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王妃》 第一章 穿越 纪筱初,23岁,刚刚毕业于f大学历史系,经过几次面试终于在市立历史博物馆找到了一份工作。无父无母的她当年作为弃婴在孤儿院长大,名字是院长给的,尽管被父母抛弃,可是仍在院长的关爱下健康的成长。曾经恨过狠心的父母,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在七千多天的痛恨与原谅中徘徊,最后她累了,选择了原谅,选择了接受。其实她的原谅父母是不知道的,而她只想在自己对父母的原谅中获得心灵的自由,她不想再背负着那沉重的包袱。人,即使所有人都抛弃你,只要自己不抛弃自己,那,就能顶天立地的活着。是的,她要活的更好,既然今生为人,就一定冥冥中有为人的价值。 她善良、勤快、乐于助人,馆里的老员工都非常喜欢她,知道她是孤儿,那些上了年纪的妈妈们对她更是关爱,怜惜她,尽量弥补她缺失的母爱。她每日就住在馆内的宿舍里,所以为了回报大家,馆里的卫生她能干的都自己干。 博物馆里陈列的都是一些颇有价值的历史文物,筱初更是视它们为珍宝,总是在闭馆后对它们细细的擦拭,在所有的物品中,她最喜欢的是镇馆之宝------南朝时期刘宋传下来的一只碧玉镯,这种玉器能在战乱年间完好的流传下来,价值是可想而知的。每天工作完了,她都要在博物馆特有的防氧化的灯光下仔细的欣赏它的光华,莹莹中滚动着异彩,好像一直在诉说它所经历的一番尘劫。 她之所以格外喜欢它也是因为自己在对历史的学习中,比较偏爱南北朝的缘故,虽说是乱世,可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她相信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定有很多人或辉煌,或遗憾,或有所失,或有所得,也一定有很多人一将成名万骨枯。让她最不愿接受的是南朝刘宋时期的刘劭的弑父篡位,因为自己一直渴望却得不到的父爱,这样一个出生在皇族,集父皇宠爱于一身的太子却不知道珍惜,为什么要弑父呢?难道那皇位真的胜过亲情? 筱初自顾自的想着,忍不住捧起碧玉镯细细的轻抚,轻声的说: “碧玉镯呀碧玉镯,虽说你无知无觉的躺在这里,可你却比人强的多,我想自从你被打造出来一直到今天一定看尽了这世态炎凉,寒来暑往了吧,你又见证了多少历史更替呢?想必你一定是某位贵胄送给某位心爱女子的定情之物吧,那你一定也经历过刻骨的爱情和生离死别吧?千年的污秽都没有磨灭你的光华,你一定是个神物了?呵呵,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刘劭痛下杀心呢?” 碧玉镯在筱初的轻抚下越发光彩夺目,听到了她的轻声细语似乎有了反应,原本凝固的纹理似乎开始流动,纪筱初以为自己太累看花了眼,使劲的揉了揉,却感觉那纹理似乎开始波涛汹涌,随着纹理的变化,碧玉镯开始放出乳白色的光华,她想放下镯子,却发现镯子自行滚到手腕上,她一下被恐惧紧紧攥住,汗毛也全立起来了,张开嘴想喊,却喊不出来,抬腿想跑也动不了,就这样,眼看这光晕将自己包裹起来,她陷入了一片乳白色的世界中,耳边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想知道原因,自己去找答案呀。” 接着就失去了直觉。 第二章 初到古代 金晃晃的神殿之上,南朝宋文帝刘义隆正领着家眷并文武百官祭祀先祖。祭师手捧祭文,口中念念有词,已跪拜多时的众臣子多半都是昏昏欲睡,年年祭祀,年年都是差不多的祭文,真是太要命了。正在这时,祭坛上方华光初放,惊得祭师噗通跪倒,半睡半醒的众臣子也都竖起了汗毛。宋文帝见状,也倒退数步。从旁的御林军马上上前围住了刘义隆,口中还喊着:“护驾,护驾。” 华光持续了数秒渐渐隐去,没了动静。祭坛上却多了一个卧着的女子,众人大呼,祭师赶紧撩衣跪拜,“启禀皇上,老臣昨夜夜观星相,我朝必临神女,定是此女。” “向大夫休得胡言,吾观这女子定是妖怪,来人呀,将她拿下。”刘义隆身后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喝道。 众御林军得令欲动手,只见文帝一摆手,言道:“且慢,料她一介女流无妨,但等她醒来朕再问个究竟。” 纪筱初头痛欲裂,只记得自己身在博物馆正在看着碧玉镯,明明只有自己,怎么身边好像好多人。用力睁了睁了眼,一丝光线透了进来。 “她醒了,醒了,她的眼睛在动。”一个苍老的声音。 “快,通知皇上。”有人跑出去了。 纪筱初想动一下胳膊,因为她觉得有点疼,但怎么也动不了。又用力睁了一下眼,这回终于模糊的看见周围确实有好多人,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被救了?身体还是动不了,她闭上眼休息了一下,这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养了一下精神,觉得有力气了,她又一次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下全看清了,自己被反手绑着,难怪动不了,更夸张的是她被装在笼子里,笼子外站着一圈身穿古装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从服装上看,应该是南朝时期的人,对这段历史很熟悉的筱初不难就辨别出这一点。他们用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看------动物,恩,没错,是动物。 这时,只听人圈外一声尖叫,“皇上驾到。”人圈马上闪出了一个缺口,外面走进来一个一身龙袍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八字眉,大眼,方唇,嘴边两捋长髯,头上是垂着琉璃穗的皇冠,双手背在后面,款步走进来,身上环佩叮当作响。 纪筱初的脑袋终于灵光过来了,傻子也想明白了,自己这是回到古代了。 被称作皇上的人走到笼子前,轻轻探了一下身,问道: “你是何人呀?” 怎么办呀,要是说不明白的话,肯定要被拖出去斩了。瞎编吧。 “回皇上,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至于那个地方,”筱初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古人反正都迷信,向来解释不了的东西,一律都是天机不可泄露。 显然,这一圈人都被她忽悠住了。皇上也挑了挑眉,虽说他的八字眉挑不挑没什么区别,但筱初觉得他肯定是挑了。 “哦?你果然很有来头呢!朕的向大夫说你是天降神女,那你有什么神力,到可以使出来给朕看看。” 还真是天都在帮她,随便闯入古代都能当个神女,既然是学历史的,又来自一千多年以后,最拿手的当然是未卜先知了。 “启禀皇上,在下能预知未来事。”纪筱初不急不缓的说道。 她自信的回答,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大殿上众臣一时忘了君臣礼仪,一片哗然。 “恩,是吗?”到底是皇上,比起那些人到底是沉得住气。皇上一句话,大殿上马上静了下来。 “没错,但,皇上,您必须得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还需要朕告诉你吗?” “回皇上,在下在时空中穿梭,历史长河对我来说只是一瞬,我又怎能如此确定时间的某一点呢?”回答的玄点,看你们蒙不蒙。 又成功了,只见皇上略一迟疑,证明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于是,说道: “那好吧,现在是元嘉二十六年。” 元嘉二十六年,元嘉二十六年,元嘉,元嘉------纪筱初飞快的在头脑中搜索着关于南北朝的信息: 公元420年,宋武帝刘裕取代东晋政权建立南朝宋,定都建康(今南京)。公元424年,宋文帝刘义隆即位,即位后励精图治,国家生产经济终于有所恢复,遂有元嘉之治。 yes终于想起来了,元嘉应该是刘义隆的年号,天呀,自己真的回到这个年代了,既然现在刘义隆还活着,那一定是在刘劭弑父之前,难道碧玉镯真的送她回来见证历史? 那现在是元嘉二十六年,应该是公元449年------那449年都有什么事呀------哦,对了------ “回禀陛下,据在下所知,贵邦现在应该正在与北魏较量,目前应该是在大战当中,恕我直言,此次大战将在年底结束,贵邦应会获胜。” “哦,果真如此?”刘义隆听了这番预言果然十分高兴。 “哈哈哈哈,来人呀,快放了这位女子出来。” “皇上,不可听她一面之辞呀。” “就是,事情还没发生,谁知道是真是假。”众人议论纷纷。 “朕自有主张。” 众小校赶紧过来打开笼子,拉出了筱初,给她松绑。 “谢皇上。” “免礼,若是在年底我朝真能取胜,朕定要封你为我朝先知。要是错了,朕定斩了你已谢天下。朕还不知道如何称号仙姑?” 好嘛,一下成仙姑了。 “不敢,在下严道育。”隐约记得南朝时有个女巫叫严道育,但具体的事情她倒给忘了,先唬一下再说吧。 “好,道育仙姑,你先在祭先殿安顿,朕自不会怠慢了仙姑。” 筱初心里也明白,不就是软禁吗,说的那么好听,切! “谢陛下。” “免礼吧。”说完,文帝转身走了出去。 监礼官喊道,祭祀仪式结束,退殿。 筱初被安排在祭先殿的后面住下。心里一直疑惑,既然碧玉镯安排自己回来应该见到刘劭呀,不知道刘劭在不在那群人里。今天在外面觉得一直有双眼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的主人长的到是也帅气精朗,只是觉得他不像刘劭,年龄和气质都有差异。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三章 初见(上) 虽说是被软禁,但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纪筱初的日子也算过的清闲。皇上也不曾亏待她,还拨了两个侍女服侍她,变相的监视了。她倒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跑,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再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看来得等到这个刘义隆驾崩了。 时光冉冉,转眼到了年底,前方时不时发来战报,战况并不是很乐观,整个宫廷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当中,上到皇后、妃嫔,下到宫女、太监通通都是谨言慎行,就怕皇上心情不好,一个不留意丢了项上人头。因为当时筱初的预言,现在大家还抱有一线希望,但随着战事吃紧,第一个被摒弃的肯定也是她。首先是服侍她的宫女,刚开始还对她尊礼有加,可逐渐的,宫里开始盛传她当时是信口胡说,她是个妖魅什么的,于是,那两个宫女开始视她为无物,简单说就是当她透明,她说的话,也总被忽略不计,就差没让她自生自灭了。其次是经常来关照祭先殿的尚大夫,就是曾经说她是天降神女的那主,如今也是总用怀疑的眼光在探寻她。她始终不以为意,因为历史就是这样的,这是史实呀。南朝宋与北魏的战争开始确实吃紧,可后来在一次战役之后,南朝宋忽然转败为胜,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段史实记述的只是结果,并没详加描述,南朝宋也不是什么盛世大朝,所以记述少也正常,她也很疑惑,正好借这次古代一次游来解开这个迷,到底是什么使南朝宋胜利了。 那日,筱初正在摆弄庭院里的一个盆栽,就见服侍她的宫女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道育仙姑,胜了,道育仙姑,胜了。”那眉头眼角流露的都是挡不住的喜气和谄媚。 这边筱初起初还没太听懂,只听见她嚷,“道育仙姑,生了,生了。”不禁一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呢?后来才搞明白,原来自己的“预言”实现了,南朝宋终于赢了这场仗。她说怎么今天这个宫女这么热情呢。 那宫女接着说,“领兵的太子已经班师回朝了,皇上让您梳洗一下,晚上要出席庆功宴呢!”筱初看见她在说道太子的时候那种羞涩的表情,原来古代也有花痴。宫女说完一溜小跑的进了屋,边跑还边嚷,“仙姑,我这就给您准备衣服。” 纪筱初摇摇头,人呀,这两片嘴还真是了得,一会说你是妖魅,一会说你是神仙。不过,她刚才说到太子了,应该就是刘劭,刘劭是个怎样的人呢?能让这个小宫女说起他就那般娇羞。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太阳下山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筱初明显的感觉到宫廷里不同往日的热闹,远远的听见中庭里传来丝竹弦乐之声,她这边收拾停当,只等那边来请。过了申时,也就是六点左右吧,从中庭的方向远远的来了一对人,分作两列,前边三排都挑着宫灯,紧跟着宫灯的是两个侍女挑着香炉,再后面的是几排太监侍女手捧托盘,上面放的是什么手炉(天气现在很冷),暖壶呀,白玉净手盆呀等等,只是从祭先殿到中庭,这一大群人弄的跟要去野营一般。筱初浅笑一下,真是够排场了。在这一群人的簇拥下,众星捧月般的把筱初接到中庭。一路上碰到他们的侍女、太监纷纷跪拜。这可是能预知未来的神仙呀,那眼神都是崇拜。 到了中庭后,筱初款步走上台阶,还未进殿就有人通传“严道玉仙姑到!”原本热闹的大殿马上静了下来,只听见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喜悦的声音“快,快有请。” 筱初走进大殿,马上引来一阵赞叹之声。为了参加盛宴,筱初有意的打扮了一下,柳眉轻画,朱唇轻点,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束起,额上扎了一条黑色镶着金线的发带,是她自己做的就是想让自己看着有点诡异,一身白色长袍,把她衬得真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 筱初感觉到自从自己一进殿就有两道冰冷的目光跟着她,肯定不是赞叹,不是崇拜,不是艳羡,也不是仇恨,倒像是在探索,探索藏在她身上的秘密。还是上次那个人吗?走到大殿中央,她轻轻下身,给皇上施礼,皇上坐在上面哈哈大笑,“仙姑不必多礼,两个月前仙姑的预言果然实现了,朕也会信守承诺封你为我宋朝的第一先知。” 筱初又拜了拜,“谢皇上恩典。” 皇上顿了顿又说:“仙姑,可知这次是谁打赢了这场仗?” “恕在下能力有限,不曾知晓。” “哈哈哈哈,正是朕的太子,刘劭。” 刘劭,这个名字重重的敲击着她的耳膜,终于要见到他了,“烦劳皇上引荐。”她压抑住自己的兴奋。 “劭儿,过来见过仙姑。” “是,父王。”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和大殿上喜气的氛围是那么不融。 顺着那个冰冷的声音,筱初回过头,目光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她知道刚才是谁在看她了。 第四章 初见(下) 筱初对上了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刘劭。 他穿着作战时的银色铠甲,左手抱着头盔,一双长眸冰冷冰冷的,浓密的睫毛半遮着深如幽谭的双眼,瘦削的脸,剑眉高傲的上扬,直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如果不是这身铠甲,筱初想说他长的真的很阴柔,右颈一道伤疤证明他确实曾是领兵杀敌的大将。 “哈哈哈哈,仙姑,你可知道,这次战役本来对我方已是非常不利,就在最后关头,对亏劭儿,想出了一个好计策,偷袭了对方的粮仓,而后趁对方军心大乱直攻其军营获了全胜,仙姑你真是料事如神呀,哈哈哈哈——” 筱初看见的不仅是一个皇上对这次战役胜利的喜悦,更是一个父亲以儿子为骄傲的神情。刘劭始终垂着眼帘,即使皇上已经十分兴奋,但他似乎与这件事毫不相干,他又抬眼看了一下筱初,筱初看见他眼里的冷漠、悲哀不禁一阵心酸。她知道为什么刘劭对热情的父王如此不屑。 文帝刘义隆原本与其原配,也就是皇后袁齐妫非常恩爱,虽然每年都有新选的后妃入宫,但刘义隆从未宠幸过她们,直到平民美女潘落枫入宫。潘落枫在宫中没有什么后台,但自己又不甘这个事实,自被选入宫以来,皇上从来没有入过她的寝宫,后来她听说刘义隆有个习惯,就是经常乘着山羊拉的车巡宫,于是就计上心来。她每日都在自己寝宫门前洒上盐水,那日刘义隆的羊车又路过她的寝宫,羊闻见盐水的味道都不走了,都停下来舔地上的盐水,于是趁这个空挡,潘落枫就尽其能事的诱引皇上,皇上也因此发现了这个宫中的美女,于是开始宠幸她,后来皇上戏称“山羊都因为你的美而到你的宫门前便不走了,可见你真的是古今难得的美人呀。”并册封她为潘淑妃。自此皇上对她相当宠爱,她便是爱倾后宫。皇后为此非常伤心,总是对着寒窗一个人落泪。 刘劭是皇上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所以皇上非常宠爱他,又因为其生母贵为皇后,刘劭自幼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所以在他六岁的时候就被拜为太子。潘淑妃被册封后,刘劭每日见母后落泪,因为年龄小,只当是自己不听话惹的母亲哭,于是就加倍努力,可不管怎样都换不回母亲的笑颜。后来潘淑妃为皇上产下一龙子,皇后终于在郁郁寡欢中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路,在刘劭九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了。作为女人,她不要至高无上的权利,她只想要最普通妇女都能得到的丈夫的爱,可她始终是没得到,抱憾的走了。失去母亲的刘劭在逐渐长大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在最后的日子里那么痛苦,而那个潘淑妃就是始作俑者。他恨,恨从母亲身边夺走父亲的潘淑妃,更恨见异思迁的父亲,也恨那个出生后就抢走父亲注意力的潘淑妃的儿子刘睿。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引起父亲的注意,可是本来就因为失去皇后而对他感情渐淡的刘义隆对此更是感到气愤,经常对刘劭进行责打。父子感情更是不好。后来也是为了拉拢权臣,也是为了让刘劭成熟,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为他迎娶了黄门侍郎殷淳之女为妃,入住东宫,也和刘义隆彻底的生疏了。 想想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刘劭是怎样一种心情面对父王?筱初的眼睛有点湿,她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尽收刘劭眼底,这个女人在干什么,为什么是那种怜悯的眼神,我刘劭长这么大所见过的不是惊恐,就是谄媚,不是父王的震怒,就是兄弟的猜忌,还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哼,以为自己是先知就可以瞧不起我吗?他的眼神由冰冷逐渐酝酿出愤怒。筱初也惊觉自己的施礼,忙一欠身, “太子,道育有礼了。” 见她转的这么快,刘劭也微微一抱拳,“听闻先知在两个月前就预言这场战争我朝会赢,真乃神人也。”估计她也是胡诌正好巧合罢了。 听出刘劭话里的讽刺,纪筱初只是微微一笑,“神人不敢当,只是略通五行之术而已。”这回可真是胡诌了。 “哦?那改日还要向先知讨教了。” “讨教不敢,太子如若感兴趣,道育定当奉陪。” “好,启禀父王,儿臣打了个大胜仗,父王赏赐给儿臣什么呢?” “呵呵,劭儿,你尽管开口,金银美女,什么都可以。” “父皇,那儿臣不要其他的,只想借一下道育先知到儿臣东宫做客数月,以便和先知切磋五行之术,不知可否?” 我不管你什么先知后知,敢藐视我,我定要你好看,他斜眼瞟了一眼纪筱初,薄薄的唇扯出一丝冷笑,即使是冷笑纪筱初也看呆了,阴柔中带着邪魅,邪魅中透着阳刚,她知道为什么她的宫女发花痴了。 “无甚不可,劭儿,你也可于道育仙姑学些先知之术,也为我朝尽一份心力。” “儿臣遵旨。” 严道玉,咱们有的玩了。 第五章 太子妃 盛况空前的宴席终于在一片歌舞声中落幕,纪筱初这顿饭吃的如同嚼蜡,因为刘劭那一双冰冷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那种眼神放在谁身上不是被冻成冰就是最后崩溃,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宴会结束,筱初可以说是逃回了祭先殿,一颗心还在为刘劭走时暧昧的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而狂跳,尤其是他临走时嘴角勾起的邪魅的一笑真的会让众女子神魂颠倒,虽说她来自21世纪,可再怎么着她也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呀。 服侍筱初的宫女听说马上就要搬到太子的东宫了,兴奋的跟要成仙了似的,也不能怪她们,谁让刘劭长了一张女人都会嫉妒的脸,又拥有一身是个男人就会嫉妒的武艺,还是即将要成为至高无上的皇上的人,这么想想,还真是女人心中的完美男人。但一想到真的要去,筱初就又一种莫名的担心,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下了宴席的刘劭在随从的陪同下回了东宫,进了正殿,还没来得及脱掉盔甲,就被迎面扑来的粉嫩的人影扑了个满怀。他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芷姌。” 怀里的人原本嘤嘤哭泣,听到了头上冷若冰霜的声音,马上从她眷恋的怀里站起,颤颤巍巍的伏下身, “殿下,臣妾一时激动,喜极而泣,没控制住情绪,还望殿下恕罪。” “没事,起来吧。”声音仍旧冷冰冰的,刘劭转身让随从帮她脱去了铠甲,然后对身后的妻子说, “芷姌,我不在的日子还好吧?” 声音中虽然仍旧不带什么感情,但身后的人儿似乎很是受宠若惊, “殿下,有殿下的万分之一的关心,就算臣妾再孤寂,落寞也愿意。”身体因过度兴奋而微微发颤。 “哦?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对你的关心少了?”刘劭边整理长衣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啊?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说,臣妾是说殿下血战沙场,肩负重任,却能在百忙之中想到臣妾真的是臣妾莫大的福分呀。”她因害怕有点咬舌,“恩——”,刘劭一转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带进怀里,不顾她因为疼痛而轻呼出声,把住她的后脑狂暴的吻着她娇艳的唇,她顾不上手腕被他抓的疼痛,也管不了因为他唇齿的碰击已经渗出血色的唇,只是渴求的在他狂暴的吻中找寻一丝爱意,他倏然放开她,用修长的手指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唇红和她渗出的血,还是冰冷的说道“下次说话要小心,否则还会咬到舌的。”说完转身离开了,留下芷姌一个人轻抚着嘴唇无力的抚着桌子站在大殿里。呵呵,她一丝苦笑,唇上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她终究没在他的吻—如果那算是吻的话—找到一丝爱意。她是黄门侍郎殷淳之女殷芷姌,十岁的时候就入宫嫁给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刘劭,与他夫妻生活了十二年,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永远都是冰冷,虽然贵为太子妃,但她丝毫没有身为人妻的幸福,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竭尽所能的维持着与刘劭的一妻一夫制,并不是刘劭对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顾,而是所有接近刘劭的女子不是后来疯了,就是傻了,要莫就是莫名失踪,而身为太子的刘劭对这种事向来都是不闻不问,所以也就没人再追究此事。而发生在这些女子身上的种种哪一件与她都脱离不了干系。她不在乎良心的谴责,只要能有一分机会引起刘劭的注意她都会不惜一切的办到。然而,刘劭仍旧对她相敬如冰,偶尔的欢爱也只是他的生理需要。即使如此她也盼望他的到来,身在深宫的女子除此还能剩下什么呢? “太子妃,太子妃——”她的贴身丫鬟如璧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她赶紧轻轻的擦了一下唇瓣,正了正身子,又是仪态万千的太子妃,只是口气冷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太子妃,奴婢刚从正殿那边过来,皇上为了奖励太子战胜,赏赐了好多金银珠宝,还有——”如璧吞了一口唾沫。 “还有什么呀,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殷芷姌一皱眉。 “是,太子妃,还有,还有从外邦选出的十名舞女,还有,皇上说,太子成婚十几年还未有所出,所以,所以——” 听到这里,殷芷姌的脸已经蓝了一大边,厉声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皇上说要为太子立侧妃,人已经定了,说是兵部尚书侯义融之女,侯婉茹——”话还没说完,殷芷姌一掌重重的拍到桌子上,因为过度用力紧扣着桌子的十指隐隐泛白,一张原本漂亮的脸因为愤怒而抽搐。 “太子妃,您——还好吧?”如璧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些年,作为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她深知太子妃的为人,那一桩桩血案也都有她的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殷芷姌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疯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哼,好呀,来吧,该来的总会来的。”狂笑之后,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怎么过都是过,十二年的宫廷生活已经让她熟知这里面的奥妙,看来往后的日子是不会再寂寞了。 第六章 示威 宴会后的第五天,太子东宫便派人来祭先殿接纪筱初过去,收拾整齐又是浩浩荡荡一队人从祭先殿来到了东宫。东宫主事的太监安公公负责接待安排筱初及其下人的住行,她被安排在离太子办公的朝霞殿最近的临水阁,安公公说这是为了太子方便与先知讨教五行之术。说是临水阁可哪有水呀,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转眼,筱初已经搬进来五天了,可自始至终都没见过刘劭,这个鸟人,这不是成心吊本姑娘胃口吗?第六天,早上刚洗漱完毕,就有宫女急急进来报,“先知,太子妃驾到,快点迎接吧。”筱初赶紧整理一下衣饰,款步走出卧室,太子妃的凤驾已经进了她临水阁的小院。只见那太子妃高高坐在金灿灿的驾辇上,后面有人撑着羽扇,上面高高打着华盖,辇下站着一干下人,挑香炉的,捧净手盆的,端毛巾的,拿香帕的,传话的,干站着的,唯一一样的就是都是低垂着头。 筱初俯身行礼,“不知太子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恕罪,太子妃万福。” 高辇上的太子妃忙在左右搀扶下下了车,踮着小步,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筱初心想不知道这么个走法算不算“行似弱柳扶风”,明明离的不远,可太子妃蹭了好一会才蹭了过来,搀住纪筱初, “先知多礼了,我虽久居东宫但也常听太子提起朝上之事,也闻得先知神力,今有幸得见神人,是妾身的三生有幸,先知快快请起。”声音甜甜腻腻,软软酥酥。 纪筱初起身抬眼看了看这个太子妃,面若银盘,眉若新柳,鼻尖微微上翘,唇若新生樱桃,皮肤水水嫩嫩,一双杏核大眼婉转妩媚,温和中带着清高,亲切中带着孤傲,不愧是太子妃,果然够雍容,够华贵。 这边的殷芷姌也细细的把纪筱初打量,未着脂粉的如玉面颊,微微挑起的眉毛,明亮如月的双眸,鼻子挺直,薄唇轻抿,乌黑的秀发简单的在头顶竖起后,随意的垂至腰间,一身白衣很像是道袍,眉眼间都是智慧,又看不见一丝桀骜,相反都是驯服。 殷芷姌早就听说宫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能预知未来,只是不知为什么太子还朝后突然把这个皇上封的先知接到东宫来,虽说表面上是说太子要向她学习预知之术,可凭女人的敏感她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尤其是太子把她安排在朝霞殿旁边住。太子最感兴趣的是骑射,什么时候又迷上仙术了。今天来是想探个虚实,这个先知长的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只能说还有一点姿色,只是眉宇间的灵秀很是特别,不过她相信潜心修道的人应该是这样的。看她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自己即将面对的最主要的劲敌是侯婉茹,所以此时不宜树敌,要是能利用一下这个太子看重的先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中打定主意,殷芷姌柔声说 “听闻先知来敝处已经几天了,妾身一直苦于事务繁忙,没时间来看望先知,今儿得空故来探望,先知还未用膳吧,就让妾身服侍先知用早餐吧。” 筱初连忙推脱,“那怎么好,道育愧不敢当。” “哪里话,先知切莫再客套,如不嫌弃妾身是红尘中一俗人,妾身还甘愿尊先知一声姐姐呢。”说完,对着身后的下人温和的说,“本宫今日要与先知一起用膳,传早膳。” 筱初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和太子妃一起用了早膳。饭桌上,太子妃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没完,筱初没办法只好胡乱应承。 殷芷姌每每提到刘劭的时候都尽其所能的挑一些暧昧的字眼,什么奴家啦,讨厌了之类的。筱初听着听着也听出点意思,很简单,这个女人是来示威的,表明了她与刘劭的名正言顺和感情的坚如磐石。 筱初找了个机会笑着说:“道育只能赞叹太子妃找了个好夫婿,情比金坚。可惜道育无心男女私情,所以也无福消受夫君的爱意了。”就算她不以先知这个神仙的身份的出现,她也不会对这个时代的男人动情的,她只是回来做个见证,是这个她不属于时空的一个匆匆过客,现在是元嘉二十六年年底,也就是说按照历史记载刘义隆还有四年就会被刘劭所杀,也就是说当她见证刘劭弑父篡位后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她不会在历史里留下任何痕迹的,她不属于历史。 听到筱初这么说,殷芷姌很是得意,虽说她没有完全相信这个先知的话,毕竟刘劭是多少女子梦想的丈夫,但起码暂时可以不用费心力的对付纪筱初。用过早膳,殷芷姌起身告别,纪筱初又送出了一段路,目送着太子妃隆重的起驾才回到临水阁。 她的两个宫女小蜂和小蕊兴奋的谈论着太子妃,真是个可人儿,人长的漂亮不说,还那么温柔善良,和太子真是人中龙凤呀。 筱初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据她所知,刘劭除了这个太子妃外身边没有什么女人,他就不相信刘劭真如殷芷姌说的那般与她恩爱而忠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混的这么好的太子妃的生活肯定和金枝欲孽里的太后差不多。自己早就觉得来东宫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自己还真是想对了,以后真要谨言慎行了。 第七章 临水阁 殷芷姌示威过后的当天晚上,刘劭终于出现在临水阁中,想必是有谁跟他说过太子妃来过所以他一来就看似不经意的问, “在这过的还习惯吧?不知是否有人打扰?休远(刘劭字)最近忙于公事所以未曾向先知问安,还望先知不要怪罪。” 是,你们两口子都忙于公事,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公事,要是都要你们忙,皇上和满朝文武不都闲起来了。虚伪。瞧瞧那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样子,摆酷吗? “道育怎敢造次,这里住的倒也清净,只是太子妃今日清晨驾临与道育共用早膳,害道育受宠若惊,如有机会定要报答太子妃的青睐之情。” “哦,是吗?”刘劭一扬眉,不知道那个女人和她说什么了。 与殷芷姌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他当然最清楚她的为人,可能比她的家人对她还要清楚,因为她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宫中与他一起长大的,因为他怜悯她,她是那么的不幸,进入这能活埋人的深宫,而自己又对她没有情感,一个柔弱的女子无依无靠的独居深宫,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要承担面对太多宫里的龌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的生活只剩下用一切办法唤起他的注意,她能往一个与他多说一句话的宫女的裙子里塞毒蛇,她能给因为不小心要摔倒被他扶了一下的宫女施针刑(用穿着线的针在皮肤上缝出罪人的图案),十七岁那年,父王赐了一个歌姬给他,只因他多看了歌姬两眼,她就命人将歌姬毁容,歌姬痛不欲生最后自尽——她的手上沾满了血,都是因为他,他理解她的发泄,只因一起长大的那一点点情分,但也越来越疏远她,虽然对她做过的事熟视无睹。他不想再发生惨剧,所以他刻意的和任何女人保持距离,直到遇到她,纪筱初,这个他刚一回皇城就从百姓嘴里听到的神奇的先知,这个他第一眼见就有一种莫名心跳的先知,这个用怜悯与心疼的眼神看着他的先知,他被她的眼神激怒,因为他被她小看了,尽管他觉得她是认识他的,她知道他所有的苦难,彷徨与痛苦,他还是想要报复,他不能被任何人看轻,尤其是她。于是没向父皇要求其他赏赐,他直接要求把她接到东宫,此刻他要求不了自己与她保持距离。人,是接来了,但他又犹豫要不要去看她,他想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即使要报复也要想好对策呀,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因为殷芷姌忍不住先去了临水阁,尽管他相信殷芷姌不会妄动这个皇上册封的先知,但还是终于忍不住来到了这里。 “太子妃贤良淑德,温文大方,太子殿下能征善战,文武全才,二位还真是神仙称羡的夫妻呀。” 她说的没有什么破绽,可他就是觉得她在讽刺他的婚姻。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她在讽刺他却一点也不想生气,像是他就是在等着她否定他的婚姻。 他邪气的一笑,“只可惜先知是方外仙人,自然了解不了男女之情。”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暧昧,不觉有点脸红,虽是21世纪的新新人类,可怎么说自己也还没过男朋友呢。 他很欣赏她的脸红。 “太子说笑了,既然是方外之人,又怎会留恋红尘俗世?” 他听她说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又像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所以有些不爽,脸又冷了下来。 她看见他的脸色变难看了,赶紧找点别的话题, “太子殿下,道育有一事不明,这临水阁既叫临水阁,为何方圆几里都不见有水呀?” 果然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淡淡的说:“怎么你喜欢水吗?那要是在水里再种上荷花怎么样?” “那自是好极,既不枉费了这个临水阁的名字,又能修身养性。”她美美的在那幻想。忽然好像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赶紧问:“太子殿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先知,告辞。”还没等纪筱初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了,怎么太子就可以这么不讲礼貌吗? 一直躲着没敢出来的小蜂和小蕊见太子走了,跑了出来,两眼冒心的发花痴状, “太子真是英俊神武呀。” 纪筱初摇摇头,有时候她真觉得小蜂小蕊不当现代人真是可惜了,要是在现代,哪位帅哥明星肯定又多两个铁杆粉丝了。 第八章 新年礼物--荷花池 纪筱初搬到临水阁的第七天,刘劭来过的第二天。 一大早,筱初就被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暗暗咒骂了一句,忽地掀被起床,蓬头垢面的披了件单衣支开卧房的窗子,伸头出去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拆房子。只见一大帮工人手拿锹镐,在临水阁院外不远五十米的地方埋头苦刨。 oh my god! 这帮大哥一大清早的在挖宝藏呀,太不人道了,扰人清梦。 但毕竟是做客东宫,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在乒乒乓乓中,筱初洗漱完毕。 在乒乒乓乓中,筱初用早膳完毕。 在乒乒乓乓中,筱初整理完庭院中的几个盆栽。 在乒乒乓乓中,筱初过完了一天。 夜幕终于降临,乒乒乓乓声终于停了下来,筱初揉了一下眉头,终于安静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乒乒乓乓又开始了,“救命呀——”哀号声从筱初的卧房传出,躺在被窝里的筱初狠狠抓起被子堵住耳朵,刘劭,大哥,你在搞什么呀?在这样下去一定会神经衰弱的。 刘劭自那天离开后就没再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停过的乒乓声,筱初也出去看了几次,工匠们只是说这是太子的吩咐,看来看去他们挖的都只是一个坑,噪音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终于在筱初即将崩溃的时候彻底的停了下来。年关也即将来临。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筱初还在睡难得的早觉,小蜂就彭的一声推门而入,“先知恕罪,快点让奴婢帮您更衣,太子驾到了。” “不是吧?” “是的,是的,先知快更衣吧。” 这边筱初刚着好中衣,就听见门外小蕊的声音,“太子,先知她正在更衣,请您稍等,哎——”。 话音未落,刘劭已推门进来,小蜂吓的赶紧跪倒,这要是放在真正的古人身上,一个女子仅着中衣就被别的男子撞见要是不嫁他那肯定就得自尽以示贞洁,这位倒好,筱初定睛看看刘劭,她倒不觉得有什么,虽说是中衣,可也是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太子,您就是再急也要等道育更完衣吧。”纪筱初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 “怎么,你很习惯被男子看你这身打扮吗?”刘劭又是一个邪魅的笑,可筱初能肯定的是他的笑很像死神,眼神冷的能杀死人。 “如果道育没说错,应该是太子您硬闯进来的吧?”少在那恶人先告状,什么理都是你的。 “哦?这么说来只要是硬闯进来就怎样都行喽?”她一时语塞。与理却是他的不对,怎么说她也是他父王册封的先知,这么鲁莽却是有失礼仪,搞不好还会落人口实,但从他的眼里她看到的却是毫不在意,那种狂傲使她现在越来越相信,刘劭绝对能干出弑父篡位的事来。 见她默不作声,他上前一步, “干什么?”她还真怕他想怎样就怎样。 “怎么,先知现在才知道防卫吗?”他噙着一丝笑在嘴角。她没说话只是瞪着他。 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件貂裘,裹在筱初身上,“跟我来。”转身出了房门。 口口声声的先知这,先知那的,可几时他曾把她真正像对待先知那样对待,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更像他的丫鬟,每次他对她都像是对待自己的人一般笃定霸道。 叹了一口气,筱初拉紧身上的貂裘,跟在刘劭后面也走出临水阁。一出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是给你的。”刘劭很随意的说道,随意的就像给了她一块桂花糖或是一方手帕。 可是刘劭的礼物指的却是离临水阁只有五十米的一个荷花池。筱初记得昨夜临睡前,这还是个面积大约五百平米深度大概有二十米的大坑,可一夜之间不仅注满了水,水里竟开了好多莲花。难道这是中国的又一奇迹? “你,这——?”筱初不知该说点什么,只是惊叹不已,一池碧波荡漾粼粼,池中的莲花粉中带嫩,碧绿的荷叶呈着晶莹的露珠。拜托,现在可是冬天呀,就算是南京也不会夸张到一夜之间莲花开满池吧。 “现在这里就该是名副其实的临水阁了,而且因为你喜欢莲花,所以它们必须盛开。” 这种事自己以前看过书,说是当年武则天有一天喝醉了,与太平公主游玩到御花园,当时正值隆冬,所以除去腊梅可说是百花凋零,于是武则天就对百花下令一夜之间要百花盛开,因为武则天是人间帝王,所以百花遵旨果在一夜之间尽数开放,只差牡丹慢了些,于是武后就谪贬牡丹到了河南洛阳,所以直到现代,全国上下,牡丹开的最好的还要属洛阳可自己又不是武则天。 “太子果然好本事,竟能在一夜之间让莲花竞放。” “只要是你想要的。” 这个刘劭放到现代也会让众女子为他颠倒吧,人家玩浪漫顶多送百朵玫瑰,有钱的再多点,无非是千朵万朵,哪会像他这么有创意,一送送了一池。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他竟毫不犹豫的照办。正在那自顾自的想,一转身,刘劭已经只剩个远远的背影,他又说走就走了,没礼貌。 筱初伸手轻轻抚着身上的貂裘,柔弱而温暖,刚要回院,听见两个回来拿工具的工人在那好像有说道太子,就赶紧隐起来,细细的听。 “张大哥,不是说这次工会做很长时间吗?”甲说。 “可不是,只是听说太子要赶在新年前完工,要不是时间赶,这个荷花池还要大咧,看到前边的那个凤仪阁了吧,”乙伸出手指向荷花池边的一道宫墙,“这个莲池已经挖到那墙根了,再挖恐怕就要把墙挖倒了,开始太子下令拆了凤仪阁,可负责工程的人禀报太子,那样的话工程太大,新年前是完不成的,于是就只好作罢。” “可,为什么一定要赶在新年前呢?”甲又问。 乙一听,左右望了望,神秘的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别传出去,这是听别人说的,太子为了把莲池送给先知做新年礼物,还听说太子对这个先知超乎寻常的好呢!” “你是说,他们有奸情?”甲忍不住嚷道。 乙赶紧用手捂住了甲的嘴,“你不要命了,记住千万别说出去,要掉脑袋的。” 甲示意明白了,乙才放开手,两人收拾完东西,赶紧匆忙的走了,躲在暗处的筱初这才走出来,没想到古代男人也这么三八,但事情要是真这样传出去,可怎么办才好呀。 第九章 谣言止于鲜血 自从刘劭送了一个荷花池给纪筱初,东宫便盛传两人如何如何,这谣言之源也不知始于哪,反正传的是绘声绘色。小蜂和小蕊向来很受筱初的照顾,虽不敢明说,也多少向她透露了一点,筱初相信谣言始于愚者,止于智者,也不多做解释,于是反倒被当作是默认。 这天刚用过午饭,就有太监在临水阁院外高喊,“太子妃驾到。” 筱初赶紧整了整衣饰出来接驾,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来的。 三请四叩的把殷芷姌接进了屋,端起上好的西湖龙井,轻轻品了一口,太子妃抬起迷人的大眼睛一副很替筱初委屈的模样, “先知,既然妾身尊先知一声姐姐,这话就是不当也一定要讲得,先知乃是方外之神人怎能受此等凡人俗语的侮辱,姐姐,您且放宽心,妾身自当替您出头,定法办了那些颠倒是非的狗奴才。” 筱初笑了笑,“太子妃对道育的怜爱之情,道育感恩不止,只是,道育相信,清者自清,又何烦太子妃劳心伤神和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呢?”纪筱初抬眼看了看殷芷姌,怀疑这件事肯定与她也是脱不开干系。 只见殷芷姌脸不变色气不慌喘,稳稳的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先知姐姐果是神人,胸纳万千,自然不会与那些小人计较,只是这也怪太子,为何偏偏弄出这事端落人话柄呢?” 哦,绕了这么个大弯,原来就是为了来问为什么刘劭会送给她一个荷花池,女人呀。 “这都怪道育多嘴,道育只是说莲花本是西方佛祖修炼之圣物,如若能在莲池边修炼,借莲花之灵性,必能事半功倍,太子这才开了这个莲池,太子还说要是能修得仙术,”这边筱初还没说完,只见太子妃放下茶杯急切的问道:“要是能修得仙术便怎样?” “太子说要是能修得仙术定要传与太子妃,与太子妃做对神仙眷侣。”神呀,原谅我胡说八道吧。 殷芷姌马上得意起来,可转念又一想,太子何时如此在意过她,于是狐疑是这个严道玉诓她的。 见她忽然面生疑虑,纪筱初马上解释道, “道育虽和太子相交不深,但相信太子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身为太子是不会把内心的感情暴露于外的。” 殷芷姌想想倒也在理,刘劭却是与谁也不曾亲近,哪怕是对皇上他的生身父亲也是如此冰冷。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 见她如此,筱初确定自己是蒙住了这个醋坛子太子妃。于是就打铁趁热的说:“太子妃殿下,您与太子夫妻这么多年,自当是深知太子的性情的,道育在这多嘴了。”殷芷姌果然马上接茬道,“那是自然,不过先知姐姐到不用如此见外,自古有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一说,妾身自当常来向先知姐姐讨教。” “太子妃说笑了,道育岂能常说这红尘是非?” “啊,妾身失言,还望先知姐姐不要怪罪。” “太子妃哪里话,要是太子妃对这先知之术略感兴趣,道育倒是愿好太子妃交流。” “先知姐姐,妾身乃红尘俗人,断抛不开这俗世情爱,姐姐抬爱了。” 又谦虚了一番,殷芷姌终于走了。看来先知这个身份还挺管用的,真是个好借口。 第二天一大早在服侍筱初更衣梳头的时候,小蕊很三八的说一些刚听来的八卦, “先知,听太子妃那边凤仪阁的姐妹们说,昨天晚上莫名失踪了好几个人呢,哦,还包括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如璧,但奇怪的是太子妃竟对此不闻不问,您说奇怪不奇怪?” 当下一种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她感到,似乎太子妃每次一来就会发生什么大事,这次不会又和自己有关吧? 果不其然,用完了早餐,刘劭就来了,一进门,细长的双眸透出了一丝冷然的血色,筱初忽然想到了一个以前只是听说过的词,“杀气”。她不禁有点瑟缩。那双眼睛在看到筱初有点泛白的脸后马上恢复了正常人的温度,甚至染上了焦急, “你怎么了?不舒服?”声音很冰冷,但却多了一份柔和。 “没有,只是有点冷。”筱初随便说道。 “我给你的貂裘呢?”刘劭一皱眉。 “哦,那个,我只有出门才穿。”她可不敢说是怕太子妃的人看到所以从不敢拿出来穿。 “冷的话,就穿上。” “知道了。” “你放心,那些恼人的流言自不会再困扰你,我已经解决了。” 昨天晚上,他听说太子妃又去她那里试探,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他知道谣言就是殷芷姌传出去的,她以为严道玉又是一个处心积虑想接触自己的人,就重操旧业的让丫鬟出去散布谣言。他来到她的凤仪阁,她刚见到他时是那么惊喜,因为他有多长时间没来过这,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但当她瞄到他手中还在滴着血的人头,顿时瘫软在地,那是她的贴身丫鬟如璧。他还是一脸邪笑,声音还是那么冰冷, “芷姌,这个狗奴才在外散布谣言,你一定是不知道吧,为夫替你处罚她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瘫倒在地的殷芷姌狼狈的盯着那颗人头,这是第一次刘劭对她无声的警告,她虚弱的喃喃道:“殿下明鉴,臣妾确是不知,太子既已替臣妾处罚她,臣妾自当叩谢殿下。” 刘劭走近她,带来的血腥味让她作呕,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住她的唇,而后在她耳边说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要再消磨那仅剩的一点情分。” 说完扬长而去。 严道玉,你对刘劭果然是个特别的存在,我还没怎么样你,他竟然就能做到这一步,哼哼,最后的一点情分?一起长大?刘劭,你不知道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第十章 武陵王刘骏 之一 纪筱初能肯定,她在刘劭的眼里看到了嗜血的神情,他不会把太子妃怎么样了吧?要不然怎么太子妃对如璧的失踪不闻不问呢。她低下头,看到裙摆上的一串吊饰好像缠在一起了,于是,边解边问, “恩,那个,太子妃昨日来探望过道育,道育想改日也去拜望一下太子妃,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他很讽刺的撇了一下嘴。 看来,太子妃应该是没什么事,要不依刘劭的个性是不会有所隐瞒的,亦或说他不屑于隐瞒。 小蕊早就为刘劭斟好了茶,他端起精致的青瓷茶杯,咄了一口, “大年初一,父皇就要为我迎娶侧妃,她是兵部尚书侯义融之女,到时候先知可不要忘了去观礼。”他放下茶杯,斜了她一眼,她还在低头摆弄着裙摆上的那串吊饰,似乎对他的话不怎么上心,难道他要娶别的女人的事实还不如她的那串吊坠重要?他站起身来走到纪筱初身边,探手到她的裙摆上一个猛力就扯掉了那串吊饰。 筱初被吓了一跳,也忘了现在在古代,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太子,张嘴喊道,“刘劭,你干什么?” 他一挑眉,旁边伺候的小蜂小蕊吓的赶紧跪倒,天爷呀,这位先知再有神通也是皇上封的先知,怎么敢这么直呼太子的名讳,这是对太子不尊,是要杀头的呀。小蕊跪的离纪筱初近,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先知”,示意她跪下。 喊完,筱初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也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什么。刘劭不怒反笑,向前又近了一步,附在她耳畔上说,“如果你喜欢,尽可以唤我劭。”说完,一抹邪魅的笑,转身出去了。 筱初被他说的一张素脸红了一大片,小蜂小蕊更是因为太子竟没置先知的罪而更是视她为天人,虽没听见太子最后小声的呢喃,但从筱初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责骂,太子对先知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好呢。 刘劭一脸春风的回到了先启阁,先启阁是太子的居所,离朝霞殿很近。安公公见太子回来了,赶紧上前打躬, “殿下,皇上刚才差人送来了您大婚所需之物。”他等着太子的冷言冷语,可刘劭却一反常态的说道:“哦,知道了,一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安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跟随太子多年,当年还服侍过皇后,皇后薨了之后,刘义隆原本要安公公给皇后陪葬,但刘劭朝刘义隆把他要了过来,说是以尝思母之情,所以他对太子可以说是感恩戴德,也对他的身世比较了解,且深知太子的脾气秉性,刘劭因为母亲的缘故对他也还算亲近。 只是以往只要一提到和侯婉茹的婚事,刘劭都会嗤之以鼻,皇上为了拉拢朝中众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子女合婚,殷芷姌是一个,如今又来了个侯婉茹,可今天的太子却心中胜似藏了无数喜事,让人捉摸不透。 “是。” “安公公,父皇可说我大婚之日,三弟可会回朝观礼?” “太子,老奴未曾听说,不过,武陵王一直戍边,且又刚劲勇猛不拘泥与宫廷礼俗,依老奴看,王爷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哦?是吗?”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可不这样认为呢。 刘骏,父皇的第三个儿子,常年驻守边关,为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可不知为何得不到父皇的喜爱,五岁的时候就循例被封为武陵王,下放到封地,他的生母路淑媛因怜他年幼也随着去他的封地了,至于父皇为什么没留她也不得而知。虽然他很少回宫,可据刘劭所知,他的封地恰处边关,最近,和北魏连年混战,各地都是深受战乱之苦,只有刘骏的封地倒有几分太平可享。刘骏的领军能力是一方面的原因,刘劭总觉得肯定还有什么是大家不知道的。 年末自己用计暂时赢了一丈,可宋魏开战以来,朝廷吃的败仗要比胜仗多很多。父皇既然给了自己丰厚的赏赐,这个封地一直穏享太平的武陵王论功劳,论地位是不可能不回来和他分一杯羹的。历朝历代,哪个皇子甘于做个王爷呢? #################################### “王爷,我们的探马应经到王城了,王城已经万人空巷,百姓都在准备欢迎您。”一个骑马的小校在一架八匹马拉的金辇旁滚下马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辇上的人回禀道。 金辇上是镂空的檀香木车棚,从上到下垂着一席丝裹的棉帘。只听里面传出好听的男中音,“下去吧,再报。” “得令。”小校翻身上马,一扬鞭策马而去。 声音再次传出,“玄谟,你当父皇此举何意?” 紧跟着金辇的一匹白马上稳坐着一个看似很儒雅的人,扶了一下三捋长髯,微微一笑,“王爷镇守边关,使得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在这乱世之中已属英雄,皇上这些年来虽冷待了王爷,但如今也不敢小觑,自当告诫全城百姓举家相迎了。” “玄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望王爷赐教。” “本王常年在外,王城百姓对本王的了解自是止于传言,父王是想让百姓亲眼看看这个传说中庇佑一方安宁的武陵王到底什么样,让百姓心中有数呀。” “王爷果然高见,比玄谟想的深远。” “传令,我们换车。” “是。” 半个月前接到太子要立侧妃的消息,这个曾一度受尽恩宠的太子也因皇后的早逝而遭冷遇,但在年末的战争中太子却得了个好彩头,他这个武陵王当然也不能落后。 两个时辰后,武陵王的驾辇终于开进了南朝宋的都城建康,百姓翘首争相观望,相信要是他们再不来的话,老百姓都要变成长颈鹿了。驾辇一露面,马上开始议论纷纷, “不愧能守护一方安宁,这武陵王果是贤王。” “你看看人家,贵为武陵王,随身驾辇竟是如此简朴。” 只见武陵王的驾辇是四匹马拉的小车,榆木做的车棚看上去像是因为长时间的颠簸而快要散落了,车棚上垂下的是麻布帘,前呼后拥的全是健壮的武士。武陵王的长史王玄谟此刻骑着一匹黑马微笑的跟在后面。 就这样在百姓的一片赞叹声中,刘骏的车马缓缓向皇宫驶去。 #################### 谢谢亲的鼓励,偶会努力的!!!!!!!!!o(n_n)o… 第十一章 武陵王刘骏 之二 那边,早有传令官早早的恭候在入宫必经的崇德门旁,远远的看见了刘骏的车架,高声向里边传到, “武陵王到——” 刘骏的车辇在此起彼伏的传令声中一路进了胜德门,刘骏带的贴身侍卫在这里通通下马等候,不能往前走了,只剩下赶车的车夫和王玄谟骑马跟在后面,又过了五福门,王玄谟下马跟在后面,到这里文武百官只能开始徒步,最后到了福孝门,宫里规定,除了皇上,其他王爷只能坐车坐到这里,车辇刚到福孝门,就跑出一些内侍、太监,手里端着、捧着应用的物品,通通跪在驾辇前,山呼,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领头的太监跪在那里朝车辇里面轻声唤道,“武陵王,奴才顺喜,奉皇令在这迎接王爷,请王爷移驾,皇上在文阁殿等您呢。” “好,知道了。” 修长的手指挑开了麻布帘,露出了一只白皙的手,一低头,刘骏出了快散架的榆木车棚,顺喜赶紧上前躬身跪在驾辇旁,刘骏踏着顺喜的背,走下车,右手一抬,“平身吧,本王在外戍边多年,本就不在意这繁琐的宫中礼节,你们也不用和本王这般拘束。” 声音缓缓流出,像山泉,像和风,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温暖。那里跪了一个宫女,一时控制不住偷眼看了一下刘骏,不看还好,这一眼,就芳心乱跳,双颊潮红,抿嘴偷笑,一脸娇羞。这武陵王刘骏毕竟是刘劭的同父胞弟,太子的俊美是宫里人所共知的,而这武陵王很少回王城,也很少有人见过他。剑眉朗然,星目放辉,鼻梁高挺,薄唇微微上扬,虽说也是瘦削的脸,但不似刘劭如刀刻般,伟岸身材,一身素装,头上束着金冠,腰间配着金牌,好个风流倜傥,看刘劭一眼,如遭冰霜,看刘骏一眼,如沐春风,兄弟俩,长的有八分神似却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 小宫女手里的托盘乱颤,一个不小心滑落了托盘上的方杯,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寂静的场面,顺喜一惊赶紧回头叱道,“不知死活的奴才,竟在武陵王面前失礼,来人呀,拖下去五十鞭。” 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那直哭。 “哎,这又何必呢,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下去吧。” “是,是,王爷真是宽宏大量,还不谢谢王爷。”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小宫女一个劲的给刘骏磕头。 刘骏笑一下,“还烦劳顺公公给带路。” “是,王爷这边请。” 小宫女痴恋的凝望着刘骏的背影,暗下决心,王爷,珠儿愿意为您死一回。 过了福孝门,终于看见了正殿,又朝偏殿文阁殿走去。这里里外外已经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进了文阁殿,到了殿门外,王玄谟等在殿外。刘义隆高高坐在龙椅上,通传后,刘骏上殿,撩衣跪拜, “武陵王刘骏给父皇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呵呵,骏儿不要多礼,快快平身吧。我们父子多年不见,让朕好好看看你。” 刘骏起身,抬头望向刘义隆。 “恩,长高了,越来越像你母妃,你母妃路淑媛可好呀?” “回父皇,母妃还好,只是很挂念父皇。” “哎,我们也是分别了十八年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父皇还是英姿不减当年,儿臣想母妃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好,骏儿,听说你的长史王玄谟也一同来了,你们先去休息休息,晚上陪朕一起用晚膳。” “遵旨。”刘骏这边退出了文阁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一瞬即逝的恨意。 这边的顺喜又领着刘骏和王玄谟来到了孝武阁,安排他们住在里边。 屏退左右后,刘骏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转,回身对王玄谟说道,“玄谟,本王是否应该去拜望一下太子殿下呢?这也是本王回来的目的嘛!” “王爷说的是,玄谟愿同王爷前往。” “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是。” 东宫。 随着太子迎娶侧妃的日子逼近,宫里的人忙的不可开交,整个东宫四处扯着红绸,还在不停添着新器具。也有闲得人,那就是纪筱初,她总是觉得好像有点太夸张,这多浪费呀。就总捡些边角废料拿回临水阁,自己设计做些服饰,主要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今天又拿回了一些,已经做了一上午了,有些累了,就就着躺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刘骏身边只带了个小太监,来到了东宫。忽然发现朝霞殿旁的临水阁前挖了好大一个荷花池,大冬天的,里面竟开着荷花。他真有很多年没来过了,前些年回来述职曾来过一次,没想到变化还真大。门口的太监早看见了,已经去通传了,刘骏情不自禁的走向荷花池,临水阁的院门没关,刘骏顺步走了进去,如今的临水阁很有生气,他不知道差在哪里,只是觉得这里有点————特别。门上挂着筱初没事编的中国结,窗上贴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剪纸,院里摆着筱初最常弄的盆栽。筱初的躺椅就对着门,刘骏一转身就看见这个也很特别的女人,因为睡着了,她云鬓松乱,柔顺的垂了一肩,又流到躺椅上,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着健康的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似乎梦见了什么,朱唇轻启像在梦呓,身上乱摆着一些没做好的女红。刘骏只看了一眼,就有点移不开视线,她不是很美,但那慵懒的睡容却让人想在旁守候,在这危机四伏的宫里,她竟可以睡的这般毫无戒心,睡得这般酣畅。这里不是嫔妃住的地方,而且虽常年不在宫中,对于殷芷姌,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她是不会容忍刘劭身边出现关系暧昧的女人的,那这个女子是谁? 筱初的一只手从身上滑了下去,她也猛的惊醒,一睁眼,竟对上一双饶有兴趣的黑眸,顿时吓得一声尖叫,而后竟大胆的回视他探索的眼神,怎么这个人和刘劭竟这般神似,又如此不同? 一个声音打断两个人的对视,“武陵王,太子请您去朝霞殿。”传话的太监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刘骏。 “哦,知道了。”刘骏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武陵王?那不是刘骏吗?我说怎么和刘劭长的这么像,刘骏,那他不就是未来的孝武帝? 第十二章 武陵王刘骏 之三 小太监领着刘骏来到了朝霞殿,刘劭斜卧在太子椅上,一腿支起,手里拿着一本《史记》支在腿上,细长的眼看不出什么神情,长长的睫毛在侧脸上打出淡淡的影子,紫金冠束着长发,一身金黄的龙袍把他衬的如同神邸。刘骏看了也不禁暗自感叹他的王者之风。 刘骏撩衣跪拜,“臣弟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劭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刘骏的到来,只是在那自顾自地看他的书,刘骏低着头在一旁等候,小太监忍不住小声道,“太子殿下,武陵王到了。” 刘劭转过头,冰冷的斜了一眼那个出声的小太监,小太监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而后正过身子,淡淡一笑,仍旧不带什么感情的说道,“皇弟,平身吧,别来无恙呀,安有道,给武陵王看座。” 安公公连忙指挥着小太监在大殿上安了个雕花红漆的樟木椅。 刘骏起身道了声,“谢皇兄。”就坐了下去。 “皇弟好清闲呀,不远千里回来观礼。”刘劭平淡的说。 “是,皇兄,臣弟所辖之帮乃一偏隅,不似皇城这般事务繁多,何况今岁乃皇兄纳侧妃之大礼,臣弟理应观礼。”刘骏仍旧一片和颜悦色。 刘劭一挑眉,“皇弟又何必自谦,据我所知,皇弟的属地恰处边界,如今各地狼烟四起,独皇弟的封地还能安享太平,可见皇弟能力非凡,庇佑的一方百姓,真是国之大幸呀。” “皇兄过奖,弟之属地本属穷乡僻壤,也不值胡人千里迢迢损兵折将走一遭,也幸托父皇洪福,天之庇佑,才让臣弟得以残喘,皇兄之褒奖真让弟无地自容。”刘骏顺眉低首的回答着。 “我已听校尉回禀,皇弟为人过于简朴,千里迢迢坐简陋的驾辇进京,博得百姓赞叹有加,堪称朝廷勤俭的典范呀。” “回禀皇兄,臣弟只是遵行父皇”勤以修身,检以养性“的诏令而已,何足挂齿。”刘骏一拱手。 好个刘骏,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 “皇兄,臣弟听闻此次父皇为皇兄甄选的侧妃乃是兵部尚书侯义融之女?” “正是。” “臣弟听说此女也是京师一奇女子,才华横溢,蕙质兰心,又有男子之抱负,皇兄也算得了一个娇妻美眷。” “好男儿又怎会贪恋美色,我志也不在此。” 刘骏赶紧站起身弯腰拱手“臣弟失言了,皇兄志在江山社稷,如何振兴我宋,为百姓谋福祉,启会拘泥于儿女私情,皇兄恕罪。” “志在江山社稷的又何止我一人?”刘劭凌厉的看着下面的刘骏。“皇兄尽可放心,臣弟将力保皇兄。”刘骏依旧低着头。 “好,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刘劭的薄唇轻轻吊起一个高度。 用了一杯茶,刘骏起身告辞,带他过来的小太监又把送到门口,经过临水阁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望,眼前晃过那酣甜的睡容, “临水阁里住的是什么人?” “回武陵王,那是皇上新近封的先知,听其他人说可以预知未来事呢!” “哦?!”刘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能预知未来事吗?事情好像更有趣了。 孝武阁。 回到孝武阁,王玄谟把刘骏迎进了房间。 “王爷,此行可有收获?” “太子对我倒是处处设防呢!”刘骏拿起桌上放的手炉,细细的摩梭着手炉上的花纹。 “王爷您这些年实力与日俱增,太子对您有所忌惮也是正常的。” “玄谟,是我们太招摇了,真正的实力是不应该被人看出来的。”他放下手炉,看向墙上的一副字画,眼里射出冷冽的光。 “王爷,此次太子与侯义融之女联姻,更巩固了他在朝中的势力,对我们太不利了。” “哼,那也不尽然,父皇倒是没算到殷芷姌的帐,东宫有的热闹看了。” 王玄谟会意的点了点头。说到东宫,他又想起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国之先知”那个特别的女子,能知未来事吗?看来还要找个机会去见见她呀。不过为什么国之先知却安排在了东宫呢?临水阁外边还新辟了一个荷花池,冬天竟也盛开荷花,难道太子也别做它想?这个女子身上牵扯了太多东西,谜一般的让他陷了进去。 第十三章 侧妃大典 元嘉二十七年正月初一,南朝宋太子刘劭迎娶兵部尚书侯义融之女侯婉茹为侧妃。 庆典从半月前就已经陆续开始了,当然住在东宫的纪筱初不可能不受影响。每日来道贺送礼的百官就不用说了,还有部分外邦的使臣,东宫真是门庭若市。筱初只是了然的看着这一切。刘劭倒是没时间,也没机会再来骚扰她,虽不想承认,倒有那么几分寂寞和失落。 典礼当天,筱初早早的起来洗漱完毕,换上了一件猩红的套衫,外边一层猩红薄纱,虽然不想穿成这样,但太子立妃,怎么也不能像平时一样一身白吧。乌黑的秀发用皇上送来的金箍束起,脸上略施脂粉,看上去果然添了几分喜庆和娇媚。小蜂小蕊两只黄莺似的围着筱初聒噪个不停,一会赞叹筱初的美丽端庄,一会又很三八的议论着不知道新来的侧妃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没个清净。 早膳过后,各宫各院的众人早早来到了中庭外的广场上,分宫院站好,纪筱初因为身份特别,所以领着小蜂小蕊站在通往中庭的台阶下,小蜂小蕊也因为主子的身份加之站的位置而甚觉脸上有光,频频与其他宫的相识的小宫女挑眉努嘴做鬼脸。其他小宫女也没让她们失望的一脸羡慕。 时至正午,刘劭一身喜袍,头上是珍珠攒缨,黄金发箍,插着两只冲天稚鸡翎,胸前一团宫花,长眸炯炯,薄唇轻抿,站在中庭大门处等着迎娶新娘。默然的扫视着台阶下的众人,最后定睛看着纪筱初的侧影,他觉得这身装束更适合她,尽显女子娇媚,看她一身红妆,越发像个嫁娘,眼神胶着不舍离去。 一声炮响,只见内宫正门大开,缓缓走进新娘的驾辇,十六匹马拉的大车,檀木驾辇全部用红绸裹住,车棚宽敞精美,镂空雕花,四周都是金黄色的幔帐,车棚后有侍女打着羽扇,车驾前是吹鼓唢呐手,后面跟着一对对童男童女挑着莲灯熏香,散着花瓣,车驾后跟着两列高头大马的仪仗队,撑着华盖宝幢,场面何止是壮观奢侈尽言。 纪筱初不禁感叹一番。因太子自十二岁与黄门侍郎殷淳之女殷芷姌大婚后始终未有子嗣,而这又是第一次立侧妃,所以举国同庆,声势也不减当年立正妃。百姓是真心希望侧妃会为太子留后,延续皇室正出的香火,但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多半都是各怀鬼胎。父凭女贵的侯义融一跃升为太子仗,和皇上成了亲家,自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荣耀,朝中一部分大臣马上见风使舵的尽其攀附、奉承之能事拍起侯义融的马屁。而一部分人还是看好至今仍为正牌太子妃的殷芷姌之父殷淳,如果将来刘劭即位,那殷淳可就是正牌的国仗。还有一部分人反对太子的暴戾,比较看好总是一派和颜悦色的武陵王刘骏。虽说他是庶出,但论文才武略也是不输给刘劭的,尤其是在这乱世还能保得住一方百姓的安康,更说明了领导与治国的能力,当然每年武陵王也明里暗里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虽不分明,但朝中也是能分出这么大致的两派,可以简称为东宫派和武陵派。其实要想看清宫中的污秽之事也不难,只要和皇位直接挂钩,那一切就再简单不过了。 车行至中庭的台阶下,停到纪筱初的身边,一行宫女太监上前接住车辇,搬过大红檀香木的踏脚蹬,齐呼,“恭请太子侧妃下车。” 车上左右站着两个侍女,伸手撩起车棚前的金丝绸的帘帐,里面端坐着一身猩红华服的侯婉茹,侍女上前搀扶,侯婉茹才从车内起身,站出车外,新娘一露面,现场马上骚动起来,都争相一睹芳容。 只见侯婉茹头上带着凤凰翱翼式的黄金凤冠,两旁垂着珍珠摇。额前抽着几条金丝,鬓角轻画,眉如远黛,杏目生辉,顾盼琉璃,鼻若销金,红艳艳娇艳欲滴的一点樱唇。体态匀称,皮肤娇嫩,吹弹可破,更难得不似一般千金柔弱无骨,而是神情淡定,生就的一身傲骨,端庄不失妩媚,高傲不失亲和,说她有倾城倾国之姿是毫不夸张的。 筱初不禁暗骂这个鸟人刘劭有这么好的艳福,已经娶了个婀娜的太子妃,又来了个曼妙的侧妃,难怪人人想当皇上,说白了也就是贪图那么点事。转念又一想,不知道东宫那个醋缸看到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后会作何感想。 在众人的艳羡声中,侯婉茹被搀扶着上了中庭高高的台阶,纪筱初心情复杂的看着台阶上的刘劭,虽然眼前确是个美娇娘,但刘劭还是只定定的看着纪筱初,很细心的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当新娘子的手被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领着她走向皇上之前终于瞥见筱初那稍纵即逝的失落,不由一阵欣喜,脸上不觉浮现难得的笑意,皇上以为刘劭很满意这个新娘,也不禁龙心大悦,直接封侯婉茹一个茹太子妃,有了自己的称号可比被人侧妃侧妃的叫来叫去荣耀的多。满朝文武不禁羡慕起侯义融的体面。交拜过后,新娘被送回东宫早已准备好的容芳阁,太子留下,开始了盛大的庆典酒宴。 第十四章 双凤斗艳 之一 喜宴设在嘉兴殿,庞大宽敞的大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侯义融更是红光满面,频频向皇上敬酒。 筱初无意的瞭到了刘劭,他身着喜袍面无表情的坐在红漆木的喜桌后面,自斟自饮,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冰冷沉默,和这喜庆的场面沾不上半点关系,只有那一身新郎装束还在提醒大家他确是今天的主角,间或也有一些进宫观礼的世家公子歪歪斜斜的来敬酒,但都被他那冰冷的目光逼的退避三舍。心里不禁想起了星爷《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对白,“如果活着不开心,做神仙也没意思”。就算左拥右抱着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每天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和别人手里的一只宠物也没什么分别。不由想起了自己被弃的身世,一时间竟无从判断是非,无奈的叹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古代的酒不似现代那般烈,因为是纯粮食酿造,所以辣中带香,既不上头也不伤胃,但黄汤下肚竟觉得不是进了胃而是进了眼,尽管自己使劲的睁还是盛不下这喷薄欲出的心酸。 歌舞还在进行,众人的祝贺声也是此起彼伏,谁也不曾注意宴席上这暗自神伤的两人。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嘉兴殿的人声逐渐暗淡下去,筱初心中情愫复杂,早把自己灌醉,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好像把自己带离了那种难以名状的难过。小蜂小蕊左右搀扶,还不停的唠叨着,“先知小心,您小心——”。 皇上早已离了宴,虽然有小太监曾不知死活的来崔了刘劭早些回洞房,他还是腾了最后,在后面静静的跟着一路走着“之”字的纪筱初,他忽然有种期望,就这样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快到东宫的时候,一干喜娘太监早等的脖子都长了,看见新郎官回来,一拥而上,差点撞翻了走在前面的纪筱初,小蜂小蕊赶紧扶稳,筱初很自嘲的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回身看着刘劭在大家的簇拥下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一路脚踏青云的歪斜回了临水阁,一身红妆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娇艳,酒精冲上双颊一片酡红,筱初对着镜子傻笑,哎,二十多年了,从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样美过,可惜此刻没有那个“伊”来欣赏。(注:为“伊”消得人憔悴)。 而此刻,容芳阁内却热闹非常,按照习俗,喜娘要指引新人进行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刘劭进了洞房后,喜娘照例张嘴刚要喊出一些道喜之辞,只见刘劭沉着脸从牙缝挤了两个字“都滚”,声音果决不容质疑,早闻得太子暴戾冷然,洞房内哪还敢留人,一个个都屁滚尿流的跑光了,原本热闹的洞房一下子鸦雀无声。刘劭端起了桌上的交杯酒,走到喜床前,侯婉茹始终低垂螓首,一声不响,刘劭递出一杯给她,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想你嫁来之前应有所了解,只要安守本份,这里自不会有人为难你,”刘劭说到这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当然也不要做出让人为难的事。”说完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他很满意的感到了她的战栗,起身一抹邪笑,走到桌边放下酒杯。 侯婉茹端起刘劭送过的交杯酒,仰头饮净,声音淡然但很是笃定, “既嫁与太子殿下,臣妾自知自己的本分,民间尚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更何况臣妾嫁的是地位如此显赫的当朝太子,太子如此念及夫妻之情,臣妾又怎敢造次以为难他人。”不卑不亢,声音绵软却铿锵有力。 刘劭显然没想到这个兵部尚书家的千金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剑眉一挑,“兵部尚书家果是好家教,教出如此温静贤淑的好女儿,本太子真是艳福不浅呀。” 侯婉茹抬起头定定望向刘劭的眼,他眼里写满不屑,是呀,他应该不屑,可谁又能改变这既成的命运?她也不想嫁入深宫,这个巨大的女人的坟墓。可是,对上,是皇上指婚,对下背负着兴旺家族的重担,她一介女流,虽饱读诗书,可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沉默了,与他多说无益,说的多了,可能还会连累寄希望与自己的一家老小。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最后选择了沉默,刘劭了然于心,在她身上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两人正在对望,门外传来了安公公的局促的声音,小的如果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太子殿下,茹太子妃殿下,老奴失礼打扰,太子妃殿下用过晚膳后突然晕倒,已传过太医,可是太子妃还未醒来,据太医称,太子妃殿下脉相极乱,因为情况严重,不敢不禀报太子殿下。” 哼,这个殷芷姌又再搞什么鬼?不过她还真会挑时候,不过也正好让自己抽身,这个侯婉茹果是饱读诗书之辈,与她多做纠缠无谓。 “知道了,下去吧,我马上过去。”回身对侯婉茹说,“你先休息吧。”转身出了洞房。侯婉茹颓然的坐在喜塌上,看来她要面对的不仅是这个冰冷的太子,还有一个心机算尽的太子妃。 第十五章 双凤斗艳 之二 安公公并几个小太监在前面挑着宫灯,刘劭跟在后面有条不紊的走向太子妃的凤仪阁。刚进了凤仪阁就听见几个宫女的小声抽泣,刘劭不禁一皱俊眉。 来到床榻边,只见殷芷姌脸如银纸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太医颤颤巍巍的俯首行礼,“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脉相极乱,老臣罪该万死,有心无力,太子妃,太子妃恐怕不行了。”说完苍老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害怕留下了几滴老泪。 “哦,是吗?”刘劭不动声色的握住殷芷姌的手,她的手惨白而瘦削,她是可怜的,该怨谁吗?他觉得该怨的人太多了,为了怨恨需要记住那么多人好像是另一种负累。 就这样刘劭一直静坐在殷芷姌的床边,眼神竟是无奈。 过了三更天,一众奴婢都立在那里侍候着他,他起身说了声,“留下太子妃贴身的奴婢,其余人都下去吧。” “可,太子妃她——”老太医还想说点什么,刘劭冷眼横过来,“是,老臣遵旨。” 人都走后,刘劭对着太子妃新近提升的贴身丫鬟,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说“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出了凤仪阁。 心中烦闷,不知不觉来到了临水阁,白天,纪筱初一身喜气,一身娇媚的身影又回到眼前,最近因为忙着大婚,虽然总想过来,可每次都被琐事缠绕,好像很久没来看她,隐约间临水阁里好似还亮着灯光,抬腿走了进去。 “先知,您快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先知,您小心——” 还没到门跟前就听见小蜂小蕊在里面小声劝说,还听见里面传出阵阵歌声, “天涯涯,海角,觅呀觅知音呀——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刘劭轻咳一声,推门进去,显然谁也没注意他在门外的轻咳,因为屋里此刻乱作一团,纪筱初酒劲未消,一身红裳,衣袂翩飞,手捏兰花指,黑发如瀑,在那边舞边唱,与其说她是先知,还不如说她此刻更像个鬼魅。刘劭好整以暇的看着满屋飞舞的纪筱初,两个小宫女一路相随。 小宫女一会头看见刘劭,很意外的愣在那,新婚之夜,太子不在洞房怎么跑到了临水阁?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跪倒轻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先下去吧。”小蜂小蕊赶紧跑了出去。 纪筱初也看见了刘劭,一改往日的端庄,媚眼流波,翩翩芊芊的来到刘劭面前,素指直戳到刘劭胸前,娇嗔道, “你们这些古人呀,总是动辄就跪拜,你不知道受人跪拜是要折福的吗?看就知道你不懂,大家都是平等的,干嘛要跪你?” 刘劭一扬眉,听她口中狂语毫无忌惮,似乎内中另有内情,于是捉住她的芊指,“道育先知如此似乎有些失言吧!” “恩?道育?呵呵,你在叫我吗?那是顺嘴胡诌的,嘻嘻,告诉你个秘密呦,我叫筱初,纪筱初,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可是爸妈都不来看我,他们不要我,”说着说着说道伤心处,筱初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刘劭皱眉,他从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不似方外之人,一直有所怀疑,但她确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今天没想到黄汤下肚竟通通自己招了,早知道早把她灌醉,不过听她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呢喃,好像是被谁抛弃了,自他见她到现在,她永远都是镇静自若,似乎很好的维持国之先知的招牌,可此刻,他相信才是真正的她,她也似普通女子一样脆弱,无助。不觉将她揽入怀里。 谁知筱初像忽然有所知,一把推开他,“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因为酒醉和一通大哭,只见她腿一软,刘劭赶紧上前揽住她,她就这样睡在刘劭的怀里,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抱起她,放她在柔软的大床上,她,其实叫纪筱初吗?那她为什么说她不属于这里呢?想到她可能离开,刘劭忽然觉得胸前似乎被什么压住了,喘不过来气,不会的,他是不会放走她的。 翌日清晨,纪筱初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酒虽不冲,可昨日好像确是喝的太多了,朦胧中好像梦见刘劭来过,自己笑了笑,大婚之夜,他怎么可能会来看她这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 “小蜂。”一张嘴,嗓子有点嘶哑。 “先知,您醒了,快点梳妆洗漱吧,今天茹太子妃要向太子妃行礼呢,这是东宫的大事,您不去会不合适的。” “哦,知道了。” 起床收拾停当,纪筱初领着小蜂小蕊前往了殷芷姌的凤仪阁,一路上小蜂小蕊叽叽喳喳的说着昨晚东宫乱作一团,茹太子妃的洞房花烛夜竟是独守空房,因为太子妃忽然不省人事,后来太子亲自探望,又听说太子走后,太子妃开始转好,本欲取消的晋见大礼在太子妃的坚持下按祖制进行。 到了凤仪阁,向殷芷姌行了礼,纪筱初被赐座在右手边。一会,一身盛装的侯婉茹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款步进了凤仪阁, “臣妾见过太子妃殿下。” “起来吧。” “妹妹快快平身。”一脸病容的殷芷姌作势要起来搀扶侯婉茹却重心不稳的跌回交椅里。 “姐姐,小心。臣妾昨晚闻得姐姐病危,整夜未敢合眼,一直默祷上苍能给妹妹一个机会服侍姐姐,看来真是上苍有眼,姐姐定是得天垂厚。” “烦劳妹妹记挂,只怪姐姐身娇体弱,坏了妹妹的洞房花烛,真是罪过罪过。” “姐姐乃是太子正妃,从此也是宛如至亲,宛如怎能只想到自己不顾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挂心才是。” “妹妹果是贤良淑德,不愧为良相掌上明珠。” “姐姐谬赞。” 侯婉茹出嫁随在身边的嬷嬷端过一杯参茶递与侯婉茹,侯婉茹接过青瓷雕花的茶杯撩衣跪倒在前面摆好的蒲团上, “姐姐在上,请受妹妹一杯茶。” “有劳妹妹。”殷芷姌接过茶杯,颤颤的一双玉手一个没拿稳,桄榔一声失手打碎了茶杯,参茶溅了侯婉茹一身,大红的喜袍上尽是斑斑驳驳。 “哎呀,妹妹,你没事吧,都怪姐姐,体力不支,妹妹千万莫怪。”拿出绢帕去擦侯婉茹身上的水蹟。 “姐姐,无需理会,是妹妹没拿稳,姜嬷嬷。”老嬷嬷赶紧又倒了一杯。 “姐姐,请,”说完又递了过去。接着说,“姐姐无需介怀,昨日新婚,今日只是一件旧衣,留着也是累赘,不如早弃。” 殷芷姌眼里闪过一瞬即逝的杀意,“妹妹此话倒也不无道理,但可知衣还是旧的才更随身,那些空有其表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也不是殿下所喜的。” “妹妹自当谨记姐姐提点。” 纪筱初真是欲哭无泪,什么跟什么呀,是不是误入《金枝欲孽》的拍摄现场了?这群历史里早已作古的女尸还真是虚伪至极。 第十六章 双凤斗艳 之三 行礼完毕,老嬷嬷搀扶起了侯婉茹。殷芷姌看向自己新提起的贴身奴婢,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赶紧捧上一个大红嵌套的锦盒。 “妹妹,从此以后你我自当齐心侍奉殿下,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只盼妹妹不要嫌弃。”待殷芷姌说完,那个女孩把锦盒捧到侯婉茹面前。 侯婉茹双手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支珠钗,正中间是一颗血色珍珠,周围一圈晶莹的翡翠环,旁坠乳白色珍珠摇。一看色泽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尤其是那颗血色珍珠。听人说这种珍珠是极难得的,这是一种特殊的牡蛎在孕育珍珠时受刺激分泌一种特殊的红色体液,才使得珍珠变成红色,所以它又叫“血泪”。没想到殷芷姌出手会如此大方。 只听殷芷姌缓缓的说:“这支珠钗名叫”星海初月“,是蛮人进贡的礼物,当年圣上钦赐的,是难得的饰物,妹妹你看,最难得的就是这颗”血泪“,无论色泽,光润都更胜其下的珍珠一筹呀!” 呵,难怪连这个都舍得出来,无非是想提醒自己她的身份,怎么说自己也是刚入住东宫,不便锋芒过露。侯婉茹赶紧俯身递回, “姐姐的礼物太贵重,妹妹实在消受不起。” “哎!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凭你我能结的这份缘分,一支珠钗又算得了什么?妹妹如若不收,定是要让姐姐为难。” 旁边的纪筱初暗暗叹气,这缘分是够深的,老公都跟你分了,一支钗又算个啥? 侯婉茹只好应承着收下了钗,“姐姐一份情意,妹妹无以为报,只求日后能得机会尽心服侍姐姐。” 二人又虚情假意了一番,殷芷姌赐座给她在左手边。刚刚坐定,一旁观望的纪筱初此刻不能再假装自己透明了,赶紧走上前,一俯身,行了个方外之人的礼, “道育见过茹太子妃。” “先知快快免礼,妾身未出阁时就已闻得先知大名,今有幸一见,果是仙姿卓绝,妾身自幼即对玄幻之术着迷,改日定与先知讨教一二。” “道育自当奉陪。” 一盏茶的时间,大家闲话了一回,侯婉茹起身又俯下去行礼告辞, “太子妃殿下大病初愈,理应休息,臣妾叨扰多时,就此告退。” “道育也不打扰太子妃休息了。就此告辞。”纪筱初也赶紧站起来道。 “本宫确是有些倦了,佩儿,送二位主子出去。”殷芷姌喊向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是。”佩儿应道,声音清脆婉转。 随着侯婉茹和纪筱初的一干众人都退了出去,佩儿送出了凤仪阁,转身回去了。 侯婉茹上了銮驾,本欲邀纪筱初同行,但被她婉拒了,说是想走走。筱初虽对这个侯婉茹没什么坏的印象,但还是不愿和这个面对殷芷姌都毫不乱了章程的侧妃走的太近。直觉告诉她,无论是出于天性,还是迫于无奈,这个侯婉茹绝不是等闲之辈。 看着侯婉茹的銮驾走远了,纪筱初松了一口气,都说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如果加入这两个女人中间充其量算是个跑龙套的,怎么轮也不会轮上个角的。 小蜂小蕊这两个心无城府的小妮子一路都夸侯婉茹长的怎么美,多么的气质天成,丝毫没感觉出来刚才的唇枪舌剑,真不知道这样的她们在宫里生活是福还是祸。 第二天,用过早膳,筱初在屋里读着那些快让人疯掉的文言文,小蜂跑了进来, “先知,武陵王来了,还带来了好多礼物,我们要不要去看呀?”眼睛闪烁着期待。 “人家来看的是茹太子妃,又不是你,看你高兴个什么劲儿?”筱初打趣道。 小蜂脸一红,转身跑了出去,刚跑了两步,就和跑进来的传话的小太监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没带眼睛出来呀?”揉着本就很平的鼻子,小蜂气急败坏的嚷嚷。 “哎呦,小蜂姑娘,对不住了,我有急事见先知。” 筱初听见外面嚷嚷,走出房间,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上前躬身道,“先知,太子殿下传话,请您去一趟先启阁。” 筱初一皱眉,没事找她干吗?“知道是什么事吗?” “奴才不知。” 犹豫了一下,筱初说,“好,你稍等,我换一件衣服。” 一会,筱初换上比较正式的装束随着小太监前往先启阁。 第十七章 碧玉镯(上) 来到先启阁,带路的小太监先进去通传,而后又出来请纪筱初进去。 一进屋就看呆了两个男人,太子刘劭和武陵王刘骏。 只见筱初一身淡青色的素衣,罗裙轻摆,广袖扶风,外罩帤纱长衣,黑发垂散,头上一个金丝发箍,撩起额前秀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发箍在额前串起一串细小珍珠,至眉心处坠着一颗椭圆的水晶,看上去真个不食人间烟火,恍若天庭谪仙。 筱初登得先启阁,见主位上左手边坐着刘劭,右手边坐着殷芷姌,正厅当中左手边坐着侯婉茹,右手边坐着刘骏。于是俯身轻呼,“道育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茹太子妃殿下,武陵王。” 刘劭攥起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先知,你来了。” 刘骏也马上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育先知,小王休龙(刘骏字)有礼。上次未及通秉姓名还望仙姑不要怪罪。” 还未等筱初说话,刘劭闻言一挑眉,“上次?”他说为什么刘骏来后坚持要拜会一下这位国之先知,原来两个人还有什么前文。 “哦,皇兄有所不知,上次臣弟来拜望,误入了临水阁,扰了先知的清梦,因为仓促,所以未及请罪。”说完拿眼看向刘劭。 刘劭眼中神情瞬间飘忽,但马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是不能有所牵挂的,不能有任何弱点,尤其是在刘骏面前。但他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波动还是被刘骏尽收眼底,刘骏垂下双眸,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原来如此。既先知早与武陵王熟识,也省去本王引荐了。” 纪筱初这才插进话来,“武陵王多礼了,上次也是道育疏忽,王爷也切莫介怀。” “先知哪里话,是小王失礼在先。小王此次前来,一是前番托人运来了一些罕见玩物,以贺太子兄长的立妃礼仪,二是为上次休龙的鲁莽与先知赔罪。”说完,从袍袖当中拿出了一方绣盒递与纪筱初,“小王闻言东方遗有女娲娘娘当年补天剩余的神石,遂取之为玉,精工为此物,还望先知收下,权当不计小王先前的过失。”说完俯首打开绣盒,掀开绒帕,露出一物,筱初不看则已,一看就移不开眼神了。 静卧在那绣盒绒帕之中的正是在未来世界筱初工作的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也是带着筱初穿越时空的碧玉镯。在筱初初到南朝的时候已不见了它,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刚打磨出来的碧玉镯透着莹莹光华,未经岁月的啄蚀,那色泽更加鲜明透澈。 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暖情在心底流动,筱初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碰触它,刘骏以为她被这个镯子打动了,心里不禁一阵鄙夷,女人终究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看见这稀罕饰物也是心动手痒。 刘劭也对她的举动略感惊讶,他所知道的她不会贪图什么牢什子玩意。 只听刘骏说道“休龙只觉得这只什物只能佩与先知这样的仙骨神姿,方能显现出它的透灵神韵。” 没想到他的话反让筱初停住了伸出的手,如梦方醒般倏地缩回手,像是怕被镯子咬到。刘劭倒是了然的一扬唇角,刘骏反倒愣在原地。 “王爷误会了,道育只是见这个镯子色泽特别,略显好奇罢了,道育乃方外之人,视钱财功名如粪土,又如何会留恋这红尘中的死物呢?王爷心意道育心领,万望不要为难道育,使道育这国之先知背上个贪财和留恋红妆的恶名啊!”说完巧笑盈兮,脸上映出两个梨涡。 如此婉拒又冠上了这么大个明堂倒弄的刘骏进退不是,只是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 刘劭确很是得意,竟面露微笑的主动给刘骏打圆场,“皇弟,既然先知坚持表明此意,我看你就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个镯子送与我吧,日后我再行处理,如何呀?” 刘骏无奈,只好一转身,递上碧玉镯,“还望皇兄妥善保管此神物。” “这是自然。”安公公赶紧上前接过绣盒,退到刘劭身后。 刘骏心里自是百般滋味,难道真是错看了她?既然钱财名利打不动她,该如何是好呢? 第十八章 碧玉镯(下) 刘骏除了给纪筱初的碧玉镯之外,还带来了很多稀罕饰物,分别赠与太子妃殷芷姌和茹太子妃侯婉茹。赠与殷芷姌一块如意璧,肯定就送侯婉茹一联吉祥锁;殷芷姌一支八宝连环紫珠钗,侯婉茹就是一支镶珠带钻金步摇------既讨好又没得罪谁,就算不甘心,也不好说什么。大家又客套了一番,气氛也就又融洽起来。 刘劭端起茶杯,深绿色的茶叶早已在水中舒展荡漾,他用盖碗拨了拨水面上的浮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问道:“皇弟在皇都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离开封地这么久会不会生变。” “承蒙皇兄挂念,皇兄但可放心,自去岁末,皇兄的一招釜底抽薪大败北魏后,北魏的气焰收敛了不少,边境也安稳不少,况弟之所辖地偏安一隅,弟虽身在都中,但一直与辖地属下有所联络,家中一切安好,弟亦有归心,但母妃嘱咐弟在拜完父皇大寿后才应回转,以尽臣子之道。” “路淑媛所言甚是,既如此,皇弟在宫中如有不便尽可告知本王。” “臣弟知道了。” “既如此,太子妃也该休息了,皇弟与先知尽可先行退下吧。” “臣弟告退。” “道育告辞。” 两个人一前一后领着一众侍女太监走出了先启阁,刘骏赶上纪筱初,边走边问,“休龙听闻先知可预测未来之事,心中有一事,只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武陵王想问的是皇上也是道育身边每一个人想问又不愿或是不敢问的。”纪筱初沉静的说道。 武陵王脚下一顿,犹如两潭黑水的眼睛灼灼生辉,“先知果没有令小王失望,小王还未出口,先知已揣测到小王的问题了,”他又停了一下,“如果小王敢问,但不知先知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二?” “王爷想问的是我朝的国运吧?”纪筱初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刘骏。 刘骏拱手俯身,“正是。” 纪筱初转头又向前走去,“王爷,道育只能说皇上治国有方,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我朝国力尚可应付如此乱世。古往今来,没有哪朝哪代是万世不衰的,而百姓尚可享有三年的太平盛世。”根据历史记载,三年后,刘义隆会不得善终,那这太平盛世自然也就over 了。 刘骏听后,面色微变,而后陷入思绪中,沉默不语。 远远看到了临水阁,也要和刘骏分道扬镳了,纪筱初一俯身,“王爷,道育言尽于此,告辞。”转身朝临水阁走去。 刘骏望着纪筱初的背影,一丝笑意浮上俊脸。 ###### ##### 纪筱初回到临水阁,站在荷花池边呆呆的看那一池碧波,荷叶婆娑,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好长时间了呢,今天的碧玉镯一下勾起了筱初对21世纪的种种回忆,可让她想念的就只剩下孤儿院那慈祥的院长和博物馆里那几位对她大施母爱的阿姨们,剩下的竟是空空。想想来这之后,刘劭对自己的种种,她不是丝毫不了解刘劭的心思,可那又能怎样呢?其一,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个人正爱得你死我活,碧玉镯却突然把她带回去,正如带她来时也没征求她意见一样;其二,让她夹在殷芷姌和侯婉茹之间享受万千宠爱在一身,就怕自己怎么死的都搞不清就退出历史舞台了。在这大言不惭的冒充先知,说是能知后世五百载,可实际上连自己的明天她都预测不了,好像相当讽刺呢。不禁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筱初!”耳边想起了刘劭熟悉的声音,接着一双白皙的手从背后将自己揽住。 纪筱初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其说是被这种姿势吓到,还不如说是被那人口中喊出的名字吓到。 想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可试了几次,纪筱初更确信他却是个将军,这怀抱简直就是个铁桶,看这双手修长而白皙怎么也想不到竟这般大的力气。 “太子,请自重,道育可是方外之人。”力气比不过你,只好说服教育了。 “道育吗?有人酒后吐真情,说是叫做‘纪筱初’呢!”他热撩的在她耳边轻喃。 无语。酒后吐真情,难道太子洞房那天真的来了临水阁?自己不是做梦?完了蛋了,没用严刑逼供就直接招了,都说酒是穿肠毒药,这话是谁说的?还真是真理呀。 “呵呵,太子,您开什么玩笑?您是不是喝高了?发烧了?”死不承认吧,慌乱间却漏出更多马脚,这一串标准的现代话,说的刘劭一愣一愣的。 “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我想让你知道的一件事是,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不去理会更多,也不敢去深究太多,抛开她能够未卜先知不说,她身上的种种气质,言行举止都在宣称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甚至是与整个时代不同,这一切的一切,刘劭宁愿去忽略。抓住纪筱初的手,袖口一抖,抖出了刘骏的那弯碧玉镯,亲手给她带上,“虽然我很少赞同刘骏,但我唯独赞同他的这句,这个镯子只适合你。” 抬起手,腕上的碧玉镯在阳光的照耀下细腻如凝脂,闪着淡淡的光晕。想她曾经设想不知道这个镯子是那个贵胄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千万种可能也没想到竟是为了一份跨越千年的感情,刘劭送给她的。 轻轻摩梭着碧玉镯,刘劭仍旧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人后我可否叫你筱初?”鬼使神差般的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珠儿 刘骏回了孝武阁,长史王玄谟接到小太监的通报早迎了出来。 “王爷,您回来了。” “恩。”刘骏还沉浸在纪筱初的“预言”中,三年,三年,这个女子倒是谨慎,除了这个数字,什么都没有透露。 “王爷,此番可有什么收获?”王玄谟跟在刘骏后面躬身垂首。 进了屋,刘骏稳稳坐在垂着绣毯的圆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冷笑道,“宫里的事说来简单,宫闱里的事就更简单,无非是争风吃醋,猜忌算计,摸清了女人们的本性为我所用也是不难的。” “王爷所言甚是。” “不过,本王此次倒也有些收获,”他咄了一口茶,“玄谟可知父王之前册封的先知?” “玄谟略有耳闻,不过依玄谟之见,这无非是皇上上次鼓舞军心,以安民心的幌子罢了,未见的真有其神人。”王玄谟垂首站在桌边。 “玄谟此言差矣,本王已见过此人两次。”刘骏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王玄谟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刘骏,他的主子向来都不信什么天命之说,“哦?果有此人?王爷切不可也误入这珍珑棋局呀!” “玄谟无需如此吃惊,上次初见此人,本王也疑虑再三,所以回来也觉得无需和你提及,但此次本王借赔罪之故又与她见了一次,今番她说的话倒是让本王一路斟酌呀。” “愿闻其详。”王玄谟一拱手。 刘骏瞟了一眼门外,王玄谟马上会意的关上房门。 “玄谟和本王独处时无需如此多礼。”刘骏一抬手,“坐吧。” “谢王爷。”王玄谟坐在桌子的另一端。 说起长史王玄谟,也曾是刘骏封地的风云人物,此人见多识广,胸纳寰宇,气度不凡,且通史博文,只是苦无用武之地。刘骏八岁时投到武陵王府,刘骏之母路惠男虽为妇人可也是颇有才华的一位,见王玄谟谈吐之间尽露贤相之风,就聘为刘骏的首席,刘骏自幼离开父亲,王玄谟恰恰在刘骏孤独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慈父的影子,所以尽管年纪已长,但刘骏总是对王玄谟不同别个。路惠男对王玄谟有知遇之恩,刘骏与他又带一份父子之情,这王玄谟自是肝脑涂地的只求报答。 见王玄谟坐稳,刘骏压低声音道,“据此人称,我朝百姓可暂享三年太平。”说完抬眼望向王玄谟,炯炯双眸表明了后面没说出来的话‘三年之后呢’? 王玄谟吃惊不小的看着刘骏,也压低声音,“此人当真敢如此说?”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刘骏反问了一句,“此人如没有把握怎敢在宫里妄言?如此人所言属实,又为太子所用------”两人定定的看着对方,王玄谟一拱手,“那将是王爷之祸。” 正说及此,忽闻得门外又脚步声,两人了然的禁言。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王玄谟赶紧起身立于桌旁。 “进来。”刘骏缓缓的说。 门被轻轻的推开,进来一个小宫女,手端托盘,上放一个翡翠盅。一双大眼咕噜噜神灵活现,小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奴婢见过武陵王,皇上吩咐御膳房多做了一盅燕窝遣奴婢送来。” “哦,放这吧,代本王回禀皇上,谢父皇隆恩。” “是。”小宫女欲言又止,转身向门外走去,步子缓慢,似乎还在犹豫。马上就要出去了,忽然转身向回疾走了几步,吓的王玄谟上前一步要止住她,谁道她忽然噗通一声跪倒便拜,“奴婢谢过武陵王上次垂救之恩。” “你是?”刘骏一扬眉,他怎么不记得救过谁。 “我是您刚回宫救过的珠儿。”小脸儿闪过一丝失望。 “噢,原来是你。” “王爷终于记起珠儿了。” “原来你叫珠儿,很好听的名字。” 刘骏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珠儿竟一时看呆了,忘了低头。 王玄谟轻咳一声,珠儿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怎么你是御膳厨房的吗?”刘骏倒是不以为意。 “回王爷,奴婢从前是东宫凤仪阁太子妃的丫头,因为王爷回宫,所以被抽调到孝武阁伺候王爷。” “哦?你说你以前是东宫的?”刘骏脸上瞬间闪过一缕精光,他边说边抬头看了一眼立于旁边的王玄谟,而此刻王玄谟也因为听见‘东宫’两字正看向刘骏。 珠儿不明所以的点头道,“是。” “站起来回话吧。”刘骏不动声色道。 “谢王爷。”珠儿站起身。 “本王见你也算聪明伶俐,打今儿起,就跟在本王身边,做个贴身侍女,你看如何呀?” 珠儿倏地抬起一张秀气的脸,大眼忽闪忽闪看着刘骏,好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王玄谟在一旁一捋长髯,微笑道,“还不快谢王爷。” 珠儿赶紧又拜倒在刘骏脚前,眼中腾起一股雾气,颤声道,“王爷对珠儿先有垂救之恩,此番又有知遇之恩,珠儿无以为报,王爷如有用的到珠儿的地方只管吩咐,珠儿甘愿为王爷身死魂消。” “起来吧。”刘骏起身上前扶了她起来,珠儿的脸越发绯红,双眸下垂不敢去看他。 “你且先行退下,有事我自会唤你。”珠儿又拜了一拜,转身一溜小跑出了房间。 看着她娇羞的背影,王玄谟笑着看向刘骏,“王爷,我看她来可不像是只为报恩吧,王爷您风流倜傥,倒是惹得她二八芳龄春心动呀。” 刘骏倒背双手,对王玄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心里却已打定主意,这个珠儿,会是他打开东宫的一枚钥匙。 第二十章 潘淑妃 (上) 两个月后,潘淑妃的畅意宫内。 潘淑妃斜躺在贵妃塌上,内着一袭嫣红的抹胸罗裙,外罩绒黄色轻纱大氅,透出曼妙玲珑的身形,头上挽着松松的宫髻,上斜插展翅凤钗,柳眉轻描,樱唇淡画,一翦水眸如闪烁中的黑宝石,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小巧的鼻子精致直挺,虽年近四十,细腻的皮肤却没留下什么岁月的步履,慵懒中尽透一股妩媚。可想而知当年的刘义隆是怎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玉手芊芊拾起一颗塌桌上摆着的南方贡果荔枝,放入口中,化作一股新鲜的涓流浸入脾胃,如玉的面容露出满足的微笑,梨涡深陷。轻启朱唇软软的问道:“还说什么了?” 小宫女喜儿垂手站在塌边,温声回道,“侯大人还说此事事关重大,全凭主子成全。” 喜儿是刚打外宫回来的,宫里女眷在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出宫的,最远只能凭主子的手御出内宫到外宫,到了外宫就能接触到一些皇族外戚。喜儿是到外宫打理潘淑妃指办的器皿,可巧正碰见了茹太子妃的父亲侯义融。也不知道他打哪打听到喜儿是潘淑妃的近身侍婢,就左缠右缠的磨上了喜儿,要知道他们这些外臣就算贵为国戚私下也是见不到后宫嫔妃的,所以逮住个机会,侯义融哪肯错过,定要喜儿带回拜帖和几样珍贵器皿说是敬请笑纳,当然这世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个中缘由虽没对喜儿明说,但拜帖上还是隐隐提到些。 潘淑妃翘着芊指打开拜帖,只见上书:臣侯义融拜潘淑妃娘娘。臣之女婉茹自嫁入宫中多蒙娘娘垂怜,只是婉茹性直,料不会讨得太子欢心,宫门深紧臣不便教女,娘娘得沐圣恩,还望娘娘提点。臣自知报恩。臣顿首拜。 读后嫣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喜儿听,“这个侯义融,把算盘都打到本宫这里了。也罢,既然求到本宫这里,又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本宫就成全他一次,喜儿给本宫梳妆,备驾东宫。” “是。” 虽没有什么证据,可宫中早已盛传茹太子妃自与太子拜过天地后就一直独守空房,洞房被太子妃殷芷姌搅黄了,但此后太子似乎对茹太子妃兴趣缺缺,却突然迷上了修道炼仙,整日间往国之先知的临水阁跑,二人虽有过分亲昵之嫌可却从未见他们逾举,太子每晚都回先启阁安寝,所以大家也只是猜猜罢了。没想到这竟是真的。想这个侯义融一定以为女儿嫁给了太子就可父凭女贵,却不料大婚两个月,女儿竟连洞房都没进得,这让他这个当爹的如何在朝中扬威呀,只好出此下策,求到了她这个娘娘身上。想到自己也算能在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潘淑妃不禁又得意了几分。 一路想着,不觉已到了东宫,传令官早已通传,东宫一干人等都站在门外接着銮驾。 下了驾辇,潘淑妃莲步轻移的扶起了东宫的众位主子,领着众人进了东宫来到了朝霞殿,因为她身份是皇上的淑妃,所以根据礼仪必须在朝霞殿接见众人。 在朝霞殿的太子位上坐稳,抬明眸看着下手垂首而立的一干人,有太子刘劭,太子妃殷芷姌,茹太子妃侯婉茹,还有就是一脸默然的纪筱初。看到纪筱初时,潘淑妃更多是满心好奇,原来被众人描绘的若神若仙的先知是这么个看似平凡的年轻女子。今日的纪筱初未着半点脂粉,因为早知道这个潘淑妃的底细,所以尽管礼貌做足了,可仍有那么点不屑,在她眼里,这个明艳的女人虽然也算倾国倾城,那也顶多是个倾国倾城的第三者,所以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谦恭。 第二十一章 潘淑妃 (下) 潘淑妃先开了口,“这位应该就是国之先知吧,本宫早就得闻圣名,今日一见果是仙风道骨,不比红尘俗人呀。”微微一笑,一派慈祥。 “淑妃娘娘谬赞了,道育本是一介方外闲人,得蒙圣恩,搏了个先知的名头,倒让娘娘见笑。”纪筱初俯身拱手。摆明了是寒碜人。 “先知不必谦虚推让,既是皇上册封,料得定有玄幻预测之术,只望先知尽心保我朝昌盛才是。”潘淑妃一脸的真诚。 “道育自会尽心尽力,不负圣恩,不负娘娘吩嘱。”纪筱初不禁心里想到,就算再神,我也不过是个先知,能预测预测未来就不错了,还‘保我朝昌盛’?干脆保你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再多贻害个几百年得了。回头想想也对,要是朝廷不在,她到哪去作威作福?偷偷的低头撇嘴。 潘淑妃满意的点点头,左右女侍给看了茶,又问候了各人的饮食起居等琐事,而后看向刘劭,“太子,本宫此次主要是为你而来。” 刘劭紧抿着嘴,眉头深锁,为了皇位,他一直隐忍着没有将这个夺走母后幸福的女人处以极刑,如今还一副后宫之首的模样在这欲给人谆谆教导------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一抹从容,沉静,不露任何思绪。 “是,淑妃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潘淑妃早已习惯了刘劭的那副死人脸倒也不以为意,软软嗲嗲的开口说道,“太子,可曾听闻宫中最近有什么风言风语?” “劭未曾闻。”说完刘劭用眼角撇了一下殷芷姌,立于他身侧的殷芷姌不禁一个瑟缩,马上面露惧色,为了呈清和自己没关系,还未等潘淑妃说话就赶紧上前一步俯身拜了个万福, “淑妃娘娘,切不可枉听小人之言。” 潘淑妃瞟了一眼殷芷姌,“太子妃何必如此心急,本宫还未说完。”她顿了一下,转眼看着站在殷芷姌身后的侯婉茹,论姿色,这个侯婉茹也算倾国倾城,怎么会引不起刘劭的兴趣呢?难道真像她爹说的性情耿直?看那眉梢眼角倒也秀气轻荡,听闻这个女子也是饱读诗书,也自然不会莽撞,那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刘劭真有修道之意?略一思索,她接着说,“太子侧妃甫立,太子统领东宫,闲杂人等见茹太子妃俱惊为天人,这拆墙嫉愤之话也是难免的。本宫虽非六宫之首,但身为皇上内助,也应妥善处之,若明岁此时,茹太子妃能为东宫传续香火,这无稽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原来如此,刘劭已是明白了原委。“劭自当谨记娘娘教诲。”仍是一副气定神闲,说得云淡风清。 侯婉茹本未与父亲通气,乍闻也是骇得不轻,但转念一想也就隐约间明白了定是父亲与这淑妃娘娘有所拜托。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忽提及此事,也是羞红了一张俏脸。 殷芷姌本以为是与自己上次纵如璧出去散布的流言有关,却万万没想到淑妃说出这番言语,不觉气往上串,郁结其胸,贝齿紧咬,粉拳紧握掐进肉掌当中。气血上涌,一张脸也是气得一片嫣红。 纪筱初倒是觉得这番情景十分好笑,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相信就算这个潘淑妃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但以刘劭的处事作风,自然不会被其左右,况且任谁来说也不该她来呀,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以往的恩怨都不关她的事,看来要想长久立足宫里这脸皮也要练得刀枪不入呀。 见刘劭应承的毫不犹豫,潘淑妃也知道不过是阳奉阴违而已,倒也不去计较,心中早已有了另一打算,于是抬起手,旁边侍奉的喜儿赶紧抬手扶住,缓缓站起身,“本宫也过来多时了,婉茹,听闻你向侯大人学得了鉴别古物器皿的好本事,本宫那有些新进的什物,你且随本宫去鉴赏一番如何呀?” “臣媳遵意旨。”始终一言未发的侯婉茹俯身回道,声音轻柔悠扬。 潘淑妃不禁心中大为慨叹,这么个完美的人儿真是可惜了。 一行众人浩浩荡荡的把潘淑妃送出了东宫,潘淑妃执意与侯婉茹共乘一舆,侯婉茹只得遵旨,上了銮驾,拘谨的侧身坐在潘淑妃身侧,潘淑妃伸手扯过侯婉茹的玉手,放在手中摩梭,仔细端详这如花容颜,不住感叹,“呦呦呦,倒是个好年华,真是个难得的人儿。” 侯婉茹低垂螓首,“淑妃娘娘谬赞,十个婉茹也敌不过一个娘娘呀。” 听得淑妃通体舒畅,笑得花枝乱颤,轻拍婉茹,“好个甜嘴的丫头,侯大人还自谦教女无方,我看到是教出了个人精呢。” 侯婉茹心中一动,果是父亲已做安排,却并未表露,继续说:“臣媳资质愚钝,未出阁时家父常让婉茹以娘娘为效仿的榜样呢!” “别听你父亲妄言了。”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灌了蜜。 “见了娘娘,臣媳倒以为家父所言非虚,只求娘娘往后多多提点臣媳为人才是。” “这个自是不用说,本宫自会多顾你一份,但至于刚才所说之事,本宫能做的也是有限,还要多靠你自己。”说着拿眼邪魅的瞟了婉茹一下,婉茹心下自是知道个八九分,只是低笑不语。 “本宫也给你指条明路,几天后皇上大寿,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只看你能否把握的住。” “臣媳谨听娘娘教诲。” 潘淑妃俯首靠前,婉茹赶紧递上耳朵,“如此这般这般------,成败与否就看你的造化了。” 婉茹抬头杏眼闪烁,而后,把心一横,既已进了宫,父亲也做到了这般地步,自己此刻也是打不得退堂鼓的。 第二十二章 枕边人 元嘉二十七年二月初五,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四十三岁寿。 继太子刘劭立侧妃两月,又是举国欢庆,大赦天下。初五夜摆宫宴于中庭,文武百官俱到场朝贺,宴席从中庭大殿一直摆到了中庭外的广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彻夜歌舞。盛况空前。 纪筱初随太子、太子妃、茹太子妃坐东宫席,刘骏携王玄谟和众朝中武陵派重臣坐武陵王席,其余官员分官阶等级依次排下去,井然有序。 纪筱初看向龙座,上端坐一身金灿灿龙袍头戴珍珠垂穗金冠的刘义隆,旁边陪着一身紫金色华服上绣百鸟朝凤的潘淑妃,潘淑妃下脚端还有一陪座的俊朗男子,与筱初四目相对时朝她阳光一笑。这一笑唤起了筱初记忆中的往事,当初她刚到这里的时候,记得人群中有一双关注自己的眼,似乎也对自己这样笑过,两个影子重叠到了一起,对,就是他,看他坐在潘淑妃下脚处,地位肯定不一般,和潘淑妃的关系也一定不一般,再看他年龄应该不到二十岁,那此人十有八九是潘淑妃的儿子刘睿。于是探过头小声问刘劭:“殿下,上座那个年轻男子可是潘淑妃所生殿下刘睿?” 刘劭斜眼看了一眼,又回身看着纪筱初,长眼闪出一丝危险的讯息,冷冷的说:“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纪筱初哭笑不得,原来这座冰山也会吃醋。嗔道,“休要胡说,我只是好奇罢了。” “身在宫中,你最好收起好奇心,尤其是对除我之外的男子。”他仰首喝尽杯中琼浆。 纪筱初挑挑眉,恶作剧的想法油然而生,“那对皇上呢?” 刘劭倏地转头狠狠的瞪着筱初,纪筱初一缩脖,她相信要是再刺激他一下,他肯定能不顾场合的把她当场掐死。 缓台之上的潘淑妃见刘劭向这边望了一眼,转头向皇上软软的说:“皇上,太子统领东宫一直协助皇上处理朝政,也替皇上解了不少忧,皇上应该赐太子一杯酒呀。” 刘义隆在龙椅上朗声大笑,“爱妃说的是,来人呀,给太子赐酒。” “皇上,就让睿儿去吧,也好与他皇兄交流感情。” “还是爱妃想的周到,好,睿儿”唤了一声坐在下首的儿子,“睿儿,朕赐你太子哥哥一杯酒,你亲自端过去。” 下首的刘睿起身称是,潘淑妃从龙案上端起一个璧玉杯,交到刘睿手上时似是没交稳小指轻颤了一下,刘睿接过杯子来到刘劭近前,俯首躬身将璧玉杯举过头顶奉到刘劭面前,“皇兄,请。” 刘劭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弟弟沉默了片刻,还是从他手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潘淑妃随着酒尽杯空,脸上露出了无人察觉的胜利的笑意。 刘睿接过空杯,还是一脸阳光的笑容,“皇兄好酒量,皇兄尽兴。”又转向旁边的纪筱初,仍旧毕恭毕敬的一拱手,“先知,休墨(刘睿字)有礼。” 因为潘淑妃宠爱刘睿过甚,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宫中,所以直至今日刘睿仍旧未封王,一直呆在潘淑妃身边,也就没什么头衔。 纪筱初赶紧起身还礼,“殿下万福。” “休墨当日亲眼目睹先知仙临我朝,一直对先知推崇倍至,只是苦于无机会聆听先知开示禅语,常自叹息不已,今有幸再睹仙容,休墨甚是雀跃。” 一席话已经把那边的刘劭说得冷了脸,先前是刘骏,这会又来了个刘睿,看来他好像错过了不少故事呢。 瞥见他的臭脸,纪筱初想赶紧打发走这个阳光俊朗的少年, “殿下抬爱了,道育惶恐------” “睿儿,快回席吧,不要让淑妃娘娘等太久。”刘劭不耐烦的冷冷开口。 刘睿先是一愣,而后又冠上笑容,“是。”无奈的转身向回走去,走了两步又是回头看了一眼纪筱初,温柔一笑,而后碰上刘劭那一脸冰霜只好怏怏地回转。 大家又是觥筹交错,热潮久久未散。 刘劭渐渐觉得有些头晕,只当是今夜饮酒过量,于是向皇上辞行后带着东宫一干众人回转东宫。 众人回到东宫后各自回了本所,见刘劭昏昏沉沉,纪筱初虽有些担心,但刘劭身边毕竟不乏人照顾伺候,也就不好说什么,回了临水阁。 刘劭回了先启阁,只觉得口干舌燥,闷闷的心中似乎着了一团火,斜倚在太子塌上休息,安公公招呼众侍女在那厢伺候,不停的给刘劭覆上凉毛巾。大家正忙着的时候,只听有小太监通传,“茹太子妃到。” 侯婉茹晚装未退,率一干侍女雍容的走了进来,殿内早就跪倒一片,“安公公,我在闺中学得煮这醒酒汤,让我来服侍殿下服下吧。”侯婉茹身后走出一个宫姬,手端托盘,上边呈着一个白玉碗。 旁边忙跑过来一个头疏双髻的小宫女,先是俯身闻了一闻,又拿出银针插入醒酒汤中轻搅,然后抽出,看银针泛着皎洁的光泽,小宫女又拿起旁边的羹匙舀了一小勺,含入口中,细品,而后躬身九十度轻声回到,“无毒。” 侯婉茹也不以为意,毕竟这是宫里的规矩。 接过汤碗,撩衣坐在刘劭的塌边,一勺一勺的喂起了刘劭,刘劭早就昏昏沉沉,她边喂边吩咐左右,“大家都下去吧,有我在这就可以了。” 大家都跪拜而退,只剩下安公公,侯婉茹抬眼看了看安公公,“安公公,你也去休息吧。” “这------老奴遵命。”安公公倒退着也退出了先启阁。 一碗醒酒汤喂尽,将碗放在旁边,侯婉茹细细的端详着刘劭。酒精把他原本冰冷的脸染上几分红晕,比往日看上去更有生气,更加邪魅逼人,这么出色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已嫁给他两个月有余,可惜,枉费自己以才貌双全著称,却始终没换来他的一瞥。刘劭呀刘劭,你到底爱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她抬起手,轻轻扶上他的面颊,描绘着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 她的指尖带给他冰凉的触感,他低叹了一声,她以为他转醒赶紧抬起手,就在这时他忽然睁开眼睛,原本清朗的双眸此刻似乎迷离浑浊,刘劭反手抓住她的纤细白皙的手,“不要走------”另一只手环过她揽到身下。 “啊!”她惊呼。却被他通通吞入口中。她融化在他温热的呼吸中,沉迷在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麝香里,她随波逐流般紧紧抓住他这颗水中唯一的浮木。黑长的发披散下来,与她的缠绕在一起,十指交握,他还给她一个欠了两个月的洞房花烛。有一刻她竟以为他是爱她的,然而一个深情的低喃打碎了她所以绮丽的梦,“筱初------”。 泪湿了枕畔,一夜,无眠。 第二十三章 放弃 “你说什么?”尖利的声音几欲刺穿人的耳膜,余音尤绕梁不绝。殷芷姌一扬手轮飞了一只手边的琉璃盏,凤仪阁内瞬间跪倒了一大片丫鬟侍女婆子,为首的是殷芷姌的近身侍婢佩儿,芊瘦的身体有点微微瑟缩。 “太子妃殿下,奴婢确是这样听说的。”昨夜侯婉茹夜宿太子的先启阁,今儿天刚亮就已在私底下传开了。按理说太子与茹太子妃合房倒也没什么,人家怎么说也是在皇上跟前拜的天地,只是茹太子妃两个月来一直独守空房,如今竟夜宿太子的先启阁。太子的先启阁是从未留宿过任何嫔妃的,即使是殷芷姌也从未在那里过过夜,这个本就因为貌美而成为大家茶余饭后闲谈话题的茹太子妃如今好比来了个三级跳,直接飙升晋级,真是羡煞旁人,也气疯了殷芷姌。 哼,不知道那个狐媚的小妖精给刘劭灌了什么迷药,她就不相信刘劭会突然心性大变,难道这里面另有文章? 临水阁里纪筱初正在对镜贴花黄,因为心里一直悬着刘劭,早上一起来就遣小蜂去先启阁问安,一会儿小蜂就一阵风的跑回来,一进门就气息不稳的说,“哎呦呦,先知,亏得您还担心太子殿下,人家昨夜可是快活的什么似的!” 纪筱初皱皱眉,“小蜂,不可胡说。” 小蜂不服气的说:“先知,小蜂不敢胡说,只是,刚才去问安,先启阁的小太监告诉我的,昨晚咱们回来后,茹太子妃又去了先启阁,说是给太子熬了醒酒汤,后来就遣散了众人,还在先启阁过了一夜呢!”没注意筱初的脸逐渐转黑,小蜂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着,“这先启阁呀,是从来不留宿嫔妃的,看来,太子对茹太子妃还真是比别人不同呢!” 正在给筱初梳妆的小蕊注意到气氛越来越怪异,瞪了小蜂一眼,小蜂才后知后觉的收了声。 表面上装的一副不为美色所动,其实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纪筱初冷哼一声,21世纪都说男人要是靠的住,母猪都能上树。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更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也罢也罢,反正自己早晚也是要走的,这个太子和自己已差了千年了,都说年龄不是问题,可这毕竟也差的有点太多了,想她纪筱初在21世纪可是风华正茂,可这个死古人早就化的怕是灰都没有了,哼,古尸的爱,谁稀罕? 一缕晨光映进先启阁的红鸾帐,侯婉茹身上的清香还弥漫在空气中,人却早已不见了,刘劭半裸胸膛猛然惊醒,长眸中精光闪闪,黑发凌乱而张扬,垂泄到腿上,昨夜------?依稀记得暖香温玉,似乎是筱初,又好像不是,头还有些沉,自己的酒量何曾如此不济? “来人呀。”语气中一丝冷淡。 “老奴在。”门外静候的安公公赶紧推门而入拜倒在刘劭脚下。 “有道,昨夜可发生什么事吗?”他倒无需和安公公有所遮掩。 “是,昨夜茹太子妃来此侍寝。”安公公伏地回到。 “你说什么?”冷淡中已隐约中带着怒气。 “太子殿下,昨晚您喝醉了,茹太子妃给您送来了醒酒汤,后来,后来------”安公公不好再说下去。 “哼。”刘劭冷哼一声,昨夜酒宴中并未喝的太多,要说有问题只能是皇上赐的那杯酒,皇上倒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人,接触过那杯酒的还有潘淑妃和刘睿,刘睿小小年纪,倒也不会趟这滩浑水,最后只剩下潘淑妃。自己竟如此大意,不禁脊背发凉,没想到潘淑妃连自己的主意都敢打,贱人,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呃-------”安公公欲言又止。 刘劭一挑眉,“什么?” “殿下,早上临水阁的小蜂过来请安了。”安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看到的太多了,自然也就多少了解些太子与先知的细微。 瞭眼看了一下安公公,“来人,更衣梳洗,备驾临水阁。” 纪筱初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史书,来到古代就这点好,史书都是原滋原味的,没有什么修改也没有什么雕砌,但小蜂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怎么也看不进去。就在这时,传令的小太监在外面喊了声,“太子殿下驾到。” 一听到‘太子’两字,纪筱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转过身脸向里不予理会。 刘劭进屋,屏退左右,一向的冷峻中带了几分尴尬和无措,“呃,筱初,在看书吗?”总算找到点说的。 “------” “是什么呀?”刘劭进一步,去拿筱初手里的书。 “------”纪筱初不动声色的把脸转向另一边。 刘劭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脸色也有点难看。 “筱初------” “------” “有什么不满你倒是说来听听。”他堂堂太子还未受过这种无礼待遇。虽有些无奈却也有些不快。 “果真是太子,倒是在这摆起架子来了,你也不用在这耍威风,我也不会逢迎你,相信你也不乏逢迎你的莺莺燕燕。”纪筱初把书一摔,无名夜火也熊熊烧了起来。 “你------,你不要忘了本王是太子。” “是,殿下您还是未来的皇上呢,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现在只是一个茹太子妃而已,您是想这样说吧?”纪筱初抢白道。 刘劭愤愤的瞪着纪筱初,如果换做旁人,想必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纪筱初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我又何必管这许多,反正迟早是要走的。” 刘劭一听走字,脸色一变,伸手揽住她死命的抱在怀里,“我说过,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想走,除非我死。” 不知什么时候,泪,湿了一脸。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难处,身为太子,他必须面对、背负太多,反手环住他的臂膀, “如果我为你放弃,你也能为我放弃吗?” 第二十四章 阴谋 之一 “我说过,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想走,除非我死。”刘劭紧紧的把筱初抱在怀里,似乎一松手她就真的不见了。 泪,湿了一脸。‘想走,除非我死’听到刘劭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一阵心酸。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见证这段历史,而这段历史也是以刘劭伏诛而结束,所以他的死将宣告她会穿越回去,无意中他似乎道破了天机,难道当真会应了他的这句话?一瞬间她竟想和他和盘托出,“预言”他的命运,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的吞回去,她只是来见证历史,并没有权利改变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他离开宫廷,离开历史舞台,或许关于他的那段历史会变成空白吧? 芊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臂膀,“如果我为你放弃,你也能为我放弃吗?”筱初颤颤的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刘劭松开手,闷闷的看着她。 “我不离开你,但你带我离开皇宫。”筱初坚定的望向他。 沉默。 二十四年来,他似乎就是为了皇位而生,六岁被拜为太子后,他的一切就开始以皇位为中心,学习弓马骑射,学习排兵布阵,学习治国方略,学习农耕经济------他就是为了那个皇位在成长,皇位就是他存在的价值。尤其是母后死后,他励精图治,更加勤奋,一是为吸引父皇的注意,二是为了得到更多朝中大臣的支持走向皇位,因为只有坐在那里,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才能一解母后的抑郁,才能拉下那个贱人------放弃?放弃二十四年坚持的做人的价值?放弃母后遗下的遗憾?放弃隐忍了十几年的恨?放弃------? 刘劭没有说话,细长的双眸闪动着莹莹光辉,转身出了临水阁。 哎!宿命。历史终究是历史,我小小一个卑微的生灵还是无能为力。晶莹的泪缓缓滑下筱初温润的面颊。 @@@@@@@@@@@@@@@ 刘义隆的大寿庆祝了五天,终于接近尾声。武陵王刘骏也向皇上辞行,因为武陵王封地在他的庇佑下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刘义隆按功行赏,又封刘骏五百户的属地及一些金银布帛。刘骏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衣锦还乡。 三天了,刘劭没有再露面,纪筱初也死心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在这种封建制度根深蒂固的古中国,她能做的就是冒充先知混日子等着见证那一天。 早饭毕,中庭有公公过来请纪筱初过去,说是皇上召见。纪筱初赶紧换华服,理云髻,跟随着传令的公公一路前往中庭,虽说阵势没有前几次浩大,但也是没有慢待了她,一路上穿云廊,过假山,沿途固定的距离都站着御林军,手握钢枪,身穿银甲,威武肃穆的站在那守护安宁,也为皇宫增添了几分严肃之气,与雄伟的皇宫相得益彰。来到中庭皇上与众臣议事的地方,太监退了出去,留纪筱初一个人站在那里待驾。 半盏茶的时间,只听一声又尖又细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到。” 纪筱初不禁心里一冽,哇塞,和电视还真像。 刘义隆登上龙椅,坐稳后屏退了左右,略有所思的缓缓说道,“先知,近来一向可好啊?最近国事繁忙,朕并未有时间热情款待先知,还望先知不要见怪呀。” “皇上,如此客气,倒叫道育愧不敢当。”纪筱初赶紧俯身拱手。 “不知先知可有预感朕今天请先知过来,所为何事呀?”刘义隆沉稳淡定的问道。 元嘉二十七年到元嘉三十年,南朝宋和北魏一共见仗三次,三次都以南朝宋的失败告终。刘义隆办寿之前就隐约听刘劭说最近边境似乎又不太平,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为了这个事。于是纪筱初再次俯首道,“我朝与魏始终战事难停,最近魏不断对我朝边境有所侵犯,道育想皇上应该是想问接下来会怎样。” 刘义隆捋了一下颔下长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知所言正是,虽说我朝现在国力不是很荫盛,但朕相信只要我国上下齐心,也未必就一定不是魏国的对手,先知,你的预言呢?” 纪筱初不禁冷汗直流,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以实相告?就说南朝宋将以失败告终?恐怕会还未出师就身先死了,还不得被置个妖言惑众的罪名?骗人?说肯定会赢?哇靠,事实是赢不了的,这不就是欺君吗?那她这块先知招牌也就可以直接拿去烧火了。怎么办?想想电视里面的情节,皇上都这么说了,十有八九就是想打,也学学人家揣测圣意,胡乱说一通吧,然后再想办法。打定主意,筱初拱手道, “启奏陛下,虽说道育可以预知未来事,但道育还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命自我立,人定胜天’,道育相信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我朝必定能取得胜利。”纪筱初呀,纪筱初,也学会胡说八道,溜须拍马了,穿越了千年来骗这群古人,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糊弄鬼’呢! 刘义隆听后,很是高兴,立刻决定与魏国决裂,开战,并把纪筱初说的话命记录官滕下来张贴出去,纪筱初知道,她现在无疑成了百姓的偶像,是宫廷的品牌,如果这话是她说的,百姓将会变的更加配合,好统治。 纪筱初又运用自己学的历史知识跟刘义隆分析了一下局势,很是合刘义隆的意,不禁连连点头,也更觉得这个先知的见解独到全面。而后又与皇上闲话了一下国家大事,无非也是些口不应心的阿谀之言,最后纪筱初跪拜后退了出来,领着小蜂小蕊回转东宫。 刚回了临水阁,就有小宫女来传话,叫进来后,一见是一个头梳双髻的女孩,一双大眼咕噜咕噜,水汪汪传情有神,见到纪筱初俯身拜倒, “先知,太子妃殿下着奴婢来请安,并请先知派两个人过去,挑选一些先知喜爱的什物。” “这怎么好意思,你去回禀太子妃殿下,就说道育一切安好,什么也不缺,有劳殿下费心了。” 小宫女面露难色,“先知,奴婢做不了主,求先知遣人与奴婢回去齐回禀殿下吧。” 纪筱初道,“这样也好,小蜂小蕊,你们随这位妹妹去吧。” “是。”二人齐声道。随后同小宫女出了门。 快到凤仪阁的时候,小宫女突然停下道,“哎呀,我忘了件事情与先知说,二位姐姐,你们先在这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一溜小跑的跑向临水阁。 小蜂小蕊在那左等右等都不见小宫女的影子,远远的眺望临水阁的方向却忽然发现浓烟乍起,火光四串,惊得连声大叫慌乱的朝临水阁跑去。 第二十五章 阴谋 之二 小蜂小蕊跑到临水阁时,只见里面浓烟滚滚,红光灼灼,两个丫头顿时瘫软在地开始放声痛哭,宫女、太监早忙做一团救火,幸亏临水阁出门就是荷花池,这水倒也取的及时,刘劭得到消息早已赶来,看着哭的昏天黑地的小蜂小蕊,心底一沉,“筱初?”,不由分说就往火里冲,被几个近身侍卫硬硬拦下,刘劭倒竖剑眉,脖子上青筋爆裂,红了眼的喊道, “放手,我诛你九族。” 哪里有人听他,几个侍卫只是死死的抱住他任凭他拳打脚踢。大概半个时辰,火势终于止住,只可惜好好个临水阁被烧了个瓦酥梁折,房倒屋塌,侍卫放开了刘劭,看着眼前的一片焦土瓦砾,歇斯底里了半个时辰的刘劭万念俱灰,颓然摇晃的走向仍旧发出嘶嘶声的废墟,他不觉得难过,而是一种心死的绝望。 “太子,我们发现一具尸体。”清理瓦砾堆的太监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 尽管已经意料到了这个结果,乍闻这个声音,刘劭只觉得晴空一个炸雷,再也站不稳,胸中一热,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向后栽倒过去。 昏昏沉沉,迷迷蒙蒙,刘劭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有好多人围着他,窃窃私语,悉悉索索,偶尔清醒的时候就是觉得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昏睡了一天一夜,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筱初在哪?” 大家面面相觑,谁是筱初呀? 温文尔雅坐在床畔的是百媚千娇的殷芷姌,立在旁边的是倾国倾城的侯婉茹,她低垂着眼,看不清心思的站在那里,‘筱初’这个名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殷芷姌又给刘劭换了一块毛巾,声音里万般温柔,“殿下,您终于醒了,臣妾真的是好担心,先知的事臣妾也很难过,皇上也派人过来询问了情况,说是火起的蹊跷,要着人调查呢!” 蹊跷?蹊跷?是蹊跷。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刘劭稍作冷静,坐起身,冷冷的问道,“尸体在哪?” “因为皇上要着人调查,所以尸体停在大理寺。”侯婉茹静静的说道。 刘劭挑眉瞟了她一眼,她仍旧低着头,倒是没因为那一夜如何跋扈。 “来人呀,备驾大理寺。” “殿下,您刚醒过来,应该多休息呀!”殷芷姌想挽住刘劭,刘劭把眼一横,她也只好作罢。 大理寺。 这里是掌刑狱案件审理的最高官署,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正厅里十分安静,正大光明的牌匾悬挂正当,案几文物摆放整齐,大理寺卿听说太子来了,赶紧换官服,整仪容,率衙役,小厮出门跪接,接至内堂,恭请刘劭上座,刘劭站在那里未动,直接问道,“尸体在哪?” “回禀太子殿下,尸体在地牢。” “带我去。” “臣遵旨。” 一行人来到阴暗的地牢,守牢狱卒领着大家来到尸体前,掀开上边盖的竹席,一股焦臭味让人作呕,刘劭皱眉定睛看着尸体,根本辨不出身份。 “仵作何在?”年近四十的衙役打扮的男子上前叩头道:“小人在。” “可曾验尸?” “回太子殿下,验了。” “可有何异常?”刘劭满怀希望的屏气等待他的回答。 “这------回太子殿下,并无异常,此人确是死于大火。” 见他欲言又止,刘劭隐约中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但并未做声,而是不着痕迹的领人退了出来,回了东宫。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安公公推门进来躬身行礼,“殿下,人带来了。” 刘劭斜倚太子塌,闭着眼,“让他进来吧。” “是。” 安公公退出去后,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走进先启阁,刘劭睁开双眸,炯炯的盯着来人,此人正是大理寺的仵作廉孝文,廉孝文倒身便拜,“小人就知道此事是瞒不了殿下的,只怕此事闹大,还关系先知的名誉,小人真是该死。” “讲。”刘劭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冷汗直流,廉孝文颤抖的说,“是。殿下,先知确是死于大火,只是------”若有所思,他顿了一下,“只是,发现尸体的公公说,他是在卧室的位置发现的,按照常理,白天起火,人未熟睡,定欲夺路而逃,怎么会呆在卧室里,而且,火只着了半个时辰,如果先知有所逃避,不可能烧到这个程度,小人如若没推错,火应是由此人身上起,而后烧遍整个临水阁的。” 刘劭越听面色越阴沉,这些自己已经都有所察觉,“这些又与先知的名誉有何瓜葛?你一次讲清楚。” “殿下,上边的话,小的已经和大理寺卿说过了,只是还有------尸体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你说什么?” 第二十六章 阴谋 之三 “只是------尸身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廉孝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国之先知是老百姓心里的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如今仙女有身孕,这个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你说什么?”声音绝对能冻死人。刘劭长眸半眯,他能肯定死的不是纪筱初。 “小人绝不敢妄言。” “此事如若泄露半句,本王定诛你九族。” “小人明白。” 廉孝文退了出去,隔日就辞去职务,领着一家老小躲难去了,哪还敢在这逗留,这是后话。廉孝文去后,小蜂和小蕊就被带了上来,呜呜咽咽的又学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事情再明了不过了,那个传话的女孩是关键,而殷芷姌早就否认派人去过临水阁,那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能随便出入东宫的肯定是自己人,刘劭暗中责令眷养的秘人把近五年东宫的所有太监宫女婆子通通查了一遍,包括人事调度的详情,查来查去,终于查出了一个失踪的丫头---珠儿。 刘劭高高坐在太子椅上,几案前跪着复命的秘人,“珠儿原为凤仪阁的侍婢,武陵王回宫后被调到孝武阁,王爷走后又回到东宫,昨天突然失踪了。” 听着秘人的报告,刘劭英眉紧蹙,他相信此事和刘骏绝对脱不了干系。 “下去吧。”跪着的秘人轻跃几下就消失在殿外。秘人,是刘劭从小就眷养的孤儿,鲜为人知,从小被送走学艺,各个身怀绝技,对刘劭又是绝对的效忠,刘劭出征,他们也是深入敌后的密探。 刘骏,你仍旧觊觎我的东西!长眸射出冷冽的光。 ********************* 身体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意识还有点模糊,但清楚的是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颠簸,在一片混沌中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记忆中最后一个镜头是凤仪阁来传话的丫头去而复返,对着她挥舞了一下手帕,一阵白烟,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纪筱初猛的睁开双眼,绑架?环顾一下四周,难怪一直觉得颠簸,原来是在车上,一直以为马车上很狭窄,这个车棚却很宽敞,自己躺在铺着兽皮的软塌上,塌前紫檀木的方桌,是固定在车上的,桌上放着熏香炉也是固定的,车窗上垂着锦帘流苏,典雅而不张扬,处处简约大方,一看就不是女人的车驾,又休息了好一会,终于有了点力气,抬手偷偷掀开了窗帘一角,往外偷瞄,还没看清什么,一张俊脸就挡住了纪筱初所有的视线, “你醒了,睡得可好?”声音一派温和,给这稍嫌清冷的初春带来了一股暖流。刘骏骑着高头雪骑随着驾辇前行。 刘骏。我道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自己从东宫绑架出来,刘骏,你还真是叫人想忘了你都不行,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呀。 “承蒙武陵王恩赐迷药,道育这一路睡的倒也安稳。”纪筱初懒懒的说。 刘骏一扬眉,朗声笑了出来,那笑魇如此扎眼,如早春的新绿让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果然是先知,倒与旁人不同,先知如此风趣,如此从容,小王佩服佩服。” “王爷自谦了,道育不过是随遇而安,哪能比得上王爷运筹千里,计划巧妙呢?道育才是好生钦佩。”这个刘骏明明已经离开皇城几天了,没想到竟早已安排下陷阱圈套,远离千里遥控指挥。早早的离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不在犯罪现场的假象,其实坏事全是他干的,哎,电视剧里典型的坏人。 “承蒙先知夸奖,小王真是诚惶诚恐呀。”刘骏依旧笑的春光灿烂。 “只是,若皇上发现王爷竟拐走了国之先知,哎,道育真是为王爷担心呢!”她就不相信皇上会不了了之。 “哦?先知会为小王,那也不枉小王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了。” 不用这么露骨吧,谁说古人都封建保守?骗人。不过,为什么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先试探试探。 “王爷倒是不怕皇上追究吗?” “宫里的‘先知’早就死了,你现在是本王新买的奴婢,你叫婉卿。” 无语。他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还从国之先知一下变成了他的奴婢,别人穿越都是先奴婢后贵妃再皇后,为什么自己这么衰?不禁被人一抹到底,还没怎么样呢,就在宫里死翘翘了。刘劭,你个鸟人,这么多天都不出现,现在好了,我被这个死变态安排死了,你满意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本姑娘还活着呀?天~~~呀~~~! 第二十七章 武陵王府 马车又颠颠簸簸了十来天,无非是晓行夜住,倒也一路无话。纪筱初一路观察,发现他们是一直北上,刘骏的封地地处边陲,想来是和北魏接壤了,沦为丫鬟已经够衰了,可千万别再死于战乱呀! 和她想的倒是不一样,越接近刘骏的封地倒像是越太平,北方的风景民风自与南方不同。此时是公元450年,北魏在位的皇帝应该是拓拔焘,拓跋珪的孙子,说起拓拔焘也是个人物呀,想他即位时,只有15岁,大臣们都拿他当小孩子看。于是拓拔焘决定整顿吏治,励精图治,北魏国力也进入鼎盛,朝中大臣自然对他刮目相看。拓拔焘又开始扩张疆土,先后消灭夏国,北燕,北凉,结束了五胡十六国,统一了北方;又击溃高句丽、柔然,扩地千余里,成为南朝宋的劲敌,两国见仗多次,基本上都是北魏取胜,南朝宋的胜利是屈指可数的,此刻的北魏还未大力推广汉化,所以民风中自然带着一股淳朴的塞外风情。 马车终于进了刘骏封地的首府---徐州城,早就得到消息武陵王今日回城,徐州城可谓万人空巷,全城的百姓都涌上主街夹道欢迎,纪筱初来到古代后头一遭离开皇城,自然也就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挑着车帘不停张望,两边的百姓什么服侍都有,有宋朝的,也有北魏的,因为这里地处边隅,所以两国百姓经常私下经商,一见武陵王,百姓顿时欢呼雀跃,刘骏在马背上也是频频挥手,搞得跟检阅似的。纪筱初相信,就算皇上亲临也未必能有这声势,看来这个刘骏在这混的还真是不错呀! 因为百姓十分多,所以进城之后车速慢了好多,挪了一小天终于到了武陵王府,纪筱初早已坐的浑身酸麻,还未等马车彻底停稳,她就一撩帘手扶车辕一个飞身跳了下来,胡乱拍了拍手,扯了扯衣服,抬头一看一个手拿踏脚凳的小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愣在那里,她也尴尬的笑了笑,一时语塞,自己好像太豪放了点,刘骏只是微笑不语,这一幕倒是通通落入人群中的一人眼底。筱初只觉得人群中好像有一双灼热的眼,回头去找时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武陵王府真真个气派,高大的红漆对开大门,门楼上挑着硕大的灯笼,门口蹲着两只八面威风的玉石狮子,门口早就等了一众下人,这边刘骏等人下了马,里面抬出了一顶软轿,抬起了刘骏,纪筱初等旁人跟在后头一路入了王府,起先,纪筱初还觉得刘骏矫情,都到了王府还坐什么轿子呀,可后来就知道原因了,虽进了王府,可是其间数不清穿过多少间院落,亭台楼谢,假山,小桥,流水,沿路碰到了丫鬟婆子都远远的跪在那里等着刘骏的小轿过去才起身离去,这个刘骏真是摆足了谱。 大约转悠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内院大宅,到了内院的角门,小轿停下,不用问,远出刚归肯定是来拜见路淑媛的,这边刘骏刚下了轿,就见大宅里走出一干侍女,高挑门帘,后面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此人正是刘骏生母路淑媛。 刘骏一见母亲,赶紧撩衣跪倒,“母妃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骏儿快快起来,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人也有些消瘦。”边说边忙伸手掺起了刘骏。旁边站着的纪筱初不禁红了眼,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着别人共享天伦之乐,这温馨的一幕无疑在提醒筱初‘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那厢路淑媛往这边瞟了一眼忽然见筱初泪光点点的看着自己,又是个生面孔,于是问道,“骏儿,这位姑娘是谁呀?” “噢,回母妃,她叫婉卿,是孩儿在皇城新买下的丫头。” “哦?是吗?”路淑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朝纪筱初走了过来,旁边的侍女见筱初楞楞的站在那,赶紧扯了她一下,“还不见过路淑媛!” 纪筱初如梦初醒,“婉卿见过路淑媛。”说着拜了个万福。 “好,好,倒也生的清秀,既来之则安之,从今儿起,你就跟着我吧。”路淑媛拉起筱初的手,温柔的说。 好温暖的手,筱初鼻子一酸险些真的哭出来。 “这?”刘骏稍作犹豫,马上说“好吧,婉卿,你打今儿起就跟着母妃,切记要谨言慎行。”说着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切,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吗?不过这个路淑媛让她找到了妈妈的感觉,呆在她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好了,你快去瞧瞧王妃和子业吧,都等了你一天了,一会再过来吧。”路惠男边说边拉着纪筱初往屋里走去。 第二十八章 王宪 刘骏辞别路淑媛,一路又穿了几个回廊,来到了自己的宅院,早有丫鬟前去给武陵王妃王宪报信,王妃领着众人早早的等在屋外,身后的奶妈手里牵着只有两岁大的刘子业,刘骏的长子。刘骏一进套院以王妃为首的一大群人都俯身跪下行礼, “臣妾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王宪稳稳的拜下去道。 “王妃请起。”刘骏掺起妻子,奶妈赶紧领上小子业,两岁的孩童头梳双髻身穿缎袄,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下面坠着一个长命锁,大大的眼睛满是清澈无邪,被领到刘骏面前有些怯怯的,小孩子三四个月不见刘骏自然记不得他是张三李四,王宪温柔的拉住孩子,轻声慰道,“业儿,这是爹呀,快来叫爹。”小孩子哪里听哄,挣扎的直往奶妈身后躲,刘骏不禁一皱眉,怎么他的儿子如此见不得世面。王宪脸上也不好看,只好看向刘骏,“王爷息怒,业儿还小,王爷又走了这许多时日,不认得也是常有的。” 刘骏正了正颜色,面含微笑的说道,“王妃不必挂心,本王自不会计较。” 王宪随刘骏进了屋,洗去一身征尘,换了一身新衣,又整理梳妆一番,就去重新拜见路淑媛。 这边路淑媛把筱初领进屋一通嘘寒问暖,也免不了调查了一下筱初的户口及祖宗十八代,筱初当然是避重就轻胡乱编了一通。正聊着,门外丫鬟进屋回禀道刘骏来问安。路淑媛赶紧整了整衣饰,扶了扶发髻,端坐在主位上,随后就听刘骏在门外道,“母妃,骏儿同儿媳过来给您请安。” “进来吧。”路淑媛声音柔弱细腻,如春风扶过水面,轻轻荡漾又不起波澜。 闻言,门口的丫鬟挑起了门帘,刘骏一低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王宪。 纪筱初抬眼看向王宪,历史上,她是刘骏的正妃,刘骏即位后,她将成为南朝宋孝武帝的皇后,她的父亲王偃是东晋丞相王导的玄孙、尚书王嘏的儿子,母亲是东晋孝武帝的女儿鄱阳公主,也可谓是系出名门,细看她长的倒也不是很出众,既没倾城倾国之貌亦无闭月羞花之姿,但常言说小家的碧玉不如大家的丫鬟,王宪出生在世门高族,举止仪态不是一般的女子比得上的。虽不娇媚,可骨子里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高雅气质,神态淡定,无论动静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势,很像是荡游在碧波上的白天鹅,端庄而脱俗,隐隐中已能看出贵为一国之母的形貌。 刘骏和王宪来到路淑媛身前,双双跪倒在事先准备好的跪垫上,行了三拜之礼,刘骏又给路淑媛奉了茶,才站起身,王宪也在侍女搀扶下起身,二人坐在厅内左手边的大方椅上。路淑媛品了一口香茗,温温的问道,“见到业儿了吗?小孩子这个年纪长的快,你都几个月不见他了,可觉得他又长高了?”这个年纪刚到四十的奶奶眉宇里都是对孙儿的宠溺。 业儿?纪筱初乍听这个名字脑袋里就开始飞快回忆自己学的历史,莫非这个路惠男口中的业儿是刘子业?未来的那个败了江山的宋废帝?按时间推,现在应该还是个奶娃吧! “回母妃,见过了,但几个月未见似乎有些生疏。” 路淑媛放下手中茶杯,脸上含笑,用丝帕轻拭了嘴角,“小孩子是会眼生些,你回来了,也常常陪陪他,日子久了,自然会熟捻。” “是,骏儿记住了。” “骏儿,见过你父王了吧,皇上可好呀?”路淑媛抬起手梳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揶到耳后,垂下了双眸。 “是,父皇一切安好,精神矍铄,丝毫不见年老。父皇也很挂念母妃,还向儿臣询问了母妃的近况。” 路淑媛不似先前那般恬静华贵,而是略显紧张和局促,右手紧紧攥着汗巾,眼神飘忽迷离,脸色也稍嫌苍白,不比刚才的红润光泽,“是吗?” 刘骏也注意到母亲的变化,这么多年虽然感谢母亲能陪着他,可这种嫔妃出宫陪子的情况确是少见,虽然他一直想知道父皇放母妃出宫的原因,可每当稍一提及,路淑媛马上就是一副痛苦的表情,久而久之,刘骏也就很知趣的不再问了,他又何尝不知,深宫之中毕竟藏有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岂是三言两语能尽言的。母亲不说,他也不再问。 这时候,王宪发现了立在路淑媛身边的纪筱初,便开口问道,“这位姑娘看着倒也面生,不知是哪位?” 路淑媛见一转话题,马上收拾一下心情又是一副仪态万千,“哦,王妃,还未及告诉你,这是骏儿上京买回的丫头,身世也是极可怜的,生在京城,尚在年幼就父母双亡被叔婶扶养,叔父还好性善,只是婶娘却是个嫉妒成性的阴狠人,这丫头年纪还小就包办家里的杂务,还经常被婶娘毒打饿饭,前不久叔叔又过世了,狠心的婶娘就卖她换了钱,我见她长的倒也清秀就留在身边。”说完转过头,对着纪筱初说,“婉卿,这是你家王妃,还不行礼,看这孩子,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纪筱初赶紧上前拜了个万福,“婉卿见过王妃。”王宪一抬手,不露一丝喜悲,“起来吧,长的还真是灵秀清透。” 刘骏倒是在旁边忍俊不禁,这个先知还真是个才女,编故事真是一套一套的,什么父母双亡,叔婶养大,婶娘逼着卖身为奴,亏她想的出来。纪筱初瞥见刘骏一副强忍笑意的脸很是不忿,刘骏,你个死人头,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要不是你胡诌在先,本姑娘用的着把以前看过的小说情节都用在自己身上吗? 大家又闲叙了一会,刘骏和王宪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刘骏后,路淑媛让贴身侍婢小锦给纪筱初安排住处,屏退了下人,自己则绕进内堂,进了卧室,坐在梳妆台边拉开下边的对开小门,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轻轻摩梭着已微微泛白的盒面,眼里波光流动,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精雕细琢的璧如意,上边刻着两列小字: 南海得宝璧如意,难敌持璧玉美人。 美丽多情的双眸顿时蒙上一层水雾,瞬间跌进记忆的洪流。 第二十九章 回忆 这柄璧如意是皇上为奖赏路惠男喜得皇子所赐之物,虽离开宫里十几年,路惠男却一直极为宝贝的留在身边。想当年,皇上与皇后倒也十分恩爱,只是一次酒后宠幸了她,没想到就此受孕,皇上自是十分欢喜,也因此较为看重她,并封为路淑媛。十月临盆,路惠男为皇室喜添龙子,皇上龙颜大悦,赏赐给她许多宝物,包括这柄璧如意,可惜好景不长,皇上的宠爱也给她带来了几近杀身的大祸。 路惠男原本为丹阳建康人,十六岁时以色貌出众选入后宫。入宫前曾有一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也为一官宦世家的翩翩公子,两个人也是情投意合,只是路惠男应选,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两人也就断了音信。谁想刘骏长及三岁时,寝宫之中忽闯入一些阉人、女官,说是宫中失窃,奉皇后懿旨各宫搜查赃物,却在路淑媛内室软塌上翻出了私密的信笺,不容分说被呈给皇后,谁想都是些与男人私通的情信,落款竟都是入宫前的世家公子的表字,真是百口莫辩,路淑媛也曾哭跪皇后,求皇后做主,还她清白,可惜皇后也说是有心无力,铁证如山,后来就上禀皇上,因为此事确是蹊跷,虽皇上没有置她的欺君之罪,但也从此再未踏入她的寝宫,也疏远了刘骏,与此事仅隔几日她的贴身侍女突然悬梁自尽,原因未可知。虽未被打入冷宫,但皇上从不驾临的寝宫与冷宫也是没有分别的。 两年后,刘骏寻例被封为武陵王,心灰意冷的路惠男想最后一搏,争取皇上对她回心转意,她提出要陪刘骏一同前往封地。一则,刘骏只有五岁,放他一个人出去,自己确有不舍,况且,刘骏不被重视,也是自己连累了儿子,觉得对他不住;二则,朝廷从没有当朝后妃出皇宫陪皇子去封地的,她想借此引起刘义隆的注意,结果,可笑结果却是皇上打破了常例允她随子出宫。 临行前,皇后亲临她的寝宫,屏退左右,分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情愫,皇后与她对坐了许久,最后幽幽的开口, “路淑媛,你该庆幸离开了这座活死人墓,本宫承认是对不住你,但本宫从未对所做之事后悔,你若悔,就只悔你当初不该进宫,如果能与你那良人远走,会是怎样一番潇洒自在,忘情山水间;若怨就怨这个深宫本就是杀人与无形的屠场。” 皇后说完后走了,看着皇后高傲的身影,路惠男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看到那高傲外表下的终日的惶恐与不安,而皇后的一番话也让她彻底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皇后使尽手段终于找到了她的死穴,终于在搜赃物的时候“碰巧”找到了那些所谓的情信,没有皇后的悉心安排,那些信是不可能随便流入宫中的,之所以会那么准确的出现在自己的软塌上,那都要拜那个突然自缢的自己的贴身侍婢所赐,想是那个侍婢与太监厮磨被抓住了把柄,才会出卖她。呵呵,真是可笑,原来自己一直身处这个弥天的阴谋中。虽没将她处死,但皇后已经达到目的,她的寝宫从此成了皇上止步的地方。 她忽然觉得心惊胆战,也好,也好,终将离开这个是非地,心里竟多了一份轻松。 更可笑的是,皇后处心积虑的斗垮她,却在短短几年后,败给了后宫新起的佳丽潘落枫,下场更可悲,竟郁郁而终。想来她也终于得到心灵的自由了,终于逃离了深宫中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终于可以飞出宫墙寄情与山水了,她竟起了与她相惜的情意。 仔细端详着璧如意,透着莹莹光辉,与皇上朝夕相处了那么多日月,早对他动了真情,如今分开快到二十年了,不知可有机会再见,又不知再见之日是否会相见两不识呢? “淑妃娘娘,王爷传话说,今晚要办宴接风,还邀请了外族的豪杰,王爷请娘娘示下。”房门外锦儿的轻唤打断了路淑媛对往事的回忆。她拭了一下眼角, “知道了,让王爷尽兴吧。” “是,奴婢遵旨。” 第三十章 炎公子 掌灯时分,武陵王府里开始热闹喧哗起来,王府的下人小厮都在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准备酒席,纪筱初也不例外。想当初在皇宫因为顶了个先知的头衔是什么也不用干的,如今是丫鬟,自然免不了要动手做些事情。因为跟着路淑媛,所以事情要相对少一些,锦儿也是个热心肠的女孩,今年不过十七八岁,可在古代,这已经算是大年纪的女子了,锦儿经验丰富,带着纪筱初帮忙打些下手,不过因为她们是府里地位最高的丫头所以主要还是指挥其下等级不同的下人。 入夜后,宾客差不多都齐了,因为怕武陵王临时要传话给路淑媛,所以锦儿留下纪筱初在宴厅内伺候,自己回路淑媛那里了。酒宴久未开始,纪筱初心想这一定是要等着什么重要的人物。果然,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忽听外面小厮报,炎公子到,大厅内开始喧哗起来,看得出,这个炎公子应该就是大家要等的人。而后一阵马靴声,纪筱初寻声望去,只见一帮异族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位年轻公子入得宴厅。 只见为首的公子身形高大魁伟,一头黑发张扬的披垂在身后,也是瘦削的脸,前额勒着一条黑金细带,沿着额头一直隐入黑亮的头发当中,一对剑眉潇洒狂放,左右飞扬,一双虎目精光熠熠,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刀削般的鼻子宽阔直挺,下面配着两片弧线优美的性感的唇,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一身亚麻的胡装,腰间挂着佩刀,后面披着墨黑的宽大的斗篷,斗篷后面还坠着连衣的宽大的罩帽,脚下一双高尧的翻毛皮靴。 纪筱初不觉一时看的有些呆了,如果刘劭的俊美是阴柔的,邪魅的,刘骏的潇洒是温文儒雅的,俊朗不失风度的,那这个大家口中的炎公子可以说是俊美的狂野,俊美的不羁,就像草原上初升的太阳,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卓卓升起的。 不仅纪筱初一个人花痴,屋里的众人都是啧啧有声,无论是在座宾客,招呼人的小厮,还是倒酒的侍女,通通都凝望着这位炎公子,看来他还真是男女老幼咸宜的偶像杀手呀,长成这样不出去演戏真是浪费资源了!纪筱初不禁暗叹可惜。 炎公子领着一众随从进了宴厅,刘骏从主座上起身,下了几级台阶,双手抱拳, “炎兄,别来无恙呀。” “王爷自京都归来,一路可谓舟车劳顿,辛苦辛苦了。”炎公子也是一抱拳。听口音也能辨识出他们是典型的塞外人士。八成就是北魏来的,难道刘骏通敌?纪筱初暗暗猜想。 双方又客气了一回,刘骏请炎公子上座左席,大家方才通通坐定,宴会也正式开始,无非又是觥筹交错一番,不同的是,以前纪筱初都是坐在桌子旁吃的,今天好,改旁观了,也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人家吃着你看着,人家坐着你站着”了。看着满屋子的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纪筱初忍不住好生羡慕,正用眼神逡巡宴厅里桌子上的美味大餐,眼神飘忽之间一下对上了炎帅哥的一双电眼,不觉脚底板一股电流直冲大脑,全身一阵酥麻,看来这带电伏数还挺高。炎帅哥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一直是嘴噙着浅笑望着她,难道以前见过?不太可能,如果见过这么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印象。总这么对视也不是那么回事呀,筱初假装看向别处,可余光里他还在看着自己,真别扭,僵持了好一会,她终于忍不住了,顺手抄起一壶酒,总得师出有名吧,来到炎公子面前,说了声,“奴婢给您添酒。” “看小姐跳车的动作,应该身手不凡吧?”声音里带着几分奚落和笑意。 我晕,只当是他乡遇故知,岂知是目睹了自己跳车的那豪放的一幕,看来自己感觉到的眼神应该出自他吧,她既失望又气闷的瞪了他一眼,长的这么帅却说这么欠扁的话,对他的好印象马上大打折扣,切,我纪筱初可不是那种轻移就能被美色所迷惑的人。自己觉得这一眼瞪的很恨,然后就高傲的一转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惹的身后的炎帅哥朗声大笑起来。刘骏身坐高台目睹这一幕不禁心里有些不快, “婉卿,过来,给本王倒酒。” “回王爷,奴婢的酒倒完了,没了。”懒得伺候你。 第三十一章 炎公子 之二 刘骏可能是没想到纪筱初拒绝的这么干脆,这么毫不迟疑,稍稍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禁妒火中烧,站起身,踱到纪筱初身边,“是吗?本王怎么觉得壶里好像还有酒呢?”边说话边伸出手,一把抓住纪筱初拿着酒壶的手,猛地往怀里带来,纪筱初没有准备,一个重心不稳的倒向刘骏,结果并不是很浪漫的跌进他的怀里,而是冲力太大硬生生的把刘骏给撞翻在地,也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般维美、巧合的吻上身下的男人,而是纪筱初光洁的额头亲热的吻上了有着美丽纹理的地板,衰呀! “啊!”纪筱初惨叫,然后条件反射性的一下坐起来,猛揉前额。 两个人这一折腾,整个宴厅都静下来,全员注视着躺着地上的刘骏和坐在他身上的纪筱初,纪筱初尴尬万分,瞬间红了一张脸,跳起来,跑了出去。刘骏倒是无所谓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举起酒杯, “休龙今日宴请到的都是好兄弟,欣喜之余不免有些贪杯,让兄弟们见笑,来,休龙敬大家一杯。”说完先干为敬。 大家见状自然也就不再理会刚才的场面,纷纷举杯共饮。刘骏瞥见左手边上席的炎公子正在对自己微笑,不禁有种谎言被揭穿的狼狈,只好一举空杯,表示让他尽兴,炎公子也回举了一下杯,表示心领神会。宴会持续到将近午夜,来宾陆续告辞,最后只剩下炎公子和他的一众随从。刘骏派人安排了随从的住处,就邀炎公子到后院别苑休息。王府的小厮头前打着上书一个大大的“武”字的宫灯,引着刘骏和炎公子还有炎公子的一个贴身户卫前行。到了别苑后,进了客厅,刘骏屏退小厮和侍候的下人,关上房门,一转身,莫测的笑了一下, “拓拔兄,令尊身体可好呀?” 炎公子带来的贴身侍卫斟了两杯茶,端起一杯细细的闻了闻,而后双手奉给炎公子,只见炎公子接过细瓷描花的茶杯,咄了一口,然后很是享受的闭上双眸, “中原的茶就是浓郁香醇,让人心心念念的想着呀。”睁开眼,淡淡的说,“家父身体倒还硬朗,只是多年来一直南征北战,难免有一些旧疾。不过,承蒙刘兄记挂,都不碍事。” “贵邦圣上得天庇佑,自然是吉人天相。” “刘兄此次归都,不知可探听到贵朝皇上的心意与打算。”炎公子依旧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父皇此次应战之心甚大,且得太子文武相助,所以,休龙想这场仗多半是要打的。”刘骏不徐不缓的说道。 “小弟听闻贵朝最近仙临了一位先知,据说能预言未来之事,不知是否属实。”炎公子说完话,抬眼逼视着刘骏。 “拓拔兄所听非虚,不过,早在小弟回来的途中就得到宫中密报,此人已葬身火海,”他不露痕迹的回视炎公子,“所以她对拓拔兄和贵邦是构不成威胁的。” “哦?这样最好。”炎公子收回眼神继续研究那个茶杯。 “也希望拓拔兄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刘骏倒背着双手踱到桌前,俯视着桌旁的炎公子。 “刘兄放心,只要这次是太子出征,我们必要他有来无回,一是一雪前耻,二是满足你刘兄的愿望,刘兄也不要忘了他日登基之时对我们许下的承诺。”炎公子说完又品了一口茶,“哎,真是唇齿留香呀。” “休龙自不会忘,拓拔兄既如此钟爱这碧螺春,等拓拔兄返回北魏之时,小弟定会奉上一旦,供兄品尝。” “那小弟就在此先谢过刘兄了。”炎公子喝完了整杯茶。还未放下茶杯,只见他的随身侍卫忽然全身紧绷,半抽腰间跨刀,双眉紧锁,虎目圆睁,朝着窗外喝了声,“什么人?”话音未落就一个健步窜了过去,破窗而出。 第三十二章 炎公子 之三 只听窗外咣当当瓷器落地之声和一个女子被扼喉的抽气声,刘骏和炎公子赶紧几步窜到室外,只见炎公子的贴身侍卫一手扼住一个侍女的脖子,另一只手扭住她的手敷在后面。刘骏定睛一看,原来是路淑媛身边的侍女锦儿,一皱眉,冷声道, “你怎么在这儿?”声音里不禁全是质疑。 锦儿被那个侍卫提着只有脚尖着地,用另一手扣着脖子上的大手,瞪大双眼,根本说不出话来,刘骏回头看了炎公子一眼,炎公子给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一松手,锦儿顺势跪坐在地上,用手扶着芊细的脖子,不住的咳嗽和大口喘气,因为惊吓,豆大的泪珠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奴婢,咳咳,奴婢奉,呜呜,奉淑媛娘娘之命端来醒酒汤。”锦儿继续抽噎。 刘骏一低头,只见两个翡翠白玉盅已经粉身碎骨,满地的碎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地碎星,闪闪发着寒光。 锦儿接着说,“淑媛娘娘听说前厅的宴会散了,就吩咐灶上熬了两盅醒酒汤,说是拿来呈给王爷和炎公子,奴婢刚走到窗下,”锦儿一回身,气愤的看着那个侍卫,“就被这位大侠给撞翻了。”锦儿说到大侠时故意加重了语气,欺负弱小,也配侠字? 那个侍卫并没显出如何的不安和愧疚,而是看向炎公子,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却精光闪烁。炎公子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跌坐的锦儿,微微一笑, “姑娘,对不住了,是我属下鲁莽,不小心冒犯了姑娘,希望姑娘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与他一个莽夫计较了。” 锦儿面对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还被他亲自扶起,先前的怨气早装换成一腔娇羞伴着柔情,赶紧俯身拜了一拜, “炎公子哪里话,其实奴婢早己仰慕公子多时,如此小事,锦儿怎好介意不放。” 刘骏见状,温和一笑,“既如此说,原来都是误会,锦儿,你且回淑媛娘娘,我们都已睡下,省的她老人家挂心。” “奴婢遵命。”又偷瞟了炎公子一眼,转身退去了。 那个侍卫仍旧用蕴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神看着炎公子,炎公子一个眼神让他少安毋躁,锦儿走远,刘骏一回身,拱手道,“拓拔兄,天色不早,二位也安歇吧,休龙告辞。” “不送了。”炎公子也一拱手。刘骏走远,炎公子和侍卫进了屋。 “主子,奴才还是觉得不对。”侍卫跪在炎公子身前。 “起来回话吧。”刚才的一派春风变成了一脸的严肃,双眸集成两个墨黑的深潭,论谁也看不见底。 侍卫站起身,一拱手,“虽然刚才窗外确是锦儿,可是她说她刚经过窗下,但奴才感觉窗下有人绝对不是只在刚才,奴才怀疑自咱们进屋,窗下可能就有人,因为奴才并没有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感觉到有人似乎要离开,可奴才冲出去的时候却只见到锦儿。” 炎公子又拿起刚刚喝茶的瓷杯,按理说,这个人不应该是刘骏安排的,两个人谈话的内容应该是刘骏更怕泄露出去,安排人偷听?没什么道理。那此人会是谁呢?又有什么目的呢?会不会是宫里派出的奸细,毕竟宫里也不是万分信任刘骏,留个奸细也是很正常的,看来这宋朝的内乱也够他们应付了。 “没关系,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即可。”放下茶杯,炎公子淡淡的说,“好了,你也去休息吧。”说完走向软塌。 “是,属下遵命。”侍卫说完退了出去。 *** *** *** *** 别苑不远的假山后,纪筱初已经抖做一团,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因为在酒宴上出了洋相,跑了出来,不觉又羞又气,低着头只管走,哪管路径,因为刚进府,就找不回路回路淑媛那里,只得在武陵王府逛了起来,也在思量刘骏干嘛要这样,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幢别苑,心里正在感叹这幢别苑的辉煌壮丽,远远的看见了刘骏和那个炎公子往这边来,不想现在面对刘骏,就隐在窗下,想着他们进屋再走,谁知刘骏神秘的遣走了大家,张口就称呼炎公子为拓拔兄,拓拔?这可是北魏皇族的姓氏,还说这个刘骏不通敌?打死谁也不信呀,于是就伏在窗下客串了一把spy,也把事情听了个明白,正在这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赶紧起身离开隐在不远的假山后,哪知自己无比轻微的动作竟被屋里的武林高手听到了,破窗而出,可怜了来送醒酒汤的锦儿做了自己的替罪羊。不过还好,大家也没怀疑她,要不自己肯定会愧疚一辈子。可是他们刚才说,只要太子此次出征定让他有来无回,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一定有什么把握或是计策什么的吧。想到刘劭,心里不禁一阵刺痛,怎么办,就算刘劭不能为她舍弃皇位,只为刘劭对自己的情,也应该给刘劭送信,以防万一。思及此,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提起裙子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不过当前的首要问题是——要怎么找到路淑媛的宅院呀! 第三十三章 出逃失败反被劫 第二日,纪筱初心惊胆战的做事,生怕有人追问她昨晚去哪了,庆幸的是根本没人提及昨晚发生的事,终于熬到晚上,刚用过晚饭,就有刘骏那边的丫鬟来传话说武陵王召见侍婢婉卿,完了,肯定是东窗事发了,纪筱初不禁有种要去刑场就义的苍凉和决然,算了,死就死吧。跟着女侍来到了刘骏的书房,刘骏正在凝眉看着墙上的地图,纪筱初进了屋也不敢做声,默默的站在那,好一会,刘骏回过身,一见纪筱初疏开了眉心, “先知,请坐呀。” 纪筱初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这刘骏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奴婢不敢。” “哦?真是怪了,竟有先知不敢的事,哼,本王倒是觉得你昨晚很是有胆量呢!” 完了完了,肯定是刘骏知道了,没办法,死撑吧,反正又没被他逮个正着,“王爷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刘骏挑挑眉,“先知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明白本王所指。” 纪筱初没敢做声。刘骏接着说,“哼,以为先知乃方外之人,休龙对先知也一直心存敬意,不想先知也同红尘俗人一样更关心这张面皮呢!” 纪筱初不禁心下犯了嘀咕,怎么好像和自己害怕的事没什么关系?“王爷是指?” “先知到是有装傻的好功夫,既然敢和炎公子眉目传情,又主动斟酒,为何现在反倒不敢承认呢?” 纪筱初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刘骏的记忆还停留在酒宴上,那酒宴之后的事显然他是没发觉的。“我当是什么事,我想王爷定是误会了,道育确是只是为了给炎公子倒酒,并无其他。” 刘骏转过身,冷哼了一声,“如此最好,你最好不要与炎公子太近,他可是一个及其用情不专,风流成性的色痞子,年近而立,却仍未娶亲,无非是留恋花丛中的那些莺莺燕燕。” 真拿自己当傻瓜,一看炎公子,就绝对不是简单的好色之徒,刘骏这番话不过是想吓吓她而已,她纪筱初岂是那好骗的。但还是一俯身,“多谢王爷提醒,道育自当谨记。” “先知,本王今日请你来,是想继续我们上次在东宫的话题,本王想上次先知因为身在东宫可能多有忌讳,如今在我的武陵王府,先知不妨与本王直说,父皇的皇位日后到底会如何?”刘骏始终没有回过头。 “王爷不如干脆问,王位到底有没有王爷的份好了。”刘骏没有做声。 纪筱初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为什么大家只看到王位上的显赫,却看不到王位后的寂寞,无奈和欲成为一代明君所付出的心血呢?”刘骏没料到纪筱初没直接回答他,却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禁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这个女子竟能有如此见识。 纪筱初以为刘骏动容,接着说,“做一个安身立命的逍遥王爷不好吗?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臣民,慈母,娇妻,爱子,这些不都是所有人所追求和期待的幸福吗?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的去争,去夺?欲望是永远没有止境的,如果一直追着欲望,那即使让你成了仙,你仍不会感到快乐。你王爷的煊赫身世背景和财富已足足羡刹旁人,可你快乐过吗?没有,因为你不知道何谓满足。你也不要以身在帝王家命本如此为借口,无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都可以守着身边的快乐而幸福的。”一口气说了好多,这也是纪筱初研究古代皇家史实得出的感慨和心得,今天竟都用上了。 刘骏始终未发一言,等纪筱初言毕,他的眼里已是波涛汹涌,慢慢走向纪筱初,纪筱初没有等到他的勃然大怒,也没有等到他的无比赞同之言,而是见他朝自己走来,本能的向后退,刘骏却始终没停下脚步,直到把她逼到墙边,双手抵住墙把她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王爷,你,你这是做什么?”纪筱初颤颤的问。 “可能如你所说,皇位的背后是寂寞的,是无奈的,但本王相信,如果有你伴在身边,我定会感到幸福的。本王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冷情的太子会视你若珍宝,你果然特别,本王很庆幸做对了一个决定。”说完,栖身下来,要去吻她。 纪筱初哪里肯依,连忙左右躲闪,正在这时,门外的侍者道,“王爷,炎公子求见。” 刘骏一扭头,很是不快,“今天先放过你,不过你早晚都会是本王的。”刘骏泱泱的收回手,纪筱初一获自由赶紧夺门而出,正好与门外的炎公子撞了个满怀。 “哦?又是小姐?怎么这么快就急着投怀送抱了?”炎公子戏虐的调笑道。 纪筱初赶紧推开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炎公子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就进了刘骏的书房。 **** **** **** **** **** 自从那日晚上险些被刘骏强吻,纪筱初就总是想找机会逃出武陵王府,可拭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不禁痛恨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电视里演的要是什么大家小姐想偷溜出去玩,只要找到后门就行了,再女扮男装,就保管万无一失,这些纯粹都是胡扯。武陵王府的丫鬟侍女小厮都是严格分等级的,像她因为被路淑媛留在身边,所以也算是地位最高的丫鬟了,可是也正因为她是路淑媛身边的贴身侍婢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别说出府了,就是内宅也出不去,只有小厮才出外采购一应物品,根本就用不着她这个高等级的丫鬟,而且想要出去都要有主子的令牌。偷溜?王府内守卫森严,谈何容易。急得她也是抓耳挠腮,不过那个姓拓拔的所谓的炎公子也没离开,那就表明这仗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只能是等机会再行动。 跟着路淑媛日子过得也算惬意,虽不像宫中那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没什么活计,无非是给路淑媛传个话,倒个茶,捶个腿什么的,况且还有锦儿在旁照顾,所以也算舒心,起码不用向以前一样不得不搅入宫廷的斗争中去,不过还要不时的防着狼——刘骏。除此之外就是偶尔觉得锦儿对自己的照顾似乎超出了对一般新人的照顾,但锦儿却从未说过什么。 三月十五,是女娲娘娘的生辰,也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女娲娘娘的庙会,纪筱初终于盼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路淑媛要去女娲庙进香祈福,而她这个堂堂的淑媛娘娘的贴身侍婢势必要同娘娘同去,那个拓拔一直呆到昨日才离府,这也意味着报信的事儿不能再拖了。清早起来,梳洗完毕,伺候完娘娘与王妃用完早膳,纪筱初同锦儿等几个上等丫头在偏厅吃完了饭,收拾停当就启程赶往城外的女娲庙。淑媛娘娘也是个忠诚的信女,拿了好多蜡烛和上好的盘香并一些祭祀贡品,果蔬点心,高乘銮驾,后面紧随着王宪的八抬大轿,浩浩荡荡的往城外去了,因为锦儿与纪筱初也是在王府里有些头面的丫头,所以两人是乘了两顶软轿跟在后面,其余的丫鬟婆子只能步行。沿途上早有王府的禁军把路封了,因为是王府女眷出行,所以路两边都抻起了帷帐,但仍没有使沿路看热闹的人群减少,而是越聚越多。人就是这样越遮着掩着,别人越想看个究竟,要是敞开来任人随意看,可能大家到没了兴趣。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众人来到了女娲庙,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跑,庙祝早接到旨意淑媛娘娘要来进香,所以已经清空了场子,其他善男信女只能等到娘娘走后才能进来。众人随着路淑媛上香叩头,庙祝又回了礼,开始念祭文,又做了回向(信佛的术语,用以回馈善男信女进香念经的功德)眼看所有仪式都要结束了,纪筱初不禁又开始着急,心头一动,以往的电视剧情节都是想跑的话就谎称说要去茅厕,百分百都能跑掉,于是和路淑媛报备了一声,就想去后院的厕所,谁知,她刚一走,后面就跟上了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一直随她到了厕所,纪筱初回头看看,也不见他们有要走的意思,反倒门神一般的站在外面等她,听她在里面“小河细细常流水”,真是丝毫不嫌尴尬,也让里面的纪筱初倍感挫败与崩溃,也断了跑的念想。 刘劭,不是我不讲情意,我是真的跑不出去呀,再说你还没弑父篡位呢,相信你也是死不了的,不要怪我了。 如完了厕,回到大殿,庙祝正在给淑媛娘娘做开示,无非是一些一定要行善积德的话,开示完毕,众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就在这时,一声口哨凌空响起,尖锐刺耳,只见大殿的屋顶上忽然飘下来几个紧衣衫小打扮的蒙面人,只听禁军侍卫高喊,“有刺客,护驾。”顿时一阵刀光剑影,纪筱初也被搅到人群中,只见为首一人似乎志在取她性命,一挥剑直奔她而来。 妈呀,是不是认错人了,她穿越是穿越,可没做什么坏事呀,眼看锐利的长剑来到眼前,纪筱初甚至已经感到了剑上的凉风阵阵,不禁惊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忽然飘过一个粉红的身影,替她硬是挡下了这一剑,是锦儿,她听见了金属没入肉体中的声音,很显然挥剑之人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猛的收剑,虽然剑入锦儿身体不深,可剑过之处也是一片嫣红的血迹,来人上前一步反手拿剑,一掌砍在纪筱初的脖颈之处,纪筱初只觉得脖子一麻,脑袋一沉,失去直觉的前一瞬,她还看见锦儿倒在自己脚边,生死未卜,耳边还传来路淑媛的喊声“婉卿”。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劫住纪筱初,蒙面人一声口哨,刺客瞬间掳着她撤去,只留下被杀的几个禁军的尸体和倒在一边的锦儿。 第三十四章 拓跋炎 衰呀,又被劫了!看来,她纪筱初不禁在古代竟遇帅哥,还竟遇绑架劫持了。这是纪筱初从阴沉中醒来的第一意识。这回又是到哪了?不似之前那次醒于刘骏的马车里,这次是一个散着淡淡清香的雅阁,屋里一漫的粉色纱帐,床榻两边高挑鸳鸯钩挂着淡紫色的流苏床幔,揉揉脖子坐起身,一个绣着海棠春睡图的屏风挡住了外面的景物,纪筱初撩被下了床,绕过屏风,外边是一个略显花哨的方厅,正中间一个实木的方桌,桌上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屏风的正对面上两个台阶是一个小方台,台上矮桌上摆着一架古筝,案旁的紫金香炉里香烟袅袅,房间里的香味应该来自于它。正对着门的是一个檀香木的梳妆台,一面打磨的曾光的铜镜,铜镜下面摆着几样不是很名贵的首饰,虽然墙上也挂着些字画,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庸俗。 纪筱初正在打量这个房间,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姑娘醒了,我去回秉炎爷。”一转身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虽不是十分美丽,但也被脂粉衬托的有些不俗。眼神里竟是些好奇。 “请等一下,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呀?闫爷又是谁呀?” 那个女子刚要走,听她发问,回头嫣然一笑,“这里是‘思君阁’,至于炎爷,姑娘一会就知道了。”说完轻提裙摆,脚下轻迈莲步,身形婀娜的出去了。 思君阁?古代的公共场合也不是很多,无非就是客栈,酒肆,茶馆,赌坊要么就是妓院,听这个名字还有那个女子的打扮,再加上这一屋庸俗又暧昧的装饰,纪筱初猜想这里多半是妓院。那闫爷呢?光听说过阎王爷,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姓闫的人呀,不过也好,自己总算逃出了武陵王府,看看这个闫爷给自己的待遇,应该没有害她之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费尽周章的把自己劫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门又一次被推开了,纪筱初正坐在桌边,抬头一看,飞扬的黑发,一身胡装,竟是炎公子,哦,闫爷,炎爷,原来是他。这倒是太出乎意料了。 “国之先知,在下有礼了。”炎公子一抱拳。 纪筱初不禁一惊,自己的身份整个武陵王府也只有刘骏和他的长史王玄谟知道,怎么这个北魏人会知道?同时也马上了然自己被劫的原因。浅浅一笑,躬身施了一礼, “拓拔公子,道育有礼了。”也震他一震,不要一副什么事你都了然于心的模样。 炎公子一挑眉,“哦?原来国之先知也有伏于窗下偷听的习惯。”他能肯定那天偷听的是纪筱初。 “大家彼此彼此,相信道育的身份,拓拔公子也不是从什么正途得来的吧。”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刘骏泄露给他的? 炎公子朗然大笑,“也罢,既如此,本王也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本王拓跋炎,是北魏当朝的七皇子。不知本王可否也称呼先知——‘筱初’?”拓跋炎探寻的看向纪筱初的脸,很满意看到她比刚才更震惊的模样。 她能肯定泄露自己身份的不是刘骏,宫里有拓跋炎的奸细,而且这个奸细还是隐藏在刘劭身边的,要不然,是不可能连刘劭只背人喊她的‘筱初’他也知道。 稳了稳心神,纪筱初淡淡一笑,“拓拔王爷还真是神通广大呀,竟如此自信的对筱初直言不讳,王爷就不怕筱初禀明太子,费了您千方百计在宫中安排的耳目吗?” 拓跋炎听后俊眉高挑,魅眼生辉,性感的唇弯出优美的弧度,进一步,逼住纪筱初,自信又狂傲的说,“我拓拔炎的王妃又怎么会有机会再见那个什么太子呢?” 纪筱初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他拓跋炎的王妃?自己怎么又和北魏扯上联系了?下意识地,她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碧玉镯,心里叫苦不迭,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呀! @@@@@@@@ “什么?”刘骏暴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那边女娲庙出事,早有下人回府禀报给了刘骏,淑媛娘娘身遇刺客,贴身侍女一个被刺生死不明,一个遭人掳走,死伤禁卫军数名------ “可知被刺的是哪一个?”刘骏急切的问道,生怕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奴才不知。” “备马。” “是。” 这边刘骏刚要出府,第二波报信的人回来了,“启禀王爷,淑媛娘娘无虞,侍女锦儿被刺,虽伤中但可保全性命,侍女婉卿被掳,下落不明,属下已追去几十里,刺客不见踪影。” 刘骏重重的垂在身边的小茶桌上,小茶桌咔嚓一声毁在他的拳下。总是一派温和的脸明显凝满杀气,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在他武陵王的地盘上动他的人。 第三十五章 拓跋炎 (二) 五天后,刘骏派出往各个方向搜查刺客下落的人马都已回来复命,大家俱是人困马乏一无所获。 刘骏心下暗暗思量,不可能呀,以他追查的速度,刺客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丝毫没有可疑迹象,如同人间蒸发了般,忽然心头一惊,原以为刺客劫走纪筱初肯定会尽快离开武陵王的封地,所以一直向外追去,单单落下了徐州城内,看来刺客也是十分有心机的,竟藏在自己眼皮下,哼,自己果然忽略了。于是马上下令全城搜查。 思君阁明为徐州城的妓院,实则为拓跋炎在刘骏眼皮子底下安排的据点,毕竟乱世之中没有什么可信的人,父子兄弟尚能反目成仇,何况只是为了共同利益而走到一起的盟友。吃的好,住的好,纪筱初被拓跋炎软禁在思君阁三天,第四天城门刚开,拓跋炎一行人早早的扮作汉族商贾出城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拓跋炎一招灯下黑,把纪筱初偷偷运出了城。刘骏棋差一招,晚了一步,与纪筱初失之交臂,更为夸张的是,拓跋炎一行人一路西行竟遇到了刘骏派出的人马回城,一路尘土飞扬,与纪筱初乘的车架擦身而过,正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出了宋境,民俗民风大大的不同,北魏是鲜卑族建国,最早发源、活动在今天黑龙江和长白山一带,以游牧狩猎为生,男女多善骑射,身形也比宋民魁伟的多,性格多半豪爽果敢,热情外向。进入北魏境内,拓跋炎一行人换上胡装,也给纪筱初找来一套,亚麻布的上衣,兽皮拦腰裙,脚蹬胡靴,使纪筱初变得更有韵味。穿上宽大,豪放的胡装,纪筱初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豪爽起来。拓跋炎一直一副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得纪筱初十分不自在。 一路无话,十多天后,一行人进了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纪筱初上学的时候曾来过这里,不过说话间应是千年之后,这千年前的大同在北魏的经营下倒也有声有色,富足繁华,除此之外就是环境的不同,千年前的大同山明水秀,气候宜人,经过千年的洗礼和战乱、污染,21世纪的大同和千年前真是没的比。 行至拓跋炎的府第,他刚下马,就见从王府里跑出一抹嫩黄的身影, “炎哥哥,炎哥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端阳好想你。”说着扑进拓跋炎的怀里。这个女子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岁,一身嫩黄的胡装,手里抓着一条马鞭,长的也是柳眉大眼,算是个美人儿。纪筱初心里暗想,这外族女子果然比中原女子豪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有勇气与男子投怀送抱。 拓跋炎环着她,也笑道,“端阳,你怎么来了?” “端阳听爹爹说你今日会回来,所以早早就等在这,炎哥哥有没有想端阳?”女子撒娇的甜笑道。 “当然有想你了,炎哥哥还给你买了中原的礼物。” “太好了,太好了。”这时,黄衣女子忽然瞥见了纪筱初,看了一眼拓跋炎,嗔道,“炎哥哥,那个女人是谁?” “哦,他是我未来的王妃。”拓拔炎放开黄衣女子,走到纪筱初跟前一把把她揽过来。 有没有搞错?刚才还和黄衣女子当着她的面调笑,这么一会又公然声称自己是他未来的王妃,再开放也不会这么夸张吧! 黄衣女子马上撂下笑脸,杏眼圆睁,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冲上来扯住拓跋炎的手,“你说什么?炎哥哥的王妃只能是端阳呀,炎哥哥你在开什么玩笑?” 拓跋炎的眼里显出些许不耐,揽着纪筱初的手并没松开,却用另一只手捏住黄衣女子尖窄的下巴, “端阳,等我娶了筱初,你若愿意可以做我的侧妃。” 我晕。纪筱初脸上布满黑线,为什么拓跋炎说的这么云淡风清,完全忽略她的存在,怎么古代都是些自大狂。 “拓拔王爷,这件事好像与我有关吧?我几时说过要嫁你做王妃?” 黄衣女子一怔,“炎哥哥,我可是堂堂的端阳郡主,你怎可如此对我,我会告诉我爹爹的。”原本清丽的小脸全是高傲,鄙夷。一看就是个被惯坏的主。 拓跋炎一挑眉,“哼,我拓跋炎生平从不受人威胁,你大可告诉宗爱。” 宗爱?如果纪筱初没记错,这个宗爱将在公元452年弑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也就是北魏当朝皇上,典型一个叛臣,原来这个女子是宗爱的女儿。 “你------”黄衣女子气急,一扬马鞭抽向纪筱初。 纪筱初还没反应过来,眼看马鞭就要在她那本就不是倾国倾城的脸上开了花,拓跋炎一扬手,抓住了挥来的一鞭,啪的一声,打在他修长的手上,立刻一道红线,血跟着就争先恐后的溢出。 显然黄衣女子没想到拓跋炎会出手,愣在当场,“炎哥哥?” “在我还没发火之前,马上消失。” “哼。”黄衣女子一跺脚,“我不管你是谁,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不敢和拓跋炎纠缠只好迁怒于纪筱初。 哎!无论走到哪,只要有女人这戏就是唱不完的。 第三十六章 拓跋炎 (三) 纪筱初也是吃惊不小,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出于直觉的赶紧拉过拓跋炎的手,血已经荫红了一大片,二话不说,呸的就是一口唾沫,拓跋炎不禁皱起了眉,纪筱初抬眼看到了他别扭的神情,“你可不要小看口水呦,它是可以杀菌的。” “杀君?”拓跋炎凝眉注视着她。 “哦,sorry我忘了,就是可以防止你的伤口被感染,恩感染的意思就是------腐烂?可以这么说吧?”她忽然发现很难跟这群古人解释清楚一个什么东西。 “满嘴乱语。”虽然拓跋炎还是没有听懂,但知道纪筱初倒是不会害他的。 纪筱初撩起胡装,刺啦啦从着的内衣边扯下了一条布,小心细微的给他包扎了伤口,自己以前学过简单的急救,这种包扎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 “你倒是很内行嘛!”拓跋炎抬起手看看她的包扎技术。 “小case,怎么说王爷也是为我受的伤,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要感谢王爷。” “要怎么感谢?”拓跋炎噙着一脸坏笑。 “------” “我看这样吧,你正好以身相许,那我们不就两情相悦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爹,阿爹------”回到宗府,端阳郡主就迫不及待的找老爹告状。 “阳儿,又怎么了?”一身北魏官服,长眉细眼,大腹便便的宗爱从内堂迈着八字步稳稳的走了出来。 “阿爹,炎哥哥又欺负我,人家好不容易把他给盼回来了,却不知道他在哪弄回一个女人,还说是他未来的王妃,阿爹,你要给我做主呀。” 宗爱眉头紧锁,“阳儿,不要胡闹了,不要坏了阿爹的大事。” 宗爱是拓跋焘晚期提拔起来的朝中重臣,拓跋焘年轻时期很有作为,可随着年龄增长,难免有些纵情声色,朝政也有些懈怠,这到成全了宗爱,使宗爱的地位在朝中迅速上升,不禁把握朝政,还统领大军,为人不免有些骄纵和专横,所以也成为北魏朝中的一个隐患,拓跋焘不是没意识到,只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宗爱的羽翼已丰,不是那么简单就除的掉的。为了安抚他,也为了拉拢他,拓跋焘封宗爱的女儿宗岳阳为端阳郡主,对旁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宗爱晚来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又被皇上封为郡主,可见她会多么的骄横。 “我不要,我就要炎哥哥,如果爹不给女儿做主,那女儿自己想办法。”端阳撒娇的撅起了嘴。 “阳儿,不许胡闹。”见老爹板起脸,端阳气的一跺脚跑回房间了。 拓跋炎是他的盟友,这个皇子之所以会和他沆瀣一气无非也是冲着皇位去的,现在的储君是拓跋晃,拓跋焘的长子,尽管他这个七皇子有勇有谋,对内有治国之略,对外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但如果不采取点极端的手段,注定要活在拓跋晃的阴影下,无论功勋再卓著,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时,宗爱对拓跋炎也是有忌惮的,因为除了自己手中握有大军之外,剩下的就是这个七皇子拓跋炎,这也是自己与他合作的原因。而这个拓跋炎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年轻气盛,又能文能武,是个难见的奇才,而且他对自己女儿一直不错,所以宗爱也期望能靠女儿收服这只原野里的狼。但看来,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 拓跋炎的王府倒是与别处不同,不似皇宫里不停的勾心斗角,也不似武陵王府的戒备森严,因为拓拔炎家世简单,年近而立尚未娶亲,上也没父母管着,一家里他最大,所以生活也就简单起来。拓跋炎已经扬言,纪筱初是他未来的王妃,所以府里的家丁,下人,丫鬟自然视她与别个不同,毕恭毕敬,俨然把她当做当家主母。纪筱初也是适应力极强的杂草杉菜,到沙漠里都能用仙人掌做咸菜的主,活的自然也是潇洒。 夜晚皓月当空,群星闪烁,纪筱初趴在窗口看着一天的美景不禁有些呆了。 “筱初,我朝与宋之战势在必行,告诉我,此战谁会取胜?”不知什么时候拓跋炎来到窗外,斜倚着窗,站在她旁边也看着漫天星辉,声音不起一丝波澜。 纪筱初忽然很后悔当初冒充先知,信口开河说自己能预言后世五百载。如果不是这样,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更简单一些。刘义隆利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大行愚民之策,刘骏也想知道未来之事,费劲心思的把自己偷龙转凤的盗出皇宫。而今自己更是为此被拓跋炎劫到北魏,忽然间觉得自己就是《白雪公主》里的那面魔镜,总是有人来问她,只是问的不是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而是问谁会做皇帝。想来想去,好像唯一没利用过自己的只有刘劭,那个寂寞,冰冷,邪魅的太子。 轻叹一声,纪筱初说道,“王爷此去定会建功立业,凯旋而归。” 拓跋炎仍旧看着星辰,“看来本王带你回来的这个决定确是十分正确的,筱初,等本王凯旋归来,定要娶你为妃,为你正名,求父皇封你做本王的先知王妃。” 先知王妃,纪筱初细细的品味着他要给她的封号,愈发觉得讽刺,心里只是苦笑, “敢问王爷,喜欢我什么?” 拓拔炎一丝邪笑,“本王是说要娶你,几时说过喜欢你?” 纪筱初又是一记白眼飞过去。拓跋炎用余光瞄到她,不禁笑出了声。转头向她,好像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筱初,你的眼神很特别,很纯净,就像没被世俗污染过的净坛。无论看任何人还是任何事都像------,都像是------”拓跋炎忽然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词汇。 “都像是在旁观,像是局外人,是吗?”纪筱初转头向他,白天狂乱的黑发此刻在晚风中轻轻飞扬,月光温柔的洒在他完美的侧脸上,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把眼睛打出一片黑影。 “你真的是神仙吗?”看不清他的表情。 “呵呵呵呵。”纪筱初忍不住笑了起来,此刻的拓跋炎哪像是往日凌驾众人之上,时刻闪着卓卓的太阳般的光辉的皇子,倒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唔------”纪筱初的笑声尽数被吞入拓跋炎的口中。他在这个月明星密的晚上吻了她,拜托,这可是她的初吻吔,要是换个主角,她敢肯定这是个及其唯美的画面,但,但,自己的初吻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呀。 “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成为皇后。”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 刚失去初吻的纪筱初不禁怒火中烧,“筱初还未庸俗至此,王爷也可不必做那皇帝梦。”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已预知本王与皇位无缘?” 当然,历史上哪有个拓跋炎做皇帝呀,拓跋焘被宗爱杀了之后,宗爱又立了几个小皇上,后来,拓跋焘的孙子即位,哪有拓跋焘儿子的事。 “冥冥中,凡事自有天定,王爷也勿逆天而行。” 拓跋炎冷了脸,“哼,本王从不信命,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说完,拂袖而去。这倒像他的风格。 公元450年夏,北魏与南朝宋大战京口,拓跋炎领兵向东迎战,南朝宋太子刘劭领兵出征,战事吃紧,南朝宋军事实力明显略逊一筹,但好在太子能征善战,将将与北魏持恒。拓跋炎一走,府里只剩下纪筱初领着一大帮家人留守。 历史里,这场战役南朝宋是输定了的,纪筱初不禁为刘劭捏了一把汗。王府中也有一片荷花池,她时常对着那池荷花发呆,不知东宫临水阁前的荷花开的怎么样了,想来不知刘劭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一池荷花在冬天竟放,抚着手上的碧玉镯,回忆着他在耳边轻轻的低喃“筱初”。他总是那么冰冷,无情,可对着自己时,却从不吝惜温柔。“刘劭”不禁轻喃出声。 “哼,刘劭?亏得炎哥哥还要立你为王妃,没想到你心里竟想着别的男人。”纪筱初一回头,端阳郡主一身劲装,右手拿着马鞭,往左手上轻敲,站在自己身后。 “对不起,我想,这里不欢迎你。”纪筱初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哼,你也不用得意,炎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只不过是觉得你新鲜罢了,等他打完仗回来,还是会娶我的。”端阳郡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怎么战争就要结束了吗?只知道南朝宋会败,却没有什么详细的介绍。看着一脸骄傲的端阳,纪筱初灵机一动, “郡主说的也对,筱初也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筱初长的也是平平常常,不似郡主倾国倾城,为人又笨的很,哪像郡主对朝里朝外之事都有通晓。” 端阳和纪筱初比毕竟年纪小些,又是娇生惯养,也没什么社会经验,听了纪筱初夸赞只道是她真的想通了,不禁越发得意起来。 “那是自然。” “筱初整日深居王府,一介妇人,也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还请郡主赐教呀。” 端阳一扬眉,无比自豪的说,“炎哥哥领人已把宋朝的军队围困在江口了,依我看,那些南蛮之人都蠢的和猪一样,听给爹爹报信的说,被包围的是宋军一小股孤军深入的人马,听说是宋朝的太子挂帅,哼,太小看我大魏了,这就是明摆着来送死的,用不了些许时日,炎哥哥定会拿下那个狗屁太子的人头,凯旋而归的。” 纪筱初闻得此言不禁心中轻颤,刘骏和拓跋炎的约定不禁又回响与耳畔,‘如果太子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虽然史书记载刘劭会弑父篡位,可谁说的史书就不会骗人?刘劭为什么会孤军深入?难道是建功心切?他难道不知此乃兵家大忌?想必此次定会凶多吉少,怎么办?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前去找他,自己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乱世的,他怎么可以不负责任的先退出历史舞台。 “郡主果然是真知灼见,真想不到,郡主不禁人长的美,而且又及有见识,郡主果然是王爷的神仙美眷。” “哼,你知道就好。”端阳已经达到的震慑纪筱初的目的,神气活现的甩着马鞭走了。这边的纪筱初开始谋划新一轮的出逃计划。 第二天,纪筱初吃过晚饭就说身体较乏,要早早休息,任何人不准打扰,结果正好赶个阴天,一身小厮的服装,趁着月黑风高摸出了王府。 一路之上不敢停歇,马不停蹄的一路东去。天黑的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荒郊,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没有了前呼后拥的侍婢,前后看看,哪有一个人影,只有山风呼啸着吹过枫林,孤寂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心里唯一支持着她的希望就是她要见到刘劭。 在崎岖的山路上甚是不好走,远处还很应景的传来了声声狼嚎,阴森诡秘。纪筱初不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可没干过坏事,不至于葬身狼腹吧。心惊胆战之间,忽然前面出现一点火光,不会是鬼火吧?正在她犹豫之际,只听对面有人喊道,“什么人?” 纪筱初当下泪就湿了眼眶,同类呀,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第三十七章 巧遇花木兰 听到有人的声音,纪筱初禁不住悲喜交加,喜的是在这只有鬼才来的荒山野岭终于找到同类了,但转念又一想,这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瞎转悠的定也不是什么善类。正犹豫是跑出去给来人一个法式拥抱,还是装一把忍者隐入密林之中,这边她还在那做选择题,那边早已上来几个黑影一把把她擒住,挣扎间只听铁制器具叮叮光光在一起摩擦碰撞,来人用劲那叫一个大,只见一个人窜到身后,用膝盖一拱她的腿弯,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反手把她的双手扭在背后,疼的纪筱初呲牙咧嘴,“好汉轻点,轻点。”因为一身男装,所以她说话时也故意粗声粗气,噗地,嘴里立马塞住了一团破布,一连套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练家子,想回头看清来人,头刚回到一半,一个黑布套就套住了脑袋,纪筱初心想坏了,肯定时遇到了山贼,我就说好人谁会上这。只听其中一人口中骂骂咧咧, “娘的,到底让老子逮住了一个宋朝的奸细。” 另一个声音粗嘎的说,“是老子先发现的。” “你他妈的放心,今天弟兄几个都有功劳,等一会见了花元帅,必定有赏。” 花元帅?看来不是山贼,是遇到北魏的官兵了,刚才的铁器声音应该是铠甲。其中一人一把抗起纪筱初撂倒肩头,好生奇怪的说,“宋朝的这些男人还真跟个娘们似的,我看浑身以没有几两肉,就这样还敢出来打仗。” “所以才连连败退呀,哈哈哈哈――――――”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原来纪筱初无意之中闯进了一处军队驻地,正好碰上了出外巡逻的北魏官兵,就这样被抗到了军营的中军大帐。 纪筱初被摔倒了地上,仍旧蒙着头,想挣扎起来,却引起了众人的大笑,看来又被围观了,好不容易坐了起来,只听间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说, “禀将军,小的今夜当值巡逻,在我军防区抓到了一个宋朝奸细。” “好,本帅定重重有赏。”声音一出,纪筱初一阵疑惑,这明明就是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说是主帅呢? “拿开他的面罩,本帅要亲自审问他。”主帅又发话了。 “得令。”感觉一个人伸手一把扯下她的面罩,终于又得见天日了,纪筱初环视左右,中军大帐里两边站的都是副将,一个个威风凛凛,俱是铜盔铁甲,盔上攒樱,手扶腰间佩剑都是满脸鄙夷的看着她,正前方的主帅位置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面皮白净的俊朗的主帅,银盔银甲,剑眉凤眼,虽气势十足,可阳刚中总是带着一股柔美。 “哼,小贼,你可是宋朝派来的奸细?”主帅一张嘴,纪筱初马上断定,她肯定和自己一样,是个女的,在这女扮男装。 左右副将都虎目圆睁喝道,“讲”,“讲”,“讲”―――――― 隐约间记起抓自己过来的那几个当兵的,好像嘴里曾说过“花元帅”,北魏,花元帅,花,女扮男装,纪筱初脑袋飞快的运转,把点点滴滴统统联系起来后,一个上初中时就佩服的女中豪杰的名字突然跃出脑海―――“花木兰”。 纪筱初仔细看看花木兰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乔装了十二年都没被人发现的原因,北魏毕竟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即使是女人生的也比较魁伟,北魏人又无论男女从小就学习骑射,所以上阵杀敌也不是没可能。再说,相信也没人会想到会有女子如此出色竟做到元帅,所以即使花木兰确实柔美了一点,大家也就忽略不计了。 没想到竟在千年前遇到自己的偶像,纪筱初真是激动万分,强烈抑制住跑上去让花木兰签名的冲动,兴奋的问“不知这位可是花木兰,花元帅?” “正是本帅。”花木兰稳坐中军帐的虎皮帅座上,英气逼人。 “在下纪初,拜见元帅。”因为手被绑在后面,所以没法行礼,但纪筱初还是低头以示敬意。 花木兰一挑英眉,一拍几案,“无耻鼠辈,不要以为向本帅示弱,本帅就会放过奸细。” 纪筱初一抬头,早已换上万般委屈的神情,“元帅误会小的了,”星爷在《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经典rap映上心头,张口就编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小的本是宋朝一介草民,家住在江口附近,耕地砍柴也算辛勤,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妻儿还得操心,谁想偏偏遇上这乱世,乱世最苦的还是平民,家里的庄稼烧毁殆尽,小的只好带着一家老小逃出城,妻子在途中被抓去宋军做了红帐,尚在吃奶的婴孩就下了黄泉,老母不堪一路劳苦追到阴间去照顾孩子了,家中只剩下小的苟延残喘,小的留下这一口气不为别的,只为报那夺妻损子之恨,只可惜小的一人身单力薄,苦无出路,恰巧听南边的人说北魏出了一位花元帅,领兵打仗本领高强,小的慕名前来,谁知人生地不熟就迷了路,可巧就碰见了贵军中的军爷,带了小的来见元帅。小的只求元帅留下小的,做牛做马,小的都心甘情愿。”纪筱初眼里汪汪的闪着深情的泪花,花木兰毕竟是个女的,就不相信她无动于衷。 花木兰定定的看着纪筱初半晌未说话,就在纪筱初以为铁定没戏的时候,花木兰突然说,“既如此,你就留在我军中喂马吧。” “元帅”“元帅”------众副将俱不相信为什么元帅会如此轻易就相信这个陌生人。 花木兰一扬手,“住口,本帅自有道理。”大帐之内马上静了下来,纪筱初的崇拜之情更加泛滥。偶像,你真是太帅了。 “带他下去。”帐外进来两个军士,把她架出了中军大帐。 走到大帐门口纪筱初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花木兰,可巧,她也正在用一种说不出的神情看着自己。 纪筱初被架出去后,两个军士给她松了邦,带她到了马棚,虽说不像之前拿她当敌人,但那种民族的优越感仍旧活脱脱体现在眉眼里。他们就是瞧不起这个娘娘腔的中原男人。 “卢伯,卢伯,元帅又给你派来一个帮手。”一个军士朝马棚里大喊,因为北魏人善骑射,所以骑兵都非常骁勇,马匹自然很多,这个马棚可绝不是电视里见的,一共就那么几十匹,已经算大场面了,这里最少也得有上千匹,马棚左一排有一排,一直延伸到看不清。 “告诉你,放老实点,这可都是军马,要是出了问题,小心的你的小命。”另一个军士大嗓门的训斥着她。 “是,是,是,小的知道。” 这时,从排排马棚中间蹒跚出一个老者,头戴中军帽,身着深色胡服,花白的长长的胡须,一手提着一个灯笼,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马鞭,一副要出征的样子。 “怎么了?”一开口,声音虽然苍老,但铿锵有力,瓮声瓮气。 “卢伯,元帅又给你派了个帮手,是个宋人,看着也没什么力气,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其中一个军士说道。 被叫做卢伯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眼纪筱初,伸手捏了捏筱初的胳膊,那力道,丝毫不逊于年轻人,纪筱初疼的一皱眉,卢伯笑笑说,“行啊,和元帅说,我收了。” “那好,你带他回去吧,我们去复命。” 纪筱初感觉出,虽然这个卢伯看去没什么权利,应该只是个养马的,但那两个军士好像都很敬重他,又好像有些忌惮他,真不知道这个卢伯又是个什么来历。人都说小隐隐与野,大隐隐与市,说不准他就是一个隐与马棚里的能人呢! 第三十八章 军营生活 (一) 送纪筱初的兵士走了之后,卢伯领着纪筱初走进了那成片的马棚,边走边问, “小子,叫什么名字呀?” “回卢伯,小的名叫纪初。” “好,那以后我就唤你小初子。” “是。” “小初子,可曾读过书呀?” “认得几个字。” “恩,好,好,我这的小子们都顽劣些,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但可来找我。” “小初子记下了。” 卢伯为人倒也和蔼,只是言辞之间丝毫不容人质疑,很是果断,干脆利落,似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过了几排马棚,中间显出了两个住人的行军帐篷,门口支着两个火盆,照的也算光亮,因为此时时间几近凌晨,所以除了门口有值夜的,其余的喂马士卒们都在酣睡。两个值夜的士卒见卢伯领着个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少年回来,不禁打趣道, “卢伯,这就是元帅给咱们派来的新帮手?也好,每次多抱点草料压着点,省的被风吹跑了。” 另一个人接茬道,“是个宋人吧?”说着转向同伴,“你看看,人家一个男的都长的细皮嫩肉的,这宋朝的女的肯定更是一掐一包水。” “光在这羡慕有什么用呀,有能耐你也立个功,让元帅赏你个宋朝的美人呀。” “哼,等打到宋朝,老子自个抢一个。” “呦,那你可得看准了,可别抢回来一看也是个公的,哈哈哈哈------” “要是能像这个兄弟一样,老子也认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副找抽的模样。 “你们两个混小子,张嘴就没人话,我说怎么今晚吃饭吃的少,敢情是偷吃了马粪了吧。”卢伯并没有生气,想必这两个小子平时也是贫贯了的。 只见其中一个仍旧嘻皮笑脸,“呦,卢伯,咱哪儿敢呀?要是被人发现马粪少了一旦,还不得拿咱们的衣服去烧火,咱们可就剩这一套衣服了,再拿去烧,岂不是要光着身子上阵了?” 纪筱初听到这,也忘了刚才被两个人消遣,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北魏行军有这种惯例,马粪里尚有很多未被马消化的草料,将其晾干就可以烧火,是很好的燃料来源,也算军队里自产自销。 “要不是你小子贪嘴,拿衣服偷偷的去和人换吃的,至于光着身子吗?”卢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个人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卢伯,就那点事,您怎么老拿出来说呀!” “行了,来认识认识。”说着让出了纪筱初。 纪筱初上前一步,一抱拳,“两位大哥,小的纪初,大哥可以叫我小初子。” 刚才不好意思的人也一抱拳,“好说,我叫赵乾,他叫刘东,兄弟既然来这,只管当做是自己家。” 卢伯笑笑说,“这还像句人话,小初子,他说的对,他们就是皮了点,没有什么恶意。” “小初子明白。” “好了,天也快亮了,你也一夜没睡吧,跟我来,赶紧休息一下吧。” “兄弟,你长的也忒危险了,记住,离帐里的那些禽兽远点,省的被人当花给采了。”赵乾冲着纪筱初的背影喊道。卢伯一弯腰,随手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转身就向赵乾砸去,“哎呀------”而后就没了声音。 走了一夜,确实是累了,卢伯给纪筱初安排在一个大帐的角落里,倒确是和其他兵士分开了。躺下没多久,她就睡着了,还做了好多梦,梦见了21世纪的博物馆,梦见了拓跋炎月光下美丽的侧脸和自己的初吻,还梦见刘劭被围,身受重伤,想跑去他跟前,可就是跑不到,又梦见自己掉进海里,咸浓的海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卢伯出现在海面上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兔崽子们,有断袖之癖吗?一大早的,围着个男的作甚?” 纪筱初心下一惊,一下醒了过来,一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十几个大男人正围着自己,有的跪在她的地铺上,有的坐着,压着她的被子,难怪做梦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拉着被子遮着自己,勉强的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众位大哥,有何指教?” 只见卢伯手拿马鞭,叉着腰站在后面,看来刚才听到的也不是梦中的话。 “兔崽子们再不去干活,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一大群男人只好退去,走时,还交头接耳,“还真他妈像个娘们。”“愿赌就要服输,拿钱拿钱。”敢情,大家是来参观她这个异性的,而且还有筹码。 男人们出去之后,卢伯走到她面前,声音洪亮的说,“小初子,你今天负责记录南头十个马棚里面一百匹马的状况。” “是,小初子领命。”纪筱初赶紧穿上鞋,跑出了行军帐,军营的第一天开始了。 第三十九章 军营生活 (二) 纪筱初拿着一张兽皮并一块能画出字的碳走了,那时还没轮到蔡伦改进造纸术,纸还是很金贵的,北魏猎户甚多,所以这兽皮倒是好弄些。穿过几列马棚,来到了南头的马厩里,这些军马个个膘肥体壮,毛管发亮,看北魏人对马照顾的如此周到,也是其骑兵所向披靡的一个原因吧。纪筱初不禁嘴中啧啧有声,好是赞叹。这些马每天都要检查,以便随时发现有什么异状,不至于流行什么疫病。纪筱初边走边记,用那个碳疙瘩吃力的在兽皮上写着字,正在聚精会神之间,忽然一人在背后拍了一下肩膀,唬的纪筱初差一点就没忍住惊叫出声,回身一看,来人正是昨天夜里跟卢伯贫嘴的赵乾。 “赵兄,你真是吓死小弟了。”纪筱初有些不快。 赵乾倒是没事的乐了几声,上前一把搂着纪筱初瘦削的肩, “兄弟,怎么,卢伯把你分到这来了?这可是个最轻的差事了,看来卢伯倒是很照顾你呀!” “哦?是吗,那小初子还真得要谢谢卢伯了。”说着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躲开赵乾的狼爪,可哪里挣脱的了。 赵乾又使劲搂了搂她,纪筱初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被他搂成一个砣了,“老弟,你也忒瘦了,大哥哪天找机会领你出去补补!” “大哥客气了,小弟怕是消受不起呀。” “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呵呵呵呵------。”纪筱初万般无奈的陪着干笑了几声,话正说到这儿,只见刘东从北边大步流星的走来,边走还边嚷嚷, “哎、哎、哎,赵乾,老子说你小子怎么下了岗还不去睡觉,原来跑到这来了。” 赵乾仍旧没放开纪筱初,一抬下巴,“老子来看看小初子碍着你睡觉了?你不死觉,跑这里来装游魂呀?” 刘东来到两人面前,伸手去拽纪筱初,把她拉出了赵乾的钳制,筱初刚想用那灵动的双眸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是,还没等到这感情流露出来,只见刘东拽出纪筱初顺手揽在自己的臂下,纪筱初只觉得一只乌鸦嘎嘎嘎的叫着从头上飞过。无语。 “小初子,说实话,这小子有没有欺负新来的,有的话,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说着挑衅的瞪着赵乾。 “怎么着,刘东,你还想把老子怎么着?”赵乾也来劲儿了。 两个北魏异族的身高体壮的男人说话间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纪筱初赶紧出来打圆场,“两位大哥,两位大哥,大家对小初子的好意,小初子心领了,要是因此坏了自家兄弟的感情,小初子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两个高出她一头的大男人都对对方冷哼了一声,一转头,纪筱初以为风波就此平息了,谁知,状似欲走的两个人忽然同时回过头一起喊道,“老子今儿弄死你。”说着推开中间的纪筱初开始拳脚相加,摔跤加相扑通通用上了,直噗通的满地尘土飞扬,距离不远的马厩里的战马被这一刺激,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反正是前蹄高扬,不停嘶鸣,也懵住了纪筱初,一会儿战马的嘶鸣喊来了所有的饲马兵,只听一声马鞭响亮的打在半空伴随着卢伯的当头高喝, “你们两个兔崽子都活腻烦了是吧?用不用我老卢送二位一程呀?”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听到卢伯的声音气势立马降了下去,左右赶紧上来几个人把两个人拽开,问两个人为什么打架,二人只是在那鼻青脸肿的低头不语,卢伯看了一眼旁边的纪筱初,心里已了然了个八九分,纪筱初赶紧上前一抱拳, “卢伯,两位大哥说是要庆祝小弟的加入,所以想买些酒回来兄弟们共饮,不过身上饷银用完了,所以商量用谁的衣服去换,结果,大家都剩下这一套了,而后就商量两人打一架,谁输了谁就光着身子上阵。” “哦?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越发出息了,也别脱了衣服去换酒了,干脆,你们去卖身吧,我倒也落个清净!” 两个大个子,噗通噗通两声跪在卢伯身前,低着头嘟囔着,“卢伯,咱们以后不敢了,您老处罚咱们吧!” 刘东赶紧说,“是呀,是呀,咱们甘愿清理一个月的马粪。” “哼,好,就罚你们清理一个月的马粪。”卢伯说完甩了一下从不离手的马鞭,愤愤的走了。 虽然纪筱初掩饰的很好,但没过多长时间,刘东和赵乾两个大男人为她这个小男人大打出手的事迹就在兵营里不胫而走。惹得马棚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这些几个月没有沾女人的大兵,都争相来观她这个鱼眼堆里的珍珠。 第四十章 军营生活 (三) 过了几天,纪筱初不禁也能理解起赵乾出去用衣服换吃的的冲动了,因为几天的军灶上的饭吃下来,她只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胃,原料倒也没次到哪去,只是那火头军的手艺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那食物顶多是吃不死人,但要看色香味的话,绝对算不上人吃的食物,和猪食有的一拼,但要维持生命也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这一百来斤交给人家了,所以形容难免有些憔悴消瘦。 军马每天都要换着班的出去跑两圈,以保持良好的跑跳能力,纪筱初负责的一百匹马有两个人专门负责出去溜他们。这天,早晨刚吃过难以下咽的早饭,来到马棚,负责溜马的人就来领马,看着他们神气的骑在高头大马上,纪筱初禁不住有点眼馋, “这两位大哥,能让小初子也练练吗?”一副小狗般的讨好表情。 两人对视一笑,其中一人说道,“行啊,走吧。” 纪筱初赶紧又找来了一套马鞍,几天的练习已经能麻利的绑住马鞍了,绑好马鞍,脚踏挛登,一翻身潇洒的上马,大氅迎着塞外的北风飞扬,如何的飒爽英姿------ 不好意思,以上纯属纪筱初的想象,事实上是绑好马鞍后,纪筱初就开始手脚并用的往马背上爬,生平第一次上马,还真是有够没面子的,她滑稽的动作引的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她也尴尬死了,更要命的是身下的马好像也被她爬的生气起来,想想也是,她怎么说也是一百来斤,就这么整个身体都挂在马的一侧,毫无技巧可言,马怎么可能还好脾气的任她爬。马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不安起来,其中一人见状催马过来,一揪她的脖领子硬生生的把她提上马,嘞得她直咳嗽,但还是终于上来了,这马背上的感觉果然特别,真是站的高,看的远,视野果然开阔不少。正在洋洋得意,提她上马的那人照着马屁股就是一脚,喊了声,“驾。”只见那匹神驹托着毫无精神准备的纪筱初放开了四蹄狂奔而去,可怜她连尖叫都吓忘了,只是死命的抓住了缰绳,在马上止不住的左右摇晃,摇摇欲坠,而恶作剧那人就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哈哈大笑。 另一个人立在马上,看着纪筱初惊慌失措的背影,道,“哎,好像不对劲呀,咱们快去看看。”说着,也催马前行。 一转眼,马就跑进了前边的一片密林不见了踪影。 纪筱初终于想起来开始哇哇大叫,嘴里直喊,“哎,停下,停下------”那马哪里听得懂,只是一路狂奔。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飞身上来一个身影,一把勒住了缰绳,“吁------”马也乖乖的站住了,纪筱初赶紧回头看看救命恩人是谁,一看,正是前两日为自己打架的赵乾。没想到他除了贫嘴还有这两下子。赵乾那日打架之后,开始负责清理所有的马粪,刚才干完活,偷溜出来在林子里小憩,谁想纪筱初驾着马大呼小叫的就奔了进来,怎么说自己也是马营里的兵,训匹马还是小意思的。 “多,多谢赵兄-----”虽然纪筱初惊魂未定,但还是万分感激。 “兄弟,你还真是长出息呀,不但能骑马上疆场,竟还口喝敌方战将,好本事呀,哈哈哈------”原本的感激之情换做一巴掌轮过去的冲动。 “哎,兄弟,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一小溜儿了?”赵乾骑在纪筱初身后,捏了捏她的肩。 “正好,你也难得出来,大哥今天带你改善改善。”说完双腿一夹马肚,马就乖乖的向前走去。 “不用了,卢伯知道了,又会埃罚的。” “放心,有咱们呢。” 又走出了一段路,赵乾翻身下马,纪筱初也滚了下来,把马拴好,赵乾很专业的半蹲着向前行进,看来北魏的人真是狩猎的行家呀。纪筱初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来到一处灌木丛后,两个人蹲了下来,顺着赵乾的手指的方向,纪筱初看去,是一只野鸡在啄食。 赵乾小声的附在她耳边问道,“兄弟,知道这是什么鸡吗?” “野鸡。” “错。”赵乾神秘的看向她,“是烤鸡。”说完脱下外套,一个饿虎扑食就飞了出去,只听野鸡一阵大叫挣扎,但都是无谓的,最后就真如赵乾所说,变成了烤鸡。 起初纪筱初还谦虚谦虚,但等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还有那烤的变成金黄色的鸡肉,纪筱初人类最本质的需要终于战胜了理智,向糖衣炮弹投降了。哎!野鸡呀野鸡,只有委屈你牺牲小你,成全大我了! 第四十一章 军营生活 (四) 纪筱初嘴里撕咬着香喷喷,黄灿灿,外焦里嫩,松软可口的野鸡肉,含混不清的问,“赵大哥,你的工作很辛苦吧?” 赵乾也使劲的吃着,“哎,这算个啥?只不过清个马粪罢了,”赵乾冷哼了一声,“看到卢伯手里的鞭子了吧?那可是皇上钦赐的,上次有个兄弟犯了错,卢伯一声不吭的就赏了他十好几鞭子,被皇上赏的鞭子打,大家边被打还边谢恩呢!”他用袖口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纪筱初心里暗想,古代的个人崇拜还真是变态,被皇上赐的鞭子打,都要谢恩,这要是皇上给他撒泡尿,他们还不得当成圣水供起来? “皇上赐的鞭子?皇上为什么要赐他鞭子呢?”纪筱初不解的问,以前看历史,都是皇上赏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歌姬美女,没事干嘛赏个鞭子,可别说是他养马养神了。 赵乾抬眼看了一下纪筱初,摇摇头, “你到底是南边过来的,说起这条鞭子,还是他儿子用性命换来的,”赵乾停在那,故意卖起了关子,纪筱初也没闲着,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 想象一:卢伯的儿子战死沙场,皇上为了抚恤他这个孤老头子,随便让他挑赏赐,于是卢伯就说,“皇上,您就赏我一条鞭子吧,让我这条鞭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好像不对呀,这段说的应该是《少年包青天》里八贤王的那根金鞕吧! 想象二:卢伯的儿子是皇上的近身侍卫,有一日皇上遇刺,他飞身替皇上挡了一剑,结果一命归西,临死前,皇上痛哭流涕地抱着他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断断续续地说,“皇上------臣的父亲酷爱养马------臣死后------请赐他一条金鞭------也算我为人儿尽的唯一的一点孝心------”然后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般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纪筱初自顾自的在那瞎想,赵乾干等她也不问下文,就急急的说,“兄弟,你咋不问咱们下文呢?” 贱人,自己悠不住劲了吧?纪筱初好笑的问:“那是怎么用命换来的呢?” 赵乾终于得偿所愿的故作神秘的一扬头,“我告诉你吧,卢伯的儿子叫卢青,小时候害伤寒,烧坏了脑子,整天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但倔的跟个驴似的,他要是认准一门的事,任谁说也不好使。说话都是八年前了,那年的雪,那叫一个大呀,十六岁的卢青跟着卢伯在军营看马,谁知道一天早上负责溜马的兵回来报告说弄丢了一头小马驹,卢伯当然气的什么似的,赶紧派人出去找,卢青也跟出去了,大家找了一天也没找着,晚上回来之后发现只有卢青没回来,大家又出去找卢青,这塞外的冬天晚上忒危险了,大家找人都不敢分开,整好找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卢青和那匹小马驹儿,只可惜都是死的了!哎,卢青那个傻小子先找到了小马驹,但找不着路回来了,于是和小马驹都冻死在山洞里了!”赵乾边摇头,边啃着手里的鸡肉。“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后,不表示也不是,表示太大也不是,因为卢青是为了马死的,所以就赐了卢伯那条马鞭,卢伯本来也就是很有威信的,所以大家也就都更尊敬他了。” 纪筱初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对卢伯不止是下级迫于无奈对上级的服从,而是有那种尊敬的感情在里面。21世纪,只听说过建国初期,内蒙古上曾流传着草原小姐妹的故事,没想到,在古代这根本就不算新鲜事,看来老祖宗永远略胜咱们一筹呀。 美餐了一顿,赵乾又和她共乘一骑出了树林,树林外边正立着那两个放马的大汉,已经找她好长时间,一来,是因为她是他们弄丢的,二来,她还拐走了一匹马,回去也是个大事,还好,终于看到她了,踹她马屁股的那人催马过来一抱拳,“兄弟,对不住了,俺只是看你文文弱弱,跟你开个玩笑,谁想差点闹出大事,希望兄弟你多担待呀。” 赵乾坐在纪筱初身后一斜眼,“老子当谁在这没事找事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混小子呀。” 那人一见纪筱初身后的是赵乾立刻变成了一副暧昧的嘴脸,“哈哈哈哈,原来又是你小子在那充好汉,冒英雄呢!之前俺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你小子还真是好这口! “你他妈的少给老子在那放屁,谁好哪口儿呀?老子今儿心情不好,给你捅到卢伯那里,只你放任军马这一条就管教你小子扒张皮!” 那人一听也真是有些不安了,赶紧赔上笑脸,“哎呦,赵大哥,您这是说哪的话呀,俺们也是听人瞎白话的,您可别往心里去,噢!俺们绝对相信那些都是屁话。” “哼,知道就好,要是再让老子听到你敢放这样的屁,小心老子抽你。”赵乾说完一夹马肚驮着纪筱初就向军营奔去。只留下两个人愤愤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第四十二章 军营生活 (五) 自从赵乾救下了纪筱初,军营里又更盛传两人如何如何,甚至有人开始怀疑纪筱初的性别,虽然纪筱初尽可能的粗声大气,可仍掩饰不住举手投足间的女儿态。诺大个军营也不乏好事者,争相想证明她的性别,首先就是想趁洗澡的机会弄清楚,可每次都没见过纪筱初,于是大家的好奇心就更强了,后来有人出了主意,据说军营里养了一匹怪母马,只是喜欢服从男人,对女人一概是狂踢乱踹,于是大家纷纷打赌,要用这匹马一试纪筱初。 赵乾觉得这也是无稽之谈,于是闲谈中就和纪筱初说了, “兄弟,那些混小子又要拿你寻开心了,说什么要用能分辨男女的怪马捉弄你,你到时可别生气,别跟那帮王八蛋一般见识。” 可谁知道纪筱初一听脸色大变,推脱不舒服赶紧走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卢伯,先探听探听再说。 进了卢伯的军帐,纪筱初拱手俯身,“卢伯,小初子给您请安了。” 卢伯坐在帐内的军案后,在油灯淡黄的光晕下轻轻摩梭着那条马鞭,纪筱初不禁心里一阵哽咽。 “卢伯?”纪筱初又轻声的唤了一下。 卢伯抬起瞬间有点迷离的眼,但看到筱初的一瞬间又马上精神熠熠, “哦?原来是小初子?进来吧,有事吗?”慈祥中又带着几分迫人的气势。 “卢伯,呃,是这样的,小初子听说咱们营中养了一匹能识男女的怪马,只是十分好奇,想来请教卢伯而已。” 卢伯眯起精光灼灼的眼睛,“恩,确是有这么一匹母马,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呀!” “卢伯,这么说,这是真的了?那马当真能识别出男女?”妈呀,不是那么神吧。 “是呀。”卢伯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但,真的从没有女性接近过它吗?” “倒也不是,那马只是嗅觉非常灵敏,又闻不了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所以才会传的那么神奇而已。” “那,怎么才能不让它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呢?” “哦!”卢伯听后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看,这里边装的可是雄鹿的麝香,呵呵,带上它呀,别说一匹母马,就算是母老虎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纪筱初不禁眼睛射出希望的光芒,对了,就是它了。 “卢伯,小初子闻到这股麝香倒也有些特别,能否借小初子几日,小初子也好研习研习。” “好说,但是,你可要尽快还来呀!”卢伯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是自然。”只要先对付一下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和那匹母马就行。这边又闲聊了几句,纪筱初就回帐休息了。 第二天,信心十足的怀揣麝香来到马棚,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那管理她的一百匹马,一会坏小子们派来一个代表, “兄弟,我们棚里出了一匹好像有病了的马,听说上次你们这也有这种情况,所以,劳驾跟咱们跑一趟,给咱们看看,是不是得上什么疫病了。” 纪筱初没事人一样,一拱手,“小弟自当全力以赴,大哥前边带路。” 那人兴冲冲的引纪筱初来到了他们负责的马棚,果然,地上躺着一匹马,看上去好像也确是一副垂死的模样,纪筱初摇摇头,“这位大哥,这马跟小弟棚里出的不是一回事,恕小弟也没什么好办法呀。” 找她来的那人在旁搔了搔头,无奈的说,“真的吗?那我也只好如实禀报了。兄弟,既然来了哥哥这个棚,倒不如也看看咱们养的马吧。” 哼,肯定是要领她到那匹怪马的地方。 果不其然,转过两排马棚,那人边领纪筱初走边口若悬河的在那滔滔不绝,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纪筱初感觉那人有点不似刚才那般自然了,就了然肯定要见那匹马了,虽还是有点心里没底,但此时此刻也没选则的余地了,上吧------ “兄弟,你看这匹马,通体纯黑,十分漂亮,毛发柔弱,兄弟你摸摸看------”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纪筱初的手就往她身边的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的身上放,纪筱初心想,肯定是这匹马,只见马儿很享受纪筱初的爱抚,在那低着头悠闲地吃着马槽里的草料。那人顿时笑逐颜开,“兄弟过也是爱马之人呀,哈哈哈------”纪筱初知道,这说明自己终于蒙过了这一关,不禁暗暗感激起卢伯来。 第四十三章 军营生活 (六) (四十三) 待到纪筱初参观完马棚,回去之后,一下涌出好些人,只听得其间大声吆喝着,“拿钱,拿钱,老子赢了------”“真他妈倒霉,没想到那个娘娘腔还真是个男的------”诸如此类。领着纪筱初过来的人之所以笑逐颜开也是因为压了一宝在她是男儿身上。 这边是几人欢喜几人愁,那边的纪筱初倒是十分窃喜,兴冲冲的去还卢伯的麝香,进了卢伯军帐,只见卢伯正俯身拱手在像一个人回禀什么,那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帐中,双手背在后面,瘦削的肩,一身软衣打扮,头发束到脑后,用一帕方巾裹起,即使是背影,纪筱初仍感觉到一股气势。卢伯见纪筱初进来了,听了下来,低声说到,“她回来了。” “哦?”那人听后一低头脚下迈了个十字步,像是个书卷气十足的贵公子,优雅的转过身,一抬头,剑眉凤眼,竟是花木兰。 “花------元帅?”纪筱初先是一愣,而后俯身行了一礼,“纪初参见花元帅。” 花木兰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怎么样?我的麝香还管用吗?” 纪筱初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麝香竟是她的,难道她发现自己是女的了?花木兰接下去的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但看你最近的表现,应该是对我们没什么敌意,开始以为你是故意混进军营的,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到来也应该是个意外吧!” 花木兰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沉甸甸的,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威严,让你心甘情愿的听命于她,确有身经百战后的傲然与精细。 纪筱初看了看卢伯,卢伯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她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卢伯没让自己和那些大兵住在一起,为什么处处都好像在照顾自己,原来他也是早就知道了,不用说肯定也是得到花木兰的授意了。 想到这,她一拱手,“元帅,真人面前我也不装假了,我是从一处逃出来的,要回南边的老家,路上不慎闯入元帅的军营,在下确是没什么恶意,也感谢元帅和卢伯这些日子对筱初的照顾,既如此,筱初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辞了。” 花木兰一直淡笑着看着她,而后向她走近了几步,“我揭穿你,并不是要赶你走。”说着她转头看向卢伯,“卢伯,您先出去一下。”“是,元帅。”卢伯低头走出了大帐。 “我军马上要开拔向东参战,详情恕我不能直言,你是一介女儿身毕竟不适那种刀光剑影,马革裹尸的场面,所以你要是想留下的话,就留在守军中吧,想走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其实纪筱初早就打算过走,只是现在外边兵荒马乱,自己又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宋人,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北魏逛悠,肯定是没事找事,自己被掳来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呆到现在,现在既然大军也要东进,那岂不是可以护送自己一程。 “元帅,既然元帅可以巾帼不让须眉,筱初又岂如那足不出户的大家千金见不了阵仗,贪生怕死?” 花木兰听到巾帼二字,不禁凤目圆睁,抢上前一步,差点抓住纪筱初的脖领子,声音压的更低,“你在胡说什么?切记祸从口出。” 纪筱初定定的看向她,“既然元帅可以看出筱初的女儿身,筱初又如何能无视元帅的巾帼之姿呢?元帅但可放心,筱初绝不是寻事挑衅之辈,筱初早就了然,但一直守口如瓶,所以元帅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当然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筱初又如何不晓得。” 花木兰恢复了刚才的淡定,“看来是本元帅小看你了,本元帅走到今天也是身不由己呀!”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日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初中时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木兰辞,既说出了木兰身为女儿替父出征的无奈,又说出了北国女子不拘小节,胸纳百川的气度和意志,纪筱初喜欢这首民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即使万般无奈,木兰还有个父亲可以去孝敬,只可惜,她纪筱初再有孝敬父母之心,天都不给她机会。 花木兰听得有些痴了,如同陷入记忆中一般不自持的轻声说道,“果然好文采,竟能出口成章,不过,你又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那语气中如此无奈,又带有些许苦涩。 “其中的缘由筱初也不便多说,筱初知道的何止于此,只希望元帅无需心存芥蒂才是。” “你我萍水相逢,又有如此因缘也实属难得,但愿本帅没错看了你,与你做对军中金兰也非坏事。” “花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纪筱初撩起衣服行结义之礼。 “你我身在军中,此礼尚免,免得又生事端。” “元帅教训的是。” “那,你也做好准备,我军不日就要启程。” “筱初愿追随元帅,为元帅牵马缀蹬。” “好,好妹妹。” 第四十四章 一将成名万古枯 (一) 两天后,大军开拔,只留下少数人看着军营,纪筱初继续跟着卢伯的军马营出发,骑兵出发后要比在军营里省事多了,因为一人一匹马,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他们军马营的只负责统筹协调就行了。一路征尘,号角动天,旌旗招展,铠甲铮铮,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着冷然寒光,欲待杀敌饮血,大有一股马蹄西去人东望的豪迈。 骑兵行军速度快,所以领命一路先行,战马奔腾,十多天终于先赶到了江口,此时据纪筱初得知刘劭被困已经有二十几天了,如果真如端阳所说,那刘劭等人肯定早已被聚歼了,也就不用兴师动众的再调来花木兰的军马了,以此判断,刘劭肯定还没挂。 因为纪筱初只是军马营的,所以是不能上两军阵前,也不了解阵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只是心急如焚,不得已只能故技重施,反正在古代,偷溜是比较盛行的。花木兰的骑兵赶到之后,北魏原驻军明显士气大振,大有定要拿下江口之势,所以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阵前,纪筱初一个小小的喂马兵偷溜也就不会难入登天。 吃罢了早饭,北魏的军马开始列队,纪筱初也开始自己又一次的潜逃计划,队伍拉出了军马营,营里只剩下几个很熟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她戒备什么,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步兵营里。阵前的骑兵已经开始叫阵,声浪滔天,中间还夹杂着金属武器碰撞的声音,纪筱初和周围的北魏兵一比身形自然是矮小些,使劲踮脚也看不太清前方,摸上了一块小土丘,登高一望,自己差点直接摔下来,放眼望去,远远的是江口城,城墙高数丈,上面插满了南朝宋的旗帜,旗上绣着劭字,隐隐约约城墙上好像全是弓箭手,外面一条护城河,也是及其的宽,吊桥高悬,看这江口城的城防还真是易守难攻,看来刘义隆早就想到两国开战,江口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塞,把这里修的倒也是坚固无比,再看护城河外铺天盖地的全是北魏的士兵,最前列的全是骑兵,只可惜这种攻城战骑兵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也就是壮一壮声势,骑兵后面的是盾牌兵,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的才是步兵,队列整齐,秩序井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铠甲在炙日下泛着寒光,犹如黑色海水中漂浮的点点碎星般繁乱,却更显得现实中那金戈铁马的静异和冷然。 纪筱初可是这辈子第一次亲临古代战场实况,一颗心跳的早就不在正常频率上了,只觉得再跳几下,就从嘴里出来了,全身也止不住的颤抖。 眼神慌乱的在城头逡巡,城头好像忽然人头攒动起来,一个一身银白的将军牢牢的攥住了她的视线,银盔银甲,帽上血红的攒缨,银色披风随风摆动,虽看不清对方的脸,可纪筱初能肯定,那个就是阔别已久的刘劭,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种冰冷的气势,即使远隔千里,即使正值仲夏,仍然让人触目即忍不住的战栗。 叫喊许久之后,南朝宋仍闭门不战,北魏士兵开始攻城,喊杀声震天,只见黑色的潮水向前飞奔,抬出早已准备好的架桥搭上护城河,架桥就马上被染成黑色,城墙上万箭齐发,却仍没有斩断愁思,那黑色一直蔓延到城墙下,梯子纷纷搭上城头,城头上滚下无数滚木雷士,那黑色的浪潮如同击上岩石一样,奋力冲上去,又狠狠的碎成万朵水花泵开落地,洒下一地的鲜红------喊杀声依然没有掩盖住随之的惨叫声,城墙下堆尸如山,城墙上的白色身影此时看起来更像是阎罗王手下的白无常,无喜无悲,却在只手间取人性命与无形。城下的人已不再是人,是被欲望与仇恨俯身的魔鬼,不停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直到自己也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纪筱初早已泣不成声,为什么哭?理智早就停止了工作,只是人类初次面临死亡的恐惧和不解早已战胜了一切。 观战的阵脚士兵早就红了眼睛,要不是军纪使然,想必早就冲上阵去了,站在原地不住的呐喊,直至嘶哑仍停不下来。两个时辰,分分秒秒都有人消失于尘世,攻城士兵伤亡惨重,北魏鸣金,不得不停下来,撤退时纷纷拉走同伴的尸体,这是北魏人的一直坚持,怎忍同伴暴尸荒野?黑色浪潮此时犹如退潮,伤痕累累早已消了起初的气势,只有一片哀鸣,除了那一地的鲜红,不留下任何痕迹。 第四十五章 一将成名万古枯 (二) 伫立在城头的刘劭冷眼看着城下的尸横遍野,没有半分表情,那些刚才还怪叫着向上冲的北魏士兵转瞬就变成了身上插满羽箭的刺猬,那些刚才还是个灵气的生命,转瞬就遁入另一次轮回。 “启禀太子,北魏鸣金撤兵了,我们又挡住了他们的一次进攻。” “知道了。” 前来报信的将领铠甲上溅着斑斑血迹,是刘劭手下得力干将,继昌,这几次刘劭成功抗敌都有他的一份功劳。继昌看着冷面的主子,无数次主子面对这种场面都是面无表情,他的眼底总是渗出一丝寒意,他眼里的主子与阎罗殿上的鬼判差不了多少,对于战争,主子要的永远是结果,而不是伤亡数字,对敌人如此,对自己人也是如此。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主子要犯兵家大忌,孤军深入,其实他们本来可以在敌人形成包围之前离开的,但主子却一味的坚持冒进,守城,似乎北进的欲望十分强烈,他也猜不透也不敢问及主子的意图,自从死守江口城到现在也数不清挡退了敌人多少次进攻,好在全城百姓团结一致抵制外族,但孤城无援,朝廷的援军迟迟未到,江口失陷也是迟早的事。 刘劭仍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远方,他也知道,虽然江口城工事修建的牢固,可看今天北魏军士进攻的气势,北魏的援军肯定是到了,而且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北魏军队上空飘扬的军旗中偶尔有绣着“花”字的旗帜,那表明来人应该是花木兰的军队。上次已经和他的军队交过手了,确是训练精良的部队,但依时间推算,花木兰的步军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而且花字军旗也不是很多,所以来的花家军很可能只是一部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只是骑兵。而骑兵在这种攻城战中并不能发挥什么优势,怕只怕不日花家的大部队就会赶到,想到那时候,情况一定会更糟。哼,刘骏,明明朝廷已下令,命刘骏出兵支援,但据他所知,刘骏的部队走三天,停两天,借口山路难行,故意拖延行军,陷自己于险境,真是狼子野心。撤退吗?自己真是不甘心,明明已经离她那么近------刘劭紧紧攥起拳,重重的捶在城墙上,眼底的光芒更冷,他不会原谅那些人。 继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主子,莫将已经跟随主子多年,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恕莫将直言,此次我们所处境地真是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城中粮食也快断了,所以------”继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主子做好万全之策。” “哼,你是说做好逃跑的准备吗?” “主子,我们这次完全处于劣势,而且,您是太子,是万金之躯,且不可一时冲动,您若有什么损害,只能正中别人下怀!” 哼,刘骏,这正是你所期望的吧。 “本王知道了。” “是,那莫将先退下了。” @@@@@@@@ 纪筱初惊魂未定的看着天边,残阳如血,以往觉得凄美的斜阳现在竟如此悲壮。归来的北魏将士俱是浑身浴血,情状惨烈,眼里全是仇恨和哀怨。战争到底到来了什么?纪筱初慌乱的帮着受伤的兵将处理伤口。满目的鲜血,和皮开肉绽,阵阵血腥气熏得纪筱初五腹六脏翻江倒海,不停的干呕,缺手少腿的兵士嘴里除了哀嚎就是大骂爹娘。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以往人们所见的,无非是活下来的将士一身荣耀,一身显赫,功名利禄,谁又去顾及过刚刚浴血战场的这些惨状。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战场上换来的荣耀应该是最不堪回首的,相信若干年后,也很难摆脱这梦魇,破离的肢体,踏着同吃同住的伙伴的尸体向前------蓦然回首,他们是否会找到当时的意义呢? 刘劭就在不远的江口城,他还在,还无恙,他一定还不知道刘骏的诡计,怎么办?自己已经来到这了,没有理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好,说走就走,今晚就走。 兵士的呻吟和鼾声打破这静谧的夜,纪筱初整理好衣着,也没什么可带的,虽然月朗星稀,不是个逃跑的好天气,但她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还是有点优势的。碰见人就嘻哈着过去了,渐渐走到了营地边缘,趁着没人注意隐入黑暗里,脚下生风,飞快的跑向江口的方向。 江口城上灯火通明,时刻防范敌人偷袭,跑着跑着,纪筱初觉得身后仿佛传来了细微的马蹄声,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这一片平原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尽量弯下腰,只觉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纪筱初附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眼见两匹马来到眼前,前面的马来到自己身边,马上人探下身,一把提起自己,扣在马背上,唬的纪筱初一阵惊呼,也忘了粗声粗气,“啊?救命呀,放开我------”马上人一听她的声音,先是一僵,而后一勒马,拦腰抱起她,让她坐在前面,从后面环住她,双腿一夹马肚,奔向北魏联营。 完了,被人抓了个现行。 第四十六章 在北魏 (一) 忐忑不安的坐在那人身前,不知道这样被抓回去会不会坐老虎凳,喝辣椒水,被人往指甲里钉竹签,妈呀,想想都觉得恐怖。 胯下骏马奔回联营,直奔中军主帐,主帐外众军门见了他们,俱震天高呼,“迎主帅。” 纪筱初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儿,完了,不仅让人抓了个现行,还被人家主帅抓住了,这下彻底完了。 身后的人一把把他夹在臂下,翻身下马,大踏步的走进营帐,纪筱初手蹬脚刨,如同一只八爪章鱼在空中游着水,嘴里还不停的说,“哎呦,你我下来,放下我,误会,误会呀------” 头上传来一声嘲讽的冷哼,进了大帐,夹着自己的人一把把她扔在虎皮地铺上,疼的她大叫出声,“啊------”而后赶紧低下头,在虎皮垫子上跪下来,嘴里喋喋不休,“主帅,误会,误会呀,小的是花元帅手下军马营的小校,刚才出去是------是------哦,是为了视察敌情。” “哦?是吗,原来现在探马已经改成军马营的人来做了,那不知道是不是改成主帅去喂马呢?”嘲讽中隐着笑意和戏虐,又有一丝怒意。不过怎么这声音听起来这么熟? 纪筱初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当她对上那一双虎目和飞扬狂傲的黑发,就彻底明白她纪筱初这次真是栽了,因为眼前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正是这次的主帅------拓跋炎。 拓跋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灼灼生辉的黑眸犹如两潭黑池,轻轻漾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波澜,半含笑意的看着纪筱初的一翦水眸,“王妃,你这么想本王吗?竟跟到两军阵前。本王真是佩服你的勇气。” “王爷,您真会开玩笑,怎么,呵呵,怎么可能------”纪筱初语无伦次的想辩驳,却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就是因为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到无论自己怎么瞎掰,他都会识破。 “要不然,你不要告诉本王,你是想去江口城。”拓跋炎语气中明显多了一分怒意和杀气,捏着她的手也更大力了。 “没,没有,怎么可能?”纪筱初一阵慌乱,眼神不住的躲闪。 拓跋炎毫无预警的狠狠吻住她,唬的纪筱初赶紧往后退,他一把揽住她,把她锁在自己怀里,良久才气息凌乱的放开她,站起身转过头,“有一点,我要你一定要记清楚,你,将会成为我的王妃。”说完撩起帐帘走了出去,剩下纪筱初一个人傻在那里,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拓跋炎没有再出现,纪筱初也很自然的被软禁在帐内。 五天后,花木兰的大军赶到,北魏组织了一场新的进攻,因为新力量的加入,这次攻势空前绝后的猛烈,也是同样空前绝后的惨烈,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因为南朝宋的江口是一座孤城,屯粮也已耗尽,所以战斗持续了一天后,江口城失陷,太子刘劭在部下的拼死护卫下逃出江口,南朝宋以失败告终。 北魏大军占了江口城,班师凯旋,当然纪筱初也跟着不得不凯旋回北魏了。班师回朝后,皇上拓跋焘按功行赏,又卓拔了一些将领,花木兰也官升一级。此次北魏的胜利,拓跋炎是功不可没的,轮到对他封赏,拓跋焘高座宝座,含笑望向拓跋炎, “炎儿,这次我朝大圣,你是功不可没,想要什么,尽管说,父王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拓跋炎撩衣跪倒,“父皇,儿臣想要立妃。”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立刻哗然,拓跋炎单身这么久,作为既有作为又很有实力的皇子,他的皇妃人选一直是大家十分关注的,如今他竟主动要立妃,如果女儿能嫁给他做王妃,不仅能提高自身在朝中的地位,而且还会涉及到权利的集中,因为这位皇子手中掌管军队,能与他结合,是任谁都能衡量出利弊轻重的。大家惦记了这么久,但苦于拓跋炎从未动过立妃的念头,虽然皇上也不少赐给他美女,但从未有过任何人被扶正,连等级较低的名分也未给过,所以朝中大臣也只能看着这块肥肉干瞪眼。所以他的这个要求才会震动朝野。 宗爱闻言,细眯起眼睛,斜觑着他,之前他对自己女儿一直不错,自己也曾想借由女儿这重关系收服他,但之前听女儿有说道过拓跋炎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王妃,不知真的假的。 拓跋焘闻言也很意外,不自觉看向站在大殿的宗爱,此刻宗爱正在看拓跋炎,拓跋焘心里一紧,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久已闻言,拓跋炎与宗爱的女儿端阳郡主走的很近,对于宗爱这只狼,拓跋焘已有所忌惮,而拓跋炎,虽说是自己的儿子,但毕竟不是太子,又手握重兵,所以他也是有顾忌的,如果拓跋炎提出要立宗爱的女儿为妃怎么办?这两股力量是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的。可拓跋炎既提出来了,作为功臣的要求他是不好说什么的,拓拔焘勉强的笑了一下, “哦?是吗?想不到,炎儿单身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有了立妃的念头了。”他顿了一下,“那么,炎儿喜欢的又是哪家的女儿呢?”说着,他看向宗爱,宗爱低着头,眼睛瞄着脚尖。 “儿臣之前去宋朝遇到一位先知,儿臣要立她为妃。” 第四十七章 在北魏 (二) “哦?”正看着宗爱的拓跋焘甚是意外,他没想到拓跋炎会要求立一个外邦女子为妃。这边他还没想到要怎样回答,那边朝堂上的大臣早已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两班里走出一人,此人是宗爱党羽一员,张敬泽,任户部侍郎, “启禀圣上,臣认为不妥。” “哦?爱卿请讲。” “启禀圣上,我朝在先皇与皇上的英明治理下,可谓是国力强胜,今番又大胜宋朝,举国欢庆,我朝百姓均不为之鼓舞。而七皇子,虽非太子,却也深受皇上重视,百姓爱戴,如今皇子欲立宋女为妃,定会引起朝中争议,百姓质疑,有损皇室威严,”张敬泽说到这深弯下腰,双手高拱在前,“还请皇上三思。” 此言一落,立马从朝臣中站出十几人,齐齐跪倒,“还望皇上三思。” 哼,一群匪类,无非都是宗爱的党羽,看下边没有出列的朝臣有的贼眉鼠眼的看着宗爱,拓跋焘就知道除了这站出来表明心意的人肯定还有城府更深的人隐于朝堂当中,也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养虎为患。 拓跋焘攥起拳头放在嘴边浅咳了一声, “嗯,众位爱卿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众位爱卿平身吧,朕会考虑的。”想必你们都打好如意算盘,想炎儿娶了宗爱的女儿吧。 “皇上,”宗爱身打鞠躬走出两班,“臣认为无何不妥。” “哦?”拓跋焘倒是有些意外,“爱卿请讲。”那些小喽啰也万分惊讶,不知道丞相为什么会这样说,看来刚才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自然都绿了脸。 “启禀皇上,臣以为,皇子如若立宋女为妃,一方面可显示我朝大量,皇上宽宏,皇恩浩荡;另一方面他日我朝入主中原,我朝的宋女王妃无疑是皇上怀柔政策最好的实证。”他顿了一下,“皇上,宋朝与我朝本属异族,两族融合实属难事,若将来一味的镇压,自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如若今天能立一宋女为妃,也是为将来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所以,希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有何种族偏见,方为大治。” 哎!宗爱所言句句在理,不似其他臣子目光短浅,他能荣登丞相之位也不是全靠阿谀拍马,而是确有真才实学,但他的目光竟放的如此远,这也让拓跋焘赞赏之余如坐针毡,此人如果没有反心当真不愧为国家肱骨,只可惜,只可惜,如今他的才能不但不能为国所用,反而成为江山社稷的头号强敌!真是讽刺至极。 “爱卿所言极是,而对异族的怀柔政策也是朕一向主张的,爱卿真是深知朕心呀,哈哈哈哈,好,那朕就准奏,既然炎儿称此女可以预知,那就册封此女为炎儿的先知王妃,年底大婚。” 跪在地上的拓跋炎微微一笑,“谢父皇。”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宗府的端阳郡主得知拓跋炎竟在朝堂之上求皇上做主要立那个异族女人为妃早气疯了,之前听说那个什么筱初的偷偷溜出王府,消失不见,以为自己赢了这一仗,没想到拓跋炎凯旋了,却把那个妖女给带回来了,哼,什么先知,竟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欺骗大家,在她看来她无非是个狐媚妖女,结果不但皇上同意赐婚,更让她发疯的是,如此了解自己心意的阿爹竟也帮着那个妖女说话,她怎么办?拓拔炎是她的,她使劲扯掉桌子上的桌布,茶具飞了一地,屋里所有的易碎物品都毁在她的魔掌下,愤恨的眼泪也流了一脸,她是堂堂的端阳君主,是举国公认的美人,马上功夫也是了得,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相貌平平又会妖术的异族女人? “郡主,郡主-------” “滚------”她厉声骂道。 “可,可是,郡主,老爷回来了。” “什么?阿爹回来了?”她抹掉眼泪,冲了出去,看见宗爱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声泪俱下,“阿爹,阿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女儿这样,您明知道,您明知道女儿的心意,为什么?” “好了,好了,阳儿,你冷静一下。”宗爱搂着爱女进了花厅,坐在方木椅上,端阳立在一遍抽泣。 “阳儿,阿爹这样做自然有阿爹的道理。皇上一直顾虑阿爹的权利过大,对朝廷造成威胁,如果你嫁给拓跋炎,我们的势力是会壮大,哼,但也会使皇上更提防我们,会使我们成为众矢之的,阳儿,如果阿爹能成大事,又何愁日后拓跋炎不向我们屈服,到那时,又何愁你的愿望不能达成呢?所以阳儿,现在重要的是不要生事,知不知道?” “知道了。”哼,那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岂不是让那个女人多快活这许久?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第四十八章 在北魏 (三) 拓跋炎的王府空前热闹起来,宫里不停有赏赐送来,朝中众臣哪肯放弃这个机会,纷纷捧着贺礼接踵而至。纪筱初静静的站在庭院里,此情此景如此熟悉,满府的张灯结彩把她带回了半年前的南朝宋的东宫,半年前,刘劭也是这样迎娶了侯婉茹,今天又是这番景象,只不过女主角换成了自己。恍然间,一个念头蹦了出来,如果男主角是刘劭,那将会怎样呢?想到这,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想到嫁给他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我的王妃,是在这陶醉吗?” 纪筱初一惊,猛回身,拓跋炎一手抚着腰间的胡刀,弯曲的手肘撑起绒黑的披风,一头黑亮的发此刻难得的柔顺的披在身后,一张帅脸递过来,快要碰上她的鼻尖,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你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她吓的往后闪了一步。 “难不成我还要边走边摇着铃铛,说我来了吗?”拓跋炎还是笑望着她。 那不成了赶尸先生?纪筱初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只会胡说八道。”回过头去又看着忙碌的下人。“不过,我一直想要问你,娶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呀,我什么权利也没有,又是一个外邦女子,娶我是百害无一利吧?相反,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娶端阳郡主,看得出,她对你是用心颇深的,娶了她,还可以仰仗她爹的势力,对你实现野心也有很大帮助,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决定。” “什么野心?每一个皇子都有继承大统的权利,太子不过是命好,早生出几年,生性懦弱,文武俱难服众,我大魏的天下会亡在他的手里。”拓跋炎一脸的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娶你也并非如你所说百害而无一利。” 纪筱初回过头看着他,“不要告诉我,娶我是你迷惑众人的幌子,是让人松懈的一计麻药。” “果然是先知,我就知道娶你是对的。”拓跋炎顿了一下,看向庭院,“我手握重兵,本就是父皇的心头一患,但碍于连年征战,我屡建奇功,又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尚未对我下手,而宗爱,早已成为他的心腹大患,如果我娶了他女儿,哼,那就连瞎子也看出来我们会联合在一起,那不就成了父皇处之而后快的眼中刺了吗?况且,宗爱在朝野虽党羽众多,但还未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殿中尚书源贺就是他的死对头,我也不想现在和他结仇,朝廷中本就关系烦冗,少一个敌人就相当于变相的多一个朋友。我想作为先知,你应该很了解这些吧?”他把眼光收回,看着纪筱初,嘴角又挂上那丝玩味的笑,渐渐靠过来,“而且,你既能预知未来,把你留在身边总好过让你替别人效命,而我与你相处也不必有何隐瞒,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脸上,纪筱初不禁想起之前他的吻,脸瞬间红了一片,又向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聋,说话有必要靠那么近吗?”只是想到总是被人利用,心里还是十分不爽的。“如果,我不能预知未来,那,你还会娶我吗?”难道她纪筱初除了先知这个名号,真的就一文不值了? “如果你不是先知,你又怎么会有这番经历呢?”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拓跋炎反问了她一句。 虽然他指的是如果自己不是先知就不会被刘骏带出皇宫,也不会让他费尽心机的劫她出来,但纪筱初总觉得他的话像是禅语道破了天机,是呀,追根溯源,自己是来自未来的,如果不是想了解刘劭弑父篡位的原因,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穿回古代,弄出这么许多波折,如果这些都不存在,那就不会遇到这个总是一副狂妄模样的拓跋炎了,又何来娶她之说? 见她不语,拓跋炎忽然换上一副难得的严肃的嘴脸,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我到是很庆幸你可以预知未来。” 纪筱初不解的看向他,这句话含义似乎很深,一时半会还理解不透,两人正在各怀心思的对视,一个声音打破了暧昧, “炎哥哥”声音又甜又腻,纪筱初翻了一个白眼,白痴也知道是那个端阳来了,“你们聊,我先走了。”头也没回,纪筱初款款走回内院了。 第四十九章 在北魏 (四) “炎哥哥。”端阳像一只翩飞于花团锦簇中的蝴蝶,一身淡紫色的胡装,头发分左右两边辫起几排的小辫从两侧绕到脑后,后面挽着云髻,既简单又不失柔美,看得出她今天是经过精心打扮一番的。 “哦?是阳儿来了。”拓跋炎仍旧不失温柔。 这个人还是那么耀眼,这也是自己无法舍弃他的原因,自从自己十岁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他的新娘,他也一直如此的温柔对待自己,可一次宋朝之行,凭空多出那个妖女插在两人中间,难道是老天在考验她?如今他们又得到皇上的赐婚,做了七八年的美梦,今朝就碎在这里了。收拾好一地的心碎,端阳的脸上浮出娇媚的笑容, “炎哥哥,怎么姐姐走了?”边说边望向纪筱初消失的方向。 看着这张清纯的脸和一脸的天真,拓跋炎感觉到这清纯亮丽下正在酝酿着毒鸩,倒是颇有其父之风, “哦,她累了,先回去了。怎么阳儿找她有事?” “是呀,爹爹本就在朝堂之上力主炎哥哥的婚事,虽说阳儿心里不情愿,可阿爹说的对,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应被儿女私情羁绊,炎哥哥,你说阳儿说的对不对?” “阳儿果然是长大了。”哼,还真是冠冕堂皇。 “所以,阳儿今天来是为了庆贺炎哥哥和筱初姐姐大婚的,喏,这是西域雪莲研磨的脂粉,送给筱初姐姐,相信一定很称她的如雪肌肤。”端阳说着从腰上别着的香袋里拿出一个精美别致的胭脂盒,递到拓跋炎跟前,跟着又是笑魇如花。 “那就谢谢阳儿了,我待筱初收下了。”拓跋炎接过那盒胭脂,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洁白如雪细腻晶莹的粉末,透着淡淡的清香,很是怡人,倒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就又合上盖子,端阳依旧甜笑的看着他。 “阿爹让我提醒你,炎哥哥是身怀鸿鹄之志之人,他日必定迎风展翅,破风翱翔,所以希望炎哥哥不要只顾娇妻,沉迷在温柔乡里。” “阳儿,你回去尽可回丞相,本王心里有数,自不会误了大事。” 又闲话了一回婚礼的准备事宜,端阳表现的是十二分的热心,倒让人觉得她今天的反常,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很识趣的告辞, “炎哥哥,阳儿来了很久了,你还是去看看筱初姐姐吧,哦,别忘了我的礼物呀!”端阳调皮的一笑。 “放心吧,我会给她的。” “那,阳儿就告辞了。” “来人呀,送郡主回去。” “是。”旁边的下人弯着腰一路小跑过来,恭顺的垂首站在端阳身边,抬起一只手,“郡主请。” “好。”端阳随着那人走了。 拓跋炎把玩着手里的胭脂,不知道端阳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路若有所思的来到纪筱初的后宅。 刚刚纪筱初见难缠的端阳来找拓跋炎,眼不见为净的先退了回来,她实在是懒得卷入什么争宠与斗狠,也不想浪费那些珍贵的脑细胞,回到后宅还真挺百无聊赖的。要说也难怪古人能搞出四大发明,而现代人却差很多,你想古人整日都没什么娱乐消遣,他闲着干嘛呀,所以就弄出很多发明,而现代人,可消遣的东西太多了,一天到晚,光是玩都玩不过来,哪还又闲情逸致搞那些东东,看来人呀,都是逼出来的。靠自觉?太难了。没事做就倚在贵妃椅上假寐带瞎想。 拓跋炎一进门就看见纪筱初的海棠春睡图,还真是秀色可餐,走到塌前, “王妃,你倒是很悠闲呀。” 纪筱初听见拓跋炎来了,睁开眼,也没坐起来,依旧懒洋洋的回道, “整天要配你们练脑力,当然要适当的休息一下,要不然,等我到老了肯定会累成老年痴呆的。” 拓跋炎虽未完全听懂她的话,也很随意的笑了笑, “你是指端阳吗?” “都有了,要说你们的头脑也很好用,只是不想着为全人类做贡献,整天斗来斗去。” “这是生存法则。” “是,我知道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只不过,到底哪里是最高呢?我想你们自己也不知道吧?” “当然是天子最高了。” 纪筱初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说的也不算什么,大魏的天子也只管辖着这么一块土地,你就满足了吗?成,咱们就打仗扩地,谁谁谁不是说过吗,用我们的剑为我们的犁争取土地,咱们入主中原。那还有中原之外的土地呢?还有,你们一定不知道天下面的土地到底有多少吧?那是不是有人的地方都要拿过来呢?好,就算有人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如果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你任建在的话,然后呢?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满足的一天,如果我是你们的话,给我当神仙我也不满足!”纪筱初云淡风清的高谈阔论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拓跋炎很少有那么严肃的神情,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纪筱初,她一个小女子说的话是他这个皇子从未想过的问题,是呀,他只甘心这些吗?那什么才是自己最终追求的呢? 第五十章 在北魏 (五) 纪筱初一番话说得好似禅语,要点醒他这个梦中人,他微皱浓眉,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人活着总要追求什么的,不是吗?” “难道除了皇位,你们就没什么好追求了吗?” “------” “哎,人各有志吧!”纪筱初没等到拓跋炎的回答,无奈的叹了口气。 拓跋炎忽然想起来端阳给他的胭脂,拿出来递给纪筱初, “这是端阳送给你的大婚礼物,说是天山雪莲研磨成的。” 纪筱初接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随手放在一边, “怎么?你不喜欢?”拓跋炎问道。 “哼,你没听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虽然我没什么江湖经验,但我可是很有电视经验的,像这种为了争宠互相暗算的事多了,给瞎子都能看出来的情敌送东西,这东西不是有毒就是另有古怪。”纪筱初翻了一计白眼,拜托,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想用这么小儿科的手段搞她纪筱初,恐怕还嫩了点。 “我想你这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端阳虽有些任性,但本质还是不坏,我倒是不相信她会保藏什么祸心。”虽然他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总不会如纪筱初所言那么严重吧。 “哦?好哇,”纪筱初一听此话来了兴致,坐起身,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嘛,倒不如找点事消遣一下,“你既不信我说的,但可来了试验,你把这盒东西拿回去用,如果没事的话,算我是小人,如果有事的话,呵呵,那就算你倒霉了。” “我一个大男人,怎好用这女人家的玩意?”拓跋炎一皱眉。 “那万一有毒总不能连累无辜的人吧?------我看这样吧,你也不用往脸上擦,只管找一个衣服盖的住的地方摸上去,管他是胳膊还是屁股,几天后看结果,怎么样?” “哼,好,等着做小人吧。”拓跋炎拿起胭脂愤愤的说,转头出去了。 “言之过早!”纪筱初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两天里,拓跋炎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你该不会是蒙我的,没用吧?”纪筱初一大早吃饭的时候狐疑的问拓跋炎。 “笑话,上阵杀敌本王都不惧怕,会怕你这一盒小小的胭脂?这两天本王一直有用。”拓跋炎一脸的认真,不过纪筱初就是觉得他那一脸认真里好像还有点古怪的窃笑的表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天,还没等纪筱初享受胜利果实,端阳早早的就过府来拜访。哼,如果她不来,可能还没事,今天她一来,八成是来看热闹的,这就更证实那盒胭脂有问题,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端阳乍见纪筱初时,脸上由期望转成失望的表情未免太明显些, “姐姐,你的脸?” 纪筱初一脸无辜加善良的问道,“郡主,筱初的脸怎么了?” 端阳只是失态了一瞬,马上又恢复原状,“姐姐,阳儿是说你的脸看起来白皙透明,红润光泽,真是羡煞旁人了呢!” “还不多亏郡主的胭脂呢,大家都说我这两天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呢。”纪筱初边说还边抚摸了一下脸颊,我看过的广告多了,小妹妹,你的想象力是及不上我滴! “姐姐,你是说你一直都有用我送你的胭脂吗?”不可能呀,这胭脂,她可是加了料的,不可能什么作用也不起的。 “是呀,怎么,郡主,你有什么疑问吗?”纪筱初很无辜的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端阳慌乱的答道。 正在这时,只见家里的家丁急急的往外跑,被纪筱初叫住, “铁山,这么急去哪?” “回姑娘,王爷屋里的小厮病了,王爷吩咐奴才去找大夫。”被叫住的是传话的小厮。 “可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呀?”纪筱初一副想笑又忍住不笑的神情,她就奇怪那天拓跋炎干嘛那副表情,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太清楚,只知道,小欢子的脸红红的,还一直嚷着痒呢!” “哦,知道了,去吧!” “是,小的去了。”说完,铁山蹬蹬地跑出去了。 纪筱初再回头看端阳时,端阳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到底是年纪小,这主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郡主,王爷一向很体察下属的,您看,下人生个病,还得专门找人请大夫,要不,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一听又热闹,端阳马上说,“好哇,我也很好奇呢!”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拓跋炎卧房的外间,塌上躺着小欢子,拓跋炎坐在桌边喝着茶,一见纪筱初领着端阳进来了,一口茶没咽好,呛得直咳。 “哎呀呀,王爷,您看您这是干嘛?郡主来看你,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纪筱初一面给拓跋炎捶背,一面好笑的调侃他。 吃了一个哑巴亏的拓跋炎只笑不语,倒是端阳一听拓跋炎为了自己失态,自是又轻飘飘起来,但一看塌上的小欢子,马上笑做一团,“哈哈哈哈,好像猴屁股,哈哈哈哈”。只见榻上的小欢子满脸通红,还鼓了许多小包包,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那。 纪筱初暗想,小丫头,还笑,看你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一会,大夫来了,给小欢子号了号脉,而后和拓跋炎回禀道,“王爷,这位小哥中毒了。”纪筱初意料当中,拓跋炎似笑非笑,只是苦煞了旁边的端阳,她一听中毒两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种毒叫做‘美人娇’,中毒者,脸部会红肿,好了以后也会留下疤痕,不过,不碍事,幸好是个男子,要是女子,想来会抱憾终生的。” 听到这,纪筱初满怀深意的看了拓跋炎一眼,拓跋炎不禁一个激灵,他没想到端阳会这么大胆,竟下毒,还不是恶作剧的毒,而是让人会受到伤害的毒。回头想找她,却发现犯罪嫌疑人早离开犯罪现场了。 第五十一章 在北魏 (六) 端阳早闪人了,纪筱初好笑的看着拓跋炎,走到塌边,款款的坐下,看了看小欢子的脸,听似很惋惜,实则阴阳怪气的说, “哎呦,王爷,您看看,这小欢子多可怜呢,却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这以后娶媳妇还不成问题呀?”说完嘴里还不停的啧啧出声。 “行了,这次是本王看走眼了,让小欢子替本王受这份罪,本王自不会亏待了他。” “王爷您还知道是您害的呀,我还当久经沙场死都不怕的王爷肯定也不会怕了那盒胭脂,没想到是筱初看走眼了呢,哎,您也不给筱初机会做那个小人呀!” 拓跋炎很是无奈,因为理亏,只能哑巴吃黄连,但也暗自庆幸筱初的机灵敏锐。端阳很识趣的自动消失,也不敢再来王府。 此时已是初冬,纪筱初来到古代的第二个冬天,去年是在南朝宋过的,因为在南京,所以冬天过的到也惬意,这个冬天是在北魏过的,到真有严冬的感觉,很快她迎来了初雪,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心似乎也跟着纯洁起来。雪下了一天,傍晚时驻了,一身兽皮胡装的纪筱初像一只小熊,策马跑出城来,登高一望,看着漫漫原野银装素裹,宛如仙境般,禁不住高声吟起了毛主席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如一只苍鹰俯瞰这一片大好河山,忽略了世间的纷扰,忽略了一切凡间俗事,蓦然间觉得自己也如此的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好个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筱初,你一向视功名如浮云,名利如粪土,如今却也忍不住赞这一片大好河山,又有几个人不想揽之入怀!” 纪筱初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拓跋炎站在自己身后,和她一起欣赏这一席美景。 “我,我那是胡说八道的,江山是好,可它是属于每一个人,而不是某一个人。”没想到自己引用了毛爷爷的诗词,竟被这人听去。 “秦皇汉武,到是豪杰,可唐宗宋祖又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射雕的人又是谁呢?”拓跋炎狐疑的看向纪筱初。“啊?那个,那个呀,你忘了我能预知未来了吗?”心虚的瞄了瞄拓跋炎,他还是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她灵机一动,跳下马蹲下身,团了一团雪, “拓跋炎,接暗器。”一个雪球直奔拓跋炎面门。 只见拓跋炎扬手轻松一挡,雪球击到他手上,散花一般的飞扬,雪沫瞬时喷了他一脸,纪筱初得逞的哈哈大笑,仍旧保持着扬手姿势的拓跋炎雕像般定在了那里,慢慢睁开了眼,抹了两下满脸的雪,看向跑开了的纪筱初,大吼一声, “丫头,你给我站住!”翻身下马拔腿狂追。 纪筱初哪肯乖乖站在那,边笑边跑,“哈哈哈哈,小心我还有暗器呀!”说完又是一个雪球,拓跋炎这回有了经验,轻松就躲过了,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在雪地上嬉戏玩闹,拓跋炎几个健步窜上来,一把抓住纪筱初把她按进雪里,随手捧起雪埋住纪筱初,纪筱初边挣扎边大喊, “救命呀,拓拔王爷要杀人灭口呀,活埋先知呀------” 拓跋炎也不停手,边埋还边嚷,“看本王把你冻成雪人,还敢不敢暗算本王。” 两个人正闹的不可开交,只见拓跋炎忽然停了下来,纪筱初不明所以的还在乱叫,拓跋炎一把盖住了她的嘴,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纪筱初见状也不敢做声了。 “有杀气,走!”拓跋炎一把拎起雪地里的纪筱初顺势打横抱起她,施展轻功轻轻点地,已窜出几丈,直奔他们的马。 纪筱初被拓跋炎抱着还不忘好生赞叹,“哇塞,果然是踏雪无痕草上飞呀,雪上都不留脚印呀。”说完万般崇拜的看向上方的那张俊脸,虽神情严肃,可仍旧从容不迫。拓跋炎看似没听到他的话,可不自觉中嘴角仍向上微微翘起,快的连他自己都忽略了,来到马前,把纪筱初递上马,自己飞身缀登,还没骑出去,就见四面八方窜起了十多个一身白衣,白布蒙面的杀手。拓跋炎大喝, “混账,竟不认得本王吗?敢在京城外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俺们不认得什么王爷,只想要那个小娘们儿!”说着指向纪筱初。 纪筱初不禁一缩脖,不是吧,又有人要劫她,太扯了吧,这命运也忒坎坷了。 “我又不认识你们,和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干嘛和我过不去。” “小娘们儿,你废话太多了。”为首的一人大喊一声,“弟兄们,抓住她。” 拓跋炎一横马,抽出腰间佩刀,“哼,无知鼠辈,想动她,先问我。”说完催马一跃,和十几个人战在一处。拓跋炎何等神武,经战事无数,岂会逊给这几个无名小辈,只是苦于旁边带着纪筱初,既要进攻,又要防守,不能打的毫无后顾之忧,最后无奈虚晃一招,夹过纪筱初把她放在自己身前,两人共乘一骑放马飞奔出去,后面十几个人已死伤过半,剩下几个不知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平原上难以藏身,两个人驾着拓跋炎的坐骑飞身进了一片树林,纪筱初暗想,好了,好了,以前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情节,只要进了树林就铁定有转机了。 第五十二章 在北魏 (七) 两人飞身进了树林,小说情节还真不是盖的,果真是个逃脱的好地方,一进树林,拓跋炎拦腰抱起纪筱初一蹬马鞍,黑马自己跑出去了,两个人直接飞上了树,后面的追兵也到了,拓跋炎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让纪筱初用手抱住粗犷的树干,自己嗖的一下飞到了另一棵树上,真身轻好似云中燕,原本紧张兮兮的纪筱初因为第一次上了这么高的树,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忍不住左顾右看。拓跋炎蹭蹭几下子就没影了,留下她一个人才有点感觉高处不胜寒呀。 一会功夫,追他们的人去而复返,几个人边走边说, “还真是他妈的邪了,眼见这两人进了这片林子,咋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呀?” 纪筱初猫在树上也不敢出气,那几个人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继续商量, “我看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个人说道。 “你什么意思?”另一个人问。 “你刚刚没听见那个男的自称王爷,老大接这担生意的时候雇主交代过只要那个女的,如果旁边有别人,叫咱们别轻举妄动,我看说的就是那个男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老大也没说过这个女的是干什么的,如今又牵扯进了一个自称王爷的人,我看咱们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其余几个人点头称是,几个人刚要走,一阵阴风袭过,树上的纪筱初一个没忍住就是一个喷嚏,打完了自己也忍不住骂了声“shit”,她发现了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涉及到偷听,如果别人不先发现,偷听那人就肯定得弄出点动静让别人听见,否则不就没戏了吗?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这么恶俗,以一个最不是理由的喷嚏暴露了目标。 几个人纷纷抬头,一看树上只有纪筱初一个人在那很无奈的看着他们傻笑,都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纪筱初实在受不了了,既然都这么俗,自己不配合一下也说不过去嘛,“各位大爷就没有点新鲜的说辞?”她一个白眼飞来。 “哼,小娘们儿,少跟大爷耍贫嘴,看大爷抓住你怎么收拾你。”说完不禁带了几声淫笑,听得纪筱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等等,二哥,小心有诈,怎么不见那个‘王爷’?”其中一个人倒是很有心计。 几个人一听也不敢轻举妄动,赶紧紧张的东张西望,刚才他们也是很吃亏的,只是仗着人多,还有那人旁边有个碍手碍脚的纪筱初,否则,相信他们几个早挂了。 纪筱初在树上也听见了,她相信拓跋炎应该不会走很远,虽然她也不确定拓跋炎能不能在自己被俘之前赶回来,但能拖一时就一时吧,想到这倒也涨起几分胆量,吆喝起来, “哼,还算你们有点脑子,我怎么可能只一个人在这,把你们引到这里也真是费劲儿,你们这些鼠辈,要是实相的话,就赶快滚,想必你们这么做也非出自本意,你我本无仇怨,本姑娘也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快快逃命去吧,否则,哼,本姑娘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想自己说的这段话应该还算有底气,有分量吧,不知道能不能唬住这些人。 一番大喝,下面的人果在犹豫起来,其中一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莫不是在唱空城计吧?” 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也马上壮了壮他们的熊人胆,不觉有些胆大起来,就逼近了几步,树上的纪筱初被人一语道破,不禁有些瑟缩,说话也有些结巴, “你,你们不要过来呦,你们会后悔呦------”现在好,自己不用被别人抓就被困在这颗树上,跑也跑不了,退也没地方退,急得她在树上转过来转过去,一会就听见脚下出现了令人更加毛骨悚然的声音,“咔,咔,咔------”纪筱初当下脸就绿了,大喊一声“拓跋炎被你害惨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纪筱初脚下的树枝彻底从主干上断了下来,带着纪筱初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飞快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纪筱初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有那一瞬间,她恨死拓跋炎,这回肯定得摔个半身不遂,下一瞬间就恨万有引力了,想象自己此刻肯定特像乌鸦嘴里叼着的肉,在狐狸百般诱骗下,终于在乌鸦一张嘴的瞬间落下,而那几个蒙面人就是端坐在树下张着大嘴的狐狸。拓跋炎,你要是算是个人就应该在这时出现接住她才符合剧情呀。 就在自己绝望的时候,忽然腰上一紧,向下的力被中途打断,自己生生的被腰上的力托着平飞向另一个方向,赶紧睁眼一看,果然没让她失望,抱着自己的正是拓跋炎,那感动和开心的泪水呀再也忍不住扑朔朔的往外冒,其实更多是吓的。 插花: 纪筱初:“谢谢作者,偶本来都快‘清国清城’了,你要是再让偶摔下来的话,那偶就真的不要做人了。” 菩提无花:“呵呵,呵呵,不要客气,虽然偶的这个设计有点恶俗,但现在干演员的都不容易,偶还是个讲良心的。” o(n_n)o… 两人握手。 纪筱初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飞的男人,怎么此时此刻觉得他是如此的俊逸潇洒呢?难道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只有经历了生死与共才能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拓跋炎没有看她,只是脸上扯出了一丝窃笑, “怎么,看够了吗?” 纪筱初瞬时脸红,赶紧低下头, “别臭美了,谁看你了。” 拓跋炎在她头上朗声大笑起来, “看来,本王还要感谢这些刺客,倒是让我们夫妻培养了一下感情。” “呸,谁说我喜欢你了?” “本王也没说喜欢呀,本王只是要娶你罢了。”拓跋炎说的倒是很轻松。 “我有说过要嫁你吗?”纪筱初撇撇嘴。 “这个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拓跋炎依旧一脸坏笑。 “你------”纪筱初在他怀里挣扎。 “喂,别乱动,要是摔下去,这回可不怪我了。” 纪筱初只好作罢,就在这时,耳边一声响哨, “暗器。”拓跋炎惊声一叫。 暗器是冲着纪筱初发出来的,拓跋炎猛的翻身,“噗”的一声,暗器没入了他宽厚的背,纪筱初惊声尖叫, “啊!拓跋炎------” 第五十三章 在北魏 (八) “啊!拓拔炎------”纪筱初惊叫。 拓拔炎闷哼一声,抱着纪筱初的手臂不自觉猛一收拢,纪筱初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脚跟着地踉伧了一下,但马上又重新振作精神,一提气,倾身继续向前飞奔,射出暗器的那些歹人没想到拓拔炎如此铁硬,俱楞了一刻,这正好给了拓拔炎机会,窜出好远,因为前面一转弯就是城门,林立些许首军,那些杀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作罢。 拓拔炎抱着纪筱初转过拐角,看见了城门,终于有一丝放心,麻酥感由暗器打中的地方渐渐蔓延开来,刚才是救人心切,只一门心思的要救怀里的女人,现在因为有些放心就松懈下来,刚放慢脚步就觉得全身的力气好象被抽走了,不觉快抢了几步,还没放下纪筱初就向路边栽去,两个人摔的人仰马翻,拓拔炎倒在那全身酸软,后背的伤处也因为活动剧烈而不停的往外汩汩冒血,只觉得头昏眼花。纪筱初从地上爬起,跪在拓拔炎身边,看着浑身浴血的他,仿佛马上就要身归那世去了,不禁抱起他的上半身,连哭带喊的摇晃着, “呜呜------拓拔炎,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头一次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自从来到古代,她一直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看待身边的生死,因为历史就是历史,不是谁想改变就改变的了的,可当她冒出拓拔炎马上就要死了的这个念头时,竟觉得是难以自制的哀痛和不舍。 意识有些模糊的拓拔炎虚弱的躺在纪筱初的怀里,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的笑, “你轻点晃我,我可能还会更清醒些------” 纪筱初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眼泪不禁更凶,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一边抹着眼泪。 “你------你放心,我------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拓拔炎,你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是敢死,也得给我先写好修书,可不要耽误我找婆家。”纪筱初破涕为笑嗔道。 “呵呵------呵呵------我是------不会让别人有那个机会的------”说完就紧闭上了双眼,唬的纪筱初傻在那,随后放声大哭起来, “拓拔炎,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给我起来------”边哭喊,边使劲捶打他。 守城的官兵跑过来,一看竟是王爷,看着纪筱初边惊天动地的哭喊边死命的对他拳打脚踢,用手轻轻的朝他的鼻孔探去,而后赶紧擎住了纪筱初雨点般的拳头,“王爷还没死!” “你说什么?”哭声骤然停住,她赶紧也伸手向他的鼻孔探去,果然感觉到了他微弱的呼吸,“真,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快,快点救救他------”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的把拓拔炎送回了王府,管家请来了御医,经过详细的查形观色、周身检查和把脉,御医退出了卧室,纪筱初赶紧跟了出来,紧张的问, “怎么样?王爷他,还有救吗?” 御医捋了一下三尺长髯,慢悠悠的说道, “王爷背后的伤到也无碍,只是暗器上煨了麻药,也无害,相信过个一时半刻就会醒过来,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纪筱初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原以为暗器上有毒呢,看来想抓她的人也不是非要置她与死地的,但又听御医说有一事不明,于是问道,“大人有事自可问我。” 太医转身看了一眼纪筱初,接着说,“据老夫所知,王爷的身手已是了得,但在老夫仔细检查后发现王爷胸前竟有许多硬伤,却又不是很重,不向高手所为,真是另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纪筱初一听不禁干笑了几声,“啊?哈哈------是吗?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呀,还是等王爷醒了再说吧------”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凶手吧? 太医听后,微微一笑,“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纪筱初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最值得高兴的是拓拔炎没有死,没有永远的离开她。 第五十四章 南朝宋 (一) 紫金钩挑着红鸾帐,几案上袅袅的腾着熏香,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微苦的草药的味道,四周是那样的寂静,仿佛呼吸都成了最明显的噪音。 塌上的刘劭翻了个身,带动了身上的伤,他不禁微微皱眉,从边关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基本上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几处颇深的箭伤还是限制了他的活动。想当日在江口城,尽管守城官兵和全城百姓全力奋战,可终因弹尽粮绝被北魏攻陷,自己也是多处受伤,最后神志不清的被继昌拼死救出了城,他又一次与纪筱初失之交臂,自己一路是怎样回到宫里的也不必说,中途也免不了各方杀手的暗杀,这里包括北魏派出的死士,也不乏刘骏的人,能全身而退也真是自己福大命大。只是一想到纪筱初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生生的又被人分开不禁怒火中烧。 门外传来了众人穸穸梭梭的脚步声,门口传来了小宫女的声音, “恭迎太子妃。” “起来吧。”殷芷苒淡淡的说道。 而后门被轻轻推开了,紧接着就是环佩叮当,虽然明显感觉出来人已极力的控制住声音,可效果好象不怎么明显。刘劭一直闭着眼,自己负伤回来后,殷芷苒就一直大尽人妻之责,差一点就衣不解带的侍奉他,听宫女太监私下反应,她也没有了往日的骄横,到让人不习惯接受了,不过原因他也很快就弄清楚了,因为自己回宫后除了太子妃外见到的第二个人就是大腹便便侯婉茹,自己已婚十几年,可这是第一次要当父亲,心里有说不清的感觉,有一丝喜悦,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可也有更大的失落,他多希望他的第一个孩儿能是自己与筱初的,可如今事与愿违,不知道他与筱初重逢之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不过侯婉茹身怀龙子到是让殷芷苒收敛不少,如今这个龙子快成了全宫的重点保护对象,侯婉茹也母凭子贵,身份迅速上升,皇上的赏赐也是接踵而来,殷芷苒也只能是干生气,刘劭回来后,她也只能靠太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殷芷苒率一众宫女来到了先启阁,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婢进了太子的卧房,其他人都被留在外面,进了房间后,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塌边,细心的看着太子,见他并未醒来,轻轻的撩开被子,检查了一下刘劭身上的箭伤,因为他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伤口被抻出了血,雪白的绷带被染上斑斑红迹,殷芷苒忙示意侍女捧上疗伤的药,刚要给刘劭换药只听外面的仕女纷纷施礼, “恭迎茹太子妃。” “平身吧。” 殷芷苒不禁冷哼了一声,每次只要她一过来,这个侯婉茹铁定随后就到,无非是在先启阁这边安了眼线,怕自己有什么举动落下了她罢了,整天挺着个肚子也不怕有什么意外,意外?殷芷苒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个词,随后就为自己这个砍头的想法战栗不已,不过目前看,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到不如放手一博,来一个柳暗花明也说不定,不禁把心一横,开始谋划起来。 “原来姐姐也在这,婉茹参见姐姐。”侯婉茹挺着肚子作势悠悠的要拜下去。 殷芷苒气得牙根直痒,但还是满脸笑容的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侯婉茹, “妹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第五十五章 南朝宋 (二) 侯婉茹一手扶着腰,一手搭在殷芷苒的手上站挺了身。 殷芷苒笑道,“妹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这两个人的身子可不可大意,你可是身负为咱们东宫传续子嗣的重任,要是有什么不妥还真不是小事呀!” 边说边引着侯婉茹坐向旁边的大红漆木的座椅。 “劳烦姐姐了,臣妾记下了。只是眼下太子身上不妥,妾身真是放心不下,倒不如自己过来看看也好心安呀。”侯婉茹不动声色的接道。 “妹妹这倒也是理,不过这边有姐姐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定要好好养身体,不可太过操劳,妹妹即将临盆,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姐姐教训的是,臣妾定会注意。”侯婉茹看看床上的刘劭,“姐姐,太子今儿的情况可有起色呀?” “哦,本宫也是刚到。”殷芷苒说着走向床畔,简单的看了看,“妹妹放心,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说着望向屋外,“来人呀,传赵太医进来,给殿下瞧瞧。” 一会儿,赵太医提着药箱低着头,半弓着腰进了卧房,殷芷苒和侯婉茹都退到了内侧的纱帐后。赵太医详细的检查了太子的伤口,又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一下,处理完毕起身来到纱帐外俯身拱手, “启禀太子妃,茹太子妃,老臣已经给太子换好了药,太子的伤刚刚有些抻裂,但现在已无大碍。”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殷芷苒轻轻抬手,声音里少不了一丝威严。 “老臣告退。”赵太医说着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赵太医走后,两个人才从纱帐后出来,来到刘劭床边。 殷芷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抬手给刘劭盖了盖被子,转头向侯婉茹道, “妹妹,太子已无大碍,而且这里还有本宫,你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侯婉茹垂下眼角,看不清神情,轻轻的伏了伏身, “既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这儿就有劳姐姐了。” 殷芷苒点了一下头,明眸中波涛汹涌。 侯婉茹退了出来,领着一众侍女回转容芳阁,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在桌边,一手放在桌上,芊指轻轻抬起,又轻轻扣下,传出有节奏的声响,贴身侍女喜鹃捧着托盘进了外间屋,停在卧房门口的门帘外, “茹太子妃,您该吃药了。” “拿进来吧。”若有所思的侯婉茹仿佛被喜鹃叫回了魂儿。 喜鹃进了屋,身后又跟着几个小宫女,“茹太子妃,奴婢给您拿药来了。这是皇上赐下来的补药,刚熬出来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自从侯婉茹有了身孕,几乎天天喝各种补药,大部分都是皇上赐的,她端起补药左看右看,像是在想什么,喜鹃以为有什么不对劲,赶紧问, “茹太子妃,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呀?” “哦,不,没什么。”侯婉茹说着仰头喝尽了补药。 喝完,喜鹃身后的小宫女赶紧捧上净水给侯婉茹漱口,后边又上来一个小侍女手捧紫金的痰盂,侯婉茹漱完口,漱口水尽数吐到痰盂里,又上来了一个侍女托盘里放着巾帕,侯婉茹拿起巾帕轻轻的拭了拭唇角,后边又上前一个小侍女手里的托盘放着一坛儿蜜饯,侯婉茹拿出一颗放入口中,满意的细品着满嘴的甘甜。 这时喜鹃转头向身后的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那几个小宫女俱跪地叩首,“是,奴婢告退。”说完纷纷退去,只留下喜鹃一个服侍。 侯婉茹起身在喜鹃的搀扶下来到贵妃塌,斜倚在上边,轻轻的抚着肚子,心里充斥着一丝喜悦、幸福,那错爱的一夜,老天给了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不仅让她在深宫之中找到了些许安慰,更让她找到了维持自己地位的保证,虽然,她知道,也许孩子的父亲并不是多期望它的到来,然而,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已然不能回头,只有走下去。 太子回朝,但身负重伤,她曾一度陷入恐惧之中,然而上天怜她,太子并没有撒手西去,只是这到给殷芷苒创造了与太子接触的机会,这也让她不安,恐怕最不期望孩子到来的就是太子妃,声势直下的太子妃自从自己身怀六甲虽然收敛不少,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殷芷苒绝不是就此会善罢甘休的人,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处处提防,眼看孩子就快要临盆,她相信,殷芷苒也不会再蛰伏了,所以虽然行动不是很方便,她仍旧不能放松。 看今天的情况,太子已大好起来,而殷芷苒强硬的态度也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往日的味道,直觉告诉她,好戏就要上演了。 第五十六章 南朝宋 (三) 殷芷苒从刘劭那里回到自己的凤仪阁,心下不住思量,侯婉茹的王牌就快要成为既成事实了,如果再不想点办法,自己就真的要永世不得翻身了,而“意外”这个字眼也时刻在心中翻滚。利用“意外”除掉未出世的婴孩在这深宫之中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同的是怎样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殷芷苒拿起桌上的茶杯,听说皇上最近总是赏赐给侯婉茹一些补药,而要想对付她,倒可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想到这,放下茶杯唤了一声, “喜儿呀” 贴身侍女喜儿推门进了内屋,撩衣襟跪在殷芷苒面前, “太子妃,有何吩咐?” 殷芷苒看看脚下的喜儿,这个小妮子从如璧死了之后就被自己提拔起来,这么长时间下来倒也看出是个忠心的丫头,尤其是上次自己搅了侯婉茹的洞房花烛夜,她倒也很机灵,所以也能信得过,想到这软软的说道, “喜儿呀,最近可有什么宫外的消息呀?你娘最近身体可好呀?” 喜儿赶紧回道, “回太子妃,有劳太子妃记挂,奴婢的娘大好了,多谢太子妃赏钱赐药,才有了奴婢的娘的今天,奴婢定会粉身碎骨报答太子妃。” 殷芷苒笑笑,两手整了整袍袖,交叉放在前面, “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还是个有心计的孩子,本宫还真真是喜欢你呀,所以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只要你好好的服侍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也不用你粉身碎骨了。” 喜儿赶紧叩头,“太子妃娘娘但有用的到喜儿的地方只管吩咐。” “好,好。”说完微蹙秀眉,轻叹了一声,“哎” 喜儿抬头赶紧问,“娘娘,有何烦愁之事?喜儿愿替娘娘解忧。” 殷芷苒抬眼看了一下喜儿,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轻叹。 其实喜儿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如璧没死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凤仪阁当小侍女了,所以跟着殷芷苒这么久,对她是很了解的,如璧死后,太子妃才把自己提拔了起来,自从东宫迎娶了茹太子妃,这个太子妃娘娘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整日的想法如何把茹太子妃打下去,可就自己看到的,茹太子妃也算是个不错的主子,为人大方,善良,是很得人心的,只可惜是侧妃,难免要处处受自己主子的刁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璧突然死了,但怎么也知道如璧帮殷芷苒干了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如今恐怕也轮到自己了,主子又搬出了自己的娘,看来又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进宫当差也是想让家里人生活好点,可命里不济摊上这么个主子,家里人自然也就成了被别人捏在手里的弱点,所以无论主子提出什么,自己也只有一心赴死的准备,总不能让家里人白白的跟着自己受罪呀。于是定定的望向主子, “娘娘,奴婢知道肯定是什么难事,主子您但凭吩咐,奴婢愿为主子赴死。” 殷芷苒听及此赶紧扶了一把喜儿, “喜儿呀,你跟本宫这么长时间了,本宫也不和你说假话,本宫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如今侯婉茹刚来就有了这龙种,想本宫以后的日子只能更难过了。” 喜儿不听此言则已,一听不由得全身冒出冷汗,娘娘这一番话若被人听见恐怕只有掉脑袋的后果,想必是自己一家人在人家手里,她才会有恃无恐的对她说出这番话吧,话已说到这份上了,恐怕自己再不揭开这层窗户纸,也会被动的让娘娘捅破的,为了家里人,干脆把心一横, “娘娘,喜儿跟着您这么多年,以前都有如璧姐姐帮您解忧,今天也轮到喜儿了,娘娘,您就放心吧,喜儿定会为娘娘除了后患,让娘娘高枕无忧的。” 殷芷苒一听,赶紧倾了倾身子,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你打算怎么办?” “娘娘,奴婢认识天天给茹太子妃熬药的侍女,奴婢自会找到机会的。” “如若让人撞见,这可是死罪。”殷芷苒柳眉高挑试探的问道。 “娘娘放心,是奴婢瞧不上那茹太子妃的,她仗着身怀六甲,就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奴婢只是想为娘娘出了恶气,这事儿娘娘是一点也不知道的,都是奴婢的主意。” 殷芷苒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喜儿,你放心,如若有什么意外,本宫自会保你一家周全无虞。” 喜儿重重扣在地上,“奴婢谢过娘娘圣恩。” 第五十七章 南朝宋 (四) 喜儿手中紧握绣帕,莲步轻移,即使眼中透着淡然笃定,微微泛白的嘴唇早已被唇红染得鲜红粉嫩,但那一脸的苍白与硬涂上去的腮红形成的对比还是泄露了一丝的不自然和恐惧。细心观察了几天终于找到了自己认识的为茹太子妃熬药的小宫女露水儿当值的规律,于是今天就很“偶然”的去吩咐御药房为太子妃熬炖些补药。 走进御药房,浓重的药香伴着干苦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鼻腔,伴着难以按捺的疯狂的心跳,喜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大脑一阵空白,眼前的光线也暗了下去…… “哎呦,这不是喜儿姐姐吗?怎么了,这是?”声音响亮刺耳。 这一声叫喝倒是让喜儿清醒不少,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案台,稳了稳心神,无力的笑了笑, “水儿妹妹还是这般好精神,真是让人羡慕。” “哎呦呦,您可是贵人,怎比的奴婢们粗声粗气的。”水儿扁了扁嘴。 “妹妹也真是客套,什么贵不贵的,只是每月比妹妹多拿几钱俸禄便是了。” “姐姐您也真是谦虚,您如今可是太子妃眼前的红人,咱们也就是整日间烟里来水里去的‘药渣’罢了。”水儿边说边扇着火,一锅药材在小火煎炖的沸汤中嘟嘟的滚着。 看着那翻滚的水花,喜儿又一次心跳加速,修得整齐的指甲狠狠的抠进手心的肉里,她必须镇静下来, “这是给茹太子妃的吧。”手心传来的疼痛果然压住了声音中的颤意。 “是呀,万岁可宝贝这个皇孙呢,补药都没断过,奴婢们也整天没闲过,只是做的也都是‘背灯影’(没人看见)的活。”她拿起银汤匙和了和药,又继续扇着。 “妹妹说的也是,其实咱们做奴婢的干的虽是本分的活,可也总是希望主子能体会咱们的一片心呀。” 水儿抬头看看喜儿,“哎,可惜主子们不稀罕呀。”又扇了几下,“姐姐,您过来是?” “哦,你看,这和你聊上了,太子妃最近为太子负伤操劳有些劳累,身子上发胄,这不,让太医开了点调理的药,我怕下面的小子们嘴笨就过来嘱咐几句。” “喏喏喏,姐姐你可真好,直接服侍主子。” 喜儿听得此言,不觉心下有些暗喜,看来有些机会了,和这个水儿认识也是很偶然,素知她是个有志不得施,心高命贱,好大喜功的主儿,所以必得诱她一诱。于是要说体己话般的凑近身子, “妹妹,你也不够灵光,大可借着机会把心意传给主子呀。” 水儿不解的看着她, 喜儿宠溺的用手点了点她的头, “你呦,”说罢,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声音,“咱们太子妃是个十分有讲究的主子,对于煎药的什物,流程也是讲究的紧,你何不给太子妃煎上一副,看在你我姐妹一场,我自会为妹妹美言的,要是主子知道你是个细心又懂事的人儿,擢升你进凤仪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水儿闻言,高兴的手舞足蹈, “呦呦呦,您可是我的亲姐姐,我的贵人,等我给茹太子妃的药煎好,我立马就去。” “哎,你个傻妹妹,等你这边煎好了,那边早有邀功的人去干了。” “可是,这茹太子妃的药可是马虎不得的。” “谁说可以马虎的啊,你先去拿个药锅把这药盛起来,如此谁还能上你手上抢去?” “姐姐说的是,帮我照看一眼。”说完起身到旁边的格子上取下一只砂锅。就在她一回脸的瞬间,喜儿飞快的将准备好的药沫投进了眼前的药锅里,水儿取下砂锅,只一转脸的当,就见喜儿神情不自然的定定盯着茹太子妃的药锅。 “姐姐,你干什么?” “啊?没什么,你不是让我照看一眼吗?”心跳再一次擂响耳膜。 “姐姐真是从不干活的人,好了好了,太子妃的药呢?” “哦,这儿。” “姐姐把太子妃的讲究也说一说,妹妹也好准备。” 喜儿勉强撑住说了一遍,自己怎么走出的御药房也不清楚,离御药房越来越远,脚步也越来越快,大脑已经不再思考了,最后几乎是有些跌撞的回到了凤仪阁。 殷芷姌见喜儿脸色惨白的回来,赶紧屏退左右,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怎,怎么样?”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进了殷芷姌的寝房,喜儿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走了,跌坐在地上,轻点了一下头,轻的似乎没有移动,但殷芷姌看见了,她确信喜儿做到了。两个人一个坐在桌边,一个瘫坐在地上,沉默的捱着每一秒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听说茹太子妃忽然身子不适,已经传了太医,都惊动皇上了,也正在往这边赶呢。” 殷芷姌脸上瞬间迸出绚烂的光彩,喜儿肯定是成功了,终于,终于…… 强压抑住心中的波涛澎湃,“来人呀,备驾容芳阁。” 第五十八章 南朝宋 (五) 容芳阁内外已是有些忙乱,殷芷姌下了凤撵脚下生风般的步进内堂,卧榻上垂着轻丝幔帐,侯婉茹白皙的手伸在外面,卧榻旁站着一众侍女,一位老御医坐在塌前正在把脉,旁边站着另外几个御医。隔着幔帐,殷芷姌看不清侯婉茹的表情,但她确信听见幔帐里侯婉茹略显急促的粗重的呼吸声,她感到她是痛苦的,脸上不禁映上得逞的神采,却又怕暴露般马上冠上一脸关爱和悲戚。 “拜见太子妃娘娘。”众侍女皆撩裙跪拜。 老太医也忙要施礼,殷芷姌连忙一抬手, “都免了吧,妹妹的身体要紧,太医,妹妹这是怎么了?” 这在这档,只听传令太监尖声喊道,“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太子?殷芷姌不禁心下一凛,太子有伤在身,而且据她所知,太子的心也不在这个侯婉茹身上,但此刻竟能前来,看来这个皇子果然分量非轻,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想到这殷芷姌忙率一屋子的女侍和太医跪迎圣驾, “臣妾(奴婢、臣)恭迎皇上、太子圣驾。” 刘义隆身着金灿灿龙袍,步伐威仪,神情有些紧张,后面跟着一脸病容的刘劭,他本就冷若冰霜加上有伤在身,脸色越发白的不见血色,阴柔的脸失去往日的凌厉,显得更加邪魅,老太监安有道抬手轻轻的扶着他。殷芷姌痴恋的望着他,即使他对自己那么的不屑,可当她想到这个犹如神邸的男子是自己的丈夫时仍旧止不住的心跳,他刚回来时几乎剩下半条命,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她可以尽力靠近他,他也不会像往日冷漠的推开她,可那双让她沉迷的眼始终未在她守在他身边的时候睁开过,今天,今天她终于又看见了那两潭黑渊,她知道即使让她死在其中,自己也不会后悔。但另她困惑的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自己陷入那种危险之中,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原因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刘劭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她不禁小女孩般的激动起来。 “都起来吧,太医,茹太子妃如何呀?”刘义隆有些急切的问道。 老太医躬身俯首施礼,“回太子妃娘娘,茹太子妃娘娘下腹突然绞痛,传臣等过来,老臣刚诊完脉,茹太子妃脉相凌乱,胎气有所损害,臣等这就共商万全之策。” “务必要保住茹太子妃与皇孙平安。” “臣等自当尽力。”几个太医退出内堂去商量对策。 刘义隆也领着众人来到外间儿大厅,登上上座,又给刘劭、殷芷姌赐了座,刘义隆看向殷芷姌, “太子妃也在这儿。” 殷芷姌连忙起身, “回皇上,臣媳闻得茹太子妃身子不适,心下甚是不安,及赶过来探望。” 刘义隆摆了一下手,“坐下回话吧。” “遵旨。” “太子妃为东宫女眷之首,自要多多费心,劭儿身体欠佳,太子妃就更要多担待料理东宫大小事务,且不可有惰心,自茹太子妃入住东宫以来,朕见汝等相处甚佳,深感宽慰,如今茹太子妃临盆在即,太子妃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殷芷姌连忙回道,“臣媳自当谨遵皇上教诲,不敢有丝毫惰心,还望皇上宽心。” “如此甚好。”刘义隆说完看向刘劭, “劭儿,朕闻得御医回禀,近日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看来确是如此。” “都是父皇洪福齐天,儿臣才捡回了一条命来服侍父皇。”刘劭微低着头,眼神冷漠,神色淡然。 “嗯,朕知道你的孝心,也知道你在这次的征伐中虽失利但也战到最后,不愧是朕的儿子。” “儿臣丢了江口,求父皇治罪。” “此言差矣,朕自知其中端倪,错不在你,但放宽心好好养伤要紧。” “父皇圣明。” 说到此处,几个太医分先后来到刘义隆面前跪倒, “启禀皇上,臣等适才对茹太子妃的脉相做了分析,有几点需要与服侍茹太子妃的侍女核实。” “哦?难道其中有何问题?”刘义隆不禁一皱眉。殷芷姌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站在身后的喜儿也是紧张局促。 “回禀皇上,确是有些问题,臣等认为茹太子妃的脉相有些怪异,似乎是外界对其有所刺激。” “既如此,传茹太子妃贴身侍婢。” 喜鹃慌慌张张的小步跑到近前跪倒在地,“奴婢喜鹃拜见皇上,太子,太子妃。” “喜鹃,太医有话问你,你要如实作答。” “奴婢遵旨。” 为首的太医问道,“我且问你,茹太子妃今日膳食为何?” “回大人,和往常一样,燕窝白粥,清蒸虾仁,金笋银栗,还有皇上赐的补药。” 老太医细细思量,“补药可还有剩余?” “回大人,有,茹太子妃只用了半碗,只觉味涩,还剩下半碗。” 一听到补药,殷芷姌心如鼓敲。 “剩药在哪里?” “奴婢想稍后再给茹太子妃,所以就在内堂。” “你且端来。” “是。”喜鹃言毕起身去内堂端药,可真真苦煞了旁边的殷芷姌和喜儿,两个人坐立不安的硬着头皮挺在那里。喜鹃端出了药碗,太医俯首细细闻来,不禁微微皱眉,回身向刘义隆, “启禀皇上,茹太子妃的补药都是经臣手操办,可如今这药似乎有些异常。” “哦?太医何意?” “回皇上,这药味有些不同,臣等需对药渣再做研究。” “好,传给茹太子妃煎药的侍女。”此言一出,喜儿的腿不禁一软险些摔倒,忙扶住殷芷姌的靠椅。 半晌,露水儿连同药渣被带了进来,几个太医围着药渣仔细研究,为首的老太医捏起其中一只植物的茎系,仔细闻了又闻,大惊失色的跪倒在地, “皇上,补药被人又加入一味药,此药名为蟹胆,本身无毒,但与补药中其他味药共煎有极大的活血功用,孕妇最忌,如若误服极为导致小产,幸好茹太子妃只服了半记,臣等还有安胎的办法,要是全服的话,那臣等就回天无术了。” “你说什么?被人加入蟹胆?”刘义隆一惊不小,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动皇室骨肉。阴着脸转向地下跪着的露水儿,“大胆贱人,你有何话讲?” 露水儿早以吓得抖作一团,“皇上,皇上饶命呀,奴婢服侍茹太子妃久已,从未出过差错,不知为何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奴婢冤枉呀。”正哭喊时,忽然指向旁边早已没了魂的喜儿,“皇上,是她,是她,今天奴婢煎药时,她来过御药房,奴婢肯定是她动的手脚,她还说什么太子妃因为茹太子妃怀有身孕不禁有些忧心,奴婢当时还想茹太子妃有孕是国之大幸,为什么太子妃会忧心,看来她是早有预谋的。” 殷芷姌闻得此言,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相信露水儿说的话绝对不是出自喜儿之口,那只有一个可能,她不禁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哼,这次她是彻底的失败了,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大意掉进了侯婉茹为她挖好的陷阱,急忙起身跪在当场, “皇上圣明,这个奴才是一派胡言,臣媳怎会如此,还望皇上做主。” 场面真是一片混乱,刘义隆也没想到竟扯出了殷芷姌,刘劭则心中早已了然的冷眼看着她,这时旁边的喜儿早把心一横冲过来跪下身来, “回皇上,是奴婢干的,但与太子妃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奴婢看不过茹太子妃恃子而骄,不把太子妃看在眼里,奴婢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话音刚落,未等众人回过味,她起身飞奔撞向外堂的墙壁,血溅当场,顿时气绝身亡。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一屋子人俱愣在原地。 第五十九章 南朝宋 (六) 喜儿血溅当场,一命呜呼,来了个死无对证。愣住了一屋子的人。殷芷姌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她没料到喜儿竟如此快的做了这一步,一时也怔在当场。 刘义隆心里已了然,只是喜儿既然为主子做到这一步,也带走了证据,无奈只好给殷芷姌冠了个失职管教的名目,把喜儿草草处理掉。太医给侯婉茹施了银针,又慰了药,稍后见她已有起色,母子平安,只剩精心护理,刘义隆便起驾回宫。 刘劭屏退大厅内众人,只剩下他与仍跪在当场的殷芷姌。 “芷姌……”刘劭那毫无血色的脸上扯着一丝邪魅的笑,黑发虽因身体孱弱失去光泽,但仍柔顺的垂下,修长的身躯斜靠在座椅上,声音绵软而温柔,如同死神在耳边窃窃私语。 殷芷姌不禁浑身战栗起来,刘劭从未如此唤过她,此刻的他不再似往日的神邸,而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面阎君,如此温柔的声音对她似乎是一种死亡的宣判,不,她觉得这比死亡更可怕。 “殿下,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叫我。”不知道是在哪一刻,温热的泪已经濡湿了一脸,她挫败而无力的顺势跌坐在那里,仿佛一生的骄傲也在瞬间轰塌。 刘劭仍旧无情的魅笑着,如同地狱里来的鬼魅毫无生气, “芷姌,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同情与痛惜你?……是你,是你陪我度过年少孤寂的日夜,我曾为我们相连的命运而哀鸣,而你,哼,也许是这宫中的孤独炸干了你的良知。你知道吗?你每次除掉你所谓的异己后面目都会更加丑恶?哼,你心中早已失去美丑之分了吧?” 殷芷姌早已泣不成声,“殿下,殿下,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恕妾身之罪吧,臣妾一定痛改前非……” “哼,夫妻之情?痛改前非?”刘劭顿了一下,“洞房花烛夜的暖香散,我已给足了你夫妻的情分。” 殷芷姌又一次被打到绝望的深渊,为了破坏刘劭与侯婉茹的洞房花烛夜她不惜服下暖香散,为了制造病重的假象,没想到,到头来她都是刘劭眼里的一个笑话。 “我说过,让你好自为之,看来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好自为之’,你只知道什么叫‘变本加厉’。” “殿下,殿下……” “你我的缘分今日也该有个了断,遗香宫(冷宫)会给你收拾位置的。”刘劭说完起身悠悠的踱向门口,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绝情的背影。 哀莫大于心死,殷芷姌忽然觉得泪干了, “殿下,臣妾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刘劭停下了脚步,“殿下这次伤的如此重,是否是为了她?” 刘劭剑眉微挑,微微的侧过脸来, “先知,其实没死吧?” 没有做任何回答,刘劭转身出去了,殷芷姌虽足不出宫,可也养了不少的眼线,忽然她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此凄厉,强支撑着站起身,走到内堂门口,内堂的丫鬟侍女急忙挡在那里,她轻蔑的看着她们笑笑,哼,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狗奴才,人情冷暖,她殷芷姌也不是看了一天两天了。她对着侯婉茹的床榻讥讽的笑道, “好笑的我们斗了个输赢,我且告诉你,我们都没有输赢,因为我们都没有真正的进入那个战场,你我都是局外人罢了,妹妹,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疯笑着出去了,外面自有人伺候她回去寝阁料理后前往冷宫不表,且说侯婉茹躺在卧榻上心里一阵绞痛,大有物伤其类之感。 “娘娘,人都走了。”喜娟隔着幔帐轻轻唤道。 “知道了,喜娟,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至于露水儿,打通关节让她早早出宫去吧,如若有何异议,就找个名目……”侯婉茹不想再说下去了,那碗加入堕胎药的补品她根本就没喝,而露水儿早听了吩咐在那守株待兔,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殷芷姌,难道这就是宫内女子的不归路吗? 宫阙重门深似海, 罗裙羽袖为君开。 争奇斗艳花不败, 君若无闲有谁摘。 只恨春短艳不再, 红颜易老空烛台。 第六十章 药膳 拓跋炎为纪筱初舍身挡住了暗器,筱初为此真是感激涕零,所以拓跋炎一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纪筱初那滢着一潭秋水的双眸感激而崇拜的看着自己,不觉有点好笑,这向来超凡脱俗的小女子配上这种眼神还真是不太协调。 “啊?拓跋炎,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刚刚转醒的拓跋炎有些虚弱的笑道, “是呀,再不醒,怕被你活活打死。”他还没忘自己昏昏沉沉中被这个女人连捶带打,看她虽不似其他宋朝女子那般文文弱弱,可也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相信胸前肯定会有淤青。 “喂,你怎么那么小心眼,一个大男人那么弱不禁风的,打你几下有什么要紧?再说当时我也是着急害怕嘛,”说到这,她抬手抓住拓跋炎的胳膊,“不过你放心,你既救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拓跋炎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报答?” 纪筱初想想,站起身学着电视上的女人俯身做了个万福,然后捏着鼻子惺惺作态的说道, “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大爷的救命之恩。” 拓跋炎忍不住笑了起来,“要不,你自愿以身相许,如何?” 纪筱初闻言柳眉一立,“王爷倒是不做赔本生意,区区一枚破铜钉就想让筱初心甘情愿以身相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既然王妃嫌本王身上的伤少,不妨放手过来。”拓跋炎故意说的万般委屈。 “好哇,那就让本姑娘再飞你个十个二十个铜钉,打它个十个二十个的洞。” 拓跋炎摇摇头,“中原的话讲的果然不错,‘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那王爷就去养个男宠吧,反正断袖之癖也挺时尚的。” “你……”拓跋炎一时语塞,于是一捂胸口, “你怎么了?”纪筱初连忙紧张兮兮的来到床畔。 “你要是再气本王,就不用你再飞十个二十个的铜钉了,直接就把本王气死算了。” “明明是你先挑起的,算了算了,看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心甘情愿的以身相许虽然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可以好好照顾王爷的,这样吧,我给王爷做几个家乡菜吧。” 说着就跑出去直奔厨房,因为是孤儿的缘故,所以这些生存手段她纪筱初还是有两下子的,掂掂炒炒,三下五除二就做了几个现代小菜,什么麻婆豆腐,火爆大头菜,酸辣土豆丝,葱爆回锅肉,简单又不失特色,吃的拓跋炎心满意足,接下来几天纪筱初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他,可谓无微不至。静养了十数天,拓跋炎伤势已经痊愈,因为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又是年轻硬朗,身子骨也健壮,所以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真是不能算什么,只是难得纪筱初这般柔顺乖巧的围在左右,就私下串通好了御医又故意的一拖再拖。 这天御医又来给拓跋炎换药,见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就压低声音说道, “王爷的伤已大好了,不宜再敷药了,这样反倒对身体不利。” “本王心中有数,你只胡乱用些药水再敷上便是了。” “是。” 纪筱初几天来也越发狐疑,明明见拓跋炎满面红光,御医却非说还需静养,这天又准备好了膳食刚端来,走到拓跋炎的房门外恰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禁觉得好笑又气愤,好你个拓跋炎呀,竟和我玩起了这一套,好,看我怎么照顾你,看来不拿出看家本领是不行了。于是不动声色的又退回了厨房,吩咐小厮去药房买了些药材,哼哼,拓跋炎,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王爷,开饭了。”纪筱初巧笑盈兮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甚是喜欢纪筱初的手艺也是拓跋炎一拖再拖的一个原因,见纪筱初进来不禁十分高兴,今天的菜色似乎有些特别,方盘上的盘子都是用盖子盖起来的,倒勾起人的好奇心。 “王妃,今天给本王做了什么可口佳肴呀?”真是期待。 “王爷,今天可是我特意准备的,我见你的伤总是不好,就特地准备了这道药膳。” “哦?那本王还要多谢王妃呀。”小侍女接过托盘承在拓跋炎面前,纪筱初体贴的为他掀去了盖子,只见一个盘子里盘着一只一捺长的油黑的蝎子,另一盘里是煮过的用于药材的木虫,看得拓跋炎差点吐出来。 “王爷的伤总是不好,筱初只好用上祖传的秘方,这一道是油炸紫蝎,这一道是水煮蠕虫,还望王爷不要辜负筱初的一片心意呀。”说着万般无辜的看着拓跋炎。 “要不,筱初喂您吃吧。” “呵,呵呵,王妃,其实本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烦王妃亲自下厨了,这个,呵呵,还是免了吧。”拓跋炎说完跳下床风也似的逃出去了。只剩下一脸笑意的纪筱初恶作剧的在他后面喊,“王爷,这可是筱初的心意呀,您还是用点吧。” 第六十一章 预言 “呼气……吸气……” 这么长时间不去上朝,早已有一大堆的事务缠住拓跋炎,他只好连着几天在宫中处理,由于心里惦记着筱初,这天难得抽空回府看看她过的如何,谁知刚走到筱初的屋外就听见里面筱初温静恬淡的声音,不知道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轻轻推开屋门,只见方厅内铺着一张诺大的亚麻织花的地毯,上面平躺着几个王府里的丫头,两条腿凌空蹬着圈,纪筱初率先躺在正前方,一屋子的女孩都是短衣襟,小打扮。拓跋炎见此情此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在房门外轻轻的咳了一声。 屋里的侍女听到声音抬眼一看门外站着拓跋炎,不由的俱是惊呼一声,赶紧起身就势跪倒在毯子上,齐称, “王爷恕罪,奴婢们愈举了。” 纪筱初一咕噜爬起来,上身只着了个小短卦,下身是自己设计剪裁的灯笼裤,肥肥大大,一头长发松松的挽起,因为运动后有点出汗,前额和两鬓的碎发服帖的衬出脸蛋的弧线,脸上未施脂粉,虽少了平日里那份精致色彩,却也透出另一番暧昧风流,不觉竟让拓跋炎看得有些痴了。 纪筱初轻轻的一伏身,“王爷万福,筱初只是在调教几个侍女,没什么愈举不愈举的,不过王爷要是下次能在进来之前敲个门,那筱初会万分感谢厚恩的。” 拓跋炎回了回神儿,不愧是纪筱初,敢跟他这么放肆的也就只有她了,嘴角抖了一下,带上玩世不恭的笑, “哦?据本王所知,门是用来开的,不是用来敲的,况且,这是本王的地方,难道本王回自己家也要敲门吗?”说完看向脚下跪着的几个丫鬟,命令道,“下去吧。” “是。”几个小丫鬟赶紧拿上衣物低着头跑出去了。 “不过,本王倒是很想知道,我的王妃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穿成这样。”说着向纪筱初走过来。 纪筱初拿起放在旁边的胡装,边穿边说道, “这个叫做瑜伽功,在我来的地方很盛行,坚持长期练习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帮着女孩塑性,很不错的。反正我也很闲,就来练一练了。” “你来的地方?你是指宋朝?不过据我所知宋朝好像也没有这种奇怪的锻炼方式,要么……”拓跋炎顿了一顿,看向纪筱初,他已有所知觉她所指的是哪了。 “是呀,我的家乡。”纪筱初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你到底来自哪里?仔细想想,刘骏把你从宫中拐来,我又费劲心思的得到你,只是在意你的未卜先知,本王派人调查你的身世也是徒劳而归,难道你真的贵为天人?抑或是狐媚妖人?” “王爷问的还真是早,筱初要是狐媚妖人,王爷恐怕也不会无虞到现在吧。”她拿起巾帕擦了擦满头的汗。 “既如此,你倒是说说看,我大魏的国运到底如何?” 今天在朝中处理一些军务,得到了一些前方探子的回报,宋朝正在大肆扩军,招兵买马,大有一副磨刀霍霍欲西征的架势,年中江口一役北魏终于在最后拿下了江口城,虽说是取得了最后的成功但也是损失惨重,战争中是没有纯粹的胜利者的,看来宋朝对于这个结果是郁结其胸,定要找个机会一雪前耻,只是不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自家里出了个叛徒。上次与武陵王缔结盟约,刘骏的援军始终迟迟未到,致使江口城孤立无援,最终城破,刘劭险些成了阶下囚,如果宋朝内部自己不解决这个问题,即使再打一百次,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自己的大魏呢?论身份,自己既非皇后的嫡子,也非长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老七做皇帝;论实力,一方面父皇想削他的兵权,另一方面宗爱对朝廷虎视眈眈,又坐视他与父皇的矛盾想以此诱他联合,但宗爱这个老奸巨猾的匹夫又怎么可能在平定天下后而受制于他,甘愿做他的臣子,到头来,自己还不是要向他妥协,想到未来的混沌,心下真是烦乱,不禁微微皱上眉头。 纪筱初停下擦汗的动作,看向他, “王爷又何必一定要知道结果呢?筱初记得王爷说过不信命,只想自己掌控命运,那又为何执着于此呢?” “你若不愿和盘托出,本王也不逼你,那本王问你一个问题,宗爱此人是否会助本王一臂之力?” “相信即使筱初不说,只凭王爷睿智就应对他有所了解,宗爱为人保藏祸心,绝不是任谁能随便驾驭的,而且筱初在此不妨与王爷明说,宗爱不但将威胁到朝廷还会威胁到王爷爹爹的性命,王爷如若有何意向定要深思熟虑些,也为自己留下后路方为上策。” “你说什么?还会危及到父皇的性命?”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侍女唤道, “拜见郡主。” 尚在震惊之中的拓跋炎不禁剑眉一挑,眼中闪过危险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