脑门上:“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摘下银票一看金额,掌柜的双眼放光连声说道:“快快快!上最好的菜来!!” 这还差不多。芸熙坐了下来学着市井男人的样子翘起一只腿踩在凳子上,摇头晃脑的端着茶盏心道:“花钱果然爽啊。” “格格。”一旁小厮打扮的如雪看着芸熙的样子伸手捂着脸小声提醒道,“格格…这也太豪放了。” “豪放吗?”芸熙哈哈大笑,捡起桌子磁盘中的花生剥开抛向空中再用嘴巴接住说道,“我怎么觉得没有楼上那位搂着姑娘的爷豪放?” 真是醉了。 如雪连连摇头心道:一会还是躲远些吧,爷不对格格发脾气,可不代表不对咱们下狠手啊。 这时,一阵劣质的脂粉香扑鼻而来,还没等芸熙反应过来便见三个姑娘蜂拥而至将她团团围住。 “坐吧。”芸熙示意她们落座,“我也不用你们唱曲儿弹琴,一会看我的眼色行事便好。明白了么?” 三人面面相觑,却也都乖乖点头。 芸熙回头看了看楼上,满意点头说道:“如雪,赏吧。” “是。”如雪一边发着银票,一边心头滴血:格格这是不过了么,这会功夫可是花出去好几千两了。 就在这时,楼上房门打开,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紧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楼上走下来,芸熙甚至不需要回头确认,光听这些大人的马屁词儿就知道其中必有胤禟。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芸熙忽然挑起笑容回身勾起旁边那个女子的下巴说道:“小娘子好香啊,跟爷喝一杯如何?” 这不男不女的调戏声果然引起了一众人等的关注。 “别害羞呀,来,爷喂你吃菜。” 又是一声调戏声传来,令原本没有回头的胤禟也驻足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身材娇小,声音略尖...不似普通男人。 这时,胤禟看清了那‘男子’的侧脸。 只见他正端着酒杯往女子口中送,嘴角挂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再定睛一看,胤禟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那不是他老婆吗?! 怎么几个时辰没见,做起男人来了!? 可此刻变身男人的芸熙却越发让人血脉喷张。背对着胤禟的芸熙,正直着后背自斟自饮,男子系在腰间显示男人威武的腰带在她身上却显出了另外一种暧昧味道—— 系上腰带的芸熙,越发衬出胸前那胀鼓鼓的山包,让胤禟看着便挪不开眼睛。 这妮子实在太会生了。 再往下看去,因为坐在凳子上又扎着腰带,柳腰下越发丰润的臀部让胤禟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唾液。若是此刻旁边没人,他真是恨不得立时冲上去将她扛回房间,再将她身上那身皮全部撕掉,好生的将她疼爱一番烙下自己的印记。 忍着胸膛中翻涌的鼻血,胤禟生怕旁的男人也似他一般盯着芸熙的重点部位垂涎不已连忙挥手送走了几个大人。 将人都送走之后,胤禟缓了缓精神走了过来坐在了芸熙身边,径直端起酒杯捏起她的下巴调戏道:“呦,小公子自己在这用膳呢?” 早就听到他脚步声的芸熙未动声色,垂着眼皮抢过酒杯不客气的还嘴:“看不见爷身边美女环绕啊?” “看不见,爷眼里只瞧得见你。” 胤禟没说假话。 一身藏青色长袍,头戴瓜皮小帽的芸熙唇红齿白,干净清新的仿佛清晨露水涤荡过的鲜花,透着光,透着一股子慵懒,透着一股子娇羞妩媚,勾着胤禟的魂儿,让他欲罢不能,勾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呵护这份剔透的美。 可美人此刻似乎情绪不佳,垂眸顺眼的撅嘴玩弄手边的酒杯不客气的呛他:“那现在好好看看。” 胤禟也不知芸熙是怎么了。见小聋子脸色不佳,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坐正快速的扫了一眼旁边的三个女人:“看到了。” 哼。居然还真的看? 芸熙咬牙抬头一脸大爷样儿搂过旁边的姑娘端着杯子一边喂酒,一边问她:“爷喂的酒,甜么?” 问完之后,芸熙抬起头来将怀中的姑娘搂的更紧些说道:“九爷,你说,是你怀中的姑娘漂亮,还是我怀中的姑娘更美?” 53|6.13| “我怀中什么时候有姑娘了?”胤禟一头雾水,伸手想去拉芸熙的手想要讨好说道,“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乖,别闹了。” 胤禟其实想说,小聋子乖,跟爷回家...咱们去玩书房y。 “谁闹了?”芸熙巧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许你在外买房置地藏姑娘,怎就不许我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了?” “谁买房置地藏姑娘了?”胤禟又好气又笑,冲着那三个姑娘挥挥手,“你们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 其实胤禟一坐过来的时候,这三个女人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了胤禟身上。 便是她们成日迎来送往的为达官贵人唱曲儿卖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一身紫色蜀锦长袍衬得身材颀长的胤禟越发挺拔如松,腰间两块玲珑玉璧,一看便知价值连/城。面若珠玉,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那个秀美的公子。 所以,当胤禟挥手让她们退下时三人皆是没有动身。 “阿禟。”芸熙回头看了看呆愣的三人,忍笑轻声说道,“三个姑娘怕是为你倾倒了。” 或是芸熙的话点醒了三人,只见三人霎时眼中亮起星光,红着脸颊喏喏道:“不知公子府上哪里?” 胤禟一愣,不耐的挥手道:“去去去。” 噗。 芸熙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搂过胤禟的脖子勾向自己坏笑道:“三位姑娘想知道他府上哪里?这个容易。” 芸熙的话说完,三个女子立时显得十分有兴趣。 “只是十分不巧,这位公子府上住址正巧与在下相同。”芸熙脸上的坏笑越来越明显,伸手摘掉头上的瓜皮帽露出头发说道,“而且,我早已将他收归己有,不允许他人觊觎。现在,三位姑娘可还要去府上参观一二?” 芸熙说完,一旁的胤禟十分狗腿的配合芸熙连连点头做出害怕至极的样子:“没办法,家里婆娘太凶。实在没地方娶小妾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走便是不是抬举了。 三人走后,芸熙端起酒杯送到胤禟嘴边问道:“爷还没回答我呢,哪个妹子更美啊?” “爷觉得你最美。”胤禟心里没底,张嘴喝下芸熙送来的酒问道,“今儿是不是谁惹着你不高兴了?” “你啊。”芸熙自顾自的用膳,一边吃一边说,“你们雅间里那个姑娘是谁呀?你俩搂在一块还亲呢,是不是?” “谁搂了!?”胤禟的声音高了起来,又压低了下去,“雅间里那个是文彦的女人,爷怎会去碰?” 文彦的女人? 芸熙这下算是全明白了。想来,引如雪来这里的人也是文彦事先安排好的。 这件事如果让胤禟知道了...芸熙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想。按照他的脾气,只怕会直接放火烧了他的府邸也说不准啊。 还是算了吧。芸熙暗道: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在胤禟面前多嘴,那便信守承诺吧。 仰头撅嘴问他:“可我怎么听说,你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夜?还给人家买房置地的出赎身银子?” “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话?”胤禟哭笑不得的将她搂过来说道,“咱家账房钥匙还在你那呢,我哪里来的银子去做这些事儿?” “那谁知道你有没有私房钱呢?”芸熙眨眨眼睛,撅嘴掏出一沓银票拍桌子上,“我今天都想好了,如果你真的背着我金屋藏娇,我就把你的银子都花光,看你心疼不心疼。” 私房钱? “你花的,我才不心疼。你要是哪天不花爷的银子,爷才是浑身难受呢。”胤禟伸手把那些银票拿过来理了理整齐,叠好又放回了芸熙腰间的荷包中说道,“小聋子乖,咱回家好不好?” “不。”一连喝下几杯酒的芸熙此刻已经是小脸微红,端着酒杯眼神略显迷离笑的极为傻气,“我要了这么一桌子菜,你得陪我喝几杯才行。” 胤禟看了看已经开始有醉意的芸熙,又看了看旁边站如针毡的如雪心上一计。 “好,只要你高兴就好。”胤禟拿起酒壶替她斟满,“反正爷在,即便喝醉也无妨。” 只不过,胤禟显然没预料到喝醉之后的芸熙是怎么样的磨人就是了。 又是几杯陈年女儿红下肚,胤禟看着渐渐迷糊的芸熙开始了套话行动—— “小聋子,是谁把这些传言传到你耳朵里的?” 芸熙醉眼迷蒙,抬头看了看胤禟想了想说道:“那日陪着姐姐听戏的时候就知道了。” 原来教训那两个长舌妇是因为这个啊。胤禟眯了眯眼睛心道:抄女则算是便宜那两人了。转念一想,今日的事情,想必是有人特意将小聋子引过来,这个人,他必是要知道的。 胤禟又问:“小聋子,那今日是谁把你引到这里来的?” 抱着酒壶已经喝的舌头发木的芸熙听到这个问题顿了顿,抬头笑着伸手比在嘴边使劲嘘着说道:“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秘密?那他就更得知道了。 凑近了那个已经不停傻笑眼睛已经无法对焦的小女人,胤禟十分配合的说道:“我不告诉别人。” “真的?”果然,这会已经智商归零的芸熙十分吃这一套小学生的把戏,抬头双手扶住胤禟的脸颊咯咯傻笑着说,“是文彦贝勒。” “不过!”芸熙大力拍了拍胤禟的脸颊,“我答应了他不会告诉我家阿禟。因为他不是坏人,只是…为爱昏了头而已。所以…你也不许说哦。” “哦?”胤禟强压着心头那团怒火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阿禟呢?” “阿禟脾气坏啊。”芸熙咯咯傻笑个不停,“要是吃亏了可怎么办?” 芸熙说着松开了拍着胤禟的手,向桌子上趴去笑的有些羞涩喃喃道:“他那个坏脾气呀…可我还是喜欢。” 原本一肚子火的胤禟听到芸熙傻呵呵的话,却霎时软下心来将她揽了过来:“小聋子,我们回家了。” “唔,别碰我。”趴在桌子上已经是快要睡着的芸熙十分抗拒的蹙眉摆手,“我要阿禟来接我回家。” 胤禟摇头笑着将她伸手抱起:“小聋子,我就是阿禟呀。” “哦。”芸熙迷迷糊糊的窝在胤禟怀中时也不老实,“可是,我想让阿禟背我回家。” 胤禟低头看着已经喝晕的芸熙笑开心道:这妮子不论是醒着还是醉着,总是有的是方法折磨他的。 晚风微凉,万家灯火,肩头上已经睡熟的芸熙不时还有嗤嗤的笑声传来,一路不肯坐马车坚决执行芸熙旨意的胤禟偶尔抬头看向漆黑的夜幕时,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只不过,胤禟回头看看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芸熙偷偷叹气:今天这样好的机会,算是错过了。 这么想着,胤禟心中不免一阵怅然,故而将她向上托的时候,特意在她绵软的臀上狠狠的揉捏了一把算是给自己无处宣泄的欲/火解个气。 “嗯,讨厌。”梦中的芸熙被他这重重的一把摸的恼了起来,蹙眉闭着眼睛狠狠的咬上了胤禟的肩膀啐骂道,“臭流氓!” 臭流氓? 胤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芸熙,见她睡眼惺忪似醒非醒时起了坏心。 “你们。”四下张望时胤禟瞧见身子左边有一条黑巷子,摸了摸鼻子对着跟在身后的小李子如雪说道,“走远些。” 小李子如雪也不知道胤禟想要打什么主意,只不过主子的吩咐必得遵从便是了:“是。” 待见小李子如雪都走远,胤禟一个转身把芸熙往巷子深处带去。 “阿禟?”许是感觉到光线暗了下来,芸熙有些慌张的轻唤出声,“这是在哪?” “嘘。”胤禟嘴角一直勾着坏笑,转身将芸熙放了下来将她抵在墙壁和他身体中间说道,“我在,别怕。” 黑暗中,冷风吹来,渐渐清醒的芸熙听到胤禟的声音本能的放下了原本已经提起警戒的心。 只不过,芸熙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没憋什么好,警惕的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为什么我觉得正因为你在才可怕?” 胤禟嗤笑出声,一手绕过她的腰身将她与自己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暧昧说道:“小姑娘这样聪明,很是不好。哥哥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扯开了芸熙身上腰带的盘扣。 (此处省略一千字。) …… 这件事之后,胤禟和文彦之间反倒消停了下来。 一是文彦对芸熙心怀愧疚,见了胤禟自然是会客气一些。二么,胤禟明白芸熙的心思,自然不会白费了自家媳妇的一番苦心,所以见了文彦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戾气,两人反而越发能平和的相处。 夏初,因为黄河水患问题一直未得解决的康熙在朝堂上再次提议想派人前往黄河源头查看,记录沿岸的点点滴滴以便朝廷记档,整理治水方案。 因为西北偏僻,旨意发下去之后似乎没有太多人响应。 虽说这差事不错,出去个一年半载回来之后也许会给个高官做做,可这些在京城中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觉得为官...还是紧紧围着皇上的好。 毕竟,以皇上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已经成了习惯成自然的事。 与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不同,得知这件事的芸熙却极力鼓励让胤禟去自荐。芸熙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身为皇子,为国家百姓出力乃是分内之事。 芸熙说这些话的时候,胤禟疑惑看着她问道:“小聋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芸熙叹气,果然夫妻越久,这家伙的眼睛就越毒。 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西北很美啊,我想让你带着我们一家去看看…顺便躲开京中的这些纷纷扰扰。而且,你做生意…不想去西北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吗?” 芸熙心中真正的盘算是:如果史书上写的不错,雍正年间胤禟会被派到西宁…如果这次去能发展一些生意,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另外,如果胤禟去过西北,也许还能给率军出征的十四爷一些地理上的指导也说不准。 胤禟本能的觉得芸熙还是没有完全说了实话,可又想不出她有什么不说实话的理由只能再次确认问她:“你真的想去?” “嗯嗯,真的想去。”芸熙点头如捣蒜,“去向皇阿玛自荐好不好?” 胤禟想了想:“那孩子怎么办?” 芸熙不假思索道:“都带上。到咱们出发的时候,两个孩子也都一岁多了,可以带出门了。人不是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我的两个孩子读万卷书之前,便先行了万里路…多好。” 见芸熙这样坚定,胤禟反复思量之后递上了请求西行的折子。 54|6.13|家 胤禟的折子上到康熙这里,着实让康熙惊讶了一把。 西行之路虽不至于有多苦,可毕竟旅途奔波难免疲惫非皇子能吃之苦,遂叫来胤禟仔细询问其思想动态。 康熙以为胤禟会跟他说一堆什么儿子身为皇子,为国为民尽忠乃是份内之事的话。 却没想到胤禟这个实诚人说了三个理由:“皇阿玛,儿子上折请求西北巡查,一是为了记录黄河沿岸情况,以便朝廷记档归案,整理治理方案。二来,皇阿玛也知道的,儿子对经商情有独钟想顺道去西北看看是否有什么生意上的机会。三嘛,就是想趁着此行带着福晋儿子去领略一下西北不同的风土人情。” 康熙听着胤禟的话,沉默许久之后朗声大笑:“老九是个实在人!你西行的折子,朕准了!” 胤禟也是喜出望外,连忙跪地谢恩:“儿臣,多谢皇阿玛天恩!” 得了康熙的旨意,自然是要准备起来的。 只不过与康熙不同,宜妃和芸熙的额娘两个女人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却是惊人的一致。 两人皆是认为一岁多的孩子不宜远行,坚决反对两个人带着孩子一起出门。 可芸熙却不想与孩子分开,因为...她想尽量拖延在外的时间。 虽说这些年朝堂上还算是平稳,可四十二年五月杀索额图时的事情还是让看上去一池静水的朝廷下面暗流涌动。太子一党,因为索额图倒台时接连倒下了一片党羽,清缴明珠时又连消带打的收拾了明珠党的人,康熙这招两项制衡,给太子爷和大阿哥都带去了不少损失。 芸熙私心想着让胤禟少沾染朝堂上的波谲云诡,专心做他的皇商,也许以后能少受些责难。 可这些话,芸熙没办法跟胤禟或者旁人说,只能尽量想办法让两个额娘安心。可似乎她怎么说,两个人都是铁一般的坚定让她甚觉无力。 面对老人的担心,芸熙表示十分理解。可她身边没有强有力的例子做辅证,她又不能说在现代,老外抱着几个月的孩子出门也是常有的事。 看着芸熙眉头不展的样子,胤禟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伸手揉开她紧蹙的眉心说道:“有我在,愁什么?” “有你在有什么用呀。”芸熙坐在胤禟怀腿上,伸手搅动着他腰间玉佩上的穗子说道,“我这些日子快把嘴皮子磨破了,额娘还是不同意。我怕我再说下去,额娘就要让你休妻了。” “哈哈,怎会?”胤禟在她的侧脸上吧嗒亲了一口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嗯?” 听到胤禟这么说,芸熙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芸熙在心中默默打算,若是两位额娘依旧坚决反对,她便把孩子留在京城交给宜妃照顾。可是芸熙没想到,没过几日,两个额娘纷纷转变了立场开始帮忙准备行囊。 这让芸熙甚是惊喜,只是几次询问胤禟,胤禟都是一脸得意状的趁机搂着芸熙占便宜。 可每当便宜被占完,晕晕乎乎的芸熙还是没得到答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距离他们的出发之期越来越近。两个孩子似乎也像是知道自己要远行一般,显得异常兴奋,每每看着收拾行囊的芸熙都会咿咿呀呀的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在京中躲过了炎热的夏天,初秋九月,胤禟一行人出了京城。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京城途径开封、洛阳、西安来到了乌海。一路行来,胤禟几乎每月都会往京城带去书信三封。 一封是给董鄂府的平安信。 一封是宜妃的平安信。 另外一封,则是他给康熙的报告。里面详尽的叙述了每个城市的风土人情,黄河水情以及地理特征。 而芸熙,则是负责抱着两个孩子看着沿途的风景,讲一些关于当地的传说和有趣的人文故事。 每当看着芸熙给两个似懂非懂却听得入神的孩子讲故事时,胤禟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女人懂的太多了,多的……似乎非同寻常。 其实芸熙也感觉到了胤禟略带疑惑的目光,她心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胤禟的疑惑,却每次只能假装没看到或是笑笑而过,毕竟,有的时候她讲的那些故事,那些在胤禟或是其他人听起来太过有想象力的故事,都是她在现代的真实体验。 但她没办法说出她这略带诡异的身世,只是这样假装糊涂。 因为带着孩子走的慢,九月出的京城,到乌海时已经是深冬的十一月。 乌海地处黄河上游,与鄂尔多斯和阿拉善盟草原接壤,三山环抱,一水中流,一步一景,让两个冻的小脸通红的孩子都看得津津有味不舍错开眼球。 这时,小李子的声音传来:“爷,蒙古王爷的人到了。” 阿拉善盟的王爷得知九爷胤禟驾临,早早便在乌海的营地备好了蒙古包。 “弘昀,扬灵你们看。”芸熙指着窗外一片白雾之外的营地说道,“今晚我们要住蒙古包了,你们开心吗?” 两个小娃儿兴奋的眼睛闪着星光,弘昀更是抱着芸熙的脖子咿咿呀呀的开了口:“额…娘。” 这轻轻的一声额娘,让车厢里霎时陷入安静。只听弘昀又抱着芸熙的脖子又叫了一声:“额…娘。” 我的天。 芸熙只觉得眼中迅速泛起一片氤氲,有些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胤禟问道:“那…他是谁?” “阿玛。”弘昀看着胤禟正酝酿情绪的时候,坐在胤禟怀中的扬灵忽然小声开了口。 这字正腔圆的叫声,叫的胤禟心头一阵发软,低头看着扬灵说道:“扬灵?再叫一遍?” 胤禟怀中的扬灵穿着鲜红色的锦袄,和胤禟一模一样的那双眼睛中常年闪烁着狡黠的坏笑,张着手臂抱着胤禟的脖子又叫了一声:“阿玛。” 听到扬灵的声音,弘昀也是不甘示弱的张开手臂想要胤禟抱抱:“阿玛,抱抱。” 这算不算是一路以来最大的惊喜? 两人对视,芸熙靠在他的肩膀上控制不住从眼角不断掉出眼泪:“阿禟,我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父母心了。” 一见芸熙掉泪,两个年画儿似的小娃争相伸着小手在芸熙脸上蹭着:“额娘不哭。” “额娘没哭。”胤禟回头伸手用拇指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又在脸颊上留下深深一吻说道,“额娘是太高兴了。” “九爷,营地到了。” “好。”胤禟一边答着小李子,一边伸手擦掉了芸熙脸上的泪痕,“若是再掉泪,脸可要皴了。” …… 刚刚安顿下来,原本冬天少雪的乌海飘起了鹅毛大学。 在草原上看大雪,自然和在京城中不同。去年下雪时,两个孩子尚在襁褓中,自然无缘得见,这次在草原上看见这肆无忌惮飘落的大雪,自然兴奋的在雪地中打滚怎么也不肯再回到营帐中去。 就在芸熙和胤禟打算把两只皮猴子拎回营帐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臣,阿拉善盟衮布参见九爷,九福晋。” 芸熙回头便看见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身穿蒙古贵族长袍的男人,这男人生的浓眉大眼声如洪钟,一看便知是生在草原上的贵族。 只是芸熙听不懂蒙语,疑惑看向胤禟时,便听胤禟以蒙语回他道:“小王爷多礼了,快请进。” 说完,胤禟弯腰附在芸熙耳边说道:“这是阿拉善盟的小王爷衮布。” 原来如此。 “乌海地处偏远,营帐简陋还请九爷不要嫌弃。”落座之后,衮布说道,“听闻九爷要在此住到明年春天,之后继续西行查看黄河沿岸。西北地势险峻,臣这里有一人甚是了解西北地势水文,愿意引荐给九爷做向导。” 胤禟一听,甚是喜出望外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帐外等候九爷召见。”衮布对着帐外拍了两下手说道,“进来吧。” 帘帐掀开,一个身着蒙古长袍的精瘦男人跨入帐内。 因胤禟他们二人一直以蒙语交流,芸熙听不懂蒙语只能坐在一旁低头不语。这会见有人进账,抬头打量来人心中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相面书上的一句话—— 眉淡则情淡,脸颊宽者多小人。 开口说话时,更是让芸熙生生竖起了鸡皮疙瘩。如此精瘦的人,为什么声音如此沙哑?仿佛像是西北窑洞中破旧的风箱一般,抽动时呼呼漏风,听的人寒毛倒立。 那男人跪地请安:“草民何图,拜见九爷,九福晋。” 胤禟看着他并未叫起,而是靠在椅背上随意问道:“听闻先生精通西北水文地理,不知先生可否介绍一二?” 那人心知胤禟是在试他的才能,倒是显得十分气定神闲。见他低头略加思索,开口朗朗道来:“青海境内见鄂陵泽周围二百余里,有一湖泊名曰星宿海,蒙古名鄂敦塔拉。登山远眺,见星宿海源头有小泉亿万个,周围群山,即为昆仑……” 待他说完,胤禟脸上已浮起了满意之色抬手道:“我在京中时曾经在乾清宫见过皇舆全图,图上标有昆仑山脉。如今听先生说来,如身临其境实在壮观。” 何图听到胤禟的允肯,十分高兴,连连磕头道:“九爷过誉了。” “西北寒冬略长于京中,待到春暖花开道路易行时还请先生与我一同西行,以作地势记录。”胤禟微笑摆手道,“这些日子,你便留在营中。下去吧。” 不知是因为喜不自胜,还是刻意为之,那何图退出去前一改刚刚的蒙语换上了芸熙也能听得懂的汉语道:“奴才何图告退。” 这一句简短的汉语,让原本百无聊赖低头沉默的芸熙忽然抬头向他看去。 他刚刚说他是何图?!那个一边拿着胤禟丰厚赏银,一边做老四线人的何图!? ******************章节分割线*****************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芸熙便陷入了沉思,直到胤禟送走小王爷衮布也是毫无知觉。 “小聋子?”胤禟走到芸熙旁边盘腿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芸熙恍然回神,抓住胤禟的胳膊问道,“阿禟,刚刚那个人可是叫何图?” “对。”胤禟点头赞叹,“衮布说他精通西北地势水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刚刚随意试了试他,果然博学多才。等到春暖花开时,他与我们一同西行,这样记录的笔记就更加完整详细。” 如此看重他,芸熙心道:应该是他没错了。 “怎么?”胤禟见芸熙又出了神,脸色渐变道,“小聋子,当着爷的面想别的男人…不怕爷罚你?” 芸熙脸上一红,窘道:“谁想别的男人了?” “你啊。”胤禟坏笑一下,伸手将芸熙身子一转直接压在了柔软厚实的毛毯上,与她鼻尖相碰,“带你出来这么些日子,长了见识之后是不是就觉得爷不够瞧了?” 小心眼儿。 芸熙捂嘴巧笑倩兮,伸手点了点胤禟的鼻子道:“我的爷,他那个长相...眉淡眼小,脸颊宽,十足的小人相,怎配与我家阿禟相提并论?” 胤禟眼中浮起笑意:“那衮布小王爷呢?” 对这个时不时就要刷一刷存在感的爷,芸熙也是无奈极了:“草原上套马杆的壮汉子,不是我的菜。” “套马杆的汉子?”胤禟哈哈大笑,将她搂的更紧,“小东西,嘴巴这样甜…爷要好生的奖励你。” 怎么奖励? 蒙古包中温暖如春,两人此刻鼻尖对着鼻尖,暧昧的气息不自觉的就在两人鼻息间流动。芸熙舔了舔嘴唇,艰难道:“两个孩子可能随时过来…还有,这里隔音不好…” “如雪带着孩子去休息了。一时半会过不来。”胤禟一边坏笑解开了她身上的腰带,一边低头吮吸着她的耳垂道,“隔音不好…我小点声不就行了?” 耳垂后面一阵电流窜过,芸熙的身子已经软的不像话,伸手无力地推着胤禟的胸膛:“嗯…阿禟,别。” 腰带松开,蒙古长袍散开露出了芸熙白皙的肩头。 大红色的长袍与白皙如玉的肌肤形成反差,看得胤禟眼中墨色一沉张嘴轻咬了上去。这如蚂蚁啃咬一般的亲吻,让芸熙几乎霎时便缴械投降。 滚烫的吻一寸一寸向下移动,很快就来到了白皙的双峰之间。 生过孩子之后,芸熙的身子越发透出了水蜜桃一般的风韵。原本纤细瘦小的身子,如今越发的纤腰长腿,丰隆有致,骨肉均亭。 身上的长袍褪去,只剩下了里面松松垮垮的青色里衣。 那青色里衣衣料是那极为贴身的绸缎,此刻芸熙平躺在厚实羊毛毯上美目盼兮,脉脉含情如春日桃花锦铺一路,看得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更何况那绸缎衣裳此刻紧紧贴在身上,玲珑起伏间还透着光泽,山峰顶端若隐若现玉珠堪比蔷薇吐心,让人恨不得此刻便张嘴将它含住,以水滋润让它永不凋零。 扯开交叠的衣领,白皙身子展露身前,芸熙脸色绯红双眸紧闭睫毛不停颤抖,唇角微微勾起露出笑容,纤细的胳膊抱紧前胸,却愈发显得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看得人热血沸腾,口干舌燥。 (此处省略尖椒肉丝一盘。) …… 这人,实在太坏了。 风雨过后,芸熙已经是饿的前心贴后腔。无力地伸手指了指后腰,然后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得了甜头的胤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替她揉着纤腰时手还不老实的在她翘起的臀线上游走:“饿不饿?想吃什么?” “别闹。”胤禟的手指滑过她如玉的肌肤,惹的她身上一阵瘙痒闭着眼睛赌气道,“我想吃烤全羊,烤全牛还有烤全禟。” “哈哈哈哈。”胤禟笑的前仰后合,“你刚刚不是享用过爷么?莫不是爷服侍的不够好?让爷瞧瞧哪里还有遗漏,爷这就补上。” 说着,胤禟便将她捞入怀中,做出要好好检查检查的样子,惹的芸熙一阵娇嗔躲闪。 这人,真是再厚脸皮也没有了。 “阿禟,我好困。”芸熙这会是真的没有了力气,倦答答的窝在胤禟怀中,仿佛累的连眼皮子都抬不起一般,身上那件薄绸里衣,衣领敞开露出半个玉桃儿,什么都不用做,眼眉间便露出一股子媚态。 “那你先睡,我让人备些小菜。”胤禟的嘴巴紧紧贴着芸熙的耳朵,轻柔的声音仿佛生怕震碎了怀中的小人儿一般,“乖,我抱着你睡。” 摸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帐外一个娇怯怯的婢女声音响起:“爷,小菜准备好了。” 胤禟低头看看怀中已经睡熟的芸熙,想了想才出声道:“进来吧。” 那婢女手端托盘踏着小碎步进门,低头将手上托盘的小菜一碟一碟码放在桌子上,跪地说道:“奴婢告退。” “嗯。” 婢女退了出去,胤禟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芸熙微笑着在她的鼻尖轻吻着说道:“小聋子,还要不要吃东西?” 听到吃东西,睡梦中的芸熙似是本能反应一般连连点头:“要。” 看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样子,胤禟只得伸手拿过旁边的毯子将她裹住抱到桌子前挑一些软糯的东西喂给她吃。微凉的奶豆腐入口即化,闭着眼睛的芸熙开口笑道:“这是什么呀?还想吃一口。” “真是给你惯坏了。”胤禟又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又端起一杯马奶酒问她,“要不要喝一点酒解乏?不然明天身上会疼。” 喝下一口马奶酒之后,渐渐感觉到身上开始发热的芸熙恢复了神智:“阿禟,我有正经事同你说。” “什么事?” 芸熙转过身伸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想了想说道:“那个何图,我瞧着不像是好人…你要不要查查他的底细?” “底细?”胤禟回过头来看着她宠溺的笑道,“这人一直在衮布手下,所以底细应该是干净的。” “哦。” 听到胤禟的话,芸熙悬着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看胤禟的样子,对那个何图确实是极为欣赏的。若她不知道历史,恐怕也会对这样博学多识的人心生钦佩。可她知道历史,她知道这个人最终会背叛胤禟,而且……胤禟到死都不知道,他所相信的人,其实早就听命于四爷。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胤禟有所警觉远离他?又或者,她该怎么把这个隐患彻底铲除,不让胤禟有后顾之忧? 55|6.13| “想什么呢?” 胤禟见她眼神呆愣,伸手撕下一小块烤羊腿上的瘦肉送到嘴边说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欢那个何图,等从青海回来,爷便寻个理由打发了他。只是眼下,还得用他。” 芸熙垂眸看了看嘴边的小羊腿肉,抿嘴坏笑点头时张大嘴连着胤禟的手指一块咬入了口中。 “嘶。” 胤禟没想到芸熙会咬住他的手指,刚想抽出时却看芸熙抬起眼睛狡黠一笑用舌尖似是安慰一般扫过指尖然后松开了齿关。 越来越会磨人了。 芸熙是不知道她刚刚那个动作有多么诱人的。猫一样的女人慵懒的靠在怀中,粉红舌尖舔/弄指尖,电流迅速从指尖窜过涌入心房霎时便让人喉结发紧,热血下涌。 她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小玩笑便能轻易勾起胤禟的邪火,看着他略显危险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后退说道:“不许再胡来了。” 他也知道,体力上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有几次他玩的撒了欢,几乎将她弄昏厥过去,过后好几天都不理他这才长了记性。 转眼便是除夕。 在乌海住的日子虽然不比京中华贵精致,可却是京中没有的舒心快乐。第一次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过除夕,两个小家伙的兴奋不言而喻。 只不过,除夕之前乌海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飘飘荡荡下了整整三天才在除夕那天早上缓缓撤去,放出了久违的太阳。 草原上,没有城墙遮挡,被雪涤荡过的天空蓝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甚至,无需费力便能看到东边似是鬼斧神工雕刻过的桌子山。 草原上的除夕夜,似乎比京城中还要热闹。营地不远处的厨房烟囱上不断冒着白色的炊烟,牛羊肉的香气随着炊烟四处飘荡温暖了整个营地。 衮布特意准备了篝火晚宴。 除夕夜宴前,芸熙找来了蒙古姑娘替自己将满头的长发编成辫子,又穿上一袭大红色的蒙古长裙更显得身量纤细,艳光四射不可方物。 所以,当她从营帐里出来走到胤禟身边时,引来了围坐在篝火旁的蒙古贵族一片低声赞叹。 见她走过来,坐在主座上的胤禟起身伸手将她牵到身边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介绍:“这是爱妻董鄂氏。” 晚宴篝火起,马头琴声悠扬,架在旁边的烤架不断翻转,不时飘来让人垂涎的香气。众人推杯换盏时,上来了几个热情似火的蒙古姑娘。 看着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人们,微醺的芸熙抬头对胤禟说:“阿禟,如果我们能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胤禟看着脸色酡红的芸熙微笑捏了捏她幼滑的脸蛋:“我也希望。” 话音刚落,芸熙觉得胳膊被人拉了拉,回头看去是一个蒙古姑娘正在对她叽里呱啦的说着蒙语。 胤禟忙低头帮她做翻译道:“她这是邀请你跟她们一起打雪仗。” 不待芸熙回答,便被人拉走。 很快,营地中响起了姑娘们嬉闹的欢乐笑声。 可玩的正高兴时,芸熙的后腰被一个雪球狠狠砸中,那一下力道之大让她几乎是本能的跪在了雪地上。 几个人见状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你没事吧?” “没事。”那一下砸的芸熙几乎眼冒金星,忍着头上冒出的虚汗回头看去吓了一跳。 那哪里是个雪球?分明是个团的紧紧实实的土球!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雪球直直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芸熙余光瞟见有一团雪白的东西砸过来,本能伸手挡掉了那个雪球时感觉到手背上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滑过,然后便觉得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了出来。 “血!” 热血将手背上的雪球融化,滴在雪地上引起了众人的惊呼。这时,芸熙才看清了那雪球中包着一个尖锐的石子才会将她的手背划破。 如果说上个雪球是不经意,那么这个绝对是故意的了。 芸熙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隐去,眼神犀利扫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站在阴影下的一个女人身上。 是她。 那个女人正是衮布的胞妹,蒙古公主塔娜。她和胤禟第二天到乌海时,便在宴席上见到了她。对于这个塔娜,芸熙略有耳闻。据说她平日里便是骄纵异常,可是因为生的相貌丑陋,她屋中从不放镜子,也不许长相貌美的婢女出入身边。 稍微熟悉她一点的人都知道,她曾经生生将屋中一个相貌清秀的婢女脸颊划破之后扔到了狼群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众人回头看去见到是她,纷纷咂舌不敢搭话。 芸熙看到众人脸上怪异的表情,缓步走到那女人身前举起手声音清冷不容反驳:“道歉。” “你是什么东西,要我给你道歉?”那女人看着芸熙眼中生出妒意,走到芸熙身前仿佛乌云压境一般,将手扬高做出要打人的样子,“我只后悔刚刚没有划花了你这张脸,让你再没办法狐媚子勾引九爷。” 针对芸熙,除了嫉妒,更多的是...这个塔娜在宴席上见到胤禟之后便开启了少女怀春的心思,朝思暮想,苦求不得。 可她不知道,芸熙早已不是早年间那个不争不抢,只求平安度日的小白兔。 听到她有觊觎胤禟的心思,再看她扬起的手掌即将落下。芸熙一手抓住她即将落下的手腕,一手拔出腰间中的匕首抵在了塔娜的脸颊上处说道:“现在是谁能划花谁的脸?” 冰凉的匕首贴在脸上,饶是平日里骄横跋扈的塔娜也是心尖一抖。毕竟,平日里跟在胤禟旁边不言不语,娇滴滴的仿佛连马奶酒壶都拿不起的芸熙,怎会做出如此举动? 见她眼中浮起惧色,芸熙浅笑:“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不过一副色厉内荏的空皮囊而已。” 不远处正与极为蒙古王爷谈笑的胤禟,不时以余光关注着芸熙的方向,忽然感觉到那边人群聚集急忙起身来到她身边。 “怎么回事?”胤禟肃冷的声音响起,立时便让几个女子低头沉默不敢搭话。 这时芸熙才收了放在塔娜脸颊上的匕首,走到胤禟身边将匕首收了回去说道:“不过是有人想划花我的脸而已。” 那把匕首,是前些日子蒙古小王爷送给胤禟的见面礼。整个刀长不过四寸,刀尖翘起,吹毛断发。胤禟见那刀鞘上缀满了宝石,又甚是小巧可爱,便送给了芸熙。 从那之后,芸熙便成日将那匕首带在腰间。 胤禟伸手将将匕首夺过去:“你划伤了怎么办?” 因为天气太黑,胤禟并没有看到芸熙手上的伤疤。可刚刚这一抓,顿觉手上粘糊糊的一片,再一看霎时气冲百汇道:“好大的胆子!” 闻声赶来的衮布见到此状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呵斥塔娜道:“你怎么如此鲁莽!还不快向九爷九福晋赔罪?” 那塔娜平日里便是跋扈惯了的,身边的婢女哪个不是看她的脸色行事?若是她有半点不高兴,她们便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可今日却让娇娇小小的芸熙拔了匕首抵在脸上,这会是又羞又恼越发不肯低头:“不过是误伤了她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 “是误伤么?”芸熙冷笑道,“塔娜公主现在要不要跟我回营帐看看我腰上的淤青?” 听到芸熙的话,再看看胤禟脸上的不悦之色衮布心中一紧连忙抱拳请罪:“九爷恕罪!胞妹刁蛮无礼实在是为兄的无能。今日伤了福晋,臣定当严加责罚给九爷一个交代。” 听到衮布这样说,胤禟眯着眼睛看了看塔娜又看了看衮布:“去吧。” 胤禟的这个回答,让衮布大松一口气,连忙道谢:“臣这就去找大夫来给福晋疗伤。” 回到营帐,芸熙脱掉外面的长裙之后胤禟看到了她腰上那一大片淤青。“这女人!”胤禟气急,“怎的下手如此之重!?” 芸熙趴在床铺上撅嘴道:“还不是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引得人家春心大动,才会这样的?” “一会我给你上点药。”胤禟伸手拉过小毯子给芸熙盖上问道,“你现在身上为何还放匕首?” 芸熙微笑转身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中,“出门在外,总是会有一些意外情况发生。为了以防万一,备上一把防身罢了。” 胤禟笑着将她抱在怀中道:“傻丫头。我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怎会让你陷入危险?” “那我就不带匕首了。”芸熙仰头笑道,“那你回头教我用那个火铳好不好?” 胤禟一愣,连连呼道:“小祖宗,那哪里是你玩的东西?” “我不管。”芸熙附在胤禟耳边使出杀手锏,“若你教我用了火铳,我就……” 胤禟扬眉一喜,暗暗心道:不过是教一下而已,想来这妮子也不会有机会用上……“那行,等过几天爷带你去黄河边上试试那只火铳。” “爷,大夫来了。” 听到小李子的报门声,胤禟连忙帮芸熙穿好衣服将大夫请进了帐。 那大夫看了看芸熙手背上的伤口用蒙语对胤禟说道:“福晋伤口不深,容臣去开了药来,按时涂抹便可。” 胤禟点头:“有劳大夫。既然你来了,便请一下平安脉吧。” “是。”那大夫将手搭在芸熙的手腕上,半响之后脸上浮起一丝喜色,“恭喜九爷,福晋有喜了。” 56|6.13首|发 “当真?” 那大夫点头道:“已有两月有余。” 胤禟连连点头道:“你且暂时留在这里,福晋的身孕就由你来照看。下去吧。” 芸熙因为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伸手抓向胤禟问道:“阿禟,怎么了?” 胤禟喜不自胜,抓住她的手说道:“傻丫头,你又要做额娘了。” 哎? 芸熙一愣,伸手摸上小腹浅笑道:“月事没来,我以为是旅途劳累所致…却没想到,是又有了。” “可是…”芸熙抬头略显担忧,“那咱们还得继续往西走呢?” “你怀有身孕怎能颠簸?等生下孩子再说。”胤禟一把将芸熙抱起来转了个圈,“这次我想要个小格格!” 芸熙抱着胤禟的脖子娇笑连连道:“快放我下来,头好晕。” 等稳稳的坐在床榻上,芸熙伸手摸着小腹在心里偷偷算着日子:如果没错的话…也许还真的能如了他的愿望生个小格格。 “阿禟。”芸熙靠在胤禟怀中说道,“我们带着弘昀和扬灵去放烟花吧?在除夕的草原上放烟花,想来,我们此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 一家四口来到营地外的空旷处,胤禟示意小李子点燃烟花。 咚—— 烟花弹入夜空,划出一条漂亮的烟雾弧线然后嘭的一声炸开。烟花在夜幕中弹开,散落,伴着两个孩子兴奋的笑声,仿佛照亮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额娘!” 两个孩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跑到芸熙脚边兴奋的不停说着什么,然后张开手臂央求抱抱。 因为芸熙怀有身孕,胤禟招手叫来小李子又将扬灵抗在肩膀上说道:“额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不能劳累,阿玛扛着你好不好?” 对两个孩子来说,额娘是最需要保护的人,一听胤禟这么说立即拍手道:“好!” 站在他们身后,芸熙看着扛着扬灵的胤禟背影伸手摸着小腹心中道:宝贝,遇到你阿玛是额娘一生最幸运的事。 如果人生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芸熙默默心道:我依旧愿意用尽一生的运气只为交换与你相遇的机会。 正想着心事,身上忽然一暖落入胤禟怀中,眼前原本忽明忽暗的光被他挡住,本能闭上眼睛之后感觉到了眉心濡湿一片。只听胤禟沉稳磁性的传来:“小聋子,新年快乐。” 睁开眼睛时,正好烟花闪亮,看着眼前扛着儿子一脸温柔笑容的胤禟,芸熙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抱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说道:“阿禟,新年快乐。” 乌海的春天似乎比京城来的慢一些,等感觉到风中带着暖意时已经是康熙四十四年的四月。 在营地憋闷了好几个月的芸熙眼见天气晴朗春风渐暖,便拉着胤禟出了营地来到了奔腾不息的黄河岸边。 “这火铳声音极大,你现在怀着孩子怎能动刀动枪?” “那你打给我看。”站在岸边,听着奔腾呼啸的黄河水声芸熙心情大好,“我不摸,看看就好。” 胤禟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掏出了火铳说道:“看着啊。” 这会芸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清朝的“枪”是长什么样子。胤禟手上的那只是从洋人手中弄来的三眼铳,每一只铳眼中放一枚子弹,统管圆孔后有火药引线相连,点燃后能连射三发。 胤禟从身上锦袋中掏出子弹压入镗中,对准黄河对岸的空旷处点燃引线,只听咚咚咚三声三颗弹药飞速射出在黄河上空炸出巨大声响。 这三声巨大的声响传来似乎吓到了芸熙腹中的孩子,连着踢了好几下芸熙的肚子。 “哎呦。”原本捂着耳朵兴奋看着打枪的胤禟的芸熙,连忙伸手抚摸着肚子说道,“不怕不怕,阿玛在打枪呢。” “这次若真是个小格格,想来也会跟你一样顽皮。”胤禟收起手上的火铳蹲在芸熙腿前贴着她的肚子对着肚子中的孩子说道,“宝贝不怕,阿玛在呢。” 芸熙笑着伸手拿过胤禟手上还在发烫的火铳,模仿着现代打枪的样子四处瞄准时忽然看到了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 连忙放下火铳再望去,已是空旷一片。 胤禟站起身顺着芸熙的目光望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我眼花了。”芸熙拿着火铳问胤禟,“这个能送给我吗?” “女子拿这个作甚?”胤禟起身将那火铳拿了过来,“你再吓到了爷的小格格。” …… 临盆前夕,芸熙在院子中散步时看到何图站在营地门口似乎与人交换什么,一时起了好奇心跟了过去。可她一个即将临盆的人身体难免笨重,等她到营地门口的时候与何图交接的人早已扬长而去。 就在她低头懊恼想转身离开时,何图忽然在身后开口请安:“奴才给九福晋请安。” 何图的汉语十分标准,甚至还带了一些京腔,芸熙连忙平复了一下捉/奸的心情回身抬手:“起来吧。先生汉语甚是不错,可是京城人士?” “回福晋,奴才祖父正是京中人士,后举家迁徙。”何图的答话不紧不慢,似乎是早已想好的答案一般,“古语常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奴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敢忘记本分。” 好个伶牙俐齿的人。 芸熙微笑点头:“这倒是的。不知先生后来有没有回过京城?毕竟西北苦寒,若是能寻个机会回到京城也是好的。” “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呢。”何图弓着身子答的谨慎,“现在跟着衮布小王爷,已经是造化了。若是九福晋肯替奴才多在九爷面前美言几句,能给个机会调奴才去京城,奴才必会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先生真是自谦了。”芸熙停下脚步看着跟在身后的何图说道,“先生博学多才,九爷已是十分看重。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又能说上什么话呢。” 何图躬身浅笑:“这里谁人不知,福晋在九爷心中的地位?此次西行,奴才愿穷尽一生所学,为朝廷所用。” “这便好。”芸熙点头道,“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做好了这件事,九爷不会亏了你。” “奴才,多谢九福晋!” 看着退下去的何图,芸熙心中对他的怀疑越发加剧。只是无奈,胤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偏他又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自己又是即将临盆,只能作罢。 七月二十五,芸熙临盆诞下小格格。 生下小格格时,精疲力尽的芸熙听到了帐外一阵悠长的马头琴声。浑身无力的靠在胤禟怀中,费力咧开嘴唇微笑道:“阿禟,你听。” 悠扬浑厚的琴声,伴着夏日牧场的青草味传入帐中,芸熙抬手摸了摸襁褓中婴儿的脸蛋说道:“琴瑟在御,岁月静好。阿禟,女儿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胤禟看着额前头发都被打湿的芸熙,眼角隐约晃动着水汽道:“早就想好了。若蘅,我们的女儿叫若蘅。” 自芸熙怀孕之后,胤禟便传书到京城调来了两个乳母,又从京城源源不断的弄来珍贵药材为的就是不然芸熙的身子留下一丝亏空。 这样精心的养着,芸熙自然是被养的脸色红润有光泽。 眼看就要出月子,芸熙有些担心的问胤禟:“阿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若蘅还这么小。弘昀和扬灵恐怕也受不了继续西行地势渐高的苦寒……” 胤禟揉捏着她的手说道:“我已经让小李子快马送信到西宁府,等到了西宁府,你和孩子们就先住下。我带着何图再往西走,查看完情况就回来西宁与你们汇合。” “这怎么行?”芸熙心中对那个何图始终无法放心,尤其是提及西宁芸熙更是心中一阵颤抖坚决反对道:“等到西宁之后,我便陪你西行,让如雪和乳母照顾三个孩子。你自己只身前往,我实在不放心。” …… 九月初,西宁府。 到西宁府之后,芸熙和胤禟将三个孩子安顿好便马不停蹄的继续西行。九月的青海已经有了凉意,可沿途风景却是让人目不暇接的美。 看着这些美景,芸熙不断在心中暗道:若是此刻有相机就好了,这样的美景…只怕一生也难见几回。 一路上山,芸熙只觉得自己与天越来越近,行至黄河源头星宿海时,接近四千米的海拔让一行人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 可眼前星罗密布的如银镜一般的湖泊,让这几人都忘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在山间将手放在嘴边放肆的大声呼喊:“啊——” “阿禟!”芸熙兴奋的高举着手说道,“你看,我好像跳起来就能摸到天一般呢!那边应该就是昆仑山吧?” “你慢些,仔细头疼。”胤禟快走了两步拉住芸熙的手看着远处延绵的山脉说道,“应该就是昆仑山了。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巍峨的山脉,确实不枉这昆仑二字。” “九爷,福晋,这四周的群山确实是昆仑山。”何图气喘吁吁的说道,“蒙语叫库尔滚,往那边看,可见小泉亿万个。南边是古尔班哈尔哈山,西南是布胡珠尔黑山,西边是巴尔布哈山,北边则是阿克塔因七奇山,东北是乌兰杜石山。这里可谓是群山环绕,山顶积雪深厚,从未见冰雪消融。古尔班吐尔哈山下诸泉,西藩国名为噶尔马塘。巴尔布哈山下诸泉,名为噶尔马春穆朗。阿克塔因七奇山下诸泉,名为噶尔马沁尼。三山泉流出三支河,即古尔班索罗谟。三河东流入札陵泽,自札陵泽一支流入鄂陵泽,自鄂陵泽流出,便是黄河。” 听着何图的介绍,芸熙和胤禟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确实见到不远处星罗棋布大小泉眼正汩汩向外涌出清澈泉水,这些泉水汇集成涓涓细流,最后汇成波澜壮阔的黄河。 见何图气喘的厉害,芸熙说道:“先生似乎体质有些虚弱。回到营地之后,让人给先生准备一些红景天和西洋参,或许可以缓解症状。” 何图谢恩之余惊讶问道:“福晋第一次到这里,怎会知道这些?” 芸熙一愣,只能随口扯谎道:“在京中时特意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 何图满腹狐疑心中暗道:九福晋自幼生活在京城,据他观察也是不懂医术的。可自从从乌海出来,一路西行时似乎她懂得不少寻常人很难懂得的知识。 入夜。 窗外的月光照入房间,芸熙靠在胤禟怀中轻声问道:“阿禟,何图为何几次三番试探你对太子的态度?” “何图是个读书人,饱读诗书这么多年自然不甘心一直在衮布手下做个先生。”胤禟知道芸熙对何图戒备心极强,出言安慰道,“他是想入朝为官,可又想知道该如何站队。” 芸熙疑惑:“站队?” 胤禟将她搂的紧了些说道:“四十二年的时候皇阿玛将索额图处死,又收拾了明珠一党。看着是对太子和大阿哥两方都造成了不少的损失,可那之后太子在朝廷上的动作却是越发猖獗。索额图的儿子与太子之间的联系也是越发紧密。何图其实是想知道,太子现在在朝堂上的势力好决定他日入京为官该选择哪一方。” 芸熙点头道:“可你为什么要说出你对太子的不满?” 胤禟低头捏了捏芸熙的鼻子道:“爷素日的性子就是这样了,看不惯的绝不会掖着藏着。小聋子,他不过一个奴才,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我不是怕……” 胤禟低头含住她的耳珠,嗤嗤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待从青海回去,我便把他打发回去,可好?” 耳朵上一阵酥麻传来,芸熙靠在胤禟的怀中,摊开他的手掌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勾划,在心中暗道:阿禟,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人听命于四爷将来会做了你的叛徒啊。 指尖滑过掌心,胤禟手指微弯笑道:“你是在给爷看手相么?” “对呀。”芸熙的手指顺着胤禟手心的纹路划着说道,“让我来看看,九皇子寿命几何?” “哦?”胤禟浅笑,“几何呀?” 芸熙低头看着他掌心中那条生命线,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那条生命线轻道:“阿禟,你看,你的生命线明亮细长肯定长寿安康。我的生命线上面好多分差。是不是不好?” 胤禟听了翻开芸熙的掌心,看到她手心中那条生命线说道:“胡说什么,那是因为爷见不得你哭,自然要比你死的晚些。” “阿禟。”芸熙的话音喉咙一阵哽咽,默默与他十指交握说道,“那你要记得今日说的话……” 深夜。 芸熙回头看着熟睡中的胤禟,脑中全是这些日子以来何图的各种举动。试探胤禟对太子的态度,打探朝廷的情况,有意无意的向胤禟邀官,以及对她的观察。 此人不能留。 芸熙心乱成一团,该怎么除掉他? 57|6.13| 辗转反侧了半天,依旧毫无睡意。索性,起身出了门。 九月青海本就已经寒凉,山上尤甚。 芸熙披着胤禟的狐皮大氅坐在院子的藤架下,满腹心事。这些日子,芸熙其实对何图有意无意的观察是有感觉的。其实他在观察她的同时,芸熙也在观察他。 只不过上次打草惊蛇之后,何图似乎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该怎么办? 芸熙低头看着地上月光投射下来藤架斑驳的影子,心中乱做一团。 就在这时,院子外响起了三声猫叫,芸熙一时警觉站起身踮脚往门口挪动。从门缝向外看去,隔壁院落的何图拉开门站在墙外与人低低交谈。 “这些日子你可有向九爷自荐?” “有提过。”何图的声音极低,“可是九福晋似乎对我戒备心极强,连带着九爷也……” “废物。你动作要快些,想来九爷不日就会启程了。” “是是,我一定尽力。” “此事定要保密。”那男人站在阴影处,树荫斑驳让人无法辨出他的真面目,“九爷与八爷交好…弹劾索额图时,八爷的才能已经显露…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以防万一,这是主子的意思,懂了吗?” 何图点头道:“是。” “你记得将九爷这些日子在青海的一举一动全部写下来,写好之后放在山崖边的圆石边。” “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芸熙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儿。靠在墙壁上,芸熙听着耳畔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纠结要不要告诉胤禟? 答案是肯定要的。 只是此刻芸熙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她到底该怎么说这件事?她不能告诉胤禟,因为她知晓历史所以知道何图会背叛他,而且她也无法确定那个人口中的主子就是四爷。口说无凭,眼下这个情况,四爷也根本没有显露夺嫡的心思,胤禟肯定不会信她离间兄弟的话…… 若是能拿到证据,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何图的那封信弄到手再说。 …… 一连几天,芸熙都会在胤禟入睡之后离开,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来。 芸熙心急如焚,不断揣测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错过了时机,已经让何图将那封书信送出青海?芸熙魂不守舍的样子,自然悉数落在胤禟眼中,只是她不说,胤禟也便耐着性子等她主动开口。 眼看就要离开这里,芸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晚不管有没有劫到何图那封书信,她都要让他长眠这里,永绝后患。 入夜,看着胤禟入睡之后,芸熙便轻轻翻身起了床。 找出那只被胤禟没收的匕首插在靴筒中,准备出门时又翻身找出了那只火铳藏在腰间出了屋。打开门之前,芸熙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胤禟,然后关上房门快步离开了院子。 听到芸熙的脚步渐远,一直装睡的胤禟睁开了眼睛。 一连几日,她都会在深夜十分带着火铳匕首到山崖边待两个多时辰,看样子像是在等人,可胤禟始终都没有见到她要见的人是谁。她到底要做什么? 芸熙一路来到山边,听着旁边呼啸奔腾而过的黄河水借着月光找着书信。 只是很可惜,还是一无所获。芸熙躲在阴影里叹气,只怕那书信已经出了青海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只跟她一石之隔。 探出头去,芸熙看到了蹲在地上正用碎石压住书信的何图。感觉到身边有人何图心口一提,抬头看到芸熙时大惊失色:“九福晋!?” “终于等到你了。”芸熙从阴影中走出,“何先生,芸熙很有兴趣想要知道你远在京城的主子是谁?” 何图脸上一阵慌乱:“福晋在说什么?奴才没有什么主子。” “没有吗?”芸熙弯腰捡起那封书信,在手上摇晃着,“让我来猜一猜,这收信的主人……是不是四爷?” 听到芸熙的话,何图脸上的震惊不言而喻。 “看来我猜对了。”芸熙冷笑,“人常说良禽择木而栖,先生博学多识自然要挑一个好主子。只不过,你不该来打九爷的主意。” “九福晋,你知道的太多了。”何图四下看看,开始步步逼向芸熙,“我早就看出你非一般女人,却没想到你是这样麻烦的人物。” 芸熙看他步步紧逼,身子重心向下低去紧盯着他说道:“先生现在可是要将我杀人灭口?” “美貌的女人本就惹人垂涎。更何况,又美貌又聪明的女人,更是世上难寻?”何图看着芸熙的笑容有一些淫邪,“若是换作别的地方,我本可以与你*一番,也让我尝尝九爷捧在心尖上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即将葬身黄河...”何图嘴边的阴笑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令人作呕,“可怜九爷,连福晋的尸首都找不到。” 何图说着,便一个跨步上前将芸熙逼的靠在了石头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阴鸷:“多可惜的一个美人儿,实在可惜了。” 芸熙脸涨的通红,眼中却没有丝毫惧色,伸手快速抽出匕首对着何图的胸腔直直插了进去,只感觉手上匕首一顿,扎破软软的皮肉,噗的一声溅出血时何图痛苦倒地。 芸熙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何图微笑道:“是吗?今日要令你失望了。” 看着还在不断挣扎想要起身的何图,芸熙掏出了腰间的火铳。 看到火铳,何图连连痛苦求饶:“求九福晋开恩!” “开恩?”芸熙将火铳对着何图,缓缓点燃引线轻轻说道:“你猜的没错,我并非一般女人。所以,我今日宁愿下地狱也不会放了你。” 砰—— 远远听到火铳打响的声音,一路飞奔而来的胤禟几乎腿下一软。 跑到跟前,看着举着火铳呆呆站在何图尸体前一言不发的芸熙,胤禟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停说道:“你没事,你没事。” 感觉到胤禟身上的温度,芸熙忽然开始害怕。 她不是后悔杀了何图,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这么做。她忽然害怕的是,胤禟亲眼看到她杀了人,会不会因此而嫌弃双手沾满鲜血的她? “胤禟。”芸熙轻轻将他推开说道,“我杀人了。” 芸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式的叫过胤禟了。 所以当她将他推开,如此正式的叫他的名字时,胤禟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撕扯。 “我知道。”胤禟看到芸熙不断颤抖的双手,再一次坚定的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抽出帕子替她擦掉溅在脸上的血点,“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听到胤禟的话,芸熙这会才抱着他哭的话不成句:“阿禟……你不要嫌弃我……” “傻瓜。”胤禟一边替她擦着泪,一边说道,“你杀人,就等于是我杀人。一条人命,爷还扛得起。你乖乖去那边坐一下,这里我来。” 胤禟说完,上前探了探何图的鼻息,又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之后,将他扔进了旁边奔流的黄河中。 看着胤禟清理现场,芸熙只觉得这一个晚上仿佛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般不真实。冷风吹来,刚刚镇定自如的芸熙此刻已经是浑身冷汗,抖如筛糠。 胤禟又仔仔细细将血迹清理干净之后,才抱起这会腿软的站不起身的芸熙。 “阿禟。”芸熙从怀中掏出何图的那封书信,带着有一丝颤抖的声音说道,“何图在京城另有主子,而且那个主子就是四爷。我早知道他会背叛你,所以才会在见到他之后如此……” “你说,他是四哥的手下?”胤禟震惊道,“怎么可能?” 芸熙牙齿不断打架,被胤禟抱在怀中依旧控制不住的不停颤抖:“他亲口承认的。” 胤禟见她的样子,又将她抱的紧了些:“你先别说话,马上就到了。” 回到屋中,胤禟叫来小李子烧了炭盆,又替她换下溅上血迹的衣服亲自替她沐浴之后,才轻轻开口她:“你怎么会知道他会背叛我?” “我……” 面对直直看着她寻求答案的胤禟,芸熙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芸儿,从你见到何图开始,你就是这样提心吊胆的样子。”胤禟看着默默不语的她,叹气说道,“这些日子,你一直魂不守舍,每晚都会去山崖边等两个多时辰见天快亮才回来。对么?” 芸熙没想到胤禟会每晚都跟着她出去:“你都知道了?” “你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胤禟抓住了芸熙依旧冰凉颤抖的手说道,“你平日里胆子小的连鱼都不敢摸,今日却杀了个人…必是因为这个人对你或者我,有着极大的威胁,你才会下定决心如此,对么?” 芸熙没想到胤禟会分析的这么透:“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在院子里坐着,无意间听到了何图和一个男人的说话。那个男人让他向你自荐,还让他写下你我在青海的一举一动。所以我才会每晚出门,想要将那封信截下给你。” “可是,那信上并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胤禟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何图的主子是四哥?四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兄弟,除了为那把椅子,还能为什么?”芸熙紧紧抱着胤禟,生怕他离开一般,“四爷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因为你与八哥交好,若是太子倒台…八哥就是皇位有力的继承人。而你,拥有万贯家财,可以为争夺储位提供有力的财力保证。” 芸熙的话,让胤禟惊讶不已。他从来不知道,他那个柔柔弱弱看似什么都不关心的小聋子,是一个心中如此通透的人。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他的主子是四爷的…”芸熙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看向胤禟,“你真的想知道吗?” 胤禟看着芸熙那双泛着水汽的眼睛,忽然心中没有了底。 他不是没怀疑过她的身份,可如今,真的要知道真相时他却退缩了。 胤禟不在乎芸熙为什么杀人,不在乎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甚至可以不去打探她为什么会知道何图会背叛他,四哥想要夺嫡的事,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他不想失去她。 许久之后,芸熙等不到胤禟的回应想要主动坦白:“阿禟,其实我…” 可话未说完,便被胤禟以吻堵住了嘴。 缠绵许久,胤禟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小聋子,我不想知道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旁。” 58|6.13| “小聋子,我不想知道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旁。” 芸熙呆愣愣的看着胤禟,半晌之后伸手摸着胤禟的脸颊露出了一个笑容。可笑着笑着,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下:“阿禟,我大概是用尽了一生的运气,才遇到了你。” 胤禟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也是眼角带泪:“傻瓜,哪就用尽了?你的福气长着呢。” 胤禟说着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时忽然觉察到了芸熙的不对,再低头看去发现她的脸蛋烫的惊人,眼眸紧闭纤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开始说起了胡话:“我不怕…下地狱…” “小聋子?”胤禟心头一紧冲着外面喊道,“小李子,快去找大夫!” 小李子和如雪不知道这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九爷深夜抱着衣衫带血的福晋匆匆归来,之后福晋便烧的不省人事。 等小李子把大夫弄到行驿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号脉过后,大夫收了手说道:“福晋是惊惧,受寒才会发热不退。容奴才先去煎药。” 可一连几副药下肚,芸熙的病势依旧不见好转,反而愈发现出沉珂之势。昏睡梦中,芸熙的胡话不断—— “妈妈,我回不去了。” “我不能离开他……” “阿禟……” 芸熙的梦中,似乎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胤禟,另外就是那个被她唤作妈妈的人。 这是胤禟第二次听见芸熙在梦中唤妈妈。上一次还是那年正月十五她吃下嫣然送来的糕点引起高热,他偷偷去给她送花灯时听见的。 这个妈妈到底是谁? 可胤禟这会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如果再无法使芸熙的烧退下去,只怕她会命丧青海。 眼见药都快喂不进去时,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胤禟砸了药碗。一把提起那大夫的衣领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治!!你到底有没有用最好的药!!” 那大夫本就提心吊胆,此刻更是胆战心惊连连点头:“用了用了,奴才已经用上了最好的药。只是福晋病势凶猛,虚得悉心调养才行啊。” “小李子!”胤禟眼睛中红根密布,下颌青色胡茬冒出,几天没合眼人也显的黑了些,“去把色卜腾扎尔给爷找来。让他再去找大夫,爷要这里方圆百里的大夫全都这里来!” “爷,贝勒爷已经在往这里赶了。”小李子和如雪也都是一脸憔悴担忧,“爷别担心,福晋吉人天相...定会平安的。” …… 其实周边人的一举一动,芸熙都知道。 胤禟的焦急,胤禟的担忧,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甚至他砸了药碗,抓住大夫的衣领不放,她也是知道的。可她就是醒不过来,梦境也是混乱不堪,一会儿是胤禟焦急的脸庞,一会儿又是现代惨白的病房和躺在床上插着呼吸机的自己。 每日三次一口一口喂进来的药,迷迷糊糊的她似乎也感觉不到苦。但她知道,用汤匙喂药的人是如雪。而用嘴唇的……则是胤禟。 好几次想伸手抚摸胤禟的脸颊,却觉得双手虚乏无力,想抬也抬不起来。 她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情景,只觉得自己身子很轻,只能顺着无形中身后那双推着她走的手向前挪动。 难道,她真的要命断青海吗?若真如此,她的胤禟该怎么办? 就在她奋力想睁开眼睛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强光射来。强光中,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似近非近,似远非远,芸熙将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想尽力看清那个人的脸。 “福晋,这么快就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芸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何图?你没死?” “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掉呢?” 何图越走越近,芸熙步步后退,脚下窸窸窣窣掉落的沙土似乎在提醒着她,她已经是退无可退。 “不可能。”芸熙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连连摇头道,“我亲眼看到你倒在我眼前…你到底是谁?” “不可能?”何图又向前挪了一步笑道,“福晋,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胤禟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的对她笑着伸手:“小聋子,快过来。” “阿禟。”芸熙看到胤禟,情绪忽然失控,“我好怕。” “现在怕了?”何图的脸再次换上,扯开衣服露出芸熙那把插入他胸膛的匕首,“这把匕首,熟悉吗?” 说着,何图从自己身体里拔出那把匕首,对着芸熙的胸膛直插而来—— “啊——” 梦中那声凄厉的尖叫声,在要破不破冲出喉咙口时也只变成了低低的一声吃痛声。 “芸儿,你醒了!” 睁开眼睛,见到了一脸颓废的胤禟眼中迸发出的如昆仑山上偶尔破云而出的万丈霞光一般的惊喜,照亮了他整张因为几日没有合眼的而显疲惫不堪的脸庞,那双布满红根的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的紧紧的盯着芸熙,可口中的话却是对旁边跪了一屋子的大夫说着:“快,快来看看!” 旁边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大夫起身上前搭脉道:“福晋的脉象已稳,但仍需静养。” “醒了就好。”胤禟欢喜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连连挥手道,“小李子,封赏!” “格格。”一旁的如雪看到芸熙醒来,噗通一声跪地咚咚的磕头道,“谢天谢地,格格醒了!” “如雪…”芸熙回头伸手拉过了眼睛肿如核桃,双腮塌陷的如雪轻声说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让小李子带你去好好睡一觉。” “奴婢不累。”如雪又是哭又是笑,抓着芸熙手的手指轻轻颤抖,“奴婢这就去给你煎熬,做些清淡落胃的菜来。” 一众人等鱼贯而出,屋内只剩下了芸熙和胤禟两人。 “阿禟。”昏昏沉沉多日,再见到胤禟,芸熙只觉如恍若隔世一般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喃喃道:“我好想你。” 简短四字,却似道尽千言万语。 平日里从不轻弹泪的胤禟此刻却忍不住喉咙中的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吧嗒,吧嗒。 似有什么东西坠落在芸熙的脖颈中,想伸手去摸时胤禟却起身背对着她出了门:“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平日里从不轻易弹泪的胤禟,今日落了泪。 芸熙看着有些仓惶开门出去的胤禟,嘴角漾开了笑容。 这时门被推开,芸熙抬头看去原来是如雪。如雪上前说道:“格格病了这么些日子,先喝些燕窝粥养养胃。” 软糯的燕窝粥落胃,四肢开始有了知觉。放下碗盏,芸熙问如雪:“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有有有,爷早就备上了。”如雪连连点头说道,“爷每日都让咱们把沐浴的水备上,说格格这么爱漂亮的人,醒来必是要沐浴的。” 坐在温热的浴桶中,洗去一身疲乏粘腻的芸熙神智渐渐清醒。“如雪,这些日子都是爷衣不解带的在我床前吗?” “是啊。”如雪一边用帕子擦着她的身体,一边说道,“那日格格喂不进去药时,爷几乎将那个大夫掐死。” “后来……”如雪说着悄悄抬手擦掉眼角边的泪说道,“爷跑到屋外跪在雪地中祈求上天。格格,看见爷,我便是真的相信这世间有痴心男儿了。而且,爷还…” 芸熙抬头:“还什么?” 可如雪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了。 沐浴之后,胤禟进了门。 靠坐在床边的芸熙抬头看去,屋外雪光照人,芸熙有些看不清逆光中的胤禟的模样,但是她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皂豆味,还换了一身衣服。 光影中,胤禟似乎消瘦了一些,可似乎精神甚好。 直到他坐了下来对上她略显呆滞的眼,笑容如窗外雪光一般耀眼:“怎么?看傻了?” “嗯。”嫁给他也算是有些日子了,孩子也生了两个,可芸熙每每面对胤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红脸。抬手描摹着他的眉,看着他清俊疏朗的笑脸轻声说道,“累了吧?陪我睡一会,可好?” “之前不觉得,现下是真的累了。”胤禟伸手抓住芸熙的手,温暖厚实的掌心相碰,似是一股温泉水流淌心尖,温暖而蜿蜒。 松懈下精神的胤禟很快就睡了过去,芸熙却没有了睡意。 听着窗外呼啸如龙的寒风,屋内融融如春,低头替他轻轻掖好被角的芸熙心中满是安宁欢喜。 …… 芸熙好了之后,又在山上住了小十日,眼见山中天气越发寒凉,胤禟决定早些下山,以免大雪封山堵了出去的路。 马车中,芸熙裹紧了大氅悄悄问胤禟道:“阿禟,那件事…怎么解决的?” “一个叛徒,下场自然是个死。我已经将这件事书信通知了衮布,剩下的事,有色卜腾扎尔呢,你不用担心。”大病一场之后的芸熙人整整瘦了一圈,胤禟见她那张越发瘦窄的小脸心疼道,“等回到京城,我定要好好给你补补,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九爷养不起你了。” “瘦点不好么?”芸熙浅笑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瘦一点,你抱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费力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山峰,芸熙念叨着:“不知道三个孩子怎么样了,我不在,弘昀和扬灵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听着芸熙的念叨,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的胤禟笑的淡然满足:“有乳母照料,不会有问题的。” “阿禟。”芸熙忽然想起那日沐浴时如雪说了一半的话,凑近了他问道,“你在我高烧不退时…做了什么事?” 胤禟一愣,睁开眼睛回头看向面前那个略带狡黠笑容的芸熙,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复而又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没什么。” 没什么。 不过是散尽了数十万两身家替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寺院重新粉刷,又替庙中大佛重塑金身只求苍天怜悯让她苏醒而已。 59|6.13| 西宁府。 仿佛分别了许久,等胤禟和芸熙的马车停在西宁府尹门口时,站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两个孩子便扑了上来。 寒冬阴郁的天中,三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下了马车,芸熙看到了乳母怀中长大不少的若蘅。 “蘅儿。”芸熙忍不住声音中的哽咽,伸手将她抱过说道,“额娘阿玛回来了。” 胤禟蹲下将两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抱起走入府中,与芸熙一起不断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丢下他们,三个孩子方才歇了涕泪。 在西宁过完四十五年的春节,阳春三月时胤禟辞了西宁府尹带着妻儿踏上了返京的路途。 这一路走的不疾不徐,一家五口走走停停,细细品赏山间河畔风景。由西向东行,芸熙会指着山间植被的变换给弘昀和扬灵讲解。 好几次,芸熙抬起头都能对上胤禟灼热的眼神。 羞赧红了脸道:“看什么?” 阳光下,芸熙原本白皙的脸上透出几许粉红。睫毛忽闪时透的羞赧笑容,仿若四月遍开满山的小花,明媚的舒展枝叶绽放开来。 也不知为什么,从芸熙大病一场之后胤禟便是这样了。清如泉水的眼睛中总是投出灼热的光,无论芸熙到哪,都能轻易的感觉到。 每当她这么问时,胤禟总是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睛忍着嘴角的笑容说道:“没什么。” 又是没什么。 芸熙撇撇嘴:“阿禟,你的书拿倒了。” “嗯?”胤禟连忙低头看向手中半天都没有翻一页的书,略带窘迫的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咚。 身子向前一倾,芸熙的额头便贴在了他的前襟上。脸贴在他前襟上时,芸熙只觉得立刻被一种叫做胤禟的温暖气息包围,又羞又窘的低头糯糯道:“孩子在呢。” “他们看不见。” 又是这一句。 偷偷转头看去,果然,两个嗤嗤笑着孩子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边捂一边还露出一个小缝偷看。 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嗔道:“不正经。” 胤禟却不松开抱着她的手,将下颌抵在她头顶的发上轻轻摩挲道:“这里风景甚美,要不要下去随我走一走?” 芸熙向外张望看去,七月的科尔沁草原确实风景绝美。看着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青草香,蜿蜒延绵的河水静静从草原中穿过,实在美不胜收。 “阿禟。”芸熙抬起头,看着他下颌的青青的胡茬笑道,“你这是要与我约会吗?” 胤禟一愣,随即甩出一把阔朗笑声将芸熙带下了马车:“娘子,走吧!” 清澈河边,胤禟牵着芸熙的手在前面漫步,如雪和小李子则和乳母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坐在马车中远远的跟着。 眼见河水清澈见底,芸熙一时起了玩心弯腰掬起一捧清水撒向天空,然后快速跑着躲开。清凉水滴从天空中散落,悉数落在了跟在一旁的胤禟身上。 “小妮子。”胤禟擦掉脸上的水珠,弯腰划起水花向芸熙撒去,“比若蘅还调皮些。” 水花散落在身上,惹的芸熙一阵娇笑闪躲嗔道:“说起若蘅,从她会说话开始,便总是缠着你,连我这个额娘都被冷落了。” “吃醋了?”胤禟一手放在她腰间,揽向自己略带欢喜的调笑问她。草原上风中带水,潮潮的,让人心中痒痒的,欢喜的,翻滚着甜蜜,让人只愿这样与他一直走下去,不舍得松手。 走着走着,忽觉得身上一凉,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远处一大片乌云似缓实急的压了过来挡住了原本耀眼的太阳。 “要下雨了。”芸熙抬头望天,喃喃道,“阿禟,要下雨了。” 芸熙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旁边原本平静而缓慢的清澈河水,也开始翻腾起来卷带着河底的泥沙变了脸色。 胤禟见状连忙将她压在怀中往马车的方向跑去:“我们快去车上避一避雨。” “阿禟。”芸熙伸手拉住胤禟的手,仰头看着灰蓝的天忽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阿禟,陪我一起淋雨吧!” 芸熙说话的时候,雨声渐急,原本一颗一颗掉落的雨珠连成线噼啪的砸在脸上,说不上生疼,却让人从内到外觉得酣畅淋漓。 两人都是在皇城中循规蹈矩的长大,即便身份尊贵,即便身家富贵,可却极少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时刻。胤禟几乎没有半分迟疑,牵起芸熙的手开始在广袤的草原上奔跑。 大雨几乎模糊了视线,可芸熙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她只想与他这样不停歇的跑下去,直到抽干她身上最后一分力气。 草原上的雨来的急,去也也急。 大约下了半个时辰,这场大雨便被风吹了过去。 而这时,跑累了的两个人也都停了下来。虽然浑身湿透,可心情却是难以形容的酣畅淋漓。胤禟看着气喘吁吁的芸熙,心中一动伸手捧起她的脸,含住了她的双唇。 胤禟温热的嘴唇贴上她双唇的那一刻,脑中似是火光电石一般闪亮炸开,这一刻,芸熙只觉得天地万物都变得虚无。 一吻之后,两人俱是气息紊乱。 芸熙抬头,对上胤禟那双促狭而温柔的眼睛,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他的眼神,仿佛星宿海下面的清澈湖泊,清晰的倒影着她的影子,温柔的似是要将她揉入骨血。 冷风吹来,芸熙轻轻抖了抖身子。 “冷了吧?快去车上把湿衣服换下来。”胤禟伸手拉过她略显冰凉的手,招手示意一直远远跟着他们的小李子到身前来。 马车中,贴心的如雪早已经将二人的衣衫备好,还在桌案上放了两杯温热的姜茶。 换下衣衫,捧着姜茶,两人对视时皆是噗嗤笑了出来。芸熙咬着杯沿儿说道:“不知如雪小李子他们怎么笑话我们呢。这两个人像是疯子一般。” 可胤禟却回味无穷,掀开车帘看向窗外叹道:“人生若无此恣意放肆时,岂不白活?” 再是依依不舍,再是一步三退,腊月初时也到了京城。 阔别两年,再进城时,感受到京城十二月寒冷干燥的寒风,芸熙看着萧落一地的金黄银杏树叶,忽然心情一阵沉重。 马车缓缓驶过,碾过地上干燥开裂的树叶,噼啪作响。胤禟似乎看出了芸熙眼中的沉重之色开口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心事如此之重?” 芸熙放下车帘,轻声道:“没什么。不过是觉得这里没有外面那般自由畅快罢了。” 马车停稳,小李子的声音传来:“爷,到了。” 踩凳下车,领着三个满眼兴奋的孩子进了府。若蘅生在乌海,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家与外面是那般不同更是抱着胤禟的脖子不停指指点点道:“阿玛,看花花。” 顺着若蘅的手看去,正是腊月里开放的梅花迎寒而立开的正艳。 “蘅儿喜欢?” 与对待两个儿子宠爱中带着严厉的样子不同,胤禟对待这个小女儿总是千依百顺,不舍得她有一丝一毫不顺心。见若蘅欢喜的紧,胤禟抱着她足尖点地、轻跳起身,折下一只梅花递到手上,亲了一下她腻滑如牛乳的脸蛋说道:“高兴吗?” 若蘅将那花朵放在鼻子前连连点头,梅花清丽香气袭人,把脸埋在花朵中的若蘅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着若蘅娇憨可爱的样子,胤禟芸熙和弘昀扬灵不约而同的都笑了出来。 在外游历两年,休整之后自然是要进宫面圣谢恩的。 第二天一早,胤禟便带着芸熙弘昀,扬灵,若蘅进了宫。 出去的时候四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宜妃和康熙看到三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欢喜的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而若蘅对这个祖母也是丝毫不认生,没有一会便亲亲热热的围着宜妃跑前跑后不肯离开。 这么许久没见,午膳自然是要留在宫中用的。 只不过,午膳还未用完,李德全便进门附在康熙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忽见康熙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浮起一丝并不明显的喜色,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朕乾清宫还有些事,你们且用着。” 听到康熙这么说,宜妃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放下筷子福身恭送:“臣妾恭送皇上。” 待见康熙走后,宜妃脸上浮着的笑容渐渐散去,重新拿起筷子扫了一圈桌子上的菜复而又把筷子放在了筷架上说道:“没胃口了。” 芸熙见状对着身旁的乳母使了个眼色,将三个孩子抱走之后开口问道:“额娘,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说…听说,皇阿玛有了新宠。额娘可是为此事郁郁寡欢?” “没什么郁郁寡欢的。”宜妃抬起头来,眼中的神情静如湖水,没有一丝波澜。“宫中向来如此,我早已习惯了。不过你听说的没错,原本是在宫外的。你们走后,才接入宫封了贵人。” “若她不是汉人…”宜妃勾起嘴角笑道,“只怕,要与我比肩了。” 60|6.13|家 出了翊坤宫,胤禟有些好奇的问芸熙:“你怎么知道,李德全进门禀报的是女人的事儿?” “额娘入宫多年,怎会是那不懂事的闺阁小女儿?”芸熙与胤禟十指交握,抬头看看阴沉灰暗的天说道,“若是朝堂大事,李德全必是跪地恭敬禀报。这样偷偷摸摸,略带迟疑的附耳低语,不是女人的事是什么?” “更何况,你没有看到皇阿玛脸上浮起那一丝喜色么。”自回到京城之后,芸熙的脸上便又是那副冷淡,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其实也是猜测,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没办法解释的理由。” “是什么?” 芸熙回头看向胤禟,露出一丝笑容道:“直觉咯。女人的直觉,是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看到胤禟询问的眼神,芸熙顿了顿说道:“在男女恋爱,或者婚姻中,每个女人都是神探。” “神探?”胤禟琢磨着这个词笑开,凑到芸熙耳边笑的促狭而暧昧,“别的女人爷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确实是神探。” 芸熙脸上一红,知他是在说之前醉仙居的事。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说道:“没正经。” “不过,爷看那个女人得宠应该不会太久。”胤禟想起自己额娘的样子,语气不免有些愤然,“后宫不得干政,她一个小小贵人去乾清宫,岂不是要做那出头鸟?” “很多事,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去乾清宫,也可以谈诗赏画弹琴,也可以说说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即便置喙几句朝政,只要皇上不觉得是干政,她便不是干政。”穿着花盆底鞋的芸熙走不快,鞋底踩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更显得小心翼翼。芸熙看着脚下的路微微叹气,“更何况,帝王的宠爱本就如天边彩虹一闪而逝,如果不牢牢抓住这一刻,也许就错过了。” 走到十八颗槐时,芸熙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那已经枝头寂寥的树冠说道:“刚刚入宫那年,我有一次去内务府之后到这里站了半天。我当时就想,若是能在这里放一把椅子,再泡一壶香茶就好了。” 那知芸熙这话一说,胤禟便撇撇嘴道:“我看见了。还有一朵槐花落在了你的眉间对不对?” “哎?”芸熙惊喜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胤禟仰头傲娇答非所问:“所以小聋子,你我的姻缘是天注定!” ....... 除夕夜宴,芸熙跟着胤禟入了宫。 因为到的早,芸熙便坐在座位上低低的与瑾萱说着悄悄话。正说着,帘子掀开进来了一个妃子。 门口太监的尖细嗓子报着来人名号:“熙贵人到。” 众人听到报门声,纷纷起身侧目,芸熙和胤禟自然也不例外。见宫门处缓步走进一个身穿胭脂色团绒宫装的俏丽女子,跨门进入时婢女上前替她解下了身上的鹤氅,又不紧不慢的替她理了理额前吹乱的发方才让开。 “倒是好气度。” 芸熙远远看着那个贵人心中赞叹,旁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下不免表情别扭,紧张慌乱。这贵人如此沉稳,想来,心性沉稳。 可再走两步,芸熙看清了她的面容时,却慌乱地碰翻了手边的酒杯。 胤禟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温厚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莫名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个熙贵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年忽然从九爷府消失的江云柔。 江云柔自然也看到了芸熙。她知道九爷带着福晋和弘昀出了远门,在外游历了两年才回到京城,今年的除夕夜宴必是参加的。 尽管在心中做了无数遍再重逢时的假想,真正相见时,江云柔还是觉得无颜面对。因此,原本淡然面对众目睽睽的她,在落座时触碰到芸熙望来的眼神,几乎是的下意识的躲避开来,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她现在是陈玉卿的女儿,单名一个莫字。”胤禟知道芸熙的疑惑,趁着布菜时轻轻说道,“皇阿玛的新宠,熙贵人。” 熙贵人。 芸熙点点头,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出了乾清宫,胤禟见一直沉默的芸熙开口说道:“我看,要是再不让你说话,你就要憋坏了。” 一直低着头的芸熙一脸疑惑的抬头看着胤禟问道:“她...生过了孩子,必然不是处子之身...是怎么瞒过去的?” 噗。 胤禟以为芸熙会问她为什么会进宫做了贵人之类有点营养的问题,等了半天见她小脸皱成包子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看着她甚是担心的脸,胤禟阔朗的笑声毫不掩饰的甩了出来:“你这脑袋瓜在琢磨什么?” 芸熙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替她担心...” “满人对这个...其实不是很在意。”胤禟拉起她的手说道,“兄娶弟媳,姑侄共侍一夫...都是常见的事。更何况,有的是办法蒙混过关。” 芸熙听的一愣,随即追问:“什么办法啊?” 谁知胤禟脸色一转,仰头拉着她大阔步的往前走去说道:“妇道人家,瞎打听什么?还想学会了去骗人不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芸熙无奈想伸手去掐他的腰身时被他灵活躲开,然后长臂一伸将她拽入了自己的大氅中。听着她的额头撞在自己胸口的声音,胤禟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狡黠:“小不点儿,还学人偷袭。” 芸熙抬头看着胤禟气结,却只能咬牙跺脚被他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 大年初五,宜妃让人带话让胤禟和芸熙进宫用晚膳。 因为胤禟与八爷几人出门,芸熙便先带着三个孩子入了宫。刚刚下了一场雪,三个孩子边走边捧起宫道两旁堆积的雪团成雪球打雪仗。 就在这时,身后太监一声退避让芸熙连忙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停下了脚步。 四人抬着的步撵,轿夫走到芸熙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恭敬请安道:“奴才请九福晋安。” 芸熙这时才看清了这步撵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改名换姓的江云柔。芸熙抬头时见她满脸通红,表情不自然,原本搭在椅把上的手也收了起来放在膝盖上攥成了拳头,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无从说起。 芸熙低头福身道:“臣妾给熙贵人请安。” 这一声熙贵人,明了的表明了芸熙的态度。既然入了宫门,做了熙贵人,那便跟过去彻底划清界限吧。这样对谁都好。 江云柔看着芸熙,镇定了下来,坐正了身子抬手叫起:“九福晋请起吧。” 说完,拍了拍椅背收回了放在芸熙身后弘昀身上的目光,示意前行。 走出老远,芸熙还看着江云柔的背影发呆。直到,弘昀拉了拉她的裙摆仰头问道:“额娘,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芸熙收回视线,牵起了他的小手说道,“走吧,我们去看额嬷。” 翊坤宫。 “昨儿我听你皇阿玛说,想过完正月南巡。”宜妃坐在明窗下跟芸熙说道,“听皇上的意思,想带上老九。你们这次若是去,便把孩子放在翊坤宫吧,我替你们看着。” 宜妃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抚摸着小炕桌上的玉壶。阳光下她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上鲜红的蔻丹闪烁,闪的芸熙脑中一片白光。 “这次西巡,老九事办的不错。”宜妃的话拉回了思绪已经飘向外太空的芸熙,“听皇上说原以为老九玩世不恭只爱银子,现在没想到倒是个沉稳的。所以,南巡还想带着。” 宜妃的话,响在芸熙耳畔,芸熙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次南巡应该是老爷子最后一次南巡了。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出了翊坤宫,芸熙偷偷问如雪:“我嫁给九爷的时候,送来的陪嫁清单你这里可有?” 如雪点头道:“清单在格格梳妆台上最下面的妆匣里。” 回到府邸,芸熙先是找出了嫁妆清单,又到账房仔仔细细的对了一遍账本之后在账房算了一个下午才叫来了如雪:“如雪,我娘家带来的陪嫁,玉器首饰所有加在一起...折算出来差不多是不到四万两银子。” 如雪连忙问道:“格格,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折算一下,拿出一半给我。”芸熙阖上账本说道,“这次去江南我有用处。” “格格,为何要用这个?”如雪疑惑不已,“虽说去青海的时候,爷花掉了不少。可账房两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的啊。” “不能用这个。”芸熙的话音十分坚定,“照我的话去做。这两万两银子,要跟九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才行。悄悄的去准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九爷。” 如雪糯糯点头,又追问了一句:“格格到底要做什么?告诉奴婢,也好让奴婢心中有个底。” “我想趁着这次去江南的功夫,在那边置个宅子。”芸熙不想过多解释,“我想给爷一个惊喜,所以不能用账房的钱,懂了吗?” 这样啊。 如雪连连点头:“那奴婢这就去办!” 61|6.13| 没过几天,如雪便拿着两万两银票回来了。 看着那些银票,芸熙心里算是有了底。“爷不知道吧?” “不知道。”如雪的脸蛋被外面北风吹的通红,笑着伸手搓了搓脸蛋说道,“这些是格格的陪嫁,没记录在府内的帐房内。就连小李子都不知道呢。” 芸熙默默点头:“这便好了。这件事,别让爷知道。” 芸熙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胤禟早在如雪抱着她的陪嫁物品出门换银子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 二月初二,康熙一行人出了京城,踏上了南下的路。 队伍一路向南行走,胤禟都在等待着芸熙主动开口告诉他那两万两银票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可惜,芸熙似乎谨慎的很,任凭他怎么旁敲侧击,她就是岿然不动只字不提。 杭州。 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原本纠结在哪里置房的芸熙在看到这山灵水秀的杭州之后当即决定,如果她和阿禟都能躲过即将开始的那场劫难,那么后半生,就在这里闻着茶香看风景,岂不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如雪,随我出门一趟。”趁着胤禟出门陪康熙的时候,芸熙换上了汉人女子的裙衫叫来如雪出了门。 走大街,穿小巷,芸熙只觉得腿快走断了也没有捋到头绪该怎么在清朝的杭州买下一座宅子。 “累死了。”芸熙靠在石桥边上,伸手轻轻捶着腿说道,“这怎么才能知道谁家有宅子要卖?” “你怎么在这?” 就在芸熙一筹莫展时,身后一个温厚的男声响起让她回身望去。 “贝勒爷?”芸熙疑惑时轻呼出声,随即想要曲腿福身时被文彦抬手制止,指了指四周流动的人流,文彦轻笑道,“京外,不必如此。” 芸熙的疑惑实在不是没有道理。此次南巡的名单中,并没有文彦,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见到芸熙的疑惑,文彦主动上前凑近了芸熙轻声解释道:“我是来江南办差的。之前太子和索额图...的事情,江南学子中似乎还有些谣传。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江南是否还盛行这些传言。” 原来如此。 芸熙了然点头道:“那芸熙不敢耽误贝勒爷办差了。” 可文彦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关切说道:“我瞧你似乎已经走了不少路了,累不累?我看你似乎在找什么…杭州城,我还是比较熟的。” 文彦关心的话,听起来没有一丝情/欲的意味在里头,含蓄的不露一丝痕迹,寻常温暖的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让人不自觉的的心头春意盎然。 芸熙其实并不想告诉文彦,她想做什么。可找了两三天,依旧是毫无头绪让她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若是再拖几天,只怕队伍启程便失去了这宝贵的机会。 心思在心中绕了好几个圈,芸熙决定不再继续做无用功。“我…是觉得这杭州景色极美,想着……若是在这里能置个宅子,喝茶听琴也是极好的。” 文彦一听,随即和缓微笑道:“置宅子?这事又何须你亲自出面?交给下面的人去不就行了?” 芸熙听了,浅笑回道:“阿禟一向挑剔,我也不放心让奴才去跑。” 这是她最后逃命的的栖身之所,怎能假手他人? 只是,芸熙不知道,她不经意的话听在文彦的耳中是多么的刺耳。于他来说,就仿佛是无数铜锣将他紧紧包围,手起锤落时那一声声响亮刺耳的咣——几乎不给任何防备的穿透手掌,穿透耳膜,敲的他头疼欲裂。 “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文彦依旧温和的笑容中掺上了一丝悲哀,那一丝悲哀快的眨眼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我今天便帮你打听打听,有信了告诉你。” “如此,便多谢贝勒爷了。”芸熙笑的真诚,福身点头说道,“这件事九爷并不知情,还请贝勒爷代为保密。芸熙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的笑容就仿佛头顶上湛蓝的天,透着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样的女子,这样贴心的女子,文彦心中轻叹:终是无缘呵。 “好。”收回思绪,文彦应了下来,话语间的肯定让芸熙吃了定心丸,“明日早上,你等我的消息。”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时无人记,雪中送炭情意真。 这种时刻,有人肯这样伸手帮一把,看着文彦背影的芸熙心头的感激不言而喻。 只是,芸熙不知道,她和文彦说话时,悉数被站在街角的胤禟看了去。 待文彦走远,芸熙伸手轻轻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后腰对着如雪说道:“咱们回去吧?一会回去晚了,阿禟又要鬼叫。” 听到芸熙的话,如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格格这样说爷,若是爷知道了,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那个家伙…”想起胤禟,芸熙脸上浮起甜蜜的红晕,笑容中扬起了一丝被宠坏的小骄纵,“拿我是没办法的。” …… “小李子。”胤禟看着飘然远去的芸熙主仆二人,声音肃冷的令人胆寒,“派人跟紧了文彦。” 小李子快速抬眼扫过胤禟的脸,见他脸上的表情紧绷,眉头蹙成川字,平日里带笑的眼眸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笑意,悉数换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狠戾。 “是。”见胤禟如此表情,小李子片刻不敢耽误连忙退身而去,“奴才这就去办。” 身旁小李子消失的悄无声息,胤禟仿佛入了定一般站在街角看着刚刚芸熙站着的桥边出了神。 出京前变卖嫁妆,到底所谓何事?夫妻多年,难道他依旧不值得她信任吗? 傍晚。 行辕中景色极好,胤禟和芸熙住的房间正好在临湖的二楼。眼见日头偏西,芸熙准备好了晚膳坐在小轩窗下看着黄昏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出了神。 芸熙看着那湖面,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象着杭州宅院的样子。 若能活命逃出,想必也就脱离了皇家富贵,做了那平头百姓。亭台楼阁太过耀眼,飞檐斗拱也不免的太过气势辉煌,芸熙在脑海中勾勒着,便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不要高大的殿宇,也不要金碧辉煌的府邸,一块花园,一把秋千,一片静湖,一壶香茶,还有那个能与她白头偕老的人便是足矣了。 胤禟推门进来便看到了对着窗外出神傻笑的芸熙。胤禟忽然有些生气,又有些替自己悲哀,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芸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伸手关窗时,窗杆被人抢先一步握住,回头望去看到了外出归来的胤禟。看到胤禟,芸熙喜悦的神情爬上眉梢:“阿禟,你回来了?累不累?晚膳都备好了,就等你了呢。” “不累。”胤禟的话语间有一丝清仄疲倦,看着芸熙忙碌的背影似是询问,似是试探的问道,“你今日可有出门转转?” 果然,背对着胤禟的芸熙身子一滞,随即转身看着胤禟笑开:“没有,行辕景色甚美,我出门做什么?” 芸熙其实素来是不会撒谎的。而且她不知道,她说谎时她流露出来不经意的小动作—— 她说谎时,嘴角的笑容会变的僵硬,手会不自觉的快速卷起手中的手绢,里三圈,外三圈,直到那帕子将手指紧紧缠住。 胤禟静静看着她不停卷动手绢的手指,屋内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芸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跳的她耳膜震动,眼冒金星。 “嗯。”胤禟终是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出声向前走了两步伸手笑道,“怎么一天不见,媳妇儿变的傻了些?” 看着他伸手的动作,芸熙长舒一口气连忙转身去拿净手的帕子。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胤禟挑了挑眉无奈自嘲:你总是舍不得的。 第二日一大早,胤禟又出了门。 胤禟前脚走,文彦后脚便到了。芸熙因为怕惹人口嫌,便让如雪告诉他在行辕门口的石狮子旁等她,她片刻就到。 走出行辕时,芸熙看到了晨光下站在石狮旁的文彦。 与略显不羁的胤禟不同,文彦可谓是坐如钟,站如松的典范。这其实是芸熙第一次这样细致的打量这个男人。 今日的文彦,身穿一袭藏青色长袍,腰间悬挂白玉玉璧,着实眉眼英朗、贵气逼人。 芸熙看着晨光中伫立的文彦心中暗道:若是今日她的良人是他,也许会少了许多惊惧忧思,能够顺遂了她一开始只求平静度日的心思。 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若胤禟是烈焰,她便是那寻着亮光扑来的飞蛾。即便明知是粉身碎骨,也要扎进去。 对她而言,胤禟是毒,而她早已身中剧毒无力回天。 “芸熙给贝勒爷请安。”芸熙静静走下台阶,声音轻柔道,“让贝勒爷久候了。” “不久不久。”文彦回身见到芸熙,眼神明亮一扫一夜奔波的疲惫,“你想要的宅子,有消息了。可能随我去看看?” 62|6.13首|发 这么快? 芸熙有些诧异,随即盈盈福了福身子说道:“贝勒爷为芸熙的事如此奔波,实在让芸熙心中难当。” 谁知文彦却是豪爽的挥了挥手说道:“哪里有什么奔波?昨日我回去不过顺口一提,正好有个朋友急需银子,想把手上的庄子卖掉换些现银,听到我这么说便连忙的让我牵线搭桥。” 世上竟有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事。 芸熙听着便是喜不自胜,连忙道:“如此真是太巧了。不知芸熙何时可以去瞧瞧?” “现在就能去。”文彦见她欢喜,颜面上也染上喜色指了指不远处听着的马车,“马车已备好,现在启程?” 安排的如此周到,让芸熙着实惊讶了一下。抬头看着文彦感激的笑道:“贝勒爷费心了。” 马车前,文彦先上了马车回身想要伸手拉芸熙时,却见芸熙浅笑摇头提起裙摆自己上了马车。 文彦讪讪收回手,尴尬的双手搓了搓扬起了马鞭说道:“坐稳了。” 马车一路飞奔,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一个庄园前。 一下马车,芸熙便摇头想要返程。文彦奇怪不已,一个箭步拉住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这庄子不好?” “这庄子…”芸熙抽回自己的手臂,抬头说道,“是太好了,芸熙恐没有那么多银两。” “哪有你这样的买主?”文彦笑了,温和的笑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春风般令人沉醉,“你都没有问过价格,便要打了退堂鼓,这怎么行?” 听到文彦这样说,芸熙也是笑了出来:“也对,既然到了便去看看吧。也不算枉费了贝勒爷的一番费心周全。” 听到芸熙的话,文彦的朗笑声响了起来:“这便是了!走罢!” 进了庄子,芸熙看着四处的陈设…忽然觉得这便是她想要的。 不是金碧辉煌,却也不是粗俗简陋。一屋一水,一草一木,都与周围的自然景物浑然一体,契合的恰到好处。山水怡情,若是太过金碧辉煌的建筑放在这样的青山绿水间,只怕也是那怪物一般格格不入。 细细观看这不算大,却十分精巧的院子,芸熙眼中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忽然,芸熙惊喜的拉着如雪开口道:“如雪,你看!那有一片玫瑰园!” 顺着芸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片悉心打理过的玫瑰园。遂惊喜的轻呼道:“这是天意吗?谁人不知格格最爱玫瑰?” 这时,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款步走来。 那男子上前抱拳微微弯腰说道:“夫人可就是买主?” 芸熙点头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免贵,姓赵。” 那男子态度恭敬却不谦卑,让芸熙心生好感:“先生这庄子,要价几何?”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文彦,竖起了一根手指。 芸熙惊讶问出口:“一万两?” 那男子以为芸熙嫌贵,连忙说道:“额,若是夫人喜欢,价格好商量。” “不不,先生误会了。”芸熙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是觉得这庄子,似乎不止一万两。” “这个,是因为在下急需用银子。故而,贱价售出。”那男子说着,眉眼中带起了焦急,“不知夫人可否满意?” 这有什么不满意的? 芸熙点头道:“自然是满意的。如雪,拿银票吧。” 交了银票,接过地契,芸熙略有犹疑的问道:“这就可以了?不需要在什么契约上画押么?” 那男子看了一眼旁边的文彦,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那笑容似是打趣又带着一丝怜悯:“夫人身份尊贵必是一诺千金,在下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君子之交,又何须那些劳什子手印?” 说的是啊。 芸熙看着手中的地契,轻轻抚摸着暗道:也不知我有没有福气,能在这个院子里住上一日。 见芸熙脸上有笑意,那男子又继续说道:“听闻贝勒爷说,夫人远在京城,想来是不常往这边来的。这庄子虽说不甚华贵,可也需要人打理。若是夫人不嫌弃,在下庄子中有几个能干得力的人,可以留给夫人照应。” 想的如此周到,反而让芸熙有些不知所措:“先生如此细致心思,倒真是叫我不知所措了。如此得力的人,想来先生也是费力培养了好些时候。现在平白的留给我,可有让先生身有不便?”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那男子的话似乎总是欲说还休,每次说话前,都要快速的瞟一下站在芸熙身后的文彦。“他们本就是跟着这个庄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能留下他们,他们必定也是极高兴的。” 芸熙连忙点头:“那便留下吧。我可能...真的极少过来,留几个人打理便好。至于月俸,翻倍。” 说音刚落,芸熙便觉得腰上一暖,胤禟的声音响了起来:“买房置地的事儿,需要你来出面?” 胤禟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低头贴着芸熙的耳垂。热气呼呼扑来,惹的芸熙一阵脸红心跳再不敢抬头。 “这庄子,确实不错。”胤禟看着文彦和眼前那男子,不冷不热的神态中透着桀骜,“既然芸儿喜欢,爷买下也无妨。只是,爷向来不喜欢欠谁的情。小李子。” 小李子听闻连忙上前双手捧上银票。 “这庄子,照爷估算,至少也值三万两银子。”胤禟的眼睛瞟了一眼小李子,小李子便立即将银票递了上去。“既是生意,那便不讲人情。” 胤禟看着文彦,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透着敌意和冰冷:“只是爷很想问一句,文彦是因为什么才肯这样倒贴银钱也要将这庄子让给芸儿?” 这话问的如此直白,让芸熙脸上似北风狠狠刮过一般火辣辣的发烫。文彦脸上的不自在,自更不必说。 文彦深深看了一眼胤禟怀中的芸熙,长叹一口气说道:“因为什么,你心中明白。我亦不必再言明。” 文彦说话的时候,目光似天上骄阳直直照来,烫的芸熙无处躲藏,只想将头埋入胤禟怀中再不去看那一片耀眼的白光。 “你存了什么心思我自然明白。”胤禟似乎感觉到了芸熙的不自在,紧了紧搂着她的胳膊说道,“只不过,你要明白,芸儿是我九爷的女人。此生是,来生,亦是。” 文彦的神色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黯然点头:“此事,无需你再明说。我不过是,想帮她。” 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又怎能是我能觊觎的?她与我在三爷府相遇时,与你还不曾相识…人生际遇,造化弄人,我也只能认输。 胤禟就这样静静的与文彦对视。整个庄子,静的只听得到风声。春风乍暖还寒,从耳边吹过时,芸熙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不断想要逃离。 偷偷伸手拽了拽胤禟的衣襟,抬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真的生怕胤禟那个火爆脾气跟文彦再打了起来,这让她以后该如何自处? “嗯。”胤禟收回视线,开了口,“今日多多叨扰,告辞。” 说着,胤禟便带着芸熙转身离开。 在离开前,芸熙回头看向文彦,神情抱歉的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文彦看着芸熙摇头微笑,冲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 看着芸熙的背影,那男子对着文彦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文彦明白他话中所指,清俊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不过是帮个小忙而已。不论我做什么,她都值得。” “这宅子…”那男人环顾四周摇头道,“你当年买下,修整,一草一木,一花一亭都是亲力亲为,是不是便是为了她?” 文彦不置可否,只扯出一个略带清苦的笑容:“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文彦,叹道:“虽则如云,匪汝思存。” 文彦听到笑出了声音,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说道:“知我者,富察兄也。” …… 出了庄子,眼见脸上黑压压一片乌云的胤禟,芸熙伸手拉住他小心翼翼的哄道:“阿禟,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胤禟停下脚步,回身问道,“董鄂芸熙,你告诉我,你是想跟我算清楚家中财产,还是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你变卖嫁妆?我九爷是养不起你,还是送不起宅子给你!?” “阿禟…”芸熙有口难辨,急切的上前拉住他的手,“我只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多做些打算而已…只求你别生气。” “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胤禟眼中泛起猩红,“你可知道我瞧见你跟着文彦出府心中是什么滋味?我到底是无能到什么地步,才要让自己的女人去求别的男人!?” 听着胤禟的话,芸熙的心痛焦急的无以复加,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禟,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我只是…” 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是胤禟怕的。 可平日里桀骜不驯,放浪不羁的他,却最禁不住芸熙的眼泪。只要见她眉头微蹙,泪珠欲落不落,他便心疼的一塌糊涂。更何况,芸熙此刻哭的像是个孩子,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仿佛生怕他立时将她抛弃一般。 “傻瓜。”终是过不了她这一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放柔了声音,声音轻柔的放低身段恳求她,“以后想做什么,都不要再瞒我,好么?” 芸熙哭的一阵头晕眼花,伏在他的怀中啜泣不止,头点似小鸡啄米:“再不会了。” 63|6.13| “别哭了。” 芸熙的泪似是那绝了堤的河,哭的胤禟的胸襟濡湿一片。胤禟拿着帕子甚至来不及擦,无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总是有这样的本事。” 哭的鼻头泛红的芸熙疑惑抬头,抽抽搭搭的问道:“什么本事?” “你哭的这样肝肠寸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胤禟一脸委屈,“但是,真正委屈的人应该是我吧?” 看到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芸熙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芸熙破涕为笑,胤禟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像不像若蘅?” 说起若蘅,芸熙忽然坏心地抓起他的袖子在自己的脸上使劲蹭了蹭。然后皱了皱鼻子学着若蘅的声音张开手臂:“你刚刚那么凶,我还生气呢,要阿玛抱抱。” 饶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会被她那娇嗔模样弄的软了心肠。 心化成一地春水,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微微沉醉:“芸儿。” “嗯?”芸熙抬头之前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胤禟身上总是这样干净好闻的气息,清新又温暖的将她包围,让她安心不已。 “我带你去个地方。”胤禟将她抱上马,甩起马鞭扬长而去时对不远处的小李子如雪说道,“你们且先回去罢!” “阿禟,我们去哪?”和暖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马脖子上的衿璎铃铛叮叮作响几乎把芸熙的话湮没。 手拉缰绳的胤禟微笑着低下头来,将带着他温暖气息的吻覆了下来。 “我们去灵隐寺。” 一吻之后,芸熙的身子软软的靠在他坚实而稳妥的胸膛中,听着风声,听着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声,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声音—— “爷要去求了佛祖,在那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灵隐寺。 下马看着寺院山门,芸熙不禁赞叹:“难怪叫灵隐寺。这样的风水宝地,佛祖都会停下匆匆脚步驻留吧。” 芸熙和胤禟到灵隐寺时,已是黄昏。 远远看向山中,山色有些暗沉,泛起的白色薄雾弥散开来,寺院中的钟声悠悠传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沉下心来。 这时有个小和尚迎了出来,打量着胤禟和芸熙说道:“两位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胤禟上前回以佛礼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小师傅可行个方便让我夫妻二人留宿在此?” 那小和尚笑了:“施主客气了。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怀,寺中有备好的厢房,二位施主请吧。” 寺中的厢房,自是十分简单的。 一张八仙桌,四把凳子,一张古朴架子床,便是这一屋的陈设。推门而入,豆大的油灯缓缓燃起,照亮了屋子。 胤禟回身道谢:“多谢小师傅。” “施主客气。”许是有女眷在场,那小和尚的眼眸一直半垂,“因是寺中,只有斋菜,还望二位施主见谅。” 斋菜送来,胤禟接过食盘,谢了小和尚关上门对芸熙说道:“来尝尝?” 白菜豆腐,素鸡小拌,六君子,简简单单的三道菜,配上两碗白饭却让两人食指大动,吃了个盆干碗净。 芸熙见胤禟似乎格外喜欢那道六君子,抽出帕子替他擦掉嘴角的米粒说道:“若你爱吃,回京我下厨做给你吃。” “真的?”胤禟俊眉挑起,笑的促狭,“自你怀扬灵之后,可是少下厨了。夫君对娘子的手艺,可是垂涎三尺呢!” 芸熙看着他的样子一阵好笑,忍不住啐他:“此刻若有镜子便好了,你便能瞧见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 胤禟朗声大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似是霸道又似傲娇的说道:“爷只在你面前没见识,又有何关系?” 芸熙浅笑暗道:他这样的男人,怎能让人不动心? 清晨,芸熙和胤禟是被山间的百灵鸟叫醒的。 小轩窗未关严,清风阵阵吹来,轻纱幔帐飘动,带来了寺中的袅袅轻烟。感受到这样凉爽温柔的风,芸熙闭着眼睛蜷在胤禟怀中浅笑:“阿禟。” “醒了?”晨起胤禟的声音总是格外动听。原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加上一点早晨未用水润开嗓子的沙哑,格外让人脸红心跳。 “嗯。”芸熙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夜之间冒出的青色胡茬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我们去上香?” 胤禟闭着眼睛抓过她的手按在胸口,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带着一点邪笑:“清晨,你便这样顽皮,是不是想让夫君收拾你?” 胤禟的肩膀极宽,双臂健壮将娇小的芸熙困在怀中时,身上温暖的香气扑鼻而来便让她一阵沉醉。伸手娇笑推开他,脸上绯红道:“不正经。寺庙中,岂能做这样的事?” 胤禟见她不禁逗,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手伸入她的腰下说道:“做什么事?” 这人,真是再坏也没有了。 …… 大雄宝殿。 清晨的灵隐寺,山门刚刚打开,青烟袅袅中宝殿略显的有些虚实不分。芸熙接过旁边小和尚递来的三支香静静点燃,跪在了佛前的蒲团垫上。 恭敬上香,然后双手合十默念着心中所想,芸熙的样子极为虔诚。 三叩首之后,芸熙起了身。本想张口与胤禟说话时,却见一旁的略显年迈的老和尚疑惑的看着她。 那老和尚,身材精瘦挺直,胡髯花白,身披与普通僧人不同的袈裟,脚踩僧鞋,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芸熙见他打量自己,疑惑的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拉了拉胤禟的衣袖问道:“阿禟,我可有什么不对?” “夫人装扮并无不妥。”那老和尚上前行以佛礼,“是老衲失礼了。老衲是灵隐寺的主持,法号慧明。恕老衲唐突,姑娘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芸熙略一迟疑回道:“康熙二十七年六月二十日寅时。” “难怪。”那方丈略一迟疑,看了看芸熙又看了看身旁的胤禟念叨着,“夫人身负异秉,确实稀奇。可世间之事,皆为双刃。若能明哲保身,或得一线生机。” 明哲保身? 芸熙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她有些拿不准方丈的话到底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胤禟听?到底要怎么明哲保身? 可当她想再追问时,那方丈却已经微笑离开。 胤禟看芸熙低头蹙眉一脸心事,忙开解道:“别听这些和尚的话,他们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嗯,没事的。”芸熙抬头笑开,“既来之则安之好了。我们上山转转吧。” 从寺院后门出去一路上山,旁边淙淙溪流淌过,溪水叮咚带来山风阵阵,却怎么也吹不走芸熙心中那片疑云。到底是让谁明哲保身?胤禟吗? 山顶,自然是风景此处独好。 这一天是阴天,没有阳光直射,头上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时而伸展,时而卷曲,看的人心头柔软。清风吹过鬓角,芸熙远眺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翠绿山脉,轻声说道:“阿禟,对于皇位,你可有什么打算?” 芸熙的声音极轻,轻的就如同山间最不起眼的正在抽出嫩黄芽丝的夕颜花。只是,这样重要的事情,她用这样的口气问出来,倒是让胤禟心中一惊:“芸儿?” “我知道,你是没有这个野心的。”芸熙始终没有与胤禟对视,像是自说自话一般,“只是,你的兄弟也没有野心么?” 胤禟略一迟疑:“自然是有的。只是,芸儿,你是指谁?四哥吗?我虽然素日与四哥亲厚,可…却也不及八哥。若是…我还是觉得八哥比四哥更适合。”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芸熙回身抬头看着胤禟,双手环在他精壮的腰身上轻轻蹭着脸颊:“若是让你置身事外,你肯不肯呢?” “置身事外?” 今日的芸熙,因为在寺院中上香,并未将头发用贵重的金银发簪挽起,而是将一头青丝以丝绳松松系住,又在鬓边簪了一朵山间不知名的小紫花,晨光下,一头发丝柔顺垂着,发丝随着清风吹起,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胤禟低头便能闻到她发上的香气,伸手摸着她的发爱不释手道:“爱新觉罗家的男儿,本就是为了那把椅子而生。我们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为了的得到那把椅子。如何置身事外?” “更何况。”胤禟的话顿了顿,“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既然都是个争,我为何不站在一个自己真正敬佩的人这边?” 是啊,他的骨肉里流着的是爱新觉罗的血液。让他如何置身之外? 自古君王之路,从来都是布满荆棘,洒满骨肉同胞鲜血,你死我活的事,他比她更了解。 罢了! 芸熙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勾起嘴角仰起头对他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在你身边。” 64|6.13| 胤禟双手捧起她的俏美脸蛋,笑的恣意邪魅:“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多赚银子给你买花衣服。” 芸熙被他逗的噗嗤笑了出来,双手越发环紧了他的腰身啐道:“没正经。” 这时,两人似乎听到了一阵风吹过铃铛的清脆叮叮声。二人几乎同时抬头向远处眺望,寻找那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 “在那!”芸熙脸上扬起兴奋笑容,手指着不远处的吊桥说道,“阿禟,你看,那有锁同心锁的!” 顺着芸熙的手指,胤禟果然看到了两山之间的一座铁索吊桥。 走近才发现,原来那桥的两边被人挂上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风铃,风铃的下面还悬挂着一个小木牌。 这在现代是最常见不过的了。几乎每个景区都会弄上几棵树,或者一条桥,廉价的卖出那些或是精美,或是粗糙的心愿牌。 芸熙从来不信这个,所以便没有做声。 可胤禟却破天荒的撇下芸熙跑到了桥边。桥边坐着一个正在闭目打坐的老和尚。那老和尚似是入了定一般,对周遭环境的一切变化都是充耳不闻。 那老和尚身前,放着一块粗布,布上放着风铃,旁边还摆放了纸笔。 许是感觉到了身前有人,那老和尚睁开眼睛开了口:“施主若是想许愿,自取便是。” 不要银钱? 见到胤禟二人脸上略显诧异的表情,那老和尚笑开舒展了眼角的皱纹:“出家人,若心存贪念,岂能六根清净?老衲只希望二位有生之年,能回来还一次愿。若还能回来,便说明施主心愿达成。便也是老衲的福报了。” 胤禟拿起两个风铃,回以佛礼笑道:“一定会回来的,多谢。” 拿着风铃,芸熙拿起旁边的笔沾上墨水几乎没有犹豫的在木牌上写上了平安两个字。 若能平安归来,便是她与胤禟最大的福报。 “写好了?”胤禟略显诧异,想要侧头去看她写的什么,却被芸熙娇笑闪过对着他眨眨眼睛,“不许偷看。” 胤禟身材高大,见她那般遮遮掩掩便更起了好奇心,长臂伸开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强行将那木牌抢到手瞧个究竟。可芸熙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身子一闪跑到吊桥上娇嗔道:“哪有你这样赖皮的人?人家不给看,你便似那强盗一般要生抢了去?” 说着,便蹲下身子将那风铃系在了绳索上。 胤禟一边在木牌上写着什么,一边看着芸熙笑道:“你这妮子,好伶俐的一张嘴巴。想当初,爷算是被你骗了。” 芸熙疑惑:“我怎么骗你了?” 胤禟收了手上的笔墨,不紧不慢的对着木牌吹了吹,然后学着二人初次见面时芸熙一脸英雄就义的样子说道:“啊吧啊吧啊吧。” 看到他的样子,芸熙便再也忍不住,笑的眼角挂泪:“再没人比你更坏了。” “所以,爷当时还以为娶个小聋子回家可以耳根清静些。”胤禟故意仰头长叹走到芸熙身边,垂着眼皮皱皱鼻子说道,“你不让我看你的,那你也别看我的。” 小气鬼。 胤禟蹲下身子将自己手中的那个风铃与芸熙的那个牢牢的系在了一起,反复确认之后才起了身。 “走吧。”胤禟起身抓过芸熙的手,“我们去桥对面看看。” 芸熙却挣开了胤禟的手,张开手臂撒娇道:“背我。” 看着长长的吊桥,芸熙忽然想起了在现代时听过的一句话—— 男子背着心爱的女子走过一座桥,便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胤禟的目光越过芸熙看了看桥边坐着的老和尚,宠溺纵容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背过身蹲了下去将她拉在了自己的背上。 芸熙掩嘴嗤嗤笑着,搂着他的脖颈在他侧脸吧嗒亲了一下玩心大起:“驾!” 只怕这个世上,也就只有芸熙敢这样拿胤禟当马骑了。 当然,胤禟甚是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就在胤禟迈步前,微风吹动风铃,芸熙正好看到了胤禟那只风铃木牌上的字—— 三生之约。 傻瓜。 芸熙低头忍不住嘴角的笑容,脸上晕起红霞,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水汽滚动,渐渐氤氲成片。 …… 待二人游完灵隐寺回到城中行辕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 外出归来,自然是要向康熙请安问候的。 一路走向康熙的院落,明媚阳光中渐渐有了温柔缠绵的管线丝竹声。 芸熙有些疑惑:“阿禟,今日可有宴席?” 胤禟又侧耳听了听,眉头不自觉的挑动了一下:“如果没猜错…宴席是假,送女人才是真。” 胤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芸熙便是再明白不过了。 康熙自诩明君仁君,最忌讳被世人扣上好色的帽子。可事实上……芸熙想到这次出门前瑾萱与她闲聊时说的话—— “人都说皇家人最薄情。可又有人说爱新觉罗家出情痴,我其实是相信的。可看皇阿玛对待后宫这些女人…我便又是不信的了。” 瑾萱说这个话时,话中的女人指的是八爷的额娘良妃娘娘。良妃娘娘因为出身卑微,在宫中即便为妃,也是安安静静,从不惹是生非。 偶尔与瑾萱聊起时,瑾萱话中也满是不解:她也曾听闻良妃娘娘早年间得宠的样子,可为何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儿,在某一天忽然就变了性子? 今日想起瑾萱的话,芸熙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翊坤宫中宜妃坐在明窗下神情略显落寞的掀动茶盏盖子时的鲜红蔻丹指甲。 那样明媚的颜色,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却只能默默守在宫中。 “怎么了?” 芸熙抬头看着胤禟笑着摇摇头:“我想到额娘了。” 芸熙的话,让胤禟也是神情一滞。可随即摇头道:“皇阿玛是天子。” 院门打开,忽觉一阵清凉水汽扑来。 绕过假山,才发现原来这个院子中藏着一个泉眼。那泉水汩汩的向外冒着,像极了现代人造的喷泉。泉水淙淙在脚下淌过,便带来一阵清凉,让人不免怡情陶醉。 走过长廊,便见不远处的亭子内似有轻纱甩动。 果不其然,丝竹声中,五六个精心培养的舞女正在甩动轻绡扭动柔软的腰肢献舞。 看到胤禟,康熙一脸笑容招手叫着胤禟:“老九回来了?快坐!” 请安落座,芸熙却总觉得额角突突跳动让她不得安稳。只是,一直坐到宴席结束,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不由得让她在心中偷松一口气。 正午本就乏倦,又饮下不少佳酿,许是康熙觉得困意绵绵,招手叫来李德全之后离了席。 就在胤禟与芸熙与一众人等跪地恭送时,忽觉一阵香风从身边轻盈刮过,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跟着李德全入了内殿。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就在芸熙抬头盯着那个女子的背影时,忽觉眼前一暗,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眼眸上,耳边响起了胤禟极轻极快的声音:“我不会这样待你。” 长睫在掌心中抖动,刷的胤禟掌心一阵瘙痒,似乎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的神情胤禟松了一口气:“傻丫头。” “九爷与福晋如此恩爱,当真羡煞旁人啊。” 听到身后的声音,胤禟收了覆在芸熙眼睛上的手,敛了神情回头望去看到了时任两江总督的邵穆布。 对于这个邵穆布,芸熙几乎全无所知。对于这种自己不了解的人,芸熙向来是恭敬疏远以免给胤禟徒添麻烦。 只听胤禟沉稳抬手:“邵大人请起。” “不知今日的宴席,九爷可还满意?” 这话倒是让人诧异了。宴席的主角是康熙,胤禟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坐陪的皇子,这人不问康熙,偏来问胤禟是个用意? 胤禟似乎也拿不准他的心思:“邵大人此话差矣,此宴席乃是为皇上准备,缘何由我这臣子来答?” 君臣之礼,不可僭越。皇子如此,大臣更是如此。 听出了胤禟话中的敲打之音,邵穆布连着拍了两下嘴:“是臣忘形,说错了话,还请九爷海涵。” 这样油嘴滑舌的人,芸熙不禁蹙眉嫌恶的将头扭向一旁默不作声。 可邵穆布似乎并不满足,凑到胤禟身前低声说道:“九爷借一步说话。” 芸熙看着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心中不断揣测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竭力想在脑海中搜寻出关于这个邵穆布的只字片语。 只是可惜,并无半分。 转头看向旁边的泉水池,阳光照来水面波光粼粼,碧水白荷随风轻晃,是再风雅也没有的景色了。 只是芸熙却没有半分心思欣赏此等天光水影徘徊的好景色。因为此刻,芸熙只觉得眼前荷花晃动,晃的她脚下的亭子都在摇摆,水光粼粼,照的她眼一片白光,分不清眼前情景的虚实。 她忽然很想回头叫胤禟,可却觉得声音被一团绵软堵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半个字来。 胤禟略带怒意的声音由远及近,时大时小,听的她心急如焚。拳头紧握,纤长的指甲扎入掌心的嫩肉中,刺痛传来,似乎神智清醒了些。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身上的小衫便被汗浸透。微风吹来,凉飕飕的,让人毛孔张开寒毛倒立。 芸熙蹙眉,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毛病? 似乎…是从青海回来之后? 65|6.13| 脑中空白一片,直到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胤禟拂袖大步而来,芸熙才逼着自己定下心神。 “小聋子,我们走吧。” 胤禟的语气中隐隐还带着刚刚的怒火,只是眼神已经是温柔如水。 芸熙深吸一口气抬头柔顺的笑笑,将自己手伸入了他的掌心中。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腻滑,胤禟骤然低头问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芸熙此刻已经脸色如常,巧笑摇头说道,“那人跟你说什么?惹的你那么生气?” 胤禟脸色倏地一变,生硬的握紧了芸熙的手:“没什么。” 脸色这样难看,必是有什么的。可他不想说,芸熙也就不再做声。 六月底,康熙一行人启程踏上了回京的路。 路过江宁时,芸熙悄声问胤禟:“阿禟,你说,曹家悉心培养的人最后姓了陈,他们若是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胤禟看着鲛绡纱窗外换换一动的朦胧街景,略略沉吟之后说道:“曹府不会只有这一个人选的。这两年皇阿玛越发喜欢江南的汉人女子,这些大臣投其所好,明里暗里不知道塞了多少。只不过,没有江云柔那么出挑的就是了。” “只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要入宫做了妃子?”胤禟似是跟芸熙说话,又似是喃喃自语,“之前不是一万个不愿意么?” 对这个问题,芸熙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芸熙一向很有耐心,她相信终有一天她能弄清楚谜底。 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七月中旬到了京城。 七月的京城自然是极热的,因此康熙一回京城便下旨将办公地点挪到了畅春园。 只是,这样一来,胤禟每天上朝便平白多了好些路程。芸熙晨起帮胤禟更衣时不免碎碎念:“你现在每日路上的时间便比以前多了一个时辰。” 胤禟低头看着身前那个正在帮他更衣一脸怨念的芸熙,笑的极为促狭:“爷还没走就想了?” 芸熙脸上一红,故意收了一下手上的腰带惹的胤禟一个挺胸收腹轻呼出声时顺便将她搂了过来:“小东西,还想抹杀亲夫?” “登徒子。”芸熙轻笑出声,将他推到门口说道,“快走吧,不然该迟了。” 清晨仍然昏暗的院中,胤禟的笑脸犹如天边即将升起的太阳,照的芸熙心中暖烘烘一片。胤禟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趴在门边看着的芸熙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小聋子,等我回来!” 送走了胤禟,芸熙也就没有了困意,梳洗之后来到了三个孩子房中。 都说皇家的孩子早熟,确实不无道理。本应该在院子里撒欢玩耍的年岁,胤禟却早早的让秦道然开始教导他们认字。 芸熙也曾抗议过,可胤禟的理由却不由她辩驳:爷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拿笔练字了。 房屋前,秦道然正在教三个孩子弟子规。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秦道然念一遍,三个孩子便跟在后面读一遍。打开窗户的缝看进去,弘昀和扬灵倒是神情极为认真的,可再看看若蘅,芸熙差点笑出声。 只见若蘅坐在课桌上,一边摇头玩着手指一边摇头晃脑的跟着两个哥哥念弟子规。 芸熙正想推门而入时,如雪追了过来:“格格,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找九爷。” “恩?”芸熙收回了推门的手,回身疑惑道,“可有报上名头?” “有。不过那人的名字甚是拗口,叫......”如雪拍了拍脑门说道,“叫邵穆布。他说他是邵穆布的手下。” 邵穆布? 芸熙听到这个名字,便是眉头紧蹙。怎么还追到京城来了?可毕竟是两江总督,芸熙不能直接拂了人家的面子。 “把他带到前厅来吧。” 芸熙到前厅时,那人已经在前厅中等候。见到芸熙,连忙上前请安:“奴才给九福晋请安。” “起来吧。”芸熙走到主座落座后打量来人,“九爷上朝了,你可有什么事?” 那人丝毫不敢与芸熙对视,眼睛一直盯着脚下那块花样繁复的波斯毛毯显得很是迟疑。 “怎么,不方便说?”芸熙没了耐心,准备起身走人,“既如此,你便在这候着吧。” 那人听到芸熙的话茬中似有不耐,心中蓦的一惊连忙双膝跪地急切上前两步:“奴才该死,惹了福晋。奴才没什么不方便的。” 芸熙停住脚步:“那你且说来听听。” 那人垂首跪地,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开了口:“咱们大人命奴才挑了几名歌姬送给九爷,还望九爷笑纳。” 他这话一说,芸熙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击,闷的像是那京城七月的桑拿天。 可若是她现在砸了碗盏将人撵了出去...只怕不只是她,连胤禟也会一起受人责难。握紧了颤抖的手,极力忍住声音中的怒气说道:“原来是这件事。那你便在这里候着吧,等九爷下朝回府了再做打算。来人,上茶。” 那人见芸熙似乎没有半分不爽,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落座。 出了前厅,如雪连忙追上芸熙小心问道:“格格,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一直快走的芸熙停了下来,撇了撇嘴似是赌气一般抓着垂柳的枝叶愤愤道,“我是十分生气。” 这话让如雪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拉着芸熙的衣袖轻轻摇晃哄道:“格格既然不喜欢,打发了就是了,何必还留着他?” “我若不留他,哼。”芸熙揪着柳叶说道,“明日我这妒妇的名头便会响彻京城。等爷回来吧,看看他要怎么处置。” 说完芸熙还在喃喃自语:“送女人有瘾是不是?怎么还追到京城来了?” 傍晚,胤禟回来了。 “小聋子,爷回...”胤禟兴冲冲的来到前厅,话没说完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人干等了一天,正在凳子上打盹时听到胤禟的声音连忙惊醒跪地请安:“奴才给九爷请安!” 胤禟疑惑看着他:“你瞧着脸生,哪个旗的?” “奴才是两江总督邵穆布的手下。”那奴才跪地开门见山道,“我们大人给九爷挑了一些歌姬,让奴才送来给九爷解闷。” 这话说完,原本胤禟脸上的疑惑表情悉数散去,冷哼道:“邵大人倒是好心思啊。只是,你滚回去问问他,爷几时说过问他要女人的话了?” 那奴才听着便是一身冷汗,跪地颤声说道:“九爷恕罪...” “恕罪?”胤禟似是无意识的玩着手上的茶盏盖子,一张一合的清脆声音回响在厅内,听的人心惊肉跳。 可他预想中的血雨腥风并没有继续,胤禟忽然换了个嘴脸说道:“不过,邵大人的心意爷领了。回去替爷好生的谢谢邵大人。” 那奴才听到胤禟这样说,身子霎时一泄,连忙磕头道:“是是是,多谢九爷,多谢九爷。” “敢问九爷...那些歌姬该如何处置?” 胤禟略一思付,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爷给你指个明处。” “九爷请说。” “现在当今世上,除了皇上,谁最尊贵?” 那奴才几乎想都没想便道:“太子!” “孺子可教。”胤禟身子仰在椅背上,一条腿翘起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挥手,“去吧。” 待那奴才走出前厅,芸熙从旁边的纱帐中低头走出,神情有些扭捏喜悦口是心非尽道:“不留下呀?” “想爷留下?”胤禟忍着笑,起身欲去追那奴才,“爷现在就去追!” 芸熙一着急,跺脚抓住了他的腰带:“哎。” “越发会口是心非。”胤禟浅笑,“爷听说你今日气的快把湖边的垂柳叶儿都揪掉了,是不是?” “才没有。”芸熙脸上火烧一片,“你为何让他把歌姬送给太子?” 胤禟挑眉笑道:“因为...太子好这一口啊。” 芸熙恍然,太子好色确实是人所共知的事。只是可怜了他的太子妃,身居高位却从来得不到夫君的一丝温情。 只不过,胤禟没有想到,他一个随意的举动,却给自己惹来了康熙的责难。 至于原因,总结起来不过六个字:教唆太子学坏。 66|6.13|家 那几个歌姬送入太子宫中之后没几天,胤禟便被康熙叫到了清溪书屋。 进门之前,胤禟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可却想不出他那个皇帝老爹会因为什么而责难于他。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坐在明窗前暖炕上正在看奏折的康熙听到胤禟的请安,只抬了一下眼皮轻哼一句算是应了他。 这也不算是叫起的叫起让胤禟有些拿不准康熙的意思,故而还是半跪的僵在原地。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回头看向胤禟冷言道:“老九,前几日你可让人送了几个歌姬给你二哥?” 原来所为这般啊。 弄清了老爷子的怒火来源,胤禟霎时有了底气:“皇阿玛此言差矣,那是邵穆布邵大人送来给儿臣的。只是儿臣不好这个,故而推了出去。” 康熙原本拿在手上捻弄的翠玉手钏倏地摔在小炕桌上道:“所以,你推给了太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胤禟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道:“儿臣并无什么居心。” 嘴上这么说,可胤禟却在心中冷笑:二哥好女色还是什么新鲜事么?还需要我来居心叵测? “你便是这样辅佐你二哥的?”康熙说着情绪越发激动,抓起桌子上的手钏砸向胤禟,“若朕归天,你们岂不是要将这大清朝蚕食败净!?” 那手钏上的翠玉珠子颗颗圆润饱满,被人手捻磨的粒粒光滑,幽幽散着碧绿的光。康熙扬手砸的时候胤禟并没有闪躲,珠子准准的砸在他的脑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随即掉在地上散落,滴滴答答的跳了一地。 康熙常年习武,虽上了些岁数却依旧能骑马拉弓,手上的力道自然不小。胤禟生生接下他那砸来的一下,额角霎时红肿了一片。 胤禟的性子便是这样了。 让他低头认错,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只要他倔劲儿上来,便是天王老子他也是不肯给面儿的。 康熙何尝不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其实,看着胤禟额角的红肿,康熙心中也有些松动。更何况太子好色,他何尝不知? 只不过,康熙固执的认为,太子的学坏,都是身边人教唆的缘故。就比如:胤禟明知道太子好色,还要送女人,便是鼓动他。胤禟此刻应该行使君臣劝导之责,而不是与那些奴才一般曲意奉承。 “滚出去跪着。”康熙挥了挥手,“跪到认错为止!” 听到康熙的话,胤禟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便转身离去跪在了清溪书屋外的玉阶上。 胤禩几人听闻此事,纷纷赶来跪地为他求情,可康熙似乎是铁了心一般将他们全部拒之门外。 胤禩三人无奈,只能转身陪着胤禟罚跪。 正午日头正浓,汉白玉玉阶也被烤的炙热。四人跪在玉阶前,额头上皆渗出了汗珠。 “八哥,你们本不必如此的。”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的胤禟,忍着膝盖处滚烫钻心的疼脸带歉然。 “你我兄弟,无需多言。更何况,此事本就不是你的过错。”胤禩拍了拍胤禟的肩膀,轻叹道,“皇阿玛一世英名,却总在太子的事情上……因为他,皇阿玛不知道杀掉了他身边多少奴才。可是,若他不肯,送了又如何!?” 胤祯在一旁脸带不屑:“皇阿玛从来都觉得这世上只有太子最好。咱们做什么,都是徒劳。谁让咱们没有一个姓赫舍里的额娘。” 一直到黄昏,李德全才从清溪书屋中走出:“几位爷,皇上气已经消了,快回去吧。” 只不过跪了将近一天的几人,双腿已经无法站立,只能抱拳道谢:“多谢李安达。” “几位爷,这几日皇上正在为太子的事情恼火,万事小心啊。”李德全的声音又轻又快,“皇上刚刚已经下旨将那几个歌姬处死,而且免去了邵大人的两江总督一职。” 胤禩抬头问道:“那新任的两江总督是谁?” 李德全略一迟疑,附在胤禩耳边轻声道:“皇上似乎已经选中了嘎礼。” 嘎礼? 胤禩甚是意外:“可是有人推荐了他?”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李德全想了想,“听皇上的意思,嘎礼治事敏练,且有才情,虽喜生事却无伤大雅,乃可用之人。” 胤禩听罢点了点头:“多谢安达指点。” 起身离开,胤禟见胤禩一直蹙眉不语,凑上前问道:“八哥,你在想什么?” “邵穆布调任不过一年有余,在任上虽然没有多么出色…却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蠢笨断送前程的事。”胤禩回头看了看胤禟,“必是有人在他背后支了招。” “难怪。”胤禟想起在杭州宴席上邵穆布对他说的话,忽然恍然大悟,“他必是以为爷是因为当着福晋不好接受,所以才这么执着的派人将女人送到京城来。却没想到我是真的不要,转手送给了太子……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胤禩挑了挑眉,“回头去查查,嘎礼现在是谁的人。” …… 回到府中,芸熙一眼便看到了胤禟额角上的红肿。连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又跟谁打架了?” 胤禟甚是无奈:“爷不就跟文彦打过一回架么?这是皇阿玛拿手钏砸的。” 芸熙一听,又气又急道:“你都不知道要躲开吗?这样生生的挨一下,便是个石头也会疼啊!到底因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胤禟听出了芸熙口气中的担忧,伸手将她拉过说道:“因为…那几个被我拒之门外的歌姬被转送给了太子。” 芸熙一听便了然了。不知道缘由也就罢了,现下知道了语气中不免高了一个八度,忿忿道:“必是说你没有劝导,反而助纣为虐,对么?” 这倒让胤禟惊讶不已:“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芸熙的口气越来越差,“太子宫中的宫人换了多少批?因为什么换的?还不都是这个理由?可你去看看,他毓庆宫中的宫女,有一个算一个,还能保持处子之身的能有几个?难道破人家身子,也是那起子宦官教唆的!?” 胤禟看到情绪越来越激动的芸熙,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这话也能乱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芸熙看着胤禟无辜受累便是气愤难平,“反正他也蹦跶不了两天了!” “什么意思?” 言多必失,老祖宗说的果然是没错的。 芸熙听到胤禟的反问,顿觉脑中轰隆一声似响雷一般炸开,僵在原地不再做声。 两人都这么骤然安静了下来,屋内的空气几乎凝滞。如芒在背,是的,如芒在背便是此刻芸熙心情的真实写照。 “我饿了。”还是胤禟出言打破了静谧,“给爷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嗯?”低头不知所措的芸熙听到胤禟的话连忙抬头,随即飞快向门口走去答非所问道,“我去叫如雪来。” 逃也似的出去的芸熙,一路拍着胸口暗自思付:还不如找一天痛快坦白了算了… 可似乎胤禟并不想知道…而且她也没有把握,如此怪诞的事情真的说出口…胤禟是否真的能接受。 再回到屋中,已没有了刚刚那丝尴尬。胤禟脸上也没有了猜测和疑惑,似乎已将刚刚那件事忘的一干二净,像是芸熙从来没说过那句话一般。 这让芸熙瞬间如释重负。 这一年的夏日似乎格外的漫长,等树上的知了歇了聒噪之后没有几日,便入了冬。 腊月的京城,大雪纷飞。 洋洋洒洒的下了三四天,终于在腊月二十时撤去阴霾换上了万里晴空。 年下,芸熙照例要进宫看望宜妃。坐在马车中远远望着雪后的紫禁城,冷风吹来带着雪中隐隐飘荡的梅香,那白茫茫一片的紫禁城,在阳光照样下隐隐透着天家富贵的明黄色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马车停在西华门,芸熙下了马车对车夫说道:“你们回去吧,今日天好,我一会走回去。” 说着,便带着如雪进了西华门。 一路往翊坤宫走去,两人正说笑间,如雪忽然敛了笑容恭敬的退到芸熙身后:“格格,熙贵人。” 芸熙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了与她们迎面走来的江云柔。 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让江云柔有一些惊慌失措。看到芸熙,江云柔连忙将手快速缩入宽大的衣袖中,似乎还抖了抖才正了脸上的颜色。 芸熙对她的动作有些诧异,而且今日的江云柔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人,她一个人没事空在这十八颗槐逛什么? 缓步上前请安道:“芸熙给熙贵人请安。” “起来吧。”江云柔每次看到芸熙,都觉得脸上似被人狠狠甩了几个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烫,丝毫不敢与她对视。 就在芸熙想要告退时,忽然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拉住了准备走人的江云柔:“娘娘今日身边怎么没跟个人?” “我…”江云柔一愣,“我只是想转转。此刻觉得冷了,便先告辞了。” 江云柔走后,芸熙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如雪拉了拉芸熙的衣袖:“格格,怎么了?” “如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如雪点头道:“嗯,还真是挺香的。许是熙贵人身上的脂粉香吧?” “是脂粉香么?”芸熙喃喃自语,“为什么我觉得好熟悉?” 67|6.13| 直到从翊坤宫出来,芸熙还是没想起那香味到底是什么。 如雪见她又要钻牛角尖,出言宽慰道:“格格别想了,左不过是这个香那个粉儿的,没什么稀罕的。” 芸熙点点头,扬起一个微笑道:“说的也是。” “刚刚额娘说今年的夜宴要在畅春园中过,是么?” 如雪点头:“是呢,咱们满人是打关内来的,所以格外喜欢冰上的活动。皇上的意思,入了关也不能忘了本。” 是了,畅春园中那早早上冻的御湖是再好不过的天然冰场了。 除夕。 因着畅春园离府邸有些远,胤禟早早的便带着芸熙和三个孩子出了门。 一行五人路过御湖时扬灵忽然抱住了胤禟的大腿指着御湖说道:“阿玛,我也想玩。” 听到扬灵这样说,若蘅和弘昀纷纷七嘴八舌的也想要下去溜冰。三个毛茸茸的小鬼抱着胤禟的腿,让他分毫动弹不得,正无奈时,却见一旁的芸熙摇着他的胳膊学着三个小鬼的口气说道:“阿玛,我也想玩。” 奶声奶气的芸熙,让胤禟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大手搂过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印上了一个吻之后抱起若蘅又牵起芸熙的手:“走,阿玛带你们去溜冰。” 数九寒冬,御湖上的冰面已经冻的十分结实。三个孩子一个抱一个的腰身排排站,胤禟拉着站在最前面的弘昀的手拖着他们向前走。 芸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时不时摔成一团却依旧乐此不疲的笑脸,抬头望着天,只觉得天空云朵如棉,铺满天际,让人心中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 这时,远处一个嬷嬷的声音引起了芸熙的注意力—— “十八爷,小心着些!” 十八? 芸熙倏地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身披紫貂小氅,内穿青色宝相皇子朝服,腰中黄带子闪光的小人儿。 只见那小人儿一边跑一边回头跟后面小跑追他的嬷嬷说道:“嬷嬷,你太慢了!” 说完,便咚的一下从岸边石头上跳到了冰面上。 “嬷嬷,去叫小桂子拿冰车来!”小十八站在冰面上一刻也不肯闲着,“我要玩冰车。” 芸熙看着他那顽皮的样子,不禁轻笑:熊孩子。 “小十八!”胤禟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他招手道,“到九哥这里来!” 胤禟把弘昀三人推到前面弯下身子轻声说道:“叫十八叔。” 听到胤禟的话,芸熙差点笑出声。一个七岁的小人儿便是人家的叔叔了...想想这个画面确实太美不敢看啊。 三个小人儿打量了打量跟前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的胤祄,不情不愿的从嘴里送出三个字:“十八叔。” 原本蹦蹦跳跳一刻不得闲的胤祄,在听到三个比他还小的小不点叫他十八叔之后,瞬间敛去脸上的笑容也不知是学谁,将两手背在身后仰头傲娇应道:“嗯。” 胤祄的举动,惹的芸熙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伸手将他拉过:“小十八,让九嫂看看。” 许是因为兴奋,又或是风太寒冷,胤祄的小脸红扑扑一片,一双晶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芸熙,看得她心头柔软。可转念想到,这个孩子的短命...芸熙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 胤祄伸手搭在芸熙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九嫂,你怎么了?” 芸熙心中一惊,她以为她藏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被这个七岁的孩子轻易看穿。 “没什么。”芸熙起身拉起他的手,“九嫂带你玩好不好?” 芸熙说着,伸手拖着蹲在冰上一脸顽皮样子的胤祄在冰面上缓缓滑动。 “九嫂。”胤祄起身,一对黑水晶似的玻璃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我溜冰溜的可好了,我溜给你看好不好?” 芸熙刚刚松开手,便见胤祄像是脱了缰的小野马一般溜了出去。 “这孩子,果真是一刻都不得闲的。”芸熙对胤禟指了指胤祄奔跑的方向,示意自己跟过去看看。 芸熙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 京城的水系向来是依靠人为调节,畅春园中的御湖水源是从西山玉泉山引进,既是活水,自然会有一个进水口。 芸熙往胤祄的那个方向走去,发现正是平常人甚少踏足的进水口。意识到这一点,芸熙忽然心提到嗓子眼儿,放轻了脚步,生怕一脚踏空。 可胤祄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兴奋的回头跳着对着芸熙喊道:“九嫂,这里能看到下面的水流!” 芸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连忙快走往胤祄方向走去,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小十八,你站在原地别动!” 胤祄没有见过这样严肃的芸熙,顿时站在原地傻了眼。 芸熙每往胤祄的方向走一步,似乎都能听到冰层承受体重时裂开的咔咔声。而此刻胤祄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全,脸上开始有了害怕的神色,伸长了手臂翘首期盼芸熙拉他一把。 芸熙停下脚步打量着胤祄脚下的冰层,心中思量那冰层必是无法承受她的踏足的。 “小十八,你别怕。”芸熙解开身上的白狐大氅扔在一边,压低身子张开手臂轻声说道,“跨到九嫂这里来,九嫂接着你。” 胤祄一听,四下看了看之后一个猛子跳起扑向了芸熙的怀中。 胤祄跳起来的瞬间,芸熙只听到他脚下冰层咔的一声断开,之后稳稳的接住了他,抱着他在冰面上打了好几个滚。 “小十八?”芸熙低头问着怀中的胤祄,“你有没有事?” 芸熙在打滚的时候,紧紧护着胤祄的头,此刻安全了下来,胤祄脸上又扬起了笑容:“九嫂拼命护着我,我又怎么会有事?倒是九嫂,你可有受伤?” 这孩子,天真时如无邪孩童,老成起来,偏又说出了他这个年岁本不该说出的话。 “芸儿,有没有事!?”远远看着芸熙摔跤的胤禟,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芸熙身边,将她拉起,上上下下检查着她,见没有伤口才放下了心,“好好的怎么会摔跤?” “没事,你别大惊小怪吓着小十八。”芸熙揉了揉胀痛的手肘,蹲下身子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胤祄,才放下心来,“以后自己可不能再往那边去了,知道了吗?若是出了差池,可怎么好?” 芸熙说话的时候,拍了拍胤祄身上的紫貂小氅,刚刚神经紧绷没察觉出来,这会神情松懈下来忽然闻到一阵不同寻常的香气。 “九嫂,我记得了…”胤祄乖乖点头,“以后再不敢了。” 可芸熙却似听不见一般,将胤祄搂近了些凑上去又使劲闻了闻问道:“小十八,你身上什么东西那么香?” “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的胤祄和胤禟都是一愣。胤祄愣愣的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包递给芸熙:“应该是嬷嬷给我的香包。” 接过那个香囊,芸熙端详了半天之后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味道…… 与那天江云柔身上的一模一样! 定了定心神,芸熙扯开一个笑容:“小十八,九嫂好喜欢你这个香囊,可以送给九嫂吗?” 胤祄小脸一扬,甚是豪气:“一个香囊而已,九嫂喜欢我便让嬷嬷给你多做几个!” “不用了不用了。”芸熙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僵硬,“就这一个就够了。” …… 整个除夕晚宴,芸熙都显得心神不宁。 钟鸣鼎食的流水宴席,行云流水一般的舞蹈,看在她眼中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坐了坐,便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宴席。 见她离席,一旁的瑾萱看到了胤禟关切却无法追出去的眼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随后追了出去。 “芸熙。”夜凉如水,一出大殿瑾萱便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走到芸熙身边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不安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芸熙确实说不出她到底为什么心绪不宁,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香气真的不同寻常。 瑾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这些日子也是忙的四脚朝天,等孩子生了之后我去找你好好聊聊。” 孩子? 芸熙忽然惊醒,康熙四十七年正月初五正是八爷胤禩的长子的诞辰日。 四十七年…… 芸熙回头看向瑾萱,心中一阵悲凉浮上心头。世人皆知八爷爱妻如命,当年那两个侍妾也是瑾萱跪在雨中亲自向康熙求来的,以此免了皇上对倔强八爷的惩罚。 芸熙无法想象如果是她,她是否能像瑾萱一般坚韧。 只听瑾萱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听太医说,也就是这么几天了。若是个儿子就好了……是个儿子,我和爷的心思也都了了。这样也就不用担心,皇阿玛那边再对爷有什么微词。” 芸熙听得眼圈一红,指尖微微颤抖着说道:“瑾萱,会是个儿子的,你放心吧。” “是我无能,没能给胤禩添个嫡子。”瑾萱低眉摇头,绝美容颜上那抹无奈的笑容,看得人心头揪痛。 看着瑾萱,芸熙忽然想提醒她一句。她多么想告诉她,八爷的磨难才刚刚开始,这个世上只有她,才能陪着八爷熬过去接下来的那一个一个的坎儿。 可话到嘴边,芸熙也只是轻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瑾萱,你会儿女双全的。” ***********章节分割线************** “瑾萱,你会儿女双全的。” 芸熙说话的时候,远处寺庙的钟声幽幽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瑾萱听到芸熙的话,轻笑出声:“芸熙,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嬷嬷曾告诉我,子时说出的话,都会成真。” “真的?”芸熙回头看着瑾萱,眼神真诚闪亮,“那便希望我一语成谶吧。”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看着天空不再说话。 除夕夜前的大雪将天空涤荡的干干净净,繁星灿烂如明珠悬挂于幕布之上,与明月相映,泄下皓白银光。 两人皆是各怀心事,瑾萱心中苦笑,儿女双全又怎么样?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她与胤禩说来缘深,却也缘浅。 自她失子,胤禩曾对她说:不是你的,是谁生的都没有差别。 听着他的话,瑾萱只记得自己当时泪如雨下不能自已。他可能真的不在乎,可这却是她一生的痛。 芸熙看着瑾萱,忽然觉得她那艳绝满蒙的俏丽脸庞上渗出了一种空洞无助的神情。芸熙猜,她应该是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孩子吧。 因为她的表情,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绝望,原本脸上的笑容在明月的照耀下显得那样苍白,那样无力,像是春末独挂枝头的白玉兰,一场暴雨之后,便被摧残的枝叶零落。 看着她的芸熙忽然心中一阵寒凉,唇亡齿寒呵。更何况,这几个兄弟从来都是同气连枝。想到这个,抱着暖炉原本已经温热起来的手再度冰凉,满腹心事最终都化成了脑中的一片白雾任随思绪飘远,消失不见。 “额娘。” 若蘅软绵绵的声音叫回了芸熙的思绪,连忙放下手中暖炉张开手臂:“蘅儿,到额娘这里来。” “怎么不在殿里坐着了?”芸熙将若蘅抱在腿上,亲昵的笑道,“必是你调皮吵到阿玛了对不对?” “才没有。”若蘅咯咯笑着,张开手臂往瑾萱那边爬:“我要八婶抱。” 瑾萱一见,连忙抱过她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咂了一口:“来,八婶抱若蘅。” 芸熙见状无奈的点了点若蘅的额头:“都是让你阿玛惯的。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若蘅伏在瑾萱怀中撅嘴道:“若是蘅儿找不到一个像阿玛那样的男人,便不要嫁人。” 瑾萱闻言掩嘴笑开:“芸熙,你平日里也不算是多么口齿伶俐的人,却不想生了个如此机灵的女儿!” 芸熙看到瑾萱的笑脸,也笑开:“这妮子都是被阿禟惯坏了,才会这样口无遮拦。” “又在背后说爷的坏话,嗯?” “阿玛!” 若蘅听到胤禟的声音,从瑾萱怀中跳了下来跑向胤禟。胤禟见若蘅跑来,伸手将她稳稳抱起抗在了肩膀上。 芸熙无奈:“瑾萱,你可看到了?平日里便是这样惯着的。” “额娘别难过,阿玛宠小妹咱们都是见惯了的。” 瑾萱循声望去,看到站在胤禟与胤禩身边的弘昀,心下大吃一惊。 前些年还不觉得,如今看来,负手站在胤禟旁边的弘昀没有胤禟的桀骜不羁,却有着四爷的沉着稳毅。 尤其是,那面容……实在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芸熙似是看透了瑾萱的心思一般浅笑道:“你刚刚说若蘅口齿伶俐,我瞧着我的弘昀也不是个闷葫芦呢。” 弘昀听到芸熙的赞扬,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微笑上前两步依偎在芸熙怀中略带撒娇:“儿子最似额娘。” …… 回到府中,哄了三个孩子睡下,芸熙拿出那个胤祄送给她的香包出了神。 不知为什么,明明胤祄和江云柔八竿子都打不到,芸熙却执拗的认为...胤祄身上的香包不会与她身上的香气无缘无故的那样相同。 几次入宫,芸熙都能从宜妃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江云柔圣眷甚浓的消息。 柔情似水的女人,总是格外得男人青睐。更何况,这女人才情甚高,相貌更是鹤立鸡群,让人如何不怜爱? 可她从前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女人啊。 芸熙摇头,要么就是后宫中人人尔虞我诈,让她不得不争。要么…就是她入宫根本就是心存目的,所以绞尽脑汁以求圣眷。 越想,越觉得后者更加贴切。 芸熙拿起剪刀将那香囊上的丝线挑开,将里面的香料悉数倒在了铺在桌子上的白色丝绢上,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拨弄着香料,终于发现了里面的一些白色颗粒。 用手指沾起一点颗粒送到鼻子边闻了闻,喃喃自语:“就是这个味道……到底在哪里闻到过呢?” 忽然,芸熙的脑中忽然浮起了一个人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监狱中撞墙自尽的嫣然。 嫣然的脸猛然浮现,芸熙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她想起了那个几乎让她丧命的手钏。那手钏似乎就是这个香味…对,没错,就是这个香味。 芸熙只觉得后背的寒毛倒立,她想不出江云柔到底为什么要对那个还不足八岁的孩子下手? 稚子无辜,于心何忍!? “在干什么?”沐浴之后的胤禟,身上带着干净清新的皂豆味道,一进门便将芸熙紧紧包围。 芸熙紧绷的身子本能一松,靠在胤禟身上浅笑摇头:“没什么。不过是看看胤祄那个香包,回头给自己做一个而已。” 芸熙并没有告诉胤禟香包中的乾坤,不知为什么,在她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杭州灵隐寺方丈的话—— “若能明哲保身,或得一线生机。” 不管那方丈的话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胤禟,她都不希望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胤禟去以身犯险。 毕竟以胤禟的性子,必是不能容忍有人谋害他的弟弟的。若是闹出去,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芸熙叹气,本就是活不长的。 更何况,她不能,也不敢拿胤禟的身家性命去赌,说她自私也罢,说她无耻也可以,她就是不能。不管是江云柔也好,还是胤祄身边的嬷嬷也好,亦或者是那个小小的胤祄……哪怕是这些人加在一起,都不能与她的胤禟相提并论。 芸熙转身圈住了胤禟的腰身,紧紧闭着双眸中噙满了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冷漠,如此冷血? 没过两日,正月初五那日胤禟带着芸熙入宫时又见到了胤祄。 自除夕那日芸熙救了他,胤祄便对芸熙格外亲厚,远远便跑了过来亲热的喊道:“九嫂!” 芸熙蓦然想起那个香包,心中一阵排山倒海的内疚袭来几乎让她垂下泪来。蹲下身子,将胤祄迎入怀中问道:“小十八这是要去哪里?” 胤祄扑入怀中的时候,芸熙便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果然,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 还不等胤祄说话,旁边的嬷嬷便蹲了下来生硬说道:“回九福晋,十八阿哥此刻正要去乾清宫面圣。” 嬷嬷的话,芸熙如何听不懂?旋即浅笑点头道:“面圣自然是不能耽误了,小十八快去吧,别让你皇阿玛等急了。” “九哥,九嫂,那我走了。”胤祄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挥手道,“九哥,改日我要去你府上吃九嫂做的饭,你来接我!” 胤禟一边冲他点头,一边哑然失笑道:“臭小子,还指挥上我了。” 胤祄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芸熙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鼻子一阵酸涩眼中浮起莹润的雾气,将她那一双晶亮杏眸中的光芒逐渐笼罩。 “他如喜欢,你便去接了他来府中吧。”芸熙将冰凉的手伸入胤禟的手掌中,喃喃道,“我亲自下厨给他做些他喜欢吃的菜。” 胤禟握紧了芸熙的手:“你似乎对小十八格外亲厚。” 芸熙低眉,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小十八这样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这孩子,命数太短。 芸熙心中暗道:人间朝暮,数载匆匆而过,我救不了你,便为你做些什么吧。既为你开心,也为宽慰我自己那颗几乎被内疚吞噬的心。 68|6.13首|发 正月十五,胤禟从宫中回来的时候把胤祄带回了府邸。 为此,芸熙特意打听了胤祄爱吃的饭菜,亲自下厨为他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膳。 胤祄还没走到前厅,便拉着胤禟的衣摆嚷嚷起来:“九哥,九嫂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小馋猫,都是你爱吃的。”胤禟将胤祄抱起来走入前厅唤着芸熙,“芸儿?” “回来了?”芸熙迎了上去捏了一下胤祄的鼻子,“隔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都是你爱吃的,龙井虾仁,燕窝鸡丝汤,鱼肚煨火腿,鲍鱼烩珍珠菜还有白扒鱼唇。” 胤祄一听,笑的眉眼弯弯连连拍手道:“就知道九嫂对我最好!” 胤祄的话,让芸熙心中一震。 轻叹一口气,终是狠不下这个心肠的。 芸熙蹲下身子看着胤祄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胤祄,你身上的这个香包实在太女子气了,以后不要戴了好不好?” 胤祄有些懵懂:“女子气是什么气?” 芸熙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你看你九哥,身上的香囊就没有这样大的香气。你闻闻看,这个好不好闻?” 胤禟瞥见那个香囊,刚想开口便见芸熙伸手比唇边轻声对他说道:“回头再给你做一个。” 胤祄将那香囊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连连点头:“好闻!” “那你以后都戴这个好不好?若是喜欢,九嫂再做给你。”芸熙伸手替换下了他腰间的那个香囊,“男子身上,若是花香气息太浓,会让人觉得这个男子不够稳重……” 芸熙话音未落,就见那个一直跟着胤祄的嬷嬷冲了进来:“九福晋,十八阿哥身上的一事一物都是马虎不得的,若是回头娘娘问起来,奴婢不好交代。” 在九爷府,未经允许从来不敢有哪个奴才像她这般莽撞的冲进来,对着芸熙大呼小叫。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芸熙和胤祄的胤禟怒目圆睁呵斥道:“放肆!” 听到胤禟的呵斥,那老嬷嬷方才惊醒噗通跪地道:“九爷恕罪!” “不好交代?”芸熙缓缓站起身,将胤祄护在身后,“我倒是想听听,你想怎么给王贵人交代。” 傍晚,屋中尚未燃起蜡烛,那老嬷嬷跪在阴暗中,满脸的沟壑纵横愈发显得她老态。芸熙深知宫中老嬷嬷素日里的德行,只静静等着她,且看她到底如何狡辩。 “十八阿哥素日都是奴婢照顾。”那老嬷嬷说话时,脸上的横纹随着口型抖动,看得人心生恶心。“奴婢自认勤勤恳恳,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芸熙浅笑:“所以呢?” “所以...”那老嬷嬷喉头微动,似乎吞咽了一下唾液,“十八阿哥身上的饰物,不敢劳九福晋大驾,若是有什么差池,只怕九福晋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的也是甚有道理。”芸熙认同的点点头,澹然看着嬷嬷道,“若是小十八中了毒或是什么的,我确实是说不清楚的。你说,是吧?” 芸熙在说话的时候,特意将中毒两字咬的格外清晰。果然,那老嬷嬷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不断以袖拭汗连连点头,却不敢再说半句。 胤祄看了看芸熙,又看了看嬷嬷,拉着芸熙的裙摆道:“九嫂,嬷嬷胡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觉得男子汉,不应身上沾染太多花香气息。那个香囊就送给九嫂吧,九嫂别嫌弃便是了。” 这孩子……芸熙眼眶一红,暗暗心道:没白救你一场。 …… 用过晚膳送走了胤祄,芸熙叫来了如雪:“去找人跟着那个嬷嬷,有任何消息都来回禀我。” 如雪不明白芸熙为何会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嬷嬷较劲,开口问道:“格格为何要跟她?” 芸熙垂眸看了看手中捏着的香囊,眼中的墨色愈加深沉,轻声说道:“我不过是想替小十八换一个真心待他的嬷嬷而已。毕竟,他还那么小。” 至于这个香囊…芸熙眼中浮起一抹狠戾之色,江云柔,既然你不肯收手…我便也不会再留情。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日如雪便跑回来神神秘秘的说道:“格格,真的叫你说中了!那嬷嬷似乎拿了不少宫中的东西换银子呢!” “呵。”芸熙冷笑,宫中的嬷嬷有几个是手脚干净的?哪个不是拿着宫中的家当出来换银子给自己置房换地留生路的?想着,芸熙的嘴角浮起一丝狠决之意,“你可有记下当铺,所换物品?” 如雪从外面一路跑回来,气息尚且不匀,连连拍着胸口仰头笑开:“奴婢办事,格格还信不过么?奴婢不光记下了当铺,所换物品,还打听到了她下一次置换的日子呢!” 芸熙看着如雪噗嗤笑着将手边的茶盏递给她,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是了是了,如雪最是厉害!那你说说吧,下一次置换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屋内并无旁人,如雪便也不客气的将那茶盏接过一饮而尽对着芸熙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在城中的裕通当铺。” “鬼灵精。”芸熙拿起桌子上的一块芸豆卷塞入如雪口中,心中默默盘算着日子—— 五日后…想来这几日小十八是安全的。 第四日夜晚,芸熙见胤禟迟迟没有回来卧房心中不安便起身来到了书房。隔窗望去,书房的烛火跳动,胤禟正在伏案奋笔疾书。 轻轻推门而入,香风细细时胤禟勾起嘴角:“你这妮子不先休息,来这作甚?” “这么轻的脚步,你都能听得到。”芸熙卷了卷手中的帕子,微微跺脚娇嗔,“可见你不怎么专心。” 胤禟放下手中的羊毫,将她拉过按在双腿上轻咬了一下她的红唇:“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如今是越发进益了。怎么,没有我在睡不着?” “臭美。”芸熙揉了揉略显红肿的红唇,环住胤禟的脖子,“我只是久等你不来,所以来看看你。你可要用宵夜?” “不用了,这马上就好。”胤禟抱着芸熙,将鼻尖探入她的衣领内轻声说道,“你这几天让如雪跟着那个老嬷嬷做什么?” 芸熙身子一抖,略一踟蹰之后轻轻叹气:“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你去。那个老嬷嬷刁蛮霸道,嘴上说对小十八不敢有丝毫怠慢,可…言行举止间却似乎与她说的不相符。更何况,那个王贵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小脚汉人女子,在宫中无权也无靠山…只怕还得看那嬷嬷的脸色……” 胤禟了然道:“所以,你想帮小十八换个嬷嬷?” 芸熙点头:“嗯。” “那嬷嬷,经常拿小十八的物件儿偷偷拿出宫换银子。”胤禟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不十分紧要的事,“而王贵人,因为担心十八故而将皇阿玛赐下的银两首饰隔三差五的就给她送去一些。为的就是怕她亏了小十八。至于换银子的日子嘛,每逢五,她都会趁着出宫的时候将东西带出宫去。你若想抓她,明日你便去那裕通当铺中坐等便是。掌柜那边,我已打过招呼。” 芸熙几乎听的傻了眼:“阿禟?” “哎。”胤禟扬起头,以侧脸对着芸熙,“不必说谢,好生伺候爷就算是抵了。” 胤禟什么意思,芸熙怎会不明白?搂过他的侧脸,吧嗒亲了一下想要逃跑:“可以了吧?” “还想跑?”胤禟怎会容了她跑掉?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阔朗的声音从胸膛中传出,震的芸熙面红耳赤,“爷说的伺候,就是这样不疼不痒的一下么?嗯?” 芸熙咬唇:“你那不是还有公文?” “爷现在不想看公文了。”胤禟的笑容邪魅诱惑,“想看你。” …… 第二日,待芸熙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一醒来,看着身上的被他种下的印记不由得又羞又恼:“这登徒子,必是故意的!” “格格醒了?”如雪进门看着满地狼藉,神色倒是比芸熙淡定了许多,“爷临走的时候吩咐,让格格睡个饱觉。” “睡什么睡。”芸熙的脸色犹如天边的火烧云,杏眸流转时鲜妍动人,“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呢…快帮我更衣梳洗。” 如雪一边断了兑满玫瑰汁子的铜盆来替她擦脸净手,一边说道:“格格莫急,还未到她出宫的时辰呢。” 等过完晌午,芸熙瞧了瞧日头带着如雪出了府径直去了那裕通当铺。 还未进店,一直守在门口的掌柜便亲自迎了出来:“草民给九福晋请安。按照九爷的吩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还望九福晋不要嫌弃。” 果然是胤禟出面,一个顶俩啊。 坐在房间中,芸熙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齐盛斋的芸豆卷。掀开茶盏盖子,一股浓郁的茉莉香扑鼻而来。那掌柜见芸熙面有疑惑之色,上前解释道:“这是九爷送来的,说是怕福晋在这里空等无事可做,用些点心打发时辰。” 芸熙看着那茶盏中漂浮的茉莉,唇角含笑:“九爷有心了。” 就在这时,如雪轻声唤道:“格格,那老嬷嬷来了。” 69|6.13| 芸熙探头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老嬷嬷。 只见那老嬷嬷,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半天之后进了店。只是,进店之后原本佝偻着身子的老嬷嬷忽然挺直了腰板颇有一番‘爷有的是银子’的气势,将一个靛蓝色布包放在柜台上没有半句废话:“开价吧。” 芸熙轻笑摇头:“她倒是熟门熟路。” 那柜台后的票台见到是她,连忙回头像芸熙身边的掌柜的望去。掌柜的低头看向芸熙,芸熙拿起一块点心细嚼慢咽之后说道:“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那票台收到掌柜的指示,示意旁边的朝奉高声唱票。 听到那些故意贬低当品的唱票声,芸熙略有不解的看向掌柜。只见掌柜弯下身子轻声给芸熙解释道:“这是当铺的行规,刚刚她所当的物品有羊脂玉扳指,金累丝耳坠,金丝八宝攒珠髻还有...一对儿合浦明珠耳铛。” “旁的也就罢了…”如雪听着连连咂舌,“那合浦明珠素来珍贵,是宫中圣品,即便是王贵人的品级也不敢轻易佩戴…她是哪里来的?” 芸熙也是惊讶不已:“只怕是,皇上宠爱王贵人,而王贵人又不敢佩戴...故而将它转送王嬷嬷来贴补小十八吧。” “福晋,什么时候动手?” 芸熙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轻笑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 “是。” 银票送出柜台,那老嬷嬷的手刚刚将银票拿到手中时,便被人按住了手—— “嬷嬷,别急着拿银票。” “你们要做什么?”那嬷嬷脸色一白,原本因为喜悦而红润的脸色瞬间巨变,“我要报官了!” “嬷嬷要报官吗?”如雪清脆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随后闪身而出拿过那些银票晃了晃,“是得报官查查,查查嬷嬷到底划拉了多少宫中奇珍拿到这里换了银子。” 那嬷嬷见到如雪,脸色瞬间由惨白变的通红:“你这刁嘴的丫头,满口胡沁些什么!?” “是不是胡沁,由不得嬷嬷说了算。”芸熙缓缓从内柜中走出,“只那一对儿合浦明珠耳铛便够你蹲上几年监牢了,更不必说这些年你来当的其他东西。” 芸熙说话的时候,脚步并未停下,步步紧逼将那老嬷嬷一直逼到了墙角不能动弹方才歇下:“嬷嬷,今日芸熙找你,你可知道用意?” 那嬷嬷被芸熙逼的无处遁形,只能双手紧紧扒着墙壁撑着自己的身形强弩道:“奴婢不知。” “很好。”芸熙回头挥了挥手,便见屋中人鱼贯而出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屋中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那老嬷嬷瞬间愈发警惕周身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与那剑拔弩张的老嬷嬷不同,芸熙却是十分淡然,笑意莹然,“只是想问问嬷嬷,可知道私自拿了宫中物品出宫当卖,可知道是什么罪过?” 那老嬷嬷‘嗤’了一下,样子十分不屑:“宫中奇珍数也数不清楚,更何况,这些都是王贵人送给奴婢的。奴婢有权利处置自己的东西。” “嬷嬷说的也有道理。”芸熙坐在圈椅中,眼睛盯着老嬷嬷脚上那双五福捧寿鞋出了神,“王贵人几乎倾其所有,只为十八阿哥。只不过,芸熙有一件事很好奇,还请嬷嬷作答。” 不待那嬷嬷有回应,芸熙便已经问出了口:“那么,是王贵人让嬷嬷给十八阿哥下毒的么?” 那嬷嬷听到芸熙的话,身上一抖却随即扬头否认道:“福晋这般冤枉,倒叫奴婢百口莫辩了。” “是不是冤枉,嬷嬷自己心中清楚。”芸熙站起身缓步走到嬷嬷身前,粲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杏眸似黑曜石,流光溢彩中将嬷嬷的身影照的清清楚楚,无所遁形,“那么…嬷嬷跟熙贵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芸熙的话说完,便见原本强装镇定的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抬头与芸熙对视,看到芸熙的眼睛时,更加心乱如麻,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 只是在她脚下生风之前,手腕被芸熙一把抓住扣在了原地:“嬷嬷急什么?” “福晋到底想做什么?”嬷嬷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手心也开始渗出寒津津的冷汗,“奴婢从来不认识什么熙贵人,更不知道福晋所说的下毒一事是怎么回事。” “好。”芸熙眼中冷光闪过,对着一直旁边守候的如雪说道:“听闻嬷嬷前年在城外给哥哥置了一处宅子,去年又添了个小孙子。那孩子,细皮嫩肉真真儿是好看极了。可就是不知道,是否能承受的了洋金花的毒性呢?嬷嬷,咱们要不要试试?” “福晋!”那老嬷嬷几乎是泪如雨下,“求福晋开恩!” “开恩可以。”芸熙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腕,“告诉我,你跟熙贵人是什么关系?” “奴婢……”那老嬷嬷啜泣不断,身上暗绿色绸缎随着她身体的抽动暗暗反光,“奴婢认罪!给十八阿哥下毒,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奴婢…并不认识什么熙贵人,便是将奴婢扔去慎刑司奴婢也是这句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 芸熙看着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便知江云柔那边必是抓了她心中最深的痛处,她是问不出什么的。 “你自裁吧。”芸熙站起身,打开了房门,“你不可以再留在十八阿哥身边。正午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你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消息。” 房门打开,门外的阳光照进了屋子,芸熙站在逆光中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你变卖宫中财物,我可以当做不知情,你的尸首我也会派人通知你哥哥前来认领。” “是…”那嬷嬷此刻脸上的泪痕已干,眼中满是绝望,看着逆光中芸熙的背影说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过来的这样快。多谢九福晋恩典。” “如雪,把那一包东西拿来。”芸熙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回过身来看着嬷嬷说道,“揣上这包东西,算作是你的陪葬了。” 接过那个靛蓝色的布包,嬷嬷双手颤抖着将它塞入了怀中,对着芸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福晋心思深远,奴婢敬服。只求一样,奴婢此去,无其他牵挂,只求保家人平安。” “这个自然。”芸熙跨出了门槛,“你放心去吧。” 未过午时,便传来消息—— 城中护城河中淹死了一个宫中出来的老嬷嬷。顺天府初步调查,应该是那嬷嬷私拿宫中物品出宫,不想遇到窃贼,挣扎时跌入河中不慎溺亡。 …… 如雪来报的时候,芸熙就坐在明窗下看着小炉子上咕咕冒泡的小茶壶出神。 “那老嬷嬷的尸体已经拉到顺天府尹了。”如雪的声音在芸熙耳朵里听起来有些虚无,她必须强迫自己集中尽力才能听得清她的话,“奴婢已经通知她的哥哥去认领了。” “嗯。”芸熙仿佛入了定一般,点头应答之后喃喃自语:又一条人命。 如雪没有听清,追问道:“格格说什么?” “没什么。”芸熙轻轻摇头,正色道,“盯着点,别出了什么纰漏。还有,宫里那边也帮我盯着点,我想偶遇一次熙贵人。” 偶遇一次熙贵人? 如雪咂么咂么这句话,明白了芸熙的意思。“格格放心,奴婢这就去打听。” 待见如雪出门,芸熙抓着那个香囊眉头深锁久久不能回神。 “想什么想的出了神?” 熟悉的声音响起,芸熙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那个让她安心踏实的怀抱。 “阿禟,嬷嬷死了。” 与上次何图死时的不同,芸熙这次的声音中没有那时的颤抖,多了几分平静冷漠。 “我知道。”胤禟点点头,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对皇子苛刻,本就是杀九族的死罪。顺天府尹会处理好的,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安心便是。” 芸熙明白,胤禟的话是十足十的在替她开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将抱着他腰身的手越勒越紧。 第二日午膳前,如雪进了屋子:“格格,我打听到了。” “嗯。”芸熙轻声应着,“说来听听。” “熙贵人每日下午都会去御花园的凉亭中小坐。”如雪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因为皇上极宠熙贵人,还给她在凉亭旁边架起了秋千,放上了长椅种上了海棠花。说是有一次熙贵人在御花园中睡着了,海棠花开掉在她的额头正好让皇上看到了…故而……” 海棠花开,美人醉卧。 芸熙轻笑,如此美景,试问哪个男人不心动?看来,江云柔的争宠手段,确实非同一般……这样才算是没有枉费了曹府的一番调/教啊。 “明日午后,替我递牌子入宫。”芸熙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我只带弘昀入宫。” 如雪虽然不明白芸熙要做什么,还是点头:“是,奴婢会去准备。” 70|6.13| 第二日用过午膳,芸熙带着弘昀进了宫。 芸熙特意让车夫把马车停在神武门,带着弘昀下了车。 “额娘。”弘昀拉着芸熙的手,边走边晃道,“今日为只带我进宫?” “因为额嬷想你了呀。”芸熙握紧了弘昀的手说道,“额嬷最近身体有些不好,一会见到她记得说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 “嗯!”弘昀仰头看着芸熙笑容灿烂,“额娘放心吧。” “格格。” 如雪在一旁轻轻的一声提醒,芸熙余光扫到了远远走来的熙贵人。 现在的江云柔果然今非昔比啊。前呼后拥,锦衣华服,一派宫廷贵妇的势头。 似乎江云柔身边的婢女提醒了她,在她要转身看过来时,芸熙蹲下了身子掏出了香包在手上晃着说道:“昀儿,额娘给你做了一个新的香囊,你看看你喜欢吗?” 额娘亲手做的,弘昀如何能不欢喜?连忙似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晶亮的眼睛闪烁光芒要将那香囊拿过:“喜欢,喜欢!额娘做的,昀儿都喜欢!” 弘昀的声音,轻易的就引起了江云柔的注意力。生下弘昀没多久便与他骨肉分离,再见面时,他拉着芸熙的裙摆向身后躲去对她毫无印象。 这怎能让她不唏嘘? 之后的几次见面,她都无法放肆的看着他,只有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将他拉到怀中抱一抱,亲一亲,问问他好不好,知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亲生额娘。 可她不能。现实不允许,身份也不允许,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儿子亲昵的喊芸熙额娘,面带微笑的心如刀绞。 那个微笑,是她面对镜子锤炼过千遍的,唇角翘起,牙齿微露,眼眸微垂时波光闪动,似有一些羞怯又带着一丝亲切,最为动人。 如今这个距离,应该是安全的吧。 就在她放肆看着远处的母子情深时,忽然看到了芸熙手上那个即将递给弘昀的香囊。 犹如盛暑的天让人当头浇下一桶冰水,心头陡地一跳迈开大步跨向芸熙一把抓过香囊对着弘昀大声吼道:“这香囊你不能拿!!” 这一声大吼,吓坏了弘昀,几乎瞬间便抱着芸熙的腿哭了出来:“额娘……” “昀儿不怕,额娘在呢。”芸熙将弘昀抱起,柔声细气的哄着,“再哭可就不是男子汉了哦。” 一听这句话,刚刚还在嚎啕大哭的弘昀立即强迫自己停下哭声,一抽一抽的抱着芸熙的脖子不肯撒手:“昀儿是男子汉…” “真乖。”芸熙抽出帕子替弘昀擦干泪痕,又亲了两下之后将他递给了一旁的如雪,“如雪,带昀儿去那边等我。” 江云柔见状,也挥手退了众人:“你们也走远些。” 众人纷纷碎步退出,芸熙浅笑福身:“臣妾给熙贵人请安。” “你是故意的。”江云柔咬着银牙说道,“你怎么能那样做!他是我的儿子!” 芸熙抬眸看着江云柔声音温柔冷淡:“现在,他是我儿子。” “那又怎样!?”江云柔因为情绪激动而脸颊通红,再不见平素那人淡如菊柔情似水的娇媚模样,“你为何要害他!” “害他?”芸熙佯装懵懂,“我怎么害他了?做额娘的给自己的儿子绣一个香囊,怎就成了害他?” 江云柔逼近芸熙,双手拉着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那是十八阿哥身边嬷嬷做的香囊,怎就成了你做的!” “你承认了?”芸熙冷笑扶开了她的手,“那香囊里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紧张?” 江云柔顿时语塞,良久之后甩出一句:“你心中明了,又何须再问?” “他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芸熙气急抓起她的手腕,低声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进宫!?” “我从前未曾得见皇上天容,自然抗拒。”江云柔此刻已经恢复镇定,淡淡看向远方说道,“后偶然得见,一见倾心,遂入宫为妃,侍奉两侧。” 这话,说的实在是好听极了。 皇上,再是天颜…也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子了…谈真爱,是不是有点扯? 芸熙嗤笑出声:“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为何入宫,与你无关。十八阿哥的事,也与你无关。”江云柔原本冷着的脸,在看向芸熙的时候多了几分真诚,“芸熙,你对我的恩情我此生都难以报答。弘昀在你膝下承欢,我见他健康快乐与你也甚是亲昵便知你对他必是颇为用心。那个嬷嬷已死,十八阿哥也还好好活着,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的儿子……” “你自己看看,这香囊可与那个一样?”芸熙看着江云柔,半晌之后轻道,“江云柔,你为何入宫确实与我无关。只是,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手,你怎么下的去手!”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是为了皇位,大可不必。十八从来不是绊脚石,也不会是绊脚石。至于弘昀,他是我儿子,做额娘的怎会亏待自己的儿子。”芸熙转过身去轻轻说道,“我的话,言尽于此。告辞。” 芸熙说完,转身离开。而江云柔,则看着手中的香囊端详了半天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香囊中的香料并无半分不妥,只是用的布料与那老嬷嬷的一致。 江云柔握紧了香囊暗叹:芸熙,看来,你今日是有备而来。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只希望不要有与你作对的那一日。 “额娘。”弘昀看到芸熙走来,连忙挣脱如雪跑向芸熙像个小大人一般上下打量,“额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芸熙笑着弯下身子将他抱起,“熙贵人刚刚是看错了,以为那个香囊是她的呢。” “哦。”弘昀撇撇嘴,抱住芸熙的脖子吧嗒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额娘你别怕,等昀儿长大了保护你。” 略显幼稚却又真诚的话,却让芸熙心中荡开温情的涟漪,遂将弘昀抱的更紧了些:“额娘…只希望你们能平安一生。” …… 从这之后,似乎平静了许多。小十八身上也没有了奇奇怪怪的香囊,身边的嬷嬷也都勤谨了许多。 芸熙有时算着日子,也在默默盘算:这样算不算是替小十八躲过了一劫?如果小十八没有早逝,是不是...就间接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只是,这样的假设,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做出肯定。 直到,康熙下了诏令要巡幸塞外。 颁下巡幸塞外的旨意的时候,宫中传来小十八生病的消息。 “小十八病的严重么?”胤禟下朝回家,芸熙迎了上去一边替他净手一边说道,“什么病?” “似乎是夜里着了凉,有些发热。”胤禟弯腰含住了芸熙的嘴唇,深深的一吻之后挑眉笑道,“又跟着瞎操心。太医说了,不过是小病,将养几天就好了。皇阿玛还说一定要带着小十八去塞外呢。” 刚刚那一吻,吻的芸熙气息紊乱脸上红霞漫天,眼眸中亦有水波泛起涟漪,波光粼粼的看的人心头一软:“阿禟,小十八都病了,就不能不去塞外么?” “恐怕不行。”胤禟心头一阵荡漾,又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将自己的吻覆了下去,“他很快就好了。” 婉转承受着胤禟铺天盖地的吻的芸熙此刻脑子中就像是被人灌下了一锅浆糊,一肚子想说的话都被胤禟结结实实的堵在了舌尖上。 果然,御驾启程前胤禟兴冲冲的回家告诉芸熙:“小十八已经好了,太医说比之前还活泛呢。” 芸熙脸上扬起喜色,心中连连暗道:“好了就好。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大病,也许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罢了。” 銮驾启程那日,芸熙特意做了糕点放在食盒中进了宫。 来到胤祄的马车前,还未出声便见胤祄刷的一下掀开车帘,露出一个比天上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唤道:“九嫂!” 他这猛地出声,吓了芸熙一跳。连连拍着胸口嗔道:“你这鬼灵精,怎么知道是我?” 只听车厢内一阵嬉笑声,紧接着他便来到了车门处跳了下来全然不顾身后小太监的声音,轻盈如林间小鹿一般跑向芸熙扑进了她怀中:“九嫂身上的香气,非同一般,胤祄自然记得了。” 胤祄长相像王贵人多一些,天生一双会笑的眼睛,毛茸茸,湿漉漉的像小猫一样看的人心头返潮直滴答水。只听她抱着芸熙的脖颈趴在耳边轻轻说道:“九嫂,你喜欢小兔子吗?等我去塞外,给你抓一只小兔子回来,好不好?” “好。”芸熙再也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说道,“九嫂等着你的小兔子。” 说完,芸熙挥手示意如雪将糕点盒子递给胤祄身边的嬷嬷:“这些是九嫂做来给你路上吃的点心,别贪多,出门在外仔细吃坏了肚子。” “九嫂放心吧!”胤祄跟着嬷嬷走向马车,对着芸熙挥手道,“九嫂保重!” 銮驾缓缓移动,直到老远胤祄还探着头向后张望看着芸熙,直到出了紫禁城。 自小十八出宫之后,芸熙便老能从胤禟那听到一些巡幸的消息—— “銮驾已达热河,小十八一路精神甚好,兴奋的像是林间奔跑的小鹿。” “小十八跟随皇阿玛巡猎,拉弓射箭已不在话下颇得皇阿玛欢心。” “热河传来消息,小十八生获了一只纯白的小兔子,说是要等回京城的时候亲自送给九嫂。” 每每听到这些,芸熙都会恬静微笑,心中喜悦的念着阿弥陀佛,苍天怜悯。 直到有一天,热河急报传回京城速诏太医前往打碎了芸熙心中一直以来的期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十八子病重,速至热河行辕。” 71|6.13|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芸熙几乎脚下一软连忙撑住了旁边的桌子问道:“可有说是什么病?” 如雪也只是道听途说,摇头不确定道:“这个就不是特别清楚了,说是忽然发热。” 草原上昼夜温差大,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得了风寒。大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个七岁的孩子?芸熙此刻只觉得自己置身热锅中,炙烤的她坐立不安。 “去看看爷回来了没有。”芸熙在前厅中不停踱步,“他必是知道具体情况的。” “芸儿。”芸熙话音刚落,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来,一阵风似的胤禟进了门说道,“太医院院判已经带着太医赶往热河了,想来会平安无事的。你别担心。” 听到胤禟的声音,芸熙连忙转身想要抓住他的手时看到了紧随胤禟身后跟进门的其他两位爷,连忙收回手微笑嗔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八哥他们要来。” “弟妹见谅,是咱们临时起意。”胤禩微笑着抱拳道,“给弟妹添麻烦了。” 芸熙连忙摆手道:“八哥这样说,实在是太见外了。你们坐着,我让厨子加几个菜来。” 带着如雪在厨房中忙活了一圈的芸熙回到前厅,刚要推门时便听到了里面十爷胤誐的声音—— “依我看,这次小十八凶多吉少。” 听到这句话,芸熙只觉得晴天中响起一声炸雷将她惊在原地屏住呼吸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胤誐继续说道:“昨日我接到老十四的消息,小十八这次生病似乎并非天灾而是*。” 胤禟警惕的声音传来:“老十,此话当真?” “老十四的话,自然是当真的。”胤誐放下酒杯的声音传来,“小十八有多淘气咱们也是知道的,出京前皇阿玛反复确认小十八的病情,看到太医拍着胸脯保证之后才带出了京。一路都平平安安,还疯玩了好几天…之后便忽然发起高热退也退不下去了。” “老十四的信上确实是这么说的。”胤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肯定清晰,“小十八在草原发病,绝非天灾。” 其他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可是八哥,小十八只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他生病到底对谁有好处?” “对谁有好处,我是想不出的。”胤禩有些迟疑,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知道,小十八的生病会对谁不利。” 二人互相对视,倒抽一口凉气道:“太子。” “皇阿玛仁孝,向来想以身作则,更不愿意咱们兄弟之间因为皇位起了龃龉。”胤禩娓娓道来,“太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皇阿玛其实并非一点不知情。只不过,一是他做太子多年,一旦被废便是轩然大波。二来,单说皇阿玛对他的情分…便不是我等所能比拟。” “可是皇阿玛有个心病。”胤禩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涟漪,冷静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般,“康熙二十九年,皇阿玛御驾亲征,乌兰布通战之前皇阿玛病倒。当时是三哥和太子一同前往,只是,太子在见到皇阿玛时并无半分忧戚之意,也没有半句良言宽慰。据三哥说,皇阿玛十分生气,说他是绝无钟爱君父之念将他打发回了京城。这事儿虽小,可却是埋下了祸根。若是此次小十八生病,他依旧是不闻不问,只怕……”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胤禟原本阔朗声音似乎有可以压低的意思,“想来,用小十八做文章…便是要往皇阿玛的痛脚上打啊。” 至此,芸熙算是彻底明白了。小十八根本不是被看做是皇位绊脚石,而是……铲除皇位继承人的一枚有力棋子。 谁让他又聪明,又可爱,又得皇上欢心,时时刻刻被皇上捧在心尖上呢? 想要一击即中,自然要挑康熙最重视的人下手啊。 盛暑的天,芸熙几乎犹如置身数九寒冬的雪山之巅。腿下一软瘫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浑身的力气似被人抽干一般,眼中满是无奈绝望。 夜深人静时,胤禟看着芸熙略显失神的背影几次想开口都将话咽了回去。 …… 塞外。 病中的胤祄蜷缩在康熙那张九尺大的沉香雕花大床上更显得苍白瘦小,一床明黄锦被几乎将他湮没,因为生病原本圆润饱满的脸颊塌陷了下去,更凸显了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皇阿玛。” 连日衣不解带的康熙,此刻也是眼窝深陷,脸色晦暗。听到胤祄的声音,康熙连忙扬起笑脸:“阿玛在呢。” “皇阿玛,你别担心。”胤祄微微卷曲的小手放在康熙素白的掌心中,像个小大人一般安慰康熙,“儿臣一定好好吃药,快快好起来的。” 这话说的康熙几乎老泪纵横,将他揽入怀中声音低沉心疼:“阿玛宁愿自己替你受苦。” 此时此刻,平日里再高高再上的康熙,也不过是一个忧心忡忡心疼幼子的老父亲。 “阿玛。”胤祄在他怀中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道,“儿臣抓的小兔子还好吗?那是给九嫂的。” 康熙指了指帐角那的一个草编的小笼子说道:“小兔子在那呢,李德全命人悉心养着呢。你快些好起来,就能跟它一起玩了。” “嗯。”说了这么一会子话,胤祄身上又开始滚烫起来,迷迷糊糊的在康熙怀中睡了过去。 康熙将胤祄放平,又悉心替他掖好被子,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抚摸了半天放才颓然起身走出大帐。一出账,就看到了随行的几位阿哥仍然在帐外候命。 看到这些儿子齐刷刷的在帐外站等,康熙感动不已。胤祥和胤祯上前一步问道:“皇阿玛,小十八可好些了?” “好一些了。”康熙原本高大挺拔的身材,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明日再来探望。” 就在众人散去时,康熙忽然发现并未看到太子的身影。 夜晚的草原,夜凉如水,凉风卷携青草方向吹过耳边,清晰的卷出了康熙心中的寒凉之意。“李德全,太子在做什么?” 康熙的声音不大,可话中的寒意却让李德全心中蓦然一惊连忙上前轻声道:“太子爷…许是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康熙冷哼一声,“那朕这个做父皇的,就去看看他是否与小十八一般,高热反复不退!” 李德全自入宫陪伴康熙多年,听到这个话音再看他眉梢皆向下耷拉眼角中蕴含隐隐的怒意便知,皇上要动怒了。连忙跟了上去:“皇上息怒。” “息怒?”康熙一边走一边说道,“朕不怒。他不是第一次了。” 谁说天子不翻旧账?李德全咂舌,今夜还是小心些吧。 还未走到营帐前,便听到了太子帐内的声音—— 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娇媚的呻/吟,还有杯盘碗盏叮当相撞的声音。 再抬头,月白宽大营帐上女子曼妙的身姿清晰的投射回来。只见那女子似乎坐在餐桌上,后仰着身子,胸前翘挺丰满圆润,而太子拿起一杯酒浇在了她的软丘之间…然后将头埋了上去含住了那女子软翘挺软丘上的樱桃。 如此淫/靡的画面,李德全只看一眼便连忙低头不敢再看。便是康熙久经风月,此刻也是觉得面红耳赤,凉风拂过脸颊也不能将热度降低一分。 “逆子。”康熙别过眼睛,气的口不择言,“胞弟尚未脱离险情,他竟然顾着寻欢作乐!当真畜生!!” 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一个阴鸷的声音:“娘娘,可还要下猛药?” “此为绝好机会,为何不下?”那女子的声音温柔缠绵,宛若山谷中的黄鹂鸣叫,可这么好听的声音中却没有半分涟漪怜悯,“为大事者,必不可瞻前顾后,思前想后。记住,此事不要告诉十三爷。” “是,奴才明白。” 康熙的震怒,自然瞒不过格外阿哥的耳报神。太子第二日酒醒,便知道了头天晚上皇上来他帐前驻足好一会的事情。 看着身边奴才一个个抖如筛糠的样子,太子回头又揉捏了一把身边女子的丰腴身子笑道:“怎么,汉武帝曾曰:帝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小十八生病,为何要孤禁/欲?” 太子的话,正好被帐外的胤祯和胤祥听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鄙夷不屑。胤祯蹙眉斥道:“如此太子,我大清国焉能不亡!” 胤祥连忙捂住胤祯的嘴:“十四弟不可乱说。” 胤祯因为气恼脸颊绯红,拂袖道:“爷去瞧瞧小十八。” …… “老九,老十。”自胤祯去了草原,他们三人便时常能接到他从草原传回的书信,“老十四来信了。” 拆开信笺一看,三人皆是倒抽一口气。 胤禩的神情有些黯然,语调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小十八恐怕是不行了…太子的所作所为,恐也彻底寒了皇阿玛的心。” 胤禩将书信放在手边的小铜盆中,以火折子点燃看着它燃烧,卷曲,变成黑色碎渣,敛去了脸上的黯然抬头说道:“如此太子,若是不废只会祸国殃民。如此大好时机,让十四行动吧。” 可胤祯接到书信准备行动时,却听到外面一阵骚乱,连忙奔向帐外时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太子被侍卫压住了双臂,哀嚎不止:“好大胆的狗奴才,孤也敢如此对待吗!!?” 听到太子的声音,那些侍卫果然手下松动了三分。可就在他想直起身子时,康熙略带颤抖的沉厚声音传来—— “他们不敢,朕是否也拿你这个逆子没有办法!?” 72|6.13|家 “皇阿玛!”太子被人掣着胳膊无法直起身子,原本洪亮的声音在骚动的黑夜中变得凄厉,让闻者毛骨悚然,寒毛倒立。 “别叫朕皇阿玛。”康熙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背躬腰塌伤心欲绝道,“朕没有你这样全无心肝的儿子!小十八尚缠绵病榻,你却依旧渔色不止……咳咳咳。” 看到康熙因为情绪激动引起剧烈咳嗽,众皇子纷纷围了上去劝道:“皇阿玛,保重龙体。” “如此畜生…”康熙拂开了其他皇子的手,转身向龙帐走去,“给朕看押起来。” 康熙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十足中气,双腿似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略显佝偻的背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凄凉。 胤祯回头看向胤祥,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那不忍中似乎还藏着一丝内疚? 只不过那丝内疚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快的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让胤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皇阿玛。”一直昏昏沉沉的胤祄自然也听到了外面嘈乱的声音,看到进门的康熙想要撑起身子,“外面怎么了?” “没怎么。”看到胤祄,康熙立刻提起一丝精神快步走到床边说道,“你怎么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多了。”胤祄因为高烧脸颊通红,却依旧咧开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康熙的眉心说道,“皇阿玛累了吧?胤祄抱着阿玛睡。” 看着胤祄,康熙忽然想起赫舍里生产的那个晚上。 襁褓中的胤礽是那么小,那么软,抱着他,康熙仿佛得了天地间最珍贵的礼物。 从小到大,只要他有个什么病痛,他都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罪,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可为何如今却养成了这样。 如仇人一般的父子,露夜窥帐…康熙抱着胤祄长叹:他可还是当年那个抱在怀中亲昵撒娇叫他阿玛的胤礽吗? 想着赫舍里难产血崩的那个夜晚,康熙抱着胤祄禁不住老泪纵横。一边抱着胤祄,一边极力压抑着眼眶中急速打转几欲滴落的泪道:“赫舍里,枉你拼了性命生下了他。可他却怎么变成了今日这个模样啊!” 太子的事情传回京城,本就一直替胤祄揪着心的芸熙决定去一次草原。 “阿禟。”芸熙来到书房,踟蹰了半晌之后下定决心,“我想去看小十八。” 胤禟似乎早就料到了芸熙要说的话,起身说道:“这些日子你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踏实安稳的觉,就连做梦都是呓语不断。” “我说了什么?”芸熙神经瞬间紧绷,生怕自己曾经在梦中说漏了什么天机。 “没说什么。”胤禟眼见芸熙瞬间紧绷的神经,咽回了要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没说什么就好。 芸熙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中搅动着的帕子说道:“阿禟,我可以去吗?” 胤禟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说道:“什么时候你想做的事,我拦着你了?现在皇阿玛他们在布尔哈苏台行宫,明天早上我便陪你前往。” “阿禟?”芸熙惊讶抬头,“我以为...” “以为什么?”胤禟浅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芸熙的身影无比清晰,“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芸熙不知道,在梦中她的呓语是这样的—— “小十八,都是我的错……” “我早就知道你此次去草原会出事……没有拦住你,都是我的错…” …… 第二天一早,胤禟便带着芸熙骑马离开了京城。 一路飞驰,芸熙几乎不吃不喝丝毫不肯停歇。胤禟几次趁着换马时强迫她停下休息片刻,可几乎只是喝口水的时间,芸熙便又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四天三夜,风尘仆仆的芸熙和胤禟终于赶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 连续的骑马,几乎让芸熙的双腿无法正常站立。下马时腿下一软,几乎要掉下去时被胤禟长臂捞入怀中语气关切:“有没有摔到?” “没有。”一路疾驰的芸熙几乎没有别的心思,可真到了行宫,马上能见到胤祄时心却突突跳个不停,冰凉的双手抓住胤禟,“阿禟,我忽然好怕。” “别担心。”胤禟心中隐隐惴惴不安,可又不能在芸熙面前显现,“也许没事呢?” 怎会没事?芸熙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轻轻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就在芸熙胤禟在帐外等着通传时,这些日子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的胤祄忽然醒了过来:“皇阿玛。” “胤祄?”一直守候在身旁浅眠的康熙听到动静,睁眼看到醒来的胤祄喜上眉梢道,“李德全,快去叫太医!” “阿玛…”胤祄伸手拉住康熙声音轻轻,“儿子似乎听到九嫂的声音了。” 康熙脸上神色诧异,回头望去时正好李德全进账禀报—— “启禀皇上,九阿哥携福晋在外求见。” 打帘进帐,芸熙还未来得及跪地请安便听到了床榻上那个几乎瘦的不成人形的小人儿轻轻的一声呼唤:“九嫂。” 芸熙眼眶倏地一湿,脚下几乎是本能的要向龙床靠拢时被胤禟拉住胳膊:“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如梦方醒一般跪地,想开口随胤禟一起请安,却如鲠在喉一般无法开口说话。康熙看到芸熙一张一闭的嘴巴,又看到她眼眶通红强忍哽咽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是来看小十八的吧...看吧。” 说罢,康熙便带着李德全出了帷帐。 康熙出帐之后,屋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平日里能言善道的胤禟似乎也感应到了死神来临前的压抑凝滞,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句适合眼下这个场合该说的话。 “九嫂。”还是小小的胤祄出言打破了沉默,干瘦蜡黄的小手冰凉,似乎用尽了力气才蜷曲挠了挠芸熙的手心道,“九嫂别难过,书上说过,人固有一死。” 本就心绪不宁难以自控的芸熙在听到胤祄的话后,瞬间泪如雨下,哽咽不成句:“傻孩子,瞎说什么?” “病了这么久...都不记得营帐外面是什么样的了。”胤祄伏在芸熙怀中,轻的几乎没有份量,“九嫂带我去外面看看好吗。” 胤祄的话,让芸熙进退两难。 她知道胤祄已经是无力回天,说不出违心的那句等你好了再带你去的话。可面对他那双期盼恳切的眼睛,芸熙也说不出残忍拒绝他的话。 胤禟自然明白芸熙的心思,转身出了帐。 只一阵风的功夫,胤禟便回来了。进帐时胤禟脸上的喜色随掀帘而进的风一同而入,拿起床头的大氅将胤祄包的严实然后抱了起来:“九哥带你去看星星。” 出了行宫,便是广袤的草原。夜晚草原微凉的风徐徐吹来,缩在胤禟怀中的胤祄似是感受到了生机一般精神了起来,伸出手臂看着星空说道:“在宫中时,晚上常常会趁嬷嬷睡着了爬上房顶看星星。可是,这里的星星似乎和京城的不太相似……” 其实星星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自然有所不同罢了。 “九哥。”胤祄将手臂放了下来,忽然转换了声调说道,“我知道我的病,不是因为着了风寒。” 这声调中再没有半分稚童的天真无邪,低沉笃定的宛若耄耋老人,引的胤禟和芸熙不约而同一阵胆战心惊。 只听胤祄继续说道:“自跟随皇阿玛出京,我便一直没有任何不适之处。直到,我喝下了婢女送来的马奶。” 听着胤祄的话,芸熙的心跳如擂鼓,轰隆隆的震的她几乎眼冒金星。 “本来我是没想到的。”胤祄的身子动了动,又指了指芸熙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去,“可后来,偏偏让我听到了营帐外的谈话。” “什么谈话?” “似乎是个什么大臣和蒙古王之间的对话。”胤祄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芸熙的身后,声音中不带丝毫情感波澜,“好像在说立储。他们说皇阿玛极疼爱我,有意……” 胤祄的话,犹如七月晴朗草原上的惊雷,胤禟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要捂住胤祄的嘴:“小十八,皇阿玛春秋鼎盛,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 “我没有乱说。”胤祄的眼皮似乎越来越沉,可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小手抱紧了芸熙,“九嫂,十八给你抓了一只兔子…不能亲手给你送回京城了。” 芸熙紧紧的抱着胤祄,啜泣着不能自已:“九嫂不要什么小兔子,你既知道有人害你,你又为何不告诉你皇阿玛?” 胤祄的脸颊蹭了蹭芸熙的手心,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道:“来不及了。” 没有人知道,胤祄心中的最后一句话是—— “九嫂,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皇阿玛呢。” 73|6.13|家 胤祄离开的那一刻,芸熙的哭声便在寂静的草原上飘荡开来。 其实芸熙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这里太空旷,空旷的但凡有一点点呜咽声都会被无限放大。 自然,胤祄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部落入身后不远处的康熙耳中。 “李德全。”草原夜晚的风吹来,康熙原本高大如山魁梧的身子仿佛秋风中飘当的落叶摇摇欲坠,“去查。” 康熙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颤抖,简短的两个字中透着愤怒,颤抖还有对胤祄的心痛。李德全跟了康熙数十载,又何尝不知道此刻的康熙是那受伤的老虎丝毫触碰不得:“奴才立刻办。” 抬脚离开前,李德全以为康熙会走到芸熙身边将他最心爱的小儿子抱回来,可余光却发现康熙竟缓了缓神与他一同折返回了御帐。 李德全低头脚步愈发急促,紧蹙的眉头满是疑惑。 皇子殇逝,自然是大事。胤禟带着胤祄的遗体回到御帐时,康熙正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 “回来了。” 桌案前的康熙并未抬眼,手下的朱批也没有停下,只是愈发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心中陡然一空。 “皇阿玛。”胤禟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仿佛安然睡去的胤祄,踟蹰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小十八……” 话未说完,康熙便挥手制止了胤禟:“别说了。抱到朕身边来。” 轻轻接过胤祄,康熙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许多,伸手摸了摸胤祄身上软毯上的风毛慈爱的像往常一般口中念念有词:“小十八,阿玛抱你睡觉……明儿醒来,阿玛还带你进山围猎去。” 康熙的话让胤禟鼻子一酸,打千儿跪地道:“皇阿玛节哀!” 一句节哀,让康熙的情绪瞬间失控抱着胤祄的遗体呼喊道:“朕的小十八就这么没了!!” 帐内康熙突如其来的哀嚎声传来使得李德全的脚步一滞,踟蹰着停在帐外抬头看了看夜空微微叹了口气暗道:“此次出行如此多舛,若此时再入帐告知皇上幕后主使,只怕太子之位便如这瑟瑟秋风中的枯草一般岌岌可危了。” 正想着,胤禟掀帐而出神色颇为凝重,见在门口空旷处徘徊不定的李德全主动开口道:“李谙达。” 李德全听闻胤禟声音,急忙转身躬身行礼道:“九爷。现下皇上情形如何?” 胤禟红根密布的眼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似是那秋风瑟雨之后的天气一般昏黄阴鸷。正欲开口时看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口中一顿,浅浅摇头后急步离开。 见此状况,李德全只觉得发根直立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躬身进了帐。 “九哥。” 帐角一声低唤叫住了胤禟,回身见阴暗处的十四低声应道:“十四弟。” “小十八殁了。”胤禟的声音极低,“他告诉芸熙是喝下了婢女送来的马奶之后便出现了不适。还有,他听到了蒙古王和大臣的对话……你在此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蒙古王?看来是真的了……”胤祯轻叹,“可这次太子未免太过着急了。小十八毕竟是手足……” 一夜折腾,看似平静的营地,其实人人自危。就连值班换岗的士兵脚步都变的轻了些,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打破了当前的寂静,引来山崩。 清晨天还未亮时,李德全的一声通报声彻底划破了寂静的几乎凝滞的空气。 众人听闻皆是身子一紧,几乎不敢有任何停滞的来到康熙帐内。帐内一夜未曾合眼的康熙显得十分憔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今日略显凌乱,以往保养得当乌黑油亮的发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双唇紧闭,眼角低垂,削瘦的脸颊,略显浑浊的目光却未减半分威仪,反而让氛围愈发凝重。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允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康熙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帐内,“十八阿哥患病,聚皆以朕年高,无不为朕忧虑。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因朕加责,让伊反忿然发怒。更可恶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允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书夜戒甚不宁,似此之人宣可以付祖宗弘业。且允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允礽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干预政事,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 听着康熙一字一句的话,一直垂首听训的诸位大臣心中各有喜忧。只是,如此情绪却不丝毫不敢在此刻显露半分。 康熙细细数落着胤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说到生而克母时眼前忽然浮现出赫舍里难产那晚鲜血染红的锦布,情绪忽然失控跪地痛哭道:“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矣。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庙,将胤礽废斥。” 原本挺直身子跪地听训的的胤礽在听到废斥二字时,心中陡然一空,身子瞬间垮泄瘫软在地。 “娘娘。” 与康熙的伤心欲绝不同,帐内正在饮茶的女子脸上则浮着淡淡的笑意。见来人,眼皮未抬变道:“废了?” 来人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连忙道:“贺喜娘娘。” 纤细白嫩的手中玉杯透亮,浅黄色的茶汤晃动伴着她柔婉的声音飘来:“赏。” 可就在那人退出营帐时,女子脸上淡淡的笑容便悉数隐去换上了一脸悲戚道:“皇上丧子,又逢太子废黜。即日起本宫所有用度皆以素色为主,饮食也不许沾染荤腥。宫内所有人等,出门皆不可露出笑脸,懂了么?” 见娘娘变了脸色,身旁的贴身婢女连忙道:“是。” “替本宫沐浴更衣。”放下玉杯,女子起了身说道,“去准备香烛纸钱,以及之前准备的素锦。还有,给本宫泡一杯浓茶。” 婢女虽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也丝毫不敢懈怠连忙转身前去准备。 从康熙帐内出来的胤禟几人皆是冷汗涔涔,冷风一吹皆是打了一个激灵。回到帐内,胤禟便看到了缩在床边一言不发的芸熙。跨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道:“太子被废了。” 感受到胤禟胸膛的温度,芸熙原本呆滞的目光似乎活了些。轻轻点头未有半点意外:“意料之中。” “你是没见到今日皇阿玛的样子。”胤禟回想起适才康熙伏地涕泪纵横的样子,心头一阵难以言说的不适道,“我从未见过皇阿玛在人前如此狼狈。” 芸熙环着胤禟腰身的双臂微微紧了紧,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他一般默默无言。许久之后,芸熙忽然抬头道:“阿禟,此次太子被废……你答应我,不可对他做落井下石之事。” “他已被废……”胤禟话刚说一半,低头看到芸熙略带恳切的眼神咽下了后半句话,点头应了下来,“好。” …… “皇上。”李德全轻声禀报道:“熙贵人求见。” 康熙听到李德全的声音,沉默良久之后点头算是默许。 一阵紫檀香气随帐帘掀开缓缓飘入,帐内铺着厚重繁丽的羊毛地毯,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熙贵人便已到了康熙身前。 只是出人意料的,帐内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寂静。唯有,康熙冰凉掌心中缓缓伸入的那一只温暖纤细的玉手。 指尖温度传来,再伴着她身上淡淡的紫檀香,仿佛一股涓涓细流淌入康熙心尖,有了半分暖意。 就这样,保持着帐内原有的寂静沉默,二人相顾无言却没有半分尴尬。 许久之后,康熙的手微微动了动。 感受到了康熙身体的活动,江云柔眉尖微动之后开了口。只是她原本娇嫩欲滴并未响起,换上了略带沙哑疲惫的声音:“皇上,可还好?” 康熙转头看着跪伏在自己膝头上的江云柔,也不得不在心中叹一句:“此女子真乃知己也。” 接踵而至的祸不单行,不论说什么其实都是虚妄。冗长的陪伴之后简单的三个字,既道出了她的关心,又让他有了开口诉说的机会。 “怎的眼睛也肿了,声音也哑了?” “小十八虽非臣妾亲生,平日里见面也是亲昵的叫臣妾一声熙母妃。”江云柔说着便红了眼圈,“如今他去了,臣妾怎能不伤心?”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 在康熙看来,江云柔就是这样一个心肠柔软慈悲之人吧。心中感怀之余,眼圈也开始泛泪:“出巡这些日子…胤祄确实与你亲厚……” “皇上。”江云柔掏出帕子拭去康熙眼角的泪,“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唯能做些身体力行的事。今日起,臣妾与皇上一同为胤祄守灵,不让这孩子孤单上路。” 接下来的日子,江云柔真的夜不阖眼,日不进食,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着胤祄的棺椁。不仅不寸步不离,而且还亲手做了一身寿衣给胤祄不让他无新衣上路。 这让原本对江云柔的话还心存三分疑虑的康熙,心中更加另眼相待。 74|6.13|家 就这样到了行辕启程时,原本就身量纤纤的江云柔更是如风中弱柳,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自然,皇帝的女人只能由皇帝亲自怜惜。 原本只是众妃随扈中的普通一人,回程时,已经是被恩赐与皇上同乘一辇的上佳宾客,众人无不对这个贵人愈发另眼相待,就连平日里与谁说话都是一般客气无二听不出情绪的李德全,语气都温和了三分。 就在江云柔与康熙同辇风光无限时,应着芸熙的话,胤禟的任务来了—— 与三爷胤祉一同看守废太子胤礽。 天子震怒,平日里威风八面养尊处优的太子忽然锦缎撤去镣铐加身,任谁看了都会一阵唏嘘。与三爷胤祉的翻脸不留情不同,胤禟看着与囚犯无异的胤礽心生不忍,再想起芸熙的话便愈发没有任何苛责。 就在入京的前三天,胤禟忽然喜气满面进了芸熙的马车。 “你怎么来了?”正在低头看书的芸熙抬头看到胤禟一脸笑容,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握住了他的微凉的手。 胤禟脸上的兴奋不言而喻,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烁着阳光下粼粼湖水般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刚听李德全说,皇阿玛已经下旨让八哥接管内务府了!” 胤禟话音未落,芸熙的脸色便如死灰一般,手心的温度也急速下降,就连指尖都开始变的冰凉粘腻。 胤禟眼见芸熙脸色苍白,急切的问道:“芸儿,你怎么了?” 芸熙抬头看着胤禟,略显艰难的轻声问道:“阿禟,接管内务府...意味着什么?” “原本内务府是由凌普打理着的。”胤禟见她脸色缓和,语气也轻松了起来,“皇阿玛那时让凌普打理内务府,用意便是给太子的毓庆宫开一个方便的后门。现在太子被废,朝中局势如此混乱,皇阿玛却让八哥接管内务府…你说意味着什么?” 见胤禟脸上难掩的得意之色,芸熙一股热血涌上头张口说道:“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皇阿玛此刻犹如受伤老虎,谁若是有半点不轨之心,下场必与太子一般无二!” 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辞太过激烈,芸熙低头揪了揪衣角语气喏喏:“我的意思是说……这种时刻,还是谨慎些的好。” 芸熙说完之后,马车中便只剩下车轴滚动颠簸的声音,秋风吹动窗帘发出噗噗簌簌的声音显的气氛格外尴尬。 就在芸熙低头咬唇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时,胤禟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笑道:“你自放心便是,八哥不是那做事不知轻重的人。” 芸熙心头一软,默默点头。 胤禟见芸熙情绪见缓,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一直担惊受怕,心中仿佛有无数放不下的心事。我只想告诉你,任凭天大的事都有我在。” 芸熙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内悄悄打转,又怕他瞧出端倪将脸转向他的胸膛蹭了蹭脸颊道:“嗯。” “那个侍候小十八的婢女已经被皇阿玛处死了。”胤禟又将她搂的紧了些,“不知皇阿玛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查到了什么,下令将那婢女的人头赏给了蒙古王。” “赏给了蒙古王?”芸熙震惊抬头,“莫不是皇阿玛知道了蒙古王在背后与人商议太子废立一事?” 胤禟不置可否,轻拍着她的后背道:“皇阿玛一向重视与蒙古关系,若非如此,不会如此重责。” …… 草原风声忽变,疾风吹向京城,引的京城的天在康熙未回京前便也变了颜色。 这便真真儿是应了那句:宫中一个喷嚏,宫外瓢泼大雨的话了。 銮驾回京之后的两天,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太子被废的诏书传遍天下。这一纸废黜的诏书,几乎引得举国震动。人们在街头巷尾悄声议论,这个做了三十余年的太子,真就被废了? 与民间的议论纷纷不同,朝堂上却俨然一派新气象。 太子被废,朝堂之上立长之言论甚嚣尘上。 而大阿哥胤褆更是一脸春风得意,上朝听政时也不见了之前的谦逊神色,颇有些舍我其谁的意思。 对此,康熙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 一日下朝,胤褆拉住了正欲出门的胤禩道:“八弟,内务府事务千头万绪,你刚刚接手,可有棘手之处?” 乾清宫外,阳光正好,胤禩抬头看向胤褆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略一停顿之后拱手道:“多谢大哥关怀,暂时还未有棘手之处。” “八弟素来贤能,为皇阿玛所夸奖。”胤褆见胤禩谦恭,越发掩不住眉眼得意,“若是有棘手之处,便来知会本王,本王自会为你想办法。毕竟,你我关系与他人不同。” 待胤褆走后,身旁的胤祯冷笑道:“爷怎么不知皇阿玛已将皇位传给了他?” 胤祯话音一落,胤禟胤誐皆是嗤笑出声:“想来,他已经觉得那皇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胤禩看着胤褆远去的背影,摇头伸手制止了胤禟几人的嗤笑道:“大哥近些日子,行为确实狂悖了些,想来皇阿玛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我兄弟此刻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胤禩的话,胤禟三人立刻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八哥放心。” “八哥,这些日子弟弟与四哥等人一同负责审讯胤礽。”胤禟略略思付之后,凑近了胤禩小声说道,“那胤礽一直喊冤不断,任凭三哥四哥如何诱逼,都不肯屈服。” “他自出生便是太子,宫中上下谁人不是捧他如日月?”胤禩点头道,“再说,胤礽虽然性情乖张,才情却是有的。更何况,作为储君,若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那便真是辜负了皇阿玛的亲自教导。” 胤禟连连点头,略有些疑惑:“依八哥的意思,弟弟眼下是装聋作哑,还是如实呈报皇阿玛?”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胤誐出言道:“老四不是与太子向来亲厚么,怎的这次做起了缩头乌龟?” 胤祯嗤笑着一脸不屑:“他一向最善体察圣心,想来是这太子被废,墙倒众人推,他也来添砖加瓦罢了!” “若是如此……”胤禩喃喃道,“那你便反其道而行,看看皇阿玛的态度。” …… 第二日,胤禟便将那废太子胤礽近日来的言论书写成奏折,呈到了御前。 康熙打开奏折时,南书房中静的只能听到窗沿儿下面那只西洋座钟钟摆的滴答摆动声。窗外阳光正好,透过薄薄的明纸照进来,正好铺满了一整个明黄色的暖炕,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暖炕上五福捧寿的小屏风栩栩如生的矗在那里,配着屋中回荡的雨前碧螺春的清香显的格外静谧安宁。 只不过,许久都不见康熙有只字片语,胤禟肚子里那颗心渐渐悬了起来。 “咳。”躬身站立许久,腰背上肌肉都不自觉收紧开始酸痛的胤禟终于听到了康熙清嗓子的声音—— “这都是胤礽说的?” “儿臣不敢妄言。” “唔。”康熙阖上折子,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去。” 这让胤禟心中更是没底,却也不敢再多嘴,连忙退出了书房。 走到庭院中,胤禟心中的疑影越发加剧,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人实在捉摸不透。就在他踟蹰着不断回忆康熙脸上表情时,李德全从屋中出来了。 “谙达。”胤禟一见如同救星,连忙上前,“还请李谙达指教一二。” 李德全看着胤禟浅笑,拍了拍胤禟的手腕:“九爷放宽心便是,圣心甚悦。” 李德全自小便跟了康熙,有了他的保证,胤禟瞬间如释重负抱拳离去。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康熙便下旨除去了胤礽身上的镣铐,并吩咐不许苛待。只是,这个旨意一出,如同丢入湖面的石子,将原本隐藏于湖底的千层波浪带起,晕开。 天色忽变,夜里的风霍霍有声扑在窗纸上簌簌作响。 “小苏子。”靠在椅背一直闭目养神的胤禛说道,“这几日让宫里盯紧了,爷要知道皇阿玛的心思到底如何。” “是。”小苏子一边应着,一边将茶盏端起递到胤禛手上,“爷,你这几日太操劳了,眼底都有乌青了。” “朝中此刻的局势瞬息万变,我又哪敢掉以轻心。”胤禛掀开茶盏盖子,澄黄色的茶汤在烛火下越发清亮,饮下一口,馥郁香气立刻在齿暇间驻留。似乎是有水的滋润,胤禛的声音相比较刚刚的略带沙哑也显的清亮起来,“大阿哥那边,也要多留意。” “四爷放心。” …… 乾清宫。 卧室内红烛摇曳,烛光闪烁透着别样暧昧旖旎,月影纱帐后面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柔媚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按照祖制,李德全有提醒圣上保重身体的职责。 只是……皇上现在似乎对熙贵人越发的有兴致,诏幸之后的赏赐也是无人能敌。若不是碍着她那汉人的身份,想来,以她的恩宠,早已封妃。 这种霉头,李德全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不会去碰。 “皇上近日似乎心中有结。”事毕,江云柔软软的靠在康熙怀中,伸手在他眉间轻轻揉着道,“可还是为了太子?” 解语佳人在怀,康熙惬意的闭着眼睛享受着江云柔的似水柔情,收紧了搂着她的胳膊略重的叹了口气道:“是胤褆。” 75|6.13| 胤褆? “大阿哥作为长子,素来为众阿哥表率,怎会让皇上忧心?”江云柔撑起身子一边说,一边娇嗔道,“必是皇上对大阿哥要求太高,让大阿哥□□乏术才会出了错。” 听到江云柔的话,康熙睁开眼睛笑道:“女子果然只懂描眉绣花,哪里知道那朝堂上的波谲云诡?” “老祖宗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江云柔掩嘴笑的娇俏,乌溜溜的眼睛还透着几分傻气道,“臣妾只想知道皇上心中是否有臣妾,旁的,臣妾可懒得动那个脑子呢!” 听着江云柔的话,康熙大笑道:“你这妮子,宫中便是数你最会躲懒!” 说罢,像是放下了心一般,喃喃自语道;“哪里是朕对他要求太高,是他自己……心里存着妄念呢。” 康熙的声音极轻,可伏在他胸口的江云柔却是听的清晰。 可她却抬头佯装没听清的样子问道:“皇上说什么呢?” “嗯?”康熙眉头一挑,如梦初醒一般眼眸中透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没什么。睡吧。” 第二天清早,出了乾清宫的江云柔便挥手叫来婢女道:“告诉四爷,皇上对大阿哥已是颇为不满。” …… 随后没有几天,朝堂上便有了太子行为无状被废,国不可无储君,大阿哥身为长子人品贵重,历练有成,为储君最佳人选的言论。 那些上奏的大臣说的吐沫横飞,慷慨激昂,却没看到龙椅上的康熙脸色越发阴沉。 胤褆在一旁听着这些大臣的陈情,脸上的喜色越发明显,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引火烧身。 胤禛自然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再看看高堂之上康熙的脸色心中笃定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这样想着,便越发低调谨慎,埋首躬身丝毫不敢晃动,仿佛生怕引来烧身之火。 而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胤禩几人,眼见大臣越说越激昂,康熙的脸色却越发阴沉,心知大阿哥不妙,也都纷纷噤声。 果然,忍耐了一个早朝的康熙终于出了声—— “尔等爱卿,可是一致认为大阿哥胤褆为我大清栋梁,可担当大清重任?” 原本甚是笃定的大臣们听到康熙这样的问话,却都忽然没了底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然出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 随着康熙的声音传来,原本呈上去的奏折哗啦飞出,准准的砸在了上奏大臣的红眼顶戴上。 皇上盛怒,众人皆是胆战心惊,纷纷跪地大呼:“皇上息怒!” “尔等皆为我大清国之栋梁,却没想到如今竟糊涂到如此地步!”康熙横眉倒立,言辞凌厉,仿佛朝堂上没有胤褆这个人一般,“大阿哥胤褆意图皇位行为放荡,私交大臣,以至于朝堂上下沆瀣一气,此为朋党!!” 自康熙杀鳌拜亲政以来,朝堂上最大的两派便是明珠和索额图两党。 这两党平日里明争暗斗,此消彼长,康熙一直借两边争斗取其平衡,一直到四十二年杀索额图,关明珠后才有所好转。 众大臣听闻涉及党争,纷纷磕头如捣蒜,连声高呼冤枉,生怕自己步了那索额图明珠之后尘。 康熙见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语气放缓却依旧铿锵有力:“大阿哥胤褆有勇无谋,决不可堪当此大任。” 康熙此言一出,便是彻底绝了胤褆的皇位之路。 再见胤褆,原本春风得意的桃花面庞此刻已如死灰。 …… 九爷府。 一路穿过前厅来到后院,还未进院,便闻到了院内馥郁绵软的芙蓉花香。 绕过屏风,便见到了正坐在秋千上晃悠着看书的芸熙。 芸熙捧着搜神记正看得入神,丝毫没觉察到胤禟已经下朝回府,见她一边轻轻晃着看书一边跟如雪说着话:“如雪,你说这蒋子文,是不是个小孩子脾气?人家不信他,不给他建庙供他香火,他便纵火烧人家的房子。” 没等来如雪的回答,却感觉腰上一暖被人推了出去。 “呀。”芸熙下意识的抓紧秋千,回头看到了胤禟坏笑的脸便笑骂道,“这是哪里来的大胆狂徒?如雪,快去叫护院来将他拿了送官!” “送官?”胤禟一边笑,一边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扔给一旁的如雪,一边加重了手下推秋千的力道,“小妮子,这天下恐怕还没有敢抓爷的官呐!” “好生无赖的人呀。”芸熙笑的娇俏,挥了挥玉手道,“如雪,去给爷把泡好的茶端来。” 九月京城黄昏虽然骄阳依旧如火,可毕竟得了秋意,荡起秋千时凉风习习拂过脸颊,只让人觉得周身四肢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惬意。芸熙与胤禟说话时,身上轻纱随风摆动,头上的海棠步摇环佩叮当清脆作响,让站在一旁的如雪都看得如痴如醉。 “今日早朝皇阿玛训斥大阿哥了。”紫藤花架下茶香四溢,胤禟低沉的男声让人听起来格外沉醉,“说他有勇无谋,断不可堪当大任。” 对于这个,芸熙自然是丝毫没有意外的。 只听胤禟继续道:“也怪大哥太过急功近利,太子刚刚被废,他便拉拢朝臣上折子请求立长。” “他一向如此,皇阿玛也不算是冤枉了他。有勇无谋,确实难以堪当大任。”芸熙拿起一旁小炉子上煮沸的泉水淋入胤禟杯中,看着白玉杯中茶叶舒展翻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的平静道,“只是……别让他连累了旁人就是了。” “皇阿玛今日这样说,算是彻底断了他大位之想。”只是可惜,胤禟沉浸在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的喜悦中,并未将芸熙的话听进去。 芸熙见状也只能作罢,又听如雪来禀报晚饭已备妥,便起身拉着胤禟进了内室。 没过几日,胤禟清晨打马来到东华门时远远看到了前面的胤禩,正欲张嘴唤他时又看到了拦住胤禩的大阿哥胤褆。 胤禩见胤褆,下马抱拳道早:“大哥今日甚早。” “上朝听政焉能不早啊。”胤褆摆手脸上的笑容略有无奈,随即凑近了胤禩悄声道,“哥哥近日府上来了个术士,着实有几分本事。” “术士?”胤禩疑惑抬头,“看相算命的先生?” “八弟莫要小瞧了这先生。”胤褆提起那相面先生甚是得意,“此人虽相貌奇丑,却是一身武功。他所披的卦象,无一不准。说来惭愧,之前哥哥就是没有听他的劝阻,一意孤行才会惹此祸端。” 听到胤褆如此夸赞此人,胤禩心中疑惑却并未显露,只看着胤褆待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做好铺垫的胤褆切入了正题—— “咱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有了这奇人,哥哥自然不会忘记弟弟。改日便给弟弟引见。” 对这种江湖术士,对于此刻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形,胤禩本不想招入门下引来圣上不满。可见胤褆脸上掩不住的赞许和洋溢着的热情,胤禩忍住了拒绝的话,转而微笑点头:“那便恭候了。” 待胤褆走后,胤禟上前与胤禩看着胤褆远去的背影,胤禩若有所思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相士若是真那么厉害,怎的不给大哥指条明路免了前日朝堂上皇阿玛那一顿臭骂?”胤禟撇撇嘴,甚是不屑,“八哥,你见一面糊弄糊弄得了,可别什么人都往家招。” 胤禩回头看着胤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是是,回头他来的时候,你们都来我府上见识见识这个奇人。” 三日后,大阿哥胤褆推荐的相士如约来到了八爷府邸。 听闻那相士到来,胤禩便遣人通知胤禟三人。 胤禩身边的人请胤禟时,胤禟正在内室躺在软榻上小憩。一听来人所说之事,便连忙起身。 芸熙一边帮他更衣,一边疑惑道:“什么人你这般重视?” “大阿哥府上的一个江湖相士。”胤禟低头看着给他系扣子的芸熙略带调戏,“说是相面极准,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我才不去。”芸熙嗤笑撇嘴,“这种江湖骗子,怎能信他。” 胤禟爽朗的笑声响起:“我也同八哥这样说,他若真有那通天的本事,怎还会让大哥受了皇阿玛训斥?只是八哥不忍心拒绝大哥,便咱们几个一同见见。完了打发了也就是了。” 大阿哥推荐的人?四十七年…… 原本脸上透着盈盈笑意的芸熙渐渐僵住了脸,改了主意:“阿禟,我想跟你一起去。” “怎么又想去了?”胤禟伸手搂住她的纤腰,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莫不是想让那相士看看,什么时候再给爷添个小阿哥?” 芸熙脸上飞起红霞一片,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腰身道:“越发没正经。快走吧,别让八哥等着了。” 二人穿过庭院来到来到八爷府前厅时,见那相士已经在前厅跪等了。 那相士一身青布道袍,发髻高梳以一根桃木簪子固定,从背影看瘦骨嶙峋,虽是跪姿脊背却依旧挺拔。 芸熙打量着他,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那张明德。” 可还未等她将心放回肚中,便听那相士开了口—— “草民张明德,拜见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 76| 6.13发|表 听到这个名字,芸熙几乎是眼前一黑。 “你怎么了?”胤禟敏锐的觉察到身边人的异样,握住她的手时语气立刻急促了起来,“怎的手这样冰凉?” 胤禟温厚掌心的温度传来,仿佛一股暖流淌过心头,让芸熙心神定了下来。缓了缓脸色露出一个笑容附在他的耳边略带羞怯的轻道:“许是午膳用的不多,有些饿了。” 芸熙原以为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让他放心就是了。可谁知,这胤禟是个实心眼的,一听这个抬头便向刚刚进门的瑾萱问道:“八嫂,芸熙饿了。有点心吗?” 胤禟这话一出,芸熙只觉得脸颊似火烧一般恨不得立时便找个缝钻进去再不出来。 瑾萱听闻一愣,随即笑的直不起腰:“九弟,你这平日里挣那么多银子,怎么连福晋都喂不饱了?” 胤禟憨笑着佯装抱拳请罪状说道:“是是是,八嫂教训的是!” 听到胤禟的话,众人皆轰笑出声。只有芸熙,神情凝重的看着那个一直跪在地上,低头躬身却依旧在用眼角扫视赔笑的张明德。 “想什么呢?”眼前一只大手挥动,胤禟声音响起,芸熙才算回过神来。 “没什么。”看到胤禟的笑脸,芸熙坚定了心中想法微笑着指了指张明德道,“爷不是说今日要来见识八哥这里的能人么?就是他么?” 听到芸熙的声音,那张明德连忙接起话茬:“九福晋言重了,草民不过一介江湖术士,担不起福晋能人二字。” “如若担不起这能人二字……那又为何在八哥这里招摇过市?”芸熙脸上笑容渐隐转头看向胤禩,“还不如轰了出去,免的让外面人传言八哥这里赋养闲人,名不副实。” 原本胤禩就是因为磨不开大阿哥的情面,勉强同意张明德入府。今日芸熙这番话,正说中他的心事。心头一喜,随即决定趁此机会,将张明德请出去。 芸熙一直紧紧盯着胤禩的脸,眼见他有顺水推舟之意,刚想松口气时,便见那张明德跪着向前两步道:“八爷莫急!听罢小人的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胤禩沉吟,略点头算是默许。 张明德掏出身上一串以红绳相串的铜钱,解开交给了旁边的婢女道:“请八爷掷六次铜钱。” 那一串铜钱,一共三枚。是周易铜钱占卦的必用之物。这三枚铜钱皆是康熙元年的铜钱,据传,以盛世铜钱占卦,卦象最准。 就在胤禩以铜钱贴额冥想时,张明德摆起香炉,燃起三支紫檀清香,口中念念有词。 叮当叮当抛掷六次之后,卦象已现。 屋内人,皆是屏息看着地上的铜钱,等待张明德解卦。只见张明德手捻胡髯,紧盯铜钱,手指一边掐算,口中一边默念周易卦经,忽然扬眉大喜道:“草民恭贺八爷!八爷此卦为上佳,后必大贵啊!”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是露出笑容。 除了,胤禩和芸熙。 张明德说完这话,眼珠转动迅速扫视屋内众人的表情,见皆是笑容时眼角的皱纹明显舒展,刚想放下心中包袱信口开河时,却见胤禩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又倏地提起一口气,不敢造次。 谁人不爱听好话? 更何况是这些古代人? 若是与他人一样不知晓历史,芸熙必也会随着他人一起喜乐。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有说了好话不给杯赏茶喝的道理? 只是,可悲就可悲在她知晓一切。 芸熙眼见那张明德脸上表情的变动,心生嫌恶时忍不住以帕掩了掩鼻子。 “张相士。” 芸熙本不愿多管闲事,可若不救胤禩,便不能救胤禟。胤禟如同她的命,这种时刻,她再不能坐视不理。“后必大贵这种话,你说出来不怕掉脑袋么?” 原本众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的喜色,皆因芸熙的一句话瞬时敛起笑容。 “九福晋……”张明德显然没想到芸熙会出言质问,连连以袖试汗道,“草民,草民,只是如实阐述卦象而已。” 芸熙浅笑,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铜钱说道:“山泽损卦。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征忿窒欲。” 张明德惊讶抬头看着芸熙问道:“九福晋懂得周易八卦之术?” “谈不上懂。只是偶尔涉猎罢了。”芸熙换了脸色冷笑道,“卦是好卦,可卦中哪里有后必大贵的寓意!?” 张明德吓的身子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连连道:“福晋此言差异,此卦上挂为艮,艮为山,下卦为兑,兑为泽……” “相士说的没错。”芸熙脸上原本的冷笑,此刻皆换成了犀利质问,“那你为何不说,此卦为损卦,损下益上,先难后易,君子得此卦,需克制贪欲后而得平安也!?” 没等张明德开口,芸熙便接着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是打量我们都是那睁眼的瞎子任凭你随口糊弄是么?还是你背后有人指使你,今日无论占出何卦,都要说出那后必大贵四个字,给八爷带来无妄之灾!?” 胤禟深知芸熙平日里不爱沾染是非的性子,今日一反常态的在八爷前厅指手画脚本属不敬,此刻又说出这话似是有逼迫张明德说出幕后主使是大阿哥的嫌疑,连忙出言制止:“芸熙!” 可芸熙似乎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继续说道:“八哥,此相士口出狂言,欺瞒阿哥,背后若无他人指使,绝非有次胆量,还请八哥严加审问。” 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禩,听到芸熙的话,心中越发明了这张明德说出这话后面大阿哥的用意。只是思来想去,这张明德只是一介江湖术士,却是大阿哥推荐来的。若是…严加逼问,命丧于他八王府…只怕来日,兄弟见面生了嫌隙。 “张明德,你这江湖术士好大的胆子!!”胤禩横眉怒目,挥手道,“来人!将此人重责四十,然后扔出府去!” 话音刚落,屋内便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将那瘦弱的张明德拖了出去。 很快,屋外便响起了木杖落在皮肉之上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张明德由尖及哑的哀嚎声。 哀嚎声渐落,见芸熙脸色不佳的瑾萱起身道:“芸熙,前儿我新得了一株芙蓉,你随我去瞧瞧?” 待瑾萱芸熙二人出了前厅,胤禟便连忙起身向胤禩赔罪道:“八哥,今日芸熙出言不逊,冲撞了八哥,还望八哥海涵。” “九弟,比起玲珑心思,你实在不如弟妹。”胤禩摆手浅笑,“今日若不是弟妹,只怕我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将那张明德痛打一顿,赶出府去。” 见胤禟几人一脸疑惑,胤禩继续道:“我们都知道这张明德是大阿哥派来的,我自小被养在惠母妃膝下,按理说应该与他更亲厚些。前些日子的事,想来不用我多说也该明白皇阿玛已经彻底绝了大阿哥的皇位之心。他在此时派张明德到我府上的用意只怕是借着张明德试探我对大位的态度,所以万万不可不敢在这个掉以轻心。今日芸熙的话提醒了我,只是,若我一丝情谊都不顾,只怕他日与大阿哥相见伤了兄弟情分。所以,我只好借题发挥,以他信口雌黄为名杖责四十。这样,就算传出去我也有理可依。” 见胤禩丝毫没有介意,胤禟霎时释然。 芸熙瑾萱二人出了前厅,正欲往后院花园走去时看到了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的张明德。 只见那张明德身上的青布道袍被暗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腰身以下几乎血肉模糊。芸熙眉头微蹙,心中划过一丝不忍,随即避开眼神,正欲转身离去时,听到了张明德虚弱却清晰的话—— “九福晋,手握三条人命,可是真的不怕报应不爽?” “你这相士,疯了不成?!”瑾萱见他胡言乱语,蹙眉挥手,“你们还出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扔出府去!” “八嫂莫急。”芸熙转头看向张明德,神态镇定道,“报应爽不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相士活不过这个月。” 说罢,拉着一脸目瞪口呆的瑾萱转身离去。 “八嫂。”芸熙一路走,一路斟酌着说道,“按说朝堂上的局势,我们后院的女人家不该出言置喙。只是,这夺嫡之路一向以血肉铸就,你我都不得不得小心谨慎。更何况,这几位爷都以八哥为主心骨,向来唯命是从,今日…妹妹有几句话想跟八嫂说。” 瑾萱疑惑的看着芸熙,见她神色认真点头道:“你我姐妹多年,你说便是了。” “近日朝堂之上的事,想来姐姐也是听闻了的。”芸熙步入凉亭落座后说道,“太子落马,是情理之中之事。只是,我始终觉得皇阿玛与太子的情分未断,废立也皆在皇阿玛的一念之间……姐姐平日里得空,请务必劝劝八哥,大阿哥已是前车之鉴,此时万万不可不落井下石,谨慎低调…方能长久啊。” 瑾萱点头称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芸熙,你是不是从卦象上看出了什么?” 芸熙一愣,本担心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见瑾萱这样发问,连忙借卦象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是,卦象上让八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