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姊妹》 第一章 重回锦都 z市，从来都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因此人们称它为锦都。它依山傍水、沿江靠海，沿江的两岸构建了城市最繁华的地域——内城，而外山外海包围了z市的外城，它们即构成了z市的天然屏障，也吸引了世界各方人士人往人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沉浸在梦境中的海岸线，这座城市中努力生活的人们早已开始忙碌，相互之间打了照面却来不及寒暄，只微笑点头后夹着包便匆匆赶往又一天早已计划好的行程。宽阔的大道已被打扫的一层不染，新交班的的哥们边哈着气边开着车在路面飞驰，往来呼啸而过的喧嚣盖过了潮水拍岸的欢腾，也带走了昨夜路边人群狂欢之后的痕迹，只有街边的高楼大厦仍在闪耀的霓虹灯仿佛还在不停地和黎明说着晚安。 繁华亦是繁忙，在颜立清的记忆里，从她小时候起，这座城市的人便显得格外匆忙。父母是匆忙地，每天天边刚露白，父母就已起床开始准备小摊上水煮的串串，母亲仔细而快速地洗着菜，父亲将母亲切好的菜迅速用竹签串好后整齐地放入菜篮中；路人是匆忙的，立清上学时要路过巷口的早点摊，每一回都能听见前去买早点的路人不停地催着那对年迈的夫妇快点售卖，即便摊前的人只有三两位；公车站台是匆忙的，而立清去学校的31路公交站台更是一处繁忙的起点，站台永远排着长长的队伍，每次车一来，人们就如洪水般蜂拥而上，排的队早已变了形；售票员和司机是匆忙的，售票员不停地大声喊“上车请买票”，而司机总来不及等刚上车的人们站稳便匆忙起飞，立清努力的抓住车椅把手，才不至于摔倒。而这，只是这座城市繁忙一天的开始。 在这座城市里，每一天都有人渴望着离开，有人梦想着留下，为了等到最终结果宣告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拼命的熬着，付出着自己的青春、消耗着自己的理想，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无论结局如何，人们的心情却再不如当初想象般那么美丽，因为等来的结果早已将过去想象中的可能性砸的支离破碎，只留下了唯一的选择，这样的结果合乎情理却出乎意料。 当年颜立清几乎是狼狈的逃离z市的，如今在外已经十年。这十年来，颜立清无数次想起过往在z市发生的一切，待曾经掀起心中波涛汹涌的海浪逐渐地退却，她开始怀念儿时家巷口的那颗百年梧桐树，想起梧桐树曾陪她打发的许多无聊的时光，而那海浪退却后留下的涟漪也开始拨动她的心弦，终于，颜立清决定回来，却不知当年那棵给予她护荫的梧桐是否还在。 虽然已经是冬天，但刚从飞机中下来的颜立清却丝毫感觉不到z市的寒意，手心里还沁出了点点汗珠，不知道是因为元昊紧握住自己的手太热还是自己的内心过于紧张。颜立清刚开机，电话就立刻响起，姐姐吴立雅已经在候机大厅等待。 颜立清拉了拉元昊的胳膊然后轻轻地挽住，微笑地说：“我不说话，看你还能不能找着我的姐姐。”元昊却是耸了耸肩，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稍微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之后，颜立清看见一手里捧着花面容姣好的女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立清却一时间未认得姐姐，将目光投向别处继续搜寻，直等元昊俯身在颜立清耳边轻声说，“我想，立雅已经过来了。”，立清似乎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姐姐吴立雅。 吴立雅笑容满面地走到了他俩的面前，将手里的香槟玫瑰递给立清，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语带兴奋地说：“怎么？好像都不认识我了。” 立清接过立雅递来的玫瑰，看了眼玫瑰，看了看因过度笑容挤出眼角皱纹的立雅，仔细一瞧又觉姐姐样貌形态似乎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这样的笑容立清倒从未见过，感觉上便添了几分陌生。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言语回应立雅，片刻后立清才微微一笑喊了声姐，立雅一听便立刻紧紧地抱住了立清，眼眶中还泛着浅浅的泪，说：“终于回来了。”吴立雅抱着立清久久不放，立清用右手来轻拍着立雅的背，从远处看来，俩人倒真显得姐妹情深一般。 立清脑海里依旧浮现地是她高中时第一次去机场接立雅的场景，那时的立雅看过去十分冷傲，犹如冬季里的寒梅，立清笑容满面地主动去牵她的手，她都是面无表情。而今天，立雅却如她手中盛放的玫瑰，她的笑容似乎已经淡去了冷漠，眼中也不见了防备和矜持，本来想故作轻松一如从前的立清一时之间却只剩下尴尬，她呆呆地站立着，不加任何语调的回应立雅：“嗯。” 多年未见妹妹的立雅的内心是激动而忐忑的，当看到立清走出来的那一刻，立雅虽觉妹妹较从前消瘦些，却是更加清丽了，不禁心安许多，当拥抱立清的那一刻，心中又有了如释重负的恍如隔世之感，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下了。立雅拥抱完立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元昊，虽只快速略了他一眼却似乎已把他看遍，亲切地说道：“元昊，好久不见！”转而又看着立清说道：“没想到元昊也是更加成熟稳重了。立清，我今天是太高兴了，虽然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咱们还是车里聊。爸妈都在家盼着你呢。” 立清看着立雅笑着的眼睛周围漾出的皱纹，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直到立雅催促着她，她才回过神来，发觉今日立雅的打扮简单大方却是精心准备的，藏青色呢子大衣上竟还别着一枚孔雀开屏的蓝色胸针，在立清看来，这若只是为来接自己这样的装扮倒显得隆重了。 十年的时间，再熟悉的一切都可能变得异常的陌生。坐在车里的立清看着窗外的一切，仿佛就在看另一个世界，不禁地叹道；“z市变化真是太大了，要让我现在一个人还真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立雅立刻笑道：“那可不，现在z市可不比洛杉矶差。这次你们回来，我可以带你们好好逛逛”，停了片刻后，立雅又补充道：“当然，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耽误你俩时间。” “怎么会，姐姐带我们玩，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说完，立清想起了侄女环环还有姐夫没有同来，便问：“环环和姐夫呢？” “环环在爸妈那，对了，现在我和环环住在爸妈家。”立雅轻描淡写的接着说：“我前年和付川离婚了，家里房子大反而显得冷清，我又想着要照顾爸妈方便，便带着小环一起过来住了。这些，妈没和你说？” “嗯。”立清轻轻皱了下眉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再多问。而元昊却看出了她眼里的复杂情绪，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我的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你生活的好好的，爸妈就都高兴了。你不知道，这次你和元昊回来，爸妈一星期都乐的合不拢嘴，每天都在念叨你，这么多年来，我就没看见爸妈那么高兴过，今天一大早，他俩就吵着去买菜了。”立雅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说道。 可能是时差原因，立清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和立雅聊着天，头却渐渐靠着元昊的肩浅浅地睡过去了。沉默了一会儿后，立雅便和元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毕竟从前认识，问些问题立雅倒没显得太过生分：“我知道这次你们回来总有些原因，你要不要先和我打声招呼？” “立清会告诉你的。” “你们别想瞒我，你们突然回来，是想要结婚的吧。”立雅又接着笑着说：“你们想给爸妈惊喜，我不说就是，但我是姐，你可不许把我当外人看。” 立清没有睡着，她仔细地听着立雅说的每一句话，她心里清楚，立雅这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本可以释怀了，但立清内心深处实在是做不到，毕竟当初若不是立雅，她也不会决定离开。虽然这些年多亏立雅在背后默默的帮忙，立清才能过得如此幸运，甚至能重逢元昊，但经历那么多事，难免对立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元昊显然是和立清同一阵线的，即使立雅问到了这个地步，元昊仍是不松口，只回答：“这么多年，我们也想回家看看。”元昊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立雅的意思，只是现在立清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对立清自然多了一分关爱，相较以前，他便更多了几分顾虑。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立雅费心思找着可聊的话题，但元昊也只是简单的回应着，车内逐渐无人说话，一小时的时间被长久的沉默填满，直到车开到了家，立雅把立清喊醒，笑着告诉他们家的方向。 当三人从电梯出来后，就看到1608室的门是大开的，而两位老人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着，就像是从前站在巷子口喊颜立清回家吃饭那样。母亲刚看到立清走出电梯门，就大声地叫唤：“清清来啦！”脸上更是透着情不自禁的欢喜，立清也大步走上前，大声喊道：“爸、妈”。 二老反复地上下打量立清许久，颜母的眼睛都已泛红，不等立清换鞋，母亲就紧紧地抱住了立清，眼泪顺着脸颊的皱纹滑下，立清的眼泪也顿时决堤。立雅似乎也湿了眼眶，抹了抹眼角的泪，哽咽着对女儿环环说：“快喊小姨和叔叔”，但站在外婆身后的环环看了元昊许久后眼神却是一晃，小声地喊了句小姨好后便立刻跑回客厅，继续看电视中在播的动画片，而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颜父让元昊换了鞋后，悄悄地背过身走进了厨房。 哭了一会儿，母亲忙给立清擦眼泪，笑着说：“十年了，我的闺女啊，总算回家了，妈都想死你了。”说完，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还好，清清你现在是瘦些，但更漂亮了，妈啊，却是越来越老了。”拉着立清说了好一会儿话后，颜母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元昊，似乎也才听到元昊喊的伯母好，连声说着：“好，好，都好，回来了就好！”这时，大家才意识到都还站在门口，立雅连忙喊大家进屋。 立清刚坐下，母亲忙问道：“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床我都铺好了。”立清刚想回答，母亲又走到厨房说：“我看你们还是先喝水。”不久便端着两杯水递给立清和元昊，母亲坐下准备和立清聊天，似乎又想起什么，连忙起身说：“瞧我都不会招待客人了，我去拿水果来给你们吃。”立雅拦住了母亲，说：“妈，你坐下，我去拿。”母亲却执意自己去拿，说：“不用，你去陪清清坐，我还要再拿些零食来，清清最喜欢的枣糕，我可藏起来了，不然可要被环环吃光了。” 看着笑着忙上忙下的母亲，立清心中是温暖的酸意。十年的岁月，可能在立清身上并无明显体现，但若放在父母身上，那时间碾过的痕迹则明显许多，父母老了，这便是立清看见父母的第一眼感觉。母亲虽较从前胖了些，今日的打扮也十分艳丽，头发还烫了时髦的卷发，但脸上那深浅不一的皱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父亲则瘦了许多，脸颊的肉都已经不再饱满，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而身材也不如从前的挺拔，背也有些佝偻。看到了父母的变化，立清似乎才意识到十年到底有多长，不禁心中又多了些后悔，该早些回来。 母亲端着许多的零食过来，环环看到了，连忙去拿。母亲喝到：“这是给小姨和叔叔的，你呆会儿要吃饭，不准吃零食了。”小环嘟起嘴，趁外婆没注意，拿了块枣糕便往嘴里塞。立清看到了不禁一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又悄悄塞了块枣糕给环环。放下零食的母亲并未坐下，而是准备去厨房，边走边说：“我去看你爸准备怎么样了。这些年，你爸也想你，就是每次都不说，你瞧，今天的菜全是他一人准备的，他都忙活一早上了，这么多年没见他这么勤快过。”立清听了忙起身要去帮忙，立雅拉住立清，摇摇头说：“你别去，现在爸妈是闲不下来的。” 不一会儿，餐桌上摆满了佳肴，立清看到了小时候爱吃的青椒牛肉还有红烧鱼。父亲忙不迭给立清夹菜，让她尝尝。这许久没有的团圆饭，让立清的心里温暖极了。饭毕，立清放下了碗筷，神情有些紧张的和家人宣布了要和元昊结婚的消息。 这个消息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二老听了还是喜上眉梢，母亲又悄悄地抹起眼角的泪水，父亲似乎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只倒了杯酒和元昊一同喝下。只有立雅显得最为淡定，她连忙笑着恭喜道：“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本是极为平常的一句话，但立清听着却觉得有些刺耳，想到自己的过去以及立雅失败的婚姻，觉得立雅似乎是在讽刺她，便说道：“谢谢，我只但愿人长久。”听到这一句，元昊轻咳了一声，立清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憋了眼立雅，见她的表情并未显出不快，便转移话题说：“明天，我也要去元昊家拜访下他的父母。”父母笑着说这是应该的，立雅也是笑着附和。 母亲问道：“那你们打算这次回来呆多久？” “至少半年吧，我已经把工作辞了，元昊也请了半年的假期。”立清回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颜母心里甚是高兴，连忙说：“这样最好，那婚礼就可以好好操办了。” 元昊看着颜立清一家笑容满面的样子，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倒也落地了，他渐渐地肯定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元昊原本不想因为结婚的事回国耽搁太久，但是颜立清却执意要回国好好操办，甚至把工作都辞了，那时元昊便猜立清是想回国定居的意思，便也默默做了决定，只要立清愿意，他便愿意放弃多年在洛杉矶的发展，但这其实也是元昊多年前的决定，当他在西雅图重遇颜立清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谁都没想到，多年未下过雪的z市今年竟下起了雪，看着整个城市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俨然已是下了一夜的功夫。立雅看了眼窗外的雪，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我只能坐地铁去上班了。”，但环环却很是兴奋，在屋里不停地喊叫“哇，下雪了，好美啊！”，十年未曾见过下雪的立清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她看着楼底下白茫茫的一片，于是问环环：“小姨带你去堆雪人，好不好？”环环忙点着头，说：“好，好。” 立清从家里找来小铲子便带着环环准备下楼，被母亲瞧见，母亲拉住立清，说：“你看看你，不带围巾，不拿手套，外头多冷啊！清清，你和环环先穿暖和了，再下楼。”立清笑道：“妈，我不怕冷，再说，我也没带手套。” “那不行。”说完，母亲走进立雅的房间找了围巾和手套非给立清和环环带上后才同意俩人出去玩雪。当立清带着环环出门后，母亲又不停叮嘱道：“雪地滑，玩得时候注意些啊。” “知道了，妈。”立清想起小时候母亲对自己的严厉，现在母亲反复的唠叨让立清心中颇为感慨，于是对环环说：“外婆现在是不是很啰嗦？”环环笑着点点头，对着立清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了立清的前面。 立清从身旁的花坛中挖了一把白色的雪，在手中握成了一个雪球，扔给了环环，没想到环环却立刻将雪球砸向了自己，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朝更远的雪地跑去，立清于是也跟着跑了过去。 小区的生活广场聚集着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玩雪，也有年轻的情侣在堆着雪人。立清脱去了手套，带着环环一起开始堆雪人，这时有一带着孩子的老妇走到立清的身边，问道：“这不是金兰家的孩子么，你是谁啊？” 环环一边用手拍打着雪一边答道：“阿婆，她是我小姨。” “小姨？哦，那你就是金兰那个在国外的女儿啊？哎呀，真漂亮，长得和你姐真像。” 这估计是立清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和她姐长得像的话，虽然立清听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的问了好。老妇对立清夸赞了很久才带着孙子离去。 环环看阿婆走远后，对立清说：“小姨，你可千万别相信阿婆说的话，她在外婆面前夸我乖和听话，可后来小健告诉我阿婆回去说我是个没爸的孩子。”环环看着立清望着她却不说话，便又低着头开始拍雪，说：“爸爸只是因为工作出国了才一直没回来，妈妈说爸爸是很爱我的。” 其实，立清不相信付川会和姐姐离婚，只盼望姐姐没做过分伤害付川的事，听到环坏这样说，可见姐姐对付川仍是爱的，加之这次回来也未见姐姐有其他相好对象，立雅和付川离婚的原因倒让立清有了些许好奇。 “那爸爸多久没回来了？”立清问道。 环环抬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想了想，说：“我6岁的时候，爸爸出国了，那现在有两年了？”说完，环环又问道：“小姨，你和叔叔不是从国外回来么，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爸爸？” 立清摇摇头，说：“你爸爸和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没有看见。” 听完立清的话，环环神色暗淡下去，不再说话一心堆雪人，双手都冻得通红。立清让环环把手套戴上，环环摇摇头，立清于是也脱去了手套，在环环附近滚起了雪球，当雪球足够大时将它放在已经堆好的雪堆上，不一会儿一个雪人便成型了，环环看到高兴极了，在一旁拍着手，立清又捡了了些叶子、树枝当雪人的五官和手，环环围着雪人高兴的转着圈，立清看着开心的环环不禁也大声笑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围巾给雪人带上，环环于是也将自己的帽子给雪人戴上。 “哇，我们堆的雪人好可爱哦！”环环笑着对立清说，忽然又像发现什么似得一直看着前方，然后小声地说：“小姨，叔叔好像在那里。” 立清朝环环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元昊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这边，立清对元昊招手，元昊却又像没看见似得，立清于是给了环环一个雪球，环环拿着雪球朝元昊用力地砸了过去，被砸的元昊才反应过来，朝立清和环环跑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呢？”立清问道。 元昊和环环对视一笑，说：“看堆的雪人喽。” 立清眯着眼摇头表示不信，又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还没到午饭的点呢。” “妈让我早点接你过去，她急着要看自己的儿媳妇。” 立清嘴角上扬说道：“那咱么吃完午饭再走，顺便去步行街逛逛，我买点礼物给伯父伯母。” 元昊点了点头，又看了雪人和环环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们和雪人一块拍个照？” 立清立刻拿着手机带着环环摆好姿势。元昊从屏幕中看着她们笑着的表情，想起从前看着立清和闻一轩在雪地里打闹的样子，对比现在，心里不禁涌出一阵幸福感。拍完照后，三人开始打雪仗，一直玩到颜母喊他们回家吃饭为止。 午饭过后，立清和元昊手挽着手漫步到了最繁华的步行街中山路，看着沿街的店面门口都堆着一个个小雪人，颜立清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欢，情不自禁哼起了《雪人》这首歌，不一会儿，俩人即将走到银泰商场的门口。银泰门口的雪已经打扫干净，只是路面有些湿滑，于是有些家长带着孩子在商场门口空地滑雪，其中一个身穿红衣大笑的小女孩吸引了立清的注意。只见小女孩蹲坐着，而她的父亲和母亲一边拉着她的一只手小心地朝前滑着，女孩不时的发出笑声，一家三口看过去幸福极了，立清刚想指给元昊看这幸福的一家，可当她看到那女孩父亲突然转向女孩的侧脸的时候，一手将元昊拽进了身旁的一家卖袜子的店。 难道这么巧，那个男人是闻一轩？立清心不在焉的看着店内的袜子，努力抚平心中的悸动，希望自己看错了人，但嘴上还是说：“还是买围巾比较好，我们刚走来的路上好像有一家不错的围巾店，我们还是去那家店看看，你说呢，元昊？”元昊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陪着颜立清往回走。立清精心挑选两条围巾后，也不再打算去商场，直接和元昊去了他家。 经过一个月，在两家人的反复调节之下，颜立清和元昊终于订好了结婚的日子——5月10日，那是元昊伯父精心卜算的吉日。这样，距离结婚的吉日良辰还有4个月，立清和元昊准备结婚的时间似乎足够，但俩人未曾料到，这看似充裕的时间每天的日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除了一些婚礼的准备，俩人还要见双方的亲戚以及朋友，因为难得回国一趟，这次亲戚也算是走远了，双方的老家也都去了一趟，来来回回就花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而有些记忆中已十分模糊的远房亲戚们都如雨后春笋般蹦了出来，让立清和元昊也终于见识到了亲戚队伍的庞大。 这次立清的婚礼，姐姐吴立雅是颇为积极，从婚礼筹备、布置、行程策划等杂事都一一亲力亲为，为了立清能有最完美的婚纱，甚至托国外的朋友找专门设计师要求设计。只要有空，立雅便陪妹妹一起去元昊家准备婚礼相关事宜，就连元昊母亲看到一直积极联络的立雅时，也不住对着元昊和立清夸赞道：“多亏有这么心疼妹妹的姐姐，倒让我们家少了许多事。” 听到这么说，立清脸上虽是笑着回应的，心中却多是不屑一顾。看着正忙着准备宾客礼品的姐姐，立清走上前想去帮忙，可当碰上立雅抬头看她的眼神时，立清却只走向立雅对面的桌子，拿起了一份宾客名单。 “姐，这是上次我们商量的名单吗？” 立雅手里清点着礼品，答道：“是的，正打算让你和元昊看看，有没有漏下的人。” 于是立清喊来元昊一起核对。元昊看完后，说：“有个人，我不知该不该请。” 立清没有抬头，她知道元昊指的是闻一轩，她虽有准备总会有人提起他，但真当有人提时，心还是轻微收紧了下。正当立清思考要怎么回应元昊时，立雅开口了：“元昊和闻一轩是多年的好友，这次请不请他，全在你们。而且，我想，他现在应该也会乐意参加你们的婚礼，毕竟他也有了美满的家庭。” 闻一轩结婚了，这样的结果好像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姐姐的话反而让立清心里平静下来。这么多年，闻一轩就像个影子，一直映在立清的心里，她要是抗拒，它便是随行，她要是呼应，它却又没有回应，如今确定一轩有了家庭，立清也觉是时候彻底放下了，于是自然地问道：“他结婚了？” “嗯，我也是不久前听说的。”立雅答道。 元昊和立清交换了眼神后说道：“毕竟我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再说我们要结婚他早晚也会知道，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立清随即也点点头，说：“听你的，你说得算。愿不愿来，在于他的决定。” “我觉得我们最好先约他见个面？你看怎样？毕竟都回来了不是？”元昊小心翼翼的问道，立雅也颇为紧张地看着立清。 “没问题啊。那你联系好了就行。”立清说道。 见立清一口答应下来，元昊悄悄将她拉到无人之处，小声说：“你要是想私下和他见一面，我也没有关系的。” 立清瞪了一眼元昊，显得有些生气地反问道：“你是我老公，你应该陪在我身边，不是么？” 这个答复让元昊内心已如花般灿烂开放，忍不住笑着说：“好咧，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立清话是说的轻松，但心中还是隐隐地有种不安。元昊是个办事很有效率的人，他很快就和闻一轩取得了联系，并告诉立清闻一轩很高兴他们一起回国，要好好招待他们。约好了聚会的时间，再见面的那一天便很快到来。 赴会之前，立清提前一小时开始打扮，元昊帮她一起精心挑选饰品和衣物。立清将右边的头发挽在耳后，带上一颗花型镶细钻的耳钉，穿上一件带衣领的裸色呢子大衣和裸色短靴，最后搭上元昊选得相应颜色围巾和手提包。一切准备妥当后，俩人便准备出发，刚准备关门时，立清推开了门，转身将右手晃在元昊的眼前说：“我们忘了，还有重要的东西没带。”说完，就将戒指扣在了自己和元昊的手指上，似乎在立清看来，中指上配上对戒，这才是最锦上添花的装备。 不知不觉，车窗外又飘起了小雪，立清摇下了车窗，静静地看着一片片雪花飘落的姿态，深藏在心中多年的回忆也随之一幕幕飘落在脑海之中。 第二章 姐妹相逢 颜立清回忆起自己和姐姐吴立雅之间的关系，似乎从一开始，俩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亲密。在颜立清读高中之前，她和吴立雅分别生活在两个城市，颜立清和父母一起住在繁华的z市，而吴立雅和母亲住在老家s城。 颜立清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她，她们的老家并不是z市，而是s城，在那里有她们唯一的亲人，立清要喊她姨妈，而姨妈有个女儿，比立清年长两岁，唤作吴立雅，是立清的姐姐。立清发现表姐与自己的母亲同姓时很兴奋，母亲告诉她因为姨妈也是姓吴，立清听了有些不高兴，忙问那为什么我姓颜？母亲又告诉她，因为爸爸姓颜，孩子要随父姓。 “那表姐的父亲姓什么？” 颜母看着立清忽闪的大眼睛，嘴唇轻微地蠕动了几下，说道：“没人知道她父亲姓什么。”颜母避开立清充满疑问的眼睛，将放在烤炉上的衣服翻了个面，继续说道：“也没人见过她的父亲，其他的，妈妈也不知道了。”颜母从不会编一些童话哄骗立清，她知道什么就会告诉立清什么，不想说的她就会说不知道，或许那句不知道便是颜母心中对立清的唯一童话。 那时的颜立清对母亲说的话似懂非懂，虽对自己不能和母亲同姓有些懊恼，但想到自己身边有父亲陪伴，又隐隐觉得自豪。 立清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生活也有些清苦，但这些对于年纪还小的立清是体会不到的。那时候，立清一家人住在巷子里一栋两层楼的板房中，板房里一共有十几户人家，每户人家都挤在只有十几坪的小空间里，每四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和客厅，这个公用地是大人们聊天的地方，也是孩子们玩乐的地方，每天这里都充斥着各种嘈杂声，但是嘈杂声中也永远夹杂着欢笑。立清住着的巷子也是极其热闹的，白天巷子里石板路上成群的孩子大笑着跑过，而到了傍晚巷子里则传来各家父母高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就算到了半夜，巷子口的一棵大梧桐也总是伴着风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声一声地催人熟睡。 如果没有见过其他人的世界，那么人们也可能会觉得自己处的世界也不错。但当见识过、经历过之后，内心便自然对同样的事物产生相对比较，对于自己不曾拥有的，心里逐渐也会形成一种微妙的情感，有的人唤作羡慕，有的人唤作嫉妒。但是，对于年仅6岁的立清，当她第一次见到立雅时，她的内心实是充满了无限的羡慕。 颜母对立清很少提起姨妈和姐姐吴立雅，关于s城更是只字不提，直到立清6岁那年，母亲才第一次带她去那个需要坐火车才能到达的s城。 那一次的经历对立清的记忆是深刻的，因为她第一次坐火车并尝到火车站台推着推车在火车窗口贩卖的无比美味的鸡腿，她第一次来到老家s城，她第一次祭拜了听说在天堂的外公外婆，第一次看到母亲和姨妈的眼泪......但这些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姐吴立雅。 坐了近一天一夜的火车，立清和母亲到达s城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母亲用手给立清擦了脸上的灰，拉着立清走到了站外，站外的世界似乎显得有些荒凉，不宽的马路没有来往的行人却是尘土飞扬，而路边上那三三两两的低矮的房屋在烈日下看过去就如被曝晒的枯叶，冒着白烟在空气中晃动着，而身旁卖蔬果的摊贩惰懒地打着哈欠，倚靠在身后的墙上。 s城竟是这般模样，立清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地方，直到看到站在出口不远处正招手的姨妈和表姐，她们的出现就像沙漠中盛开的玫瑰，为这个平凡的世界增添了一抹耀眼的颜色，也让立清的眼前一亮。 立清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比自己高一些的立雅，只见立雅身穿一件白色的蕾丝叠层的公主裙，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皮鞋，齐刘海马尾上扎着一个红色的大头花，这样的打扮在立清眼里是漂亮极了，心里不由地对这个远方的表姐充满了好感。 颜母让立清快点喊人，立清立刻大声地喊了出来，瞅了一眼立雅头上的头花，忙不迭地去拉立雅的小手。立雅心中稍感吃惊又觉立清的手实在温暖便未把手抽出，仔细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短头发红脸颊朝她咧开嘴大笑的女孩，一副男孩子的打扮显得有些脏却让人感到亲切，立雅于是照母亲来时的吩咐轻轻喊了句：“阿姨，妹妹。” 颜母听到后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眼睛直盯着立雅说：“立雅，都这么大了。”说完便伸出手想去摸摸立雅的头。 立雅不自觉地将头偏向一边，让颜母摸了个空，然后轻轻拉了拉母亲的手，一脸的害羞。吴母微笑着招呼大家坐上了站门口唯一停着的一辆面包车。不久，便到了吴立雅的家。 立清看着眼前的一排排房子，觉得这的房子比z市的小洋楼还要漂亮许多，紧跟着立雅的步伐，立清进了院子的大门，走进了这三层小别墅内。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大理石铺地的客厅，客厅中央有一汪池水，养着白色的莲，阳光从头顶的天窗直射下来，将池水照的波光粼粼，将屋子变得更加明亮和宽敞。 “哇，姐姐你家好大好漂亮啊。”忙着四处张望的颜立清情不自禁地叹道，立雅像没听见似得，只是匆忙换了鞋上楼了，立清看着姐姐上楼了，于是也忙不迭的跟着立雅后面进了她的房间。 立清笑着说：“姐姐，你一个人的房间比我们家还大。” 立雅笑着看着立清说道：“是吗？那你们家长什么样？” “我们家……我，还有爸爸妈妈都住在一间房子里。”立清边说着边忙着在立雅房间比划着，走到立雅床的位置，说：“这里，我们家也放着床，不过，我和爸爸妈妈睡在一块。”立清兴奋地和兔子一样在立雅房间里一边蹦跳着一边解释着自己家的摆设。 立雅坐在书桌前，耐心地听着，将头上的头花摘下，放在桌子上。立清又蹦跶到立雅身边，指着头花说：“这个，真好看。” 立雅将头花拿起，说：“这个？你喜欢？那我送给你。” 立清笑着拿过头花观赏着，却仍是摇摇头：“不要，这个很贵吧！” 立雅疑惑地看着立清，说“妈妈买给我的，她没说过贵。” “那我妈妈也会买给我的。”立清再看了一眼头花将它放下，眼睛看向房内的其他摆设，用眼角余光憋见立雅将头花放入抽屉。接着，立雅开始向立清展示房间里里各种颜色的灯，这些都让立清看呆了，当她看到从房顶上旋转下来的发出清脆声音的风铃时，问道：“姐姐，这个好漂亮声音也好好听，是什么？你从哪里买的？” “这是风铃，是妈妈从rb给我带的。” “rb那是哪里？” 立雅想了一会儿，便慢慢地开始解释。立雅平时虽不爱说话，但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却也忍不住想和她分享自己的一切。立清总是不断的提问立雅，立雅总是微笑地一一回答，姐妹俩很快就熟悉起来。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姐妹俩总是一前一后来往于房子里的任何地方。稍大的立雅的主意比较多，她总能带着立清玩各种别出心裁的游戏，其中姐妹俩最爱玩的便是装扮的游戏。 有一回，乘大人都出去了，立雅立刻偷偷拿来妈妈的粉扑和口红，开始给立清打扮，她给立清扎上满头的小辫子，将自己的头饰都给她带上，说要扮七仙女，打扮好的俩人披着妈妈的围巾在大厅来回的走着。立清看着池中的莲花，心里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姐姐，在水里，火能不能点着？” 立雅摇摇头说：“那肯定不行，不过，我们可以烧烧看，要不，我们试试？”立清睁大眼睛点点头。 说完，立雅便让立清拿来火柴，点了一根火柴朝水中央扔去，火灭了，立清有些失望，于是又连续仍了几根，没想到火柴落在了莲花的花瓣上，花瓣开始枯黄。“不好，要烧起来了。”立雅忙用池水将火柴熄灭，只见几瓣花瓣已经发黄发黑了，正当姐妹俩愁着要怎么对吴母解释时，吴母和颜母推门进来了，立雅连忙拉着立清的手，说：“快上楼。” 两位母亲看见孩子的装扮，一时也忍俊不禁。颜母笑道：“姐妹俩感情真好。”吴母点头称是，对跑得慢些的立清喊道：“小跟屁虫，要好好跟着姐姐玩啊。”对这个新外号，立清并不喜欢，立雅却亲了立清一口，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跟屁虫了。” 饭后，吴母发现白莲被烧了，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养好的白莲心疼极了，便立刻把二个丫头叫到了水池旁，厉声问道：“是谁干得好事？” 立雅低着头不说话，立清更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于是吴母走到立清恐吓道：“小跟屁虫，告诉姨妈是谁？不然，我就让你赔哦！” 立清害怕吴母让她赔，吓得腿一软，便哭了出来：“不是我，我不知道，问姐姐，姐姐知道。” 立雅于是抬起头看着母亲，说：“对不起，是我烧的。”立清听到立雅这么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悄悄抬起眼角偷看吴母，深怕她不信。 吴母听到立雅承认了，本来也没想要过多责骂俩个孩子，便只说让以后玩耍时多加小心。倒是一旁的颜母不停的责骂立清，一边用手指点着立清的额头一边说：“你个丫头，就你顽皮，肯定是你使得坏，万一不小心把房子烧了，看你怎么办！”，立清听了心里又害怕又觉得委屈，“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颜母一看她哭，心情更是不好，朝立清头上敲了两个钢镚，喊道：“你还哭！做了错事不承认还哭！”吴母连忙拉住颜母的手，立清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喊：“不是我，不是我。”这时，立雅拉起立清的手，牵着她回楼上房间了。 立雅给立清擦干眼泪，立清小声抽泣着，看着立雅看着自己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咬着下嘴唇努力不哭。立雅看着立清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捏着立清留着鼻涕的鼻子说了句：“小跟屁虫。”，立清见姐姐笑了，立刻咧开嘴表示回应，鼻涕跟着全流进了嘴里。 虽说年纪小不懂事，可经过这事儿之后，立清心里对立雅又有了另一番看待，她隐隐感觉到大家似乎更喜爱长的漂亮的姐姐，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来自姐姐的“威胁”，外加自己说谎的小尾巴握在姐姐手里，当立清再次面对立雅时，便总像猫被握住了尾巴一样浑身不自在，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爱和立雅一块儿玩了，每每听到立雅喊“小跟屁虫时”更是赌气似地朝反方向走开。就这样，小小的自尊心让她和立雅之间生分起来，立清开始吵着闹着要回家。 终于拗不过立清，颜母只好提前带立清回到了z市，此后便再没机会带她回s城，立清和立雅因此也没了任何联系。回到z市后，颜母偶尔开玩笑的喊立清小跟屁虫，立清总是表示出了强烈的厌烦，于是这个外号随着时间也渐渐消逝了。 当立清再次见到立雅时已是一名初中生了，那时候立清心中已经有了贫穷和富贵之分，比如她的口袋的零花钱永远只够坐公交车，而同桌却可以大大方方请同学吃牛角面包，但此时穷和富在情感上对立清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因为同学们每天在一起仍是快乐的打闹。直到立雅来到了z市，立清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和立雅之间的差距，心里也渐渐有了比较。 那年吴立雅初中毕业，吴母便将立雅送来z市玩。颜家人看到已经成长为一位标致的少女的立雅时都十分高兴，热情地招呼吴母和立雅，但立雅却是一声不吭，吴母催了两遍后，立雅才喊：“叔叔阿姨好。”说完，便自个儿进了屋，看到张椅子便坐下，不再言语。大家都有些尴尬，吴母便缓和道：“都是我惯得，这孩子。”吴母也只呆了一会儿，当天便要赶回s城，立雅知道母亲走时，也只是简单地应了声，并没有起身。 这一次再见立雅，立清没有了小时候的那份毫无顾忌的亲切，因为她感受到这个立雅似乎有些难以接近，小时候的她或许是因为害羞而不爱说话，如今却像是刻意在自己周围竖起一道围墙，虽然依旧是个小美人，却是个冰山美人。于是，立清只是极为平常地和立雅打了声招呼，没想到立雅却抬起了头，犹如一轮弯月的明眸仔细地看着立清，右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似乎还带着一分笑意，立雅让立清坐到她的身边。 立清注意到立雅放在腿上交叉的双手的大拇指不停的摩挲着，心想或许立雅是第一次来心里有些紧张才会显得这样冷漠孤傲，便又露出以往的笑容，亲切的拉起立雅的手，努力的和立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一些好玩的事儿说给立雅听逗她开心，不知不觉，俩人渐渐地热络起来。一旁的颜母看到立清陪着立雅，才稍许放宽了些心。 原本不大的房间多了一人会显得格外拥挤，颜母便准备打地铺，让立清睡地铺，立雅睡立清的床上，但立雅却阻止了颜母的匆忙准备，说：“让妹妹和我一起去住宾馆吧。”立清一听心中窃喜，颜母放下手中的草席，忙打开桌前的抽屉，拿出里面皱着的零钱中唯一的一张100递给立雅，说：“这样也好，我带你们过去。”立雅却不肯接那100元，说：“妈妈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钱了。”颜母拗不过立雅，只好将悬在半空的钞票折了放进裤子口袋。 第二天一早，颜立清因肚子饿而起床，便喊身边的立雅，但熟睡的立雅似乎并未听见。立清只好自己洗漱后回到家，母亲已经推着串串的箱子准备出摊了，看到立清回来，劈头盖脸地责骂道：“你个丫头，睡这么晚起，也不晓得回来帮忙。” 立清帮忙将箱子推到门口说：“妈，我肚子饿。” “你还晓得饿哟？都这个点了，快去看看王婆的包子还有卖没？” 立清一摸口袋发现没有钱，才想起昨晚见立雅想买冰棍，一时馋嘴，便把口袋仅有的一块钱都花了，现在，立清便只能杵在母亲面前，不动也不说话。 颜母看着立清杵着，问道：“没钱了？昨天不才给你一块吗？” “花了，昨晚姐想吃冰棍，我就买了。” 颜母一听，放下手中的箱子，从围裙口袋拿出十块钱给立清，说：“去买早点，给你姐带些。其他的，省点花。” 立清看到手中这张“巨额”钞票，情不自禁地笑了，忙回答好。刚迈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母亲说：“妈，姐还没起呢，早点买去凉了要浪费了。” “还没起？再过一会儿都该吃中饭啦。”颜母摇摇头，将推出门口的箱子又推了回去，边推边说：“真是被你姨妈是宠惯了。你等我，我和你一块去。” “妈，那你今天不出摊了？” “现在出摊也晚了，呆会儿还要给你们做饭，哪有时间，我等晚上再去好了。我先去喊你姐，再去做饭，你记得呆会儿把早点带给她。” 中午，立清半走半推着似乎才睡醒的立雅进了屋，饭桌上已经摆了五个菜，红烧鱼、排骨、基围虾、蛋饺、红烧狮子头……，立清看着桌上的菜，朝还在厨房忙着的母亲说：“这么多菜，过年呐？” 邻居们听到也笑着说：“托你姐的福，今天你家就是要过大年啦。” 颜母笑道：“立雅难得来一回，又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些，尽量吃就是。” 立雅说道：“阿姨，我吃些虾和排骨就够了，别忙了，快一起来吃吧。” “我再炒两个素菜就好，锅里有汤，你们先吃。” “叔叔中午不会来么？”立雅一边盛着汤一边问道。 “本来他要回来的，可是下午厂里又有事，没办法陪不了你了。”颜母似乎有些抱歉的看着立雅。 立雅没再答话，端着汤回到了屋里。 吃完饭，因立雅想买衣服，于是颜母和立清便陪着去逛街。以往，颜母都是带立清逛些服装小市场，那里的衣服便宜，讨价还价后一件t恤10元足矣，有时候碰上换季大减价，30元就能买上好几件，只要动作快，其他同来抢衣服的大妈便只能干瞪眼了。立清原以为要去的便是这些地方，没想到立雅却说想去商场看一看。 坐出租车到商场买衣服，这对颜立清来说可是头一回。在步行街下车后，颜母拉着立清东张西望寻找着要去的商场，倒是立雅眼尖，直接带着她们走了进去，对z市倒是一副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 立雅挑选着衣服，当她要试第一件时，颜母习惯性地先看价标，表情显得有些严肃地说道：“这衣服也就几块料子做的，怎么就那么贵。立雅，你要愿意，我还能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那里的衣服也都不错的。”立雅并未理会，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颜母嘟囔着对立清说：“这衣服太贵了，你得想办法劝你姐别再试了。”立清看到价标，也觉得衣服贵，但看到店员飘来的眼神时，自尊心又驱使她回道：“你别再说了，你没看到姐的表情么，都要不高兴了，衣服试试又没关系。” 换好衣服出来的立雅询问意见，颜母皱着眉摇摇头说：“不太适合你，你再看看吧。”立雅似乎也不满意，便换回了衣服。 看了好几家店，颜母对立雅的眼光似乎都不满意，直到立雅试了一件极为普通的蓝色t恤时，颜母才说看过去不错，于是立雅便说买下来。颜母忙掏出钱问店员：“还有优惠吗？”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最新款，价格相对已经优惠了。” 颜母将钱塞回口袋，将衣服仔细的翻查着，又挑不出其他毛病，看了看立雅，朝店员问道：“那这件衣服多少钱？”边问着又重新从口袋掏出钱。 店员笑着说：“请到收银台付款。” 颜母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句，便准备去付钱，立雅却抢在了颜母前面，走到收银台先把钱付了。颜母把钱塞给立雅，说：“就算是阿姨送给你的。” “妈妈给了我足够的钱，她说了我买的东西要我自己付钱。” “也真是……”颜母只能把钱又放回了口袋。 逛了一下午，立雅买了两件衣服一条裤子，花了近五百大洋。当经过sony音像店时，立雅本来还想买一个walkman，却发现自己钱包的钱已不够，只好将试过的walkman重新放入橱窗。 回到家后，颜母瘫倒在凳子上，说：“看样子我是年纪大了，才逛一下午，就已经累了。立清，以后你陪姐姐好好逛逛，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出摊，时间也不够。” “妈，我和同学都约好了呢，我也不能天天陪啊。”立清内心不想一直跟着立雅，竟不自觉地立刻还嘴，对立雅未有丝毫地顾忌。 颜母瞪着立清说：“你姐多久来一次，你陪一下怎么了？上次你去s城，你姐可是陪了你一个暑假。” “上次都多久的事儿啦。”立清小声地嘟囔着，悄悄看了眼立雅，恰好遇到立雅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那我明天带姐去伯父那，也去看看爷爷奶奶。” 立雅在z市的两星期，虽说是立清陪立雅逛z市，但其实很多地方她也是第一次去。立雅倒是似乎很快地适应了z市，家里原本不常联系的亲戚对立雅也是格外热情，常喊立雅去吃饭，而立清则像保镖一样跟在立雅的后面，结果这一来倒显得是立雅带着立清玩，她们一起吃kfc、玩游乐场、看电影，每回也都是立雅抢着付钱，立清手里握着父母给的一百元未动分毫。 夜晚，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响，立清躺在宾馆的床上，看着身旁每天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立雅的背影，想起自己久违的外号“小跟屁虫”，不知不觉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滋味，竟开始盼着立雅快点回到s城，似乎那一切就能回复从前了。 立清在熬着，终于等到立雅回s城的那一天。立清当天的心情很好，还去附近食杂店买了许多零食要让立雅带在路上，立雅紧抱着立清显得十分不舍，就在大家为了送立雅去火车站准备出门时，颜母拿出了一份给立雅的礼物，打开一看，竟是一台sony的walkman。当立清看到妈妈送给姐姐这么“贵重”的礼物时，心里的嫉妒让委屈变得更加严重，不自主地轻声说道：“妈，你对姐真好，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过。” 虽说颜家条件不好，但这些年颜母为了照顾家庭为了养育女儿也是尽心尽力，听到女儿这么说，本来脾气暴躁的颜母便习惯性地大声凶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颜母本来嗓门就大，这么一喊，原本在大厅闲聊的邻居们都朝颜立清看过来，又羞又愤，立清委屈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她转过身便跑了出去，边跑还边说：“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就只会打我骂我。” 颜母听到立清真敢还嘴心里更加生气，要不是想到要赶紧送立雅去火车站，肯定是要追过去拿竹编好好教训她一番，此时颜母也只能朝着立清逃跑的背影喊道：“跑了就别再回来。”，说完的同时瞪了颜父一眼，“女儿都跑了，你也不着急？”此时颜父环视周围一圈才慢慢地朝颜立清跑走的方向走去，看见颜立清在巷子口的梧桐树下抹着眼泪。 看见父亲来，立清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 颜父叹了口气，慢慢地说：“等，等我们送你姐姐走后再来找你，你，你先乖乖回家。”说完，颜父便也赶着追上去送立雅了。 目送姐姐和父母离开后，颜立清脑海里反复想着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跑了就别再回来。”，突然间仿佛有了骨气，她想到了离开。 那是立清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出国后的立清每想到这件事，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情感那么地激烈，年少的自己或许就已经有所苗头了。 在z市，除了父母，颜立清最熟悉的人应该就是小叔颜业了，小叔是爷爷最小的儿子，算是颜家老来得子，年纪轻些，比立清大十五岁，至今未婚，所以小叔只要有空就会带着立清出去玩。但此时，立清只想离开，更不想任何人找到她。于是，在烈阳下，颜立清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时而看看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时而摘路边的树叶自娱自乐，心中的悲愤在慢慢退却，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黑，肚子已经有些饿了的颜立清开始害怕，她开始思念自己的父母，竟忘了早上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要离开的决心。天已经黑透，站在陌生的街道上的立清哭了，此时她只想回家，也顾不及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眼光，继续抽泣了一会儿，立清开始找寻回家的路，她小心辨认周围的街道和建筑物，终于她找到一处公交站台，发现有一班公交如果开到小叔家只有三站，颜立清擦干眼泪，摸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决定跟随着公交车走到小叔家。就这样，颜立清独自走到了小叔家，当小叔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惊呆了，忙弄了碗面条给立清吃，随后打了电话给了颜立清父母，不多久颜立清父母便赶了过来。 母亲看到立清时，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仔细端着立清的脸看着，似乎确定立清安然无恙，父亲对小叔不停地说谢谢。小叔让哥哥嫂嫂休息会儿在走，颜母站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要早些回去了，今天为找这丫头耽搁了不少事，回去还得忙。”小叔摸摸立清的头说：“孩子一天也累了，既然回来了也就别太责怪她。”父亲点头称是。 走得时候，立清看见母亲的腿似乎一瘸一拐，也有些心疼，坐在母亲单车的后面时用双手紧紧搂住了母亲的腰。到家后，母亲看着颜立清脏兮兮的脸，心疼又气愤，拿起竹条朝颜立清抽了过去，并不断地说道：“立清，你回答你还要不要走，还要不要离开？”直到立清大哭着一遍遍重复不要以及在父亲的阻拦之下，母亲才收起竹条，背过脸哭了起来。面对两个痛哭的女人，本来不善言辞的颜父一时不知先安慰谁好，只能一会儿帮立清清查被鞭笞的伤口，一会儿递毛巾给妻子，颜父给她们端来洗脚水，对还在哭的立清说：“你看看妈妈的脚，你妈今天为了找你，脚上都起了水泡，你以后，以后真不能再这样，爸妈会着急的。”颜父很努力的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完。 立清低头看着母亲通红的双脚，抬头看见母亲因为疼痛而微皱的眉头，轻轻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我错了。”母亲这才拉过立清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 在颜立清的记忆里，母亲对她是严格的，母亲的性格也是容易激动和倔强的，她内心不想成为母亲这样的人，但当她成长后，却越来越多人说她和她母亲极像。在颜立清离开z市的那天，同去机场送别的母亲哭着说：“你和我最像了，我多不希望这样。”当时立清皱着眉不说话以示反对，直到后来独自一人在洛杉矶度过许多无眠的夜，颜立清听着随声听里播放的遥远的音乐，却终于听懂得了母亲对她深沉的爱。 第三章 想象和真相 关于自己小时候对姐姐立雅的感情，立清是这么认为的：年少时期的感情总是很容易转移，所谓的恨、讨厌、喜欢、爱常常只是一时的感觉，只因对这些感情没有足够清晰的理解，所以总能轻易的说出口，也能轻易的忘记。 自立雅离开z市后，立清很快地忘记了暑假立雅的到来带给自己的不快，只是颜母总是会不经意地提起立雅，并且以各种方式询问立清有关立雅的看法。 起初立清听了并不以为然，但母亲问得多了，立清便愈加地不耐烦，最后忍不住有些生气的说道：“妈，我不喜欢立雅，我不想和她一块儿生活，我想她也不会喜欢咱们家的，你以后就再别问我了，你要喜欢立雅，想把她接来，我搬出去就是。”说完，立清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儿，拿起扔在床上的书包，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颜母再也没在立清面前提过立雅，但是来年寒假的时候，立雅仍是来了。本想躲着立雅的立清，当看到立雅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火炉微微伸开手掌的样子，又忍不住拉着立雅说：“姐，你天天呆在屋里多闷啊，隔壁姗姗喊我出去玩呢，你也一块吧。” 立雅转过头看着立清，一双大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状，却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们去玩吧，我呆会儿去新华书店就好。”立清叹口气，拉起立雅的胳膊往外走：“去书店啊，我们一块儿去就是了。” 或许就像母亲说的，立雅是客，自己总该尽地主之谊，立清如此劝慰自己，何况她也并不是真心不喜欢立雅。往后每年的寒暑假立雅都会来z市，立清也逐渐习惯了她的到来，立雅越来越少住在宾馆，反而总和立清一块儿挤在小房间的单人床上，立清嘴上总是抱怨俩人睡一张床太挤了，但每到晚上仍是和立雅争抢晚上睡觉时床靠墙的位置。 本来以为俩人的感情会逐渐靠近，可是经过立清高一那年的暑假，姊妹倆的感情却再一次疏离，立清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对待立雅，或许可以把一切归于青春期的冲动和叛逆吧。 立清高一的时候，立雅高三。这一年的七月，立雅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全国重点大学——北联大学，这意味着立雅将正式踏入z市。知道这个消息后，似乎所有的人都很高兴，颜家的亲戚、周围的邻居、颜父颜母等等，每个人谈到立雅都乐得合不拢嘴，仿佛这个天生丽质学习优秀的女孩就是自己亲生似得。立清每每听到周围的人关于立雅过分夸大的褒赞便恨不得能够拥有屏蔽全世界声音的超能力，最好自己同时还能够隐身，这样大家才不会在夸完立雅后总能注意到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自己，并且一定会补上一句：“立清，要好好向你姐学习啊！” 为了开学报名，立雅提前来到了z市，一夜之间，z市的天空都由雨转晴，温度更是飙升到了36摄氏度，立雅到z市的那天成了那年夏季最热的一天。立雅到了颜家才休息没多久，除了过年平日几乎从不和颜家联系的亲戚们竟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来说要给立雅庆祝，小叔更是提前预定好了饭店，立雅欣然答应明日前往，一旁的立清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懊恼，她估计明天自己的生日又要泡汤了。 当天的立雅穿得格外大方，白皙的皮肤配上一袭白色的真丝连衣裙，裙角还在微风中轻轻飞扬，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对比自己的衣着立清有些懊恼，忙回去在衣橱里重新翻找一番，最终在母亲反复的催促下只能气馁地套上一件蓝色圆领t恤和大家一同去了饭店。 那天吃饭大家究竟谈了些什么，立清早已记不得，不过应该可想而知，无非是夸赞立雅顺带教育自己要好好学习之类的，母亲肯定也是多加附和，因为她记得她哭了，虽然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抽泣。 本来以为自己的眼泪多少能获得大家的关注，但没想到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再次聚集到了立雅身上，因为立雅突然间面色苍白，几乎就要晕倒过去，是坐在她一旁的大伯母及时扶住了她，本来嗓门就颇大的大伯母连忙喊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她这一喊，吓坏了所有人，颜母更是要立刻送立雅去医院。 立清淡定地瞟了一眼立雅，忍不住地小声说，“就那么娇弱了，吃两口饭还能喘，倒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了。”没想到这话却被身边的小叔听到了，平常总是笑嘻嘻地小叔瞪了立清一眼，立刻起身跟随前面送立雅去医院的大部队了，整个包厢瞬间只剩立清一个人。 立清心里生着闷气，一个人慢慢地踱回了家，直到傍晚，也没见父母回来，便先帮着把水煮摊出了，可等收摊了，谁都没回来。累坏了的立清进屋后便躺到了床上，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还在关注门外的动静。估摸着晚上十点了，才听到父母回家的脚步声，立清赶紧侧过身去，将毯子盖好。 一脸疲惫的颜母到家后发现立清已经睡去，于是掀开立清床边的帘子，轻轻地问道：“清清，睡着了？”见立清未有反应，颜父便打开床头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盒，放在了立清的枕头边。 立清感觉到母亲去厅堂烧水后慢慢地转过了身，轻轻地拿起了放在枕边的盒子，一看，竟是sony的walkman，立清连忙坐起来，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walkman，高兴地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颜父看见立清坐了起来，也不禁“嘿嘿”笑了起来，看见颜母进屋后不停地朝她努嘴，这时颜母才看到立清坐起来了，忙走了过去，见到立清在掉眼泪，倒忍不住笑了，说：“这玩意儿就那么喜欢？” 立清用力地点了点头。 颜母坐到床边将立清揽入怀中，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之前答应你了，结果又没能陪你好好过。” 立清双手紧紧抱住母亲，一句话也不说。 颜父在一旁走来走去，着急地想说什么，可反而越说越结巴：“你妈一直，一直，惦记着，你呢，她早就想送你，这个了，你妈，不容易。”颜母耐不住性子等他说完，松开立清说：“你啊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清清，你爸就想说祝你生日快乐！”颜父听到后，连连点头，立清笑着朝父亲伸出大拇指，颜父也同样伸出大拇指，这是父女二人的暗号。 “立雅中暑了，今晚睡宾馆，有空调就不用在咱家受热了。”说完，颜母又将电风扇朝立清的竹床挪了挪，“清清，你热不热？” 立清看着额头冒着汗的父母，摇摇头：“我从小就不怕热，爸妈，你看你们一身汗，赶紧去外面冲个凉水澡吧。”颜父先去洗了，立清便想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母亲的手然后入睡，没想到摸到的却是如土地龟裂般的皮肤，手心一道道沟壑粗鲁地扎着立清娇嫩的肌肤，立清将母亲的手摊开，才发现这只手掌布满了老茧和深纹，心中有些惊讶，忍不住地问道：“妈，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 颜母看着女儿抚摸着自己早已毫无知觉的老茧，笑笑说：“老妈从六岁就开始烧饭了，这十几年，天天拣菜洗菜，这样子很正常。” 立清心疼地说：“妈，我明天去买护手霜给你，擦了那个，会好很多。” 颜母听了，连忙摆着手说：“那些化学的东西，都是骗钱的，你千万别去买，买了我就扔掉，我平常抹点甘油，用得挺好的。”说完，颜母便把手抽了出来，站起来说：“我也要去洗洗睡了，明天再去看看立雅好些没。”说完，颜母将立清床前的帘子放好，嘱咐立清毯子要盖着肚子。立清看着灯光下映照在帘子上的母亲的背影突然间消失在无尽的黑夜，自己的睡意也在黑夜中消失殆尽，立清握着walkman的盒子，心里默默定下目标：高考一定要比姐姐考得好，将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可实际情况却往往不如预期，立清似乎并没有立雅在学习上的天分。虽然立清平日的学习也算用功，但成绩却一直徘徊在班上的中上水平，这样虽然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但要比过立雅则是不可能的。立清每每想到这便十分懊恼，对待立雅的态度也愈加地冷淡，每回周末立雅想来，立清便借口学习不同意，好几次在家接到立雅打来的电话，问及颜父颜母，她也总说他们不在家，立雅托她带的话，她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渐渐地，和立雅的联系越来越少了，立清不再会和朋友出去玩时记得喊上立雅，立雅偶尔希望立清能一同陪着出去逛街，立清也是说不的。在立清看来，立雅和自己家的渐行渐远和那些在z市的亲戚并没有什么不同。 日子过得很快，立清也将面临高考，7月转眼到来。这一年的七月天气特别热，温度罕见的飙升到了38摄氏度，在临高考的最后几天，所有的高考生们又齐聚在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都为了考试的重点做最后的讲解，背后的衬衫因为流淌的汗水绘出了各式的地图，台下的同学们也都奋笔疾书，顾不上额头滴落下的汗水。 终于，十年寒窗，高考结束了，但走出考场的颜立清心里并不轻松。这次的数学特别难，以致立清心中无完全把握，外加隔天的预估成绩又不是非常理想，心情烦郁的立清连着好些天饭都不想吃，就只趴在床上，任家人提问只字不说。 颜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要怎么对立清开口，每日只在厅堂静静地熬着汤，幸好立雅今年暑假申请留校了，能过来陪会儿立清。见立雅来了，颜母仿佛像看到了救兵一般，忙努着嘴让立雅进屋瞧瞧。 立雅进去后二话不说将立清拉起来，说：“陪我出去走走吧。”立清只摇头。 “走，陪我出去。”立雅的口气不允许立清说不，总算是拖着拽着将立清带出了屋外。 姐妹俩并排走在不宽的石板路上，偶有孩子跑过擦到立清的胳臂，不知不觉俩人走到了巷口，立雅停在了梧桐树下。 “树荫底下很凉快，是不是？”立雅抬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立清却只看着地面上树叶阴影之间交叉的亮点，没有回答。 “z市的天空很蓝，s城的也一样呢。你看，现在飘在我们上方的云，过了些天，估计也能飘到s城去。” 立清抬头看了看天，却未见姐姐说的那片云。 “立清，你想去哪儿？”见立清未回，又补问了一句：“还是留在z市？” 面对立雅少有的关心，立清心里一暖，似乎觉得立雅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倒想和她亲近几分。立清倚靠在树上说：“z市是很好，可是我想去y市，听说那里不错。” “y市？倒也不错，但你不想留在z市？” 立清似不经意地看了眼立雅，摇摇头说：“我从小在这长大，我一直想去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可我知道爸妈希望我能留在z市，何况我这次的分数，我也不太敢报外省的高校。” 立雅转到了树的另一面，指着马路对面正在拆的房子说：“你看，城市还在建设，不久，新的高楼大厦便要建起。立清，当年我妈希望我能留在s市，至少别是太远的地方，但我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我的坚持让我站在了这里。我和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父母的希望是一回事，而自己的未来是另一回事，而未来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听到立雅的话，立清心里掀起涟漪，她感受到立雅是在和她说真心话，不禁也将自己的心扉敞开了：“但我怕万一……还是报z大保险些，我们家的条件，姐你也知道，是不可能让我复读的。” “不是有三个志愿吗？试试吧，如果有万一，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闻着梧桐叶的芳香，立雅的长发在远方吹来的风的轻抚下自由飞舞起来，立清看着姐姐，却看不懂她的表情。 当全国高校分数线公布之后，立清的成绩却是在悬崖边缘，她离y大分数线也还差两分。焦急地等待之后，立清因为本地大学政策优待，最终还是被z大录取了。 周五，颜母打算给立清庆祝一番，连摊子也不出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许多的菜，才九点，就已经把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鸭放在锅里炖上了，立雅上完课后也立刻赶过来。 经过上次的聊天，立清心里感到和立雅亲近一些了，见立雅来，便笑着立刻和她打招呼，但立雅却显得有心事一般，并不说话。饭桌上，立清和每个人说谢谢，提到立雅时，低着头的立雅却冷不防地说了句：“你要多谢谢你的运气。” 立清诧异地看着立雅。 颜母忙笑着说：“清清是运气好，这多亏天上的外公外婆保佑。” 颜父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多亏z大对本地考生有优待政策。其实，以清清的成绩，若报北联，搞不好北联也能降分录取呢。”颜父闷了口酒，带着希望的笑容看着立清和立雅，却发现姐妹俩都低头不语，于是将酒杯举起说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大学生了，以后要互相帮忙！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立雅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想说什么，几欲开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碗里，边吃着边说道：“我觉得有些事是不是要告诉立清了？” 立清一听，好奇的看着父母还有姐姐，眼神在她们三人中轮换着，吴立雅却是若无其事似得低头吃着饭。过了会儿，颜父才说：“今天不急，有些事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吴立雅的嘴唇轻微抽动后冷笑了下，然后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先回学校了。” 看着起身要走的姐姐，立清忙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吗？” 母亲忙笑着说：“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你姐就随便一说。”说完伸手去拉立雅，立雅却松开颜母的手直接出了门，颜母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立刻随吴立雅出了门。颜立清本想跟在后面，但因父亲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便没起身。 等了一会儿，颜母便回来了，立清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但母亲却一眼不看立清，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快速拿到厨房，一边走一边回答：“没什么，她好像学校有点事。” 立清看向在一旁看电视默不作声的父亲，靠了过去。刚想说话，父亲站了起来说：“今天好不容易请了假，我下午去老赵那打会儿牌。” 看着父母的态度，立清认定大家有事瞒着她，于是寻思着想找个机会去问姐姐。过了几天，立清想着z大和立雅所在的北联相近，便找了个借口说想去z大看看。 立清找到立雅的宿舍。立雅开门看见是立清，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并让立雅坐到她对面室友的椅子上。立雅将屋子里音响的声音关小后慢悠悠地问道：“立清，有什么事么？” 立清看到立雅如此态度，才觉这两年两人关系却是冷淡许多。一时间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姐，我就是好奇你上次在我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立雅拿出指甲剪修剪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些事儿吗？” 立雅装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回答道：“我都不大记得了，可能我当时就随便一说吧，你倒放心上了。” 立清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在宿舍中和立雅尴尬地聊了会儿后便走了，路过z大时朝里望了望却没有进去。 此事在立清心里结了个疙瘩，大家越不告诉她她便越想知道。周末时听说立雅回了s城，立清更加确定立雅和父母有事瞒着自己，于是开始不断地向父母询问上次吃饭时立雅说的事，终于有一天吃过晚饭后，颜母决定向立清坦白真相。 端坐在桌前的颜母和颜父一脸严肃地看着立清，立清心里不禁有些紧张。颜母说道：“清清，你成年了，也上大学了，有些事我和你爸也要告诉你了，但希望你听了后能静下心，多多理解。可能你一时会接受不了，但只要你用心听完，我想你能明白的。” 听到母亲突然冒出的这段话，立清心里不安起来，脑中浮现各种父母可能要说的话。“难道父母离婚了？难道父母得了不治之症？或者，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在胡思乱想中，立清清晰地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其实，你的姐姐立雅不是你的表姐，而是你的亲姐。” “亲姐？亲生姐姐？”立清惊讶道，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但母亲似乎未听到立清的疑问，而是像打开了话匣子，平静的话语一字一句的流淌开来。 “在你姐立雅两岁的时候，我生下了你。刚出生的你可爱极了，头非常的小。”边说着的母亲用两只手比了个大小给立清看。 “你的眼睛闭着，就在我旁边安静的熟睡着，我都不忍心抱你。我就那样一直看着你，怎么看都看不够，因为很可能以后我就不能常看见你了。” “爸爸和妈妈真的都很爱你，还有你的姐姐，可是，有些事情，最终还是伤害了你还有你的姐姐。”颜母看了眼立清，继续说道。 “我和姨妈是亲姐妹，但姨妈一生未婚，膝下无子。所以当我怀上你的时候，我便和姨妈说好，一生下你就给她养。而且那一年全国都在推行计划生育政策，z市又是重点推广区域，你爸所在的工厂又要评优，要生下你本来就很为难。何况那时候咱家非常穷，养你姐已是尽力了，如果再添一个，生活上我们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 “但姨妈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很不错，那一年她还开了个小食品厂。我们本来说好把你给姨妈的，但你那时候刚出生，身体很弱，妈实在不忍心。” “所以你就把姐姐给了姨妈？”立清插话说道。 颜母点点头，说：“你姐虽才两岁，但活泼大方的很，每回你姨妈来她都很高兴。我记得当时姨妈拿了一颗糖对你姐姐说：“立雅，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住大房子啊，同意的话就给你糖吃。”你姐立刻说：“我愿意，我要去住大房子。”就这样，最后是你姐随姨妈去了s城，而你留了下来。”说完这一大段话，母亲看着立清不再言语。 立清虽觉得这个真相是有些预想之外，可又觉得它在情理之中，反倒对父母将这事瞒自己这么久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反问道：“你们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本来如果可以的话，都想瞒你们一辈子，但……” 颜母小心的观察立清的表情继续说道：“你姐四岁已经有了记忆，要重新把姨妈当亲生妈，这倒是费了你姨妈一番心思，为了让你姐彻底忘却，我便也不再回s城。但立雅小学毕业那年，姨妈不小心让她看到了姨妈和我从前的合照，没想到立雅这个孩子竟还能记得我，于是便开始追问姨妈。为了不让你姐伤心，姨妈决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姐真相，那一年，她便喊了我带着你回去。” “我们本想着慢慢来，等大家都互相认识熟悉之后，一切可以更加顺利些，但没想到你脾气竟是那么倔，后来你还吃你姐的醋，最后竟还离家出走。” 说到这里，颜母眼眶中已泛着泪水。 “所以又再三周全后，决定还是得瞒着你，我们都不想影响你的成长。后来等你姐读高中的时候，姨妈就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我们协定好等你18的时候，就全部告诉你，你姐也就默默地同意了。” “我和你妈也一直在找个比较好的时机告诉你。”颜父补充道。 看着面无表情的立清，颜母心里颇为忐忑，生怕她又做出什么预料之外的事，见立清一直呆看着前方不说话，颜母便又说：“清清，立雅怎么说也是你亲姐，你再怎么不喜欢她，你也要接受，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此时立清一直在回想这几年立雅和自己家之间的蛛丝马迹，突然间很多事情便一想就通了，听到母亲最后的话，倒不禁“噗”地笑了：“爸、妈，你们想多了吧，我什么时候不喜欢立雅了，小时候的傻事，你们就记得那么清楚！再说，我有了一个亲姐了，多好的事儿啊！你们该早点告诉我啊！” 看到立清笑了，颜母和颜父倒是傻傻地看着立清，立清又笑着说：“明天我就打电话喊姐回来，放心，我以后会对姐好的！” 听到这，颜母和颜父才对视着放下心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是难忘的一夜，立清躺在床上，心里却很是温暖，她没想到自己早忘却的年少的喜好憎恶原来一直被大人铭记在心，而原本自认为是最不得宠的一个，原来才是最被呵护的一个。真相和想象是那么不一样，但它才更加接近真实。立清听着窗外梧桐树叶“沙沙”地响着，才发觉，今晚她没有听到父亲一贯的呼噜声。 第四章 初恋 终于在真正意义上，立清一家团圆了，但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因此发生太多的变化。立雅依旧喊自己的亲生父母小姨和姨夫，颜父颜母依旧对立清随意大声呼喊，对立雅温柔客气，只是立清喊姐的次数比以往似乎多了些，这才稍显出些许不同。 从前，立清是不愿也不敢随便呼喊立雅的，但现在她不仅常常喊姐，凡事也都爱喊着立雅一起，要是立雅不愿意，她就反复的撒娇，直到立雅愿意为止。比如，要去z大报名的第一天，立清就喊着让立雅相伴。 “我今天真的有课，让爸妈陪你去好了。”立雅将头埋在课桌底下，小声地对着手机回答着。 “他们哪有时间陪我啊，姐，你就好心抽个空陪我去报个道嘛。再说，那些被子衣服什么的我要从家搬到学校，我一个人也弄不完啊。”立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匆匆说道：“那等我上完课吧。”，说完便立刻挂了电话。 立雅下课后，想到立清还有许多东西要搬到学校，便打电话给了她的好友付川，让他一同前去帮忙。 此时，早已把包裹都打包好的立清正悠闲的躺在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磕着瓜子，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心想姐应该要到了。才想着，便听到高跟鞋踏着石板的“噔噔”的声响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传来，立清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笑嘻嘻地面对着迎面的立雅：“姐，吓一跳吧。” 立雅面无表情地走进里屋，指着堆在屋中间的大包小包，问道：“是这些东西吗？” 立清走上前，挽住立雅的胳膊，说道：“姐，你才来，先喝口水休息会儿吧。” “我还有课呢，还不快点！”立雅微蹙着眉头回答，右手捏着那个装着被子的包袱的一角，然后回过头喊道：“付川，你先帮忙把这个包搬出去。” 这时，立清才看见立雅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男生，刚想仔细看看他的模样却恰好遇到他投来的目光，一时害羞便低头退缩到了立雅的身后。只见男生走来一只手拉过包袱的背带便将它提起，跨着大步走了出去，立清吁了一口气，看着男生高大的背影说道：“这人怎么跟鬼一样，来去都没声音的，吓死人了，姐，你也不和我说你带人一块来了。”说着，立清又看看房子的四周，有些责怪道：“你看这屋子乱的，让别人看了笑话。” 立雅看着付川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他才不会注意这些。” 立清看见立雅突然的笑容，恍然大悟地小声说道：“姐，他该不是你男朋友吧。” 立雅立刻收回笑容，面色严肃地说：“你瞎说什么呢，你说有东西要搬，我才喊他来帮忙的，你可真是八卦。” 立清却是奸邪地对这立雅笑着说：“我有说什么吗，姐你这么着急解释，所谓解释就是掩饰......”立雅不等立清说完，便用力在立清腰上掐了一下，立清“哎哟”叫出了声，刚想反手报复回来，付川便又突然间出现在了门口，“还有什么要拿的？” 立清吓了一大跳，慌忙中随便指了一个行李。付川走近来拿行李，立清小心地抬起头总算仔细地看了他的脸，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细看之下却是个帅哥，可因为留了个板寸头，外加肤色偏黑，帅气的面貌便被掩盖，他又不喜多说话，来去之间倒真似无影一般。 立清有些遗憾地叹道：“可惜了。” 立雅无意理会立清无聊地假想，只催促她快点将东西一块搬出去：“你就快点吧，付川已经叫好出租车了，我们赶紧出去。” 立清锁上门之后，立刻赶上前方的立雅，小声地问道：“他叫付川？” 立雅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再不愿与立清多说一句。立清抬头看着前方，见付川正朝她俩走来，眼神却是温柔地看着立雅，微微笑着，露出唇两边的虎牙。他走来接过姐妹俩手中的行李，默默地跟在立雅身旁，依旧一句话不说。 立清再也耐不住性子，说道：“付川，你怎么都不说话的啊，你这样，我怎么拜托你照顾我姐！” “立清！你怎么管那么多！”立雅突然涨红了脸，大声呵斥道，脚步也逐渐加快。一旁的付川刚想开口，立雅却又说道：“付川，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学校吧。”于是付川笑着和立清说了再见，听从了立雅的建议。 看着付川坐上了另一辆车，立清喃喃自语道：“姐，他肯定喜欢你，百分之百。”但立雅此时已经带上了耳机，坐在了车里。 不多久，便到了z大。可能因为是报道第一天，新生未到，其他学生还在上课，所以校园里行走的人并不多，除了大门口接新生的学长微笑地打招呼，校园内显得十分肃静。报名入学的事很快就结束了，立清非拉着立雅要一块儿在z大逛逛。 z大的梧桐树高大且枝叶茂密，阳光都被交叉的枝叶所隔绝，只留下了大片的树荫为路过的行人带来阵阵清凉。立清四处张望着，一切充满了新鲜，虽然她曾多次路过z大门口，但走进来却是第一次，她未曾想到那么朴素的大门下里面的世界竟是这么大，立清兴奋地让来过z大的立雅介绍校园每一处的大楼，姐妹俩说着说着不觉得有些渴，但一时又找不到商店。 “我们去宿舍楼那边看看吧，可能有开着的小店。”立雅说道。 到z大的宿舍楼会穿过一片篮球场，姐妹俩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在独自打篮球。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打篮球。”立清说着，又朝男生望了一眼，“不然，去问问他哪里有小店？” 立雅摇摇头，说：“宿舍楼旁一定有的，我们走过去就好了。” 果然，她们走了不远便看到了宿舍楼旁开的小店，立清和立雅稍微加快了步伐走了进去，拿了两瓶饮料后，立雅走出商店，而立清则在店内等老板找钱。这时有一个男生走进了商店，说道：“老板，拿瓶水。” 低着头的立清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里一震，她觉得这声音真是悦耳极了，即如潺潺的溪水般清脆又如高耸的大山般稳重，于是立清抬起头，眼神恰与男生的眼神擦过，她立刻感觉到了自己快速的心跳，慌乱中她忙低下头拿着老板找的零钱走了出来。 立清小声地在立雅身边问：“姐，刚走进去的那个男生你看到没，长得好帅啊！” 立雅却是笑笑：“看到了，他好像就是刚刚打球的男生哦，你又犯花痴了？” 立清忙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他长得不错。”虽用话语掩饰，立清心中却仍在回味刚才一见钟情的心跳，然后一想到和这个男生在同一所学校，心里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午饭过后，立清便回家了，但这一路却是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家的巷子口，看到巷口那颗枝叶茂密的梧桐树时，立清内心突然间又充满了欢喜，她双手抱着梧桐树，想起遇见的那个帅气的男生，忍不住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能去z大太好了。”蹲坐在梧桐树下许久，立清才哼着歌回了家。 开学之后，开朗热情的立清不多久就和舍友们混熟了，接着她就开始到处搜寻和打听上次遇到的男生的相关消息，但仅凭喜欢打篮球、长得帅、声音好听这样的信息，立清并没得到一丝线索，开学两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周五，立清打算和姐姐一同回家，便去了立雅的宿舍楼，但宿舍却锁了门。立清估计立雅还在上课，于是坐在舍管阿姨那里看报纸打发等待的时光，大概一小时后，立清看到立雅正往宿舍楼走来，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位男生，立清仔细一看，发现那位男生便是上次来家帮忙搬行李的那位。只见男生推着自行车微微低着头跟在立雅身后，立雅时而回头和他说些什么，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似月牙一般。 舍管阿姨看着立清望着的前方，便问：“那个女同学就是你姐啊，你姐是叫吴立雅吧。” 立清点了点头，回答，“嗯” “广播找人喊你姐名字次数多了，我倒记住了。”说完，舍管阿姨又看看立清说道：“我瞧你姐妹俩倒长得不大一样，是亲姐妹吗？” “是的，可能我姐长得像我妈，我长得像我爸。” “那估计你妈是个大美人了。你可知道，你姐在这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舍管阿姨笑眯眯地说道。 立清看着舍管阿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每回都能看到有男生送你姐回宿舍，以前送的人多我也没记住几个，可是最近，就只有这个男生还在送你姐了。” 说完，舍管阿姨又笑嘻嘻地说：“这个男同学人挺好的，每次找你姐，都阿姨您好的一句句喊着，讨人喜欢。你姐人长得漂亮，选对象的眼光也不错。” 听到这个八卦消息立清心里又惊又喜，忙问道：“阿姨，那您是说，我姐和这个男生在谈恋爱？” 舍管阿姨似乎觉得自己多说话了，忙又改了话：“我可没这么说哦，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说完，阿姨走出了房间。 当立清看到立雅要走进宿舍楼时，忙跑了出去，站在了立雅面前，也顾不得立雅瞪大的眼睛，只和眼前的男生打招呼：“嗨，你好！我们之前见过的。” 男生点点头，笑着回答道：“你是立清，我是付川，你好。” “你会说话！哈哈，你好你好。”立清忙伸出右手。 付川于是也伸出了手，立雅却急忙拽回了立清，不等立清再多说话，拉着她便回了宿舍。 推开宿舍门，见舍友都在，立雅只好介绍道：“我的妹妹。”靠门边坐的两个舍友微笑一下就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而和立雅对床的胡兰忙拉着立清到自己的床边，边轻拍着床边亲昵地说：“来，坐我这。”待立清坐下后，胡兰又洗了个苹果递给立清，转而对立雅说道：“怎么都不知你还有个妹妹呢！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立清。”颜立清答道。 “立清。哎呀，立雅，原来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从来不说呢？” “是我表妹，她姓颜，是z市的。”立雅了解胡兰的个性，若她知道立清是自己的亲妹妹，一定会发挥她要成为新闻人的特长，刨根究底问个没完。说完后立雅看着立清，怕她说出别的话，也避免她问刚才付川的事，于是先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找你一起回家啊。姐，多亏我们学校离得近，以后我们每周都可以一块儿回去吃饭了。” 胡兰刚想问立清家在哪，立雅连忙回道：“我又不是每周都要去你家，我想去自然就去了，你也不用这么麻烦特别找我一块儿。” “姐，我就是想和你一块嘛！”立清顽皮地笑道。 胡兰叹了口气说道：“有个妹妹真好啊。我也好想每周有人喊我一起回家吃饭呢。” “你呀，就想得美吧。”立雅从柜子里拿出个黑色的手提包，朝立清示意一块儿离开，立清忙站起身，跟了上去。 立雅又回复了从前冷淡的表情，一路上都带着耳机听cd，没和立清说一句话，直到下了出租车才将耳机放进包里。立清看着立雅面无表情的脸庞，也捉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为了打破僵局，立清决定可以刺激姐姐一下，于是直接就问：“姐，你是不是和那个叫付川的谈恋爱了？” 立雅听到立清这么说，脸情不自禁地就红了，嘴上却说：“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会喜欢上他。” “哦？是吗？” 立雅拨了拨刘海，说：“你别多想了，他就只是我同学。你千万别在爸妈面前八卦，听到没？” 立清看着立雅着急的样子，点点头得意地说知道了。 颜母准备了丰富的晚餐，立清一看到桌上自己爱吃的菜就用手直接去拿，颜母手“啪”地打了下去，说：“去洗手，顺便把碗筷都拿来。”立雅站起来说：“我也去拿吧。” 颜母笑着拦住立雅说：“你就坐着休息，厅堂乱，放着四家的厨具，立清熟悉些。” 吃过饭，颜母问立雅要不要留下住，立雅说：“不了，我还是住学校方便些。” 颜母看了一眼房子说：“那是。家毕竟是有些小，打地铺也容易着凉。”说完，颜母又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转而对立清说：“现在也晚了，立清，你去送你姐。” “你还当立雅小孩子呢。”立清小声嘟囔着跟在了立雅身后。 “姐，住家里也行的，不用打地铺，你和我一块儿睡不就得了？”立清试图劝立雅留下。 立雅翻了下白眼，只说：“不要。” “你又不是没住过，何况现在，我也….不会再介意了。” 立清这番话让立雅又想起上回住在家的情景，洗脸刷牙都在屋外，晚上上厕所还要跑到巷子口的公厕，其实这种不方便的生活让立雅觉得很是不惯。 “和你住，太不方便了。”立雅直言说道。 立清听到立雅这么一说，心中顿感不悦。立清想起这些日子自己为了让姐妹关系更亲密些便总是主动取悦立雅，但立雅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立清的耐性似乎也渐渐到了极限，不禁有些生气地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家呗！但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立雅小声地重复道。立雅看了眼生气的立清，并不愿与她辩解，便没再理会她，巷门口打了辆车就走了。 “还是嫌我们家穷呗，你个千金大小姐。”立清对着梧桐树抱怨了一会儿，打定主意以后不再主动去找姐姐，这样想后立清心中觉得舒畅些，呆了片刻后回了家。 立雅到学校后给付川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她。立雅在进学校的桥上站了一会儿，付川便赶到了，然后将自行车掉了个头，站在了立雅身边，见立雅径直往前走也不说话，付川说道：“还以为你今晚会住在你阿姨家呢。” “她家太小了，我住不下。” “呵呵，那倒是。那你现在是回宿舍还是去哪儿？” “宿舍？一个成天实验各种化妆品，一个天天看小说，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结果是个话唠。我还是晚点再回去吧。” 付川笑道：“要是胡兰知道你这么说她，估计更要和你辩个没完了。” 立雅看着付川笑了，脸上却是一副谁怕她的样子。 在微风的轻拂下，俩人沿着河岸慢慢地走着，相互侃着各自过去的校园趣事，笑着笑着似乎又找不到话题了，于是立雅找了张长椅坐下，付川将自行车停放后，在立雅的旁边坐下，彼此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俩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此时的沉默就像月色下闪着微光波动的水纹，一点点地荡漾开来却映照了月色的美丽。立雅时而拨动刘海，时而哼着旋律，付川在等着立雅开口，过了一会儿，付川将一颗石子扔向水中月，明月随着水纹晃动开来，立雅的声音回荡在付川耳边：“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很好，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付川，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看着立雅看着自己的眼睛，付川小心地斟酌应该说的话，话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我，怎么说呢，你看春天开的美丽的花朵，人人都很喜欢，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拐弯抹角的答案不是立雅喜欢的，听到付川这么解释，立雅有些不耐烦，说道：“你懂我指的是什么？” 付川避开立雅的眼神，不慌不忙地答道：“那，没有。我们是朋友嘛。”因为见过太多被立雅拒绝的男生的例子，付川心里有数现在还不是告白的最佳时期，他不想把陪伴在立雅身边的机会就这样失去。 立雅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虽是这么说，立雅内心却不如说的话那么轻松，反而增添了些许失望、遗憾，或许还有伤心。这一次，立雅没有让付川送到宿舍，而是独自漫步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立雅躺在床上，想着自己问付川的话，又是害羞又是懊恼，将毯子拉上来盖过自己的头努力地闭着眼睛，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怎么办，怎么办……”。就是这样，一整晚立雅的心思都被付川占据，却仍未自知付川在她心底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 刚入大学时，立雅和付川是两条平行线，毕竟一个是新闻系，一个是土木工程系，俩人之间本应并无任何交往。但付川却很快便注意到了立雅。 立雅人长得漂亮，家境又不错，穿衣打扮起来甚至比z市的女孩还要时尚大方，这让她足以吸引大家的目光。何况她成绩又很好，还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刚进校不久，名声便传开了，除了本院的同学知道她之外，外院外系的也常常有人来探访她只为一窥容颜，立雅成了北联这一年的第一位风云人物。由于学长们纷纷朝她伸出橄榄枝，立雅常常活跃在学生会以及校园各大比赛中，让她得到了更多男生的亲睐。自开学不久，便不断有男生对立雅告白，其中也有不少优秀的男生，但从小被宠到大的立雅是骄傲的，男人的追求只让她更加骄傲，在她眼里，向她告白的男生是自负可笑的，她一一拒绝了所有对他示以好感的男生，并且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之冷淡。 热潮过后，余温也会渐渐散去。男生对立雅的态度渐渐改变了，不久之后，有一位遭立雅拒绝后的文学院男生在校报上写了一首小诗，将立雅比作面容美丽的巫女，用水晶球欺骗纯洁的爱，却暗藏一个毒苹果，以此表明自己爱情的纯洁，讽刺立雅为人的虚假。没想到，这首诗引起了很多男生内心的共鸣，他们忽然间变成了联手的好兄弟，不再对立雅倾慕，立雅的日子因而变得清闲下来，她反而乐在其中。 付川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付川出身干部家庭，在家庭严格教育下的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外加自身天资聪颖、善于思考，他自小就几乎不会犯错，只要是计划的事一般都会成功，但实际上，付川并不是不会犯错，只是懂得如何避免犯错，从而将事情的发展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也正如他自己的名言：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付川也喜欢立雅，但他并不着急，他等待着合适的机会接近立雅。 付川家住离s城不远的w城，和立雅倒也算是半个老乡，于是认识立雅的机会便在大一结束时姗姗来迟。 从z市开往s城和w城的火车是同一辆，而且一天只有一趟。虽然接近春运坐火车的人数比较多，但学生票的张数有限，一般也都是连号，所以付川只要买和立雅同天的火车，就有九成的把握能买到和立雅对铺的位置。付川想要知道立雅买哪天的火车不难，因为他知道隔壁寝室的男生一直抢着要帮立雅买票，难的是付川为了要能和立雅买到同天的火车票得在火车站通宵排队了。 坐火车回家的那天，付川比立雅晚到火车站，当立雅已经放好所有的行李躺在铺位上时，付川才找着自己的铺位。付川行李不多，只有一个书包，他将书包放在枕边，然后整理了下床铺，将床单拉扯平掸了上面的灰才坐下。上铺的大叔想把行李塞在付川的床底，付川忙起身帮大叔将行李放好，然后腾出位置坐在靠窗旁边，大叔放完行李后顺便坐在了付川空出的位置。 带着耳机的立雅虽发现对铺来了人，但也未仔细看是谁。等到火车开动，立雅起身想看看窗外，才发现了付川，觉得这个男生似曾相识，但又觉得这个男生似乎并不认识自己，心中好奇作祟，便小心翼翼地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北联的同学。” 付川闻声转过头点点头，一副并不认识吴立雅的样子。 “这么巧！我也是北联的，我叫吴立雅。”立雅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内心为在火车上能有熟悉的同学相伴暗暗高兴。 “我叫付川。土木工程一年级。”付川彬彬有礼。 俩人聊着天渐渐熟悉起来，发现原来彼此是见过的，在校园辩论赛上，立雅所在的文学院辩论队赢了付川在的土木工程院辩论队。不知不觉，火车已经到了下一站，俩人有交集的话题似乎也已聊完，立雅已经不知还要再说什么，可每当一开口看到付川专注地看着自己好似鼓励的眼神时，又忍不住继续说下去，接过付川递来的饮料，一口便喝了瓶子里的一大半。当立雅谈到自己喜欢的文学作品和历史人物时，付川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和对立雅的观点表示赞同，但时而也会从其它角度提出不一样的观点，立雅听后内心对付川刮目相看。 一路上，两人相聊甚欢。口若悬河的立雅，笑容在脸上绽放，付川凝视着她，未料立雅竟是如此开朗的女生，禁不住对她又多了些喜欢。而付川的耐心和绅士风度，也让立雅对他有了几分的好感。等到付川快到站时，俩人自然地交换了电话号码，并约好一同回学校。 回学校后，付川并没有对立雅展开激烈的追求，而是等待俩人的偶然相逢。路上遇见了，付川虽和立雅立擦肩而过却留下最灿烂的笑容；图书馆遇见了，付川只等到立雅要离开才走上前打招呼，然后“顺便”送她回宿舍。偶尔，付川也会给立雅发祝福信息，但信息内容就和发给普通朋友一样。 “偶遇”的次数多了，俩人又有许多共同话题，便开始相约见面。或是在咖啡厅聊天，或是在体育馆打羽毛球，或是在图书馆看书……付川陪立雅的时间越来越多，立雅也喜欢和这个能聊一块的朋友一起打发时间。 付川对立雅说：“我很喜欢做你的听众。” 立雅将这句话当成朋友间的信任，便对付川敞开了心扉。心情不畅之时又或是心情愉悦之时，都习惯性地将心情与付川一同分享。而付川倾听着，总在立雅需要之时提供自己的帮助。 两年来，付川便是这样陪伴着立雅。但对立雅而言，这样的陪伴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变成了一种需要，需要成了一种依赖，她越来越喜欢和付川呆在一起，直到大家的闲言碎语终于飘到了立雅的耳边。 先是好友胡兰、再是室友、又再是同学，大家都说付川喜欢立雅正在在追她。起初，立雅并不以为意，但说的人多了，她也开始渐渐怀疑，怀疑付川接近她的目的性，但转念又想，若付川真的喜欢自己，自己要拒绝他吗？如果拒绝他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再见付川了？若结局是这样，立雅似乎又并不愿意。 于是这些天来，立雅便一直惆怅这件事，她纠结着付川对自己的心意，却又无人诉说，心中烦闷的很，便成天戴耳机听音乐。终于，她下定决心要向付川求证此事，也好让心中的石头落地。所以，当从立清家回学校后，立雅第一时间便是要找付川问个明白。可是当结果和自己想要的一致时，躺在床上的立雅心中却有了些许难过：“原来，他不喜欢我，倒是我多想了。”想着想着，不知觉窗外的天也亮了。 相反，付川回到宿舍后却是心情舒畅。其实刚开始回答立雅问题时付川内心还是忐忑的，可是当他看到了立清最后眼神透露的那一丝失落后便放下了心，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即将来临，而他还需要等的便是立雅再一次的问他：“付川，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时，隔壁寝室的褚明找到付川，将一张小纸条丢在付川面前说：“我俩有福了，班花分在我们组了。” 付川打开纸条一看，赫然写着自己、褚明还有王慧的名字。同寝的其他男生围了过来，用手圈住了付川的脖子，喊道：“老师太偏心了，班上就俩女生，还分个班花给你们，你俩要请客。” 褚明哈哈大笑，说：“那今晚谁陪我打通宵cs，明天就一起去二娘饭馆。”听到褚明这么说，付川和其他几个同学连忙响应，一同溜出了男生宿舍，直奔校外网吧。 大三因为专业课需要，班上同学都分成了三人小组，付川和王慧、褚明就走得近了，有时候专业课任务下来，从前期测量到后期设计图的完成常常一忙就要一个星期，付川的时间被学习占据，与立雅见面的时间渐渐的少了。 以往，立雅有事要找付川，付川一定是不会推脱的，可这些日子，付川却常常以学业为由拒绝自己，立雅却又找不到理由对付川生气，于是只能一个人心里生闷气。偶有几次，立雅看见付川和他的小组成员在校园建筑前测量，本想上前自然地和他打招呼，但看见付川同女生欢笑的样子，心中便又不自主地闪过不快，于是快速地绕路走远，走远之后立雅内心更是又气又恼，气付川，更气自己。 而这一切，付川都已料到。他看着立雅离开的背影笑了，他在等待，等待最后可以告白的机会。 第五章 告白 在立清的记忆里，她那个年代的学生在读大学前是禁止早恋的，当然也有偷偷谈的，但一旦被发现就会迎来家长和老师的责罚，严重的还会被勒令退学，所以大部分学生都是遵守着学校的规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青春的悸动深埋心中。当大家终于步入大学，思想的枷锁被解开，青春萌动的种子便快速在校园里播下，大家迎来了青春最美好的时刻——初恋，从而开始认识爱情。 在立雅纠结和付川的关系的这段日子里，立清在z大再次遇上了那个让她情窦初开的人。 大一军训不久之后，大学的各种社团还有学生会便开始了招新，立清和大部分同学一样积极的参与其中，对学生会更是充满了向往。不负所望，立清通过了学生会的笔试，进入了第二轮的面试。 一星期后，立清与一同入选的好友向依然早早的到了面试地点——主楼教室113。这是个可容纳100人的大教室，但半小时后，教室已几乎坐满，还有人在最后一排站着。 看到这么多人，一心想入宣传部的立清有些紧张，坐在她身旁的向依然和她聊天，但她的眼神却一直游走在讲台周围。面试快开始的时候，立清心里开始默背准备好的自我介绍，突然，“同学，你好！”一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维，也让她的心跳顿时开始加速，立清看着眼前和她打招呼的男生，面红耳赤。 “听说你高中时参加过市里100米短跑大赛，希望将来体育部能看到你的身影。”说完，男生便直接走到了教室讲台。 这时，立清周围却是炸开了锅，旁边的同学纷纷问道：“你认识学生会主席闻一轩？” 立清努力调整着呼吸，愣了一会儿，恍惚之间回答不认识。周围同学本想进一步讨论，但教室突然间安静下来，站在讲台的闻一轩简单介绍了这次学生会要选拔的部门以及面试形式后，宣布了面试开始。 大家按照报号依次上台进行面试。当立清站在讲台的时候，原本紧张的她突然间轻松自如，她直视着闻一轩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想进入校体育部的想法。 回到宿舍的立清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当即就告诉舍友们她的初恋就是学生会主席闻一轩并立刻开始拉着舍友帮她一起搜集闻一轩相关资料： “他今年大三，是计算机系的，除了学习好，体育也很棒，他所在校篮球队是全市第一” “他得过很多奖，优秀学员干部、计算机大赛一等奖、最佳辩手……” “他还会拉小提琴，去年的新生入学欢迎大会上他就有表演。” “听说他是富二代，听说他父亲是呱呱叫食品公司董事长。” “他没有女朋友，但听说他一直有个青梅竹马，你们这些小学妹们就不要在幻想了。” …… 很快，立清便打听完闻一轩的事迹，但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后心里是又喜又忧。立清未料到闻一轩竟是如此优秀，自觉高攀不起，但每每脑中浮现他帅气的面庞，又忍不住多了些喜欢。 就这样，闻一轩成了大一新生心中的传奇，女生聚在一块儿几乎都是在谈论他，若谁要是今天碰巧看见他了，她的话题就成了当时的焦点，女生们都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立清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想与闻一轩偶遇，每回听到有同学在哪里遇上闻一轩了，一定会折路过去一趟，但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了，竟一次也没遇到。 因为闻一轩的一句话，立清进了本不想入的体育部，本以为同是学生干事，就能有机会与闻一轩接近，但没想到即使体育部开会，学生会的人都在同一栋学生活动中心，立清仍连他的影子也见不着。而且让立清十分懊恼的是，作为体育部的特长选手的她，体育部部长常自作主张帮立清报名一些体育活动，立清不得不继续着高中时要经常早起训练的噩梦，这些都让立清心灰意冷，十分后悔进体育部，直到校运会开始的那天。 那天，晴空万里，立清终于远远地见到了在运动会场主席台上的闻一轩，她能想象他一定如往常般身穿着白衬衫，前额的刘海在风中拂动，白净的面庞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帅气。当他的声音在整个运动场上回荡时，立清几乎觉得世界只有她与闻一轩俩人，回过神来时，运动会就已经开始了，而她的比赛项目100米、200米短跑都在上午进行。 百米比赛开始之前，部长拿了些水和食物送给立清给她打气，一同前来的还有学生会主席闻一轩。闻一轩本来是打算给这次所有体育部参赛的同学一齐打气的，只因立清的比赛项目是第一个，所以便同部长先来了立清的比赛场地。 闻一轩望着这个双颊泛红一直直视着自己的女生，看穿了她对自己的喜欢，将唇角扬起，轻声说道：“颜立清，你要加油哦。” 只听一句话，颜立清就兴奋极了，本想谦虚矜持些回话，没想到却脱口而出：“放心，我一定goodgoodstudy，daydayup。”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立清不由心中懊恼，便又补了一句：“只要枪一响，我就撒开腿往前跑，我一定拿第一。” 部长听了，却是哈哈大笑：“立清，你说话真是直接，说撒开腿往前跑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听部长这么一说，立清脸顿时羞红到了脖子根，只看着闻一轩，盼着听他说话。 闻一轩觉得立清有些可爱，但似乎被盯着看久了，心中倒有了一点紧张，于是把水和食物递给立清说：“等比赛过后，补充点体力。” 看着闻一轩有要离开的意思，立清禁不住心里有些失望，忍不住问道：“你们会在一旁给我加油吗？” 部长笑笑说：“我们倒是很想给你加油，但还有其他比赛的同学，我们还要去……”闻一轩看了下手表，悄悄地和部长说了些什么，然后说道：“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们就在场外给你加油！” 立清上场了。场外给立清加油的同学很多，闻一轩夹在其中，不少女生见着了兴奋地议论纷纷。 枪声响了，立清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很快，跑在了第二位，当跑过50米时立清感到脚底有些不稳，但她仍将身体的重心降低，身体向前倾进行加速，想进行最后的冲刺。“不好”，立清一咬牙，身体重重朝前摔了下去，头部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旁边的人呼啸而过，立清赶紧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冰凉的液体从她额头滑了下来，立清以最后一名跑到了终点。 老师将头上流血的立清扶到一旁，聚集在她周围的同学喊来了校医。校医快速给立清清理了伤口，用药暂时止了血，说道：“眉角裂了个口子，得赶紧送医院缝针。”立清却站起来，用手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说：“没事，估计就擦破了点皮，过些天就好的。” 这时，闻一轩跑了过来，说道：“老师，我送她去医院。”老师见是闻一轩来，毫不犹豫的同意了。部长则留下来协调接下来比赛的事。 立清跟着闻一轩刚走到场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摇下车窗，喊道：“快点上车。” 闻一轩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立清坐在了后排。上车后不久，闻一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立清，问道：“要不要打电话和父母说？” “不用了，就一点小伤。”颜立清用手轻轻摸了头，似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不再说话。 开车的男生用手将后视镜偏了一点点，开玩笑地说道：“小心会留疤哦。” “喂，你不要吓唬她。”闻一轩转过身对立清说：“你别听他瞎说。他就喜欢开玩笑。哦，对了，他叫元昊，我的好哥们。” 立清看了一眼后视镜上那双带着眼镜的单眼皮的小眼睛，朝闻一轩点了点头。 “谁要你给我做介绍啦，多嘴！嗨，你好，我叫元昊，射手b型，计算机系3班，也是和闻一轩同班，平时喜欢羽毛球和网络游戏。我人很好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该你进行自我介绍啦。”元昊的语速很快，颜立清迟了一步才反应过来，回答：“你好，我叫颜立清。” 见颜立清只简单回了一句，元昊有些不满意，还想继续说的时候闻一轩用“住嘴”二字堵住了他的嘴巴，内心不安的颜立清不再加入二人的聊天，只想着赶紧到医院就好了。 颜立清的眼角上方裂了个小口子，需要缝合，这是个简单的小手术，十分钟就完成了。在医院拿了药后，大家便赶回了学校，元昊将车直接开到了颜立清宿舍楼下，立清说了声谢谢后便匆匆地上了楼。回到宿舍后，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觉得丑极了，非拉着舍友邬雨晴到学校附近的市场买了顶帽子带上。 自这件事后，立清又愧又恼，更加自觉与闻一轩差距大，心中的自卑感逐渐加剧，便开始克制自己的心不再去碰触和闻一轩有关的事。有次路上偶遇闻一轩，闻一轩想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压低帽檐赶紧避开；听到大家谈论闻一轩的消息，她也不再积极的响应，似乎就像不再喜欢闻一轩一样。 立清的好友邬雨晴是北方人，性格豪爽，看见立清的变化，自是要问个明白。 “你不喜欢闻一轩了。” 立清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追他了？” “他不会喜欢我的。” 听到立清这么说，邬雨晴很是生气，她大声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有努力追过他吗？你有跟他表白过吗？nnd，什么都没做过，就说不行，你一个人天天伤心，谁要看你这幅死样子！”这样骂立清的邬雨晴心里已经落定了注意，要帮立清一把。 一天，两人照往常时间去食堂吃饭，邬雨晴非拉着立清去很少去的三食堂，恰好看到闻一轩正独自吃饭。雨晴便唆使立清坐到闻一轩的身边，但颜立清不愿意，于是雨晴说：“那我坐到他身边，你也坐过去好了。”说完，雨晴便端着饭盆在闻一轩旁边坐下，立清便只好坐在了闻一轩的对面，立清刚坐下，雨晴便立刻站起拿着饭盆走了，而闻一轩已经看到了颜立清。 闻一轩先是有些惊讶，但仍是友好的打了招呼。 立清有些尴尬地说：“因为看到你一个人吃饭，好久不见，我就想着和你来打个招呼。” 闻一轩笑了笑说：“可是我已经快吃完了。” “没关系，你吃好了就先走好了。”这样说的立清转脸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雨晴投来的鼓励的眼神，渐渐把头低了下去。 闻一轩先走了，立清没有告白，邬雨晴的计划失败了。邬雨晴虽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但并未放弃，接下来，她仍是自作主张地带着立清去看闻一轩的篮球赛、报告会等等，每次颜立清说不愿去但最终都会呆到最后。起初，闻一轩并未在意颜立清，但见的次数多了，反而有些期待看见立清在角落里悄悄看他的样子，觉得立清那掩饰着喜欢自己的眼神甚是可爱。 平安夜那天，邬雨晴和颜立清各买了一个苹果，用盒子包装好，打算送给闻一轩。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闻一轩和元昊走了过来，立清看到元昊也在，慌忙中便要走，但邬雨晴反而拉着她朝前跑了过去，而立清的力气明显没有雨晴的大。 立清将苹果给了闻一轩，闻一轩接过了。一旁的元昊看到了，心里似有些不高兴地说道：“那我的苹果呢？我就不需要平安啦？” 邬雨晴将苹果丢给元昊说：“这个，算给你的了。” 元昊咬了一口苹果，看了眼低头害羞的立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拍了拍闻一轩的肩膀说：“我先上楼了。”，然后又对颜立清做了个鬼脸，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看见元昊急着走，闻一轩只匆忙对立清说了句：“谢谢，我很喜欢你的苹果。”便追了上去。 立清久久地看着闻一轩离开的背影，他最后说的话在立清脑中反复盘旋，突然间立清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告诉邬雨晴：“他没有拒绝，他说了喜欢我的苹果，这代表我还有机会。” 不曾失去，便不懂得放弃；不曾被拒绝，便不懂得退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用在爱情里同样合适。在邬雨晴的鼓励下，立清正式向闻一轩展开了追求，经常守在闻一轩出现的地方，在知道闻一轩的课表后更是常在他的教室门口等他下课，他同学看到后也常开玩笑：“一轩，你女朋友来了。”但闻一轩却从未回应过立清，直到寒假来临，也不曾和立清说上一句话。 这一年的寒假，立清和立雅都过得有些煎熬。立清每日都想着早日回学校见到闻一轩，而立雅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付川的心意。 立雅打电话给付川约他一同回学校，但付川却说他已经提早买了车票，因为同小组的王慧寒假作业设计图未完成，所以他要提前去学校帮忙。 立雅一听，心里的醋坛子便打翻了，可是又不能随意撒气，便将闷气憋在心里，决意不再去找付川。但没想到到了学校好几天了，付川竟也未主动联系自己，立雅越发地无精打采，上课也不再认真，只不停的翻看着手机。过了些天，立雅竟然病了，虽然只是轻微咳嗽，却成日躺在床上不肯去上课。 每日给立雅送饭的胡兰生气了，不停地唠叨她，立雅也总是不听，没有办法，胡兰便只好去找付川。胡兰找到付川是在图书馆，看付川的样子，也是好几日未睡了，头发耷拉着，嘴唇旁都围了一圈青茬，胡兰直接将付川还在画图的笔一收，说道：“立雅生病了。” 听到立雅生病，付川连忙把头抬起，揉了揉眼睛，和身边的王慧交代了几句，便和胡兰出来打算去找立雅。 胡兰拦住了他，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先回宿舍收拾一下。”付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笑，问了些立雅的情况，便先回了宿舍。 付川收拾了下自己后，熬了一壶绿豆汤，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些止咳药，便匆匆赶到立雅的宿舍。但是打立雅电话她不接，让宿舍阿姨喊立雅下来她又不下来，等了近一小时的付川心里有些急，不停地和舍管阿姨说好话，求她放他上楼，舍管阿姨也担心立雅生病严重，便同意和付川一同上楼看看情况。 立雅看到推门进来的付川，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舍管阿姨便叫付川先出去，让她先看看。 站在门外的付川只听阿姨一句“哎呀，发烧了。”，便连忙推门进去，把手放在立雅额头上觉得有些烫，便要背立雅去校医室。立雅努力地挣扎着，在舍管阿姨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将立雅扶上付川的背。 付川背着立雅在路上快速的奔跑着，立雅却一直挣扎着要下来。付川实在没有办法了，停了下来，口中喘着粗气说道：“不要闹了，立雅！我喜欢你，就不会让你下来。”这样的告白在付川意料之外，本计划待立雅再问他一次时收获完美的答复，如今急着安抚立清的他却脱口而出自己的心意。 立雅不挣扎了，她俯在了付川的背上，听他快速的心跳，头有些晕晕地昏睡过去。付川奔跑着将立雅送到了校医室。 陪立雅打完针后，付川送立雅回宿舍。俩人慢慢的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立雅冷不防问了一句：“付川，你刚才是说喜欢我，对吗？” 付川停住了脚步，侧过身看着立雅坚定的点点头，说：“是的，立雅，我喜欢你。” 听到这一句，心里的暖意让立雅嘴唇不自觉上扬，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只红着脸低着头，问道：“那我之前问你，你又说不喜欢？” 付川回答：“我怕你不会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做我女朋友。” 立雅一听，心砰砰跳个不停。 见立雅不说话，付川直接问道：“立雅，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若不同意呢？”立雅小心地看着付川问道。 “那我会等，等到你同意的那一天为止。” “你，你真无赖。”立雅噗嗤的笑了出来，付川只呆呆地看着立雅，期待她肯定的答复。 立雅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内心十分凌乱，便说：“如果你能背着我回宿舍，我就答应你。” 付川一听，忙背过身将腿曲起，示意立雅上来。待立雅跳上付川的背，付川便立刻小跑起来，并大声地问道：“立雅，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立雅却只是笑着，不说话。付川见立雅不回答，用双手用力将立雅往上一抬，加快了跑步的频率，一口气就到了立雅的宿舍楼下。但付川并不放立雅下来，仍只喘着气问：“立雅，答不答应？” 看着付川丝毫不愿放自己下来，立雅才轻声在付川的耳边回答道：“好了，我答应你。” 付川听到后，本已松开的双手突然又有了力量，付川再度将立雅背起，又开始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吴立雅，是我女朋友。”正在阳台晾衣服的女生听到后都伸出脑袋看发生了什么事。付川背着立雅没有方向的一直跑着，直到没有了力气才停住放立雅下来，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立雅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立雅看见满头大汗的付川，不禁也笑出了声，干脆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此时此刻，彼此互看的俩人都是幸福的。 和付川在一起后，立雅没有对立清隐瞒，反而因为恋爱，许久没联络的姐妹又有了聊天的话题。周末在家吃过饭后，姐妹俩靠着榕树聊着天，立清听到姐姐恋爱了，忙不迭的告诉姐姐她追闻一轩的进展。 立雅却听得频频摇头，“你太积极了，应该稍微矜持点。” “我的性子就是按耐不住啊！我想他了，我才管不了那么许多呢。” 立雅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仔细端详立清，片刻之后，说：“你这么烦他，他也没直接拒绝你，如果他不是花心的男人，那就对你有一点心思。” 本来立清被立雅一直看得心里有些害怕，但听姐姐这么一说，马上就高兴得就跳了起来。 “但，你可以再打扮的漂亮些。”立雅继续说道：“走，咱们逛街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衣服。” 说完，立雅便拉着立清去了步行街，经过一下午的挑选，立雅给立清买了几套衣服还有化妆品，然后一同去了自己的宿舍。一切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立雅悉心给立清打扮着，给她画了淡妆，然后让她穿上新衣。 立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变化又惊又喜，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好看的，一时站在镜子前呆看着，也不走开。立雅走到立清的身边，微微将自己的嘴唇努起，得意地说：“还满意吧，我的品位果然不错。”接着，立雅又选了几套自己喜欢的衣物给了立清，让她一并拿回学校。 立清本来长相清秀，经过打扮之后，就像蜕变后的天鹅变得清丽脱俗。周围同学看到立清的变化都是眼前一亮，邬雨晴看到了更是赞不绝口，却只说：“有个姐姐就是好啊！” 立清决意听从姐姐的建议——矜持些，便压抑着自己的心意不去主动找闻一轩，就这样一星期过去了，立清心里度日如年。 又下课了，立清慢腾腾的收拾课桌上的书本和笔，同学们几乎都走了，她和邬雨晴才慢慢出门，却被迎面的班长给拦住了。 班长递给立清两张票说道：“今晚学生活动中心有舞会，你们俩一块儿来吧。” 立清狐疑的看着笑着的班长，接过他手中的票。班长立刻转身快步追上前面的同学。 “这种事什么时候也轮到我们头上了？再说我们都不会跳舞。”立清边说边将票揉成一团，打算扔进过道里的垃圾桶。 邬雨晴却抢过立清的手，将她手掰开，拿出票，将它履平，放在自己的手中，说道：“天天呆在宿舍要闷死啦，我听说舞会可热闹了，我早就想去了，就是拿不到门票。今晚我们一起去吧，算托你的福。” “我的福？” “当然，不然你以为班长想邀请我？你看他色眯眯的小眼睛，他八成是看上你了。” 立清脑中浮现了班长满是青春痘的脸，冷不防打了个颤，连忙说不可能。 吃过晚饭后，立清和邬雨晴打扮之后准备一同去舞会，走到楼下，看到了正在等的班长，身穿正装的他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见立清来，忙将花递给她。 立清表情为难地看着邬雨晴，邬雨晴却满脸的笑容，帮立清拿过了花，在她耳边说道：“我们玩我们的，你现在千万别拒绝，一切明天再说。”立清想着毕竟只有一晚，便随班长一同去了。 立清他们进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舞曲正在播放，舞池中心站满了人，大家随着音乐随意舞动着身体。不等坐下，邬雨晴迫不及待脱去了外套，要加入其中，并且大声问立清要不要一块。 立清忙摇摇头，邬雨晴将外套丢给她，自己跳进了舞池。立清只好同班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立清感觉有些尴尬，便开始喝桌上提供的饮料。 班长将自己的座位朝立清靠近了些，说道：“你别喜欢闻一轩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立清对班长翻了个大白眼，忙将座位往旁边移了些。 班长继续说：“立清，我喜欢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我可以每天送你回宿舍，给你打热水…….” 听着班长的告白，立清有些忍受不了，心中虽是气恼邬雨晴不在身边，但只能想着方法逃开。于是立清站了起来，假装没听到班长说的话，说道：“我也想去跳舞了。”便急着往舞池的方向走。 这时，正好一曲结束，慢歌缓缓响起，灯光也变得光亮柔和些了。班长看着立清要去跳舞，忙也站了起来，说：“正好是慢歌，我们可以一起。”立清说不要，班长却有些执意，还想去拉立清的衣袖，立清不禁有些生气，于是声音大了些拒绝，并且转身要离开这个地方。 “立清。”这时，一个声音喊住了立清，立清朝前一看，元昊正快速朝着自己走来，旁边竟还有闻一轩。 元昊挡在了班长和立清之间，好似班长并不存在似的，只亲切地和立清打招呼。 闻一轩看着面容俏丽的立清，没想到一星期不见她倒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看着她低头的样子，倒有了些心动，一时像不认识她似得，呆呆地看她一阵子后才走了上前，却是转身对班长说：“女士既然不愿意，你就不应该强迫。” 班长看到闻一轩竟出现，气恼之下却只能拿了桌上的花走了出去。 等班长走后，元昊笑着问立清：“没想到你也会跳舞，是否愿意与我共舞呢？” 立清忙摇头说不会。 “哈哈，不会？那我正好可以教你啊。”说完，元昊绅士的鞠躬将一只手伸出，立清偷偷看了一眼闻一轩，见他面无表情，便将手搭了上去。 元昊从基本姿势开始教立清，立清却总忍不住低头看舞步，仍是常常踩到元昊的脚。每踩一次，元昊便嘲笑立清，然后不停地说她笨，吵吵闹闹的俩人看过去与周围的人愈发的不和谐。 在不远处一直盯着立清看的闻一轩，似乎有些受不了他俩的别扭，便招手让元昊回来，打算亲自教立清，但刚刚牵起立清的手，曲子却结束了。于是，三人便只好坐回座位上，不一会儿，邬雨晴拉着一个舞伴朝立清走来。 邬雨晴坐下后，急忙将面前的饮料一口气喝下，看着坐在面前的闻一轩和元昊惊讶不已，正想问立清发生什么事。这时音乐再次响起，两个打扮艳丽的女生走到了他们面前，邀闻一轩和元昊一起跳舞，他俩没有拒绝，只是闻一轩站起的时候悄悄地在立清耳边说了句：“明天等我下课”，颜立清听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邬雨晴陪着立清等在闻一轩教室门口，一下课，他们班上看到立清的人又开始起哄：“一轩，你女朋友来了。”但这次，出来的闻一轩却直接拉起了立清的手往前走。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邬雨晴一人呆在原地又笑又跳，而后从教室出来的元昊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和她一起看着闻一轩拉着立清离开的背影。 第六章 离别 每当想起大学的那段时光，颜立清总忍不住笑着流泪，因为那段时光实在太过美好，回忆才让人不觉有些感伤。在那段岁月里，没有高考前读书的逼迫，没有工作后生活的压力，大家都自由而又悠闲的徜徉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只因父母老师的护荫尚在，便滤去了光明中的黑暗，每个人都活在希望的每一天，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迫不及待地振翅而飞。 转眼之间，吴立雅、付川、闻一轩、元昊都即将毕业。那年的冬天，z市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在无人的夜晚，凝结在一块儿的六瓣雪花在天空中肆意地跳舞，足尖轻点地面，掠过屋顶、踏过芳草，将雪白的脚印遗落，才一晚的功夫，便还原了所有人一个梦一般的童话世界。一早起来的立清看着窗外的世界，情不自禁地用指尖亲吻纷扬的雪花，想着z大的操场美丽的样子，连忙打电话给闻一轩说要一起去打雪仗，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姐姐立雅，希望她和付川也能一起来玩耍。 中午的时候，操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学生。立清和邬雨晴下课早，便先到操场堆起雪人来，过了会儿，立雅和付川到了，也加入了立清的队伍。等到雪人已经搭好，闻一轩才到，立清看到一轩，顾不得将手中的雪拍打干净，便高兴地跳起来抱住闻一轩的脖子，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闻一轩笑着抱着立清转了一圈才将她放回雪地上。 立清发现元昊没来，便问闻一轩，闻一轩说他呆会儿就到。俩人继续说笑了会儿，闻一轩才发现还在堆雪人的其他三人，当立雅站起身时，闻一轩看到心里却是一惊，怎么是她？ 立雅看到闻一轩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几秒钟后笑着问道：“原来你就是闻一轩？” 闻一轩的表情却有些尴尬，眼神也不知看往何方，没有平日和陌生人打招呼的友好，只单单点点头笑了笑。 付川见闻一轩的态度似和立雅认识，便问：“你俩好像认识？” 立雅笑着回答说：“大二校联合辩论大赛上我们见过，我是甲方，他是乙方。” 闻一轩却是停顿了片刻才答道：“啊，是的，我记得最后还是北联赢了。真没想到你是立清的姐姐。” 立雅走上前，看着闻一轩回答：“我也没想到是你啊，这样倒好了，大家都认识，玩起来也高兴些。” 听到立雅这么说，闻一轩心里松了口气，但又想起自己曾写情书给立雅却被拒绝的事情，不免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便显得有些生硬：“哈，那是。” 在一旁的立清听到姐姐和一轩原来是相识的，虽有些惊讶，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俩人都曾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于是立清没再多想，趁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悄悄地在一旁捏起了雪球，然后狠狠地朝闻一轩砸了过去。 听到立清咯咯的笑声，被砸的闻一轩似乎才反应过来，忙蹲在地上快速捏了个雪球朝立清砸了过去，一场欢乐的打雪仗终于揭开了序幕。 元昊因下课后去了趟教务室，所以当他赶到操场时已经很晚了。他站在操场外搜寻着大家的身影，一下子就找到了那顶鲜艳的红帽子，他看着立清在雪中欢快的奔跑的样子，仿佛耳边听到她传来的笑声。他本想立刻跑过去加入战局，可是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的笑容，突然只想在远方观赏这美丽的风景，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直到雪花悄悄地落遍了全身，他才不急不忙地朝大家奔跑过去。 雪水消融、春暖花开，毕业的钟声已经敲响，越来越多的同学为了毕业后的前程开始奔波、抉择，大家的脸上虽是欢乐的，心里却藏着淡淡的忧伤，那一抹忧伤既是因为离别的后会无期，也是因为不晓未来的何去何从。 立雅很坚定地告诉付川她是不会回s城的，她要留在z市，付川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为了能更好的说服父母，也为了能更稳定地留在z市，俩人自春季开始便开始找工作，但立雅万万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付川都已经拿到offer了，自己却还是一无所获。 立雅靠着付川的肩膀，愤愤不平地说道：“没想到中文系这么难找工作，本来对口的职位就少，还要求那么高。没经验怎么了，是女生怎么了，不是本地人又怎么了？凭什么面试这么不公平。” “你都投那些月薪高的工作，那当然对方的要求也高了，而且公司也都希望能找能长久稳定的工作人员啊。”付川安慰道。 “可是在z市，现在月薪若没有4k，那要怎么活呀。” 付川捏了下立雅的鼻子，说：“你别担心，也不要急，慢慢找，我还能养着你。” “你养我？”立雅笑了，“可你工资才2k，你自己将来生活都困难呢。” “你要信我。”付川看着立雅认真地说道。 看着付川认真的样子，立雅只好笑着回答：“好啦，我信你。”立雅安然地躺在了付川的怀里，不一会儿便熟睡了，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对她而言，或许只有在付川面前，她才是最轻松的，能将自己完整的暴露在他面前，毫无顾忌。 还有一星期就毕业了，立雅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而班上其他同学，有的打算去其他大城市试试看，有的愿意留下来的，即使进的是新华社这样出名的企业，起薪却也是很低，而大部分和立雅一样还未找到最合适工作的也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颜母和吴母对立雅也是十分关心，隔三差五地打电话问情况，立雅最后为图让母亲安心，便说已经找到工作了，第二天又开始心急如焚地拉着付川一起去跑市里的招聘会，但结果仍是不尽人意。失望的立雅坐在人才市场外的花园的长椅上低着头抹起了眼泪，付川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将立雅拥入怀中，心中却悄悄拟定了一个计划，要给立雅一份安心的惊喜。为了这份惊喜，付川拉着好友一齐悉心的准备了一个星期。 周六早上，立雅接到了付川的电话，让她下楼。于是，立雅匆匆梳妆打扮后便走下楼来，但并不见付川，四周观望之后，立雅发现了沿路插满了彩旗，彩旗上写着“立雅，请往前走”，立雅一低头，发现地上竟也贴着朝前走的各色脚印，心中疑惑的立雅随着指示慢慢朝前走，一直走到了操场。这时，立雅看到了前方围着许多人，而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正是付川，只见身着西装的他手持玫瑰朝着自己招手示意。立雅有些不安的走到了付川面前，同学们连忙退站到了两旁，露出了一条直通前方的红地毯，立雅低头接过了付川的花，付川拦腰将她抱起，在同学们的掌声与校歌中沿着红地毯缓步前行，走到一座搭好的木质小城堡前停下，放下了立雅。立雅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城堡又看看眼前的付川，过了一会儿，城堡上挂着的彩灯亮起，拼凑出“立雅，iloveyou”的字样，随之，一旁的同学将烟花点燃，顿时白色焰火绽放眼前，声音响彻上空。 付川靠近了低头不安的立雅，牵起了她的手，缓缓地说：“立雅，我爱你，我愿和你一生一世，你到哪，我在哪。请在场所有同学为我见证。”同学们掌声雷动。 立雅感动了，她知道一向低调的付川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立雅想幸福的笑，眼泪却随着弯起的唇角落了下来，在那一刻，她几乎也要脱口而出：“我也愿和你一生一世。”但她看看周围的同学，看到他们羡慕的眼神，内心骄傲的她终于没有说出口。 立雅安心了，关于未来她至少看到了可以依赖的肩膀。但此时立清却是提前体会到了离别的伤悲。 在毕业酒会的时候，元昊才告诉大家他要出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闻一轩最是惊讶，散席之后，拉着元昊要问个明白，于是回学校后又买了一箱啤酒要和元昊喝个够，立清担心俩人喝多，所以无论一轩怎么赶她走她就是不走，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你要出国也不早点和我说，我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啊，你当不当我是兄弟？”说着，闻一轩就闷了一瓶酒下肚。 元昊也喝了一瓶，挪了挪眼镜，说道：“反正都是要走的，早说晚说不都一样。不当你是兄弟，我现在才懒得和你废话。” “已经决定好了，不再更改了？”过了半晌，一轩才继续问道。 “嗯，通知书已经下来了，再过一个月，我便要走了。” “去美国也好。让你留在你爸的公司估计你也不会开心，你也总算逃离魔掌了。” “呵呵。”元昊苦笑道：“只是我妈，我不在的时候，我担心二妈会欺负她，你记得常常帮我去看看我妈。” “那还用说，你个懦夫。” 二人不再多说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倒把一箱啤酒喝完了，喝完了便直接倒在了宿舍前的草地上睡了过去。立清打了电话给一轩的舍友，大家合力好不容易才将他二人抬回宿舍，累坏了的立清准备要走，一轩突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喊着要送她，元昊听到声响，也像醒了过来似得，爬起来就说：“我来送立清，谁都别拦我。” 闻一轩推开元昊，说：“我的女朋友，你干嘛要送。”说完，便拉着立清往外走，被推开的元昊直接倒在地上重新睡了过去。 走到宿舍外，闻一轩便开始吐，吐完之后立清扶着他坐下用纸巾帮他擦拭，但刚一坐下，闻一轩又马上起身走到墙角吐了起来，眼泪鼻涕也一并流了出来。 立清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堪的闻一轩，心疼不已，便抱住了闻一轩，躺在立清怀里的闻一轩自顾自的开始说起元昊和自己的故事，立清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一个她从未接触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华丽的却无法抉择的世界。 闻一轩告诉她，他和元昊从幼儿园时就开始上各种培训班，他们从小就一块学弹琴、一块学英语、一块学游泳，他说了许多他们小时候的糗事，闻一轩一边说着立清一边帮他抹去眼角滑落的泪。 “元昊，他其实比我优秀，他敢反抗他的家庭，我却一直在逃避，我懦弱的选择z大留下，他当年却是放弃了保送资格陪我一块儿留下，他说怕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堕落，没想到，他最终还是选择逃跑。” 听到这，立清想起元昊平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 说着说着，闻一轩突然将头抬起直勾勾地看着立清说：“你爱我？还是爱闻一轩？闻一轩来z大，那是因为校长和他爸的关系，闻一轩能当学生会主席，也无非是因为关系，闻一轩很有才华，会小提琴会打篮球，哈哈，那些是从小就被逼着学的。我问你，你到底爱我还是爱闻一轩？” 立清安抚着闻一轩不停说她爱他，闻一轩却像没听到似得笑了起来，闻一轩重新躺进立清的怀里，继续笑了一会儿说道：“元昊臭小子终究比我幸运，他二妈又生了个儿子，所以那小子才能跑到国外，我呢，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臭小子，以为我不知道，真不够义气…….” 闻一轩不停重复最后一句，说着说着，头渐渐靠在立清的腿上睡着了，立清看着闻一轩熟睡的面庞，抚开耷拉在他耳畔的头发，露出他弧度几近完美的側颜，心想自己应该更加爱他了。 第二天闻一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揉了揉眼睛觉得头有些痛，起身喝了杯水后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想起自己和元昊被立清和舍友一起送回宿舍的事。闻一轩连忙去找元昊，但发现元昊并不在宿舍，于是给元昊拨了个电话，听到元昊回答他在学校与学弟学妹们拍照留念，心才放下，迷人的笑容又如往常一样释放出来。 夏日的风将河边的垂柳吹得翠绿，枝条欢快地舞动着为来树荫下照相的毕业生助兴，却在她们灿烂的脸庞留下了一条条暗影。但同学们最后还是一个个笑着离开了，在风中不断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对着柳树说着：“不留。” 立清放假那天，元昊出现在了立清寝室楼下。 元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将拿着的书扔给立清说：“我要走了，今后咱们都可能不会再见了，想着总得留样东西做个纪念，不然，你就把我给忘了。这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扔了也是扔了，不如给你好了，你这智商，也该读点书了。”说完，元昊如往常一样推了推眼镜，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 立清抬头看了看蓝天，只见一朵乌云挡住了明媚的阳光。于是立清将手中的书抱紧，对着元昊微笑，却突然间感受到元昊那每日笑容的后面藏着的一抹忧伤。当元昊转身离开之时，立清看着他的背影才难过的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有的人真的可能再也不见了，这或许就是离别的意义吧。 毕业之后，闻一轩进了父亲的公司，从基本职员开始干起。立雅没有回s城，欺骗吴母已经找到了工作，于是吴母给她汇来一笔不少的生活费，够她在z市生活一段日子；而付川进了市建公司，成了一名施工员。 周末，立雅到立清家吃饭，吃饭的时候，颜母问到立清的工作问题：“立雅，你工作的地方离我们家远吗？” “也不太远，打个车不堵的话20分钟也就到了。” 颜母夹了菜给立雅，说道：“哦，那你房子租的可还算近？” “嗯，走路15分钟也就到了。” “哦，那挺好。”颜母微微一笑，继续吃饭没再问立雅工作的事情。只是当吃完饭后，颜母找了个机会悄悄将立雅拉到了一旁，从床头下拿出一个很厚的红包，说道：“你刚开始工作，生活上总有些不容易，我又不能帮你什么，这些，你就……”边说边将红包往立雅的手中塞。 不等颜母说完，立雅不耐烦地将红包塞回颜母的手中，说道：“我不需要你的钱，我的钱够用，你这些钱留着给立清读书吧。” 听到立雅这么说，颜母只好堆笑说：“那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在z市，我还是熟悉些的。”说完，正好上完厕所的立清回来，颜母听到立清的歌声，忙把红包塞回床头底下。 下午，立清闲来无事，便同姐姐去她租的房子里玩。 立雅租的是二居室，一卧室、一书房，书房很小，放了个电脑桌和书架便显得有些拥挤了。房子大概50平左右，虽是不大，倒也别致。立清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说道：“姐，你这房子看过去还挺好的哈。” “是认识的学长家的房子，他本来是打算做婚房的，可这房子有点小，于是又想卖了，正好听我要租房，便便宜租给我了。” “那一个月租金多少啊？” “才1千。” “1千！这么贵！姐，你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你这还负担的起吗？” 立雅笑道：“你也不看这路段，走十分钟就到步行街了，1000块能租到装修这么好的房子算不错啦。再说，我妈给我打了1万块钱，我付了半年房租，估计目前的生活费也够用。工作嘛，我也会慢慢找的，总得找个称心的才是。” 立清撇了撇嘴，心里怨道我妈才是你亲妈，嘴上却说：“嗯，那也是，工作不急。” 立雅将窗户打开，迎面的风将窗帘吹起，立雅转过身说道：“还得多谢你替我瞒着工作的事，今晚我请你吃饭。” 听到姐请吃饭，立清乐了，忙说要喊闻一轩一同来，但打电话给闻一轩，他却一直不接，只好留了条短信给他。 考虑到付川上班的情况，立雅便将晚饭的餐厅定在离付川工作较近的地方。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完晚饭后还看了一场电影，之后付川和立雅先将立清送回了家，然后付川再送立雅回家。 看到立清回来，颜母似乎有些不高兴，骂道：“你个疯丫头，这么晚才回来，你姐明天还要工作呢，你怎么就不会为你姐考虑一下？” 立清心里觉得冤枉，但嘴上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无奈又不能躲到自己的房间不听母亲的唠叨，便跑到梧桐树下透气。立清拿出手机，见闻一轩还是没有回信息，心里有些着急，便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一阵子电话通了，闻一轩的声音却显得半梦半醒地样子。 “就睡了？”立清问道。 “嗯。” “我给你留了信息，你看到了？” “嗯，公司培训，所以我今晚没空。我改天请你吃饭吧。今天就不聊了，我有点累，先睡了。” “哦，好的，晚安，亲爱的。”立清刚说完，电话那端就挂了，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立清的心突然觉得空了一块，一个人静静地在梧桐树下呆了一阵子后回了家。 付川送立雅回家都已经十一点半了，累了的付川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立雅端来了两杯牛奶。 付川坐起来，温柔地将立雅拥入怀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2千块钱给立雅。 立雅笑着说：“今天什么日子啊，都要给我钱。看样子我不用工作也不用愁啦。” 听立雅这么说，付川好奇还有谁给立雅钱，听完立雅解释后，付川笑道：“要是你不工作，我也愿意养你啊。” “你现在哪有钱养我啊，再说，我一前途无量的社会良好青年，我可是要为祖国的建设奉献一份力量的，我不工作怎么行啊！祖国没了我怎么行啊！你的钱，先养好你自己再说吧！” 付川却仍是将钱放在咖啡桌上，认真的看着立雅说：“这是我爸给我的生活费，你先拿着用，你不现在还没找着工作么，万一你有需要我又不在，你总方便些。” 立雅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付川，便只好默认了。一看时钟，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忙催着付川回家，但付川却又躺回了沙发，赖着不肯走了。 “都这么晚了，你就让我住下吧。”付川可怜兮兮地看着立雅。立雅于是从自己的房间拿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在客厅打了个地铺，说道：“那今晚你就先住这里吧。”，说完，立雅去关书房的灯。 付川悄悄走进书房从身后抱住了立雅，立雅一惊，付川的嘴唇轻柔地落在了立雅的脸颊上，然后缓缓地朝她的耳垂划去，立雅慢慢地转身，将双手抱住付川的脖子，嘴唇贴紧了他的嘴唇。俩人的嘴唇火热的交缠着，自然地倒在了床上，付川的手慢慢滑向立雅的腰，伸进了立雅的衣服内里，然后沿着她的腰际缓慢往上滑。立雅用手阻止了付川的后续动作，轻轻推开了付川，坐了起来，笑道：“别闹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立雅便起身往卧室走去，不忘回头对着付川嫣然一笑。付川心跳地厉害，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深呼了两口气后倒在了床上，渐渐地睡着了。 一个月之后，立雅终于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是一家报社的记者，只是工作的地点和付川的工作地点在俩个区，俩人平时要想像从前一样见面便不方便了许多。 立雅找到了工作，本来大家是要一起庆祝的，但因为元昊要离开，喜宴成了离宴。本来开始的气氛是很好的，主题是如何转换的，立清也不大记得了，只依稀地觉得应该是当元昊高举着酒杯说完“祝大家以后生活幸福，所得皆所想，吃嘛嘛香！来，我先干为敬！”所有人都喝完杯中的酒的时候，因为那一时间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接着，闻一轩开口向元昊祝福，一口闷下一杯酒，付川接上，再而立雅，再而立清，再而邬雨晴，邬雨晴喝完就哭了，她的眼泪“哗”地突然就涌了出来，话也随之蹦了出来：“元昊，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元昊笑了，他给自己和邬雨晴满了酒，说：“谁让你不早点说！现在后悔了吧！想哭就哭吧，反正你以后也没机会了。” 依旧是平时说话的语调，邬雨晴听完又气又难过，“哇”的就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道：“臭元昊，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为我们此生永不相见，干！” 立清给邬雨晴擦拭眼泪，恰好遇见元昊看着自己的眼神，连忙将眼神低了下去，元昊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 晚饭早早地便散了，没有人醉，所有人一如往常回了各自的家。第二天，元昊就要走了，闻一轩带着立清去送别。 那天，元昊穿得很整齐，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三七分搭在两边，露出了好看的高额头。立清远远地看着元昊一步步朝航站楼走来，而他的身边还有父母朋友一干人等，大家的面容看过去都是慈祥温柔的，只有一个身材单薄的女人，一直紧紧地贴在元昊旁边，却总是紧紧抿住嘴唇目光哀愁的看着他。 闻一轩对立清说：“你就站在这里吧，我过去了，呆会儿就回来。” 立清点点头，先是目送闻一轩离开，然后目送所有人离开。似乎真的没有过多久，闻一轩便回来了，他重新牵起立清的手，说：“我们走吧。” 立清突然紧紧地握住了闻一轩的手，慢慢地走着有些矫情地说道：“曾经，我也想离开z市，但现在z市有你，我再也舍不得别离。” 闻一轩笑了，回过头用手轻轻地捏了下立清的鼻子，说：“没想到你倒矫情起来了。”见立清嘟着嘴看着自己，闻一轩又连忙说道：“好啦，我也舍不得你。”立清翻了个白眼，用力踩了闻一轩一脚，然后朝前跑去，闻一轩忙追了上去。俩人边说边打闹着，只等元昊家人的车开走后才进了停车场。 飞机呼啸着划过头顶的蓝天，立清抬头仰望，只看见两道长长的尾迹云。闻一轩让立清系好安全带，立清才缓缓地摇上车窗，转脸看着闻一轩因为倒车露出的项背，不禁呆呆地向天祈愿：如果说相遇就有别离，那么我希望此生能与闻一轩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第七章 潜伏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很好，阳光静静地洒下来，如妈妈温暖的手，轻抚着窗外每张微笑的脸庞。没想到中午时分，天空便换了张脸，阳光转瞬即逝，只挣扎着在遮蔽的乌云上闪出一丝丝金边，不一会儿，金边也没了，天空变得越来越黑，风突然间从四处冒了出来，不停地吹打着树上的绿叶，将它们卷落又将它们抛向空中。接着，天空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哗”地倾盆落下，那豆大的雨点着急的飞奔向目的地，在路面溅起一圈圈水花。 立雅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倦意的大雨，有些发愁，因为她早上出门时并未带伞，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吴母说：“立雅，我到z市了。我看雨下得很大，你有没有带伞啊？” “妈，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啊。”立雅有些惊讶，也有些埋怨。 “最近厂里不忙，我便想过来玩玩。对了，你有没有带伞啊，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哎呀，妈，我带伞啦。你几点到啊，我去接你吧？” “带伞了啊，那就好。你不用来接我，我已经给你阿姨打电话啦，我到了后就直接打车去她家，要不，你下班后也过来？” “嗯，我知道了。”说完，立雅便匆匆挂了电话，想着要记得下班后打车到阿姨家附近买把伞先。 虽然颜母是撑着伞去接吴母的，但俩人到家后却都是淋湿了，颜母忙拿出干毛巾帮吴母擦干。到家后，吴母也不坐，只环视着眼前的狭小空间对颜母说：“你这房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该搬啦。” 颜母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是啊，听说政府要重建这片区域，我这房子过不久就要拆了，到时候总要搬的。” 吴母点了点头，将放在柜子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两沓钱递给颜母说：“这些钱，你拿着，每次给你你都不要，这一次，你无论如何拿着！” 颜母没收吴母的钱，只将她摁回椅子上，说：“姐，我不是不缺钱嘛，要是缺钱，我肯定是要的。” 吴母着急道：“你就是嘴硬。你说现在立雅在这儿吧，肯定没少花你的钱，就算平日你没给她钱，可她常来吃个饭什么的，你肯定也是花费不少的。我给你钱不是可怜你什么的，是我应该给的，你干嘛非要苦着自己呢。” 颜母将吴母手中的钱塞回她的包中，说：“姐，什么应该不应该，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而且立雅也是我女儿，吃个饭能花多少钱，你就别操这份心啦。” 吴母叹了口气，只好将包放回原处，说道：“那你现在怎么样？老颜怎么样？” “哎呀，他呀，还不是老样子，再混几年就退休了呗。倒是我这水煮生意啊，现在可是越来越好，我还想将来开个店，过几年，立清毕了业，老颜也退了休，也能帮我些。” “你要想开店，我就给你投资，你要多少，千万和我说。”吴母握住了颜母的手说道。 颜母说道：“我现在是没时间开店的，等过两年再说，到时候我还缺钱的话，一定会告诉姐的。” 吴母摇摇头，表示不愿再听妹妹的解释，颜母看着姐姐的摇头的样子，却“噗”地笑出了声。就这样，许久不见的姐妹俩一直聊着天，颜母才知吴母这次来实为立雅工作的事，原来吴母帮立雅在s城找了一个国企单位，下个月就要面试了，希望能劝立雅回去，“从小立雅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又没什么社会经验，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我实在不放心。”颜母心里是希望立雅留在z市的，但也明白姐姐的好心，便同意到时候会帮着劝立雅。 因为下雨，车很难打，立雅到立清家已经7点半了。立清在门口看到立雅来，就立刻喊道：“姐来了。”颜母一听，忙开始上菜。 吴母给进来的立雅擦着头发，说：“不是打着伞吗，怎么还淋得这样湿。” “雨太大了，妈。”立雅不等头发擦干，坐在了饭桌旁，看着一桌的好菜，不禁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说道：“好久没吃阿姨做的菜了，看过去还是好好吃的样子。” 听到这么说，颜母乐了，颜父却抢着说：“那就，多吃些。”说完，便夹了一只虾放到立雅的碗里，立雅忙拿起桌上的筷子。 吴母笑道：“还是这幅德行，没有礼貌，你看看你妹妹立清。” 立雅低头吃饭并不说话。 吴母又问道：“立雅，你工作很忙很累吗，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立雅边吃着边回答：“今天下雨，打车难。” 吴母“哦”了一声，然后喝了口饮料，一边夹菜一边随意问道：“立雅，妈给你找了份工作，各方面待遇都很好，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回去看看？” 立雅皱了皱眉，回答：“我这不是都找到工作了吗。” “是，只是那个工作机会实在难得，你晓得是什么单位吗？中石化！这多好的单位，多少人想去。立雅，你就回去试一试啊？”说完，吴母用胳膊肘推了下颜母。 颜母于是也附和道：“既然有机会就试试，能进当然好，不进也没什么关系的。” 立雅这才了解母亲来的目的，已打定主意留在z市的立雅听到母亲又旧事重提，不免心中有些不快，便放下了碗筷，直接说道：“我不去。” 这时颜父开口了：“姐，我看这事儿不急，现在孩子，都，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让立雅自己，考虑考虑再说。” “可这下个月就要面试了，立雅，你真的赶紧想清楚。你这次就跟妈一块儿回去啊？”吴母又急切又客气又恳求。 见立雅不吃也不说话，颜母连忙补充道：“那这是挺急的啊。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大家吃完饭再谈也不迟。” 立雅大口呼吸了两次后，冷静地看着母亲说道：“妈，我们也谈过很多次了。那我再说一次，我喜欢z市，我想留在z市。s城太小了，没有发展的，我要对我的未来负责。” 听完立雅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吴母。吴母这次却是无动于衷，她说道：“立雅，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嫌弃s城，但你别忘了，你是s城长大的，你也别忘了，你妈还在s城。你要留在这里，倒是连你妈都不要了。”吴母说道最后似乎有些哽咽，忙喝了口汤。 颜母忙用手推了推吴母：“姐，你千万别瞎说。” 立雅眼神却更显坚定，说道：“妈，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说。我留在 z市，将来你也一块儿过来就是，你要舍不得你那厂子，我将来在z市有发展了，咱么再到这里开一个就是。” 吴母听到女儿这么说，心口一阵疼，便用手捂着胸口。见也没人帮她说话的样子，便只好说道：“行，都是我想太多了。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你了，你爱在哪在哪，你爱喊谁妈喊谁妈。我这次算白来了，我明天就回去。”说完，禁不住一行清泪从双眼滑下。 “妈，你说什么呢！”立雅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立清忙走上前拉住立雅。颜母也皱着眉头埋怨吴母说多了话，吴母却只是摇着头任眼泪直流。 沉默了一会儿，颜父说道：“我看这样，大家都再好好想一想。立雅，你妈今天赶过来也怪累的，你先扶你妈回你住的地方休息，一切明天再说，千万不要生气，啊？” 立雅看见抹着眼泪的母亲又有些心疼，便主动去扶母亲，吴母轻微甩了两下手，还是拿了包，和立雅一同回去了。 到家后，吴母又重提工作的事，但立雅像没事人似得，只忙着做自己的事，对母亲的话没有任何的回应，待洗漱完毕后，竟关了房门躺到床上睡了。 从小立雅就是这样，只要她心里不高兴，她就对任何人不理不睬，吴母知道立雅性子有些孤傲，从前为了不让孩子因为生气把身体憋坏了，无论多大的事最后都会哄着立雅，向她妥协。但这一次，吴母已经打算好不会再让步，看见立雅关门睡觉，吴母生气地推开立雅的房门，直接将闭着眼的立雅拖了起来，问道：“你倒是说话，回还是不回，啊？” 立雅不耐烦地睁开双眼，说了两个字“不回”，说完，又将身子往下倒。 吴母见立雅如此敷衍自己，心里气得直打哆嗦，但还是抽了口气才说道：“立雅，既然你觉得你在z市有发展，那好，以后妈就不帮你了，你看下靠你自己能不能在这个城里立足。” 立雅仍未回应，只转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看见立雅这样，吴母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终究对立雅无可奈何，吴母叹了口气后退出了房间，然后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想了一夜，眼泪也流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吴母给立雅做了早餐后便赶回了s城。 立雅起来后喝着母亲熬得粥，想着母亲一贯对自己的宽容，眼泪缓缓流了下来，但转而又想起母亲并非自己的亲母，而且自己因为这从小就不能和亲母常见面，便将眼泪含着粥一块儿吞下。 吴母回家后，立刻断了对女儿经济上的资助，立雅不得不靠每月微薄的工资开始生活。刚开始，立雅并没有十分习惯，第一个月的时候，一惯花钱大手大脚的立雅买了两套衣服一双鞋就将工资花的一分不剩，幸亏之前存有母亲留下的钱，生活才不至于过得太过窘迫，但等到第二个月的时候，母亲留的钱立雅已经全部花光，立雅才开始有意的在吃喝上缩减，不再成天和同事们下馆子，逛街的次数也少了些，但工资依旧是没熬过月底就花光了。 周末，付川又要加班，立雅闲的无处可去，但见天气实在是好，便忍不住出门了，走着走着，竟不觉到了颜母摆摊的地方。 摊子的人还不少，虽然没有坐满，但每张桌子也都坐了人。颜母不停地将串串放入眼前熬着的麻辣汤锅之中，估计是热气比较大，颜母的眼睛和眉头都是皱着的，过了会儿，串串都烫好了，颜母便又快速将串串放入方便盒中，朝里面浇满了汤汁，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给坐在位置上的客人送去。 颜母抬眼一看，正看到似乎朝这边走来的立雅，嗓门大的颜母忙喊道：“立雅。”正在吃的客人们也纷纷回头去看，立雅只能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 但颜母此时生意正忙，来不及多说话，只能笑着让立雅先坐到一旁等，立雅也竟真的坐了下来。生意终于稍微空闲了些，颜母回头看着立雅，倒仿佛像看见立清一般，便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500块钱，说道：“拿去，这个月的生活费。” 立雅抬头诧异地看着颜母，颜母才回过神，知道自己看错了人，但拿着钱的手仍是不放下。立雅便说：“阿姨，我生活费够的。” “什么阿姨的。”颜母小声嘀咕着，立刻反应过来对立雅说道：“要你拿着就拿着，你刚工作，花钱的地方多，你看我现在这生意多好，你别不好意思啊。”立雅仍是退回了颜母的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然后给付川拨了个电话后回了家，等晚上同付川一块儿吃饭。 但付川来接立雅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立雅忍不住的抱怨：“怎么又这么晚啊？” 付川无奈地回答道：“没办法，最近有一个工程，所有人都在加班，我也是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才逃出来的。” 于是俩人在家附近随便找了个餐馆，赶紧吃完后便一同回了家。到家后聊了会儿天便到了九点半，付川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打算回家：“明天还要加班，我现在得回去了，不然又要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了。” 立雅见付川就要走，有些不高兴，拉着他的手说道：“我们这个星期都没有见面，你这一见就要走，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付川坐回了立雅的身边，用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说：“当然是你重要，只是我再晚点走的话，我怕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立雅微微一笑，用手轻拍着付川的胸：“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你要舍不得走，不走便是了，我帮你准备睡衣。” 付川扶正立雅的肩，深情地望着立雅，说道：“原来你希望我留下。”说完，便轻吻了立雅的额头，立雅害羞地依在了付川的怀里。 “立雅，要不然，我搬到你这来住吧，这样，我可以每天都陪着你。”付川说道。 “那你工作不是不方便了吗，从这到你公司要一小时吧。” “这有什么，我每天早一小时起床就是。立雅，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见立雅迟迟不说话，付川紧紧拥着立雅，轻声说道：“那我就当你愿意了，以后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我要一直陪着你。” “那以后我要是变成老太婆了呢？” “那我也是老太公了啊。” 俩人打情骂俏之后，终于相拥彼此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没想到周末搬家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雨，幸亏付川有开车的朋友来一起帮忙，才使搬家还算顺利。东西都搬完后，付川和立雅便立即动手收拾和整理，直到晚上，所有东西已经摆放整齐，仿佛它们从来就是在这里一样。两人精疲力竭地躺在了床上，付川将立雅揽入怀中，闭着眼温柔地亲吻她的嘴唇、鼻子、眼睛，然后抬起头久久地看着立雅，立雅笑道：“你看什么呢？” 付川再次抱住立雅说：“你就在这，感觉真好。”立雅用手拭去付川额头上的汗，然后亲吻付川。俩人又再亲热了一阵子，才听到彼此肚子发出的抗议声，于是立雅提议泡面。 “泡面？作为搬家的第一顿饭，是不是太寒碜了些？” “可我真的累得不想再动了。”立雅躺在床上说道。 “那好吧，我要做出世上最美味的泡面给你吃。”说完，付川便走到冰箱前，将里面仅有的鸡蛋拿进了厨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立雅真的觉得付川煮的泡面是她有生之来吃的最美味的，就连里面的鸡蛋也能如冰淇淋一样能化在口中，一点一点的温暖了跳动的心脏。吃完之后，俩人到阳台休息，看见窗外有许多楼房正在建设，付川从立雅身后拥着她，轻轻在她耳边说：“立雅，我将来会成为一位高级建筑工程师，然后我为你盖一座高楼，那便会是我们在z市的立足之地。” 立雅看着远方笑着说：“那我要等多久啊。” “十年，十年之内，我一定会做到。” “十年？那太久了，我都三十多了，我可等不急。” “那就五年，我可以先盖一层楼。”接着付川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放入了立雅的手中，说道：“这个，给你保管。” 立雅接过，与付川紧紧相拥，俩人火热的嘴唇反复交缠，夜晚也变得十分甜蜜。但这同样的夜，在立清心里，却显得有些孤单，脑中反复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也变得有些疼了。 因为闻一轩工作忙，立清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想着今天是他的生日，便打算要给他一个惊喜。 一大早，立清便拉着邬雨晴一起去商场给闻一轩选礼物，在反复的挑选下，花了三百大洋买了一条真丝的灰白条纹领带，却花费了立清几乎一个月的生活费，下午，拿回了订好的蛋糕，立清给闻一轩打了个电话，说道：“下班后，我去找你，好吗？” “今天啊，同事要聚会，明天，好吗？”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吗？”立清顾不得惊喜，急着提醒道。 “啊，对哦。工作太忙，我都忘了，我是应该和你一起过，可是，我已经和同事约好了，怎么办呢？” “可我蛋糕也买好了啊。”立清有些委屈地说道。 闻一轩呼了口气说道：“那这样吧，我们明天补过，行吗？” 听到一轩这么说，立清生气的挂了电话。但过了俩小时，立清内心的不愉快已消失了许多，看着眼前准备的礼物，想着今天毕竟是一轩的生日，总该让他感到些许特别才好，便拿了礼物，坐公交车去了一轩的公司。 立清知道一轩不喜欢自己去他公司，便也没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只坐在前台等着他。但到了下班点，仍不见一轩出来，便又等了半小时，才见一轩和他的同事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立清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轩，只觉他在人群中永远是最闪耀的。 立清笑着出现在一轩的面前，一轩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他忙招呼着同事先走，把立清带到了一旁。立清将礼物给他，他看都没看一眼，说道：“不是说了，让你别过来了吗？” “我就想把礼物送给你而已。” 一轩这才接过礼物，叹了口气，说道：“好了，那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学校找你。”说完，便转过身要走。 立清跟在他的后面，小声说道：“聚会，其实我也可以去的。” 闻一轩回过头，认真看着立清说道：“你不能去，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立清的眼神暗了下去，说：“你就是不想让你爸妈知道吧。我知道了，那我回学校了。” 闻一轩拉住了立清，说：“宝贝，我家的情况我也有陆陆续续告诉你，但还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解释，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立清点了点头，挣脱了闻一轩的手，然后回了学校。夜晚，立清将蛋糕切开，将上面的草莓一个个地塞满了嘴中，咬了一口，极酸的果肉将眼泪也逼了出来。这是立清第一次没有和闻一轩一起过生日，她觉得十分寂寞，却只恨自己不能早点毕业，陪在一轩的身旁。立清心里默默地等了许久，仍是没等到一轩打回的电话，不知等到了何时，睡意才将自己哄得浅浅睡去。 第二天，闻一轩果然来找立清了。立清接完电话，高兴地急忙下了楼，坐上了闻一轩的车。 闻一轩看了看立清，说道：“你换一套正式些的服装吧，今天我带你去吃法国大餐。” 立清皱着眉头想了想，便重新拉开了车门，这时，一轩又按住了立清的手，说：“算了，我带你去买一套好了，反正餐厅就在商场里。” 到了商场后，闻一轩便带着立清去了时装店，也不让立清自己挑选，便熟练地为立清选好了应该穿的服装，立清虽然不是很喜欢这套衣服，但还是点头接受了。他们去的餐厅是z市非常有名的一家空中餐厅，坐落在商场的最高层，可以看见z市最美的夜景。立清从未吃过法餐，闻一轩便帮她点了餐。 立清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餐厅的服务很好，前来进餐的人看过去也十分优雅，但这些却让立清有了些紧张。不一会儿，菜式都上来了，立清看着眼前未见过的菜肴，实有些不知如何下手，闻一轩便用刀叉一一帮立清弄好，放入她的盘中。闻一轩和立清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立清本来对闻一轩平时生活所知甚少，今天他一说反而听了有点云在雾里的感觉，立清有些如坐针毡，只吃了一会儿便将视线飘向城市的夜景，但闻一轩并未看到立清的心不在焉，只是说了太多觉得有些累了，便也看向了餐厅外的世界。 这不是立清心中所想的生日，她本觉得俩人应该如从前一样找一家热闹的餐厅，然后欢天喜地的聊天喝酒，待到生日蛋糕放上桌，餐厅的客人也愿意一起鼓掌庆祝，可是，今天却只剩下满眼璀璨的夜景。 后来立清提议去唱歌，于是闻一轩带立清去了钱柜，并要了豪华包厢。闻一轩看着包厢里吧台上的洋酒，便直接前往了吧台，立清看着空间巨大的包厢，不知怎的突然间没了唱歌的兴致。 “你这包厢也要得太大了，就我们俩，显得好空啊。”立清说道。 “那，我们可以跳舞啊。”说完，闻一轩便拉了立清的手，伴着旋律和她在包厢中心跳起舞来。闻一轩的呼吸渐渐靠近立清，吻上了她的唇，立清闭上眼醉在了甜蜜的芬芳之中，终于忘却了心中的不安。 这时，服务员敲响了门，然后将一束花送了进来。 “99朵玫瑰。”立清手捧着花自言自语道。 “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闻一轩在立清耳边说，“宝贝，能原谅我昨天没和你一起过生日吗？” 立清望着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没有情绪的点点头，然后看着闻一轩的眼睛，用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尖，微笑地说：“我原谅你。”闻一轩紧紧抱住了立清。 两人唱歌唱到了凌晨，闻一轩将立清送回宿舍，但宿舍门已经关了，立清只好打电话给邬雨晴，邬雨晴于是喊醒了舍管阿姨，解释立清刚从医院来，舍管阿姨疑惑地看着捂着肚子的立清，缓缓地开了门。 邬雨晴和立清蹑手蹑脚地回了宿舍，邬雨晴将立清拉到了阳台，小声说道：“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啊。你也知道，平时你经常打电话到半夜，舍友的意见已经很多了，这次你又和闻一轩出去这么晚，小美和小菲说你的坏话不知有多难听，我怎么帮你辩解也没用。你以后也稍微注意点，毕竟我们还是学生啊。” 立清无奈地说：“我这也不没办法吗？闻一轩平时要上班，我也只能晚上见他啊。” “马上这学期的奖学金要评比了，你这样下去，估计会拿不到了。平时对你非议的人已经够多了，这学期你又没参加什么学生活动，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嗯？”邬雨晴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困了，不说了，立清，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立清抬头仰望星空，突然想起苏轼的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怎地竟想到了元昊，想着如果他在的话，可能还能帮自己出点主意。不知不觉，立清又开始想念闻一轩，可明明才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他的脸长什么样子，立清晃晃脑袋，决定还是睡觉先，其他的问题明天再考虑。 其实无论周遭生活如何改变，若自己的心意没有变化，那么他的生活便也能过得波澜不惊。立清从未减少对闻一轩的爱，已经将他放在自己生活的重心，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闻一轩是否爱她如初，她只手握着自己的心，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着，改变了自己，却将生活变得平淡，但这样的日子却过得很快，因为只有一个方向，一条路走着走着便到了尽头。 转眼，立清毕业了，立雅也工作两年了，父母也都知道了立清和立雅的恋情。照立清设想的，如果不出意外，她以后会嫁给闻一轩，而姐姐也会和付川在一起，从此大家都过着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但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年，很多事情都变了，或许事情可能早有变化的征兆，只是当局者迷，深陷其中的人总很难发现感情被感染的潜伏期。 第八章 裂变 有的人，你以为看透了，于是凑近点看，却发现彼此间的距离更远了，多年后立清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这句话或许是对她对自己和闻一轩之间当年感情变化的最佳诠释。 立清毕业了，父母都希望她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她当时已经被当地一家私企录取，但父亲还是给她争取了自己所在的单位里的面试的机会。立清因为这件事和父母闹得不开心，于是去找二叔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没想到二叔却是站在父母的一边，立清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同意周六去面试。 本来闻一轩是打算周末带立清去爬山，但这样一来，计划又只能取消。看着坐在身旁的立清闷闷不乐的样子，闻一轩想了会儿，终于说道：“我记得你不是考了教师资格证吗？我一个朋友认识x学院的领导，听说x学院正在招聘老师，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总比去你爸的厂里好。”立清听后十分高兴，但又有些埋怨地说：“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才想起，过会儿我就打电话去问问。” 立清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要不要去我家一趟，我父母还挺想见你一面的。” “别，今天都这么晚了，下次等我准备好再说吧。” “你个胆小鬼。”立清撒娇似地嘲笑道。 于是闻一轩像往常一样，只将立清送到了巷子口便转头离去。立清一回到家就和父母说了闻一轩提供的情况，父母听了也很高兴。两天之后，闻一轩就打听到了关于招聘的所有消息，立清也有了充分的准备，最终是如愿进了x学院，搬进了教工宿舍。 自去年闻一轩升任销售主管后，他便换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公寓，有时候立清下班的早，便会去闻一轩住的地方，但闻一轩却从不让她过夜。立清知道闻一轩是为她好，但她内心又总觉不安，她想要更加亲密地接触一轩的生活以弥补这两年俩人已越来越少见面的空白。于是，立清趁下午休息便去超市买了许多菜，直接拎到了闻一轩的住处。 立清开始烹饪脑中已经想好的食谱，到5点时，立清给闻一轩打了电话，但闻一轩却告诉她他今晚已经约好和主管吃饭了，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没有听出立清那句“好吧”后隐藏的遗憾。顿时，烹饪的兴趣全没了，立清随便炒了两个简单的菜，吃完饭后收拾好了厨房，无聊地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平均每一秒换一个台，也不知自己想看什么，立清不时地看墙上的时钟流逝的时间，只觉它走得太慢。 等到晚上十点，一轩才到家。闻一轩看到笑脸相迎的立清时稍微有些错愕，但立刻便用双臂环抱住了立清，轻声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立清眨巴着眼睛看着一轩问道。 一轩笑笑，解开领口的领带，有些疲惫地走到客厅，边走边说：“我当然希望你来啦，只是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我怕陪不了你多少时间。” 立清走到一轩的面前，牵起了他的手，问道：“我今晚能不能住你这儿啊？” 一轩撇撇嘴，摇头表示不行。立清便跑进了一轩的房间，跳入他的床，抱住了被子说道：“不行，今晚我就要住你这。” 一轩试图拉立清，但见立清并不愿起来也只好妥协，“那好吧，我睡沙发，卧室给你了，真拿你没办法。” “亲爱的，我不介意和你睡一块。”立清说道。 闻一轩立刻做出“善哉善哉”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施主，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闻一轩便跳上了床，开始挠立清痒，挠得立清连声喊求饶才松手，然后站起身说：“我先去洗澡，你呀，看看电视，要不玩玩电脑。” 见一轩去洗澡了，立清便打开了电脑，登了□□，但见一轩□□的头像一直闪着，立清便点开了，却是一个女生的留言“到家了吗？”，立清于是想“这个女生是他的同事？”，正在思考的时候，一轩的电话响了，铃声久久不停。于是立清走过去拿起一轩的手机，当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姓名时，心中凉了一下，那是个女生名字，叫谢子萱。立清呼了口气，准备将手机给闻一轩送去，可当送到浴室门口时，手机铃声停止了，浴室立清在门口叫唤道：“一轩，有你的电话，一直在找你，很急的样子。”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 立清将闻一轩的手机放回原处，不多久，闻一轩便过来了，拿着手机朝阳台走去，立清也跟了过去。只见闻一轩普通地聊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立清没察觉有什么异样，于是问道：“谢子萱是谁啊？” “哦，我表妹。”说完，闻一轩便走进卧室，见电脑开着，便坐到电脑桌前，看见自己的□□对话框被打开了，闻一轩有些生气，于是问颜立清：“你为什么要看我的□□？” “你的□□是自动登录的，我看头像一直在闪，我还以为是我的，所以我就点开了。”站在一旁的立清解释道。 闻一轩关了对话框，看着电脑认真地对立清说道：“立清，我觉得我们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但还是要尊重一下彼此的个人隐私。” 听到一轩这么说，立清心里突然觉得委屈，毫不顾忌将这么久心里憋的话全部吐露出来：“我难道不尊重你吗？我从来不问你的工作、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说不方便带我回家，我同意了，你说不方便带我认识你的同事，我也同意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就不尊重你啦？反而是你，你有尊重我吗？我妈想见你一面，你只会一直推脱！” 见立清气得眼眶都红了，闻一轩忙抱住她，哄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不要生气，嗯？” “那这个女生是谁？”立清转而问道。 “哪个？” “□□里找你的？” “你怎么还问？好啦，是我同事，平时关系和我不错，所以问我有没到家。”闻一轩强忍着耐心回答道。 “她是女生诶，干嘛这么关心你？她叫什么名字？”立清继续问道。 闻一轩抱住了立清，说道：“好啦，够啦，别再问了。放心，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你别想太多了。” “那不行，你要告诉我她是谁？”立清决定这一次一定要不依不挠地问到底。 闻一轩闭着眼倒在了床上，显然不愿再多说。立清于是用力推一轩起来，可怎么都推不动，心中愈加地生气，便大声说道：“你要是不说，今晚咱就都别睡了。”说完，又继续推闻一轩。突然，闻一轩翻了个身，将立清压在了身下，立清用双手拍打着闻一轩，闻一轩握住了立清的手腕让她不得动弹，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见立清不再挣扎，闻一轩说道：“宝贝，别闹了，你去洗个澡，我呆会儿哄你睡觉。” 立清心中虽还有些气，但又怕自己任性下去闻一轩也要生气了，于是见好便收，洗澡后再没提刚才的事，只撒着娇非让闻一轩哄着睡，结果闻一轩却是睡着了，立清听着身旁传来的轻微的鼻息声，努力说服自己多想了，良久才缓缓入眠。 第二天一早俩人被闹铃吵醒，立清挣扎着起床，看见闻一轩正拿着手机，于是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模糊中看见了短信的内容，似乎写着：“呼噜噜，起床了吗？”立清心里一惊，但还是努力地保持镇定。 闻一轩见立清起床了，于是将手机放到一旁，伸了个懒腰走进了浴室。立清几次有冲动想将闻一轩的手机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但还是忍住了。吃完早饭后，闻一轩先送立清去学校，一路上，俩人并未怎么聊天，立清努力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她那憋不住事的性子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蹦了出来：“你今早和谁发短信呢？”闻一轩看了眼立清，面无表情的回答：“普通朋友。”立清心里倒抽了口凉气，不再继续说话。 立清决心暂时不理闻一轩，没想到一星期过去了，闻一轩竟也未主动联系自己。周末到了，立清一时也找不到借口联系闻一轩，于是只好回了家，只是没想到，立雅也在。 看见许久不见的女儿回来，颜母酸道：“终于想起你的老妈了，都一个月没回来了，工作就那么忙吗？”但又见立清神情似乎很疲惫，忙又说道：“千万别累坏了身子，你看，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说完，颜母舀了碗汤端到了立清面前，将躺在床上的立清拉了起来，非让她把汤喝下，“老师的工作不应该挺轻松的吗？怎么就把你累成这样。我看你姐当记者都没这么累，她还常常回家来看看呢。” “妈，我这不刚开始吗？好多还要我去学呢。”立清皱着眉回答道。 “我看哪，你是要向立雅多学学，我看立雅工作这么几年就从来没像你这么累过。” 立雅说道：“千万别这么说，这两年，我都换了好几家报社了，工作也是时闲时忙的，哪有立清那么好，一毕业就找到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颜母说：“立清也只是运气好，好在现在你们都定下来了，我和你妈也都安心了。”颜母说着嘴角便笑开了，但又见立雅低着头不说话，而立清悄悄对自己摇头，笑意便止住了，接着关心立雅：“立雅，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立雅边玩着手机边回答道：“我要换工作了。” “啊？怎么又要换啊？这份工作不是还不错吗？” 立雅只摇了摇头，颜母便继续问道：“那工作已经找好了？” “还没呢，不过我有个朋友介绍我去她的公司，我打算试试看。” “这样啊…….”，颜母看了看立清，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立清说道：“清清，你不是总说闻一轩认识很多人么，你帮你姐也问问。”立雅也抬起头看着立清，立清连忙说：“好，我呆会儿就问问他，我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颜母见立雅没说话，知道她不介意这件事，心里觉得轻松些，看着两个女儿的样貌，想到她们如今也都有了工作、男友，心里觉得十分欣慰，不禁感慨道：“你们都这么大了，过不久也要有自己的家啦。”颜母看了看立清，说道：“只是那付川我是见过了，很好的男孩子，立雅和他在一起我们也放心，但是清清，你的男朋友，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给妈看看啊？” “他工作太忙，等有时间了他就会来的。”立清说完便起身出去了。立雅坐了一会儿后，也起身与颜母告别，走到巷子口时，看见站在梧桐树下玩手机的立清，于是朝她走了过去。 立清看到立雅走过来，连忙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在给闻一轩发短信呢？”立雅问道，立清点头称是，问：“姐，你呆会儿去哪？” “付川今天又在加班，我呆会儿去看看他。” 立清回应一声之后不再说话，立雅也靠着树静静站了一会儿，说道：“我最近也有些累了，我工作的事儿你要能帮忙我是不会拒绝的，你的好运气也该分我一些了。”说完，立雅便转身走了。 立雅从小到大可算是一帆风顺，生活上也是衣食无忧，又倍受母亲的宠爱，所以一直以来做事和说话便颇具自己的个性，喜欢的便喜欢，不喜欢的便拒绝，以往读书时候也没觉得这样有多么不同，但工作之后却常与同事闹不愉快，有时候编辑要求立雅写一些她不擅长的风格的报道，她也总是据理力争，逐渐之后大家对她日益冷淡，即使她的文笔好，领导交予她的采访任务也越来越少，干得不舒心了，立雅自然要换工作。两年来，立雅共换了四份工作，最近这一份工作算是干得最久的了，已经干了快一年，但最近因为一件事立雅不得不选择离职，因为主编的女儿从国外回来后决定对报社裁员，而资历和成绩都平凡的立雅自当首当其冲。 立雅心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她从未料到自己的能力原是备受质疑的。内心的煎熬折磨着她，她又无法告诉别人自己被炒鱿鱼了，她只能一点点在痛苦中蜕变，然后说服自己：要想在z市安家，那么就要先安心，安心就要安身。当她看到立清如此轻易地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时，内心不乏苦笑，之前不屑与立清争的她如今也想试一试，她想如果这样能让机会来的容易一些，至少她不会成为付川的负担，那才是她最不愿意的。 立雅去了付川的办公室，但见付川办公室门关着，似乎在开会，于是立雅给付川发了一条信息后坐在前台等待，已经等到不耐烦地时候终于接到了付川的电话，付川却只说了句“在开会，你再等会儿”后便挂了电话。立雅早就和付川约好今天下午三点要一起去看一个画展，但见计划又要泡了汤，心里自是生气，便不再等付川独自一人去了画展。 立清给闻一轩发了条短信“在吗？”，但在梧桐树下等了半天却仍未见闻一轩回复，此时立清心里已是万分思念闻一轩，便决定回家拿了包后去找他，但刚一只脚踏进家门，母亲又和她聊起闻一轩的事。 “清清，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你一直不肯带你男友过来，是不是他不愿意来啊？而且我听你说，你男朋友家境好像不错，他看得上咱家吗？” 这一席话恰说中了立清内心一直潜伏的担忧，听着母亲给自己点破了，心里更是害怕，但又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于是说道：“哎呀，您什么时代的人啊，还讲究门当户对呢？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 “什么不会，他愿意，还不知道他家里愿不愿意呢，清清啊，你听妈说，你要尽快找个时间带他过来一趟，大家都聊聊这些事，妈心里也放心些。” “您就别瞎操这心了，你知道的，他最近刚刚升职，工作很忙的。”立清便说边拿着包要出去：“妈，不和你说了，我晚上要和他一起吃饭，晚点回来。”说完，立清便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 颜母才想问下立清男友家的情况，又让立清跑了，想问的话又憋回了心里，于是叹了口气，想着下次见立清时一定要记着问。 赶着去一轩公寓的途中，立清接到了一轩的电话，铃声刚响起，立清便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键，一轩在电话那头温柔的喊着立清宝贝，似乎两人从未冷战的样子，“宝贝，你怎么才想起我啊？” 立清稍微一愣，但听到一轩声音的那刻心里的气愤和怀疑便早已烟消云散，忙说：“那你都不想我，也不联系我。” “我天天都想你，就怕你还生我气，不信我，不想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啊？” “那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每次一轩和立清吵架之后，一轩都会积极的认错，这次也不例外。虽然立清听“对不起，我错了”这些话听了很多遍，但她还是相信他，在她看来，只要他愿意认错，那心里便是有自己一分地位的。 一轩继续说道：“今天下午美术馆有莫奈的画展，你愿不愿赏脸陪我一起去啊？”立清听到一轩主动约自己，心里很高兴，虽然自己对美术没有任何的兴趣，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了，俩人于是约着在美术馆门口见面。 一轩先到，看着后到的立清朝自己走来忙露出微笑，立清看着一轩的笑容，再次迷醉其中，心里叹道：“真是像春天一般温柔的男子，怎么让人忍心责怪。”一轩自然地搂住了立清的腰，拥着她走进了美术馆。 但凡走到一副画前，闻一轩都会小声地和立清讲解它创作的背景，立清听来心中又升起对闻一轩的另一番敬佩，尽管画作下已有简单的注释。立清走马观花地看着眼前一幅幅闪过的画，时而四处观望着，然后看到了在一幅画前驻足的立雅，想着能在这里遇到姐姐实在是最能打发无聊的事，于是高兴地拉着闻一轩的手走了过去。 立雅在观赏《日出》这幅画作，因为看得太过投入，连有人到了身边都未曾发觉，当立清拍着自己的肩膀时，立雅不免吓了一跳，轻微地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并不想吸引旁人的眼光。 闻一轩已有近两年未见立雅，看见立雅专注的神情不禁想起大学第一次在辩论会上遇见她的场景，只觉她的一颦一动仍旧是闪耀着迷人的风采，而当立雅转过身时，闻一轩观察她的穿着打扮，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搭配，竟觉她比原先清纯的样子更加有魅力了。闻一轩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一个人？” 立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只掠了闻一轩一眼，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立清走到立雅的身边问道：“姐，你原来还喜欢画儿啊。” 可能立清的声音有点大，周围有人朝他们三人看了过来，立雅连忙朝立清比了个声音小些的手势，然后小声地回答道：“也就随便看看。”闻一轩凑着问道：“我看你刚才很认真地看着《日出》，你很喜欢那幅画？” 立雅看着闻一轩点点头，说道：“看那副画的时候，感觉到分明是一个繁华的港口，可却又显得零乱，总让人感到有点忧伤。” “这幅画，可算是印象主义的由来。”接着，闻一轩便又将这幅画作的背景娓娓道来，立雅似乎觉得闻一轩说的并不无趣，便小声地与他讨论起来。本来期待能与姐姐一起打发时间的立清反倒变得更加无聊，只巴巴地看着聊天的立雅和闻一轩，希望他们尽快停止这无聊的话题，而展览也能早点结束。 看完画展后，闻一轩邀请立雅加入他们的晚餐，立雅同意了，而这时她的手机响起，立雅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便把手机关机了。闻一轩开车带姐妹俩去了一家高级西餐厅，只看立清诧异的表情，便知这顿“盛宴”是计划之外的，立清问道：“不是说去名人名家吃饭的吗？怎么来到这里啊？” 闻一轩看着立雅说道：“难得碰到你姐，当然要让她满意才行啊。” 立雅说：“你这是让我受宠若惊啊，不过这一家我和付川也来过，品位不错，他们的烤布蕾很赞。” 闻一轩听到立雅说来过心里有些失望，但又听到立雅的赞誉，心里隐隐地高兴，于是退到了一边，绅士地摆出手，表示dy first”。 吃饭的时候，立清本来想问闻一轩能不能帮立雅找工作的事，但怕骄傲的姐姐面子挂不住，于是便迟迟没说，没想到立雅反倒自己提了出来：“闻一轩，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如此直白的要求，立清惊讶地看着姐姐，闻一轩听了立雅的问题后，则是不敢怠慢，似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没有问题，你的工作我一定能帮你找到。”立清却是狐疑地望着闻一轩，问道：“你确定吗？你可别随便回答。”闻一轩皱皱眉，表示自己答应的事一定能做到。 吃过饭后，本来立雅要打车回家，但闻一轩坚持要开车送，所以当他送立清到家时倒有些晚了，立清有些吃醋：“你今天好像对我姐特别热心。”闻一轩刮了一下立清的鼻子说：“对啊，那是你姐啊，我当然要讨好她。”立清仍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工作的事，你肯定能搞定么，我姐要求很高的。”闻一轩吐了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打开车门送立清下了车。 立雅回到家后，开门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便知道付川还未回家，心突然间就落空了。立雅不等付川回来便早早熄灯上床睡觉了，睡觉前打开手机，看到全是付川的来电通知和短信，才又确信付川是在意自己的，稍微安心后关了手机闭了眼，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不得安睡，终于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付川回来了。 立雅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听着付川打开了客厅的灯，然后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慢慢地朝自己靠近，然后感觉到一个湿热的吻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立雅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见蹲在床前正盯着自己看的付川。 付川见立雅醒来，忙伸开双手希望拥抱立雅，但立雅推开了他，然后打开了床前灯，将身边的枕头丢给付川后，又转过身继续躺下。付川将枕头丢在一旁，双手扶着立雅的肩膀说道：“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都找你一晚上了，打你电话关机，给你发短信你又不回，我生怕你出什么事儿了，幸好回来后看到你在家，幸好你回来了。”付川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亲爱的，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你生我气没关系，可千万别让我找不到你，我会很急的，很担心的。” 听到付川这样解释，立雅才理解了他晚回家的原因，自觉自己关手机也是不对，便说道：“我能到哪里去呢，你别装好心，一副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 “我当然关心你，我下午打你手机你关机，我就想你应该是去了画展，于是开完了会我就赶忙跑到美术馆去找你，可是那时画展已经结束了，我就想你该是回了家，可我等了几小时你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便又出去找你，最后给你妹打电话才知道你回了家，我又立刻赶了回来，好在，你真的在家。”付川急切地说着，“立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安全，你以后千万别在这样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立雅嗫喏道，转身看着付川，发现他双颊通红，猜他定是跑着上楼的，知道他并未欺骗自己，心中便原谅了付川，只还是问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和我道歉？” 付川立马站直，认真地说道：“我今天再次失约，是我对不起，希望你别再生气了。但我还是要解释清楚，其实我并未表示我不陪你去啊，只是会把时间推晚一些而已，你要知道，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因为我人生的第一个独立负责的工程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 立雅马上高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真的？” 付川点点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立雅，说：“马上，你就可以过好日子了，你就算没有工作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你，一直养你到老。” 立雅笑道：“谁要你养了，告诉你吧，我工作也快要找到了，肯定比你的这份工作强。” 付川吻了吻立雅说：“是吗，我还想说，等这个工程结束后，我拿了钱后咱么先去旅游，然后再在这儿买个房。你这找到工作了，那旅游又要泡汤了。”说完，付川坐上了床，将立雅抱在怀里，看着立雅怀疑地看着自己，付川接着说：“立雅，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我会让你留在z市。”躺在付川怀里的立雅幸福地点点头。 “只是，我接下来可能又要忙了，不能好好的陪你了。”付川低头看看立雅，继续说：“而且，我很有可能下个月还要出差。” “出差？去哪？要多久？” “不远，就在郊县，当然了，现在公司交给我的也不是太大的项目，我预计至少要先出差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这么久？”立雅撇撇嘴。 “你要是想我了，你就过来找我，要是我想你了，我就连夜赶回来看你。”付川笑着说。 立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能表示同意，然后抬眼看见付川正深情地望着自己，突然间好像又有了很久不曾有过的心动。在这一刻，立雅看着付川闪亮的大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无数次描绘的美好未来，心中更是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实现他所有的承诺。 第九章 蝴蝶效应 立清很喜爱的一部电影《返老还童》中有一段关于因蝴蝶效应引起女主撞车的片段，电影里说：有时候，我们的人生轨道，会与别人的交错，无论是意外，还是天意，我们都无力改变。回忆起毕业后的那段岁月，立清对人生也逐渐有了自己的领悟，在西雅图重逢元昊时他俩聊起了人生，立清说道：我愿将人生比作大海，它会有风平浪静的一刻，也会有波涛汹涌之时，有时候平静的海面之下是激流暗涌，而沿海的一朵小小的浪花也能如蝴蝶效应般卷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惊涛骇浪。 自答应了立雅的请求后，闻一轩不敢怠慢，连续几天都在为立雅工作的事到处询问，却依旧一无所获，倒不是因为找不到相关的工作机会，只是对于朋友能提供的工作机会总不甚满意，反而觉得亏待了立雅，权思再三，闻一轩决定将立雅推荐到自己公司的企划部。本来企划总监陈明因为宣传编辑职位一直空缺的事感到头疼，若有机会能补上空位又能讨好太子爷，倒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所以当闻一轩将立雅的简历递给陈明时，陈明虽对立雅的从业经验保持意见，但最终还是愉快的同意了。 闻一轩本来担心立雅会不喜欢这份新职业，但没想到立雅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经过一般的录用流程之后，两星期后，立雅便正式入职了。其实闻一轩提供的这份工作很合立雅的心意，因为这份工作除了拥有五险一金的福利待遇，薪金也较从前翻了一倍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几乎独立的职位，立雅便可摆脱被人安排之束缚，何况闻一轩也在这里，同事们看着他的面子总不会亏待自己。 果然，立雅进公司后，同事们对她都很亲切，陈明对她也是照顾有佳，常单独喊她去办公室讨论一些企划宣传方面的问题，这对立雅的广告编辑、宣传刊物内容编辑等都有很大的帮助，而且陈明很少当面驳斥立雅的想法，但凡只要她做了，便会鼓励她做的更好，这不仅让立雅信心大增，也让她第一次正视了自己工作的价值。 工作让立雅忙碌起来，她也开始常常忘记下班的时间。虽然有时候回到家依旧是一个人，但已经开始逐渐忘却因付川无法陪伴自己带来的不安和空虚，她感受到了充实。所以当付川要出差的前夕约立雅一起去吃晚餐时，这一次立雅竟忘记了时间，当她赶餐厅时，已经迟到了一小时。 付川没有责怪她，只是有些疼惜的看着立雅说：“看到你现在这么累我真是难过极了，不过等我这个项目完成之后，我一定陪你舒舒服服的过个假期。” 立雅用勺搅拌着面前的浓汤，说：“你这话我都听了好多遍了，你确定你到时候有时间陪我？” 付川握住了立雅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说道：“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 立雅只笑着摇摇头，说：“你尽力就好，我还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时间呢”，接着立雅和付川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立雅说得很高兴，付川听了却有些担心：“闻一轩应该帮你说说话的，你总这么工作，身体要不好的。” “我和闻一轩又不是同一个部门，就算他是太子爷，总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再说，我觉得我这样挺好，至少比以前好。” 付川皱皱眉，然后换过了话题，不过也都是些让立雅多照顾自己的关心话语。立雅不爱听付川说这些，因为在她看来，如果付川不在身边，那这些关心的话语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立雅只一心吃着饭，并未将付川的一字一语记在心里。 付川出差后，立雅回到家后有时会呆呆地看着自己对面的方向，但片刻后便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她意外的发觉原来自己并没有从前想象中那么想他。每晚付川都会给立雅打电话，但立雅常常说不了几句便感到累了，耳边还传着付川温柔的声音，思绪却是已经入眠。 闻一轩透过立清知道付川最近出差了，所以有时候同事聚餐时他会喊立雅一起，但立雅去过一两回后就拒绝了，她宁愿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写宣传计划。颜母偶尔也会喊立雅过去吃饭，吃完饭后颜母和颜父都会积极挽留立雅，立雅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呆在这里，于是在颜母家是越呆越晚，有时是和颜母聊天，有时也会帮着拣菜做些家务。 付川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在家只落脚两天，又赶往了郊县的场地，当他刚坐车离开时，z市便突然下起了大雨。那天立雅的心情不是很好，做事也总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一到下班点便拎着包赶去颜母家，可刚坐下，立雅便想起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忘了拿，她本来打算今晚回家后还要修改的，没有办法，立雅便起身要回办公室，但颜母拦住了她：“你看，这么大雨，你问下有没有同事住这附近的，让他们帮忙带过来就是。”立雅想了想，认为这么大雨麻烦同事也是不好，依旧决定自己还是回去走一趟。 “你等下，我打个电话给立清，好久没见她了，我看她过不过来，大不了让她去你公司一趟就是。”说完，颜母就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也不管立雅说：“都下班了，她都不一定能进我们公司呢。” 颜母放下电话，高兴地对立雅说：“看吧，我就知道她肯定和闻一轩在一起，这下好了，让他们去拿，他们有车，总方便些。”颜母说完，立雅的手机便响起了，原是立清问她要拿那些资料，立雅细致的做了说明。 立清有些遗憾地对闻一轩说：“哎，看样子我们今天的约会要泡汤了，立雅也是，东西怎么都能忘了拿。” “人总有丢三落四的时候，你干嘛要这么说你姐，再说我们回去一趟也方便。”闻一轩转过脸对立清说道。 立清立马提醒闻一轩小心开车：“下雨天，你开车注意点。再说，我就稍微抱怨一下啦，本来我也打算这周末回家的，今天回去了倒也正好。” 原本立清的学校离闻一轩的公司也不远，俩人开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公司。在停车场，闻一轩为立清解下安全带，这时，他们对面的一辆红色保时捷连响了几声喇叭，立清好奇地朝前望去，只见一带着墨镜的漂亮女郎朝他们走了过来，而当闻一轩看见她时，神情明显有些慌乱，他连忙下了车然后把车门一锁将立清留在了车里，但立清透过留有空隙的车窗仍是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闻一轩试图将女郎拉到一边，但女郎却纹丝不动，“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闻一轩的笑容几近讨好。 “怎么？我不能来了？你最近都不理我，我想关心下你，看你是不是还活在这个地球上。”女郎犀利地回复道，同时瞟了一眼车里的立清，“哼”了一声，有些嘲笑似的说道：“没想到，你日子是过得挺好。” “子萱，你千万别误会，我最近工作真的忙，我绝对没有不理你。” 女郎冷笑道：“我误会？那你告诉我，车里的女孩是谁啊？” “朋友，她来公司拿资料，我路上正好遇着，顺路就载过来了。” 女郎若有若无地盯着立清看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是吗？我怎么看了就不觉得呢，你看她一直盯着我们看呢。” 闻一轩看了眼车里的立清，遇见了她有些惊恐的眼神，女郎见状转身要走，说道：“一轩，没想到，你原来喜欢这么朴素的类型啊，口味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闻一轩连忙将女郎拉向自己的身边，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女郎便站着不动了，立清看不见她墨镜下的表情，但闻一轩却重新拉开了车门，拿出自己的名片给立清说道：“办公室在二楼，现在应该还有同事在加班，你问一下就能知道立雅坐哪了，你拿了资料就赶紧回去吧，我今天不方便，就不送你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打我手机。” 立清的心都忍不住在颤抖，但她仍是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她想大声质问闻一轩，可是当看见女郎美丽的脸庞时，仿佛觉得自己才是小三，立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慢慢的朝停车场出口走去。立清拿了立雅要找的资料，出了公司后也不打伞便走进了雨中，而眼泪终于顺着雨丝从脸庞滑下，她知道那个女郎就是谢子萱，也猜出她和闻一轩之间的关系，本来照她的脾气，她定是要不顾一切去质问的，可此时，她却没有勇气接受这一切，甚至不敢当面质疑，因为她根本不敢面对一丝可能失去闻一轩的结局。这时，有好心的的哥将taxi停在了立清的面前，于是立清木然地上了车。 立清到家后，浑身都湿透了，双眼也是通红，大家看到后都十分关心立清，但立清硬是一句话都不说，颜母让立清去洗澡，立清也是岿然不动。颜母用干毛巾给立清擦着头发，说：“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千万别一根筋地去钻牛角尖，你心里要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说出来，妈虽然不能给你做主，但总能给你些意见。”听到母亲这么说，立清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颜母给立雅使眼色似乎希望她也能帮着说些什么，但立雅却只是拍拍立清的肩膀，说：“现在很晚了，我明天还要开会，就先回去了，你别让妈太操心了。”说完，立雅便将资料放入了包内，起身走了，颜父送她到了巷口，看见她坐上了车才回去。上了车的立雅立刻拨电话给闻一轩，但闻一轩的手机却是一直关机，立雅想着明天一定要去找闻一轩问个明白。 闻一轩送谢子萱回家后给立清打了许多电话，但立清却是一直不接。闻一轩回到家后，翻出了相册，拿出里面唯一一张立清和自己的合照，很久之前心里就已经开始酝酿的想法慢慢地酝酿成了决定，闻一轩决心要和立清说清楚，他想了一夜，当天边刚刚出现亮光，他便开车去了立清的学校。 立清上完课后走出教学楼就看到在花坛旁等着她的闻一轩，看着闻一轩稍许憔悴的样子，立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微笑着朝闻一轩走去，闻一轩带她去了学校旁的咖啡厅。 立清努力挤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你不上班么？” 闻一轩看着立清红肿的双眼，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但好像也不是很多，他的表情严肃，却并不看着立清，似乎是害怕尴尬的局面，又似乎是为了演出一个犯错的人的无辜，“立清，昨天你见的那个女孩是我的相亲对象，她叫谢子萱。” 闻一轩开门见山的说明让立清心里凉了一截，她不想继续听闻一轩的解释，但闻一轩的话却不受控制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了她的耳中，“我和她从小就认识，我父母希望我能和她在一起。立清，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立清直接将闻一轩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闻一轩慢慢地说道：“立清，你知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我想我们暂时不要见面的好，如果现在谢子萱告诉我父母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堪设想。” 听到这番话，立清深呼一口气，但心碎的痛苦仍是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立清边用双手捂住耳朵边摇头说：“我不要听，我不听，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你说过的，你爱我的。” 闻一轩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立清，本是多情的他心又软了，他想起当初立清追自己时可爱的模样，他实在不想伤害一个爱他的人。闻一轩没有说出分手两个字，却也没有要再和立清见面的样子，他扶着立清从咖啡厅出来后，只将立清留在了原地，而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一轩没有去上班，而是约了一些人去了朋友开的酒吧，其实他也没有多么的伤心，只是觉得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喝些酒来买醉似乎才是应该的。闻一轩喝了许多酒但就是不醉，于是他便装疯，身边的朋友们也都一个个地安慰他。这时，闻一轩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立雅打来的，他似乎又重新变清醒了，却用酒醉的声音喊立雅过来。 立雅到的时候，闻一轩已经醉倒睡在沙发上，他的身边男男女女也都抱成了一团，立雅喊了几声闻一轩，见他没有回应，便打算离开，但这时闻一轩却喊了她的名字，而一轩开酒吧的朋友向她走了过来，说：“我这酒吧马上就要营业了，我也不方便送他回去，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帮忙送下他就好了。” 立雅皱皱眉头，看着闻一轩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便答应了。立雅接过闻一轩朋友递给的车钥匙，开车将闻一轩送到了他的公寓。立雅艰难地将伏在她肩膀上的闻一轩撂在了床上，身体因为惯性也倒在了他的床上，立雅喘了两口气后立马爬了起来准备离开。 闻一轩看见立雅将长发滑过耳畔，露出了美丽的側颜，借着醉意忍不住问道：“立雅，当年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立雅听到闻一轩的声音，转过头却只看着他闭着眼，于是并不理会他，但闻一轩见她要走，竟拉住了她的手，立雅条件反射地快速将手抽出，瞪着醉眼迷离的闻一轩，说：“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 闻一轩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拉着立雅的衣角不让她走，说道：“立雅，我当年可是对你一见钟情，我到现在也忘不了你。”说着，闻一轩的手不自觉地伸向立雅的面庞，“你还是这么的漂亮。” 立雅心里觉得一阵恶心，用手挥开了闻一轩企图抚摸自己的手，说了两个字“畜生”，便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闻一轩听到“啪”地一声关门响，仿佛从梦中惊醒，后悔方才自己鲁莽的举动。 颜母打电话给立雅让她去看看立清，立雅下班后便去了她住的宿舍，只见立清一个人窝在床上，面色泛黄，眼窝深陷，早没有了从前开朗活泼的样子，看见妹妹这样，立雅心中又心疼又生气，拉着立清起床要她去吃饭，但立清却是怎么也不肯朝门前多迈进一步。 “你看你这个样子，你值得吗？走，我带你去见闻一轩。”说着，立雅又拉着立清的胳膊，拽着她朝前走，“他每天照常吃喝，和同事也是打打闹闹，不知道多开心呢，你去看看他，再看看你自己。” 立清一听，忙就地坐了下去，连连摇头表示不要去，“我不能见他，现在还不能。”立清一边哭一边说着。 “立清，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立雅生气地喊道。 立清却自卑地低下头，说：“是我配不上她，姐！” “你！”立雅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拿起桌上的镜子放在立清的面前，“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闻一轩会想见你吗！你还有工作，你是老师，总要为人师表吧！” 立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吓了一跳，连忙将头转向一边。立雅又说到：“等过些日子，你把自己养好了，我想办法带闻一轩来见你。你放心，我和他同龄又同届，我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立清听到立雅这么说，眼神又再次闪现了希望，立雅只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闻一轩自上次的事之后一直想向立雅道歉，但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一个广告老板找到闻一轩想为他们公司的最新产品做宣传，闻一轩于是以此为借口约了立雅同去。和客户聊完之后，闻一轩约立雅去茶餐厅，立雅没有拒绝，闻一轩心里窃喜。 “其实，我是想道歉的，上次我喝多了，说了些无礼的话。” 立雅没等闻一轩说完便打断了他：“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你不用道歉，何况你要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听到立雅这么说，闻一轩想起大学时自己跑到立雅的学校，将情书递给她时她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的样子。闻一轩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我知道，但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你只要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 立雅冷笑道：“朋友？闻一轩，那既是朋友那我想说，你有空的话去看看立清，不管你怎么想，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你不应该对不起她。” 闻一轩皱了眉头，说：“我不能见她，我和她不会有未来的，我要是再给她希望，倒真是对不起她了。” 听到闻一轩这么说，立雅倒还觉得闻一轩有些担当，但转念又想到立清的样子，于是犀利地指出：“那你们正式分手了？”，立雅见闻一轩默不说话，严肃的说：“那如果真是这样，也请你和她说清楚。” 闻一轩咬紧牙关闭上眼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立雅却是不想再和他多呆一秒，于是推脱晚上有事，拿了包走了。 让立清意外的是，过了几天，谢子萱竟打了她的手机约她一起吃饭，立清忐忑不安的去赴宴了。 谢子萱见立清来了，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她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她艳丽的红唇轻微上扬，立清不知她的表情是友好还是嘲弄。谢子萱身体微倾，左手放在桌上托着腮，右手拿起红酒杯一圈一圈的摇晃着，说道：“菜我已经点好了，你不介意吧。”立清看着谢子萱的眼睛，摇摇头。 谢子萱笑着说：“你不必对我这样客气。其实，你是闻一轩的正牌女友，我才是第三者，你这样，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看着谢子萱的笑容，立清不知为何却生不了气，心中知道她分明是小三，但对她却厌恶不起来，立清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了，拿起酒杯便大口闷了一口，不想味道有些苦，不觉皱了皱眉头。 谢子萱轻轻地扶住了立清握着酒杯的手，然后带着她一起摇晃了几圈酒杯后，说：“就稍微抿一小口，这样喝得才有味道。”立清看着谢子萱抹着鲜红颜色指甲油的指甲，却是比红酒的颜色更为亮丽。 “我想你之前并不认识我，正如我之前也从未听说过你一样，不过呢，我希望有些话能和你说清楚，我不喜欢被人误会。”谢子萱说的时候，食指轻轻地拂过唇角，更显得娇媚无比。 “我和轩轩认识16年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吧。不过呢，我了解他，他没有喜欢过我，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说这句的时候，谢子萱笑出了声，“这都是我们父母的一厢情愿，你信吗？”谢子萱似乎喜欢捉弄立清，看见她怀疑自己的眼神，觉得她单纯又有趣，不禁就想逗逗她，“告诉你，他的父亲可凶了，我将来可不想嫁到他们家，看样子你倒是不怕。” 立清一时并不明白谢子萱想表达的意思。谢子萱见立清不说话，便摇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说：“我倒是很愿意成全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的，这个我也和轩轩说了，你大可不必介意我。” 立清有些惊讶的望着谢子萱，谢子萱拿起旁边的手提包，然后又放下，好想又想起什么似得，嘴角仍带着笑意对立清说道：“不过呢，我想没人比我更了解轩轩，他既然能骗我，那骗你自然也不在话下，你说呢？”说完，谢子萱便带上墨镜，拿起包站了起来，说：“亲爱的，祝你好运！好好享受这顿美好的晚餐吧，我先走了，bye！” 立清许久看着面前精致的餐点，内心却早已被谢子萱打败，谢子萱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剑鞘已经指向立清的喉头，但剑却始终未出手，反而她挥一挥衣袖，潇洒地离去，立清得了一口喘息。回到宿舍的立清想了许久，然后她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了这个问题，突然间却豁然开朗：如果当天立雅没有忘记拿东西，或者她自己那天没有和一轩在一起，又或者他们开车晚到公司一分钟，那他们便不会在公司遇见谢子萱，而她现在和闻一轩一定还过着从前的日子。如今谢子萱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她便只是自己和闻一轩生活中的一段插曲，那所有的一切便也能回到原地。就这样，内心已经自卑的立清让自己的爱情也变得无比廉价，她给闻一轩打了很多电话，求着他要和他见面，直到闻一轩同意，虽然只是冰冷的回复：“好的”。 立清很久没有为约会费尽心思了，这一次她是盛装打扮，就好像第一次和闻一轩约会那样。俩人约在了第一次约会的餐厅，但立清看着对面的闻一轩却只感到凝结了空气般的冰凉，立清努力的撑开了笑容：“谢子萱找我谈过的，她说她不会将我们的事告诉你父母的。” 闻一轩看着眼前精致妆容的立清，一晃神似乎看见了立雅的影子，他想起了立雅和他说的话，但他心里清楚，若是他真的和立清分手，他对于立雅便更是什么都不是了。闻一轩点点头，说：“但就算现在没有了谢子萱，但不免将来我父亲还会安排我和其他人见面。” 立清眼神坚定地望着闻一轩说：“我不怕，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立清更是动情地说道：“一轩，我们以后一起努力在一起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你的爸爸和妈妈，我一定会努力的说服他们的。” 闻一轩看着立清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她，说：“那我尽量安排吧。”立清却将这句话认定成了肯定的答复，未来的希望又闪现在她的眼前，她做好了挑战命运的觉悟，她说服自己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立雅知道立清又和闻一轩在一起后，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她不看好这段感情，却又不知该以何种身份介入，所以她便不闻不问，何况最近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有了些许担忧，付川长期的不在家让她开始怀疑他对自己的爱，甚至有时候让她开始错觉，他们原只是一种相濡以沫的陪伴，等到有一天俩人不相互依赖了，便可以相忘于江湖了。 感情未到一个交错点，或许你便不会发现之间的裂痕。但很快，立雅便发现了那个裂痕的存在，那天，是同样忙碌的星期一，立雅正忙于修改ppt，手机显示了一个来自s城的未接电话，于是立雅拨了回去。 “您好，请问你是吴立雅小姐吗？”是一个温柔的女性的声音。 “是的，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你母亲的看护医生刘美华，我想我有责任告诉你，你母亲的情况现在十分危急，你务必赶回来一趟。” 立雅听到后如晴天霹雳，忙问明情况，才知母亲得了乳腺癌，需要做手术，而其他情况，医生已不愿多说，只希望她能赶紧去医院一趟。 坐在位置上的立雅呆若木鸡，半天才缓过神来，连忙拨打了付川的电话告诉了他母亲的事，但付川又以工作为借口表示没有办法赶回来陪她回s城。立雅心凉了一截，匆忙挂断了电话，便去找总监陈明请假，但陈明却表示了为难：“你这突然要走，我工作一时也无法安排，要不，你再缓两天，我批你后天的假。” 但立雅已经等不及，于是她去找了闻一轩，闻一轩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便立刻带立雅出了公司，等俩人已经坐进了车里，闻一轩安慰道：“你千万别想太多，你只管回去，工作的事我帮你想办法，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说完，闻一轩一边发动车一边打电话，“你帮忙给我订张到w市的机票。” 立雅紧紧地抿住嘴唇，闻一轩轻轻地拍了她两下，说道：“你别太担心了，机票我已经帮你定好了，你到时候在转从w市到s城的火车就是，或是坐客车，要不然我呆会儿帮你在w市定一辆车，直接把你送到s城就是。” 立雅面色些许苍白，无力地说：“不用麻烦了，只要到了w市，那里的情况我比你清楚。” 闻一轩想安慰立雅，但立雅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此时她心里、脑子里都只有一种想法，就是赶紧到s城，了解清楚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爱的回应 当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父母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她温柔地笑了，从此他们为了给这个孩子能拥有世上最幸福的生活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的爱，他们教孩子走路吃饭，陪孩子玩耍嬉戏，供孩子读书学习……他们无私的奉献着，等到孩子长大了，他们却老了。但当长大的孩子拥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却常常忘记关心自己年迈的父母，甚至从未对他们说一声“我爱你”或者“谢谢”，直到有一天父母即将离开，孩子后悔莫及痛哭流涕，才知父母给予的这份爱原是她永远都无法回报的。 坐在车上的立雅心急如焚，一面担心母亲的病情，一面又恨自己竟未发现母亲病重如此，担心和悔恨的情绪一直反复交织着，虽然立雅已尽量控制情绪，但眼圈还是红了。闻一轩小心地安慰着立雅，只字不提她母亲的事，只说他会将消息转告给立清和阿姨，并且让她将工作的事放下，同时不断强调他能随时提供帮助。听到闻一轩的话，立雅才渐渐将心放宽，同时也感激他今日丝毫没有犹豫的出手相助。 到了机场后，闻一轩让立雅坐在椅子上，而自己小跑着去帮她办理登记牌，顺便买了些充饥的食物递给立雅，“立雅，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买了这趟飞机的机票和你同去，但你放心，送你安全坐上回s城的车后，我便会回去。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闻一轩的话听来既礼貌又真诚，立雅充满感激地转头看了眼闻一轩。闻一轩见立雅看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将眼神移向别处，时而看看屏幕上跳动地登机提示，时而看看手表，显得比立雅还要焦急。立雅则闭目养神，思考回到s城后要去做的事情，希望自己见到母亲后不致显得慌乱，于是俩人有些尴尬的相处着，直到登机前竟再未说一句话。 经过两小时，飞机安全抵达w市。闻一轩送立雅坐上去s城的出租车前，从钱包拿了两千块非塞到立雅的手里让她以备不时之需，“你今天走的匆忙，想必钱也是没带够的，这些你就不要客气了。”立雅拒绝不下，只好连声带謝地收下，坐上车后透过后视镜看着闻一轩站立着的修长的身影，心中涌动一阵暖流，不禁怀疑自己从前或许对他有所误解。 到了s城后，立雅立刻联系了打电话给她的刘医生，刘医生约她在医院附近的公园见面。见到刘医生时，立雅有些意外她竟是个年轻的医生，看过去大概只有30岁左右。立雅连忙问好，刘医生却只冷冷地看了一眼立雅，说道：“亏你这么快赶回来，似乎还算关心你的母亲。”没等立雅多问，刘医生接着说道：“吴女士患病已经一年了，但她却一直拒绝做手术，只肯接受药物治疗，有时候住院住了几天就要走，我们都拿她没有办法了。我本一直以为她是没有家人的，直到上个月我坚持去她家拜访，才从邻居那儿知道她有个女儿。”说着，刘医生瞟了一眼立雅：“于是我想办法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虽然病人的家庭情况我本不应该多加干涉，但是你是她女儿啊，我觉得你有义务来照顾你母亲还有劝慰你母亲。”刘医生说得义正言辞，以一副凛然地神色看着立雅，立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医生神情柔和了些，“现在你回来还有机会，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劝你母亲做手术，再不做的话，癌细胞很可能就会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分，到时候就算依靠其他的方法来控制癌细胞，但生命却不敢保证了。” “那我妈妈只要做手术就能医治好吗？” 刘医生考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吴女士已经靠药物治疗一年了，根据医院的病情记录来看，控制情况还算不错，上周我们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也并未发现有其他病变，若这个时候进行手术，将癌细胞全部切除，术后再配合放疗等治疗方法，一般情况下病情都会有所好转。吴女士现在是乳腺癌早期，应该尽早治疗才是！”刘医生特别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立雅边听边点头，继续向刘医生询问母亲的身体情况，并且拿出笔记本，将刘医生说的有关乳腺癌的情况一一记下。 和刘医生聊完后，立雅直接去了母亲厂里的办公室。吴母看见女儿突然站在门口，又惊又喜，但见立雅面容有些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女儿，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吴母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朝立雅走去，立雅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头整个地压在了母亲的肩上，轻轻喊了句“妈”。从未见过女儿这样，吴母担心不已，忙将立雅扶正，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和妈说。”立雅望着母亲，缓缓地牵起她的手，然后低着头说：“妈，咱么一块儿去医院吧。” 听到“医院”两字，吴母神色有些许慌张，愣了片刻后忙拿起办公桌上的包，快速朝外面走去，“立雅，你是不是怀孕了？”立雅脸一红，忙摇摇头说：“妈，你想哪儿去了。”停了片刻后，立雅说：“妈，我知道你病了。” 吴母微皱了眉头，又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戴上了眼镜，拿起右手边的一沓文件，“你都听谁说的，妈没事，你别担心。”立雅走上前，用平静却有力地声音说道：“刘医生都告诉我了，妈，你这病得赶紧治，你要做手术才行！” 吴母想了片刻后，又将眼镜摘下，说：“刘医生？她怎么和你说这事呢。立雅，我的病我心里有数，这做手术也不见得好，再说，这病也没那么严重，你看，妈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妈真的没事。”见女儿关心自己，吴母知道女儿是为自己而来，心中甚是感动欣慰，便更是不忍心让女儿过多担心，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倒不知说什么好，便不断重复最后一句“妈真的没事”，似在努力地说服立雅，却更似在说服自己。 “妈，原来你这是假发，我怎么就从没发现呢。”立雅的声音有些哽咽，吴母感受到立雅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吴母轻轻地拉过女儿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说道：“年纪大了，脱发自然有些严重。你一年才回来一趟，回来后还要和那么多朋友聚会，没发现正常。” “妈，你这次听我的，我们先去医院问明情况，然后去z市，我一定能找到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 吴母笑着摇摇头，说：“干嘛还要费那个劲，哪里的医生不一样。你就别找那些麻烦了，你看我一年了不一样活得很好，你妈现在还死不了，要死早死了。” 立雅连忙将头转向一边连声“呸”了几次，说道：“妈！你就喜欢瞎说话，你一定能长命百岁！这次只要你答应我做手术，我什么都听你的！” 吴母知道女儿的倔脾气，立雅小时候不爱说话，从不会开口提出过分的要求，如今把话说到这份上，可见她是心意已决了。吴母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在立雅的反复劝说下，吴母愿意再去医院看看。 在和主治医师反复交流后，吴母终于愿意接受手术治疗，但主治医师说出了自己的犹豫：“虽然我们医院也能做这个手术，但是在肿瘤治疗的专业性上w市xx医院还是更好，我建议可以你们可以转去那，我会先帮你们联系好的。”立雅一听，忙提出希望转到z市的医院的想法，主治医生听后很是赞同。从医院出来后，立雅和母亲一起约见了刘医生，吴母对刘医生表示了感谢，刘医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吴母说：“我不过是个医生实习，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还希望您能见谅。”吴母轻轻地摇摇头，说：“谢谢你帮我找到女儿！”，吴母说完，立雅也连声致谢，刘医生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让她白皙的脸庞顿时变得动人。说完感谢的话，母女二人接着和刘医生寒暄了几句才告别。 接下来的几天，立雅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联系z市的医院，一边帮着母亲整理医院资料准备转院手续，但吴母却总是有些担心，首先便是关于钱的问题，立雅反问道：“妈，咱们家拿出5万块应该不是问题吧？” “哎，最近厂子资金流动快，总要有些钱来周转。”吴母神色有些闪烁。 “妈，钱的事你别担心，我还能想办法，工厂的事，你也别再操心了，金阿姨能管好的。”立雅安慰道。 吴母叹了口气，看了看立清，终是一句话没再说。 立雅通过付川的朋友介绍联系好了z市的市立医院的一位名医，于是先行一步，打算待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再将母亲接去。当立清回到z市时，付川已经回来了，于是他去机场接了立雅。已近一个月未见立雅的付川看到立雅时，心情格外高兴，快步走上前拥抱立雅，立雅却是半推半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付川才觉立雅有些憔悴，慌忙松开手，抚着她的腰慢慢往前走。 “我妈的资料你都送去医院了吧，我和医生约好了，打算下午就过去。”立雅轻声问道。 “我这不前天才回来嘛，还没来得及送去呢。” 立雅顿住脚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付川说道：“我上星期就把资料寄给你了，你说过两天就送去。”说完，立雅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付川加紧一步跟了上去：“是，我也正准备这两天去趟医院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那你不知道问我吗？” “我……我每次刚想问，你就匆忙挂了电话。”付川有些委屈的解释道。立雅已不想再听付川的解释，也无精力和他吵架，于是一个人先坐上了停靠在身边的出租车。正在这时，付川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让他现在去公司一趟，付川正想和立雅解释，立雅在车里却已有些不耐烦，催促他赶紧上车，付川只好说：“我要先去公司一趟。” “现在？你确定？”立雅问道，付川无奈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们不同路，你等下一辆车吧！”说完，立雅用力地关上了车门。 付川看着车子扬长而去，心中懊恼又歉疚。这段日子，他因为工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知道立雅母亲生病的事后，他也很想关心立雅和她的母亲，但远在s城的她似乎并不愿多说话，每次付川给她打电话，立雅除了嘱托付川帮忙联系医院等话题之外，其他的再不愿多聊。付川体谅立雅要陪伴母亲，加之自己工作也忙，便也不过多打扰，只想着等这次工程结束，他便能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二人了。 付川赶到公司后，老李（和付川一起负责县郊工程的工程师）当着上司的面将一张设计图递给付川，“这图再修改一次就好了，付川，靠你了。”上司说道：“付川，这两个月辛苦你了，等这最后的设计图完成，就给你放个大假，让你好好休息。” 付川接过图，兴高采烈地回了家，马不停蹄地打开电脑开始画图，不知觉工作到了深夜，而立雅此时也才回家。付川见立雅一脸倦容地坐在沙发上，忙停止了工作，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坐在她身边，问她今天的情况。 “我一直等到医院下班才见到赵医生，他实在太忙了。我把资料都给了他，他说等转院手续都全部办好，就会开始给我妈检查病情安排手术。对了，我下个星期要把妈妈接过来。”立雅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道。 “那好，我立刻安排时间，一定陪你们去医院。”付川看着立雅疲惫的脸色，说道：“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了趟公司，交接了工作。” “交接工作？怎么，你打算辞职了？” “不是，我打算明天就去上班，所以提前去了解了下这段日子的工作情况。” 付川将立雅的头揽向自己的怀中，想说让她在家养着，不要着急工作，但转念又想到立雅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何况现在的自己也不能安心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付川只轻轻地亲吻了下立雅的额头，说：“你别太累，要多多注意身体。” “嗯。”立雅有气无力地答道，接着问：“你工作到底怎么样了？” 付川急忙回答：“我想再过几天，我这个工程第一阶段就可以结束了，我就能好好陪你，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照顾咱妈。” 立雅“噗嗤”一笑，用手轻拍付川，“谁是你妈，就你瞎说。”付川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立雅躺在付川的怀中，渐渐地睡着了，付川小心地将立雅抱到房间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又再次坐回了电脑前。 第二天，立雅回到公司后，发觉大家看她的眼光似乎有些异样，每当她的目光刚和其中一个人相遇时，他便立刻避开她看过去的眼神，转头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立雅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摸不清是什么事情，正好看见闻一轩在她部门的门口来回张望，于是走了出去，闻一轩朝她使了个颜色，她便远远地跟着出了公司，两人慢慢地走往写字楼前的休息广场。 见面后，闻一轩的样子似乎有些尴尬，他闪过立雅的眼神，低下头开始慌乱地翻着上衣的口袋。立雅突然想起自己欠闻一轩的钱，忙说：“欠你的钱我明天还你。” 闻一轩“嗯”了一句，用右手摇了摇：“那个啊，不急。”这时立雅发现他晃动的右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便盯着他的右手看，闻一轩才将右手展开，原来是一张名片，“这个医生在治疗乳腺癌方面是首屈一指的，你可以联系看看。” 立雅感激的接过名片，笑了。闻一轩看见她嘴角往上的一刹，犹如遇见花苞绽放的那一刻，不觉有些看呆了，见立雅看着自己，又装出一副神色坦然的样子。立雅看着闻一轩，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主治医生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你联系好了那就好。”闻一轩慌忙将视线转开，脸却是红了，立雅看在眼里，未料到闻一轩也有如此害羞的一面，便主动将话题转移，边走便说：“我昨晚找过总监了，但他并不急着让我工作，我觉得有些奇怪。”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可以好好照顾你妈。” “可是……”立雅停顿了会儿，问道：“是不是你和大家说什么了，我觉得今天大家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闻一轩呼了一口气后，有些犹豫地说道：“额，是这样，我爸来过公司找你。” “你爸？找我？” “他看到你了，那天我送你去机场，没想到他也在。” “机场？”立雅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是那天，他干嘛要找我？” “我爸，他知道你妈生病的事了。”闻一轩慢慢地说完最后几个字。 “哦，这样。” 立雅等着闻一轩继续说下去，但闻一轩再没谈这个问题。闻一轩的回答也算解决了立雅今早的困惑，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多做纠缠，“那，我就先回去了，工作还有一大堆呢。”闻一轩欲言又止，终究是点头同意，和立雅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星期后，吴母来到了z市，当她在机场看到付川时，高兴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又黑了些啊？瞧你刚笑地样子，看得乐死我啦！”付川连忙又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逗得吴母合不拢嘴。 到了立雅的住处后，见家里收拾地井井有条，屋内还摆着照片墙和一些植物，这屋子显然比两年前温馨多了，吴母心里突然觉得欣慰，“现在倒还像个家的样子啦。”吴母边说边四处瞅着。 付川在厨房弄了片刻后端了一碗莲子藕粉羹给吴母：“阿姨，先喝碗莲子藕粉羹，我听说吃这个对身体好，我早上开始炖的，也不知这莲子炖烂了没，您尝尝。”因为碗有点烫，付川放下的时候不禁滑了下手，立雅便嘲笑道：“瞧你笨手笨脚的，这么烫，你让妈怎么喝？”付川挠挠头，点头称是，忙要重新端起碗，吴母盯了立雅一眼，按住了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用嘴吹吹后抿了一口：“我哪里那么金贵啦，你呀，少说点付川。”接着，吴母大口喝完了一口，不停地赞道：“好喝，付川手艺不错啊！”付川听见夸奖，忙笑着说：“我还买了好些水果，我这就拿来。” 见付川殷勤的样子，立雅小声讽刺道：“虚伪。”吴母偏袒道：“立雅，你以为妈不知道，家里收拾这样好，肯定都是付川的功劳，你就别再说了。”立雅吃醋道：“妈，你偏心。”付川补了一句，“那当然了，都说丈母娘要疼女婿些，我知道妈最疼我了。”这句话把吴母逗得哈哈直笑，立雅立刻呛回：“我还没同意呢，你就着急喊妈，谁给你长的脸？” “只要妈同意就好了，是不是？” “那我还要看你表现。”吴母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吴母从未见过女儿这般有话直说的样子，只觉付川和立雅吵吵闹闹的样子甚是幸福，想起以前常听颜母说付川是个不错的孩子，这般看到，心便又放下了几分。 付川陪吴母聊了会儿天后，便因为工作要走了，立雅立刻冷言相向：“工作既然这么忙，就别请假回来了。”付川只是笑笑，说：“阿姨，我晚上尽量赶回来，你们要饿就先吃，不必等我了。”吴母微笑地点点头。 见付川走了，立雅坐到母亲的身边，装着有些生气的样子抱怨道：“他平时可没这么好了，只是见你来了，在这装好人呢。” “我见他对你挺好啊，你这臭脾气除了他估计没人顶得住，他又要听你的使唤，又要工作，还要做家务，你还要人家多好啊，啊？” “他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天天就是忙忙忙，好不容易今天请了假，哪知道现在又要走，还说他好呢？” 吴母劝道：“工作是好事啊，说明他有责任，这样我才放心把闺女嫁给他啊，再说啦，你看他天天笑的样子，我告诉你，喜欢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的，将来你肯定有福。你就别老抱怨他了啊？” 立雅小声嘟囔道：“谁要嫁给他。” 吴母“哼”了一下，握住了女儿的手，说：“我还不知道你，嘴上不愿意，心里啊，他不错的，妈没意见。”立雅不愿再和母亲多抱怨生活的事，便又重新将话题转移到母亲身上：“妈，你的事，我们都还瞒着阿姨呢，这你来了，咱们要不要下午一块儿过去一趟？”吴母想了会儿，说：“就我一个人去吧，你阿姨的爆脾气啊我最清楚，我来和她说。”立雅看了母亲一眼，说：“那也好，我下午也正好能去医院一趟。” 下午，吴母歇了一会儿后便去了颜家告诉颜母她病了的事，颜母一听急了，忙打电话催着颜父立刻回家。 颜父到家后，颜母噼里啪啦地询问了吴母她的病情，在吴母不断安慰她她已经找好医院做手术了之后，颜母似乎才略微放心，但接着又担心道：“姐，你这手术的钱可够？” “你这不要担心。” “这哪能不担心？你这手术要钱，将来康复还要钱，我听说那些抗癌的药都死贵的。姐，我想好了，我那老头单位马上就要分房，房子一到手我把它卖了，姐，钱的事你千万别担心。” 吴母看了一眼妹夫，见他默默无言地在一旁点头附合着，更是哭笑不得：“哪就那么缺钱了，现在还不到要你卖房的时候，再说你那房子不是要留给立清吗？” “什么都比不上姐你的命重要！”颜母摩挲着双手，想了一会儿，忙起身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姐，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去照顾你。”颜父一看，忙拦住她，大声说道：“你，你要去哪？” “我去立雅家啊，立雅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姐姐，我过去，还能照应着。” 颜父“唉”了一声，憋的一口气吐了出来，话突然间流利起来：“你，你不要去！姐姐过几天就要住院了，你去干嘛！到时候你到医院陪姐姐就是啦！” 颜母一想觉得老公说的也对，便又放下了衣物，但忍不住顶嘴道：“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提醒我，我这不是不放心嘛！”说着，用手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于是本来该是颜母安慰姐姐，结果却变成了姐姐劝妹妹，吴母在颜母家呆了一下午，总算把颜母劝放了心。 吴母这边虽然算是放了心，但立雅下午去医院却得到了不太理想的消息。赵医生告诉她，他手上已经有好几个癌症患者正排队等待治疗，而吴母是临时转院，他现在已经抽不出时间来安排，“我看过你母亲的报告还有片子，病况还是不错的，既然你们打算现在做手术，我可以介绍其他的外科医生，待重新检查之后就能第一时间安排了。” “可是医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相信您的诊断更有利于我母亲！何况我母亲已经患病一年了。” “医生都是一样的，你要放心。再说，其他病患有的也得病很久了，他们比你更急。” 立雅最后不得不接受医生的安排，但却仍心有不甘，她很想找一个人抱怨，于是她去找了立清。立清听了后连忙建议找闻一轩想办法，立雅才突然想起闻一轩给他的名片，于是她拿出了名片，说：“这是闻一轩给我的，不过，我觉得现在还没有必要去找另一个名医，既然赵医生已经这么说了，我还是相信他吧。” 立清未料到闻一轩已经先一步想到帮姐姐联系名医，但觉他竟将此事瞒于自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到立雅此时心里的难受，立清宽慰道：“嗯，肯定没事的，名医介绍的医生医术肯定也是高明的。”立雅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赵医生安排给吴母看诊的医生是个年轻的医生，立雅起初并不放心，但见医生说话条理分明，而且又常给予大家信心，立雅便逐渐地也安心下来，而且很快手术时间也安排下来，就在下个星期。 吴母去医院的前一晚，付川在家准备了一桌好菜。立雅看到在家的付川惊喜万分，高兴地问道，“你工程结束了？”付川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又咧开嘴大笑道：“嗯，是啊！结束了，我能好好照顾咱妈了！”立雅直觉付川哪里有些不对，便重复确认道：“全部都结束了？” “嗯啊。”付川边说边端着一锅汤朝餐桌走去。吴母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更是开朗许多，忙给付川夹菜。立雅问道：“那你这个工程的奖金什么时候发？” “估计要等年底了吧。” “你当初不是说……..”立雅想继续说话的时候，吴母打断：“你这还没结婚呢就要当管家婆啦，吃饭吃饭，咱今天高兴啊！别问这些。”于是三人说着笑着，也算吃了顿愉快的晚餐。 但立雅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等待夜深时，她悄悄走到客厅，轻轻推了推躺在地铺上睡觉的付川，付川立刻睁开了双眼。立雅比了个“嘘”的手势，躺在了他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到：“还没睡着呢，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付川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说：“都是我的错。我其实早该有自知之明，公司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工程完完全全交给我呢。其实都是老李安排的，他一边和我说让我总负责，一边在领导面前表现出培养人才的样子，我原以为他是好意，结果，他才去现场勘测几回，设计图几乎都是我画的，工程第一负责人却写得是他的名字，而我后期都不用再去跟了。”付川说着，手不知觉已经握成了拳头，立雅轻轻地将付川的拳头打开，安慰道：“你本来资历就浅，这次就当长经验了。你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陪陪我了，我很开心。” 付川将立雅拥入怀中，抱歉地说道：“只是，本来答应你的事情，我真的很对......”立雅用手捂住付川的嘴，“好了别说了，我知道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你也别难过了，就像你自己说得，再熬两年，你总会出头的。”立雅虽是安慰，心中却不免有些失望，和付川聊了几分钟后，立雅感觉到了身体的疲倦，便进屋睡了，走前嘱咐付川先不要将这事告诉母亲。 但其实门背后的吴母却将付川和立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手术前的日子，住院的吴母心里总是担心立雅会多加埋怨付川，但看着付川每天都换着花样做好吃的饭菜送来医院，而且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便又不忍心过问他的事情，只时不时地在他和立雅面前提起结婚的事，但立雅却又总没个肯定的答复。 吴母便怀着这样一副焦急又忐忑的心情进了手术室，但所幸的事，最终手术很顺利的完成了，吴母失去了半个**。 第十一章 吵架 吴母手术后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放疗，所以两个月以来，身体一直十分虚弱，家人悉心陪护不在话下。付川更是待吴母如亲生母亲一般，工作之外的时间都陪在吴母左右，为调节吴母的胃口，付川每日都会询问吴母口中咸淡情况，回到家便熬些适宜的汤和粥，然后第二天送去吴母。所有人将这看在眼底，吴母和颜母私下也总是讨论付川和立雅的婚事，就盼着等病好后立马开始张罗这件事。 看着母亲治疗的很顺利，立雅心情也放松许多，不觉开始想将母亲也留在z市，这样一来也方便照顾母亲。立雅对着在房间正准备二级建筑师考试的付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付川却是让立雅重复了好几遍似乎才听到她在和自己说话，立雅有些生气走了过去，将付川的书“啪”的合上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付川忙把手中的笔放下，转身看着立雅，眉头有些微皱地看着立雅说：“我在听，我只是在想，妈会同意你的想法吗？她能舍得她的厂子？你要怎么说服她，嗯？” 立雅也皱皱眉头，转身坐进了付川的怀里，靠着他的脸说：“妈真的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了，你可得帮我一起说服她才行啊。” 付川点了点头，却仍是眉头紧锁。付川在立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温和的说：“我知道，你也别太心急，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很晚了，你也不要等我了，先睡吧，我看完书后还要修改一张设计图，明天要交给客户的。” 立雅走出付川的房间，却仍是呆在客厅看书，不时的朝付川瞟一眼，等过了12点，见付川还在忙碌，才打着哈欠朝房间走去，关了灯却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劝付川早点休息又怕自己耽误他工作，好不容易，终于让困意侵占了身体。 模糊中听到手机闹钟的铃声，立雅翻了个身，发现身边仍是空的，忙起身去找付川，看见他在厨房准备着食物，心里有些感动，轻轻地走了过去，环手从背部抱住了付川，说：“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还是又一晚上没睡？” 付川将粥放进饭盒里，说：“我弄好设计图发现天都亮了，就不打算睡了，正好弄了吃的，你呆会儿给妈送去。” 立雅转过付川的脸，用手抚着他的脸颊，说：“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要成熊猫了，妈的事儿你就先别操心了，还有啊，你为了工作总这么累，我看着都有些心疼。” 很少听到立雅这样温柔的关心，付川心里顿时被一阵暖意包裹着，此时，他相信立雅是理解自己的。付川笑着摇摇头，说：“我不累。”，说完，将给立雅准备好的早餐端去餐桌，立雅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不久就要考试了，这次我是一定要过的。”付川紧紧握住立雅的手说：“妈那边情况也好许多了，那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经常去陪了。”，立雅点点头，鼓励他一定能行。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付川虽来医院少了，但吴母身边也一直不缺人陪伴，甚至连闻一轩也常会下班后开车接立雅和立清一同来医院看望吴母，尤其是付川不陪立雅来之后，闻一轩更是每回都会载立雅来医院，吴母和颜母看着一个富家子弟能如此照顾姐妹俩，心里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只是吴母有时不经意的谈起闻一轩和立清关于结婚的话题，闻一轩总是借故父母忙，颜母便会连着称“是”立刻将话题转移。 这是个平常的周末，大家在医院和吴母一块儿闲聊，立雅觉得母亲今天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便说要留下多陪会儿母亲，立清和闻一轩提前回了家。出了医院后，立清坐在车上一言不发，闻一轩侧过脸问道：“怎么，今天不高兴？”立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把手机给我。” “干嘛啊？”闻一轩顿时变得有些严肃，立清口气依旧坚定：“给我！” 闻一轩无奈地叹口气，将口袋的手机掏出递给立清：“你想看什么尽管看，我没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颜立清拿到闻一轩的手机后，打开了他的通讯录，屏幕停留在他父亲的号码上，然后拇指按着通话键对闻一轩说道：“让我见你父母就这么难么？都四年了，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要不，我帮你打这个电话？” “你别！”闻一轩一边喊道一边去抢立清手中的手机，立清冷笑一下，将手机扔给闻一轩：“一轩，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闻一轩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立清的头，说：“我在想办法，你要相信我。” 立清用冰冷的语气回答：“你知道的，我一直相信你。可是，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爱你，也是因为我不舍得让我对你的爱变得支离破碎。”说完，立清要求闻一轩在路边停车，闻一轩没办法只好让立清下了车，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一步一步朝前走着，闻一轩在路边抽了根烟，心事重重，最近他有件事瞒着立清，并且一直犹豫着是否要说出真相。 闻一轩上次送立雅去w市时恰被准备出差的父亲在飞机场看见，没想到父亲将立雅误认为他的女友，便私下对立雅进行了简单的调查。前几日父亲找到闻一轩，说他要见立雅。闻一轩虽是极力否认，但父亲并不听他辩解，只命令他让他将立雅带来，闻一轩终是无力反抗。这些日子，他一直犹豫着要怎么对立清和立雅解释，他本以为立清或许能够理解他，但看今日的情形，闻一轩不禁叹了口气，或许还是直接找立雅说明白更好。 立清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想着父母对自己婚事的疑问以及闻一轩一贯敷衍的态度，心力交瘁。不觉天黑了，立清才到了宿舍，也不想吃晚饭，看了会儿书后便早早地躺下了。深夜时，立清被连续不停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一接，是立雅打来的，声音非常的急切：“付川有没有找过你？” 立清忙坐起来，问：“没有啊，他怎么了。” “今天在医院，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接。回家后，就没看见他人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立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立清一听，心里也焦急起来，拉亮了灯，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凌晨四点了，立清忙说：“姐，你别急，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去找你，和你一块儿找。”立雅却挂了电话，电话那端只剩“嘟…嘟…”的忙音。 立清匆忙穿上衣服便去了立雅家，见立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着分明哭过，立清给立雅倒了杯水，立雅只呆看着前方。从没见过立雅这个样子，立清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只能安慰道：“可能他只是加班，或者去别人家了，姐你不要多想了！” 立雅摇摇头，说：“我都问遍了，他今天很早就下班了，而且所有人都没见到他。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准是出事儿了……”说着，立雅用双手捂住了脸。 “别瞎说，不会的。姐，你再想想，付川还能去哪儿？”立清心里也很忐忑不安。 立雅摇摇头，轻声说：“能找的都找了。”突然，立雅像想起什么似得，突然走进房间，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封，然后递给立清说：“我想起来，上周付川突然给我这么一沓钱，我担心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立清打开一看，惊讶道：“这至少有五万啊，你没问这钱哪来的？” “他说是画设计图赚的，我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立清手里掂量着钱，说：“这样，咱们等到天亮，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们就报案吧。”立雅轻轻地点点头。 天已经透亮了，不知觉便早上七点了。立雅拍了拍在沙发上睡着的立清，说：“你还要上班吧，去吧，我知道下面怎么办。”立清担心地看着立雅，说：“我马上就请假。” “不用，你还是先回去把，我有消息会告诉你。对了，你先别告诉其他人，免得担心。”立雅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立清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俩人突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立雅忙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一开门，是付川。付川看到来开门的立雅显然也是吓了一跳，看到立清也在，忙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说：“立清怎么来了？” 立雅上前用手抬起付川的脸，转动他的脑袋翻查着，付川用力地睁开，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闻到付川身上一股明显的烟味，立雅问道：“你去哪了？” “还不是加班。”付川绕过立雅，往厨房走去。 “加班？那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立雅不自觉提高了音调。立清见付川也回来了，便自觉去上班了，但似乎并没人关注到她离开。 付川拿出手机看了看，“我不知道它没电了。” “你，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付川显得有些疲惫，瘫倒在沙发上说：“你不也常常不接我电话吗？”付川只是随口一说，本无抱怨的意思，却点燃了立雅的怒火：“我不接电话！我不会没事不接电话！付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昨天找你找得有多急吗？” 付川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见立雅深陷的眼窝，才意识到立雅是在担心自己，忙坐了起来，拉起立雅的手说：“对不起，昨天，我有点事儿。” 立雅深呼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加班了吧，瞧你身上的烟味这么重。” 付川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点点头，没多说话。 “你出什么事儿了？” 付川看着立雅，欲言又止。立雅等了一会儿，然后将茶几上的钱给付川：“是不是和这钱有关？如果这钱有问题，我一分都不会动的！” 付川将钱推回立雅手中，不耐烦地说：“这是我辛辛苦苦画图赚来的，有什么问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的事儿和这个无关。”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付川闭上眼摇摇头又重新躺在沙发上。立雅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付川，我们之间你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立雅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妈昨晚状况不太好，又去了急诊室，我却还从急诊室跑出来找你。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现在我要去医院了。”说完，立雅拿起包便要出门。 付川拦住立雅，“等等，我陪你去吧。” 立雅皱皱眉，说：“不用了，你还是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说完，立雅推开付川的手，焦急地朝医院赶去。 昨晚，立雅见母亲胃口似乎不是很好，而且不停的咳嗽还有些发烧，于是留下陪母亲，后来吴母吃了些药情况稍微好了些，立雅便打算等母亲睡着后再走，期间，立雅给付川打电话，但付川却一直不接电话，立雅当时并未想太多。好不容易母亲睡着了，立雅刚想走，没想到母亲却“哇”的一口吐了，竟昏了过去，立雅吓得立刻找了值班医生，结果吴母再一次被推进了急诊室。立雅不停地给付川拨电话，但万万没想到他最后竟关了机，立雅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焦急地等在急诊室门口，一个小时候后，医生出来了，让她先回去休息，立雅听了医生的话，外加担心着付川，才回的家。 想着昨晚的事，立雅心有余悸，外加右眼皮一直跳着，立雅一到医院便直接去找了主治医师，吴母一早便开始了检查。但最后的结果并不好，医生告诉立雅吴母的病再次复发了，而且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再次治疗依旧没有效果的话，吴母可能活不过半年。立雅听了如五雷轰顶，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问道：“怎么会复发？我们一直在治疗，不都一直是好好的吗？”医生轻声说道：“这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吴女士自身的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存在潜伏癌细胞，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但你要相信，等检查清楚病情后我们一定会讨论出最合适的治疗办法！”立雅忙问：“那我妈还要在进行手术吗？”医生看了看片子，说：“不建议，首先现在你母亲的身体很弱，而且这次复发的癌细胞很可能已经在转移，还是先以治疗为主，等情况好转，再行手术。” “到时候癌细胞都转移了，再手术还有什么用？”立雅又气又伤心地质问着医生，反而吴母显得淡定，笑着说：“多谢医生了。”医生看了眼吴母，叹了口气出去了。 立雅喃喃地说：“这不一直都好好的么，怎么……”边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吴母看得心疼，一时忍不住眼角的泪水，然后紧紧握住立雅的手，说：“立雅，你将来要好好对你阿姨叔叔。立清，你也要多加照顾，毕竟你是姐姐。还有，s城的厂子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你要是不愿意管，就交给金阿姨。对了，我其实遗嘱一年前就写好了，对于你的未来你不要太过担心，你想留在z市你就留下吧。”停顿了一会儿，吴母接着说：“就是你和付川，还是早点结婚吧，妈看着放心。” 吴母一字一句说着就像是交待后事似得，立雅偏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说：“妈，复发了还能再做手术的，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吴母笑笑：“医生都不建议再做手术了，什么治得好治不好的，妈都不怕！”立雅听完将头埋在吴母的怀里默默地哭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立雅回到家后将自己的想法和付川说了，但付川却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思考良久后，对立雅说：“我看，你还是依妈的话吧，再做手术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何况医生都说了，不建议手术了，咱们还是以治疗为主吧！” “闻一轩他认识国外的专家，中国的医疗水平毕竟不如国外的，我们总得再试试！” “你看妈的身体，不知道再次手术是否还能承受。再说，治疗又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治好，你不要让妈最后过得那么痛苦。” 立雅本以为即使所有人都不同意她，至少付川会站在她一边，没想到付川首个唱起了反调。立雅已无精力再与付川争辩，只撂下一句：“反正不是你妈！”便愤愤地摔门而出。 立雅约见了闻一轩，直接和他说明了来意。闻一轩二话不说，便同意了立雅，并且告诉她会即刻安排，这让立雅一时不知如何感谢。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闻一轩看着立雅，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立雅诧异的看着闻一轩，听他缓缓说来。 “你父母要见我这件事还是先和立清说下吧。” 闻一轩摇摇头，“你知道立清的性子，她要知道这件事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 立雅虽不赞同闻一轩的做法，但顾忌着自己欠他的人情，便勉强答应了：“那我去和你父母解释吧，正好把立清正式介绍给你父母。” 只听到立雅同意了，闻一轩心里就高兴极了，忙连声答应：“好，你去解释是最好不过的。” 要说闻一轩给立雅帮忙也是尽心尽力，不多久，他竟将那国外的专家请来z市专程为吴母看病。医生看过吴母后，也是建议只做治疗和预防，但见立清急切，便同意可以转到美国的医院仔细检查后再看是否手术，但告诉她若这次手术后吴母再次复发，将来治愈的概率就十分渺小了。 最后在立雅的劝说下，吴母还是同意了手术，但因要转院去美国，其中定牵涉不菲的花费，立雅问医生相关手续时，医生只微微一笑说：“你不用担心，闻先生会全部安排好的。”立雅未料得闻一轩连这方面都做好安排，心里自然对他又多了份感激和歉疚。但付川听到立雅的安排后，却是说出了自己的犹豫：“这长途跋涉的，不知道妈能不能适应，而且到了美国，不知会不会水土不服啊！她身体能受得了么？” 立雅翻了个白眼，说：“你就会说这些！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治好妈的病！” 付川顿时语塞，立雅见付川不说话，便又问道：“最近都没见你加班，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恩，还好，最近是闲了些，这样也能好好陪陪你。”付川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虽说闻一轩能帮咱们免去一大笔费用，可欠他这么大的人情总是不好，我想，这笔钱还是尽快还给他比较好。” 正对着镜子抹着口红的立雅将视线转向付川，嘲讽地说道：“你工作都没了还想怎么还钱？不过，钱的事你放心，我家还有，不差你帮忙。” 付川一听，又惊又羞愧，转过身背对着立雅坐着，问道：“你知道了？” “我早知道了。其实那次我去找你，我问了你同事小沈，他就告诉我你辞职了，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没想到等到了今天。” 见付川仍不说话，立雅边试着今天要出门穿的衣服边问道：“还不打算告诉我？” “我…你不都知道了么。”付川握紧了拳头，并不打算解释。 立雅穿好衣服，走到付川面前，直视着他说：“你为什么要辞职？你最好快点说，不然，我要出去了。” 付川看着面前打扮时髦语气冰冷的立雅，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了，怕她继续这样，于是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之前私接设计图的事被同事告发了，于是我的项目毁了，老板便把我炒了。” “你老板会因为这件事把你炒了？”立雅眉毛一挑。 付川将眼皮垂下，“是，是我一时心傲，把老板给炒了。我当时也是气极了，一想到我一直辛辛苦苦的项目就这样泡汤了，便没忍住。” 立雅拍了拍付川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这倒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为了一张设计图丢了这么有前途的工作，有些可惜，你要再找下一份工作估计也挺难了。付川，果然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不是？”说完，立雅便出了门。付川呆坐着，想着立雅最后说的话，好像自己原来早已被立雅看穿，他顿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心中想过的那么多计划好像是小丑般自弹自唱，他感到羞愧之余更是深受打击。 “原来不是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不是给了别人就会要，计划原是这么难的。”付川苦笑道，转而又想到凭自己的资历，这么些天都没接到新的面试，定是其他公司顾忌着他辞职的原因，毕竟这个设计圈就这么小，谁有点事一传就都知道了。这是付川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打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职场经验的不足，是自己急于崭露头角又疏忽为人处事之道反而招致别人的怨恨，想明了这些，付川多少有了些喘息的力气，想到眼前还有许多事要解决，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出门先去买菜。 立雅和闻一轩约好今天去他家，但要说起她对闻一轩家的了解，其实所知甚少，立雅只知道他家是经营呱呱叫食品有限公司的，而呱呱叫，是z市的老品牌，以前是经营儿童酸奶的，可近年来将市场扩大到各种快消品，品牌也越做越大，知名度也越来越高。闻一轩载着立雅开到了河海路，立雅看着沿海一幢幢独立别墅，便知快到闻一轩的家了。 从车库出来后，穿过前院的小花园，立雅正式进入了闻一轩的别墅。别墅是欧式风格，立雅进门之后，只见里面的装潢也是华丽的欧风，墙壁上还挂着些有年代的油画，却衬托出房子的古板。走进客厅，客厅只有些画和复古的摆设，立雅坐在双面实木雕花的真皮沙发椅上，一眼望着偌大的客厅，觉得闻一轩的家看过去有些空荡，突然间有了些紧张。 等了没多久，闻父西装笔挺地走了过来，头发一缕缕梳向脑后却是一丝不苟，立雅站起身和闻父打招呼，闻父点点头示意立雅坐下，仍是一脸的严肃。 闻父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看了会儿立雅，缓缓地问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 立雅答道：“最近还不错。” “哦。”闻父似乎不善言辞，过了一会儿，闻父才又问道：“你老家在哪里？” “我老家在s城。”立雅也不多说一字。 闻父点了点头，闻父又过了一会儿，问道：“听说你母亲在s城有一家食品工厂？” “恩，是的。” 立雅悄悄抬眼看了看闻父，只见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闻父说：“一轩，带吴立雅四处转转，我就不陪了。”说完，闻父便起身，坐在一旁低着头的闻一轩连忙称是。 立雅还想说什么，闻一轩拉住了她，只等父亲上楼了，才将立雅带到屋外，说：“好险，看样子我爸没有生气。” 立雅没好气地看着闻一轩说：“你带我来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父亲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 闻一轩笑了：“我爸什么话都没说那就是最好的话了，你那句谢谢我就收下了，等到了美国，你再谢谢不迟。” 立雅摇摇头，不愿在闻一轩家多留，于是闻一轩便又将她送了回去。 付川正好从厨房的窗户看见立雅从闻一轩的车里走出来，心里有些不快。待中午坐在餐桌前吃饭时，付川边吃边说道：“原来你今天是和闻一轩出去啊，打扮地那么漂亮的。” 立雅心里暗暗一笑，便不由地说出来：“怎么？吃醋了？” 付川抬起头，说：“我吃什么醋，只是觉得你这样有些不太好吧，毕竟他是立清的男朋友，你和他走那么近，他又那么帮你忙，这算怎么一回事。” 立雅嚼着饭说：“还是吃醋。” “我不吃醋！”付川声音大了几分强调道：“他以前不是暗恋过你吗？万一，他还对你有想法，你这不是对不住立清吗？” 立雅放下筷子，看着付川说：“这事你倒记得清楚。” “你和我说的我都记得。” “那这也是以前啊，他对我妹妹好，自然也会照顾下我这个姐姐。你干嘛想那么多？还是，你不相信我？” 付川拉住立雅的手说：“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他。立雅，你和我说说，你今天和他干嘛去了？” 立雅犹豫再三，便把实情和付川说了。付川一听，急了：“我就觉得闻一轩没打好主意，立雅，你听我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不能再和他多有来往了。” 立雅甩开付川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还要同我妈一起去美国呢，闻一轩在那有房子，他可能会陪我们一块儿去。” 付川听完，用力地将立雅拉向自己的旁边，不小心把立雅的筷子打落在地，立雅一脸不悦地看着付川，付川却认真地看着立雅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能去美国。” 立雅觉得有些好笑，说：“我不去，谁去？你去？” “我去，就我去！” “你去？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放心，我不会和闻一轩怎么样的，就算他还喜欢我，我也会对他置之不理的，我从前不喜欢他，我现在更不喜欢他！”立雅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行，你还是不能去美国！” 立雅甩开付川握着她肩膀的手，可是越甩付川却越用劲，立雅有些生气了，“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话，我必须去！而且，无论你对闻一轩怎么想，至少他现在在想尽办法的帮我，我就会感谢他！” “他帮你？还不是因为他家有钱？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对，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所以我才能带我妈去美国，所以我才能给我母亲治病！好了，付川，你够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把人都想得那么坏！”立雅大声喊道。 “立雅，是你够了！我都是在为你好！”付川不禁声音也大了些。 “为我？”立雅看着付川，大声说道：“为我好？你处处都在和我唱反调？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让自己显得牛逼，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本来脾气好的付川听到立雅这样说话，心底的一股气也“蹭”地涌上了天灵盖，也大声吼了回去：“好！我什么都不是！你去美国！我回家！”说完，付川便摔门而出。 立雅听到“砰”的一声，吓了一跳，气得眼泪流了出来。本来闻一轩根本就不是个事，怎么两人会为他吵起架来，立雅不明白，外加以往付川从不曾对她发脾气，每回她对付川生气付川也都是忍让诱哄，这次付川摔门而出，不禁让立雅越想越委屈，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付川。 第十二章 秘密 秋日的风已有了凉意，尤其是海边的风，轻轻地拂过脸庞却像是被冰水甩了一耳光，让人心里一哆嗦。付川裹紧了外套面朝大海站在沿岸沙滩sh水不时翻滚上来湿了他的鞋。此时付川的怒气已然褪去，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一时的冲动，只是一想起毕业这两年事情的发展脱离自己原本计划的轨迹，便有些不甘心，另外今天又接到父亲催促自己回家的电话，那种不甘心更是加剧。付川拾起好不容易冲刷至岸边的贝壳，用力地将它又扔回了海底，回头看着已逐渐空旷的沙滩，付川将手插进口袋，“还是回去吧。” 付川打开门，发现屋内一片漆黑，开灯后，一眼便浏览完这个小房子的每个空间，立雅并不在家。付川看到餐桌上留了张白色的纸条，是立雅的字迹，清清楚楚地写着：“付川，我们最近都发生了许多事，或许，我们各自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我先出去住一段时间，勿念！”付川看完后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在了一旁，然后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立雅的电话，可“嘟…”的一声后便挂了，付川叹了口气，手一松不小心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这场冷战已经持续近一星期了，这对付川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煎熬，他去过医院、颜母家、立清的住处、立雅的公司等等立雅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可偏偏没见到立雅的踪影，然而，每当别人问起他立雅时，他还必须装作一切依如从前的样子。 终于，付川急不可耐，他再次找到了立清，只望能从她嘴里打探到一点消息，可惜立清也丝毫不知情，当她听说姐姐搬出去住时，惊讶极了，“我前两天才见过姐姐，还问起你来，她只说你工作忙没空陪她一块儿，我丝毫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付川犹豫了会儿，回答：“也没什么事，我不放心立雅去美国，就多说了两句。” 立清叹口气说：“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哎，姐姐心里不好受，神经自然有些敏感。去美国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一轩到时也会陪着一块儿去，姐姐不会有什么事的。” 立清接着说：“我估计姐姐这两天气也消了，你放心，我帮你说说，估计明天就回去了。”立清看着付川望着自己的眼神，怕他不放心，于是又说道：“你看，姐不要去美国吗，总得回家收拾个行李什么的，你就在家安心的等着。” 付川看着立清坚定的眼神，最后只能欲言又止，低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立清让付川多坐会儿，去给他泡了杯茶。付川喝了一口，随意地问道：“你和闻一轩最近还好吧？” 立清苦笑了一声，喝了口茶说：“什么好不好，就和从前一样呗，他有时间咱们就见个面，说上两句话，哎，我这辈子估计就和他这么过了。” “你们也在一起好多年了吧。” 立清听出付川的言下之意，但心情却很平缓，立清回答道：“其实，我没抱怨的，他家的情况我清楚，我也只能等。不过好在，他对我也算不错，凡事也尽力帮我安排，就连我家里的事儿他也是很上心，我有什么不知足呢？只是，有时候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多少有些不甘心罢了。”立清看付川听得认真，自觉自己似乎太容易便敞开心扉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打起了哈哈：“我没把你当外人，才说这么多，也就随口抱怨，你别放心上啊。” 付川摆摆手，笑了笑，又陪立清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人要有心躲着一个人，自然会做到不让那个人发现，而且对对方的行径会一清二楚。过了这么些天，立雅心中的气也早散去了七八分，只等着有个台阶下便就回去了，所以立清一打电话说让她回去准备过两天去美国的行李时，她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付川知道立雅要回来，心里甚是高兴，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果然，近傍晚的时候，立雅回来了，见付川殷勤迎接，眼都没抬一下，直接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衣服。 付川将立雅的手按住，说：“你别忙，我帮你收拾。”说完，就一件件拿起立雅的衣服，问：“你这件要不要带走，这件绿色的还是不要了，配不上你这朵大红花。”立雅没好气的将付川拿过来的衣服推向一边，付川便将衣服推得更远：“嗯，这些都不要。立雅哪里都不去了，干嘛还要收拾衣服什么的。”付川笑着瞥了一眼立雅，立雅正用力地瞪着他，于是付川又将衣服拿了过来，“咱们就留在家慢慢收拾嘛，要不然又要把衣服搬去酒店，搬来搬去多麻烦。” 立雅没忍住嘴角悄悄上扬，于是坐到了床边，看着叠衣服的付川问道：“那你还让我让我去美国了？” “去，当然去，你不去谁能去！谁不让你去，我打断他的腿。” 立雅笑了，“油嘴滑舌，就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女王大人，就打断我的狗腿。”付川边说边将腿高高抬起，立雅见付川这样，气早已全消，便和他一块儿收拾起行李来，付川问道：“宝贝，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啊，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儿去？” “大后天吧，我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这么快？”付川惊讶地问道，他有些措手不起，“你怎么都不和提前我说一句呢？” “我是要和你说，倒是你想听啊。”立雅没好气的答道。 “可是，可是我明天要回w市一趟，爸喊我回去有事。” 立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付川问道：“你要回w市，你怎么不和我说？” “那天我俩不是吵架了吗，当时我不是说了我回家么？”付川小声地辩解道。 “那你是怪我咯？这倒好了，我想回来你倒要走了，我还回来干嘛！” “你别急啊！我明天回去后，尽快赶回来，我这不是也不知道你走得这么急吗？你放心，我到时候会去美国看你的。”说完，付川便去拉立雅的手，立雅想挣开却还是没有挣开，立雅撇撇嘴，说：“你后天要是赶不回来，我这一去美国还不知多久呢，到时候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来美国。” 付川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你想见我，是不是？”立雅听完将付川用力一推，见付川四脚朝天的倒下，不禁又笑出了声。 第二天，立雅送付川去火车站，当二人在站台挥手告别时都很是不舍，付川于是又从车厢下来，紧紧拥抱眼眶湿润的立雅，只等车要开了，付川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立雅不忍看着付川远离，当即转身离开。 果然不出立雅所料，隔天付川在电话那头“支吾”的声音已经让她明白付川赶不回来了。只是等到了去美国的那天，立雅到了机场时仍抱着一丝希望，回头时却只看见立清和颜母的泪水，于是立雅头不回的踏上了前方的路，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了些怅然和忐忑。 到了美国后，闻一轩将一切安排妥当，吴母也立即送去了医院进行诊治，但结果却是不尽人意。医生告诉立雅吴母的癌细胞已经转移，而且她的身体已经不能负荷手术了，只能通过药物治疗维持一段时间再行观察。吴母了解完自己的病情后便想立即回s市，在立雅的努力说服下才勉强同意等身体养好些再回去。 因为母亲的病，立雅两个月来消瘦不少，外加自来美国后便一直联系不上付川，立雅更是心力交瘁，之后写了两封信直接寄到付川的老家也未见回音。立雅一面担心母亲一面担心付川，每日郁郁寡欢，好在闻一轩一有时间便会赶来美国陪在立雅左右，分担了她些许忧愁。 吴母病情恶化的很快，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更是不思饮食，只靠葡萄糖水维持身体所需。立雅看着双眼紧闭、身体干枯如柴的母亲心痛不已，每回好不容易止住哽咽想和母亲多说两句话，吴母也是闭口不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一天吴母精神好了些，她倒主动拉着倒在床边的立雅的手，轻声的唤她。 立雅见母亲精神似是好了些，忙将母亲扶起，想带她出去透透气，吴母只摆摆手，看着立雅说：“咱们回s市吧！”说完，便又躺了回去，不再看立雅一眼。立雅抹干母亲眼角的泪水，止不住自己眼泪直流，她努力平复了情绪，给闻一轩打电话说要回去。 结束了在美国的三个月治疗，吴母终于要回s市了。吴母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可她已经没有遗憾。身后事她一年前就已经备好，她原本担心立雅会无法承受，可此行之后，她知已经尽力的立雅应该能好好面对她的死亡了，关于其他的事，吴母也无心去想了，她现在只想静静的闭上眼，然后做个美梦回到从前，看见父母站在一片碧绿的西瓜地旁挥手，而小妹正笑着朝自己奔跑而来。 因为医护人员一路的照料，吴母顺利回国，但是在从z市转机去s市的路上，吴母闭着的双眼突然缓缓撑开，然后瞳孔一点点扩散开来，不一会儿被立雅紧握的手便耷拉了下去，眼睛却还是没舍得闭上。立雅合上母亲的眼睛，紧抱着母亲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闻一轩轻拍着立雅剧烈耸动的背，慢慢地将她揽入怀中，身边的医护人员为吴母做最后一次检查。 立清一家连夜赶到s市参加吴母的葬礼，按老家的规矩，棺木放置七天七夜后方才能被火化，这七天，所有的亲人都要白日吊丧、夜晚守灵。已经连续四天了，颜母和立雅都未曾合一眼，立雅还好些，偶尔还会和大家说些话，颜母却只抱着棺木不动，声音一直哭泣着，眼泪却似已流干，旁人都害怕颜母再次哭昏过去，几个人拉住她的胳臂好不容易才将她抬回房间。 立清安抚母亲入睡后，绕到屋后透口气，结果又看到一轩在和姐姐聊天，立清看到一轩不时地拍着低着头的姐姐的肩膀，心里感到异样，却不敢多想，便轻轻走了过去。立雅和闻一轩仿佛有了默契一般，见立清走来，两人立刻散开一些距离，眼神也瞥向别处，立清看着姐姐眼睛仍是通红，眼角还有泪痕，便猜她定还是为母亲伤心，闻一轩定是在安慰她，于是也想安慰姐姐两句，立雅却转身走进屋内。立清便面向闻一轩，一开口却感到陌生，才觉自己已好些日子未曾和闻一轩说过一句话了，“我姐，她还好吧。” “能有多好呢？你不清楚？”闻一轩却是语气不善，似在责备立清对立雅不够关心。闻一轩不等立清思索下面该如何回答，迅速朝屋内走去，立清追了上去，拉住闻一轩，闻一轩转过身皱皱眉推开立清的手：“你还想问什么吗？” 立清呆立在原地，看着闻一轩问道：“一轩，我做错什么了么？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这个月你去美国后我们几乎都没有任何联系，我现在想和你说说话，让你感到这么厌烦吗？” 闻一轩于是将立清拉向一旁，说：“你有思考我们关系的时间为什么不多关心你姐？你是她妹啊，她母亲不在了，付川又不在她身边，她有多伤心，这几日你怎么不好好陪陪她？” “我……”立清欲言又止，她想解释却又觉解释无力，其实自吴母病情恶化以来，立清每每想安慰立雅，可又怕触及她伤心之处，和立雅聊一些别的，立雅却又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不予理睬，立清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立雅。 “我，我姨妈过世了，我也很伤心，你为什么不好好陪我呢？”立清似乎只能这样辩解。 闻一轩瞥了一眼立清，没有隐藏眼神中透露的厌恶：“你现在很可笑。”说完，闻一轩便离开了，立清心里凉了一截，也没了再次去拉他的勇气，转而想想闻一轩说的话，才觉自己也有几个月没见过付川了，这样一看似乎自己真的对姐姐不够关心，心里不禁多了些自责。立清一个人静了静，将眼眶的泪水吞了回去，然后进屋想看妈妈醒了没。 颜母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都已是深夜了。颜母一睁开眼，便又急忙朝灵堂赶去，见立雅、立清、闻一轩在一块，心里安心不少。大家看到颜母过来，忙让她吃些晚餐，颜母迅速扒了两口，便让立雅去睡觉，立雅这次却没推辞，点点头往里屋走去。颜母接着让其他人都去睡觉，只剩立清不肯走。 难得这样清静的夜，只有颜母和女儿两人独处。窗外的虫鸣像天空星星闪烁的声音，也让灵堂显得光亮了些，立清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将脑袋靠在母亲的大腿上，颜母爱抚着她的长发，一遍遍摩挲着，像是哄她入睡。立清安心的闭上双眼，聆听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故事，可是颜母说的故事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得。 “从前，有一对姐妹，感情很好，姐姐挖到一个红薯，一定会分一半给妹妹吃，可能还会再多些，妹妹要是捡到一朵很美丽的花，也一定是立刻送给姐姐的。 那时候，姐妹俩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因为爸爸家曾经是地主犯了错，所以每天要被批斗，妈妈为了生活则要每天去地里干活，爸妈常常都是半夜拖着肿痛的双脚回来，带来一点点明天的口粮，姐姐这时会立刻端洗脚水帮爸妈泡脚，妹妹便帮爸妈揉肩捶腿。那时即使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但一家人在一起便还是开心的。 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了。可是爸爸常年烙下的腿疾没让他撑过那年的冬天，妈妈伤心欲绝，仅仅过了一年，便也撒手而去，一家人只剩下姐妹俩人，那一年，姐姐19岁，妹妹14岁。 姐妹俩相依为命，姐姐心疼妹妹，舍不得让正在读书的妹妹干活，于是一个人跑到公社干起了卖柴火的生意，就那么弱小的肩膀，却像个小伙子一样要每天将柴火背上背下，送到每一家，换了钱还给妹妹做红烧肉吃。 s城，夏天很热，幸好家里有一片西瓜地，姐姐便摘了西瓜去了籽，给熬了汁，灌上一大瓶，让妹妹带在走去学校的路上解暑。姐姐熬得西瓜汁很好喝，很快便出了名，大家都想来尝一尝，于是姐姐琢磨着想把西瓜汁做成饮料来卖，正好那时姐姐认识了一个瓜农，瓜农每天帮姐姐配各种西瓜汁，不久s城第一瓶西瓜汁饮料开始卖了，卖的第一天便一售而空。 生意越做越好，姐姐也怀了瓜农的孩子，于是准备结婚，那年妹妹也毕业了。姐姐想让妹妹留在s城帮她一起打理生意，妹妹却一心想去z市赚大钱，姐姐心疼妹妹年纪大小不让她去，姐妹第一次吵了架。最终，妹妹还是同意暂时先留在s城。 那个瓜农本是性情淳朴的汉子，可是赚了些钱后人反变得轻浮，外加交了些猪狗朋友，开始常常喝酒，喝完酒后经常对妹妹动手动脚，甚至哄骗妹妹等拿了她姐姐的钱就送她去z市，妹妹虽有些动心但也不敢，但这一切却被姐姐看在了眼里。那时姐姐已经怀孕六月，有一天她又看到瓜农想占妹妹便宜时，气急之下和瓜农动了手最后不小心流产了，没想到今后却再也无法生育，躺在床上的姐姐将瓜农和妹妹都赶出了家门，妹妹伤心的去了z市。 妹妹一个人在z市起初靠摆摊为生，过得很是清苦，所以当遇上一个老实巴交的z市人时，她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她来不及考虑其他，一心只渴望有个家。很快，她便和这个男人结了婚，结婚后，妹妹带着老公去看姐姐，姐姐依旧避而不见，但当妹妹回到z市后，姐姐却寄来一大笔钱。妹妹本想用那笔钱开个小店，但她老公却将钱借给了朋友，最后朋友跑了，钱也没了。妹妹知道她老公是个老实愚笨的人，念在他平日对自己的好，也没多责怪他，何况那时已怀上了孩子，日子就算过得苦一些，也还是能过的。 可妹妹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很不好，孩子也照顾不好，姐姐听说后，终于来到z市，她并没说过要原谅妹妹的话，但照顾起妹妹却是尽心尽力。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姐妹俩算是和好了，妹妹想让姐姐留在z市，姐姐却执意要回s市，她说，老家总该留个人照应，父母虽然不在了，家还在。 后来妹妹又怀了个孩子，便把第一个孩子让给了姐姐。姐姐疼孩子如亲生，便渐渐和妹妹疏远了，只是常常会接济贫困的妹妹，让她在z市的日子好过些，尤其是在妹妹老公工厂改制被迫下岗时，姐姐帮了不少忙塞了不少钱，才让妹妹那愚笨的老公还有活干。 妹妹自知亏欠姐姐，当自己做起了小本生意时便不再肯要姐姐的钱。可怎知，姐姐原来每年都把给妹妹的钱备下，直到死也不曾动那份钱。” “姐你是求问心无愧啊，但却把遗憾留给我了啊。姐，你这留给我的钱我真是要不起啊，是我当初对不起你，我受之有愧啊！”颜母本是平静的语调又一次颤抖地哭诉起来，立清睁开眼替颜母抹去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干。 说完这个冗长的故事，颜母抚着棺木喃喃地说：“姐，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立雅的，你放心……”立清听着也心如刀绞、眼泪直流，不忍心看着母亲又再次痛哭流涕，便扶着母亲让她休息会儿，颜母只无力的摆摆手让她出去，“让我一个人好好陪陪我姐！” 立清于是用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悄悄地退出灵堂，她突然想去看看立雅睡着没，便轻轻地走到了立雅房门口，但见门口无光，犹豫了会儿没敲响门，退回下了楼去找闻一轩。只见在客房里的闻一轩睡得正香，而在他身边躺着的立清的表叔也睡得直打鼾，立清轻轻地摇着闻一轩的手臂。 闻一轩被立清摇醒，心情很不愉快，于是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没想到立清依旧摇着他，闻一轩才不耐烦地坐了起来，瞪着立清，立清指指门口，示意他一块儿出去，闻一轩推开身旁正在熟睡的陌生人，等立清已走出门口，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又有什么事？”闻一轩打着哈欠问道。 “我想解释。” “这大半夜的，你想解释什么？非要现在说？”闻一轩不耐烦地说道，说完便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但立清却拉住了他，说：“立雅是我姐，我能不关心她？只是我们之间有些特别的情况，使得我们中间便好像隔了一堵墙。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误解我，我很在乎立雅，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立清将心底的话说出轻快不少，只等着闻一轩能认同她。 闻一轩却是冷笑：“你这是什么解释？而且，这话你不用对我说，你告诉立雅就好了！” “一轩！”立清停顿了会儿，问道：“你知道付川在哪儿是吗？” 闻一轩这时才有些认真地看着立清，回答道：“立雅没告诉你吗？那我也不知道。” 立清看着闻一轩一副知情不说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咬咬嘴唇问道：“那你能告诉我我姐和付川之间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我也能想想办法啊？” 闻一轩“哼”了一声，他此时心底对立清已极度厌烦。闻一轩自知自从陪立雅去美国之后，他的心早已被立雅占据，他如今再看立清的脸，也早没了立雅的影子，只有一副总是无知地却让人感到厌倦的表情。闻一轩不想再多回答立清一个问题，于是转过身往前走去，立清却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立清冰凉的脸靠在闻一轩的背上，轻声却颤抖地问道：“一轩，你想要离开我了吗？”说完，立清温热的眼泪流了下来。 闻一轩心一惊，声音也顿住了，然后慢慢地用双手将立清紧抱住自己的手掰开，点了点头回答：“嗯，我累了。” “你是不是又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闻一轩没有回答。 立清额头顶着闻一轩的背，声泪俱下，问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闻一轩皱皱眉头不再说话，突然间朝前走去，立清冷不防往前栽了两步，然后蹲了下来，抬头看看二楼立雅黑暗的房间，反复的想着这三个月里一直在心里煎熬的秘密。 三个月前，付川和立雅吵架和好之后，付川找了时间去了立清的学校表示感谢，临走之前，付川对立清说：“闻一轩陪立雅去美国我很放心，毕竟他们大一就认识了。” 立清听了心里自是惊讶，按理来说姐姐和闻一轩认识应该是在大三的时候，但听付川这么一说，倒是姐姐先和闻一轩认识一般。起先，立清也并不是很在意，可是自闻一轩陪立雅去美国之后，俩人的话题越来越少，只有谈到立雅时闻一轩才愿多说两句，这便让立清上了心，按理自己男友关心立雅也是应该，可是她已经渐渐感到闻一轩关心立雅甚于关心自己。 闻一轩去美国后，立清常常住在闻一轩家，方便帮他整理房子。有一回，在清扫闻一轩的卧室时，立清一时兴起整理起他的抽屉和柜子，结果在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本书，立清本打算帮他把书放回书架上，翻了几页书后，却看到里面夹了一封情书，收信人竟是吴立雅，立清反复将情书看了好几遍总算是确定，心也凉了一截，立清将书放回了抽屉，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s城真的很小呢，立清心里想，她已经一个人走了好几公里，可回过头时还能看见立雅家发出的光，就好像是黑夜的启明星，闪耀着把天边都快照亮了。立清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可想起闻一轩时，心还是会痛，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 立清在这份爱情里一直是自卑的，她自是爱闻一轩多过于他爱她的，但她从来没有过不甘心，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放手这段爱情，她一直是美好的相信，只要她愿意，她一定就能守护好这段爱情，或者，即使闻一轩有一天不再爱她，但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而且，想想这么多年，她既已付出那么多，怎么能忍心将闻一轩拱手让人呢？ 可是这一次，闻一轩喜欢的对象是自己的姐姐，立清似乎真的要放手了呢。可是，她还是不敢主动说出口，立清看着远方的光芒，转过身往回一步步地走，抬起头看看已白的天，像是祈祷耳边响起让她停留的声音，又像是祈祷明天不要来临。 可明天已经来临，立清也已做好准备，准备好闻一轩和她说再见时她也能潇洒地转身走开。 第十四章 重逢的犹豫 当烟火在江面上一声声“砰砰”的绽放时，聚在时代广场的青年男女们沸腾了，突然间大家又安静下来，一齐凝望着广场东边的大笨钟的秒针缓缓的前行，然后一块儿倒数“5、4、3、2、1”，当钟声敲响，沉闷的声音一声声传到城市的每个角落时，每个人都紧握住身边的那只手，温柔的亲吻对方后相互说着：“新年快乐！” 一年又一年过去，z市的人们生活愈加匆忙，难得的假日成了放纵狂欢的理由，元旦便是愈发的热闹。今晚这个狂欢夜，虽然有朋友邀约，但颜立清这次却选择一个人度过，她靠着沿江栏杆站着，面对来来往往大声欢笑的过客，似乎觉得看似孤单的自己其实也很幸福，竟不自觉嘴角上扬，只是这样的笑容稍许有些疲惫。两年以来，颜立清看过去还和当初那个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女孩一样活泼开朗，依旧是大大咧咧的生活着，无所顾忌的笑着，亲朋好友开始源源不断地给立清介绍对象，立清也游走在各种派对聚会上，只是她再也没遇到当初那个像闻一轩一样让她一见倾心的人，她于是笑着拒绝、笑着暧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要维持这样的笑容她已耗费了太多精力。过了今夜，年纪便又长了一岁，时间让立清在情感上也紧迫起来，颜立清的目光划过周围每个微笑的脸，开始思考要做出些改变，她想着前不久收到的来自大学导师的邮件，那是一封美国xx大学的招生邮件，立清对这个邀请十分犹豫，因为如果接受这个邀请便意味着要放下眼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工作金钱爱情都将化为须有，而且更让人恐惧的是自己的未来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这太难了。立清几次鼓起勇气鼓励自己，但很快又被现实的压力给压了下去，而且钱的问题始终是生活一大难题。虽然导师已经打了电话反复催促，但立清却迟迟未给肯定的答复，她推脱着，“姐姐可能要结婚了，家里事比较忙，这件事还是等到姐姐结婚之后再说吧。” “立清，这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最迟下个月你要给我答复。”导师听完立清的一句“嗯”便挂了电话，立清知道李教授是生气了，毕竟当初也是自己拜托的，如今自己犹豫再三不觉对教授感到些许歉疚。 不过，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姐姐应该会和闻一轩结婚的吧，立清是这么想，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想。每次立雅和闻一轩回家都免不了家里人一阵催婚声音的炮轰，立雅却只是淡淡的说：“嗯，今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颜母听了似是放了心，却又不放心的追问道：“总得早点定个日子啊，我们也能早点做准备啊。”立雅皱皱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不都说了今年吗？现在公司忙，我哪有心思操心这个事啊，每次回来都一遍遍的问，我都回答多少遍了啊！”颜母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收回了自己看着立雅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闻一轩说：“我就是唠叨，下次不问啊。”只是颜母眉眼之间都是等着闻一轩接话，闻一轩也倒似没看到一样。 饭后，闻一轩和立雅回了家，俩人聊了下公司的事后，立雅便在副驾驶拿出手机，直到到了家门口才放入包内，期间也没再和闻一轩多说一句话。闻一轩进家后，倒头躺在沙发上，顺手把电视打开，突然的声响将立雅吓了一跳，“这么晚开这么大声，影响别人休息，关小声点。”说完，立雅便去洗澡了，洗完后出来看见闻一轩正笑得开心，立雅瞅了一眼电视，原来是快乐大本营，立雅边擦头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然后坐到了闻一轩的旁边。看了一会儿，立雅说道：“明天还要去见张总，你早点睡，别看电视了。”，见闻一轩还在笑，立雅便把电视关了，让闻一轩去洗澡，闻一轩却径直朝书房走去，直接打开了电脑，立雅跟了过去，说：“你今天就不能不玩游戏了？明天和张总要是谈不成，我看你怎么收场！” 闻一轩把刚开的游戏关了，转过椅子看着立雅说：“你现在每天就只会和我谈公司的事，我又不是没做，你不要逼我行不行？” “我逼你？你要做的好我逼你？你是没有没做，可是结果呢？两次投资的失败，现在美汁乐在z市的市场却来却小，已经近半年的亏损了，这两个月让你和张总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你又总是放风筝，你不着急，我看着着急！” “行，你说得都对。我不想和你吵，我明天会去好好谈的，你先去睡吧！”说完，闻一轩又将游戏打开，再不理会立雅。立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干脆直接坐在了闻一轩的旁边，看着他打游戏说：“好，我看着你玩，看你玩够了，我去睡觉。”闻一轩将鼠标一甩，说：“你到底想怎样？” “闻一轩，每次和你谈正事你都是这幅德行，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谈正事？”闻一轩冷笑道：“我告诉你和你谈正事你是什么样子，每次和你提结婚的事，你都敷衍了事，现在我们俩家人都在催，你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吗？你知道现在对于我们什么是正事？结婚是正事！” “我……”立雅欲言又止。 “得得，我不逼你，我不谈这个事，那些借口我都听腻了。我早也想通了，结婚这儿事你要比我急，不然，再过几年，你还有多少青春，我可以等，你呢？” “闻一轩，你什么意思？我非嫁你不可喽？” 闻一轩笑笑：“不然，你还想嫁给谁？嫁给付川，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对他余情未了，除了我……”没等闻一轩说完，立雅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闻一轩冷笑道：“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要你？”立雅听完，心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闻一轩也没管立雅是否生气，起身去了卧室。 立雅坐在椅子上，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想起这两年和闻一轩在一起的日子，也并不是没有幸福过，可是自从闻一轩公司第一次投资失败后，俩人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立雅也曾想过赶紧结婚来改变眼前的一切，就在几次脱口而出愿意的时候自己的心却总让她再次犹豫。如今，俩人都不再会发生口角之争，在公司里在外人面前俩人也是让人羡慕的完美情侣，可是只有立雅的内心知道在这平静的空间里却是处处存在硝烟。 努力安慰自己后，立雅擦干眼泪上了床，闻一轩搂了过来，又似美好的一夜相拥入眠。幸好，第二天闻一轩和张总聊得很愉快，不过张总在提出和闻一轩的合作方案的同时也提出了另一个想法，他说他有个朋友想并购美汁乐公司，闻一轩乍一听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反对的，可当听完张总说完条件后，却忍不住了心动，因为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并购之后，张总和他的朋友会进行全额投资，而且闻一轩还享受三分之一的公司股份，这等好事，就如天上掉下了馅饼，让闻一轩不忍拒绝。 于是闻一轩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和立雅说了，立雅很担心：“这怎么可能，我们公司现在业绩这么差，还有人愿意全额投资，这是不是什么陷阱啊？” 闻一轩摇摇头：“听说张总的朋友daniel是一年轻的富豪，这两年在bj投资房产赚了不少，然后接连海外投资获得了不菲的收入。他除了有钱之外，他还真是看上了我们的公司，认为我们公司完全有机会发展，甚至可以朝海外发展，提案都已经发过来了，你看看。”闻一轩笑着将手上的资料给立雅看，立雅虽是心动却仍是有些犹豫，闻一轩劝道：“张总，你总认识，是我爸的老朋友，还能骗我们不成，这次真是个让我们公司扭转乾坤的大好的机会啊，真的不能错过了！” 立雅看完了提案，说：“这么好的条件，我们还是和那个daniel当面谈谈比较好。” 闻一轩笑着说：“那还用你说，只不过这个daniel经常在国外，他让我们和张总谈好就行，签约之前一定会提前赶回国。”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daniel，让立雅和闻一轩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和张总谈的并购合作之事也是异常的顺利，几乎是满足了立雅提出的一切要求，这让立雅再不能说不，终于同意了并购。很快拟好的合同就发了过来来，一切就等daniel回国，双方会面之后签字了。 可签约那天，daniel却仍是没有赶到，张总非常抱歉的说：“daniel飞机延迟了大半天，只能下午到了，不过他早就看过合同了，他怕你们着急，就先签了字快递过来了，我没什么意见，也就签了，你看你们？”说完，张总也在合约书上签了字，闻一轩看看立雅，立雅缓缓地点了点头，签完字后，闻一轩松了口气，之后大家都聊得很愉快，说到daniel，张总眼里卖着神秘，“等下午你们见着就知道，不是我这样的糟老头，是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立雅在心中揣测着daniel的相貌，终于等到见到daniel的那一刻，人却顿时呆掉，当然，同样呆若木鸡的还有闻一轩，这个daniel，分明就是付川啊！但是付川却是一副并不认识他俩的样子，礼貌的伸出手和他们问好，立雅看着付川伸出了手，眼神里透出复杂的情绪，当碰到付川冰凉手指的那一刻，立雅的心却渐渐开始回温，闻一轩顾忌着张总没有点破付川，但也立刻直言道：“这次的合同我不同意，我不签了。” 张总一脸诧异，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将闻一轩拉到办公室外：“这都签字了，法律生效了，你怎么不同意？你怎么才看人家一眼，就不愿和别人合作了。” “张叔叔，他根本不是什么daniel，他是骗子，他叫付川。” “对，那好像是他的中文名字，怎么，你们认识？” 闻一轩没再回答，赶忙走进办公室，将立雅拉到自己的身边，对着付川说：“这个合同书无效，没有你的中文名字付川无效！想要我的公司，你做梦！” 付川微微一笑，将自己的那份合同展示给闻一轩看说：“你看下面，daniel下面是不是有我的签名？”闻一轩生气地盯着立雅，立雅却仍只是看着付川，许久之后才说：“你怎么，回来了？”不等听到付川的回答，闻一轩已将立雅拉出办公室外，气急败坏的将合同撕了之后，强行拉扯着立雅出了公司。立雅似乎此时才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说：“我们要回去，和付川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他这是诈骗，我不会将公司给他的！” “可是，合同都已经签了，你要怎么办？我们要回去和他把事情沟通清楚，就公司这事儿来说，我相信他不存在什么坏心。” “对，他没有坏心。你忘了他当初是怎样离开你，对你不闻不问的么？立雅，这次如果我把公司给他了，我算什么？” “一轩，你先不要想太多，可能他就是真的想投资我们，何况这次的条件并没有对你不利啊，我们还是回去和他先谈谈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闻一轩长呼一口气说：“行，但只能我回去和他谈，就算你能原谅他突然的离开，我不能接受他突然的回来见你。”看着闻一轩坚定的眼神，立雅点点头，“今天，你早点回家吧，我谈完后就去找你，啊？”闻一轩再三确定立雅同意之后才重新回了公司。 张总大概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一边帮着打着圆场，闻一轩一方面要求撕毁合同，付川却是一副并不理会的样子，只让秘书拿着签好的合同，说：“合同从现在起已经生效了。”说完，便准备离开了，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得，回头笑着对闻一轩说：“我其实很感谢你这两年照顾立雅。”说完，就和张总一起出了门，闻一轩看着付川的背影懊恼不已。 立雅原本以为自己对付川是充满怨恨的，可是就在看到他的脸的一刻，她只发觉他又清瘦了些，内心竟有些隐隐作痛，对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对于这样的自己，立雅对闻一轩有些内疚，回到家后，立雅思来想去，努力说服自己付川出现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闻一轩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唯一。想到这里，立雅便出门买了好些菜，打算回来庆祝这次合作的胜利。 不过闻一轩看到这满桌的菜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些酸楚地说道：“公司卖了，你倒是高兴！” “这决定也是你做的，而且这个合作也没什么不好啊，条件还是很利于我们的！以后咱们一起把公司运营好，等一切都步上正轨了，我们就结婚吧！” “什么？”闻一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愿意嫁给我了？” 立雅看见闻一轩惊喜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呢？” 新公司成立之后，作为投资人的付川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这也让闻一轩和立雅都宽了不少心，因为张总的策略和市场计划，公司各方面都步上正轨，打响了品牌知名度，市场效应也越来越好。本来以为一切都慢慢变好的时候，却出了一次事故。 一直合作的一家客户要的产品要的很急，可是闻一轩却迟迟不同意出货。那天闻一轩出差不在，于是生产部门找到立雅，立雅听完生产部门的报告后便同意了那个批次的产品的发售，并且未将此事告诉闻一轩。没想到过了两天，这批饮料便出问题了，被媒体爆料饮料里二氧化硫超标，有人服用饮料后当即住院，一时间，公司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闻一轩和张总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回了公司，听完立雅的解释，闻一轩气得将桌上的质检报告全摔了出去，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批次存在隐患迟迟不肯同意出货，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也是，你从来都不会询问我的意见，这次你可高兴了？” “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啊……”立雅有些委屈的说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知道吗？你和我解释什么啊，你和那些堵在门外的媒体去解释啊，去说啊，说你不知道！”闻一轩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张总皱皱眉头，说：“立雅也是不知情，你也不要埋怨了，将生产部门经理喊来，赶紧将产品全部下架召回，过两天再找些媒体来澄清此事。” 但是等产品都召回后，媒体的舆论并不见平息，甚至有些超市要求将饮料下架，并且要求公司赔偿，张总一时间也有些慌神，“这次本来不至于搞这么大，肯定有人背后挑事。”于是立雅说道：“要不要去问下付川，看他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张总一听拍下脑门，“唉，这关键的时候倒把他忘了，我问问他。”一边的闻一轩冷笑道：“是你想找付川吧！” “闻一轩，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说完，付川便离开了公司，立雅也是心灰意冷，张总担心立雅心里不舒服，让她出门透透气。 不知不觉立雅一个人走到了原来经常和付川散步的小街，如今这条小街都种上了梧桐树，街边都是装修时尚的小店。两年没来过这条街了，立雅没想到变化这么大，竟有些不认识了。立雅被街边的一家咖啡店吸引了，店外有个院子，院子里有颗老树，树下面是藤椅，看过去就像闹市里的隐士，立雅于是走了进去，点了杯咖啡，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立雅感觉到对面来了一个人，抬眼一看，书差点掉落在桌上，只见付川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看，见立雅一脸的吃惊状，他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 “嗨，真巧。” 许多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立雅却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嗨。”，该转身就走还是留下，立雅有一秒钟的犹豫，她便站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走，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想和你聊聊。”付川依旧那副平淡却有力的语调。 几乎没有抗拒的能力，立雅便坐回原来的位置，“你，想和我聊什么？” “聊你现在最担心的事，不过你放心，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 立雅听完这句话心中一痛，她似乎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从前一样，总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公司的事，我不担心。”立雅回道。 “你不担心，那你一路心事重重地从公司走到这里？” 立雅一脸惊讶的看着付川，“你跟踪我？” “跟踪？不要把我说的那么猥琐，我只是跟着你罢了。”付川将脸朝立雅靠近了一些，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这里相遇真是巧合？” 立雅身子连忙后仰，不敢看他的眼神，心里却是吃了一惊，不是觉得他如此对待自己，而是发觉他的生活似乎没有被自己影响，反而比从前幽默了些，“那这样的相遇似乎没那么美好。”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肯说好话。不像我，我倒觉得能遇见你就是我今天最美好的事。” 听到付川这么说，立雅又想起当年他的不告而别，于是愤然的起身想要离开，又再次被付川劝住：“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想作为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和你聊聊，聊聊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立雅吞了一口唾液，说：“我很好，或许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要不要请你？” “请，我一定来。不过，我并不认为你过得和你想的那样很好，不然我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相遇了。” “付川，你什么意思？”立雅耳朵有些发红。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生活，难道你不好奇我这两年怎么过得？” “你要是想和叙旧的话，很抱歉我没有时间，何况我也不想知道你的消息。” “可我想告诉你，怎么办？” “你!”立雅言语上拒绝知道，脚步却没有移动半步。 于是俩人边喝着咖啡边聊起了过往，付川告诉立雅当年发生的事情。直到此时，立雅才知付川当年被逼当了兵，后来回来z市找过立雅，却发现自己搬了家，付川因为这次逃兵事件，被部队遣返，而父亲因此时和他决裂，付川于是一个人去了bj，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成功投资了房地产这一块，获得了成功，如今也在经营房地产这一块。 听完这些，立雅心痛大过惊讶，这样的真相是她想要的却不是她能接受的，立雅忍不住眼眶湿润，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觉得晚了吗？” “只要让你知道这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误会会影响人的选择，就像当初我对你有误会，所以我离开你，而现在，我希望你能遵从你的心来做正确的选择。” “你对我误会？” 付川点点头，“嗯，我当年误会你和闻一轩之间的关系，现在想来有些可笑。难道我不了解你吗？你当年会选择和闻一轩在一起，除了对我心灰意冷外，也是因为担心你的妹妹立清吧！我去年去了你的老家，了解到了一些事，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旁。”说道这里，付川也忍不住有些哽咽，而立雅早已眼泪不止，“你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立雅，我不问你是否爱闻一轩，只问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如果答案是幸福，我立刻离开，如果是不幸福，我也再不会袖手旁观。” “他，对我挺好。” “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 “难道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付川握住了立雅的手，“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 立雅抽出了手，擦干了眼泪，说：“我，我现在很乱，我需要一个人想想，我先走了，你不要再跟着我。”说完，立雅便走出了咖啡店，心里却是乱七八糟，回到家后，打开包拿出手机并未发现有闻一轩拨来的电话。 闻一轩一夜未回，立雅一早便赶到公司，只见办公室的沙发上横七八竖的躺着一批人，推开闻一轩的办公室，他似乎被声音惊醒，一看是立雅，便坐了起来。 “你们一晚没睡？”立雅看着闻一轩通红的双眼问道。 “所有人都在忙着处理这次的事情，你倒好，昨天不见了今天才来，这公司你是不想管了吧。不过好在，没有你，事情也全部解决了，你可以放心回家了。” 突然的冷嘲热讽让立雅抱歉的心烟消云散，“闻一轩，你什么意思？” “你总是说我对公司不够上进，可是你呢？你要是不想管了你以后就别管了，在家呆着也不错。” 听到闻一轩这么说，立雅拿起包便准备离开，这是张总正好进来，看到立雅在，忙笑着说：“多亏了daniel，这次事情总算是完美解决了，立雅你不知道我们昨天那个忙…….”听到闻一轩咳嗽，张总发现他和立雅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意识到他们之间有问题，于是转了话题：“一轩，你一晚没回家也累了，正好让立雅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立雅听了后，于是帮闻一轩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下，帮他拿了包，走出了办公室，闻一轩于是也跟了上去。俩人直到车开到了家的楼下，都是一言不发，只等立雅在车里催促闻一轩上楼，闻一轩才说：“工作的事，弄得心情不好，对你发脾气了，你不要在意。”立雅点点头，便又开车回了公司。 回到家后，闻一轩洗了个澡，脑袋却反而更清醒了。躺在床上后，脑袋里却总是想着这次公司的事，对付川加入公司的事情心理越来越介意，于是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 闻一轩本来以为失眠只是一夜的事，没想到却持续了好几晚，加之立雅这些天对自己也是异常地冷淡，有两晚甚至去了朋友家住，闻一轩心里的不安加剧，想起上次立雅说要嫁给他的话，于是开始筹划一个惊喜的求婚，希望至少能缓和俩人之间的关系。 那一晚，闻一轩约立雅去坐摩天轮，那是z市最新建的摩天轮，据说高度是亚洲第二。当到了摩天轮底下时，立雅抬头看，才发现轮盘上五彩的灯在闪烁着：“吴立雅，嫁给我吧！”这几个字，立雅有些惊讶的时候回过头看见闻一轩跪在了她面前，双手举着个红色的戒指盒。 立雅拒绝了，闻一轩站起来，有些恼怒的问：“你上次不都同意了吗？” “是，我上次是说了，可是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吴立雅有些支吾地说道。 “你总是有借口！嫁给我就那么难？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立雅，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立雅想解释，可是这一次闻一轩没等立雅，自己先一步离开。闻一轩约了几个朋友一同去了酒吧，朋友们叫了几个小姐来陪酒，闻一轩也是来者不拒，在酒吧喝完后，大家说去夜总会再来一趴，闻一轩把账付了，却终究是没去。闻一轩在大街上吹着冷风，胃里一阵翻滚，便靠着墙角吐，竟想起立清，对比着自己对立雅的好和从前立清对自己的好，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心里冷笑道：“这就是报应吧。”，靠着墙角坐下后不自觉地拨通了立清的电话。 这一次闻一轩和立清一直聊到了半夜，虽然闻一轩并没有提立雅的事，立清却看清了闻一轩的心事。闻一轩和立清聊完后，心理也舒坦许多，于是便回了家。 第二天，立雅接到立清的电话，约她吃晚饭，立雅没有犹豫的同意了。吃饭的时候，立清却朝立雅发了难：“姐，你到底要不要和闻一轩结婚？” “怎么了，你今天干嘛也问我这个，真扫兴！” “你为什么要一直拖着，你这样让闻一轩很难受你知道吗？” 立雅漫不经心地说：“他去找你诉苦了？” “他怎么会说你的不好，只是我知道让他难受的原因只有你，姐，你别拖了，何必让大家都难受呢？”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姐，咱们姐妹说心里话，你是不是因为付川回来了心里犹豫了？” 立雅皱了皱眉，“他和你说的？” “他是告诉我付川回来了。” “立清，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闻一轩？难道你还没看清，闻一轩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 立清看着立雅，眼神突然变得坚决，“姐，当初若不是你……反正，你要是对不起闻一轩，我们姐妹情分便也就到这里了。” 立雅被立清说的话吓了一跳，便抬起眼看了眼立清，见她眼神认真，便只能叹口气，说：“你管得太宽了。我想，今天咱们这顿饭是吃不下了。”说完，立雅拿了包便离开了。 第十五章 相爱很难 “要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为何我们不能再等等，等到大家都足够成熟，再次相遇的我们或许就不会再轻易分离。”多年之后，立清给闻一轩的信中这样写道，不过她想，远在大洋彼岸的他应该永远都收不到这封漂流瓶里的信吧，因为这太过年轻的爱情注定要在大海中埋葬。 或许，闻一轩曾是立清心中那个对的人吧，但对于立雅，他却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的错误的人。立雅不爱他，当年她和他在一起有许多复杂的原因，或许是感激他对母亲的帮忙、或许是因为想保护天真的妹妹、又或是付川的不告而别让她恍然失措，总而言之，她接受闻一轩却是心不由衷。不过立雅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当初她便和闻一轩约法三章，闻一轩不得和立清有任何联系。 这次立雅看到立清竟又为闻一轩的事情来找自己，才知闻一轩原和立清一直有联系，心中不禁怒火中烧，“分手”两字再次从立雅的脑海中冒出。这两年，立雅一共和闻一轩提过三次“分手”，但最终都因为闻一轩的坚决反对无疾而终。所以，这一次的“分手”让立雅格外犹豫，直到她收到了付川发来的一封邮件，上面写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该放手时需放手”，立雅看后恍然大悟。 她突然明白这些年她总是想太多，她总觉得她能够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可如今看来她和周围每个人的关系却是一团糟，她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一直以来她都很疲惫，而今天付川告诉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打在她的心间，顿时那种被理解、被斥责、被引导的感觉包裹着自己，仿佛等待多年后终于握住了可以带自己前行的双手，心中如释重负。 立雅知道自己该放手了，于是她鼓起勇气再次和闻一轩提出了分手。 “就因为我和立清联系？我不同意！”闻一轩说道。 立雅摇摇头，说：“不是因为你和立清，是因为我不爱你。” 闻一轩心沉下去，冷笑道：“是不是因为付川？你还爱着他？” 立雅的眼神透着冰冷，言语也变得冰冷：“嗯”，但这一个字让闻一轩怒不可遏，他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婊子！”，然后嘶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立雅看着闻一轩发脾气，面无表情。不知过了多久，闻一轩终于平静下来，他无力地靠着沙发上，抬起脸闭上眼，眼泪悄悄地滑落耳际，看见这样的场景，立雅也觉鼻子微酸，给闻一轩递去了纸巾。闻一轩将头低下，忍不住的声泪俱下：“我早就知道你忘不了付川，只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立雅眼神低下，回答：“没有。” 闻一轩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握成了拳头，“那你为什么和我一起生活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希望吧，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做不到。” “哈哈。”闻一轩冷笑：“做不到，你见付川一回来，你就做不到了？真是可笑，怪我自己瞎了眼，我堂堂闻一轩，竟一直在乞求你的爱，你又凭什么？好，分手，我同意！” 立雅拿出车钥匙放在闻一轩的面前，闻一轩看都不看一眼便站了起来：“东西送给你了我就不会再拿回来了，车子给你，房子给你，公司也全给你，这个屋子里的我的东西，你不要就全扔了吧！吴立雅，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谁帮你获得的，我要你记得，你永远欠我的！”说完，闻一轩便朝门口走去，一步步走得掷地有声，“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地关上，立雅终于哭出了声音。 立雅和付川又在一起了，而且出乎所有人意料，仅仅三个月，立雅便告诉家人她要结婚的消息。颜母起初还以为是和闻一轩，当听到是和付川时，颜母吃了一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立清听后更是愤怒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姐，这次你真的很过分。”说完，便拿起包出了家门，颜母一边想拉住立清一边想问立雅，但见立雅无动于衷，自己又拦不住立清，便气馁地倒在了椅子上，说：“哎，你要嫁给付川，妈没话说，那孩儿本来也不错，可你这样反反复复，可不又苦了立清了？你也实在太任性了。” 立雅看着立清离开的背影，没有任何辩解。 “我真怕她又去找闻一轩，哎，这真是作孽啊......”颜母瞅了一眼立雅，似乎还在等待立雅的回心转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也帮不了她。”说完，立雅也离开了家，颜母只能独自叹息。 果不出所料，颜立清立即联系了闻一轩，可是闻一轩总是不接电话，这让立清颇为担心。终于通过以前的一个朋友立清知道了闻一轩的踪迹，原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上班了，而且几乎每晚都泡在夜总会。 知道消息后立清便立刻去找他，只见他在包厢里和一大群朋友们喝得不亦乐乎。闻一轩其中的一个朋友见立清来，还以为又来了个陪酒的小姐，立马搂住立清让她坐过去，立清用力的推开他，喊道：“别碰我！”，那个人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借着酒劲便上了头，拽着立清的头发便往门口走：“臭婊子，装什么清纯！”其他的朋友开始劝他，这样的吵闹才让闻一轩回了神，刚看到时还在哈哈大笑，但见那个女的是立清时忙一把将她拽了出来，大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颜立清委屈地眼眶泛红，这时刚才那个朋友忙陪笑道：“哎呀，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轩哥的朋友，我喝一杯赔罪！” 闻一轩将那人的杯子撂了过去，说：“滚！”，那人见自己被摔了杯子，一时面子挂不住，立马攥住拳头就要向闻一轩挥过去，“操你妈的，你再说一遍！”周围的人立刻拉起那人，好不容易才将那人劝走，颜立清一时被吓到了，只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闻一轩，闻一轩被立清盯得有些烦躁，于是喊道：“你也滚！快滚！” 颜立清被闻一轩愤怒的表情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闻一轩这幅模样，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立清无法想象这两年闻一轩的生活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从前那个优秀而帅气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变得和普通富家子弟一样，抽着烟、喝着酒还一手抱着姑娘，眼神也再没了从前的清澈，徒剩酒肉之气的浑浊。 是因为分手的打击？立清不可置信，从他的表现中她知道他和那帮酒肉朋友该是认识很久了。接下来的几天，立清虽是担心闻一轩，但也没敢再去那个夜总会找他，只默默的发短信给他，希望他看到后心里能好受些，生活能慢慢好起来，只是她一直未收到闻一轩的回信。 连续几个月闻一轩都过着放纵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去夜总会或者朋友派对等等这样热闹的地方，朋友一起喝酒、一起玩乐似乎也忘了立雅离开带给自己的不快，日子也能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他从张总那里知道立雅要和付川结婚了，闻一轩再次感受到了心痛。 那天晚上他只约了以前大学玩得不错的两个同学去了酒吧，听着音乐闻一轩一杯接一杯，却怎么也醉不了，也不知道又继续喝了多少，闻一轩终于倒下。见他倒下后，同学拿出他的手机给立雅打了电话，让立雅过来接他。不一会儿，立雅和付川便过来了，闻一轩依旧烂醉如泥，那两个同学也有些醉了，见立雅过来了，便将闻一轩放心交给他们。 付川将闻一轩拉起来，可是闻一轩就是不肯动，付川一时满头大汗地倒在一旁。这时闻一轩手机响起，闻一轩好像突然醒了似得接起了电话，“我在酒吧，我等你！”说完，又将手机里撂到一旁，立雅一看手机显示号码，原来是立清！立雅朝付川催促道：“快点把他弄起来，我们要送他走！” 付川和立雅一人拉出他的身子一人拉住他的腿，便要往外抬，可是醉酒的闻一轩就好像天赋神力般一挣扎便将俩人撂倒，就这样三人一直折腾到立清赶了过来，付川和立雅却已经精疲力竭倒了下去。 立清没想到立雅和付川在，装作没看见他俩一样，便将闻一轩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闻一轩抬眼看了眼立清，微微一笑闭了眼瘫软在她的身上。立雅拦住立清，“你要送他去哪？” “不用你管！”立清挤着力气说。 “那我们送你们吧，车子就停在外面！” “不用你假好心！”立清努力的一步一步将闻一轩往外挪。 立雅还想上去拉住立清，却被付川拉住了手，付川摇摇头，立雅只能有些担心的望着立清和闻一轩离去。 立清刚拖着闻一轩出来，就有很多的哥走了上来，立清匆匆坐上一辆车，带着闻一轩去了最近的宾馆。 刚到宾馆进了房间，闻一轩便蹲在地上开始吐，吐完后便倒在地上，立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闻一轩抬到床上，立清靠着床沿休息了会儿，擦干额头的汗，打算下楼去药店买点醒酒药再走，可刚站起来，闻一轩便拉住了她，呢喃着：“立雅，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立清听得鼻子一酸，便反手帮闻一轩将被子盖好，但闻一轩手用力一拽，便将立清拥在了怀里，闭上眼，嘴唇在立清的脸上摸索着，立清流着泪瘫软在床上，心疼的用双手轻轻地将闻一轩抱住。 第二天闻一轩口干舌燥地醒来，发现睡在旁边的立清，“立清怎么在这里？”闻一轩懊恼地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吸着气蹑手蹑脚的起床穿起衣服。 “头不疼吗？”立清突然的问候让闻一轩吓了一跳，边急着穿裤子边回答：“不疼。” 立清起了身，泡了杯醒酒茶递给闻一轩：“醒酒的。” 闻一轩立刻接过大口喝了一口，感觉水有些烫，仍是一口吞下，头上立刻冒了汗：“我呆会儿喝。昨晚，是你送我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谁？”立清笑着问。 “谢谢。” “跟我你要这么客气？”立清朝闻一轩靠近了些。 闻一轩立刻避开，说：“你今天不用上班？” “当然要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 闻一轩瞥了一眼手机，原来才六点半，“是有些早，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吧。” “一轩，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颜立清突然说道。 “颜立清，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没等闻一轩说完，颜立清便抢先说：“我知道，可我不在意。只要你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 闻一轩缓缓地转过身，咬了咬牙说：“立清，是我对不起你！”说完，闻一轩便先走了。但立清看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却是下定了决心，她自以为是地想拯救闻一轩，让他们回到从前的样子。 其实这么多年，立清依旧爱着闻一轩，在她心里，闻一轩就是她人生中遇见地最耀眼的一道阳光，为此她甘愿沦为角落里的一粒尘埃，在阳光下欢快的舞蹈。如今，沉寂多年的尘埃好不容易再次看见了阳光，心中翻滚的洪水猛兽让它尽力朝阳光飞奔而去，再也顾不得其他。 走在路上的闻一轩想起自己昨晚对立清做的事，突然间清醒了许多，他悔恨不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说不再爱立清，但不知为什么，他最不愿伤害的人便是她。闻一轩自知多情，所以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不会和立清重新开始的，他决意慢慢淡出这姊妹俩的生活。 两个星期后，付川和立雅便领了证，领了证的当晚，付川给母亲打了电话，付母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哽咽，提及父亲，付母说：“他就是头倔牛，不过你放心，我会和你爸说的，他嘴上不提你，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妈，我希望我和立雅的婚礼你和爸都能来。”付母连“嗯”了几声后匆忙挂了电话，付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已经两年没有和自己联系了，他不知道父亲还要多久才能原谅自己，幸好此时立雅紧握着他的手，轻声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咱一块儿回去看爸妈吧！” 颜母看着立雅的结婚照，想着立雅结婚那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心里的疙瘩总算少了一块，虽有些担心立清，也只能祈祷着时间会让一切过去，只愿生活能这样过下去就好。 但平静的生活似乎还并不想降临这个家庭。最近立清胃口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去医院检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怀孕了。立清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了，她决意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于是她再次拨通了闻一轩的电话，虽然闻一轩还是不接，但她留了言，她相信这一次他一定会出现。 闻一轩和立清相约咖啡厅见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立清，一遍遍地怀疑道：“你不是开玩笑吧？就那么一次。”见立清默不吭声地看着自己，闻一轩只能烦躁地挠着脑袋：“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咱么重新在一起吧，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个家。”立清笑着看着闻一轩说道。 “立清，我…….” “你不要拒绝。我不介意你还喜欢谁，还和谁在一起，我只希望这孩子能有个爸。”颜立清打断闻一轩继续说道。 闻一轩闭上了眼，深深呼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后舔了一下嘴唇，轻轻说道：“你把这个孩子打掉吧，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眼泪突然便涌了出来，但立清努力控制它没有滑落，依旧微笑着说：“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你。”说完，立清便离开了，一时间闻一轩双手抱着头懊悔着不知该怎么办。 当立雅接到闻一轩的电话时是吃惊的，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时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放下电话后，立雅便着急去见了闻一轩，在地下停车场一看到他时，便没忍住地骂道：“你真是个畜生！” 闻一轩看似已经好些天没有打理自己，满嘴胡渣、头发也是耷拉着，早没了往日帅气的模样，“对，我是畜生，我对不起立清，可现在要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你娶了立清吧，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闻一轩摇摇头：“不能，我对不起她，我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那你还做出这种事！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你是她姐，你劝劝立清，让她把孩子拿掉吧！” “呸！闻一轩，你真的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可是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我会喝醉酒，然后对立清一时糊涂？立雅，这也是你造成的。”闻一轩喊道。 立雅心里一凉，呼了一口气说：“把立清交给你我也不放心！这件事你先等着。”说完，立雅便立刻回家了，告诉了颜母这件事，让她务必劝立清：“立清不会听我的话，妈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千万和她好好说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颜母听了顿时也是急得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好，我能怎么劝她，她那臭脾气，我要说得动她，当年就…….”说完，颜母瞥了一眼立雅，立雅知道颜母是说自己，便接道：“妈，你这星期喊她回来吃饭，你先劝，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颜母只能点点头。 那晚颜母喊立清回来吃饭后，便开始劝立清将孩子打掉，果然立清并不听劝，饭都没吃几口，和颜母大吵了一架便走了，颜母立刻唉声叹气地和立雅汇报了情况，立雅只能一边劝慰着一边说自己会想办法。 没想到几天之后，闻一轩找到立雅并且给了她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一盒药。闻一轩说：“我让医生给立清做过了检查，她刚怀上还有机会，现在把孩子打掉还来得及。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药，你想办法吧。” “你真的很无耻，立清会恨我们的。”立雅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是接过了闻一轩递过来的袋子。 “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想她还爱我。”说完，闻一轩就逃似的要离开。 立雅喊住了闻一轩，说：“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立清！”闻一轩点点头。 回到家后，立雅反复摩挲着袋子里的药，心里忐忑不安，一时也没了主意，犹豫了许久还是想和付川先商量一下再说。 “我想这星期把立清哄到咱们家来住，然后我把药给她喝。” 付川听了立刻反对：“你不能这么做，立清会恨你一辈子。而且我之前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立清和闻一轩之间的事必须她自己解决才行，你不要再插手他俩之间的事儿了！” “可是，她是我妹妹！我不管她还有谁管她？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来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这个没爸的孩子养大？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就算她恨我，我也不能看见她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立雅眼神木讷地看着前方说道，好似已经下定了了决心。 付川怜惜地看着立雅，将她的头揽入怀中，叹息地说道：“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反对不了了。”立雅无力地摇摇头，说：“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将来立清恨我的时候，你还能帮我说上一两句话。”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立清她太固执了，她现在即使不和闻一轩在一起，也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想不到其他回旋的办法了。” “我是指把孩子生下来，立清既然想生咱们帮她养就是，孩子是无辜的。” 立雅想了一会儿，说：“不行，她还没结婚，有了孩子她日后怎么生活？我不能让她将来变得和我妈一样。”说着，立雅像是想起了从前吴母抚养自己的样子，忍不住落了泪。 付川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这样，喜欢自己去安排一切。如今你非用自己的意志去决定她人的人生，我虽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如果有什么后果，我愿替你承担。”立雅躺在付川的怀里，面色发白。 周末的时候，立雅喊立清去她那儿住，立清本来不愿意，但立雅却直接开车去接她：“你看你怀孕了也不和姐说一声，今天我做了好菜，要给你补补。”立清疑惑地看着姐姐，被半推半就地上了车。 “姐，你真的不是来劝我的？” “劝你什么？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想生谁还能拦得住你。我只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孩子要有个万一你还怪我们不是？这周付川正好出差，我特地熬了汤想给你补补。” 听到立雅这么说，立清心里对姐充满了感激：“姐，我知道你心底还是对我好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立雅一听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手握紧了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说道：“过去的事儿，咱就都翻篇吧。我就你一个妹妹，对你好应该的。” 到家吃完晚饭后，立雅非留着立清住下，说：“我认识一个很好的中医，明天一早就带你去瞧瞧，你最近身体这么弱，还得补补先。”立清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便同意这周住立雅家了。 第二天一早立雅便带着立清去看了中医，医生说立清状态很好，现在稍微吃些滋补品就好，于是立雅便买了一些补品一道拿回了家。回到家后，立雅就开始着手将补品熬成汤膏，立清要来帮忙，立雅便哄着她到客厅休息看电视，反复几次确认立清在客厅后，立雅悄悄从厨房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直藏在那里的堕胎药，拿出里面的药丸，小心的用药杵捣碎之后，一块儿倒入了熬好的汤膏中。 立雅小心翼翼地端着盛好了汤的碗走到餐厅，喊立清过来喝药，一眼瞥见立清慢悠悠地走过来，放下汤碗时还是不小心被晃动的汤水溅出烫到了手指，“哎哟”一声赶紧用嘴吮吸手指上的汤水。 立清见姐姐为自己煞费苦心的熬汤，心中很是感动。当姐姐盯着她让她赶紧趁热喝时，立清也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却觉得有些苦，于是抿了抿嘴唇，说道：“这汤怎么有些苦啊。” “良药苦口。虽说是补药，苦些的才是好的，你要是为了孩子，就一口喝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怕苦不成？” 听到立雅这么说，立清皱皱眉头一口将汤喝了，立雅看到后此时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没什么感觉吧？” “也就是有点苦，其他倒没什么。”立清笑道，立雅也报以微微一笑，“那就好。” 就这样，连续喝了两天药后，立清似乎没什么异样，直到周一早上立雅劝立清喝完药再送她去上班时，立清顿觉腹痛恶心，然后去厕所一看下面流血了，吓得立清立刻惊声尖叫，看着马桶排除的黑色物质，胃里又是一阵翻滚。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这两天立雅给她喝的是什么，想到这里立清脸色惨白的倒在冰凉地板上开始哭泣。 立雅听到立清的尖叫后，深呼了一口气后才鼓起勇气走进厕所将立清扶起，此时的立清虽然很想将立雅推开，可是手臂却顿时没了力气。立雅将立清送到了医院，检查之后躺在病床上的立清脑袋却是一片空白，脑中只反复回荡着医生说的几个字“孩子没了”。 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就暗淡了下来，身体里涌动的温热的鲜血突然间冰冷起来，而那在胸腔里跳跃的心脏突然间跳得很慢很慢，当立清再次想到孩子没了的时候，胸腔里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哭喊出来，立雅试图用手轻抚她的背，却被立清冰冷的眼神吓得将手缩回。 立清用尽全身的气力却仍只能沙哑的喊出一个字“滚！” 立雅听到后，抚了抚自己疼痛的心脏，扭过头擦过眼角的湿润，转身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立雅靠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家人的到来，她知道现在一切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 第十五章 相爱很难 “要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为何我们不能再等等，等到大家都足够成熟，再次相遇的我们或许就不会再轻易分离。”多年之后，立清给闻一轩的信中这样写道，不过她想，远在大洋彼岸的他应该永远都收不到这封漂流瓶里的信吧，因为这太过年轻的爱情注定要在大海中埋葬。 或许，闻一轩曾是立清心中那个对的人吧，但对于立雅，他却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的错误的人。立雅不爱他，当年她和他在一起有许多复杂的原因，或许是感激他对母亲的帮忙、或许是因为想保护天真的妹妹、又或是付川的不告而别让她恍然失措，总而言之，她接受闻一轩却是心不由衷。不过立雅很清楚自己的底线，当初她便和闻一轩约法三章，闻一轩不得和立清有任何联系。 这次立雅看到立清竟又为闻一轩的事情来找自己，才知闻一轩原和立清一直有联系，心中不禁怒火中烧，“分手”两字再次从立雅的脑海中冒出。这两年，立雅一共和闻一轩提过三次“分手”，但最终都因为闻一轩的坚决反对无疾而终。所以，这一次的“分手”让立雅格外犹豫，直到她收到了付川发来的一封邮件，上面写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该放手时需放手”，立雅看后恍然大悟。 她突然明白这些年她总是想太多，她总觉得她能够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可如今看来她和周围每个人的关系却是一团糟，她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一直以来她都很疲惫，而今天付川告诉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打在她的心间，顿时那种被理解、被斥责、被引导的感觉包裹着自己，仿佛等待多年后终于握住了可以带自己前行的双手，心中如释重负。 立雅知道自己该放手了，于是她鼓起勇气再次和闻一轩提出了分手。 “就因为我和立清联系？我不同意！”闻一轩说道。 立雅摇摇头，说：“不是因为你和立清，是因为我不爱你。” 闻一轩心沉下去，冷笑道：“是不是因为付川？你还爱着他？” 立雅的眼神透着冰冷，言语也变得冰冷：“嗯”，但这一个字让闻一轩怒不可遏，他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婊子！”，然后嘶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立雅看着闻一轩发脾气，面无表情。不知过了多久，闻一轩终于平静下来，他无力地靠着沙发上，抬起脸闭上眼，眼泪悄悄地滑落耳际，看见这样的场景，立雅也觉鼻子微酸，给闻一轩递去了纸巾。闻一轩将头低下，忍不住的声泪俱下：“我早就知道你忘不了付川，只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立雅眼神低下，回答：“没有。” 闻一轩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握成了拳头，“那你为什么和我一起生活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希望吧，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做不到。” “哈哈。”闻一轩冷笑：“做不到，你见付川一回来，你就做不到了？真是可笑，怪我自己瞎了眼，我堂堂闻一轩，竟一直在乞求你的爱，你又凭什么？好，分手，我同意！” 立雅拿出车钥匙放在闻一轩的面前，闻一轩看都不看一眼便站了起来：“东西送给你了我就不会再拿回来了，车子给你，房子给你，公司也全给你，这个屋子里的我的东西，你不要就全扔了吧！吴立雅，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谁帮你获得的，我要你记得，你永远欠我的！”说完，闻一轩便朝门口走去，一步步走得掷地有声，“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地关上，立雅终于哭出了声音。 立雅和付川又在一起了，而且出乎所有人意料，仅仅三个月，立雅便告诉家人她要结婚的消息。颜母起初还以为是和闻一轩，当听到是和付川时，颜母吃了一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立清听后更是愤怒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姐，这次你真的很过分。”说完，便拿起包出了家门，颜母一边想拉住立清一边想问立雅，但见立雅无动于衷，自己又拦不住立清，便气馁地倒在了椅子上，说：“哎，你要嫁给付川，妈没话说，那孩儿本来也不错，可你这样反反复复，可不又苦了立清了？你也实在太任性了。” 立雅看着立清离开的背影，没有任何辩解。 “我真怕她又去找闻一轩，哎，这真是作孽啊......”颜母瞅了一眼立雅，似乎还在等待立雅的回心转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也帮不了她。”说完，立雅也离开了家，颜母只能独自叹息。 果不出所料，颜立清立即联系了闻一轩，可是闻一轩总是不接电话，这让立清颇为担心。终于通过以前的一个朋友立清知道了闻一轩的踪迹，原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上班了，而且几乎每晚都泡在夜总会。 知道消息后立清便立刻去找他，只见他在包厢里和一大群朋友们喝得不亦乐乎。闻一轩其中的一个朋友见立清来，还以为又来了个陪酒的小姐，立马搂住立清让她坐过去，立清用力的推开他，喊道：“别碰我！”，那个人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借着酒劲便上了头，拽着立清的头发便往门口走：“臭婊子，装什么清纯！”其他的朋友开始劝他，这样的吵闹才让闻一轩回了神，刚看到时还在哈哈大笑，但见那个女的是立清时忙一把将她拽了出来，大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颜立清委屈地眼眶泛红，这时刚才那个朋友忙陪笑道：“哎呀，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轩哥的朋友，我喝一杯赔罪！” 闻一轩将那人的杯子撂了过去，说：“滚！”，那人见自己被摔了杯子，一时面子挂不住，立马攥住拳头就要向闻一轩挥过去，“操你妈的，你再说一遍！”周围的人立刻拉起那人，好不容易才将那人劝走，颜立清一时被吓到了，只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闻一轩，闻一轩被立清盯得有些烦躁，于是喊道：“你也滚！快滚！” 颜立清被闻一轩愤怒的表情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闻一轩这幅模样，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立清无法想象这两年闻一轩的生活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从前那个优秀而帅气的学生会主席怎么变得和普通富家子弟一样，抽着烟、喝着酒还一手抱着姑娘，眼神也再没了从前的清澈，徒剩酒肉之气的浑浊。 是因为分手的打击？立清不可置信，从他的表现中她知道他和那帮酒肉朋友该是认识很久了。接下来的几天，立清虽是担心闻一轩，但也没敢再去那个夜总会找他，只默默的发短信给他，希望他看到后心里能好受些，生活能慢慢好起来，只是她一直未收到闻一轩的回信。 连续几个月闻一轩都过着放纵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去夜总会或者朋友派对等等这样热闹的地方，朋友一起喝酒、一起玩乐似乎也忘了立雅离开带给自己的不快，日子也能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他从张总那里知道立雅要和付川结婚了，闻一轩再次感受到了心痛。 那天晚上他只约了以前大学玩得不错的两个同学去了酒吧，听着音乐闻一轩一杯接一杯，却怎么也醉不了，也不知道又继续喝了多少，闻一轩终于倒下。见他倒下后，同学拿出他的手机给立雅打了电话，让立雅过来接他。不一会儿，立雅和付川便过来了，闻一轩依旧烂醉如泥，那两个同学也有些醉了，见立雅过来了，便将闻一轩放心交给他们。 付川将闻一轩拉起来，可是闻一轩就是不肯动，付川一时满头大汗地倒在一旁。这时闻一轩手机响起，闻一轩好像突然醒了似得接起了电话，“我在酒吧，我等你！”说完，又将手机里撂到一旁，立雅一看手机显示号码，原来是立清！立雅朝付川催促道：“快点把他弄起来，我们要送他走！” 付川和立雅一人拉出他的身子一人拉住他的腿，便要往外抬，可是醉酒的闻一轩就好像天赋神力般一挣扎便将俩人撂倒，就这样三人一直折腾到立清赶了过来，付川和立雅却已经精疲力竭倒了下去。 立清没想到立雅和付川在，装作没看见他俩一样，便将闻一轩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闻一轩抬眼看了眼立清，微微一笑闭了眼瘫软在她的身上。立雅拦住立清，“你要送他去哪？” “不用你管！”立清挤着力气说。 “那我们送你们吧，车子就停在外面！” “不用你假好心！”立清努力的一步一步将闻一轩往外挪。 立雅还想上去拉住立清，却被付川拉住了手，付川摇摇头，立雅只能有些担心的望着立清和闻一轩离去。 立清刚拖着闻一轩出来，就有很多的哥走了上来，立清匆匆坐上一辆车，带着闻一轩去了最近的宾馆。 刚到宾馆进了房间，闻一轩便蹲在地上开始吐，吐完后便倒在地上，立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闻一轩抬到床上，立清靠着床沿休息了会儿，擦干额头的汗，打算下楼去药店买点醒酒药再走，可刚站起来，闻一轩便拉住了她，呢喃着：“立雅，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立清听得鼻子一酸，便反手帮闻一轩将被子盖好，但闻一轩手用力一拽，便将立清拥在了怀里，闭上眼，嘴唇在立清的脸上摸索着，立清流着泪瘫软在床上，心疼的用双手轻轻地将闻一轩抱住。 第二天闻一轩口干舌燥地醒来，发现睡在旁边的立清，“立清怎么在这里？”闻一轩懊恼地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吸着气蹑手蹑脚的起床穿起衣服。 “头不疼吗？”立清突然的问候让闻一轩吓了一跳，边急着穿裤子边回答：“不疼。” 立清起了身，泡了杯醒酒茶递给闻一轩：“醒酒的。” 闻一轩立刻接过大口喝了一口，感觉水有些烫，仍是一口吞下，头上立刻冒了汗：“我呆会儿喝。昨晚，是你送我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谁？”立清笑着问。 “谢谢。” “跟我你要这么客气？”立清朝闻一轩靠近了些。 闻一轩立刻避开，说：“你今天不用上班？” “当然要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 闻一轩瞥了一眼手机，原来才六点半，“是有些早，不然我先送你回家吧。” “一轩，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颜立清突然说道。 “颜立清，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没等闻一轩说完，颜立清便抢先说：“我知道，可我不在意。只要你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 闻一轩缓缓地转过身，咬了咬牙说：“立清，是我对不起你！”说完，闻一轩便先走了。但立清看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却是下定了决心，她自以为是地想拯救闻一轩，让他们回到从前的样子。 其实这么多年，立清依旧爱着闻一轩，在她心里，闻一轩就是她人生中遇见地最耀眼的一道阳光，为此她甘愿沦为角落里的一粒尘埃，在阳光下欢快的舞蹈。如今，沉寂多年的尘埃好不容易再次看见了阳光，心中翻滚的洪水猛兽让它尽力朝阳光飞奔而去，再也顾不得其他。 走在路上的闻一轩想起自己昨晚对立清做的事，突然间清醒了许多，他悔恨不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说不再爱立清，但不知为什么，他最不愿伤害的人便是她。闻一轩自知多情，所以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不会和立清重新开始的，他决意慢慢淡出这姊妹俩的生活。 两个星期后，付川和立雅便领了证，领了证的当晚，付川给母亲打了电话，付母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哽咽，提及父亲，付母说：“他就是头倔牛，不过你放心，我会和你爸说的，他嘴上不提你，心里还是记挂你的。” “妈，我希望我和立雅的婚礼你和爸都能来。”付母连“嗯”了几声后匆忙挂了电话，付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已经两年没有和自己联系了，他不知道父亲还要多久才能原谅自己，幸好此时立雅紧握着他的手，轻声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咱一块儿回去看爸妈吧！” 颜母看着立雅的结婚照，想着立雅结婚那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心里的疙瘩总算少了一块，虽有些担心立清，也只能祈祷着时间会让一切过去，只愿生活能这样过下去就好。 但平静的生活似乎还并不想降临这个家庭。最近立清胃口一直不是很好，于是去医院检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怀孕了。立清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了，她决意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于是她再次拨通了闻一轩的电话，虽然闻一轩还是不接，但她留了言，她相信这一次他一定会出现。 闻一轩和立清相约咖啡厅见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立清，一遍遍地怀疑道：“你不是开玩笑吧？就那么一次。”见立清默不吭声地看着自己，闻一轩只能烦躁地挠着脑袋：“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咱么重新在一起吧，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个家。”立清笑着看着闻一轩说道。 “立清，我…….” “你不要拒绝。我不介意你还喜欢谁，还和谁在一起，我只希望这孩子能有个爸。”颜立清打断闻一轩继续说道。 闻一轩闭上了眼，深深呼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后舔了一下嘴唇，轻轻说道：“你把这个孩子打掉吧，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眼泪突然便涌了出来，但立清努力控制它没有滑落，依旧微笑着说：“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你。”说完，立清便离开了，一时间闻一轩双手抱着头懊悔着不知该怎么办。 当立雅接到闻一轩的电话时是吃惊的，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时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放下电话后，立雅便着急去见了闻一轩，在地下停车场一看到他时，便没忍住地骂道：“你真是个畜生！” 闻一轩看似已经好些天没有打理自己，满嘴胡渣、头发也是耷拉着，早没了往日帅气的模样，“对，我是畜生，我对不起立清，可现在要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你娶了立清吧，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闻一轩摇摇头：“不能，我对不起她，我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那你还做出这种事！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你是她姐，你劝劝立清，让她把孩子拿掉吧！” “呸！闻一轩，你真的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可是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我会喝醉酒，然后对立清一时糊涂？立雅，这也是你造成的。”闻一轩喊道。 立雅心里一凉，呼了一口气说：“把立清交给你我也不放心！这件事你先等着。”说完，立雅便立刻回家了，告诉了颜母这件事，让她务必劝立清：“立清不会听我的话，妈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千万和她好好说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颜母听了顿时也是急得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好，我能怎么劝她，她那臭脾气，我要说得动她，当年就…….”说完，颜母瞥了一眼立雅，立雅知道颜母是说自己，便接道：“妈，你这星期喊她回来吃饭，你先劝，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颜母只能点点头。 那晚颜母喊立清回来吃饭后，便开始劝立清将孩子打掉，果然立清并不听劝，饭都没吃几口，和颜母大吵了一架便走了，颜母立刻唉声叹气地和立雅汇报了情况，立雅只能一边劝慰着一边说自己会想办法。 没想到几天之后，闻一轩找到立雅并且给了她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一盒药。闻一轩说：“我让医生给立清做过了检查，她刚怀上还有机会，现在把孩子打掉还来得及。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药，你想办法吧。” “你真的很无耻，立清会恨我们的。”立雅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是接过了闻一轩递过来的袋子。 “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想她还爱我。”说完，闻一轩就逃似的要离开。 立雅喊住了闻一轩，说：“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立清！”闻一轩点点头。 回到家后，立雅反复摩挲着袋子里的药，心里忐忑不安，一时也没了主意，犹豫了许久还是想和付川先商量一下再说。 “我想这星期把立清哄到咱们家来住，然后我把药给她喝。” 付川听了立刻反对：“你不能这么做，立清会恨你一辈子。而且我之前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立清和闻一轩之间的事必须她自己解决才行，你不要再插手他俩之间的事儿了！” “可是，她是我妹妹！我不管她还有谁管她？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来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这个没爸的孩子养大？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就算她恨我，我也不能看见她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立雅眼神木讷地看着前方说道，好似已经下定了了决心。 付川怜惜地看着立雅，将她的头揽入怀中，叹息地说道：“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反对不了了。”立雅无力地摇摇头，说：“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将来立清恨我的时候，你还能帮我说上一两句话。”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立清她太固执了，她现在即使不和闻一轩在一起，也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想不到其他回旋的办法了。” “我是指把孩子生下来，立清既然想生咱们帮她养就是，孩子是无辜的。” 立雅想了一会儿，说：“不行，她还没结婚，有了孩子她日后怎么生活？我不能让她将来变得和我妈一样。”说着，立雅像是想起了从前吴母抚养自己的样子，忍不住落了泪。 付川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这样，喜欢自己去安排一切。如今你非用自己的意志去决定她人的人生，我虽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是如果有什么后果，我愿替你承担。”立雅躺在付川的怀里，面色发白。 周末的时候，立雅喊立清去她那儿住，立清本来不愿意，但立雅却直接开车去接她：“你看你怀孕了也不和姐说一声，今天我做了好菜，要给你补补。”立清疑惑地看着姐姐，被半推半就地上了车。 “姐，你真的不是来劝我的？” “劝你什么？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想生谁还能拦得住你。我只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将来孩子要有个万一你还怪我们不是？这周付川正好出差，我特地熬了汤想给你补补。” 听到立雅这么说，立清心里对姐充满了感激：“姐，我知道你心底还是对我好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立雅一听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手握紧了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说道：“过去的事儿，咱就都翻篇吧。我就你一个妹妹，对你好应该的。” 到家吃完晚饭后，立雅非留着立清住下，说：“我认识一个很好的中医，明天一早就带你去瞧瞧，你最近身体这么弱，还得补补先。”立清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便同意这周住立雅家了。 第二天一早立雅便带着立清去看了中医，医生说立清状态很好，现在稍微吃些滋补品就好，于是立雅便买了一些补品一道拿回了家。回到家后，立雅就开始着手将补品熬成汤膏，立清要来帮忙，立雅便哄着她到客厅休息看电视，反复几次确认立清在客厅后，立雅悄悄从厨房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直藏在那里的堕胎药，拿出里面的药丸，小心的用药杵捣碎之后，一块儿倒入了熬好的汤膏中。 立雅小心翼翼地端着盛好了汤的碗走到餐厅，喊立清过来喝药，一眼瞥见立清慢悠悠地走过来，放下汤碗时还是不小心被晃动的汤水溅出烫到了手指，“哎哟”一声赶紧用嘴吮吸手指上的汤水。 立清见姐姐为自己煞费苦心的熬汤，心中很是感动。当姐姐盯着她让她赶紧趁热喝时，立清也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却觉得有些苦，于是抿了抿嘴唇，说道：“这汤怎么有些苦啊。” “良药苦口。虽说是补药，苦些的才是好的，你要是为了孩子，就一口喝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怕苦不成？” 听到立雅这么说，立清皱皱眉头一口将汤喝了，立雅看到后此时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没什么感觉吧？” “也就是有点苦，其他倒没什么。”立清笑道，立雅也报以微微一笑，“那就好。” 就这样，连续喝了两天药后，立清似乎没什么异样，直到周一早上立雅劝立清喝完药再送她去上班时，立清顿觉腹痛恶心，然后去厕所一看下面流血了，吓得立清立刻惊声尖叫，看着马桶排除的黑色物质，胃里又是一阵翻滚。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这两天立雅给她喝的是什么，想到这里立清脸色惨白的倒在冰凉地板上开始哭泣。 立雅听到立清的尖叫后，深呼了一口气后才鼓起勇气走进厕所将立清扶起，此时的立清虽然很想将立雅推开，可是手臂却顿时没了力气。立雅将立清送到了医院，检查之后躺在病床上的立清脑袋却是一片空白，脑中只反复回荡着医生说的几个字“孩子没了”。 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就暗淡了下来，身体里涌动的温热的鲜血突然间冰冷起来，而那在胸腔里跳跃的心脏突然间跳得很慢很慢，当立清再次想到孩子没了的时候，胸腔里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哭喊出来，立雅试图用手轻抚她的背，却被立清冰冷的眼神吓得将手缩回。 立清用尽全身的气力却仍只能沙哑的喊出一个字“滚！” 立雅听到后，抚了抚自己疼痛的心脏，扭过头擦过眼角的湿润，转身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立雅靠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家人的到来，她知道现在一切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