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董》 001 神秘老头

高中毕业以后,我继承了爷爷的衣钵,继续经营他老的古玩铺。古玩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行当,所以我大部分时间是在闲得蛋疼中度过的,日子过得倒是波澜不惊,直到我遇到了... 这事儿还得从四月的一天说起。那天傍晚,忽然风雨大作,当时我正猫在铺子里屋看电视,就见一个人影从外面的风雨中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来。 我没有起身,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他可能是问路的,也可能是问厕所的,还有可能是来躲雨的,但就不可能是来跟我做生意的。 但这次我猜错了。 来人是个垂暮的老头儿,鹤发银须,满脸褶子,身材枯槁,精神萎靡。身穿一件藏青色唐装,倒还干净,也许衣裳颜色过于深些,衬托出他的脸有些苍白,正想着,我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见我没有起身招呼他的意思,他费劲的抬了抬手,没言语。我见他实在是年迈体弱,不禁心生怜悯,于是从柜台里面站了起来,欠了欠身问他:“老大爷,您老有事?” 老头点了点头,扯着那把仿佛尘封多年的苍老嗓子磨磨蹭蹭的说:“年轻人啊…老朽听说你是做古董生意的?” “可不是嘛?你老进门的时候看见招牌了吗?古芳斋!咱就是做这行的。听您老这意思,是想收点物件儿呗?”我饶有兴趣的问。 老头连连摆手:“我没钱,我没钱…” “那您这是想出点啥…?”我问。 老头没搭理我,而是低头从衣裳下面翻找着什么东西,也是慢条斯理的,我看着费劲,但也有了几分好奇,于是就耐着性子等着他。 说实话,做我们这行的,这些套路见得多了,出货的个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像宝贝疙瘩生怕磕着碰着。有次,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想出我个物件儿,说是他家的传家宝,临拿出来开封之前还点了三炷香祭拜一番,哭哭啼啼的向祖先忏悔,说什么生活所逼别无他法,变卖祖业不肖子孙云云。我心想这只怕是个好物件儿。可一上眼,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地上,整个就是一工艺品,还是工厂批量出货的那种,我当时心说:你这是在秀演技呢还是在鉴定我智商呢?但我对这老头感兴趣的地方在于,他表现得非常自然,不刻意,不做作,举重若轻的那种,仿佛他翻找的不是一件宝贝而是一根烟。但凡有这种特质的人,多半不会是棒槌。 摸索了好一会功夫,老头终于找到了他的东西,然后从衣裳下面慢慢的拿出了一个白色麻布的小包。接着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 见他病怏怏的样子,我想走出柜台去跟他端把椅子让他坐坐。等我刚迈步,老头便把白麻布包放到了柜台上。还是用那种我很少听见的似乎是来自远古的苍老声音对我说:“打开来看看吧!” 于是我又把步子收了回来道:“好嘞!”。然后接过白麻布包,将系着的结轻轻的解着,就薄薄的一层,非常简单利落的就打开了。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玉扳指。 玉有五德,咱老祖宗两千年前就在玩了,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也没少倒腾玉器,况且在爷爷的收藏中也有很多玉器。玉佩、玉环、玉枕、玉璧、玉杯;和田、黄龙、蓝田、南阳、岫岩、羊脂、翡翠……雕龙戏凤绣虎刻狮,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只是老头这东西,我却从未见过,于是脑中快速的闪现出这些年的积累,现实中的所见所闻啦,书中所讲啦,同行所言啦…当我沉思几秒以后,豁然开朗,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血玉!” 老头从我解开麻布包的那刻起,视线就没离开过我身上,当我看到这东西时更是饶有兴趣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那苍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贼亮亮的闪着幽幽的光。当我说出血玉二字时,老头如释重负,面露和悦之色,不住的点头,但却不言语。 “都说血玉带红,价值连城啊!老先生,您这物件儿可不简单呐!”我连连称赞。手不住的抚摸着这枚血玉扳指。 老头面露些须得意的神色,摇头晃脑的说:“后生,你看看这物件是新还是旧?” 不是我吹牛逼,咱从小跟着爷爷一起倒腾物件,可谓耳濡目染、家学渊源,这货是新是旧,一望便知。旧的东西,特别是玉器,它独有的包浆和玉沁会夺人眼目。经历千年风雨,历史不可避免的会在它身上沉淀出那种厚重悠远、深邃神秘的气质,如同面前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势必会有一张满布皱纹的面容。无论如今制假、做旧手段如何的先进、高明,其本质却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此物为真无疑。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扳指的外观:只见扳指上半部白如羊脂,下半部殷红如血,如波涛汹涌的红色海浪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动态之美,简直是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我心情也随着这枚血玉的精彩斑斓不停的狂喜着。 就在这档口,我忽然发觉有蹊跷之处,这宝贝的温度不大对劲。玉器都是触摸以后先凉后温,这血玉扳指亦然,但是这凉的温度似乎有点过头了。就像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一样。这春暖花开的时节不比寒冬腊月,怎么说也不至于有冰冻的感觉啊!就在我疑云顿生之时,放于掌心的扳指却在不知不觉间将那种寒意消散了,就像雪花在我手里融化成一滴水,那水随着我手掌的温度进而也温暖起来。我疑虑消散,心想可能真的是今天阴冷,影响了我的手感。 “好东西!”我赞叹道,“老先生,不怕你笑话,我刚一上眼就看出来这铁定是个古老物件儿,要说具体历史嘛,恕我眼拙,应该是战国中晚期的东西。” 老头听罢,连连点头,手捋须髯,声音洪亮道:“好眼力!好功夫!你这岁数能有如此功力实属难得!难得啊!好!好啊!” 我连连摆手道:“您老谬赞,实不敢当!”我嘴上回着话,眼睛却没从血玉扳指身上移开,毕竟能遇到这样珍贵的物件儿,可遇不可求,多看一眼是一眼,多把一阵算一阵。 刚才还乐呵呵的老头忽然面露难色,喃喃道:“啧…老朽…” “老先生请直言。”我说。 “唉…说来惭愧…老朽连日奔波,盘缠耗尽,想将此物抵押到贵宝店,换点小钱儿以解燃眉之急,不知后生意下如何…?” “这…”我听罢大惊,心想你真是高看我了,就算把我这店再加上我全卖了只怕也买不起这玩意儿。此老头手持如此重宝,想来也是内行,岂有不知道这物件价值的道理?怎么能如此随意就将宝贝当了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思忖着。 见我为难,老头又道:“老朽只当取几百元路费便可,七日以后定来加倍赎回,后生行个方便就算帮老朽个大忙了。” “老先生恕我直言,您这东西过于贵重,我不敢收,咱也没那个实力收。”我尴尬的说,“这样吧,咱也算缘份,我这借你500元路费。”我边说边把手伸进裤兜,却没抓到钱包,连忙四下看了一圈儿也没见,心想奇了怪了,我钱包除了洗澡都不离身的呀!忘哪儿啦? 正当我焦急之时,老头狡黠的冲我一笑,然后对着柜台玻璃下面的一角冲我怒了怒嘴,我顺眼一看,吓了一跳,柜台角落里放着几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我疑惑不解的望着那一堆枫叶似火红的钞票五味杂陈,心说我怎么就不知道我店里有这么多钱呢?平日里做成了生意我都是第一时间把钱存银行的,店铺里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的,况且还放在柜台里面生怕别人看不见,这完全不符合咱这种低调的行事风格嘛!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尼玛的不科学啊! “这…”我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讪讪的望了望老头,老头像掉进了钱眼里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钱。见我在看他,他有些含蓄的收回了目光,转而用一种乞丐似的目光望向我。 咱是什么人?好人呐!我也没多想,打开柜门弯下腰抓了一把钱出来,数了五张递给他。老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接过钱连连欠身,多谢多谢的道个不停。又说血玉扳指先押我这,七日之内必定来赎。我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把扳指包好放回柜台,往他面前一推。心想咱今天算开了眼界,就算送你500也是值当的。怎敢收下这等宝贝。 “老先生,你把宝贝收藏仔细点哈。”我提醒他,看见外面雨正下着,于是又说:“您老稍等,我去跟你老取把伞来。”说完便钻进了旁边的房间。 也就十来秒钟的时间,等我找到伞,出来一看,老头不见了。我下意识的往柜台扫了一眼,那白布包赫然还在柜台上。我赶忙跑出店铺,只见雨帘中的街道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说来也怪,雨在这时戛然而止,这天气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怅然的望着冗长的街道发呆。心里纳闷:这老头是飞天啦还是遁地啦?怎么一眨眼功夫人就没啦? 002 黄老邪

我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见街对面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心急火燎的朝我走来。 这厮名叫黄老邪,年少轻狂的时候在县城里混过社会,摸过金倒过斗,风光过也潦倒过,在咱县这一亩三分地儿倒也有几分名气,后来改邪归正跟了个老师学了两年玄术。学得两手三脚猫功夫以后在我铺子对面开了个棺材铺,兼职一些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的勾当,老邪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带过几个朋友来照顾我生意,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还成了朋友。只是这厮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说改邪归正那是抬举他了,做死人生意在我看来比他吗的地痞流氓也“正”不到哪里去。但老邪毕竟为人仗义,我也就并不计较。不时跟他在他那间阴风惨惨的棺材铺喝酒,听他吹一些鬼牛逼。除了“邪”,还有“老”,其实老邪并不老,也就30岁,可他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而立之年,整个他吗的风烛残年,从幼儿园门口过,小孩子们一准排着队冲他敬礼管他叫爷爷。对此老邪自己的解释是:他娘当初怀他怀了足足20个月,大好青春都耽误在他娘的肚子里啦,所以长相才显得过份成熟,又说他这是天生异象,就该吃玄术这碗饭。我心说,你可真谦虚,就你那老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怀了20年的。最后补充一点,老邪学名:黄带。 老邪几乎是跑着来到我的跟前,神色有些紧张的扯着那副破铜烂铁似的嗓子尖声问我:“小牛,你他娘的刚才在干嘛?” 我看着他那两颗黄灿灿的大龅牙吊儿郎当的说:“你没看见吗?在接客啊!” “严肃点儿!”老邪一本正经的说,“我问你刚才在铺子里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刚来了个老头儿,缺钱,想当点东西在我这儿,咦?对了老邪,你看见那老头了吗?就那个瘦了吧唧的老头儿,刚还在铺子里呢。” “我他妈看着就觉得邪乎,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子,只怕你遇上麻烦了。”老邪摇头晃脑的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烟,递了根给我。 “老邪!你他娘的又缺钱了吧?想打我主意?没门儿!”我接过烟冲他嘿嘿一笑。 “你爱信不信,雨大那会儿,就见你一个人在柜台前点头哈腰,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活动活动筋骨,做做操啥的,后来见你怎么还他吗的说上话啦?我就纳闷了,瞅了半天也没看见你那里有第二个人啊!我心说坏了,你这他吗的是撞上鬼啦!于是我赶忙找了把伞准备冲过来,嘿,就见你这急冲冲就跑出来了…”老邪一边抽着烟一边吧嗒吧嗒的说着。 “大白天的,别开玩笑!”我隐隐有些不安,回想着刚才的种种异常,猛吸了一口烟。 “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我他妈是这个!”黄老邪边说边伸出中指。 虽然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这个,但又知道,一般他这样,就表示没开玩笑,没说大话。我的心陡然一沉。之前就感觉有些不妙,经老邪这么一说,这种感觉便愈加强烈。“你…你是说,你刚才看见铺子里就我一个人?没…没别人…?”我有些哆嗦着问他。 黄老邪瞪着眼,扯着嗓子大叫:“可不是吗?虽然雨下得大,但不至于把我眼睛下花吧?就他妈只见你一个人!对!那情形就像…就像在应付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一阵发毛。冷静一想,才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我记得很清楚,大雨中,老头进铺子的时候没打雨伞没带雨具,可头上身上却没有一点雨水。又想到,出铺子时,瞬间消失在街道上,飞毛腿也不能这么快…我越想心越凉,越凉就越哆嗦,忽然想起他留在柜台上的东西,赶忙转身扑回了铺子。 我跑到柜台边,抓起那个白麻布包手颤颤巍巍的解了开来,血玉扳指原封不动的在里面,那殷红的纹路像血丝般布满在扳指上面看得我心里一阵发紧。 紧随而来的老邪看见我手中的血玉扳指眼睛一亮,这货干过倒斗,也算半个行家,什么货色好他自然一目了然。“哟!这扳指可不便宜!小牛你发达啦!来来来,哥哥瞧瞧新鲜,这怎么还带红啦?咦,这红…”黄老邪一边说着一边来夺我手上的扳指。 我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这他娘的都火烧眉毛啦!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就是刚才那个老头留下的。” 老邪这才止住了,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刚刚那老头还跟你做成买卖啦?”黄老邪提高嗓门,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边问边用手摇着我。 我垂头丧气的点着头,老邪直摇头,连呼:“完啦…完啦…完他吗的蛋啦…” 老邪让我说说怎么回事,于是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跟他讲了一遍。讲完我还把手伸进柜台拿出刚才的那一堆钱。“我他妈也奇怪,我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钱。”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钱甩在了柜台上。这一甩不要紧,我和老邪都傻眼了,只见刚才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红色大钞,这时全成了冥币。 我惊得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无助的望着他问:“老邪,你看这事…” 老邪咧着嘴,一个劲儿的撮着下巴,“啧…啧…小子,这事摊得可不小,不小哇!唉,够呛!真他吗的够呛啊…你千不该万不该给他纸钱啊,你这…你这是他吗的活人跟死人做上生意啦你晓得不?” “我他妈怎么知道…再说,我也没安心想要他这扳指,只是好心借了点路费给他。谁知他真把扳指搁我这儿了,我他吗冤死了!老邪,你说我这只是借钱给他,严格说来应该不算买卖吧?” “这不明白着吗?你给人家钱,人家留下物件,这不是买卖是啥?这相当于你跟那鬼老头达成了契约,这种人鬼之间的契约关乎宿命轮回、阴阳生死…你明白吗?我记得当初在独梗峰学艺的时候,我师父曾经跟我提过,这死人跟活人之间的确是存在交易的,只是这种交易仅仅局限于鬼市…而且凡人进入鬼市的条件极其苛刻,这鬼自己找上门来的买卖我还没听师父说过…这…这他娘的世道真是变啦,连鬼都他吗的不按常理出牌啦…” 老邪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我望着柜台上的这些冥币发呆,忽然想起这些冥币还是从老邪那里买来的,上次清明我同学大锤打电话让我帮他买点冥币扫墓,我就在老邪那里买了点,完了大锤来我店里拿走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剩了一些,我也没怎么在意随手就塞在柜台里了,本来我就不信这些觉得无所谓,就一直搁到了现在。没想到刚才还真把它当真钱给使了。 想着这些我心乱如麻,感觉就像一场噩梦,但是眼前的血玉扳指和冥币又真真实实的摆在我面前让我不能有一丝侥幸的幻想。以前跟老邪喝酒,没少听他吹那些装神弄鬼的牛,谁家媳妇怀上孽障啦,谁家得了报应恶灵找上门来啦,谁家屋子下面积攒冤气啦,谁家发了笔横财是鬼送来的啦…说实话,我都把这些当笑话听,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但此刻,我这个多年的无神论者,感觉心中矗立多年,坚如磐石的大山豁然倒塌… 见我像木桩子一筹莫展,老邪用肘支了一下我,用平日里吹牛逼的那副神情趾高气昂的嚷道:“兄弟!别发愁,哥哥跟你这么说吧,虽然这事有点棘手,但也不是不能办,你也不想想哥们是干嘛的?” “你能帮我摆平?”我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他。 “我…我嘛…我还有点悬,但咱有名师啊!我师父可不含糊,这点事在他老人家那儿就是吹吹灰,弹弹指的小活儿,好办得很!” “你师父…就是以前你跟我提过的红眉…红眉独老?” “然也!”老邪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撸着他那稀稀疏疏的山羊胡,搞得自己像关二爷一样,手都捋到肚脐下面去了,其实他下巴上那两根毛也就一寸来长。 我对老邪师父的名号有印象是因为有次喝酒老邪一个劲儿的在我面前吹嘘他老师如何牛逼如何了得,我听烦了想泼泼他冷水,于是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师父叫啥?老邪大拇指一伸道:红眉独老。我说,也不是很有名气嘛我都没听过。老邪对我嗤之以鼻,说又不是尼玛明星要搞得世人皆知。我又问:你师父干嘛起这么个名字?老邪说,我师父他老人家天生异象,长眉红似篝火…我说,你老师倒还挺时髦的,别人都把头染成红毛,你老师可好,直接把眉毛给整红了。老邪当时听完差点给我翻脸了,说我辱他师门... 听老邪搬出了红眉独老,我心里稍稍平息了一些,问他:“那鬼老头说七天以后赎回血玉扳指,真的会来?” “废话!鬼可比人讲信用,只怕赎的不止是那宝贝,还有你…”老邪说着,见我一脸愁云便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拍着我的肩继续说:“这样,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咱就出发直奔独梗峰。” 我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顿时心宽了不少。 “只是…嗯…这…啊…”老邪忽然牙疼似的捂着腮帮子,面露难色,玩起了rap。 我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见丫牙疼就知道铁定又憋了不少坏水。于是撇着嘴说:“有屁快放!来个痛快!” “兄弟,是这样哈,我那恩师嗜酒如命,无酒不欢,没酒要死。你说我这两三年没见到他老人家啦,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再说咱这是去求人家办事,可眼下哥们手头嘛…你懂的…”老邪搓着手,冲我阴恻恻的贱笑。 “不就是酒嘛?我包了!事情摆平以后少不了你们师徒的好处!”我咬着牙说。 “我就说咱兄弟豪爽!要不咱也不能成为好朋友!”老邪嘿嘿一笑,讨好卖乖的说,“兄弟,你看咱这次买点啥酒?”我刚想说五粮液茅台啥的,就被他打断,“我在想,咱老师深居山林,没喝过洋酒,要不咱买两瓶路易十三让他老人家也开开洋荤?奢侈奢侈?老爷子指不定多高兴呢!” 我听了当时差点晕过去,上万匹草泥马在胸中奔腾,心说老邪,你可真他妈损呀。但转念一想,自己有求于人,也只好皮笑肉不笑的答应下来。那孙子乘热打铁生怕我变卦,急忙把我塞进他平时送棺材的破皮卡,冲县城的沃尔玛飞驰而去… 003 独梗峰

翌日清晨,我被一股恶臭呛醒,发现老邪一只起码半年没洗的袜子正搭在我脖子上。我大骂一声:“我靠!”吓得那孙子从床上直接滚了下去。 我一阵恶心,敲了敲疼得厉害的头,才回忆起昨晚从沃尔玛回来以后在棺材铺和老邪喝到深夜,也没回自己铺子,就在老邪这将就睡了一晚,反正两个单身汉也没那么多讲究。我忽然想起什么,赶忙打开床头柜上的袋子,定睛一瞧,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路易十三没被喝掉,但心里免不了还是一阵火辣辣的肉疼,昨天付账的时候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老邪从地上爬起来后骂我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又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于是二人匆匆洗漱吃饭后上了车。 车出了县城一路往北,在柏油马路上疾驰,时逢落花时节,我望着车窗外的盎然春意,想的却是昨天的那档事,越想头越大,便在那首老邪最喜欢的爱情买卖的催眠下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已经进入了县城的北部山区,舒适平缓的柏油马路变成了逶迤颠簸的黄泥巴乡道,我看向窗外,心呼:乖乖,这路真险啊,像面条一样缠挂在断崖峭壁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一旁的老邪嘴里哼着小曲开着车,老邪的驾驶技术跟他混饭吃的玄术一样,可能还不如,但就是这样丫还爱开快车,把车开得那叫一个险象环生,我坐得自然心惊肉跳,有次穿过塌方路段时我瞥了一眼后视镜吓得差点他妈尿了,只见后**半边轮子已经悬在了断崖外面。我顿时被搞得满头大汗,转头却看见一脸轻松惬意的老邪,恍然想起这货他吗的压根儿就没驾照。 “老邪,要不咱换着开开吧,我看你开得挺累的。”我给足丫面子,委婉的说道。 “没事!哥们年富力强就不知道什么叫累,你是嫌我开慢了吧?看哥哥的!坐稳啦!”说着老邪没心没肺的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那架势让我真担心油箱穿没穿,车像出圈的公牛直冲前面的弯道而去… 当时悔得我肠子都青了,抓紧安全带大叫:“老子就是嫌你开快啦,你他娘的也不看看这啥路况…有你这么开车的吗?”骂完我指着车里的一张贴条继续骂:“这是你贴的吧?劝君开车不要忙,否则娇妻守空房!” 老邪转过头对我嘿嘿一笑:“怕了吧?放心吧!没事儿!我曾经问过师父我阳寿几何,老爷子当时回了我一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知道啥意思不?” “这还用问?骂你丫的呗!”我忿忿的说。 “你这就不懂了吧?天机不可泄露,咱师父是用这话暗示我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所以坐我的车,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啦!” 就这样像坐过山车似的又颠簸了两个多小时,颠得我排江倒海正欲一泻千里之际,老邪一脚刹车,告诉我:到啦!我赶忙钻出了车在路边一阵干呕,完了看见黄泥巴烂路开到了尽头,四下张望,发现周遭全是茂密的山林,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还不时从山里传出声声鸟鸣。 老邪拍了拍我肩,往右上方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嚯!只见一片森林之中一座笔挺的山峰如同宝塔一样伫立在群山之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独梗峰?”我抬着头问老邪。 “没错儿!”老邪笑扯扯的说,“哥们还给它取了个小名。” “哦?叫啥?” “鸡/巴峰!” 背上行李后,我跟在老邪后面穿过茂密的森林,来到独梗峰山脚,但见一块巨大的山岩边缘有一条隐蔽的栈道,如果路经此处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我走进一看那栈道是从岩石中开凿而出,像条蟒蛇盘旋在独梗峰山脚,顺着山岩蜿蜒而上。围栏则是用树枝蔓藤而造,栈道极其狭窄,只能容一个人经过。都说蜀道难,我看这路也不容易。 就这样,我们开始一前一后的弓着背往上爬,我对老邪说,你师父也不嫌麻烦,老胳膊老腿儿的,上山下山搞得像走刀山火海一样。老邪哈哈大笑,说凭他老人家的本事还用得了走这道儿?话刚说完,只听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一股恶臭朝我迎面扑来。老邪爬的我前面,屁股正对着我的脸,这个臭屁威力不小,像他吗的龙卷风,吹得我头发都直起来了。味道就甭提了,正宗老坛,那酸爽...... 我啐了一口唾沫,大骂一声混蛋,老邪说不好意思最近肠胃不好… 爬呀爬呀,爬得我们累得跟三孙子一样的时候,我从栈道围栏藤蔓的缝隙间看见外面已无大树的遮掩,而是一片茫茫的云海,在夕阳的余晖中恣意翻滚,十分壮观。我不停用手戳老邪的屁股,催促丫爬快点,我怕这脏货一会还会放屁臭我。 等我和老邪从最后一圈栈道里钻出来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独梗峰顶云雾缭绕如梦似幻。我转头看见在峰顶西北方向的峭壁间,一座三五间木式建筑如同空中楼阁嵌在山体隐约的云雾之间,给人一种世外之境的奇妙感觉。身处这犹如仙境的景色中我心情大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铜铃般清脆的童声:“师兄!” 我和老邪循声望去,把我当时就吓了一跳,只见一棵长在峭壁石缝间的苍松上,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骑跨在树枝间荡着秋千。那孩童悠闲的荡着,全然不顾自己身处险境,树下可是云雾弥漫的深渊啊。见我们来了,那孩子荡得更高更猛,看得我心都揪了起来,心想这要是掉下悬崖不得粉身碎骨啊。我想大喊制止他但又怕把他吓着更麻烦,老邪见我急得团团转,呵呵一乐,说:“别担心,那是我师弟,本事大着呢,摔不着!” 孩子再一次使大劲,把树枝压得像弯弓,然后身体像发炮弹一样从树枝上冲我们这边弹射而来,像马戏团似的在空中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转儿,最后脚步稳稳的落在另一块悬崖尖上,只要差半步必跌落下去,吓得我一阵肝儿颤。心呼:“真险呐!” 那孩子一蹦一跳的又过了几块岩石落到了我们面前,我没听到半点声音,不禁在心里升腾起对这娃娃的几分敬佩。 “好小子,来的时候我还在担心咱师弟是不是把咱忘干净啦?”老邪一边亲切的说着,一边摸着他师弟寿桃型的板寸头。 我仔细打量着小孩,只见这娃娃生的十分可爱,身穿一件灰色连体长衫,胖乎乎白生生,黑棋子一般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见了我这个生人也不拘束,同样用那清澈无邪的眼睛打量着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眯眯的问他。 “免贵姓白,单字敦。”白敦仰着头,一脸童真的回答着我。 我跟老邪对视一笑,心想这胖墩儿还真有点意思。 “你呢?你叫什么?”白敦转了转大眼睛问我。 “免贵姓牛,双字小牛”我乐呵呵的说。 “姓牛…小牛…哈哈…你叫牛小牛!”白敦红扑扑的脸蛋在夕阳照耀下笑出了一朵花儿。 “小子真聪明!”我捏他脸蛋夸他。 “白敦,师父呢?”老邪问他。 “在里屋喝酒呢,一大早就跟我说今天有客人登门,我还以为他喝醉了说酒话呢,没想到真的有客人来啦!”白敦说。 老邪把白敦架在肩上,我们顺着一条曲折的青石板小路朝峭壁的楼阁走去。进了四根石柱拱门,又穿过一个荷花池塘才来到了正门口。我四下打量一番,只见晚清风格的房屋颇具古风,装潢格调朴实无华,所用木材也大多是好材料,甚至不乏红木金丝楠等。白敦让我们在门口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小家伙自己推开大门的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钻了进去。不多时,白敦就从门里钻了出来。对我和老邪说,师父有请。 004 红眉独老

我跟在老邪后面进了屋,发现屋子一片昏暗,好在有几缕夕阳的光照从门缝里打进来,多多少少能看清点轮廓,隐约能感到十分宽敞。屋子大堂的两旁是排列整齐的红木大方椅,前方的高位上两张汉白玉的巨大座椅稳如泰山,座椅后面的岩壁上是龙飞凤舞的壁画,风格大约是隋唐的。我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咱县城这弹丸之地居然隐藏了这么个宝地。 大致打量一番后,我注意到在靠右的汉白玉座椅上,一个白衣老者端坐其中,在黯淡的光线中如同一尊雕像,一缕熹微的暮光穿过尘埃照到椅子上,影影绰绰的一缕火焰幽幽的燃烧着,再仔细一看,居然就是老邪所说的红眉,那长长的红眉一直垂到了椅子的扶手上。 老邪走到汉白玉椅子下方,上前跪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然后梆梆梆的磕了三个响头,见红眉独老没有反应,又再次提高音量重复一句,接着又是几个响头。 我在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出,看见白敦坐在旁边的方椅上翘着腿儿一个劲儿的乐。老邪侧了侧脸,用蚊子似的微声问他:“小子,师父这是喝醉啦还是睡着啦?” 白敦赶忙对上方的老者大声喊到:“师父,我二师兄问您是喝醉啦还是睡着啦?” 吓得老邪一哆嗦,心里暗自叫苦,骂那顽皮的白敦。就在这时,老者声如洪钟怒道,“畜牲,竟敢如此放肆?” 老邪赶忙又拜:“徒弟不敢,我是担心师父身体,怕您老人家着凉。徒弟不孝,下山两年不曾看望恩师,心里十分挂念,师父一切安好?” “哼!我且问你,当初为师赶你下山曾立下规矩,三年之内不准你踏入独梗峰半步,这离三年之限还有半年,你怎违背师训?” “师父有所不知,徒儿自下山以后,谨遵师训,修身养性,造福百姓,不敢造次,今渡人劫难,遇到麻烦,只怪徒儿学艺不精,只好犯戒上山请老师出山相助。”老邪撅着屁股虔诚的回着话,我站在后面心说话:老邪你可真他吗的不要脸啊。 “休要厚颜无耻,我曾命你大师兄下山打探你情况,知你恶习未改,只是见你倒也助人,便由了你罢了…”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一定痛改前非不负师恩。只是,眼下我朋友遇到麻烦,还请师父开恩救他于水火…徒弟这次前来一为这事,二为看望您老人家,带了两瓶好酒请师父鉴赏…” 至始至终,红眉独老都是双目紧闭纹丝不动,一听见老邪提到好酒,眼睛转瞬睁开了一条缝,扫了一眼老邪旁边的礼盒。老邪不敢怠慢,赶忙把盒子打开取出路易十三递给了白敦,白敦接过酒晃晃悠悠的走上台前,来到红眉独老座椅旁的桌上,将酒倒进了白瓷酒杯。在我和老邪吞着口水满含期待的注视下,红眉独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酒入口不到半秒便噗的一声全部喷吐而出。老邪捶足顿胸,张牙舞爪像是要接住空中那些喷洒的酒水,我也是一阵肉疼心想这尼玛的一口得多少银子啊。老邪痛心疾首道:“师父…” “畜生,竟敢用葡萄糖水戏弄为师?” “师父,这是洋酒,我心说你没喝过,特意买来孝敬您,让您老人家也开开洋荤,跟咱中国的酒是不一样,各有各的味道,一般人可喝不起这酒,你这…你这太浪费啦…” 红眉独老晃了晃脑袋,像是在闻气味,又道:“嗯…此酒的确倒是有几分芳香,罢了,也算你有份孝心,为师心领啦!说正事,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邪这才安下心,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来到我面前手一伸,示意我把东西给他,于是我赶忙从裤袋里掏出白麻布包递给了他。 “师父,您先看看这个…”说完把白布包给了白敦带了上去。 红眉独老接过后用二指轻挑了一下将包打开,先是轻瞥了一眼,看出点异样后转而睁大了那双苍老的眼睛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也从之前的轻视变为了凝重。随着扳指在指间的转动,时而点着头,时而摇着头,像是在肯定什么,又在否定什么。嘴里随之也发出丝丝声。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二子,这东西从何而来啊?” 老邪曾红眉独老看物件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白敦旁边喝起茶来,听老师问话赶忙又放下茶杯站起来,把昨天我铺子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跟他讲了一遍。 红眉独老听完把目光移向了我,和这老者对视的第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目光深邃悠远,犀利却又宁静,不怒而自威,让人浑身不自在,难怪老邪平时嚣张跋扈,在他面前也是恭敬畏惧。 “年轻人,你就是二子朋友?”红眉独老问我。 “正是。”我抱拳施礼,道:“晚辈牛小牛,初次见面,请前辈赐教。” 红眉独老点了点头,转头问老邪:“二子,这物件你如何看?说来为师听听。” 老邪挠着头,面露难色,心说我哪里知道啊?但既然师父让说,便只能硬着头皮说说呗。于是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不懂装懂的说:“师父,依徒弟拙见,这物件儿…这物件儿嘛…有颇多诡异之处。” 坐在旁边的白敦看着他师兄一副窘状,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老邪瞪了白敦一眼,想骂骂这顽皮的师弟,但看了看红眉独老,深知老爷子最疼爱这个小师弟于是只好作罢,转了转眼珠,继续说:“我曾经听你老跟我提及过鬼市,说的是人鬼之间的交易。按师父所说,鬼市应该在阴阳两界交界之地,随轮回浮沉而不断变换,再者,凡人入鬼市势比登天,况且小牛也没步入鬼市。所以徒弟始终没弄明白,为何在光天化日下,那鬼老头能和小牛做成买卖?难道说,小牛的铺子就是鬼市?这不科学嘛…” “罢了!”红眉独老捋了捋长眉打断老邪的话,“看来你还没把为师的话忘记干净,听你一翻瞎白话倒还有一处说到了点子上。” 说完,红眉独老又转向我,凝视我片刻后,问:“二子朋友,老朽且问你,生辰八字可是七月十五子时?” 我听罢大惊,啧啧称奇,连连点头:“前辈果然是世外高人!” “敢问家中亲人…”红眉独老继续问。 “师父,他跟我小师弟一样,是个孤儿,苦命孩子,生下来就被遗弃啦,被他爷爷捡着了带回家当孙子养大。几年前,他爷爷外出办事就再没有回来…”老邪见我一时语塞帮我回答,说完又看了一眼白敦,白敦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我。 “哦!”红眉独老长叹一声,“果然不出老朽之所料啊,小牛后生,你出生在七月十五中元节,乃百鬼齐行之日,又适逢极阴之子时,你命格里的阴气之重,无出右者。用我们玄界的称谓,你是鬼命人啊。” 听了红眉独老的话,我顿时一片空白,耳朵像养了蜜蜂嗡嗡的响成一片,特别是“鬼命人”三个字,让我瘆得慌。 “所以昨天发生的事跟我鬼命人的身份有关?”我问。 “然也…你遭遇此劫,乃命中注定。二子所言不假,鬼市乃凡人禁地,但你却不同,鬼市于你而言如同这大千世界无处不在。恶灵一旦道行够了自然可以找到你,并将鬼市之冥器与你交易。”红眉独老微闭双目,像给人把脉的郎中,摇头晃脑的说。 我和老邪听完恍然大悟,我问:“敢问前辈,那恶鬼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红眉独老手捋长眉笑道,“人有七情六欲,魑魅亦然。你天生鬼命,乃不可多得之上好肉身。借鬼市冥器与你定下契约,可吸你肉身那千载难逢之阴阳精髓,尔后再借你肉身还魂助他逃脱六世轮回,成冥界大乘…” “前辈可有救我的方法?”我焦急的问。 “唉…老朽虽然修行数十载,但要解你之困境,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将鬼市冥器带到阳间者,实力不容小觑,非千年冤气积累不能为也…不过老朽尚且有一秘法可保你七七四十九日无虞,你可上前来。” 我没功夫多想,急忙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红眉独老不由分说捻起他的红眉沾了沾自己的唾沫,用颤巍巍的手像写大字一样朝我脸上写来。 我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心里特不是滋味,我最烦别人的口水,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吐我口水,我从学校一直追到了他家里,要不是他家有条大狼狗我一定打掉他的大牙。后来那个同学找来了他哥哥要跟我算账,他哥哥很吊的样子,问我是不是想吐他弟弟的口水,我点头,接着他一个耳光就飞到了我脸上。还说今天倒要瞧瞧我怎么吐?我捂着脸骂道:“麻辣隔壁!”边骂边跑,跑出去一百多米,然后像漱口一样在嘴巴里吞吐酝酿了一大口唾沫朝操场那头的他们吐了过去…好巧不巧迎面吹来一股儿妖风,把吐出去的唾沫星子全他吗的吹回了我脸上… 此时,我感觉额头上凉飕飕的,同时感受着红眉独老书写的笔划,一横一竖,一瞥一捺,我心想他写得怎么这么像“王八”二字呢?当红眉画到鼻子那一块时我估摸他是不是应该写“蛋”了?可笔锋却一转,又多了些圈圈点点,变成了鬼画桃符。 这时,我眯了眯眼发现白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师父的椅子上,也和我面对着面,见他师父画的起劲他也想比划两扳手,于是把手指也伸进小嘴沾了口水想往我嘴巴上使,被红眉独老拦下,“诶…小东西,休要淘气…” 忙活了半天,红眉独老才将眉毛收回,不知是在端详自己的口水书法还是我的脸,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退了两步,深深鞠躬,不住的道谢,又问:“前辈说,可保我七七四十九日平安,敢问过了时间会怎么样?” “天机不可泄露,运也命也,依老朽看,鬼命人你吉人天相,不必太过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稍微安了些,这才想起脸上此刻…于是又说:“敢问前辈,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洗脸啦?” 白敦咯咯的笑:“可以洗的,我脸上也画过!” 我望向红眉独老,见他点头确认,于是赶忙借故内急跑出了大堂,来到外面的荷花池将满脸路易十三与红眉独老的味道一洗而尽。洗了好几捧水,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发现独梗峰上晚霞像稀烂的西红柿映照在荷塘上面美轮美奂。 我望着水面荡漾的涟漪忽然发现了怪异,只见如镜子般的水面竟然只有晚霞与浮云,却不见我的面容。我用手在水面上方晃动也毫无倒影,然后随手拾起一片树叶继续晃动,这时我才清晰的看到树叶的倒影,但也只有树叶的倒影,丝毫不见拿着它的我手的影子。我急得满头大汗,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背向夕阳的那块地方,没有半个影子… 我头顿时就大了,赶忙张牙舞爪的朝里屋奔去…… 005 血玉扳指

我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老邪说这他妈又遇见鬼还是怎么着啦? “前辈,我没脸啦!”我焦急的喊,想想不对,又说:“我是说我没影子啦,我在水面上照不出自己的脸啦!” 红眉独老像没事似的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扳指递给了老邪,说:“给他戴上。” 老邪接过后,来到我面前抬起我的左手,将扳指紧紧的扣在了我的拇指上。顿时,我感到一股昨天那种似曾相识的凉意袭来,只是这次来得更加猛烈,冷得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眉独老往屏风那面抬了抬手,我顺眼望去发现原来屏风旁边的红木大柜上有面镜子,于是赶忙走过去照了起来,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稀能从镜中看见英气逼人的自己,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他吗的帅过…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又转念一想,怎么刚才就看不见呢?我转了转扳指,心想难道和它有关?于是拔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扳指离开拇指的那一刹,镜中影像随之消散不见,我一惊,赶忙再将扳指戴了回去,镜中再次重现我的面貌。 就在这时,我从镜中的一角发现了蹊跷,本来应该是昏暗一片,怎么出现了如此突兀的白色?我定睛一瞧,只见应该是空空如也的方形大椅,却有个陌生的人坐在上面,那苍白的脸犹如刚刷了立邦油漆,我身体随之一抖,缓缓的转过身来,只见镜中所现并非幻觉,真的有个面容可怖的人坐在那里,我再一看,发现刚才明明只有我们4个人的大堂此刻居然坐满了人。 我打量着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惨不忍睹,像刚从高速公路的车祸现场捡回来的尸首,有的眼珠子掉在外面晃晃悠悠,有的半边脸早已**像马蜂窝一样满布蛆虫,还有个更惨的像是被斧头劈过伤口一张一合血肉模糊…看得我心惊肉跳呼吸困难,这时不知哪儿吹来股冷风,顿时搞得我牙齿打架,身子抖得跟他妈跳桑巴舞一样。 老邪见我在这杵了半天便叫:“磨蹭个啥?” 我这才极力控制住恐惧,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一眼,从一众面目狰狞的怪物中间穿过回到大堂前。斜眼看见老邪正坐在一个油油腻腻的老妇人大腿上悠闲的喝着茶,还摇头晃脑有滋有味特他妈享受的样子,在那穿着老旧旗袍的老妇人如同煤气罐似的大腿上,一条蜈蚣似的外科手术伤口贯穿始终,腐肉像用刀捅过的棉袄往外绽放着,不停的冒着尸油,让人联想到正在炙烤的腊肉,看得我肚中一片翻滚。我再看了一眼白敦,发现这小子的椅子上没坐别人就他一个,正眨着眼睛似有深意的望着我。 “鬼命人不必惊慌。”红眉独老如二胡般苍凉的嗓音打破沉寂,“这些都是我冥界的朋友。” 老邪显然看不到这一切,望着在他看来空荡荡的大堂,问:“师父,什么朋友?” “各位可否暂避一下?我还有点话要对这个后生讲。”红眉独老没有理会老邪而是冲堂下拱了拱手。 那些在坐的怪物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笑声阴阳怪气,凄凄惨惨,听得我直想尿。在一阵可怖的笑声后,那些鬼魂如同一缕缕青烟扭曲升腾,消散无形。 老邪被整得顿时懵逼,站起来又问:“师父,有话您就尽管吩咐,还要我跟白敦回避个啥?一家人干嘛搞得这么见外…真的是…” “住口!当初你若勤奋好学,就不会有今日之惑,你坐在那里喝茶便是,旁的休再多问。”红眉独老训完老邪问我:“鬼命人,可知为何能见到他们?” “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是因为我手上这个血玉扳指。” “嗯…然也…老朽再问你,可知为何不见自己倒影?” “恕晚辈愚钝,请前辈明示。” 红眉独老手捋长眉并不答我,而是像背书一样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传说血玉扳指乃三大极阴之物,西域鬼宗密教所创,天生通阴,原本通体雪白。鬼宗秘教捉七七四十九奴隶,每日虐杀一人,放其血于坛中浸泡扳指,润养之。奴隶冤魂戾气极大,与血齐浸扳指中。四十九日后,奴隶尽死,污血满坛,尔后封之。待月圆之夜,开封血坛,继而鬼宗众长老做法吸引冤魂。时正值西域诸国战乱,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故四方冤魂皆入坛中。冤魂入之,即被坛底扳指所吸,终不能出。一日,乃千年一遇之红月夜,阴盛至极。一红袍皇子受奸人所害,国破家亡,奇冤罕见,戾气极盛,皇子之灵游荡至血坛附近,被鬼宗秘法所吸引,亦入坛中。其时,电闪雷鸣,风云变幻,坛中冤魂鬼哭狼嚎,金袍皇子之亡灵欲冲破血坛逃出生天,然血玉扳指能量极大,将其吞噬。红袍皇子发下恶咒后化作一片血海永固于扳指中…鬼宗炼成此物,数百年间,称霸西域鬼界。然世事无常,鬼宗密教终因大劫而衰,众教徒皆死于非命,消失于史。唯血玉扳指得以流世,后辗转流落中土,下落不明…” 听完红眉独老的故事,我愣了半晌,跟老邪面面相觑。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物件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我第一眼看见它就发觉这玩意儿邪性,跟墓里那些东西不一样!”老邪兴奋的说。 我注目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思绪乱飞,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阵不安。心想这他吗的邪性玩意儿带在手上怕是要倒八辈子大霉了。 “自从那厉鬼抵押扳指于你起,你就算此物的半个主人了,你之鬼命与其阴属浑然天成,相互作用,互相反噬…”红眉独老继续说。 “前辈的意思…” “从某些方面讲,你拥有了此物,就与鬼无异了…当你戴之,则阴气相冲为阳,故而可见自己影像,若不戴,则肉身阴气为扳指所吸,影像自然全无。若有高人指点,你可借助血玉扳指修为鬼隐之身,即在所有的人与鬼面前隐身…” 老邪一脸的欣喜,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恭喜你兄弟,你这是一飞冲天,化至臻境,想想我们这些术士,穷其一生也到不了兄弟这高度,哥哥以后就指望抱你大腿啦…” 我用手像瓢一样把老邪的脑袋拨开,问红眉独老:“前辈对这物件如此了解,想必以前就见过?” “嗯…老朽的确见过,而且不止一次,那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红眉道人娓娓道来,“三十年前,我以独门掌门的身份进入鬼市,在里面与一位名满天下的术士有过交集,此人指中所戴正是这枚血玉扳指。对于三大极阴之物,天下术士皆心生向往,但往往因无法驾驭而枉送性命。他们没你幸运啊,鬼命人。” “依前辈所言,这扳指怎会落到那鬼老头手里?”我问。 “这个老朽就不得而知了,除了这位名士,我想当时天下再无人有如此能力佩戴此物…后来我们还打了几回交道,说来这位仁兄还帮过我的忙…唉…如今血玉扳指重现,恐怕那位仁兄…”红眉独老说到此处,抚今追昔不禁感概。 “师父,那人比你还厉害吗?”白敦来了兴趣,问他师父。 红眉独老面露悦色,道:“敦儿啊,为师怎敢跟人家相提并论?那位术士德高望重…”红眉独老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然后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道:“时辰到了…老朽要练功了…” 这时,就听见白敦捂着嘴小声的说:“师父酒瘾又犯啦…” …… 是夜,我独自漫步独梗峰峰顶,在清澈的月光里黯然神伤,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想起了我失踪已久的爷爷。唉…真想回到以前那种平静如水的生活:跟爷爷相依为命,跟着他学本事,跟着他在铺子里,跟着他走南闯北倒腾物件儿…可惜回不去了… “哟!这么有雅兴啊!怎么样兄弟?咱这儿的月色**不?”老邪边说边从我背后走来。 “对了老邪,我还忘了跟你说件事。”我说。 “哦?好事坏事?” “应该是好事吧?这…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你的桃花运吧!”我说。 老邪眯着色眯眯的三角眼,搓着手,嘴角的涎水似流似不流的望着我:“说说,快说说…” 于是我把看见他坐在鬼妇人大腿上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还对那老妇人的体态特征,特别是那煤气罐一样的大腿以及腐肉绽放、尸油横流一并跟他说了个仔细。老邪听得小脸红一阵绿一阵的。最后把晚饭糟蹋的那点酒和粮食全部倒了出来… 后来我又跟老邪闲扯了一会,问他为什么看不见今天大堂里的那些鬼魂。老邪说就他那半吊子,能应付点小鬼就算不错了,至于那些道行高深的,特别是他师父驾驭的那些鬼魂他连味儿都嗅不到。我说,你师父怎么还有做鬼的朋友?老邪说,他们独门说白了就是跟鬼打交道的门派,师尊创门以来,都以驾驭鬼魂而立足玄界,只是借鬼驱鬼,以毒攻毒,并未伤天害理,反而替人消灾避难,也算邪门中的正门了。 入夜后,我跟老邪白敦睡在一个房间,老邪沾床就着,呼噜打得荡气回肠。白敦的床跟我正对着,我好奇的问他见没见着今天大堂里的其他人。他点头。我说你不怕?他笑了笑,说那些都是师父的朋友,是他长辈,怕什么?我说你就没看他们的样子?没看他们那一身的…白敦转动眼睛说,他们都很正常呀!慈眉善目,衣着整洁…我恍然大悟,心想应该是那些鬼是故意在我面前显露原形,而在白敦面前却幻化成另一个正常的面目。末了,白敦自顾自的在他那张床上盘脚打坐吐纳练功。我把被子捂实耳朵,还是能听见大堂那边传来推杯换盏的喧哗声以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 噩梦连连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老邪收拾好行李跟红眉独老告辞。白敦咿咿呀呀的嚷着要跟着他二师兄去县城见见世面。红眉独老纵然有万般不舍,但执拗不过徒弟的苦苦哀求,于是答应了下来。我跟老邪也对他保证定当好好照顾这个可爱的孩子。独老这才安下了心。我又说了些感谢的话,临走时,独老还特意嘱咐了我八个字:心如平湖,随遇而安。 一行三人走出大门后,白敦回首遥望他师父苍老的背影,但见他进到大堂后将门关闭严实。白敦连忙跪下磕头,哭哭啼啼的叫喊师父保重。就在这时,我们不约而同的感到独梗峰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像地震似的,紧接着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响声四处袭来,我四下张望,只见悬崖峭壁间无数的树根和枝蔓像蛇一般极速的蔓延开来,将岩石和土地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远处的房屋楼阁眨眼功夫就被吞没了…… 白敦大叫一声:“师父这是要封山闭关啦!快跑啊!” 老邪哇哇乱叫:“师父,你封山也要等我们下了山再封嘛!”话没说完就看见栈道洞口已然被几棵粗壮的树根封死了,“师父,栈道进不去啦,你…你让我们怎么下山啊?” 就在我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感觉一只小手将我紧紧拉住,白敦清脆的童音响彻峰顶:“我们走!” 话音刚落,只感到身体顿时轻飘飘的,一股强大的气流先是从后背推着而来,转瞬又从下升腾而上,我感到迎面刮来一阵强风,强得简直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看见白敦另一只手拉着的老邪,也跟我一样,鼻子都快被吹歪了。这时我才恍然觉悟,自己的身体早已离地,正迎风朝峭壁上的一颗苍松飞去。我吓得大叫:“白敦!你要干嘛?” 这时老邪也吓得嗷嗷乱叫:“师弟,师兄我啥都不怕,就怕高…你快放我下来…”话没说完,发觉自己身体早已在深渊之上,赶忙又说:“师弟,师兄连高也不怕啦,就怕摔死,你可千万千万别撒手啊!” 单薄的白敦拖着我们两只巨大的拖油瓶在空中飞走,快到苍松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时,又像昨天我见到他时那样,脚一发力,踩着树枝当作弓弦,三人就像绑在一起的三发炮弹朝山下呼啸而去。 我当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沿途巍峨壮丽的风景,想的却是:真没想到带我装逼带我飞的居然是个孩子。 我跟白敦降落在了一大堆草甸上,除了一脑袋的枯草并无大碍。老邪就没这么好运了,随着一声惨叫,落到了草甸后面的一棵小树上。 我和白敦跳下草甸赶忙跑了过去,看见老邪从树杈上爬下来,一瘸一拐的朝我们走来。我注意到老邪的裤子变成了开裆裤,里面火红的内裤欲露还羞,煞是风骚。 我赶忙用慈父般关切的语气问老邪:“这是咋滴了?” 老邪一脸蛋疼的嚷:“他...他吗的…扯到…啦!” …… 006 七爷

由于老邪扯到了蛋,回来是我开的车。 在车上,我对白敦临危不惧的杰出表现做了高度的赞扬,并鼓励他再接再厉再创辉煌,有机会再带我装逼带我飞。老邪手捂裤裆,呲牙咧嘴的在一旁抱怨,说他师弟没有拉紧自己才导致了他损失一条五百多的裤子,没好意思再说扯到蛋的事。 白敦心疼他师兄,也埋怨自己一时大意,问老邪,师兄你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呀? 我安慰白敦说,你师兄没事,如果真的有事那你也是在助他改邪归正重归大道,一劳永逸的剪除了他作奸犯科的作案工具。然后又聊了一下白敦的功夫,才知道,红眉独老只传授了轻功给白敦,并没有教他玄术。 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我刚把车停到铺子门口时,手机响了,七爷打来的,叫我去南边老城区的吉祥街给他掌眼。 七爷姓薛,算是咱们县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了。怎么发的家不详,坊间传言甚多,有的说他早年是毒枭,垄断了大片的毒/品交易,有的说他以前是黑社会老大,欺行霸市,收刮民脂。还有的说他跟过一个富婆,后来谋财害命,把富婆的万贯家产一锅给端了。也有说他干过盗墓,倒了个汉代大墓,收获颇丰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总之就没句好的。 其他传言我不知道,但说七爷干过盗墓我看不大可能,我跟他打了多年的古玩交道,发现七爷怎么也不像那些我接触过的盗墓贼。其实七爷跟我的印象并不坏,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虽财大气粗,但在收藏古董这方面却有个小小的嗜好,喜欢捡漏,当然,古玩这行当的人,没人不喜欢捡漏的。但七爷吧,对那些贵重的物件儿似乎并没多大兴趣,而是喜欢走街串巷上山下乡去寻一些年头不老价值并不高的物件。 你很难相信,一个出行身边围着一大帮保镖,豪车护航的大佬会披星戴月的奔波于村野收些不登大雅的平凡物件。一般我帮他掌完眼,七爷会欢天喜地的按物件两成的捡漏价收下,然后再支付我的酬劳,回到县城还不忘大宴宾客,本来就不贵的物件,前后算算花销早已超过了物件本身的价值。我起初觉得这七爷整个一缺心眼儿,这漏捡的跟打了眼也差不多,后来跟他打的交道多了才知道,七爷并不在乎钱财上的输赢,对他来说,捡漏是一种满足,一种乐趣。我想,这也或多或少是古玩的乐趣之一吧。 挂了电话,我跟白敦说,晚上小牛哥请你吃海鲜大餐,小家伙一脸兴奋的吞了口唾沫。接着,我扭头对老邪说,老邪你受伤了就回去休息吧。老邪听见是七爷的电话,于是连忙咬着牙说,轻伤不下火线,兄弟你可不能阻碍哥哥上进的脚步啊! 老邪曾经跟着我去帮七爷跑过两趟活儿,知道这七爷出手阔绰,干完活总是在香格里拉请客。他哪能放过这样蹭吃蹭喝的机会?于是催促我赶紧奔老城,我斜着眼打量着他那开档裤说,你就准备穿这身非主流去香格里拉露脸?老邪低头一看明白过来,赶忙打开车门捂着屁股回棺材铺换了条裤子。 进了老城区,穿过一条两旁全是低矮平房的老街后,折进了一条巷子,远远就看见巷子那头停着两辆锃亮的豪车。不用猜,铁定是七爷了。 停好车,我跟老邪牵着白敦往前走。由于扯了蛋,老邪提着裤裆护着蛋,走起路来屁股撅得老高,扭扭捏捏像个薄有风情的小媳妇,这画面就像一对年轻夫妇牵着孩子,相亲相爱一家人。我说,老邪屁股别老撅着,你丫伤的是蛋又不是菊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白敦听罢侧着头在他师兄身上上下打量着,天真无邪的问老邪:“师兄,你把菊花藏哪儿呢?让我闻闻呗!香不香啊!” …… 我们有说有笑来到豪车旁,几个彪形大汉依次闪开,一个中等身材,一身休闲装的中年男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小牛来啦!”七爷依旧用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打招呼。 “七爷你好!出去办了点事儿刚回来,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刚到…” “七哥!好久不见啊!”老邪也不闲着,一脸谄媚的套着近乎。 七爷一愣,满脸疑惑,心想我哪里多了个兄弟? 我一脸鄙视的扫了老邪一眼,心说话,怎么他吗的喊上哥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还在当乡村古惑仔的时候人家的马仔都开始进军房地产啦,我特烦丫爱攀高枝儿、溜须拍马的那副奴才相。 “这位兄弟是…”七爷问。 “是我啊!老邪!你记得吗?黄老邪啊!”老邪一脸的兴奋,这种表情就像脑残粉丝见到了偶像。 “哦…哦…”七爷的语调像极了龚琳娜的《忐忑》。 “想起来啦?!我就说嘛,七哥不可能不记得兄弟我!”老邪高兴得手舞足蹈。 “原来是…黄…黄药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七爷有些尴尬的应付着,心里其实压根儿想不起有这么一号江湖朋友。 这下轮到老邪忐忑了,脸红得像猴屁股,张着大嘴陪着笑,我在旁边瞅着跟他妈哭也差不多。心想让你丫折腾,这下爽了吧,把腰折了。 寒暄过后,七爷瞧见我们还带着个孩子。我敏感的觉察到,七爷看到白敦第一眼时明显一怔,从他那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目光中发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匕首似的锋利目光。紧接着,非常老道的用笑容掩盖了过去,蹲下身子凝望着白敦,笑容满面的问:“小朋友,请问叫什么名字呀?” “免贵姓白,字敦。”白敦拉紧我的手,晃了晃身子说。 “你真幽默!”七爷说,“看来咱爷俩儿有缘呐!七爷这有份见面礼送给你!”说完,顺手将手上的羊脂白玉籽料串珠取了下来,放到了白敦手上。 白敦拿着看了看,转了转眼珠,又将串珠摊在手上伸了出去,嘟着嘴道:“我不要!师父说无功不受禄,受禄的话会睡不着觉,还会吃不下饭!” “哈哈哈!好!好啊!好一个无功受禄,寝食难安。”七爷一手摸着自己的大奔头,一手伸出大拇指。 老邪在旁边急得干瞪眼,心说话,我的笨师弟嘢,那羊脂籽料一颗就能卖好几千,一串得特么十几万。你倒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煮熟的鸭子送到你嘴边,你都让它给飞了哇! 我觉得这礼实在太过贵重正想劝劝七爷,就听他说道:“小朋友,还没有人拒绝过七爷的礼物,七爷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退回来的道理。你就只当是个玩具,拿去随便玩吧…” 老邪实在憋不住了,再憋下去他会憋出内伤的。于是赶忙伸手把白敦的手压了下来,轻声对白敦说:“师弟嘢!祖宗嘢!七爷看得起你才送你物件,你不要就是不礼貌,礼貌!懂吗?来,快把串珠放兜里,放仔细喽!”老邪边说边把串珠塞进白敦的衣兜里,想想不放心,又把串珠拿出来,伸了两根手指到白敦兜里看漏不漏,然后复又将串珠再放回去,那架势仔细得就差找根针线把兜给缝上了。 白敦气哼哼的看着师兄在自己身上摸摸搞搞,小鼻子上冒出了汗珠,忿忿的说:“师兄,难怪师父要赶你下山,师父说你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狗改不了吃、屎!” 我在旁边听着小家伙义正言辞的训斥老邪感觉比放了一串连环屁还舒畅,不住的点头以示鼓励。老邪听了不高兴了,站起身来,撩起衣袖:“小东西,我看你是皮痒啦?敢以下犯上,教训你师兄?我他娘的这是为谁好?你来县城不吃不喝不读书啊?哪样不花钱?人家七爷看得起你,送你宝贝,你还玩起了清高,跟你师父一个德性!没错,师父经常说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催眉折腰事权贵,可眼下不是五斗米啊,这他吗是五万斗米呀…” “老邪!”我喝住他继续往下说。心说,你他娘的还真跟孩子较上劲了。 怒气冲冲的小家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盯着老邪没再言语。七爷在旁边尴尬的搓着手,道:“哟!你看都怪我,都怪我,我太突兀了,惹得你们两兄弟不愉快,这样,晚上香格里拉,我跟三位赔罪,赔罪…” “真不好意思七爷,让你看笑话了。”我说。 “哪里哪里。” “咱还是先把正事做了吧?”我说。 “正事,对,先办正事,这边请!”七爷说完吩咐了手下让他们就在原地等着,然后带着我们,朝另一个巷子走去。路上,七爷跟我说前两天他一个朋友打听到这里有人想出货,但没说是什么物件。 我随口应着话,心里却在纳闷,脑子里却不断浮现之前他看白敦时那令人惊诧的眼神,又想他干嘛送一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于是不停的偷眼观瞧着此刻面目慈善的他,心里乱成一团。 007 宣德炉

一行四人从一条窄巷子钻出来后,眼前顿时宽敞起来,这是个祠堂大门前的一块空地,占地得有几十平,由此可想祠堂规模应该不小。不远处的大门边上站了一个身材瘦小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见我们来了,急忙迎上来,冲七爷热情道:“您就是七爷吧?” “是我,你是老秦?”七爷问。 “对对,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各位里面请!”说着老秦推开大门,让我们鱼贯而入。 祠堂宽敞高大,古色古香,但疏于修缮,显得有几分破旧与萧索。老秦把我们领到祠堂大院东边的石桌椅旁,早已沏好了茶,我们便坐了下来。 一番介绍寒暄以后,我对老秦说:“这祠堂恐怕有点年头了。” “可不是嘛,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家中老辈人说这祠堂是咱们老秦家祖上一个举人出资修建的,后来家道中落,渐渐的就没生气了。” “老秦,前两天我朋友也没跟我说你出的是个啥物件…”七爷说。 “哦…物件在那边屋子,你们跟我来。”老秦说完起身从兜里掏出钥匙带着我们从祠堂一侧的一条走廊穿了过去。原来走廊的另一边是一排住房,应该也是和祠堂一起修建的,老秦来到最上边的一间厢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并不利索的开着有些锈迹的锁,随着老旧的木门吱的一声响,门开了。我们跟着老秦进了黑漆漆的屋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接着是一股厚重的潮湿,凉飕飕的,这种感觉像极了独梗峰红眉独老的大堂屋子,自从戴上了血玉扳指,我似乎能隐约的感受到阴气的存在,并且能够辨别出阴气的浓与淡,老秦这屋子的阴气跟独梗峰上的虽然相差甚远,但我也断定出这屋子的不干净。 老秦开了灯,说:“这间房许多年没住过人了,就是拿来存放杂物的。前几天收拾了一下,你们将就着坐坐吧。” 借着幽暗的灯光,我看见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四周是空空荡荡斑驳的砖墙,只是在屋子上方有个木质神龛,开始我还以为供奉着老秦家的祖宗,但又定睛瞧了瞧,发现神龛有垂帘,这里面有点讲究,供奉祖宗不能用有垂帘的,便知供奉的肯定是神灵了,但蹊跷的是神龛中也是空空如也,啥都没有。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恍然注意到神龛里还是放着东西的,一个香炉。 见我盯着香炉,老秦点了点头,说:“一看这位小兄弟就是行家,我这家里就剩下这么个东西了。”说完,走过去把香炉双手捧了过来,放到八仙桌上。 昏暗的灯光下,一桌子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眼前这个灰扑扑的香炉上,我看了几眼看出了个大概,斜眼看见老邪戳着下巴正仔细的端详着,认真的像个小学生,我敢打赌这财迷此时心里想的一定是这物件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对于其本身的历史文化价值丫才不关心呢。老邪虽然倒过几个斗,见过几样金银玉器,但应该还没在墓里见过香炉,所以一副便秘的吃力样儿,摸不清这物件的门道。 于是我笑扯扯的问他:“老邪,你怎么看?” 老邪见我当着众人的面问他,以为我是想抬举他,好让他在七爷面前露脸,于是马上收起满脸的疑惑,装腔作势的用一种成竹在胸的语气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这应该…是一个香炉!” 一句话笑翻一桌人。 我转头望向七爷,问:“七爷,你大概看出来了。” “我瞧着有点像在你铺子见过的宣德炉…可是吧,这尺寸好像不对…”七爷有些拿不准的说。 “没错儿,这就是宣德炉,至于说是不是大明宣德炉吧,嘿嘿,就要打个问号了。”我说。 老秦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切的问:“牛兄弟,你的意思这个东西是假…假的?” “要知道这香炉的新旧真假,还得知道段故事!”我见时机成熟,甩开膀子开始装逼:“话说这宣德炉嘛是大明宣宗皇帝朱瞻基亲自参与设计铸造的,皇帝日理万机的能有功夫烧着铜玩的可不多见,据记载只铸了三千个,你想想看,这香炉的产品设计师是唯吾独尊的天子,质量品控自然没得说,良品率那可不是富士康能比的,个个是精品啊。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在当时就是精美的艺术品都流向何方了呢?也就是说,皇帝陛下准备怎样处理这批耗费了自己不少心血铸造的三千香炉呢?老邪你说说,如果你是皇上,你准备怎么搞?” “这还用问吗?我他吗的准备在后宫里搞…”老邪一脸二百五的随口就答。 “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啥干货。”我继续说:“这批香炉除了满足皇宫的刚需以外,其他的自然就是送人了呗?皇帝就爱干这事,皇恩浩荡,动不动就御赐,连三尺白绫、毒酒都是御赐的对吧?送谁呢?自然是送熟人朋友呀,皇上的熟人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自然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以及达官贵族啦,当然还要送一些到名刹古寺。至于老百姓嘛,跟这事好像没多大的干系,所以啊,从这些方方面面来看吧,老秦,您这物件…” 老秦明白人,知道我后半句的意思,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老邪在一旁抬杠:“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宝贝不是那三千个中的一个呀?我记得你应该没在大明朝混过吧。万一老秦祖上有大人物,受了皇上的赏也说不定嘛!你还别说,咱老黄家就有在宫里当了官儿的!”老邪说得像真的似的。 “老邪,你说的是四品大员呗?”我说。 “没错儿!咱祖宗就是四品!”老邪顺着杆子往上爬,捋着那寸吧长的山羊胡,神气活现,表情陶醉得像是在自撸。 “不就是四品总管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 “哼!有什么了不起?你倒是翻翻你家的族谱给我瞧瞧,你祖上出没出过一个四品…四品啥来着?” “总管!”白敦脑瓜子好使,听一次就记住了,帮他师兄答到。 “对!四品总…咦?”老邪明白过来味儿了,问我:“总管是干嘛的?” 我没搭理他,伸出了一个兰花指。 老邪秒懂,大骂:“你他娘的就知道拿我开涮!你祖上才他娘的是太监呢!” 我见老秦闷闷不乐,便说:“老秦啊,你也别失望,这香炉虽说不是正宗大明宣德炉但也是个有年头的后世仿品,价值嘛…”我边说边伸手拿起了香炉。 老秦来了兴趣,仿佛熄灭的火又重新点亮了起来,忙说:“对对,麻烦老弟再帮忙好好瞧瞧!” 要辨别宣德炉的旧与新其实并不难,大致看看形态、包浆、发色即可,跟其它物件的鉴古方法其实没啥两样,还是那句话,旧的东西,由外到内蕴藏着一种岁月的沉淀,那种气质,那种灵性,那种沧桑是科技制假无法企及的。但,如果要进一步的鉴定出这个物件是后世哪个时期的仿品就没这么简单了。这要求掌眼之人不仅要有丰富的鉴古知识和经验,还要对咱们国家历朝历代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甚至宗教信仰等等社会百科有非常准确清晰的认知。因为物件上的每个微小的细节都是揭露其身份的切入口,而这个细微的细节往往可以折射出当时的社会生产力、铸造工业水准、国家财政实力、主流审美观等等诸多因素。就拿我手上这个宣德炉来说吧,宣德三年封炉以后,紧接着,当时的监造者又将以前的工匠集合再铸,此后直到民国时期的五百多年里,仿品层出不穷、不曾断绝。各个时期香炉铸铜的铸造工艺、翻砂手法、色泽浓淡、胎质厚薄等等都不尽相同。 我将香炉在灯光下仔细凝神的瞧着,缓缓转动着香炉的一分一毫,寻找着岁月残留在它身上的蛛丝马迹。就在这档口,我晃眼从香炉炉耳的空隙中发现,坐在对面的七爷也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香炉,但没有了平日里和蔼近人的目光,刚才看白敦时的那种匕首般阴险毒辣的目光再次出现在他眼神里。接着,我又发现七爷的目光其实并没有落在我手中的香炉上,而是完完全全被我左手的血玉扳指所吸引。 我心里一沉,心想今天的七爷真是怪异,白敦和血玉扳指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呢?让他如此眼露凶光,又关切之极?就在我有些分神的一刹那,血玉扳指轻轻的触碰在了香炉的铜壁上,紧接着,我眼前犹如同镁光灯闪过,在这电光火石间感觉如同穿越了似的恍如隔世,眼前的八仙桌、众人还有香炉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似乎尘封久远的场景: 就在这个房间的一个夜晚,一个贵妇人蹑手蹑足的朝一张大红床走去,纱帐里面传出凄切的啼哭声,然后是一个男人哀求的声音。听到声响的贵妇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抓起神龛上的香炉,猛的拨开了纱帐,在火红烛光的映照下,她看见自己的床上正睡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丫鬟,身边躺着自己的丈夫。丫鬟惊恐万分的望着平日里小心伺候的夫人,恐惧让她无语凝咽,只是不停的发抖与啜泣。贵妇人高举香炉,盛怒与愤恨让她毫不犹豫的朝丫鬟头上狠狠砸去。丫鬟凄厉的惨叫响彻宁静的深夜,贵妇人并没有停止,她使出了她这一生都没使过的力气宣泄着胸中的怨恨,鲜血不断的四溅,渐渐的将纱帐染成了一片血红。贵妇人手中的香炉早已成了血葫芦,也在滴滴嗒嗒的滴着血。神龛之上供奉着怒目圆瞪的关公像,目睹了这一血案的始末… 008 老秦

“我说,你丫怎么看着看着打瞌睡啦?哦,这是要跟哥几个上演梦中掌眼鉴古?”耳畔响起老邪破铜烂铁似的嗓音,我猛然一惊睁开眼,感觉像做了一场梦。这种幻觉从来没出现在我身上过,我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动了动左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心说话:原来这物件还能通灵古董,特别是这种积攒冤气的物件。我定了定心神,说:“不好意思,今天开了一天的车有点累。” 这时老秦急忙递了根香烟过来,问我:“老弟,依你看这物件价值到底如何?” “老秦,能说说你为什么要出这个物件儿吗?”我吐出一口烟没有回答老秦问题,反而问他。 “这个嘛…”老秦支支吾吾的说,“这不手头紧想换点钱…” “这神龛本来供着神吧?”我说。 “啊…以前是供着神…”老秦说。 “是尊关公关二爷的铜像吧?”我说。 听了我的话,老秦一怔,一脸疑惑的问我:“老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秦,咱打开天窗说亮话,除了手头紧应该还有点其它什么原因吧?” “没…没其他原因…就…就是手头紧…”老秦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烟的手颤抖起来,烟灰像雪片似乎的往下掉。 “关公像是被你卖掉了吧?”我说。 “卖…卖了。”老秦说。 “卖了关公像过后,就没发生什么事儿?”我问。 老秦听罢,再也绷不住了,哆嗦着身子,垂下头不敢与我对视,一脸的痛苦,双手插进头发里抓了起来。 这时,在一旁不甘寂寞的白敦抱打不平似的说:“小牛哥,师父跟我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干嘛要欺负这位老伯?” “小家伙,我没有欺负他,我是想帮他。”我说。 老秦听了我的话,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满布血丝,沉吟一阵,道:“唉!我说!我说!前年,我染上了赌博,输了不少钱,后来还欠了高利贷…眼看躲不过去了,我想起家里还有几个物件,陆陆续续的卖了换钱接着赌,最后物件卖完了,债台却越来越高了,最后,我打起了那尊关公铜像的主意。以前家里老辈人没少跟我说,这关公像是宝贝,镇宅辟邪,咱老秦家就指望着这尊大神保佑了几百年…本来我是真不打算卖的,后来有次追债的来我家里闹,发现了这尊铜像,让我一个礼拜之内卖了还债,要不然他们就拿它抵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出卖祖宗…没想到…没想到关公一走,我们家就倒了大霉了…”老秦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 白敦拿出小手绢递给了他,待老秦情绪稳定后,又继续说:“这个香炉的确有古怪…就在我卖了关二爷之后没几天的一个晚上,大概十一点多,我从我睡的那间厢房听见这间房有声响。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猫思春乱叫。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于是我拿着手电就来到了这间厢房。我先把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的听着,并不是猫叫的声音,而是…而是女人的哭声,那声音凄惨得很,悲痛得很,听得我心底直发毛,我当时那个怕呀!于是赶忙踉踉跄跄的摸回卧房告诉了我老婆,我老婆一脚把我踹下了床,说我睡糊涂了,还骂我胆小没出息。但她听我这么一说,也有点不放心了,于是开了灯,起了床,跟我一起来到这间房的门前,那哭声居然没有了,倒是有几个耗子在那房里扑腾。我当时就纳闷了,我明明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呀!于是我老婆没有理我回去睡觉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摇晃了一下锁住门的铁链,把手电从门框的缝隙中照了进去,我眼睛随着手电的光四处打量了屋子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我准备收回电筒的时候,却听见了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十分清晰,就像水龙头没有关严实那样。我家厨房在祠堂背后,这前院根本不可能有滴水的声音!于是我壮着胆子再用手电把里屋一寸一寸的巡视着,当手电的光移到神龛下面的地上时,把我吓得当时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地上淌了一大摊…一大滩血!殷红殷红的,从神龛上面一滴一滴的源源不断的往下滴着。我吓得哇哇乱叫呼呼的往回跑,又把我老婆吵醒了。她发了火,还揪了我耳朵,问我让不让她睡觉。我跟她说这屋有一大滩血,还在淌。她拿来钥匙开了木门,打开了灯,问我血在哪儿?我不敢看,只告诉她往神龛下面看。她看了看神龛后又来揪我的耳朵,问我血在哪里?我这才怯怯的望向神龛下面,却发现那里一片干净,没有一点血迹。我只好跟我老婆说看花了眼。于是也就不管了回去接着睡觉。可哪里睡得着啊,翻来覆去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就回这屋好好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血迹。我觉得奇了怪了,前晚我看得真真切切,怎么可能没有呢。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早年我干过杀鸡鸭的买卖,对血腥味很敏感,于是我突然意识到屋子里有血。虽然当时我瘆得慌,但还是咬着牙,像狗一样不停的四处闻着嗅着,发现这血腥是从神龛上面的香炉发出的。于是我睁大眼睛往香炉里面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全是香灰。然后我又把香炉端起来,举过头一看,吓得我差点没把香炉摔了,只见香炉底部竟然全是血迹!有的干涸了,有的还没干,我哆哆嗦嗦的赶忙将香炉放回原处,出了厢房上了锁。这才确定那香炉有古怪,证明我前晚所见并不是空穴来风。那时我正被高利贷讨债,虽说关公卖了点钱,可没抵完债,于是我也顾不上这香炉了。匆匆的收拾了衣服出去躲债了。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我老婆就出了事…接着是我女儿…她们娘俩儿死得惨啊…我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孽遇到这么大的祸事啊…” 听完老秦的娓娓叙述,我算明白了个大概。结合之前血玉扳指通灵时的所见,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贵妇人将偷情的丫鬟和老爷捉奸在床,夫人一怒之下用香炉砸死了丫鬟。但其实丫鬟是被老爷强暴的,丫鬟惨死后其冤魂藏入了凶器的香炉之中,而香炉供奉着关二爷,女鬼丫鬟被镇在了香炉里不敢造次。几百年过去了,如今关公像终于被老秦卖掉了,女鬼丫鬟得以重见天日,于是害了老秦一家。如此一想,那家富贵人家应该就是老秦的祖先。因果报应啊,几百年前作下的孽,几百年后报应到了后入身上。但仔细想来也怪老秦自己作,如果不去烂赌就不会欠债,就不会变卖祖宗传下的关公像,自然就不会有后面这一档档糟心的事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哇! 老秦的哭声很悲切,一桌子人傻坐着谁也不言语。只有老邪的小三角眼不停的转溜着,不时还把小脑瓜点上那么一点。见大家都成了闷葫芦,老邪开腔道:“老秦啊!节哀节哀。你可知道你家为什么遭遇如此大劫吗?” 老秦擦了把泪,用看二百五的眼神望着老邪,心说话:我他吗刚才那一大堆话白说啦?不就是卖了关公像,请走了庇护咱家的大神,才出的这些邪乎事吗! 老邪自然明白老秦眼睛的深意,因为我就经常用那种眼神瞅他,于是摆了摆手像在否定自己是二百五,然后说:“我的意思,为什么这香炉会出邪乎事?你想过没有?” “这…这个我倒是没想过,老弟难道知道这里面的古怪?”老秦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老邪,刚进门时,七爷跟老秦说了我跟老邪是掌眼师傅,老秦可能想,这鉴古之人终日与古玩打交道,其中也少不得冥器这类的邪乎物件儿,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但又瞧这老邪其貌不扬还一脸的猥琐,觉得多半是个吊儿郎当的半壶水儿,故此生疑。 我听老邪这么一说,来了兴趣,心想,难不成老邪也看到啥啦? 009 通灵珠

见老秦对他不信任,老邪磨磨蹭蹭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了他。老秦接过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只见正中两个大字:黄/带,旁边三个小字:(总经理。然后是下面一排字:死了都要爱责任有限公司。再下面是:本司主营棺材业务,兼承办丧事一条龙服务。 老秦看明白了,心想既然老邪是做棺材生意的,自然是懂玄术道门的师傅了,于是转而恭敬的点了点头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黄经理,黄师傅。” 老邪一副高人的装逼样儿,不由分说将老秦手里的名片又抽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兜里,接着左手捋了捋几根山羊胡,右手也不闲着,像弹鼻屎一样掐指算了一会,最后才故作高深状,道:“老秦啊,不瞒你说,我见这香炉一眼就知晓了它的前世今生,我可不是吓唬你啊,这香炉不是一般的凶险呐…” 老秦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急忙紧抓老邪的衣袖道:“还望师傅大发善心,救老头我一命!” 老邪戳着下巴,一脸的便秘,道:“啧…这…这破解之法嘛…不是没有,但恐怕您要破点儿财…” “钱财身外之物,你等等,我这就去拿。”老秦不由分说准备出门。 “等等!”我叫住老秦,转头看了看老邪,见丫挺一个劲儿冲我眨着眼,我装没看见,问:“老邪,你倒是跟咱们说说这香炉里到底藏着什么凶险呗?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你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呀!” 老邪见我挡了丫财路,脸气得鼓鼓的像肉包子,心里指不定在数我家几辈祖宗。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叫:“哟呵!今儿遇到抬杠的啦?行…行…行!得嘞!就让你们这帮凡夫俗子见识见识咱老邪家的不传之秘!” 说完,老邪直接把手伸进了裤裆,我顿时被丫恶心到了,看丫那架势像他吗的要把裤衩给扯出来,我心想你丫大庭广众之下难不成还敢自娱自乐(自撸)?同时又为他捏了一把汗,心说话:老邪嘢!小心你那受伤的卵再遭二道罪呦! 老邪掏了半天掏出来个香囊,满布油渍脏了吧唧的,我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老邪你他吗的什么口味?在裤裆里放个香囊!熏啥来着?” “你懂个球?这叫聚阳之法!聚集阳气!”老邪一脸浩然的说,“咦…你小子别用那下流眼神瞧我哈!我说的是阳气,可不是阳/具!” 老邪把香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圆圆的小珠子,我晃眼一瞧愣是没看出是什么质地的,把珠子放进了香炉后,老邪紧闭双目,伸出二指,开始口念咒语:“阿弥这个陀佛…无量那个天尊…” 前面两句我听懂了,知道他是瞎扯蛋,可后面的就听不懂了,像在念波斯语,嘴皮翻得飞快,像正在扑腾的蜜蜂翅膀。我笑扯扯的看着老邪瞎折腾,心想老邪也不容易,就靠他这三脚猫功夫忽悠人混口饭吃居然没有饿死也算是奇迹了。 我正想着,却看见老秦七叔白敦他们正在直勾勾的盯着香炉里的珠子,我斜眼望去,只见原本静静落至炉底的珠子竟然转动起来,没有规则的沿着香炉底慢慢悠悠的滚动,就像热锅在炒豌豆似的。我疑惑不解,心说话,这老邪居然还会耍魔术? 就在这时,老邪将原本伸出的二指变换了一个姿势,伸出了拇指食指还有一个小指。我一看这手势感觉非常熟悉,心呼:我靠!这他吗的是要唱摇滚还是咋滴? 与此同时,老邪口中的咒语音调随之变得高亢,我虽然不通音律,但也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了。老邪似乎很享受的样子,面颊绯红,头上也沁出了汗。我再观瞧香炉中的珠子,只见珠子速度变得极快,像只无头苍蝇在里面横冲乱撞,又像战斗中的蛐蛐,正在与对手殊死一搏。我顿时明白,老邪这不是在耍魔术,而是真的在作法啊。认识丫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对这厮心生敬意,丫虽然平日里满嘴跑火车,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再一想也是,好歹也是红眉独老的二徒弟,再次也次不到哪儿去嘛,看看他师弟白敦那身手便能窥探一二了。 老邪的活儿干得不错,就是持久力还有待提高,也就一根烟的功夫就败下阵来。末了,还不忘敬业的用开头那句“阿弥这个陀佛…无量那个天尊…”来作漂亮的收尾。只见此时的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劲儿的叫着:“水…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丫玩过了头搞虚脱了呢。 “搞…搞…”老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搞…清楚啦!” 老秦倒了水递给他,问,“怎么回事?” “老秦,你们祖上丫挺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老爷强/暴少女、妇人杀人灭口、我他吗的不做这单生意了…”老邪一边喋喋不休的骂骂咧咧,一边把小圆珠子收回香囊塞进了胯下。 我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老邪不住的点头,心里跟丫点了个大大的赞。老邪仰头斜眼瞧了我一眼,那眼神,啧…啧…啧…狂拽酷炫赵日天,神气十足得像他吗的一夜七次郎在藐视阳痿患者。 见老邪准备撂挑子不干了,老秦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着大呼:“黄师傅!黄师傅!我那岳父岳母年老多病,我媳妇走了,要是我也…谁来为他们养老送终哇!黄师傅呀黄师傅!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救老哥一命吧…” 老邪虽说胸中有气,但见老秦如此,心顿时就软了下来,又瞅了瞅我,我说:“老秦,如果黄师傅肯救你,你能戒赌不?” “对!能戒不?”老邪不忘补刀。 “戒!戒!我一定戒!”老秦满脸泪痕,信誓旦旦的说。 见我和老邪用狗改不了吃/屎的神情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老秦明白过来,赶忙抓起桌上的香炉,伸出一只手在地上,就要狠狠的砸上去。我眼疾手快,一把夺下香炉,道:“行啦行啦!信你!信你!” 我冲老邪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装逼,继续做法请鬼出炉了。可老邪为难了,又开始摸首挠腮,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吸气。 “行啦老邪!”我说,“戏过头就不好看啦,你丫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香炉里的东西有多么凶险多么厉害嘛?好让我们知道你多么本事多么牛逼,对吗?行啦!我们都知道啦!而且我们也对黄大师的精湛技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总行了吧?来来来!你继续你那精彩的表演!”说完我们都闪到一边,把场地给空了出来。 “嗯…啊…是这样的…”老邪支支吾吾,“要把里面东西请出来需要道场,还要法器,还要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在这里恐怕够呛…只能把香炉带回我那棺材铺…” “明白啦!”我说,转头又对老秦说:“这样老秦,就让黄师傅把香炉带回棺材铺帮你搞干净了再完璧归赵,如何?” 老秦巴不得这样,欢天喜地恨不得放鞭炮。“如此甚好!甚好!”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冒了个泡,于是又问老邪:“老邪,香炉里那东西就这么听话跟你乖乖回去?” 老邪转了转小眼珠,“啧…啧…这还真说不准!好在你提醒了我,对!我把这香炉先封印住!”说完,老邪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白敦身上,搓着手,一脸的浪笑的问:“敦儿啊!介不介意师兄问问你的个人**啊?” “师兄,什么是个人**啊?”白敦被老邪整蒙了,傻乎乎的问。 “啊…这么说吧…你还没交过女朋友吧?”老邪一脸犯贱的问。 这句白敦听懂了,脸顿时红得像小苹果。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红眉独老可没少提醒他,虽然年纪小,但懵懵懂懂是知道一些了。 我一个巴掌拍到老邪后脑勺,压低声音骂他:“你他吗的在小孩面前放什么臭屁?” 老邪捂着后脑勺说:“我就是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童子…” “这他吗还用问吗?你这么大个儿的时候就知道祸害姑娘啦?你个二百五!”我骂。 老邪瘪了瘪嘴,嘴里嘀咕:“这可说不准,长江后浪推前浪…”然后转过去身,清了清嗓子,对白敦说:“敦儿啊…你…你撒泡尿在这香炉里…” 白敦刚被他搞到脸红,气还没消,这会又听他师兄这样说,以为是戏弄他,便更加不悦了。小家伙从小受师父的熏陶,礼义廉耻那一套自然是讲究的,见他师兄如此不自重,便高昂着头,背着小手,正色道:“士可杀不可辱!恕难从命!” “咦…?我说你小子又开始犯浑了是不?连师兄的话都敢不从!”老邪撩起衣袖,面红耳赤道。 我知道老邪是要用白敦的童子尿来封印香炉,便走过去摸了摸白敦肉乎乎的脑瓜,低声说:“白敦,就按你师兄的话去做,这样才能救老伯伯,明白吗?” 白敦转了转眼睛,问我:“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于是小家伙这才恨了老邪一眼,爬上桌把香炉拽在了怀里出了门,少顷,端着小半壶新鲜童子尿进到屋来。老邪把香炉接过,放在桌上。 我望着香炉笑扯扯的对老邪说,“老邪,等会可是你端着回去。啊!” 老邪瞥了我一眼,没吭声,手掌猛然一抬,落到香炉上空,口念:“阿弥这个陀佛,无量那个天尊…¥%*&¥#@!” 念完后,手一收,然后拍了拍手,一脸得意的说:“成啦!”说完,将香炉提起来,慢慢的倾斜,我们一圈人赶忙退闪到边上,生怕里面的童子尿流出来溅到自己裤管上。老邪嘿嘿一乐,将香炉的幅度倾斜得更大了,我们惊诧的发现,原本应该倒出来的童子尿居然滴水不漏,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似的。 “高!高!实在是高!”我伸出大拇哥,对老邪说,“你把香炉翻个个儿,如果尿还倒不出来,我就彻底服啦!” 老邪一脸的神气,把香炉高高举过头顶后,然后手陡然一翻,将香炉来了个大掉个儿!嘿!还真是倒不出来半滴…就在老邪一脸赵日天走上巅峰的狂妄间,一滴液体从香炉外壁沿着香炉生耳滚落下来,好巧不巧正好滴到老邪的嘴缝里… 原来老邪只能封印香炉里面的童子尿,对于白敦撒在香炉外壁的那一滴就无能为力啦。老邪啪的把香炉放回桌上,吐了一大口唾沫,擦着嘴怒道:“白敦你这个兔崽子,连尿都不会撒!谁让你往香炉边上撒的?” …… 010 黑衣人

在回铺子的路上,我问老邪有没有发觉七爷今天有点反常? 老邪说,的确有点反常,那手串可不便宜,说送就送,他压根就不认识咱白敦啊! 我说,除了这个,你就没发现点别的?老邪摇摇头。我心想也是,你丫有奶便是娘,就认得钱。我疑虑重重的把车开回铺子,老邪把香炉放到了一个红布遮盖的木盒子里面,然后催促我到饭点了,赶紧往香格里拉去。 到了香格里拉,老邪撅着屁股提着裤裆,急不可耐的往大门走去,我牵着白敦跟在后面。 大门两排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莺莺燕燕,各有风情。看得老邪不知道是在吞口水还是在流口水,然后丫像头驴子似的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儿,我知道丫是想看人家屁股,可人家迎宾小姐非常敬业,怎么可能用臀部来迎接远方的贵客?于是随着老邪的移动而转动自己的身体,始终保持正面对着一脸猥琐的老邪。把丫搞得十分恼火。 其中一个学生模样的迎宾小姐见老邪屁股撅得比她们还高,一手还滑稽的提着裤裆,整个一二人转演员,于是没忍住噗哧笑出声儿来。 老邪本来就对这个学生妹妹有意思,见她笑了,以为人家也看上他了,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一脸猥琐的瞅着人家姑娘,上上下下的不停打量,欲壑难填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远胜于她年龄的胸脯上。 就在老邪鼻血都快流出来的时候,我在后面一脚把丫揣进了大门,心想跟你丫一起真他吗丢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流氓团伙呢。老邪骂了一声,用手拍着屁股上的灰,还不忘扭回头来对着学生妹妹一个劲儿的浪笑,眼睛都他吗的绿了,那情形哪里是在看学生?简直就是在看穴深。 席间,老邪表现得非常活跃,不住的跟七爷敬酒谈笑,热情的像支交际花,让人有种丫要推销自己菊花的错觉。 我跟白敦在一旁坐着,自顾自的吃菜。我不断的瞟着此时一脸和善的七爷,脑中不断浮现起今天他那阴毒诡异的眼神。酒过三巡,我对七爷说:“今天真不好意思,生意没做成还要让你破费。” 七爷说:“哪里哪里,今天真是不虚此行,没想到黄老弟如此大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老邪听罢,小脸乐成了一朵雏菊,自吹自擂的对七爷说:“七爷!今天你见到的这点对我来说只是小把戏,咱爷们还有绝招没亮呐!以后但凡你有事,尽管吩咐!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七爷听了自然高兴,举起酒杯又是一顿山盟海誓,兄弟情深。 …… 老邪几乎是横着从香格里拉出来的,醉得早已不省人事。 回到铺子后,我把他弄上了床,问白敦住他师兄这还是我那。小家伙看看醉成一滩烂泥的师兄说,还是住这里吧,师兄晚上要是渴了我能帮他倒水。 我点点头说,好孩子。又吩咐他关好门,有事就用老邪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回到古芳斋以后,我草草的洗漱后就睡下了,这尼玛的一天累得够呛。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痒。我翻了个身,眨巴了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豁然见到床前有个黑漆漆的人影。吓得我本能的大叫一声:我靠! 黑衣人见我惊醒,便不再顾及,猛然用手扣住我拇指的血玉扳指往下拔。原来是来偷扳指的,我正想着,感到拇指关节传来阵痛,与此同时又感到,原本应该被黑衣人拔出的扳指却在这时紧缩了起来,像强力橡皮筋死死的箍在我拇指上。 黑衣人见状恼羞成怒,从怀中掏出一把钢刀,猛的向我左手砍来。在刀锋凛冽的寒光中,我晃眼看见黑衣人手上的纹身赫然清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微微侧身,一个高鞭腿直击他的头部,黑衣人转瞬栽倒在地,刀发出“哐当”一声响。 干我们这行的,多多少少是要会两下子的,走南闯北倒腾物件,难免会遇到见财起意的歹人,所以爷爷从小就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虽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对付一两个壮汉还是没啥问题的。 黑衣人并没罢休,摸黑捡起刀再次向我刺来,我赶忙一个鲤鱼打挺,紧接着再次一个大力扫腿,只听“啊”的一声后“梆”的又一声,黑衣人被我飞踹到了墙角。 我穿着裤衩在黑暗中用武侠小说中正派人物的那种浩然正气问:“朋友,敢问在下得罪了什么人?” 黑衣人喘着粗气缓了缓,并不打算跟我玩下去,脚蹬身后的墙飞身冲楼梯方向而去。我紧随其后奔到楼梯,追着他“噔噔噔”的爬上阁楼,等我上到阁楼,只见黑影一闪“嗖”的钻出了房子,噼噼啪啪的朝对面楼的房顶逃窜出去,霎时消失在黑夜中。我光着身子挺着裤衩站在阁楼阳台,发现此时自己已是大汗淋漓。 后半夜我辗转反侧,心想谁会来偷扳指呢?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以后就直奔对面的棺材铺,想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跟老邪说说,看看他怎么看。 敲了半天门没反应,于是掏出老邪留在我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走到老邪的卧室后,只见丫双腿夹着枕头,大半边屁股在外敞着风,睡姿十分下作。又想起昨晚费了九条牛的劲才把丫弄了回来,胸中不免有气,于是毫不犹豫撩起脚丫子直接塞到了丫鼻子里。 睡得像猪的老邪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好香的酒”然后把脸转了过去又继续睡。 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没看见白敦,老邪就这一间卧室,小家伙能睡哪儿呢?我赶忙床上床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我喊白敦名字也没人应。于是回到老邪床前,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含了一大口在嘴里朝丫脸上噗的一喷。吓得老邪像诈尸一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一边摸着脸上的水,一边嚷:“这他妈什么味儿?洗脚水吧这是?” “白敦呢?”我问。 “白…我…我昨晚喝断片啦?”老邪似乎还在宿醉,像痴呆一样望着我。 我把昨晚把他拖回家,然后白敦说睡他这里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老邪这才醒过味来,揉了揉眼,说:“该不会一早出去晨练了吧?他在独梗峰都这样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才放下来一些,却低头看见小家伙的一双布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边。我大喊:“鞋子还在这…” 老邪伸过头来一看,神色有些紧张了,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我把昨晚古董铺进贼的事跟他说了个大概。 “既然有人来偷血玉扳指,那白敦指不定也是被人偷了去?”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可白敦身手这么好…谁能偷走他呢?” 老邪听了,大叫一声:“坏了!我要是把师弟弄丢了师父非他吗扒掉我一层皮不可!可能都不止!坏了坏了!赶紧找!赶紧找!” 于是两人匆匆出了棺材铺。 “我往东,你往西!”我说。 老邪点了点头,心急火燎的就跑了出去,我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当街叫喊:“敦儿啊!你在哪儿啊!你不会被人贩子拐去了吧…” 我沿着大街挨家挨户找了个底朝天,直到中午时分接到老邪的电话,问我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你呢?老邪说,也他吗差不多,又说先回铺子商量一下再说。 等我快到棺材铺时,远远看见老邪像霜打的茄子,蹲在铺子门口埋头抽烟,一脸的沧桑和焦虑快赶上青铜器了。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说:“别着急,咱敦儿不是普通孩子,他会飞!” 老邪让我把昨晚的事好好的回忆一下,看看有没什么破绽和线索。 于是我把从香格里拉出来以后的事跟他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当我说到黑衣人的纹身时,停顿了下来。 “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纹身。”我说。 老邪眼睛一亮,急切的说:“你再好好想想!” 我挠头想了半天,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没错!”我兴奋的说,“那纹身是七爷的一个手下的!” “真的?”老邪将信将疑的问。 我肯定的点着头,又想到昨天去老秦家时,七爷一系列反常的表现,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老邪瞅我眉头紧皱问我怎么回事,于是我又把昨天七爷的反常举动给他说了说。 老邪听了顿时就来了火,扯着粗嗓门破口大骂:“妈个币!老子早就瞧那薛老七不是什么好鸟!敢打我师弟的主意?难怪昨天还送手串,敢情是想麻痹我?老子跟他完不了!” 老邪骂完冲进里屋准备抄家伙,我赶忙把他拦住。 “别急!不要打草惊蛇!咱先去摸摸情况再说。”我说完心里也犯起糊涂:这七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 老邪把车开得飞快,直奔县城东郊的别墅区。 到了以后,我让他把车停在附近一个隐秘的小树林旁,然后下了车。老邪举目一望半山的豪华欧式别墅群,愤世嫉俗的骂:“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吗?” 以前我拿物件来过薛老七家一次,当时他不在,我把物件交给门卫转身就走了。于是凭着记忆领着老邪一跳一蹦的来到了薛老七别墅外墙的后面。 老邪心情本就不痛快,抱怨说:我们是来要人的!干嘛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我说:如果不偷偷摸摸我们就是傻币,连贼都不如。 老邪不作声了,然后我指了指那高耸的围墙,示意他上去,老邪连连摆手,说,“白敦才会飞,我只会被人带着飞。” 我说,那你就委屈一下当回垫脚石。说完也没等他同意,连忙翻身跨上丫肩膀,踩了上去。搞得老邪在我脚下面像杀猪似的一阵哀嚎,不停的挣扎着。 我探出脑袋眺望着围墙里面的一切,别墅,泳池,健身房,小树林,花园,挨着挨着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一处草坪坡道旁的大门上。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地下车库。又看见两个鹰犬拿着对讲机在那周围警惕的巡视着,我明白这里面有猫腻。 跳下围墙后,我对老邪说了一下车库附近的情况,哪里有树哪里有草,哪里有人哪里可以躲藏。说完,带着他饶到那边,然后把手并拢,示意他先踩着我上去。 又是一阵折腾,费了半天劲才把丫挂上了围墙,老邪不停的叫唤着,两条腿在空中蹬得像癞蛤蟆似的。我退后几步,用力一冲,蹬着围墙啪啪啪的也爬了上去。老邪吃力的抱着墙顶,一脸痛苦的望着我,骂:“你他吗的自己能上来啊?那刚才干嘛还要踩我?” 011 冥门老二

我们翻过围墙,爬过草坪,分别躲在两棵大树后面。然后见鹰犬背对我们的时候,冲到车库门口,钻了进去。 进到车库后,我和老邪一边观察周遭情况,一边弓着身靠着墙边的一条小道往前走着。只见宽阔的地下车场被分成了好几部分,车库里除了几辆豪车,还有古董车,老爷车,旁边是几个高大的柜架,放着不少工艺品,还有不是古玩,我还认出了其中几件是以前帮着掌眼的,再跟着过去,是酒窖,放着不少橡木桶,以及陈列着各种洋酒的酒架。 就在我们慢慢的穿过这些琳琅满目的美酒时,听见了酒窖那一边传来了酒杯碰撞的声音。我跟老邪赶忙蹲下,对视一眼后,沿着一串橡木桶朝声音的方向慢慢靠拢。 我背靠着一个橡木桶,扭头从酒桶的缝隙中看见两个壮汉正在喝酒,其中一个胖子说:“哥,你说咱七爷最近是不是吃错了药?抓来这么一孩子,他要干嘛?” “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该咱知道的就别问,免得惹一身骚。”年纪稍大的那人说。 我转过头来,对老邪使了个眼色,然后轻手轻脚的绕到了橡木桶的侧面,一转过来就见到一张椅子上五花大绑着的白敦,小家伙嘴也被堵着,耷拉着脑袋气若游丝的可怜样儿。 我心一沉,把头连忙缩了回来,望了眼老邪。他自然也听见了那两人的对话,猜的**不离十了,正想探头去看,我连忙把他按住,丫要是看见白敦遭了这罪,还不把房顶掀了? 正在这时,从车库外面传来动静,有车开进来了。熄火后,我侧头往那边看去,一个头上贴着白纱布的保镖下车帮后座开了车门,从车上从容不迫的钻出来个人,我定睛一瞧,薛老七。 接着,车库外面又走进来几个人,白纱布手一抬,示意那些人不要进来,于是外面的人又退了出去。看守白敦的两人见薛老七来了,连忙站起身迎上去,还没张口,就听白纱布吩咐:“你们俩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朝外面走去。薛老七坐在刚才看守喝酒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慈善和蔼,恶狠狠的盯着战战兢兢的白纱布。 “二当家…我…”白纱布躲闪着薛老七阴毒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支吾着说。 “哼!没用的废物,冥门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薛老七怒气冲冲的训斥着。 我跟老邪听到这话时,不约而同的一惊,浑身顿起鸡皮疙瘩。这薛老七的声音完完全全变了样,哪里还是平日里那宽阔浑厚的男音?这声音尖而细长,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虽然也不全然是女声,但也差不了多少,整个一公公。 “二当家教训的是,小的无能,低估了那小子…”白纱布低着头,将双手一抱拳,小心的回话。我晃眼瞧见白纱布手上的纹身,心中暗道:没错!就是昨晚那个黑衣人。 “你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保证没有!”黑衣人斩钉截铁的说。 “嗯…那就好,在没有弄到血玉扳指之前,千万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我明白!请二当家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今晚我一定把扳指还有那小子的手给您带回来!” “算了!”薛老七说,“好在把这孩子弄到手了,也算没白忙活,至于血玉扳指嘛!哼!对我来说,有难度吗?” “是!是!二当家要是亲自出手,那还不是探囊取物。”说完,黑衣人望了望白敦问:“眼下,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理?” 薛老七转过头来盯着白敦,眼神阴毒得像鹰隼,用那幽幽的尖声道:“冥门的养尸池就差他这么一个阴属鬼命的童男来筑阴巢,等阴历十五一到,我亲手剜了他的心…哈哈哈哈…”说完,薛老七发出一串歹毒而诡异的笑。转而又冲黑衣人恶狠狠的吩咐着:“听着,加派人手24小时给我看好喽!我寻他寻了整整三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剜你的心掏你的肺…”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保证万无一失!”黑衣人吓的哆嗦了一下,赶忙应着话。 我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气得攥紧拳头,看了看老邪也差不多,呼哧呼哧的冒着粗气,扩张的鼻孔大得能他吗的塞进去两颗大枣。 停留片刻后,黑衣人把车门打开,让薛老七钻了进去。车离开后,刚才那两个看守的鹰犬赶忙又跑了回来,坐在那里接着喝酒。 我跟老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看我的。 老邪却一摆手,同时把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裤裆。掏了两下掏出来一根吸管大小的小竹筒,往自己屁股后面蹭了蹭,然后直接含在了嘴里。 我心说,老邪你他娘的可真讲卫生啊!又一想,丫裤裆里藏了这么些个玩意儿,丫那小鸟得多么小巧玲珑才能在里面安生立命? 老邪像吹小号一样鼓着腮帮子,朝着两个鹰犬“嗖嗖”两下,从小竹筒里飞出两根细针,就听扑通两声,两个鹰犬应声而倒。 我们赶忙跑到白敦身旁,我解着绳子,老邪摇着小家伙,焦急的喊:“白敦儿!敦儿!” 白敦虚弱的睁开眼,冲我们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这时我惊诧的发现他的瞳孔变得一片血红。我大喊:“老邪,你看敦儿的眼睛!他…他这是怎么啦?” “哎呀呀!!我曰他奶奶!冥门老二太你妈毒辣了。居然对小孩下尸毒!”老邪眼中冒火,破口大骂。 白敦苏醒没几秒复又昏迷过去,这时,我突然感觉拉着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薛老七送给他的羊脂玉手串儿。只是原本应该是白如羊脂的手串此刻竟然发黑,丝毫没有玉的温润和光泽。 “老邪!快看这手串怎么回事?!” “那是尸毒!快把它取下来!”老邪大喊。 于是我赶忙把手串从白敦手腕扯了下来,珠子散落了一地。接着,我把白敦背在身上,让老邪在前面开路,我们跌跌撞撞的穿过地下车库回到大门,老邪探了探头以后,转过来对我说,旁边有人,而且听动静好像又有车开进别墅了。 “妈的!那个薛老七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是什么冥门二当家的,而且声音也不男不女的?”我问。 老邪说:“一两句话说不清,回去再慢慢跟你讲!这样,我用通灵珠做个幻化,把人引开以后我们再出去。” “把人往南边引,我们从北面出去,那里有片小树林。”我提醒老邪。 于是老邪从裤裆里麻利的掏出通灵珠夹在两指间,对着已经昏迷的白敦念起了秘诀,最后喊了个“幻”字。紧接着,就见一阵白色烟雾从地上升腾而起,一个人形伴随烟雾的不断变浓膨胀而变得清晰起来,须臾间,一个活灵活现如同白敦双胞胎的孩子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侧头看了一眼背上的白敦,又看了一眼地上站着的幻象说:“老邪,你真他吗的绝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本事呢?” 老邪冲幻象大手一挥,“走起!” 只见白敦幻象顿时生龙活虎,一蹦一跳跟兔子似的朝外面窜了出去。紧接着,外面传来鹰犬的呼喊:“站住!”“来人!截住他!”见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我们乘机钻出车库,朝南边的小树林飞奔而去。来到围墙根后,借着树干翻出了别墅。 回到车上,也没来得及喘口气,听见不少喽啰已经追了出来,于是老邪发动了车往山下飞驰。 颠簸中,昏迷中的白敦突然被呛醒,“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接着,鼻子耳朵也开始往外不停的冒。我顿时惊得手足无措,赶忙用手按着小家伙的口鼻,嘶哑着嗓子呼唤着他的名字:“白敦!白敦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牛哥!你醒醒!快醒醒!” 老邪说没用的,他中了冥门尸毒,刚才能叫醒一次已经是奇迹了。 我听罢,顿时火往上涌,大骂:“麻痹的!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要不是你贪财逼着白敦收下那串破珠子,他能落得这个下场?” 见老邪不吭声,我继续骂:“你他妈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怎么救这孩子?去医院?去独梗峰找他师父?还是直接去殡仪馆?靠!” 老邪像个闷葫芦开着车,我看见他悲愤的眼里噙满雾蒙蒙的泪水,心顿时“咯噔”一下,仿佛有块柔软的地方被人触碰了一下。我长吁一声,把手上的血迹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两根,塞了一根到他嘴里,留了一根在自己嘴上,猛吸了一大口后,转头望向窗外。我紧咬牙关,不让一丝烟雾钻出嘴鼻,尼古丁在肺与胸腔中不住的翻滚挣扎。少顷,我感受到一股辣椒水似的辣呛充斥在我的喉管与气管之间… 老邪把方向盘一甩,拐进一条岔道后,停下了车。扭头看着已然了无生气的师弟,眼睛一红,然后从我手上接过小家伙,钻了出去。 下车以后,老邪环顾四周,巨大的悲伤让他有些晕眩,看着怀里即将死去的师弟,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哀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接着,老邪饱含悲怆的冲着天空呼唤着自己师弟的名字,如怨如诉的凄凉呼喊在此时宁静的山谷中来回飘荡。 我望着老邪悲情的背影,鼻子一酸…… 012 女鬼丫鬟

良久的沉默后,我走过去,拍了拍老邪肩膀,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低声问他:“小家伙还能撑多久?” 老邪擦了把鼻涕看看手表说:“从昨天冥门老二给白敦串珠的时间算起,尸毒已经快十二个时辰了,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白敦他就…如果师父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 “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办法了吗?”我问。 老邪一脸绝望的朝我摇头:“没有了…没有了…都他妈怪我!都他妈怪我!是我财迷心窍,是我害了他啊…是我害了我师弟…我他吗的真不是东西!我他妈不是人!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白敦…”老邪抽着自己大嘴巴,哭诉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我拉住老邪的手,大喊:“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你师父说没说过能解尸毒的解药?” “解药…?”老邪思忖片刻,忽然,通红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光彩,“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听师父提过一回,但凡是邪灵之毒,都可以用厉鬼的魂精来驱散,以此达到解毒的功效!”老邪说完,又焉儿了下去:“可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儿弄个厉鬼来啊…?” 我沉思片刻,忽然兴奋的对他大喊:“棺材铺不就有吗?” 老邪疑惑的望了我一眼,说:“我…我怎么不知道我铺子里还住着厉鬼呢?” “你他吗的昨天抱回去的是啥?” 老邪一拍脑门儿,“哎哟!我怎么把它给忘啦!”说完,连滚带爬的抱着白敦塞进车里,火急火燎的朝县城飞驰而去。 回城途中,我问老邪,薛老七和冥门老二是怎么回事? 老邪说,真正的薛老七恐怕早死多时了,现在的薛老七是冥门老二附在他肉身上的。 我说,这他妈挨千刀的冥门老二到底是人是鬼?还能鬼上身不成? 老邪说,冥门养尸炼尸有几百年的传承了,他们将自己的阳魂与炼出的尸魂合二为一,也就达到了人鬼合一的境界,等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做出一些鬼才能做到的事。听说冥门掌门甄四娘不仅可以真魂出窍,还可以与阴差对话,哪里还是人?简直他吗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娘们儿。正因为冥门的人过于邪门,玄界中人,不管正邪,都不太敢招惹他们。 我问,那白敦中的尸毒又是怎么回事? 老邪说,冥门尸毒乃百年尸池炼制而成,以其毒性的阴邪、诡异、恐怖而闻名江湖。一般中了冥门尸毒的玄界中人,只能等死别无他法。白敦命格阴属鬼童,且自幼习武,加之有红眉独老的“红符”庇佑,方才保住肉身未被尸毒腐蚀,换了平常人这会儿怕是早成黑炭了 我说,妈的,这冥门炼毒厂简直就是三鹿集团嘛…… 回到棺材铺,老邪关上大门,让我把白敦抱到沙发上,然后自己在里屋翻箱倒柜。少顷,蓬头垢面的从里面钻出来,头上顶着蜘蛛网,一身的灰土,怀里抱着一些香烛纸钱,还有碗碗碟碟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老邪把香炉从红布遮着的木盒里拿出来,放到屋子的正中央。然后将十二个碗按钟表的位置摆放成一个圆形,我仔细一看,原来那些瓷碗还不是普通的瓷碗,有点青花的意思,但年代嘛肯定就不是元明时期的了,再细点看,每个青花碗里都是动物的模样,我恍然大悟,这是十二生肖。 跟着,老邪在每个生肖瓷碗的下方点燃蜡烛,幽幽烛光在黯淡的房间里摇曳着,照在老邪神情紧张的老脸上。接着,从一个布袋里倒出了半碗米,又将米围着香炉撒了满满的一圈儿。最后,老邪点燃了一堆纸钱,然后盘脚打坐,紧闭双目,口念咒语。 我蹲在一旁仔细观瞧,转眼之间,就见香炉四周的米粒开始躁动起来,一颗颗一粒粒的竟然“站”了起来,当一圈的米粒整齐的排列站好以后,老邪变换了一个手势,米粒转而开始按顺时针围着香炉缓缓移动,整整齐齐,如阅兵一般。 老邪加快口中咒语的语速,米粒随之加速,旋转着的米粒顿时像一朵白生生的浪花,不停的翻滚涌动。就在我看得眼睛都快花的时候,老邪二指突然指向香炉,口念:“散”! 米粒像接到了命令,一朵米浪花顿时迸溅四方。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米粒,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只见这些米粒虽然杂乱,但却如同一条条小径从香炉那里延伸到各个生肖瓷碗下方的蜡烛那里,曲曲折折的。 满头大汗的老邪收了手,长舒一口气后站了起来,围着十二只生肖碗慢慢的踱步,嘴里嘀咕着:“申猴分,丑牛离,子鼠进,戍狗出,亥猪升,午马落…辰龙显…在辰龙!” 我问老邪:“这是啥戏法?还挺有意思的。” 老邪说:“这叫十二生肖烛魂阵。”说完大手一挥,一股风拂过阵法上方,蜡烛瞬间被吹熄,最后只有生肖龙方位的那根蜡烛顽强的燃烧着。 老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说:“门在这里!” 我被搞糊涂了,指着燃着的烛火问他:“什么门?” “烛魂阵的阵门。”老邪说,“我们就从这里进去。” “我也能进去?”我问。 “以前不能,现在嘛…”老邪指了指我手上的血玉扳指说,“现在没问题啦!很简单,你用扳指挨着生肖龙碗就可以了。”说完,老邪把白敦从沙发上背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老邪和他背上的白敦,心一横,伸出有些微颤的手,将血玉扳指轻轻的触碰到了龙碗上。顿时,龙碗里面的龙行图案在昏暗的烛光中被迅速放大,紧接着从里面辐射出一道青色的耀眼光芒,刺得我一阵头晕目眩。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在棺材铺了,只感觉身处之地四下幽暗,空旷寂静。 回头发现老邪背着白敦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老邪!这他吗是什么地方啊?阴森森的。”我跑过去两步问他。 “昨天才来过就忘啦?”老邪说。 我连忙四下张望,恍然大悟:秦家祠堂。 紧接着我发现了蹊跷之处,只见笼罩在秦家祠堂上空的天幕有些异常,仿佛夜空被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灰,像下雪似的不停往下掉着灰烬,尘土飞扬的雾蒙蒙一片。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夜空,于是惊呼:“老邪!你看这天!” “我看见啦,别他娘大惊小怪的!那根本不是天,是香炉内壁上的香灰。”老邪平静的说。 “你是说,我们…我们在香炉里面?” “可不是吗?你再仔细闻闻这空气里的味道。”老邪说。 我这才注意到祠堂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豁然想起昨天小家伙的童子尿。本想跟老邪逗两句嘴,问问他童子尿的味道是不是像农夫山泉有点甜,可看了一眼他背上虚弱可怜的白敦,便作罢不再言语了。 “时间不多啦!走!去老秦带我们看香炉的那间屋子!”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黑暗幽深的走廊,来到了那间厢房。老邪附在我耳门低声说:“敲门!” 我大张着嘴看着老邪,心说话:你他吗的有没有搞错?让我这种业余选手打头阵?业余选手都算不上!我就一他吗的啦啦队! 就在我骑虎难下犹豫不决的时候,这孙子冷不丁的绕到了我背后,不由分说朝着我屁股就是一个大脚。我像壁虎一样直挺挺趴着门就被踹进了屋。 哐当一声以后,我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屋子里点了一根蜡烛,幽幽的火苗在漆黑的屋子里晃晃悠悠,显得格外的鬼魅阴森。屋子的情景跟我昨天用血玉扳指探测到的幻境一样,依然是一张大红床,一张八仙桌,旁边是神龛,只是神龛上没有了关公铜像。红床的纱帐上,染透了一大片殷红的血渍,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十分的血腥与诡异。影影绰绰间,纱帐里面似有若无的晃动着,像有东西随时会撩起纱帐… 我的心缩成一团儿,侧着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老…邪…接下来怎么搞…?” 我原以为老邪听了一定撒丫子冲上来,正气凛然的挡在我前面噼里啪啦说一堆视死如归斩妖除魔的豪言壮语,然后扑上去跟女鬼丫鬟玩命,为了师弟丫他吗豁出去了。 可事实证明,那是我他吗的想多了。 我等了半天,发现身后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顿时就慌了,寻思老邪不会半路撂挑子吧?这他妈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的。 于是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扭着头斜着眼往身后观瞧,我曰他奶奶,哪里还有人? 我一边数着老邪家的十八辈祖宗一边开始往后退,一步,两步,第三步还没踩到地上,就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我心又是一紧,用眼角的余光往后侧方瞟了一眼,触目惊心的发现一缕长发正搭在我肩上。 这一下把我搞得全身能紧的地方都他吗的紧了一遍,包括菊花!我听见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比初/夜那晚还要激烈。心说话:老邪嘢!你他吗的跑哪儿曰狗去啦?! 013 烛魂阵

这个时候,我感到拇指传来一阵紧迫感,顺眼看去,血玉扳指发着幽幽的红光,玉中的血海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肩上骤然燃起一缕火焰,我赶紧撇头,大叫一声:我靠!跟着本能的拍打着肩膀上的火苗然后往前一蹿,来到了八仙桌旁边,转过头往身后观瞧,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了看血玉扳指,上面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血玉扳指还是红眉独老的红符烧燃了那头发。 “我说…咱…咱人鬼殊途…碰一面不容易…这叫缘分,应该珍惜,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这…完全是来打酱油的,咱有话好好说…你别跟我耍戏法,行吗…?”我冲大红床说着话,身子抖得像他妈在蹦迪一样。 就在这时,一股阴风从窗户纸上的一个破洞灌进来,吹得纱帐呼呼的抖动了几下,蜡烛的火苗顿时缩成了一朵蓝色的小豆粒,屋子里“唰”的漆黑成一片,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得蚂蚁放个屁都能听见。 忽地,一声突兀的凄厉惨叫婉如火车鸣笛响彻寂静的房间,我捂着耳朵,寒毛直竖,心如猫抓。然后,纱帐里传来一阵阵哀哀怨怨的笑声,像在哭又在笑,咿咿呀呀哼哼哇哇像他吗的神经病一样。 搞得我心神不宁,脑袋空白,随手抄起一根板凳退到了墙根儿。 就见纱帐猛然被一只白骨嶙峋的手掀开,从血兮兮的纱帐边露出半边白森森的女人脸庞,一头凌乱的长发从她额头上垂了来,透过发丝的间隙可以看见血淋淋的苍白面容以及黑洞洞的眼眶。 直看得我一个透心凉差点没他吗的晕过去。虽说在独梗峰我也见识过鬼了,但有老邪白敦他们在旁,好歹有一两分安全感,恐惧自然减少几分,可眼下就我孤身一人,生死未卜,心间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升腾而起。 女鬼丫鬟干枯得满是裂缝的嘴唇微微一翘,流露出一股阴邪的贪婪,接着把纱帐猛然一掀,像条蹲着的恶狼准备随时向我扑来。 我心说完蛋啦,完他妈蛋啦,今天哥们儿这一百多斤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又想起让自己身处绝境的居然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不免怒火中烧,于是紧闭双眼咆哮:“狗曰的黄带!卧槽尼玛的八辈祖宗!” 就在此千钧一发,耳畔传来“嘭”的一声,一道寒光破窗而入,紧接着只听女鬼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眉心上顿时多了个窟窿。 我扭头一看,老邪像条翻塘的死鱼一样从窗外扑了进来。 再看那女鬼,仿佛如石化一般,周身布满了白色的萤火虫似的小光点,幽幽的飞向眉心处。 老邪赶忙咿咿呀呀口念咒语,击中女鬼眉心的通灵珠闪着蓝白色的光从女鬼的脑壳中退了出来,慢悠悠的飘回了他面前,被老邪一把收到了手里。 这时,从窗外吹进一股风,女鬼的一袭白衣在风中摇荡,老邪打了个响指。马上,从床上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雕塑一般的女鬼转瞬分崩离析噼噼啪啪的化成一堆骨粉。 我火冒三丈一手拽着老邪衣领准备破口大骂。老邪打开我的手,一个翻身又从窗户窜了出去。我按向窗户,伸头一看,原来白敦靠在墙根下。 于是连忙搭手和老邪一起把奄奄一息的小家伙从窗外拖了进来。 老邪扭头看了看微弱的烛光,紧皱眉头。白敦此时脸色煞白,眼眶已成深紫色,我大喊:“还有救吗?” “敦儿!你他娘的给我撑住喽!”老邪满头大汉,扯着嗓子大喊,随即扣开小家伙的嘴,把吸收了女鬼丫鬟魂精的通灵珠塞了进去。 我忧心忡忡的看见老邪目不转睛的盯着烛光,汗水滴滴嗒嗒往下躺着,就在烛火即将熄灭的时候,老邪怀中的白敦猛然呛醒,一大口黑血喷了老邪满脸,老邪往脸上揩了一把,嘿嘿一笑,长舒一气,道:“敦儿啊,你他娘的小命算是保住啦!” 我掏出白敦兜里的小手绢给他擦着嘴鼻上的黑血,只见刚才还苍白的小脸转瞬有了血色,眼眶的深紫色也渐渐褪去,冰凉的小手也有了温度,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我跟老邪靠在墙根儿,劫后余生般的喘气之时,一阵阴恻恻的荡笑由远及近响彻整个秦家祠堂。 搞得我跟老邪顿时一个激灵,像大冬天刚撒完尿一样。相视片刻,不约而同的大叫:“冥门老二!” “妈的!他怎么追到这儿来了!”老邪望向窗外黑蒙蒙的夜空说,顿了顿,忽然大叫:“不好!十二生肖烛魂阵…”。 我见情况不妙连忙把白敦背在背上,小家伙似乎有了些生气,嘴里哼哼唧唧说着梦话。出了丫鬟鬼屋,我跟在老邪后面急匆匆的穿过长廊来到秦家祠堂的大堂,看见天幕的香灰依然纷纷扬扬的洒落着。 就在这时,那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再度响起:“鬼命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天幕上空大骂:“去你妈的!”然后转头焦急的问老邪:“接下来怎么搞?” 老邪一手伸进裤裆,扯出通灵珠抛了出去,珠子哒哒哒的在地上蹦了两下不动了。老邪大骂:“妈的!关键时刻你怎么还失灵啦?”然后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喊:“他吗的不管啦,我们从辰龙进来的,按理应该从酉鸡方位出去。这边,跟着我!”老邪说完蹿得比兔子还快,朝偏门方向飙去,我心急火燎的跟在后面,等我们跌跌撞撞的出了偏门一看,又再次回到了祠堂的大堂。 “怎么又回来啦?”我不可思议的望着熟悉的祠堂问。 “果然不出我所料!冥门老二那个**居然把十二生肖的顺序打乱了,真他妈损啊!我曰他爸爸!” “你意思他就在外面的棺材铺里?”我问。 老邪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思考起来,天幕的香灰比之前下得更大了,有时还有一大片从岩壁似的天幕上窸窸窣窣的滑落下来,就像雪崩前的样子。 天幕再次传来冥门老二的声音:“鬼命人,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交出血玉扳指和阴属鬼童。二,活埋在这香炉里面。” 我冲天幕破口大骂:“妈个哔!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骂的声音可能大了点,我感觉背上的白敦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在我脸上摸了摸,我高兴的侧过脸说:“小家伙你醒啦!” “小牛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呀?我怎么了…有点疼呀…”小家伙用虚弱的声音问。 “敦儿,你生病啦!我跟你师兄在送你去医院的路上,来!乖!你先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就一切都好啦!”我轻声安慰他。 “好吧!”白敦说完肉乎乎的小脑袋朝我颈子上一耷,恢复安静。 我望着此时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香灰,扭头对老邪喊:“别愣着,快想办法出去!” 老邪急得一脑门的汗,掐着手指弹得飞快,算了半天,忽然大喊:“申猴!这边!” 于是又跟着他朝西边狂奔而去。走出去一看,又傻眼了,继续回到了秦家祠堂大堂。此时大堂地上的香灰已经积了半尺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灰尘雾,我背着白敦气喘吁吁,挥舞着眼前黑擦擦的香灰,朝老邪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专业点儿?” 老邪也火了,大叫:“生肖阵法全被打乱了!我有什么办法?这他吗就是鬼打墙!哪道门都是错!都走不出去!” “那我们就反着回去再试试!”说完,我转身朝刚才出来的那道门走去。 “站住!”老邪连忙喊住我:“你他吗的不要命啦!折回阵门,永堕阴尘,万劫不复!” “那他妈现在该怎么办?”我问着老邪,又像在问自己。 这时,从天幕上方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一块如岩石般巨大的香灰从天幕分离而下,正往我们所在的方位猛砸而来,老邪眼疾手快朝我扑来,三人抱成一团在厚厚的香灰上打着滚。 接着,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香灰岩石砸到地上,像炸了一颗原子弹,一朵黑云升腾而起,浓烈的粉尘差点没把我的肺呛出来。那情形就快就赶上帝都的雾霾了。 我连忙脱下外衣把白敦的口鼻包得严严实实,扭过头来却看见老邪带了个防毒面具,我心呼:咦?奇了怪了!这孙子在哪里搞来这么个玩意? 定睛再细看,发现哪里是什么防毒面具?这孙子看我脱了衣服给小家伙防尘,激发了丫灵感,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把红艳艳的裤衩脱了下来罩在脸上。 “老邪!你他妈这是走的什么路线?哦,我懂了,是在向蜘蛛侠致敬吧?” 我们靠在祠堂过道的墙根上,一面不停的咳嗽,一面警惕着天幕上的变化。浓烟滚滚中,我看见天幕的西北方向出现了一道裂缝,我赶忙一手扯着老邪脸上的红裤衩,一手指着那道裂缝。老邪一对小眼睛穿过裤衩一看,大叫:“不好!天快塌啦!” 说时迟那时快,裂缝转瞬变大,硬生生的将黑沁沁的天幕一分为二,从缝隙里透出微红的光。裂缝出现以后,之前还是雪片一样的香灰变成了瓦片大小,下刀子似得扑扑的砸个不停,砸得我们头顶上的秦家祠堂房顶瓦片乱飞,摇摇欲坠。 我跟老邪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张望,想找个坚实一些的房檐躲避,可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看着眼前如好莱坞似的末日场景,我不禁感到一股来自地狱的绝望…… 014 洪武

这时的秦家祠堂已经被浓尘完全覆盖,能见度低的连看一旁的老邪都费劲,只能看到一条会呼吸的裤衩像象鼻子那样不停的伸缩着。 小家伙咳嗽了几声后,用微弱却掷地有声的铿锵语气说:“师父经常教导我…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小牛哥…师兄…把我交出去…” 我心生哀怜的望着他灰扑扑的小脑袋,不停的拨开掉下来的灰,心想原来这小家伙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又转念一想,小小年纪的他居然可以践行孔孟精髓,不禁心生敬意。可想到我们随时可能葬身于此,不免悲从中来。 “敦儿…”我一时语塞… 老邪在旁边听得真切,见师弟这样,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喊:“师弟嘢!我的好师弟哟!师兄混蛋!师兄没本事救你出去!一切都是师兄的错啊!如果...如果还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弟,把咱这辈子没有过完的缘分再接着过…师弟嘢…啊…师父啊…我跟敦儿遇到大难啦…您老人家在哪儿啊…快来救救我们吧…” 就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孔武有力的声音响彻死寂沉沉的秦家祠堂:“黄带!亥时!” 我们喜出望外,老邪扯下裤衩站了起来,冲着天幕的裂缝兴奋的叫:“洪武大师兄!” “亥时!”广播似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邪这才明白过来,冲我大叫:“亥时!亥猪!那边!快跑!要塌啦!” 我一把抓起白敦,用尽吃奶的力朝西南方向的偏门呼啸而去。不停有香灰像炮弹一样砸在我们身边,天幕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倾巢而下。就在我们跨过大门的那一刹,身后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大声响,香炉里的世界轰然坍塌。 我感觉眼前豁然光明一片,恍若面前有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在迎接着我们。我明白,我们已然从十二生肖烛魂阵里面死里逃生。 接着,“扑通”的一声,我和白敦撞在了软绵绵的沙发里,我赶紧低头看去,怀中的小家伙安然无恙,鼻息平缓,应该是睡着了,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老邪就没这么好运了,只听“哎呀”一声,我扭头一看,这孙子好巧不巧,脑壳撞在了沙发的电视遥控器上,齿牙咧嘴的捂着额头上的大青包,气急败坏的骂:“为什么受伤的总他妈是我?” 然后我跟老邪注意到,此时的棺材铺像刚打完仗一样一片狼藉,西边陈列的一口棺材盖子都被掀翻在地,桌椅更是乱作一团,再看那十二生肖烛魂阵早已凌乱不堪,完全看不出了阵形。 老邪扫了一眼四周,明白过来,“啪”一拍脑门:“大师兄!” 他倒是“啪”的一声脆响拍爽了,却忘了脑门上面顶着个大包,顿时痛的丫哇哇大叫。一边捂着包,一边朝半开着的棺材铺后门追了出去。 我看了眼沙发上酣然沉睡的小家伙,也转身跟着老邪冲了出去。发现此时已是万家灯火的时辰了。 老邪铺子的后门有条狭窄的巷子,弯弯折折像羊肠子一样。我们踉踉跄跄的穿过黑漆漆的长巷子,来到了一处密林子前。看着前面的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条。于是一边睁大眼睛往密林深处眺望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大师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铺子的?”老邪自言自语的说着。 突然从密林的北边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于是我们借着皎洁的月光,沿着左面的小路朝密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的摸了过去。爬上一处小坡后,来到一棵老树脚下,匍匐在齐腰深的杂草丛里,就听见前方林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洪武!你一路追了我几百里,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跟我作对!”冥门老二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声音飘来。此时,他像个“人”字卡在一颗大树的树杈间,用成功人士常用的那种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势,搞得自己好像很吊的样子。 “钱老二,对于你们冥门的所作所为,天下玄界人人得而诛之,况且你竟对我师弟下毒手,我岂能放过你?”大师兄洪武正气凌然的回道,身材魁梧、阳刚凛冽的他踩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枝桠只有手指粗细。 “哈哈哈,说得这么大义凌然,好像你们独门的屁股有多干净似的,我可听说你那老师喜欢跟孤魂野鬼拉帮结党,成天在那独梗峰上喝得伶仃大醉,还听说那老毒物如今肉身早已化朽为阴尸,要说阴邪,除了他,天下术士还没人敢自称第一。” “住口!休要侮辱我家恩师!他老人家光明磊落,恩泽四方,驭鬼乃我宗门之传承,不像有的人借养尸炼魂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来,你我之间是没有缓和的余地啦!洪武,看在当年你我同窗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迷途知返,我既往不咎,咱们之间的那份同窗之谊还在,若你执迷不悟,哼!休怪钱某人我翻脸不认人!”钱老二狂妄的叫嚷。 “何必逞口舌之快?有本事大可放马过来!”洪武掷地有声的怒道,四周的树叶哗哗作响。 钱老二点了点头,鹰眼般狠毒的眼睛闪过一丝狡诈,然后故作轻松的缓缓放下手,突然,右手前伸,只见一股白色浓雾从他衣袖里翻涌而出,朝对面的洪武喷射而来。 洪武随即应招,将右手一挥,顿起一股黑擦擦的旋风正对白色浓雾而去,黑白两股气流如同水火碰撞纠缠在一处,形成一个圆圆的黑白镶嵌的大球。树上和地上的树叶被这股强大的气流卷得四处飞散,树木也跟着飒飒作响。 我睁大眼睛仔细观瞧着,只见洪武的黑色旋风似乎并不单纯只是旋风,更像是两个黑影在交叉的旋转翻滚,我突然明白,那两个黑影和我在独梗峰所见一样,是恶灵鬼魂! 黑白大球在两人的对峙中缓慢的移动着,一会儿逼近钱老二,一会儿靠近洪武,但不难看出,洪武是要占据优势的,恶灵旋风如咆哮的野兽将白色浓雾一步步的逼退。 这时,老邪突然冲我凑过脸来,距离近得可以他吗的接吻了。在水银一般的月光下,我看着他头上的大青包,心说难不成是想让我跟他吹吹?接着,我才注意到丫那张老脸得意得就像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我秒懂了这孙子的意思,不就是想说:瞧见没?这就是咱那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大师兄。他冥门老二算个球! 我一脸鄙视的瞅了瞅他,心说话:拿别人的屁股当脸,你师兄牛掰跟你有毛关系? 眼看难分高下,自己又处于弱势,钱老二眼中划过一丝阴毒,旋即口念咒语,忽地,从气流的黑白大球中,分裂出一股细小的白雾绕过周遭的树叶沿着抛物线的轨迹朝洪武袭来。 洪武哪能这么容易被他偷袭,一脚啪的蹬在旁边的树干上,转瞬从树干上钻出一个鬼魂,张牙舞爪的迎头将那股细流白雾吞噬。 老邪在一旁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见钱老二用阴招,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臭不要脸!” 然后一手伸进裤裆,掏出之前在地下车库用过的小竹管,这次连在屁股上面蹭一蹭的流程都略过了,直接含在嘴里,“嗖”的一声,一颗细针喷射而出。 钱老二的确也不是吃素的,似乎预感到我们这片树林存在的危险,赶忙腾出一只手手指一弹,一颗弹丸迎面对击细针,接着空中就传来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老邪大骂:“真他妈无耻!” 就在钱老二分神对付老邪的那档口,洪武的黑色魂灵见有机可乘,突然脱离了黑白纠缠的气流,一跃翻腾,直扑钱老二的胸膛而去。 钱老二见势不妙赶忙收招,旋即连着几个后空翻想要躲闪,这时洪武眼明手快,一个翻飞,欺身而上一掌击中钱老二的左胸,钱老二猝不及防像发炮弹一样“嗖”的跌落下去,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像推土机一样噼噼啪啪的撞断无数树枝,推开厚厚的腐叶,在地上开出了一道深深的拖痕。 老邪像看世界杯中国队进球了一样,兴奋得一蹦八丈高,又估摸那钱老二只怕伤得不轻,这孙子岂能放过这样的软柿子? 于是牛逼轰轰的迈步上前,大呼:“大师兄,这种渣渣岂能让你亲自动手?师弟足矣!”转而又怒气冲天的向地上的钱老二大喊:“老子今天要宰了你这个狗曰的王八蛋,为我师弟出气!”老邪边喊边像头发情的公牛直奔钱老二而去。 这时,钱老二身边的腐叶中,顿生一股瘴气,洪武大叫一声:“黄带留步!那是尸毒!”同时,一个飞身拦腰将狂奔中的老邪撞向侧面。 洪武转过身看见瘴气已经弥漫开来,正朝我们这边湮过来,于是也顾不得伺机逃命的钱老二了,旋即拉着老邪和我一跃而起,啪啪啪的踩上树干往逆风的方向飞跃而去…… 三人回到棺材铺,白敦听见动静苏醒了过来,看见洪武高兴的从沙发上蹦起来:“大师兄!” 洪武一把接过扑向自己怀中的小师弟,捏了捏他的鼻子说:“敦儿!你瘦了。” 说完从背囊中取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老邪连忙端来水,让小家伙服下。然后转身吩咐老邪说:敦儿的尸毒虽然解了,但伤了不少元气,这两颗独门红丹你收好,每隔三天跟他服用一次,就无大碍了。 又吩咐白敦,让他坚持每晚打坐,修炼师父传授的心法,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打发了小家伙去睡觉。 我跟老邪简单的收拾好桌椅,三人坐在了一起,一阵寒暄后。 老邪说:“大师兄!今天幸亏有你,要不我跟白敦怕是要归位了。快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我跟白敦被困在香炉里的?” 刚才老邪帮我和洪武相互介绍认识以后,洪武疑惑的目光就不时停留在我脸上,所以并没回老邪的话,反而凝视着我,问:“敢问小牛贤弟怎会有我独门的红符庇佑?” 老邪恍然醒悟,遂将我们上独梗峰一事跟洪武说了个大概。 洪武听罢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没想到贤弟是鬼命人,幸会幸会!” 我赶忙也客气道:“今天多亏洪兄出手相救,否则我命休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老邪耐不住了性子:“我说,师兄,你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吧!” 洪武看了看老邪,又看了看我,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说说吧…” 015 望村之祸

洪武娓娓道来,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红眉独老的一位故友前来拜访。此人名叫响地仙,是个寻龙点穴、精通堪舆之术的风水先生,年轻时初入玄界就跟红眉独老结交,感情甚笃。 独老见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响地仙却满脸愁云,来不及与老友抚今追昔,忙把一件怪事与红眉独老讲来。 原来,响地仙退隐江湖以后,回到了老家煌县养老。 一日,他的一个远亲四处打听以后找到了他,让响地仙无论如何去他们村子走一趟。响地仙问明缘由,原来这个叫老崔头的亲戚住在离煌县几十里的深山中,他们那个村叫望村,住着上百口人,与世隔绝的过着桃源般的乡野生活。 离奇的事发生在一个傍晚。忙完农活的村民们三三两两的靠在村里一棵老槐树下乘凉聊天,忽然身后传来动静,大家纷纷站起身回望发出动静的老槐树,看了一会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一个有点见识的村民说,“这是地震,把树震到啦。” 另一个村民反驳:“刚才明明就是只有树在动,地上压根没动过。对了,你撅着屁股靠着的老槐树,不会是你小子放了个屁把树给震动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瞎扯着,又纷纷回到了树根坐下,继续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聊。 少顷,震动感再次传来,比第一次强烈得多,旋即还从槐树下面的地里发出耕牛般粗重的喘息声。 大伙顿时像坐在了仙人掌上,不约而同的蹦跳起身,人群炸开了锅,老少爷们儿们惊奇的围着老槐树议论纷纷: “你刚才听见没?”一人问。 “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槐树好像在说话!”一人答。 “放你娘的狗屁!我明明听见的是牛在叫,而且是犁田的时候很费力的那种叫!”另一人说。 “不对!那不是牛叫!我他娘的放了几十年牛,牛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绝对不是牛叫!”又一人反驳。 老崔头一直坐在老槐树斜对面的磨盘边抽着旱烟,刚才发生的一切尽在眼里。 第一次树动他隔得远没觉察到,第二次树动他感觉到了,而且那喘息声听得更是真切。老崔头皱了皱眉,灭了烟,从磨盘上站起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都知道这老崔头可不是一般人,听说年轻的时候跟过道士师父学过手艺,村民们但凡出点邪乎事儿都会找他。 老崔头提起烟枪,背着手,走进人群,大家依次闪开,只见老崔头绕着树一边踱着步,一边瞅着此时安安静静的老槐树沉思着。 这时,从村西口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白胡子老头。刚才他孙子也在槐树旁,见发生了怪事连忙跑回家把爷爷叫了出来看新鲜。 老头望着众人,扯起一把沧桑的嗓子:“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啊!早就跟你们说过,这棵老槐树有灵性,是咱望村的庇佑神灵,我当孩子那会儿,村民们都在树下烧香祭拜。再看看你们呢?对着它撒尿不说,还在神树面前谈论一些儿童不宜的污言秽语!你们这是亵渎了神灵啊!这下好啦!神灵发怒啦!你们且等着吧…等着吧!”老头说完连连摇头,然后拉着孙子往回走去。 白胡子老头走后,众人议论更加激烈了,一个年轻村民指着旁边的一个汉子嚷着:“说的就是你!上次你他娘的就是在老槐树这跟我说:你去李寡妇家借擀面棒,问人家有没粗点的?人家李寡妇说没有,家里就一根。然后你说,李寡妇真是难为你了,就守着这么一根细棒子过日子,然后你又调戏人家,说你长了根粗的,比这擀面棒好使!要不你这就拿出来给李寡妇看看?一边说一边你这个下流胚子还真的开始解裤子掏枪。搞得人家李寡妇哭爹喊娘的说被你轻薄了!这么下流的话被老槐树神灵听见啦!你他吗的要倒大霉啦!” 那汉子被人当众揭短,怒不可歇,撩起袖子就要揍人,被一旁的村民给架住了,顿时乱成一锅粥。 这时,老崔头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有村民问他:“老崔头,你绕着老槐树转了好几个圈圈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老崔头没言语,而是拿着旱烟枪弯下腰,在离老槐树十尺左右的半径上画了一个圈。接着又在圈里面龙飞凤舞的写了点什么。然后直起腰慎重的对村民们说:“你们都给我听着!不准踏进这个圈半步!” 村民们一阵交头接耳,有人问:“那树到底咋啦?难不成成了精?” 老崔头瞪着牛眼气哼哼的骂道:“你们想活命就按我的话做!有不信邪的就当我放了个屁!其它的甭问,问了也没用!”说完扯起烟杆朝屋走去。 村民们对老崔头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于是冲着老崔头的背影指指点点,又连连点头,纷纷回了家。 当晚大概十点多,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划破宁静安详的小村庄。 村民们纷纷起身光着膀子拿着电筒火把,从各自的屋子冲了出来。只见王家媳妇,正跪在老槐树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老崔头提着灯,也随着众人来到了老槐树旁。一看,人群中有几个妇女当场晕厥过去,汉子们也被吓得够呛,不停的往后退闪。 只见王家孩子王半狗像被绞肉机绞过一般,血肉模糊的卡在老槐树的树根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老崔头紧锁眉头,隔着自己画下的大圈把灯支了过去。只见,在老槐树下周边的泥土里,赫然出现了大大小小好几十个洞,有的洞边还残留着斑斑血渍。 老崔头扭过头来怒道:“谁让他去爬树的?” 此时,王家媳妇已然没了心智,表情呆滞的望着惨死的儿子尸首沉默不语。 王家隔壁的赵家幺妹开口道:“我在我那屋听见半狗跟他娘说他的口哨丢村里了,然后王家媳妇让他睡觉,等明天再去找。后来我就睡了,没想到这不到半个小时就出事了,估摸是这调皮蛋悄悄的抹黑跑出的屋子…” “唉!”老崔头听罢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再次从老槐树根下方的泥土中传出。众人惊呼,往后退去,老崔头大喊一声:“快去捉只公鸡来!” 一个村民听罢,转身跑回屋捉了鸡过来。老崔头接过公鸡和菜刀不由分说将鸡头斩下。鸡血喷涌而出,老崔头将鸡沿着老槐树不停的晃悠着,口中咪咪嘛嘛的念念有词,鸡血洒了满满一地。洒完一圈以后,刚才还蠢蠢欲动的老槐树这才安分下来。老崔头又叫人拿了张草席,将王半狗的尸首裹了,交给王家媳妇的亲戚。 恐慌情绪如同瘟疫一样,顿时蔓延开来。 村民们群情激奋,有个青年壮汉大骂:“他娘的老槐树居然成了精!吃了人!老少爷们走起!咱回家抄上家伙把这棵狗曰的妖树连根儿端了!” 大伙一听,觉得解气,纷纷响应,就要回家拿家伙。老崔头一声断喝,叫住众人。然后一脚踹在那青年汉子的屁股上,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想把咱全村人害死是不?”说完然后冲村民说:“还是那句话!大伙要想活命就不要靠近这棵老槐树!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出了这事,人心惶惶,哪有不敢听老崔头的,于是大家作鸟兽散,躲进屋睡觉。 翌日清晨,有人冲村里喊:“不好喽,快来哟,狗曰的老崔头跑路喽!” 村民们一听,纷纷跑到了老崔头家,一瞧,果然不见了老崔头。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人骂:“他奶奶的腿!老崔头这是大难临头自己先飞啦!” 一人答:“可不是吗?那老孙子肯定是见半狗死的惨,怕自己也是落得同样的下场,连夜他吗的卷铺盖卷跑啦!” 又一人说:“咦?看屋里整整齐齐的,不像是逃命嘢,啥东西都没带走哦!只怕是有急事出门去啦?” 昨天被老崔头踹了一脚的青年汉子嚷道:“出门个蛋!狗曰的老小子昨天还踹我,说我要谋害咱村的人,依我说,是那老小子要谋害咱们才是,他一拍屁股跑啦,留下咱们给他娘的垫背。我曰他亲爹!依我看,咱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啦!老少爷们!赶紧抄上家伙!咱掀了那棵老妖树!给半狗报仇!” 大家伙顿时乱成一锅粥,有的说听老崔头的,有的说听青年汉子的。最后,大伙把目光齐刷刷的落到青年汉子身上。有人说:“就你他娘的声音大!这样,你回去抄上家伙!你行你先上!咱老少爷们随后就来!怎么样?” 那青年汉子听了脸唰的绿了,讪讪的笑笑,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说:“要不咱还是再等等看嘛…” 于是,全村老少听了老崔头的话,按兵不动,离那老槐树远远的,都在村口眺望着那条进村唯一的青石板路。心想:老崔头唷!咱们可都盼望着你早点回来救咱全村老幼的性命哟! 日薄西山,就在村民望眼欲穿之时,他们欣喜的看见从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的出现了两个人影,不用猜,走在前面的就是老崔头,跟在后面的是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头。 原来,昨晚老崔头见老槐树底下的东西来势凶猛,根本不在自己本事可以掌控的范围,于是连夜抹黑出了村,走了几十里山路找来响地仙。响地仙虽退隐江湖,但心还是热乎的,听老崔头说明来意,便速速赶来。 响地仙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进了村子,老崔头带着他径直来到老槐树下。响地仙掏出罗盘围着老槐树走着,神色凝重的盯着罗盘的海底,只见磁针摇摆不定,此起彼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嘴里不停发出丝丝声,还时不时的蹦出一句“怪哉怪哉!”。 就在响地仙绕着老槐树快把村民们绕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作崩溃状,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此乃大凶之地,怎会埋在此处?愁煞我也!愁煞我也!” 村民们别的没听清,“大凶之地”和“埋”可听得真切,叽叽喳喳一番吵闹,难不成咱村还有死人坟墓? 老崔头见众人口舌杂乱,一挥手让他们散了。响地仙连忙叫住他,转而拱手对村民们道:“父老乡亲,可有知晓咱村历史渊源、怪谈传说者?” 村民们一阵交头接耳,这时,有个妇女说:“昨天骂那几个年轻后生的白老头恐怕知道,九十九岁,是咱村最老的人。” 响地仙看向老崔头,老崔头点点头,于是带着响地仙绕过半个村来到了白老头的屋子。 此时,白老头身子弓成虾米似的正在自家院坝里收拾晾晒的菜干,见老崔头一干人等朝自家走来,揉了揉苍老的眼睛问:“啥事?” 老崔头说明来意,问白老头,听没听说过咱村的什么传说? 白老头一边收拾着菜干,一边沉吟着:“传说…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也就是九十多年以前,我听我太爷爷跟我讲过那么一回…” 016 铜尸掘坟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望村出了个大将军,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立下赫赫战功。不想后来朝廷动/乱,受奸臣所害,斩首示众,人头挂在边塞城墙上,风吹日晒,好不凄惨。在他镇守的边关百姓深知将军乃耿耿忠臣,冤沉海底,纷纷同情其悲惨遭遇,于是自发筹集金银钱财为将军重铸了一颗真人大小一模一样的金头,与将军肉身一同放进棺椁下葬。 此后,那个害死他的奸臣府中便时常闹鬼,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一个威武的身影出现在府中,只见那人身披战甲,手持宝剑,一颗黄灿灿的金头闪闪发亮。奸臣寻来高人做法亦无济于事,不久便重病暴毙,闹鬼之事方才消停。 后来,朝廷查明真相,方知将军赤胆忠心,不肯同流合污才招致杀生之祸。将军之冤屈得以昭雪。朝廷遂下令重新厚葬将军,按将军遗愿,落叶归根,将将军棺椁从塞外千里迢迢迁坟故土。当时负责厚葬事宜的官员乃风水大家,深知将军含冤屈死,且用金头替代人头,戾气奇大,择阴宅之地若稍有不慎,必定酿成大祸。然而,将军文治武功,冤沉海底,非大凶之地不能镇住亡灵。 念及将军生前忠君爱国,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力,今日却落到此般田地,需葬身极凶之地,风水大家嗟叹不已,虽心生恻隐,然无能为力。遂遍寻将军故里周边山水,巡查堪舆,最后定穴于一处山岗之上,此位乃天狼星与白虎星反冲互亵之所在,奇凶无比。 将军坟竣工之时,风水大家将一枚刻有阴文的兵符放于将军棺椁内。意欲用阴兵困守将军阴灵。又于墓道铸造一尊灵兽石像生,与其它墓葬不同,此灵兽面向棺椁所在的主墓室,意欲镇守神道,防止将军阴灵冲破陵墓。将军坟建好以后,朝廷命将军出生之地的所有村民迁至将军坟一侧,世代看护,遂将此地更名为:望村。 即便如此,风水大家依然忧心忡忡,唯恐将军怨灵冲破坟冢寻找自己遗失的人头,累及望村百姓。于是又在坟前做法三日,最后将一枚白生生的槐树种子埋入坟冢之上。槐树乃木中之鬼,本就属阴,而万里挑一的白种更具阴邪,他日破土而出,枝繁叶茂,则如同一顶金刚罩镇压于将军坟上,可保无虞。 风水大家离开望村之时,含泪跪拜,曰:“卑职虽敬佩将军,然职责所在,非吾之愿,望将军安息!”言毕,绝尘而去…… 白老头断断续续的讲完,响地仙听罢,长舒一气,胸中迷惑顿消:“原来有如此隐情,难怪啊!难怪!” 在旁的老崔头忙问响地仙:“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响地仙面露难色,喃喃道:“堪舆之术,对阴宅而言,惠及子孙云云只是表象,对此将军坟而言,这些都太过肤浅,老夫之能,只能获悉吉凶祸福,此地大凶无疑,然而大凶的主因是因为墓主阴灵戾气凶险,那位风水大家不得已而为之。眼下看来,昨晚发生之事已大大超过堪舆之术能破解的范畴。刚才我仔细观察过槐树根周围的孔洞,百思不得其解。想我走遍名山大川,寻龙点穴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蹊跷之事。这样,你给我三日,三日之内,我定带着破解之人前来,如何?” 老崔头见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于是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响地仙,全村人又陷入望穿秋水的等待中…… 响地仙出了望村直奔独梗峰而去,见到故友红眉独老以后把事情的经过详尽的说了一遍。红眉独老听完紧皱双眉,自言自语道:“难道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还真有此物?…” 响地仙焦急的问:“老友所指何物?” 红眉独老故作轻松的笑道:“野史怪谈岂能相信?响老弟毋须担忧,我派我的大弟子跟你一同前往望村,自然可解望村之祸了。” 响地仙见红眉独老成竹在胸,转忧为喜,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红眉独老转身对下座的大弟子说:“武儿,你响老前辈所言之事,可听明白?” 洪武说:“已然明白,师父。” “嗯…此次,你跟前辈一同前去,任务有二,其一,封印将军坟。其二,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民除害。” “请师傅放心,洪武定不辱师命!” 随后,独老亲自将响地仙和洪武送出大门,又将洪武拉到一旁叮嘱了几句,“依我看,望村之祸并不简单,你切切小心才是。”然后掏出一个锦囊,继续说:“若遇危机之时,可开此锦囊。” 洪武拱手道谢,辞别独老,与响地仙下了独梗峰。 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到望村时,已是月明星稀的时分了。这三天,老崔头时常枯坐村口,守望着响地仙的归来。见黑擦擦的夜雾中出现两个人影儿,他喜出望外,跑出去老远迎接。 一阵相识寒暄后,洪武问了老槐树的位置。老崔头说他带路,洪武一摆手说,时候不早了,两位前辈先行休息,我一个人去便是。老崔头不放心,说那树凶险得很,执意要跟着去,被一旁的响地仙拦下来,说,你就别去添乱了,人家洪武师出名门,甭担心。老崔头这才悻悻的跟响地仙回了屋。 夜色浓重,洪武顺着老崔头所指的方向往前走着。忽然传来一声狗吠,正是老槐树的方向,于是提高警惕,快步朝那边走去。折过一间瓦房后,一棵张牙舞爪的老树赫然出现在洪武的视线里,在迷蒙的黑雾笼罩下显得几分诡异与迷离。 洪武正想上前,却发现异样,定睛一瞧,只见在那老槐树下围着四人,正挖着土,动作僵硬如同木偶,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像是在指挥着挖土的人。 洪武疑惑重重的望着老槐树下的一干人,突然又发现了蹊跷,那些弓着背的挖土人,手里竟然空空如也,且也未发出半点声响。洪武呼吸沉重,脑中飞快的寻思着,心中暗道:难不成是铜尸?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朋友!既然来了干嘛躲着?” 这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在此时幽暗的夜空中显得十分诡异悚然。洪武听罢,从瓦房墙根儿下走了出来,昂首阔步的来到黑影背后几步之遥的地方,正色道:“不知阁下为何深夜出现在此?” 黑影听见洪武的声音以后身体一怔,一连毛骨悚然的怪笑声顿时而发:“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同窗,久违啦!” 洪武一愣,疑惑自己哪有如此男不男女不女的同窗?正在思忖间,黑影缓缓转过身来,洪武定睛望去,不禁大惊,只见这人身披黑色长袍,衣领簇着一丛乌鸦羽毛,一张阴森的脸似笑非笑,与他声音一样,这人的面容,左面能看出是男人的脸,而右面则完完全全是个妩媚妖娆的女人。 洪武从那半张男脸辨认出了他的身份,大呼:“老二!你是钱老二!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钱老二又是一阵仰天长笑,并不言语。 洪武看了看老槐树下那四个忙忙碌碌的身影恍然大悟,道:“铜尸!冥门铜尸!难不成你就是传闻中那个阴险毒辣的冥门二当家?” 钱老二阴邪的望了望洪武,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轻蔑道:“老同窗,你不也拜在红眉独老那个老怪物门下做了独门大弟子吗?咱们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嘛…” “你休要口出狂言,侮我师门!我且问你,为何出现在此?望村之祸是否与你有关?”洪武怒道。 “老同窗,我可提醒提醒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否则…哼!”钱老二面目狰狞的盯着洪武。 就在这时,老槐树下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洪武侧身望去,只见四个如僵尸般的铜尸此时停下了挖掘的动作,正转过身来面对钱老二。钱老二疑惑的朝老槐树走去,想一探究竟。刚迈出两步,就听见从老槐树下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十分突兀与骇人。 还不等他辨认出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响,紧接着,从槐树树根的泥土中钻出来几十根如蛇一般的东西,用迅雷之势将四个铜尸紧紧缠住,面容可怖的铜尸不停的挣扎着,可那些蛇状的根须力大无穷,根本由不得铜尸挣脱,尸油从它们身上不停的溢出来。 接着,蛇状根须镶嵌进铜尸体内,将铜尸的腐肉碾得像爆米花似得噼里啪啦,四散飞溅。看得一旁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洪武也有几分胆寒,胃里更是一阵翻滚。 钱老二吓得够呛,赶紧退后两步,忽地想起什么,赶忙伸出双手,像打太极似的比划起来,铜尸在他的操控下,似乎多了几分力气,挺着此时已是一滩肉泥的躯体艰难的从泥土中直起身来,不时还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那是骨节断裂的声音。 钱老二满头大汉的操纵着铜尸与蛇状须根艰难博弈。但终究还是敌不过,随着几声更大的声响传来,铜尸的脊梁骨被蛇状根须强大的力量绞断,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如一滩肉泥摊在树根下,不再动弹了。 钱老二愤恨的收回手,气喘吁吁得像刚跑完马拉松的。不等他有喘息的机会,其中一根粗壮的蛇状根须像马鞭一样朝他抽了过来。钱老二大骂一声,一个闪身躲过,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朝他抽来。 钱老二脸色大变,一边躲闪,一边大叫:“老同窗,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说完,一跃身,上到一间瓦房房顶,踩着瓦片哐当哐当的消失在夜幕中。 洪武扭过头来,朝身后吹了一声哨子,就见夜幕深处猛然窜出一个漆黑的影子,朝着钱老二消失的方向疾奔而去。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此时,蛇状须根已经缩回了土里,但仍然蠢蠢欲动的样子,不时从那些泥土的孔洞中掉进或翻出泥土。 洪武解下背上的行囊,从里面翻找出四张符篆,然后面朝槐树,大手一挥,符篆飘向空中。然后他扎起马步,紧闭双目,伸出二指,口念咒语,飘飞的四张符篆应声而燃,飘飘然的落到老槐树的东南西北四个正方位。符篆熄灭后,冒起四缕袅袅青烟,旋即若隐若现的出现四个幽幽的鬼魂,手持着长长的铁锁链在地上拖了好几尺长。 这时,洪武突然睁开眼睛,喊了个:“锁!” 鬼魂“嗖”的将铁锁链抛向老槐树,缠住树干后彼此碰撞摩擦,火花四溅。泥土中的蛇状根须见状跃跃欲出,刚钻出泥土冒头就被锁链扫到,发出哧哧的声音,似乎被油炸了似的迅速缩回到泥里,再看那几具铜尸,早已被锁链炙烤成了灰烬。 紧接着,从槐树下方又传来那东西粗重的喘息声,随着四魂铁锁不断的缠绕与收紧,喘息声逐渐变小,最后彻底恢复了平静。此时的老槐树上已经挂满了锁链,像一把巨大的伞。 洪武这才收招,长舒一口气,心里暗道:总算封印住了这将军坟的门户。于是捡起地上的背囊,刚转身,就听见瓦房那边有人过来,只见老崔头提着灯,和响地仙两人朝自己急切走来。 走近以后,老崔头问:“洪师傅,我刚才听见这边有动静,还是不放心就来看看你,这里…没啥事吧?”崔老头说完望向老槐树,只见一切如故,他的道行自然是看不见四魂铁锁阵的。 洪武故作轻松的道:“没事,我就随便看了看,刚才屋顶上有猫,恐怕你听见的是那声响。” 老崔头点了点头,方才放下心。 响地仙就不同了,只见他似有深意的注视了老槐树一番后,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对洪武说:“好身手!” 老崔头一时弄不明白,不知道响地仙此言何意,于是再次看向那老槐树,恍然看见平静的老槐树下有泥土翻动的痕迹,那是铜尸掘坟时留下的,欣喜道:“洪师傅果然好手艺!这么一会功夫就挖了一大片土!你这一人就当了我们四五个庄稼汉啊!佩服!佩服!” 洪武说:“前辈过奖,望村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此事没这么简单,我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二位,就此别过了。” 老崔头正想挽留,被一旁的响地仙拉住,等他转过头来一看,洪武早就没影儿了。 洪武连夜出了望村,跟随着之前吹哨子放出的那只追踪钱老二的犬魂,朝山外疾行而去。一路追出去几百里,最后才追到了黄带的棺材铺。 017 夜话棺材铺

洪武讲述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我跟老邪如梦初醒,想不到这里面居然有如此内情。 “大师兄!那个半张男人脸半张女人脸的人就是七爷吗?哦!不对!应该是冥门的钱老二,对吗?”白敦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桌子下面,伸出肉乎乎的小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望着洪武问道。 “你小子!叫你去睡觉,你看你藏到这里来啦!”洪武边说边把小家伙拉起来放到了桌上,铁汉柔情般的继续说:“没错!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钱老二,他是坏人,害了人家七爷的性命还附在他肉身上,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那他为什么要用铜尸去挖那棵老槐树呀?不对!是掘坟!他为什么要掘将军坟呀?” “哟!你小子听得倒还认真!”洪武说,“这个嘛,大师兄也不知道,但是早晚会弄清楚的。” “那老槐树下面到底藏的是什么怪物呀?好吓人啊!” “大师兄也是头一次见到,而且只是见到了那些像蛇一样的须根,至于到底是什么,师父他老人家一准儿知道!”洪武笑眯眯的捏了捏白敦的脸,说。 “依我看,望村的祸乱一定是钱老二鼓捣出来的!” “咱白敦越来越聪明啦!大师兄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洪武摸着白敦的小脑瓜,笑嘻嘻的夸赞道。 就在这时,我猛然看见对面紧闭的棺材铺大门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大脑袋,乍一看像熊。吓得我大叫一声“我靠!”同时从板凳上“蹭”的蹦起来差点没把房顶干穿。 只见大黑熊穿过铺子的铝合金卷帘门如同穿过空气一般,径直进到了昏暗的屋子。我抑制住狂跳的心,仔细观瞧,发现并不是黑熊,而是一只像高加索犬一般巨大的黑狗,全身皮毛黝黑发亮,像他妈天天在洗霸王洗发水一样。正对我呲着牙咧着嘴,一看就他妈不是善类。 “三儿!”白敦看见大黑狗却欣喜的大叫:“你怎么也来啦!快过来!我好久没见到你啦!” 大黑狗见到白敦顿时将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收了起来,抖了抖巨大的身躯,慢腾腾的来到桌子旁边,一个劲儿的舔起了小家伙的脚丫子,逗得白敦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老邪转头见我已经爬上了后面的棺材,笑扯扯的说:“这是犬魂!瞧把你吓得!来来来,我看看尿裤子没?” 我这才想起刚才洪武所说,正是它千里迢迢一路追踪着钱老二,这才放下心从棺材上跳了下来,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一边故作轻松的说:“我这哪里是怕啊?只是坐了一大晚上,脚麻,蹦蹦跳跳活动活动筋骨嘛!” 犬魂黑三儿跟白敦嬉闹片刻后,转过身来,昂着头注视着洪武。洪武赶紧伸出剪刀手在眼前划过,然后我惊奇的发现他的眼睛和犬魂的眼睛顿时变了色,绿莹莹的像夜空中的萤火虫,发着微微的光芒。相互对视片刻,洪武将手在面前一挥,眼珠的颜色这才恢复正常了。 我顿时明白:哦,原来是在远程视频。 “大师兄,看见啥啦?什么情况?”老邪问。 “钱老二朝冥门尸窟的方向跑了。”洪武神色凝重的说。 “他娘的腿!我还指着找丫挺的拼命呢!没想到这孙子居然滚回老家啦!唉!不过也好!想来一时半会也不敢再来招惹咱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从长计议。大师兄,你就放轻松点儿!对了!我这还有两瓶好酒,今晚咱们一醉方休!”老邪说。 “不必了师弟,我还得跟过去!望村之危并没有根本的解除,目前看来,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钱老二。我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师父,给望村百姓一个交代!”洪武说完,转而面露难色,“师弟,师兄有个不情之请…” 老邪一听,菊花一紧,以为大师兄要管他借钱,这孙子整个就一抠/逼,跟他借钱你还不如直接割他的肉,于是赶忙道:“大师兄!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什么关系?一家人啊!什么请不请的?多难听啊!是不是盘缠用完啦?你直说嘛!我这兄弟一铺子的古董宝贝,钱多得整天发愁没地方花!来来来!小牛,你跟你的救命恩人好好聊一聊这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俗气东西,我去跟二位沏壶茶来…” 老邪说着说着开始把火往我身上引,搞得我在一旁不置可否,略显尴尬,心里直骂老邪这孙子。 洪武一把拉住正欲开溜的老邪,摇摇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老邪听罢,舒了一口气,揩着额头上的汗水:“唉!我就说嘛!咱大师兄还会为了那两个铜板发愁?既然不是钱的事,那就好办啦!师兄你尽管吩咐!” “虽说离开望村当晚,我用四魂铁锁咒镇住了将军坟,但还是放心不下,既然钱老二都去了,江湖玄界指不定还有什么人也盯上了那里,若有高人破了四魂铁锁咒,只怕望村百姓要遭殃啊...所以想麻烦师弟去一趟望村,在那里照拂一下,守住四魂铁锁阵,等着我回来。” 老邪一听,大师兄要让他去那龙潭虎穴的阴邪之地,小脸儿顿时就变了色,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嘿嘿…师兄…你看…我这三脚猫功夫你是知道的…让我去应付个小鬼儿啥的,那没问题,可这望村嘛…就难说啦…到时候万一把事情搞砸了…辜负师父和你倒是其次,要是搭上了村里那百十条人命…那我不就成千古罪人啦?所以嘛…这个千斤重担只怕还得威武雄壮的大师兄你亲自来挑…比较合适…” 一旁的白敦见二湿兄一副贪生怕死的窘状,不免怒其不争,连忙小手一背,学着他师父的口吻念道:“畏首畏尾,身其几余?” 老邪听罢,知道白敦又在训他,扯着嗓子卷起袖子,大嚷:“小兔崽子!又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跟我背书!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白敦一蹦,蹦到大师兄身后,躲着老邪,大叫:“本来就是嘛!我们玄界之人,就应该为天下苍生舍生忘死,渡劫众生,要不你学玄术干嘛?!” 老邪听罢更火了,叫嚷:“嘿!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啦!”只是苦于面前站着身材魁梧的大师兄,也只好悻悻的收了手。 洪武见状轻叹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落表情望着老邪。 老邪一副滚刀肉的模样,笑扯扯的坦然面对着师兄失望的目光,这孙子早就免疫了。心说:我就这德性,不服你咬我? 洪武沉吟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难为师弟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望村百姓去吧!唉…只是…听闻那将军坟里有不少陪葬品…怕是要落到那些江湖歹人的手中啊…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邪一听,肠子都悔青了,顿时像打了鸡血,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赶忙说:“大师兄!你别再说下去了!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师弟我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位拯救苍生、德艺双馨的术士,怎么会见百姓于水火而袖手旁观?这完全跟我崇高的理想与信念背道而驰嘛!师兄,我去!我去望村!你赶快画张进村的地图给我…特别是那将军坟的位置,一定要帮我标记仔细喽!” 我斜眼看着此时信誓旦旦像他妈在宣誓的老邪,心里直呼:“老邪嘢!你他娘的那脸皮可以当防弹衣使啦!” 洪武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拍着老邪的肩说:“好师弟!师兄没有看错你!” 然后老邪转过身来望着我。我太了解这货了,丫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丫拉屎还是撒尿,怎会猜不到这孙子心里想什么?不就是想拉我垫背吗? 于是连忙抱起白敦起身说:“敦儿,时间不早了,小牛哥抱你进屋睡觉。” 我边说边朝里屋溜去,都走出两三步了被老邪一把给拉了回来,笑扯扯的看向我说:“小牛嘢!兄弟嘢!我这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吧…倒不是惧怕…就是有点寂寞…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要不你也陪哥哥我去走上那么一遭?” 我脑壳顿时摆得像被高压电电到了一样,忙说:“咦…哪里哪里…你是拯救苍生的大术士!玄界新星!我呢?只是个看铺子的无名小卒。跟你一起,只会影响你崛起!只会当拖油瓶,连累你!正所谓孤胆英雄!我看我跟白敦还是老实在这儿呆着,翘首以盼咱黄大师的凯旋而归吧!” 老邪看着我,小眼珠子转动两下,嘿嘿一乐,阴阳怪气的咧嘴道:“唉!也是啊!人各有志,我也不难为兄弟!哥哥深知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大义凌然、视死如归滴!只是…上次古董铺来那老头说七日之内赎回东西这事儿…呀!让我扳着指头帮你好好数数:一…二…三…四…哟!这日子一天儿天儿的可就快到啦…” 我听罢,一怔,心想,可不是吗?这他妈老邪去了望村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应付那个鬼老头?于是连忙说:“这…那…啊…兄弟我在县城呆着也觉得十分的烦闷…嘿!听说那望村乃与世隔绝、民风淳朴之地。你还别说,我真想去那儿感受一下优哉游哉、暮犬晨鸡的乡野生活!就这么定啦!老邪,哥们儿跟着你去!” 然后,老邪就像刚才洪武看他那样,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哥哥没看错你!你可真他妈是我好兄弟啊!”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白敦跑过来抱着老邪的大腿一个劲儿的叫。 老邪看了一眼我和洪武,对白敦说:“行行行!带上你这个小兔崽子一起去!” 然后,洪武随手在纸上画了幅地图交给老邪。又想起下山之前,师父交给自己的救命锦囊,也一并交给了他,让他情况危急之时打开,最后还不忘嘱咐了他几句,大意是让他小心谨慎,照顾好白敦之类的话。 末了,蹲下身又对白敦言语了几句。然后起身,招呼犬魂黑三儿,老邪打开了棺材铺大门,几人鱼贯而出。 此时街道上已是万籁俱寂。洪武朝我们拱了拱手,各道保重以后,带着犬魂消失在黑擦擦的夜雾中。 送走了洪武,我跟老邪简单的商议了一下去望村的行程,然后哈欠连天的各自回到铺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见老邪背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便问他哪来这么多行李? 老邪一脸的神秘不言语,笑扯扯的哼着小调,我不由分说扯开拉链瞧了一眼:洛阳铲,防毒面具,绳索…顿时明白,这是丫以前倒斗的家伙,心想你他娘的还真是要财不要命啊! 随后三人吃过早餐,坐上了去煌县的大巴车… 018 隔墙有耳

大巴车出了县城进入省道一路向西。我跟白敦坐在一起,看见老邪歪着脑袋打瞌睡,哈喇子滴滴嗒嗒的流了满满一裤裆。搞得一旁坐着的中年妇女不停的干呕,也不知道是被丫恶心到了还是晕车。 车到煌县,时已夕阳西斜,我们下了车,然后搭了一辆三轮车,进入一条碎石子铺成的乡道朝大山深处开去。三轮车司机跟我们说,今天我们怕是赶不到望村了,过了乡道就只能靠11号沿着青石板路爬上去。又说不如就在前面乡道的岔路口住宿一晚,那里有家农家乐,吃住方便也干净。于是我跟老邪一商量决定就这么干。 下了车,只见乡道岔路口的另一头,一条泥巴路穿过一口大池塘直通一户农家庭院。于是我们三人顺着路,尘土飞扬的走进了这间大山深处的“半岛酒店”。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看穿着打扮一点不像乡野村妇,反而有几分时髦的意思,不用猜铁定是老板娘了。 老板娘热情洋溢的招呼着我们,这种热情深深的感染了老邪,丫也表现出一种出乎意料的热乎劲儿,恨不得贴上去跟她来个结实的拥抱。我望着垂涎三尺的老邪与白敦相视而笑,知道丫老毛病又犯了。 “三位贵客远道而来,让我们这小店蓬荜生辉呀!一路辛苦,来来来,先喝口茶。”老板娘边说着边转身跟我们倒茶。 老邪一双眼睛像狗皮膏药落在老板娘那有些油腻的翘/臀上,扣都扣不下来。我们喝着茶,老邪笑扯扯的说:“我说老板娘,看咱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住宿环境怎么样?” “客人真会说话!住宿问题你尽管放心,保证又干净又舒适!”老板娘边说边冲老邪抛了媚眼,登时把这孙子激动得大嘴一张,吞下一口滚烫的茶,烫的那孙子呲牙咧嘴的叫唤个不停。 吃过晚饭以后,老邪说他就留在大堂喝茶,我心想你就直接说你想看老板娘的屁股就得了。 然后我跟白敦上到二楼的阳台,远眺暮色山景,就见有两个男人正从我们进来的那条泥巴路上朝农家乐走来,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时,老邪晃晃悠悠的走上楼来。哼着小曲:“妹妹长得萌萌哒,一对奶儿大大哒,哥哥想要摸摸哒,心里有点跳跳哒…” 老邪一蹦一跳的来到我面前,手心往上一摊,问我有没零钱?他想买点花生。 我心说老子又不是你爹,但看了看丫挺那嘴馋的可怜样还是掏了5元给他。丫接过钱后说,有花生没啤酒就等于有烟无火难成正果。于是我又掏了张10元的给他。接过钱后丫摇头,意思不够,我有点火了,这时这孙子乘我不备从钱包里抽了张红皮子去,我顿时就冒了火,骂道:你要的这是他吗的什么零钱? 老邪心满意足的揣了钱,指着路上的那两个男人说:“嘿!没想到这穷下僻壤的还有这么多观光客啊!又来了两个。我刚问老板娘生意怎么样,她说一个礼拜没开张了,要到暑假天热的时候生意才会好起来呢。今天一来来了五个客人,看来这女人的话还是信不得啊!” 在老邪说话间,我见到从其中一人那胀鼓鼓的背包里掉出来个东西。定睛一瞧,感觉有点眼熟。赶忙问身边的老邪:“看!那是什么?” 老邪顺着望去,大叫:“防毒面具!嘿!这他吗的真是冤家路窄,遇到同行啦?!” 我寻思片刻,对老邪说:“你别下去买啤酒了,我们先进屋,一会听听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老邪眼睛转了转,点了点头,于是拉着白敦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一根烟的功夫,就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老板娘那风情万种娇滴滴的招呼声。他们来到隔壁房间,打开房门看了看,说就住这里了,接着房门一关,老板娘下楼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我来到窗户边探头望了望,见农家乐背后栽着好几棵大树,于是翻了出去,爬上一棵树,移到了隔壁房间的窗沿下。老邪照着我的样子依葫芦画瓢,爬到了另一棵树上。 我斜眼瞅去,此时的老邪一脸贼像,双手抱着歪斜的树干,两只腿儿把树干夹得要多紧有多紧,竖着一对儿招风耳,仔细的听着窗户里面的动静,活脱脱的像只树懒。 少顷,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老哥,你说咱老大是不是吃错了药?让我们来倒斗!好歹我们也是堂堂的巫门术士啊!这要是传出去,太不好听啦!” “老大让咱来自有他的道理,暮犬晨鸡,各司其职,让干嘛就干嘛,谁让咱是人家手下呢?”老哥说。 “老哥,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这里没人,跟兄弟我说说呗?” “也好,那就跟你小子扯上两句。前些天,我遇到了冥门的花子。”老哥说。 “哦?就是经常跟着钱老二的那个花子?” “对!就是那小子。花子跟我说,前不久,钱老二派他去望村办了件事。”老哥说。 “什么事?” “让他去望村的老槐树下撒了点东西。”老哥说。 “撒东西?啥东西?” “好像叫什么尸牙?他们冥门邪乎,我也没多问。我看这次老大让我们来望村,跟那小子干那件事肯定有关系!”老哥说。 “没错没错!他还说了些啥?” “还说…哦…还说传说中的血玉扳指重显江湖啦。那个邪性玩意可了不得,听说是从鬼市里面倒腾出来的,那花子说他还亲眼见到了!”老哥说。 “那玩意我听说过!花子还见到啦?在哪里?难不成在鬼市?” “嗯…听说好像是钱老二命他去一个人家里偷,结果没偷成。”老哥说。 “哦?谁这么牛?敢戴那玩意,我可听说极阴之物很是邪门,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哦?” “我听花子说好像那人不是咱玄门中人,就是个卖古董的普通小伙子。”老哥说。 “妈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么厉害的玩意戴在一个傻币手上,真是白瞎了那么个宝贝!咦?这不科学啊老哥!他既是普通人如何御住极阴之物的阴邪寒气呢?” “哦…我想想…我想起来了,花子说他是鬼命人。”老哥说。 “天生通阴的鬼命人?” “没错!花子就是这么说的!”老哥说。 “那还差不多!这也算是好马配好鞍啦!看来冥门的野心不小啊!敢打极阴之物的主意,也不怕把自个儿搭进去!” “可不是吗?好些年前我就听说,以前有不少有头有脸的术士就是为了这血玉扳指丢了性命的!”老哥说。 “咦!老哥!你说咱这次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是不是跟这扳指也有关系啊?难道咱老大也惦记上这邪乎玩意儿啦?” “这个嘛…难说!但咱巫门向来就是弱势宗门,跟他们冥门、独门、幽门这样的大户没得比。看咱老大那意思,也不想在玄界掀起什么风浪。估摸着就是让咱来倒个斗,摸点金银换两个钱花花呗。”老哥说。 “哼!那也难说哟老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甄四娘、红眉独老、朱八匠这些个老毒物现在风光无限,我看也架不住这老!等再过几年,老得路都走不动了,我看他们还怎么个威风!” “行啦行啦!洗洗睡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干!”老哥说。 两人说完,便不再言语了,各自收拾衣物准备洗簌。 我跟老邪抱着树干一路听来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然后我朝老邪撇了撇头,示意他可以撤了。却见这孙子好像被502胶水粘到了树上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一楼的一间窗户里。我好奇的顺着望去,只见老板娘此时正在房间的衣柜前翻找着衣服,外衣已经脱下了,估摸是要洗澡。 对于老邪这种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无底洞,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正抽身想撤,却又见老邪的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撅了起来,撅得还他妈挺高。这种抱着树干高举着腚的行为艺术深深的打动了我。心说话:老邪嘢!你他娘这发情的姿势,太他妈优雅啦! 于是,我摇了摇头,也不想管他了,松开抱着的树干一抽身,退回到旁边的树上。 不想,就在我抽身后的一瞬间,听见“嗒”的一声轻响,我赶忙回头望去。原来,刚才没注意,衣角挂在了一根小指粗细的小树枝上,等我这一抽身,那树枝自然被反弹回去… 好巧不巧,弹回去的树枝正好抽在那孙子高举的屁股蛋子上…… 老邪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身子一颤,菊花顿紧,撅得老高的屁股,便本能的往怀抱的大树上一家伙顶了上去… 那力道…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要好生猛有好生猛…要多野蛮就他妈有多野蛮…搞得那盘根老树好像都抖了那么一抖。 紧接着,就听老邪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度抑制的沉闷呻/吟…再看丫挺那脸,多么痛的领悟… 我隔得老远笑扯扯的冲着老邪,像外国人表示“我很遗憾”那样摊开双手缩了缩颈子。然后一欠身,蹬着树干轻手轻脚的回到了窗户上。等我刚从窗户上下来,就听见隔壁往窗外泼了一盆水,浇到外面的树上稀里哗啦一阵响,我用脚趾都能想到此时的老邪铁定成了落汤鸡。 果不其然,不一会,老邪呲牙咧嘴的就从窗户外钻了进来,湿漉漉的,头上还滴滴嗒嗒的往下淌着水,同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我他妈差点当场晕厥过去。我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隔壁两个孙子是有几个月没洗脚啦?这他妈都能当蚊香液使啦! 一夜无话,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蹑手蹑脚的出了农家乐,昨晚我跟老邪商议好,要赶在那两个巫门弟子的前面进村,好有安排。 就在我们刚走出农家乐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我跟老邪一怔,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老板娘身着睡裙,睡眼朦胧的靠在大堂门口,正斜眼瞧着我们,见我们停下脚步这才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 老邪见是老板娘,刚才还哈欠连天,转眼就容光焕发,把嘴凑到我耳门兴奋的低声说:“兄弟嘢!瞧见没?啥叫帅气?啥叫魅力?你看哥们这才来一天,这骚娘们儿就对我芳心暗许,难舍难分!我跟你说,昨天我一见这娘们就知道她对我有意思!那眼神,啧…啧…含情脉脉,暗藏秋波,火辣辣的,完了完了!兄弟嘢!你说她要是欲壑难填,把我拉进房活生生的给办了可咋整啊?哥们儿我也是有节操滴啊!哎哟喂,愁死我啦…” 老板娘来到老邪跟前,粉面桃花,红霞漫飞,低着头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样子。 老邪咕哝一声,吞下去起码二两唾沫,支支吾吾的说:“啊…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我听着呢!” “人家有点不好意思嘛…”老板娘爹声爹气的摇晃着身子说。 老邪哪里招架的住这种似水般的柔情?像屁股冷不丁的挨了一针,身子一紧,哆哆嗦嗦的说:“你…你有啥想法就大胆的…大胆的说出来嘛!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那我就得罪了…大哥…昨晚你在大堂买了包烟还有一瓶可乐没付账…说上楼去拿…结果上去就没下来…你看…咱这也是小本买卖…” 老邪原本红扑扑的苹果小脸刷的绿了,一副中弹似的痛苦表情问:“就…为这事儿?” 老板娘坚定的点了点头。 …… 019 巫门

从农家乐出来以后,我们顺着乡道走了没多久,就找到洪武地图上所画的那条小溪,然后顺着溪水边的青石板路逆流而上,穿行在峡谷间。 老邪倍受打击,满腹牢骚,一路上骂骂咧咧,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老板娘昨日黄花徐娘半老,居然不对他投怀送抱博他欢心,天理何在?云云。 听着他义愤填膺的说着那些臭不要脸的话,我也觉得有趣,时不时的逗他一逗,让他及时充值。老邪说充什么值?我说智商。搞得身后的白敦一个劲儿的乐。谈笑间,我还不时回望身后,生怕巫门那两小子会跟上来。走到溪边的一处石滩时,老邪哎呀哎呀的一阵叫唤,我知道丫又犯懒了,于是就停下来,说坐着歇会儿,白敦见溪水里有不少小鱼,便卷起裤卷玩鱼去了。我递了根烟跟老邪,问他:“巫门到底什么来头?” 老邪点燃烟,不屑的说:“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罢了,名字倒吓人,巫门!切!去他娘的全是一帮酒囊饭袋。就会干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勾当,说他们是玄门中人,我他娘的都觉得寒碜!” 听着老邪对巫门的评价,我感觉他更像是在作自我评价,又问:“那他们都会些什么啊?” “巫术呗!也就跟那些傻帽治治头疼脑热、不孕不育、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什么的。我看呐都他娘的是狗屁!尽鸡/巴瞎扯蛋!” “哦?听你这么一说,那他们还是医疗机构喽?对了,昨晚那两个孙子说的老大是谁?”我问。 “巫门掌门羊卫,听说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牛皮大王,贪财好色,一点狗屁本事没有!我以前听师父说,他爹羊万里倒还有几分本事,到他这就不行啦,举而不坚啦…” 听老邪如此说着羊卫,我感觉他更像是在对上面的自我评价进行着补充与完善。我问:“钱老二让花子去老槐树撒的东西,叫什么牙,那是什么玩意啊?” “冥门尸牙,从铜尸里面炼出来的邪性玩意儿。” “我明白了,肯定是花子把这玩意儿撒到大槐树下以后才出了望村那档子邪乎事!”我说。 “嗯…有道理,冥门尸牙聚铜尸之邪精之华,对于将军坟这种大凶之宅而言,就像一把钥匙,那老槐树自然是门了,打开了门,里面的古怪才得以重现天日…” “冥门那帮孙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视望村上百条人命如草寇!真是他妈够操蛋的!”我大骂。 “是啊…我也想了好久,将军坟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钱老二大费周章跑这么远来挖坟掘墓呢?还把巫门那帮孙子也招了来…” “总之,咱这次尽心尽力,看护好四魂铁锁咒!等你大师兄回来。我看巫门那两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咱得小心行事。”我说。 老邪听罢,可能想起了昨晚那洗脚水的味道,顿时火冒三丈,大骂:“哼!我能让那两个孙子占了便宜?让他娘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汤都不跟丫挺的喝上一口!”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翻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我看了看地图,指着前面炊烟袅袅的村庄对老邪说:“望村。” 我们加快步伐来到村口,被一个放牛娃拦住了去路,然后他回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一会,村里就人头攒动,从人群中出来两个老者朝我们这边从容不迫的走来。我跟老邪相视一笑,心说这安保工作搞得像地道战一样。 见两个老者走近了,警惕的打量着我们,老邪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晚辈黄带,这厢有礼了!”转而又对年纪稍长的一位老者道:“如果晚辈没看错的话,您就是恩师的故友,响地仙,响老前辈了。” 鹤发银须的老者沉吟道:“尊师是…” “家师红眉独老是也!”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独老的二弟子。”响地仙之前的疑虑烟消云散,眉开眼笑的捋着胡须道。 “然也!此次晚辈受我家大师兄所托,前来望村助前辈绵薄之力,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 众人一阵相识寒暄后,进了村。 村民们夹道冲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听见嘈杂中,有个妇人抱着她那流着鼻涕泡的孩子说:“娃儿啊!你可得好好念书哇!要不长大了就只能跟他们一样当神棍!坑蒙拐骗骗吃骗喝的!” 老邪走在前面,跟响地仙低声说着事儿,估计是把洪武追着钱老二去了冥门尸窟,以及昨天偷听的事跟他说了一下。响地仙听罢脸一沉,忙跟老崔头一合计,然后吩咐了两人去村外更远的地方望风。 拐过几间瓦房,我们来到了一块院坝,响地仙冲那边指了指,我跟老邪顺着方向望去,赫然见到了那棵老槐树,歪斜着脖子,张牙舞爪的。又看见树下杂乱的泥土中,一些大大小小的孔洞。可能是怕小孩和牲口靠近,老槐树的四周已经被竹栅栏围了一圈。就在这时,我感到手中的扳指传来一阵紧迫,紧接着,就看见老槐树跟刚才完全变了样,只见一根根手臂粗细的大铁锁相互交织,错综复杂的缠绕在树冠以及树干枝桠上,像一顶帐篷。在离树不远的地方,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出现了四个几近透明的影子,在午时明媚的阳光下似有若无的飘忽着。我心中暗道:这就是洪武布下的四魂铁锁咒,果然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啊! 老崔头见村民们越挤越多,连忙扯了一嗓子让他们散了,老邪连忙制止住他,说想跟父老乡亲认识一下。于是老崔头作罢,说去村口看看情况,然后提着烟枪跟响地仙朝村口走去。 待二人走远后,老邪装模作样的像个下乡干部,压着双手让大伙安静安静。我跟白敦借机坐到院坝边的大石头上,斜着眼瘪着嘴,观瞧着一脸装逼犯的老邪忙活。 只见此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姑娘身上,我定睛一瞧,那姑娘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有动人之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我心想,老邪这孙子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呀!刚被老板娘耍了,这会又瞧上人家望村的黄花大闺女啦?但也不得不佩服,丫这方面简直有种越挫越勇,愚公移山的干劲。 大伙安静以后,老邪从那姑娘身上收回万般不舍的目光,掏出一张纸片,自信爆棚的朗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好啊!请问有没识字儿的?” 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被人从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推了出来。 老邪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来来来!小伙子!麻烦你跟大伙念念上面的字。”说完将纸片递给了他。 小伙子接过纸片,抬手看了看,用方言洪亮的念道:“黄带!” 众人哄笑,笑声中夹杂着几个抠脚大汉猥琐的笑声。 老邪得意洋洋的脸顿时挂不住了,赶忙让小伙子继续往下念。 “死了都要爱责任有限公司,总经理…”小伙还想继续念下去,被老邪一爪夺回了纸片。 人群又传出几声笑声,接着大伙开始议论纷纷:“老崔头不是说他是神棍吗?怎么还成总经理啦?”“谁知道呢!都说神棍爱吹牛皮、骗吃骗喝、他们的话能信?” 老邪清了清嗓子,朗声又说:“啊…这个…鄙人初到贵地,会在此小住几日,还望各位父老乡亲多多照拂!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晓了。对!就是为这棵老槐树而来。请大家放心!鄙人公司专攻此种灵异阴邪之事,业务水准在行内遥遥领先,挖掘技术哪家强?没错儿!咱就是这行里的蓝翔!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大伙,铲除掉这树下的祸根!给冤死的孩子报仇!给大伙一个交代!还咱望村一个太平!” 发言完毕,老邪冲众人躬身施礼,却见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有鼓掌的意思,于是自己恬不知耻的啪啪啪的带头拍起手来,众人似乎并不给面子,一阵哄闹后像那老邪是瘟神一样,纷纷作鸟兽散。 这时,老邪又朝姑娘那边看去。只见,此时那姑娘笑靥如花的正冲他招着手,胸前的涛涛波浪伴随着她玉臂的摇晃而显得是那么的动人心弦。老邪环顾左右见就他一人,顿时心花怒放,咽下一大口唾沫,一甩头发,搞得自己多飘逸似的,其实就他吗的是板寸还有地中海的趋向。然后兴奋的迈着步朝姑娘走去,就在离姑娘几步之遥的时候,一条小白狗突然从后面蹿到了他前面,摇着尾巴朝姑娘扑了过去。姑娘弯腰抚摸着小白狗,笑嘻嘻的说:“小白!以后不准再乱跑啦!老槐树会吃了你的!”说完,抱起小白狗,一转身走了,看都没看老邪一眼。 我在一旁看得透彻,知道那孙子这一顿瞎忙活是为了在那姑娘面前露脸,于是啪啪啪的拍了拍手,笑扯扯的说:“老邪,你这逼装得我给100分!” 白敦蹲在不远的地方和一帮孩子玩着,小家伙扔孩子堆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其中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孩子问他:“你是神棍吗?” 白敦点了点小脑瓜,想了下,又否定的摇了摇头。 那孩子说:“我娘说,神棍都是吹牛皮的人,你是吗?” 白敦脑袋摆得像拨浪鼓。 那孩子说:“这样吧,如果你能爬上那棵大树,我们就相信你是神棍,而且是不吹牛皮的神棍,就跟你做朋友,怎么样?”孩子边说边指向身后那棵一层楼高的树。 白敦想都没想,像只大青蛙一跃而起,轻轻松松落到了那树的一根枝桠上。搞得一帮孩子哇哇大叫,一哄而散:“妈的!他是奥特曼!” 吃过午饭,我跟老邪、响地仙他们坐在村口的柳树下眺望着进村的青石板路。几人一谈论,觉得那两个巫门喽啰应该就藏匿在望村这片荒郊野外之中,晚上才会动手。于是老崔头把我们安排在一间村民闲置的大瓦房里,让我们先行休息,今晚漫漫长夜有得我们熬。 020 四魂铁锁咒

夜已经很深了,望村一片宁静祥和。 月色迷蒙中,我坐在床上,透过斑驳土墙上,那扇破旧的窗户,注视着黑夜里的风吹草动,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在寂静的黑夜里来回荡漾。 老邪睡在旁边鼾声四起,不时冒句梦话,像是在唱十八/摸。白敦也在安然入睡,像个玩具被放在床上。我哈欠连天的点了根烟,第一口烟雾还没吐出来时,晃眼瞧见远处的芭蕉林里有动静。于是赶忙仔细观瞧,就见一前一后两个人影踉踉跄跄的穿过芭蕉林,跳上了田坎,朝村里而来。 我推了一把旁边的老邪,老邪睡得像死猪哪里叫得醒,即便是醒了丫还得犯懒装睡,于是我猛吸了一口烟,顺手将烟灰朝他脚丫子上弹了两下,烟灰夹杂着火星子落到丫脚上,老邪被烫的两腿一蹬,坐了起来,一个劲儿的问是不是着火了。我捂住他的嘴,把他脑袋朝窗户边一推,老邪看罢,骂道:“嘿!两个孙子还真来啦!” 只见贼兮兮的二人动作敏捷的穿过狭窄的田坎,再越过一块红薯地后,摸进了村里。两人打开手电,一个劲儿的四处扫射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只见一人冲另一人指了指旁边的一间草房,于是那人便爬上草房,站在房顶俯视观望。手电的光柱扫过每一间房屋的前院后院,最后,手电光停留在了村中那棵老槐树上。那人跳下草房,带着另一人朝老槐树蹑手蹑足的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老槐树前的院坝,停留片刻,四处张望一番,接着其中一人低头抬手看了看表,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过了不到半根烟功夫,一个矫健的黑影从老槐树右侧的瓦房房顶呼啸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两人面前并未发出半点声响。两人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黑影连忙抱拳,轻声道:“掌门!” 黑影缓缓的转过身,只见这人的半张脸皮如同被油炸过一样,早已面目全非,像蟾蜍皮一样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无比骇人。 我问老邪,那人就是羊卫?老邪点头。又问,他的脸怎么这么吓人?老邪说,听人说是提炼巫药的时候被药水溅到脸上烧成那样的。 羊卫的眼里划过一丝阴森的寒气,似笑非笑的扫了二人一眼,并未言语,接着又看向不远处的老槐树,眼神如贪婪的饿狼注视羊羔,从那满布蟾蜍皮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冲老槐树猛然抬手,示意二人动手。 二人心领神会,于是赶忙从背包里取出工具,正要上前,却被羊卫伸手拦住。二人不明就里,退后两步,疑惑的看着羊卫。羊卫注视着老槐树,又看了看圈在外围的竹栏栅,疑虑顿生。于是把手掌置于眼前,然后再缓缓的放下,顿时他的眼睛像一匹黑夜中的狼,发着幽幽的绿光。羊卫这才看见眼前的老槐树正被五花大绑似的铁锁链绑得严严实实,不远处飘着四个魂灵正用同样警惕的眼神注视着他,魂灵那白骨嶙峋的手上,铁锁像蛇一样盘绕着,一触即发的样子。 羊卫脑子飞转着,沉思片刻方才看出其中缘由,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四魂铁锁咒,没想到被独门的人捷足先登了。” 说罢,嘴角神经质的一抽动,恶毒的眼神再次看向那四个魂灵。紧接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怀中,然后一扬手,一个东西弹射而出,“嗖”的一声,一个灰扑扑的药丸朝魂灵的方位飞了出去,药丸飞到老槐树的上方,“嘭”的一声炸开,爆裂而出的药粉顿时形成了一团雾尘。羊卫伸开五指朝下,开始来回摆动手掌,就像是在拧煤气罐的阀门。紧接着,就见那些尘埃般的药粉纷纷扬扬的从云雾团中飘洒下来。 电光火石间,缓缓飘零的药粉像白磷自燃一般,登时燃烧起来,如同火雨劈头盖脸朝下方的魂灵降落,魂灵见势不妙,连忙转动手中的铁锁,铁锁飞快的转动起来,像直升机螺旋桨一样,水泼不进,抵御着火雨。豆大的火雨被飞速转动的鬼魂铁锁击得火花四溅,四处喷洒。偶尔有落网的火雨滴落到魂灵身上,魂灵被灼得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一时,双方斗得难分难解。 我跟老邪趴在窗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暗道,这个羊卫好厉害的角色啊!又忽然想起白天老邪说羊卫举而不坚、酒囊饭袋,便问他:“老邪,这他妈都算举而不坚的话,我看你他娘的是举都不举吧?” 老邪讪讪一笑,转着小眼睛,却坚定的说:“这孙子靠得就是那些巫药粉,其实真没啥本事。你且等着吧,等那药粉撒完了,他他吗的一准完蛋!” 但火雨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源源不断的从药粉尘雾中落下来。魂灵顽强的抵抗着,羊卫一脸轻松的操控着火雨,神色自得,似乎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正东方位的魂灵上方,突然坠落下一团像它脑袋般大小的火球,吓得魂灵身子一抖,如果它会说话的话,指不定会冒出句“我擦”之类的词儿。然后猛然将手中铁锁像马鞭一样朝那火球挥去,看样子,是想将其一分为二。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那火团坠落速度太快,巨大的冲击力不等铁锁链挥到,抢先击中魂灵,只见魂灵顿时一声惊叫,转瞬就被火焰吞噬,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摇摇直上,转瞬魂飞魄散。 四魂铁锁咒,被破一魂。 我大叫不好,站起身对老邪说:“出去帮忙!” 老邪在一旁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眼皮都不抬下,只说让我再等等,羊卫就快要不举了。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沉了沉气,复又扒回窗边,忧心忡忡的继续看着。 见其中一魂被破,其余三个方位的魂灵开始与那些火雨殊死一搏。被铁锁打出的火花溅得比刚才高出许多。 羊卫也没放松警惕,只见掌控药粉尘雾的手上青筋暴起,鸡爪一般不停快速的旋转着,如果真是这样拧煤气罐的话,早他妈滑丝了。 此时,圈中的老槐树上,已成一片火海,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不停有火焰飞溅到树冠,然后顺着树干枝桠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我明白这是巫术药粉所产生的火焰,并不是老槐树真的着了火,如果此时有普通村民看见,依然是一棵老槐树静静的伫立在黑夜里,怎会知晓此时战况的惨烈? 当然了,如果那村民要是再仔细点看的话,还会发现,有个人站在老槐树不远的地方,像拧煤气罐一样拧着空空如也的空气,咬紧后槽牙,在那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像他妈神经病一样。 正想着,忽地,又一团大火焰朝正北方位的魂灵砸了下来,魂灵赶紧将铁锁一收,死死的扯住铁锁两头,想借此拦住火团,再将其像弓炫一样弹开。 但是,事实证明是它想多了,当然这也不能怪它,它毕竟是魂灵,就算是人也会经常犯这毛病。 只见那灼热的火团,砸到紧绷的铁锁时直接将其融断了,跟着直溜溜的将魂灵吞没。这个比上一个惨,叫都没叫一声就魂消魄灭了。 四魂铁锁咒,被破两魂。 “我干!”我骂道,“老邪!你他娘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破了两魂啦!” 骂完才发现身边哪里还有人?那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溜走了,刚才只顾看外面情况也没来得及顾他。不用猜,这孙子铁定是见那羊卫不好对付,躲起来了。我胸中顿时一片绿意盎然,黑压压的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 心说话:老邪嘢!你他妈曰狗怎么净挑这种时候? 但转念一想,那孙子会不会又跟我玩在丫鬟鬼屋里玩那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看外面的局势越来越危急,我在房里急的团团转,不停的用手转动着扳指,纠结片刻,最后心一横,还是钻出了屋。此时,外面凉风阵阵,我贴着墙根绕过瓦房来到一处柴堆后面。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第三魂也被破了,只剩下最后正西方位的魂灵还在浴火奋战,看这情况也是独木难支,随时可能崩盘。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顿时清醒了不少,忽然想到小家伙白敦昨晚在棺材铺所言,“拯救苍生,舍生忘死”顿时自觉汗颜。暗道,死有千万种,但一定不能窝囊死。于是定了定心神,然后像即将踏上刑场的烈士,用四十五度角,苍然的望了望那轮寒月,雄赳赳气昂昂,像一夜七次郎,悲壮的朝那一片火海昂首阔步而去…… 021 响地仙

我这刚迈出去没两步,只听院坝那头传来一声如马头琴般沧桑的声音:“贵客深夜来访,老朽有失远迎!” 我连忙退回旁边的干柴堆,往那边仔细观瞧,一个鹤发银须的老者手持罗盘从黑暗里走到了月光下。不用猜,响地仙无疑。 只见响地仙说罢,手中罗盘脱手而出,飞速的旋转着朝那团巫药尘雾撞了过去。就像一块石头击碎了鸡蛋,顿时火光四起,云雾状的药粉团如绽放的烟花,嘭的爆破消散。 再看最后那个正西方的魂灵,此时奄奄一息,身上早已千疮百孔,好在还能勉强支撑着身体,像一名硫磺岛战役里的战士,守护着孤岛一般弱不禁风的四魂铁锁阵。 羊卫见巫药火雨术被破,气急败坏的盯着响地仙,极力压制住怒火道:“敢问是何方高人,竟然破了我的火雨术!” 响地仙手捋须髯,笑道:“山村野夫,无名无姓,倒是阁下,深夜至此,欲破四魂铁锁咒,意欲何为啊?” “哼!老头儿!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敢坏我的好事!” “想必阁下是为树下之坟冢而来吧?!但却不知此坟来历凶险,老朽奉劝阁下回头是岸,尽早离开吧!”响地仙道。 “你他娘这多管闲事的老货,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巫门的厉害!”羊卫说罢,忽地将手挥向响地仙,一道粉状拖着长长的尾巴像离玄的箭一样从他衣袖中飞出。 就在这时,另一道影子从我旁边的干柴堆里射了出去,与羊卫那道粉状碰撞到一起,将羊卫的药丸击破。 只见干柴堆晃动了几下,一个身影四肢着地,像他妈条土狗一样从里面钻了出来,我定睛一瞧,那人化成灰我都认识:老邪!这孙子蓬头垢面,一脑袋的柴灰,冲我嘿嘿一笑。 “妈的!原来你躲在这里行苟且之事!让它也出来吧!别不好意思!”我怒不可歇的说。 老邪顿时被我整的一脸的呆萌,问:“什么苟且之事?什么她?” “你他妈不是躲在这儿曰狗吗?” …… 听见我们这边的吵闹,羊卫侧过身瞥了我们一眼,道:“这乡野之中果然鼠辈众多……” “总比有的人暗箭伤人的好啊!”老邪回敬道,边说我们边朝响地仙走去。 “你是独门的人?”羊卫仰着头,看都不看老邪一眼,问。 “然也!”老邪朗声说。 “这四魂铁锁咒是你布的?”羊卫瞥了一眼满头柴灰的老邪,问。 “然!”老邪高昂着头,背起手,那样子牛逼轰轰得快起飞了。 “没想到红眉独老那个老毒物,也对这荒坟野冢感兴趣啊!我还以为他在独梗峰上云淡风轻的养着小鬼儿过太平日子呢!” “姓羊的!你他妈屁股放干净点儿!我家师父是派我来封印此坟保一方太平的!当然啦!同时也好断了有些小人的非分之想!” “哦?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喽?”羊卫道。 “玄界鼎鼎大名的巫门,名声在外,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专治不孕不育,阳/痿早泄,痛经、内分泌失调,不开刀不手术,全程无痛苦!他好我也好…”老邪笑扯扯的说个不停。 “你…”羊卫气得鼓鼓的响,论斗嘴他哪里是老邪的对手?只能握紧拳头,对着老邪干瞪眼,怒道:“废话少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一下你这狂妄的小子不可!” 老邪见把他惹毛了,连忙转身对响地仙躬了躬身,然后像西餐厅服务生那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响地仙刚才一直捋着胡须听老邪和羊卫打嘴仗,表情愉悦,格外解气的样子,心想独老这二弟子嘴上功夫果然了得,又一想,既然敢如此嘲讽那羊卫,想必一定是艺高人胆大,不禁感叹红眉独老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本以为老邪跟羊卫打完嘴仗按流程就应该动手了,没想到这黄带居然只图过个嘴瘾,压根儿就不打算动手。自知被他将了一军,响地仙脸色顿时尴尬起来,胡须也捋得不像刚才那样顺溜了,挤眉弄眼的盯着老邪打量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心里在想:独老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 我在一旁撇着嘴,斜着眼瞅着老邪,真他妈替他臊得慌,心说话:老邪嘢!咱能不能要点脸皮? 响地仙拂了佛了衣袖,拎着罗盘,走上前去,声如洪钟:“既然阁下执迷不悟,就不要怪老朽无礼了!” 说罢,转动手中罗盘,然后像打太极一样,苍劲的比划起来,那罗盘像轮子一样滚转在他那曲线流畅的手臂与颈背间,仿若一个圆盘从高峰上滚落而下,随着山势的不停变化而此起彼伏着。一股气流追随着飞速旋转的罗盘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羊卫旋即也将手掌往前一伸,像擦玻璃一样,在空中比划着,不时从他的掌心落下些灰扑扑的药粉,随着羊卫手掌不停的变换移动,一道道粉状的轮廊隐约出现在他面前,如同一张弥漫着雾气的破渔网,横陈在他与响地仙之间。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档口,只见背后一根如手臂般粗大的东西从老槐树下破土而出,猛然横扫过四魂铁锁阵上的最后那个魂灵。魂灵估计也被响地仙和羊卫的玄术布阵所吸引,美滋滋儿的看得正欢畅,哪知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扫,瞬间就身首异处,哀嚎一声烟消云散。再看老槐树上的铁锁,转瞬消失。 四魂铁锁咒,被破! 我们几人皆是一惊,齐刷刷的望向那根粗壮的蛇状根须,只见此时它正像眼镜蛇一般直挺挺的在空中蠕动,又像一根猪大肠,恶心得要死。 “老邪!这他妈怎么回事?四魂铁锁阵不是还有一个魂灵在镇守吗?怎么那东西还能钻出来破阵?”我大叫。 “我师兄这阵法就像一张椅子,缺了一根腿儿哪怕是两根腿儿可能都还能镇住!这缺了三根可就不好说啦!完啦完啦!完他妈蛋啦!” 响地仙和羊卫也停下手,神色凝重的望向那怪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更多的细小蛇状须根开始从泥土中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好几十根,看得我们头皮一阵发麻。 不等我们作出反应,其中一根细小须根猛的朝离它最近的羊卫伸了过去,羊卫一跃而起,跳到了自己布下的渔网阵内,只见须根“呼”的打在渔网上,渔网上布着的绿色药粉转瞬包裹住了它,顿时发出硫酸稀释时的那种滋滋声,疼得那蛇状须根噌的抽了回来。 这时,那根手臂粗的大须根像发怒似的,在空中如套马绳那样挥了两圈后,呼啸着朝渔网抽来,像他妈抽大嘴巴似的,顿时就将渔网打散,药粉飘飘洒洒的四处乱飞。满头大汗的羊卫见自己阵法被破,连忙退闪几步,那些细小的蛇状根须乘虚而入朝他涌来。 羊卫见此物不是善类,赶忙飞身一跃,上到瓦房顶,对下面的我们说:“真他妈晦气!今天就饶你们一条狗命!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朝地上远远站着的两名手下一挥手,噔噔噔的消失在夜幕中。 蛇状须根见逃了一人,立刻将目标转移到响地仙身上,好几根蜂拥而上。响地仙赶忙将手中罗盘掷了出去,罗盘飞速的旋转刮得呼呼直响,就像收割机,割得那些蛇状须根鲜血四溅,肉油横飞。 这时,最大的那根蛇状根须又像刚才那样在空中盘旋两圈以后,重重的往罗盘扫了过去,嘭的一声将罗盘打得飞起,接着就听见像敲锣一般哐哐哐不知罗盘滚到了多远。响地仙见状神色大变,连忙退闪,躲避着那些细小根须的进攻,曾一个空档,然后像冲天炮一样直溜溜的飞身上到一根两三层楼高的大树上。 蛇状根须见响地仙身手敏捷也逃脱了,于是再一次他娘的变换目标,将矛头对准了我和老邪。我们见势不妙,连菊花一紧的动作都省略了,直接转身撒丫子,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跑赢。 两根细长的须根分别将我和老邪拦腰缠住。 就在缠向我的那根须根还没完全把我缠紧的时候,只感觉体内一阵热流涌动,就像第一次观看苍老师那样。几乎与此同时,“噌”的,蛇状须根像被电到了一样,啪的被弹开了好远。这时响地仙不知什么时候飞了下来,一个箭步将我拎到了远处的稻草堆上。 我明白,刚才那阵热流涌动来自红眉独老的红符。 可老邪就没这么好运了,(老邪说:但凡出现这句我他妈就一准儿没个好!!!我转头一看,这孙子的腰间被须根缠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正张牙舞爪的摔倒在地死命挣扎,像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哇啦哇啦叫唤个不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疑惑的大呼:“老邪!你他妈身上的红符呢??” 老邪像作弊被当场逮住的苦逼小学生,伤伤心心的大喊:“他…他吗的…过期啦!!” 我恍然想起,红眉独老跟我说过红符的保质期是七七四十九天。于是痛心的大骂:“那你他娘的上独梗峰那天,干嘛不让你师父跟你补办一下?!” 老邪正想回我话,这时从老槐树下又伸来几根须根将他全身来了个五花大绑。顿时把老邪搞得动弹困难,像条毛毛虫一样不停弯折着自己的身体。然后焦眉皱眼的瞅着眼前的须根,嘴里还不忘徒劳的叫骂:“你们这些狗曰的怪物!快把老子松开…” 我跟响地仙站得老远,心急如焚,捶足顿胸。这时,我不知道怎的,一股莫可名状的念头驱使着我朝危急万分的老邪扑了过去,响地仙猛的一把把我拉回来,大呼:“不可不可!” 此时,不知道是因为须根大力的缠绕,还是老邪过份的挣扎而虚脱,只见他已然晕厥过去,就像他平日里大醉后的那样一动不动。然后,那些须根开始往回收缩,将死鱼一般的老邪往老槐树下拖了过去… 我只感一阵眩晕,跟着,眼前豁然飘过无数画面: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我想起了他每次弄好吃的总要拉上我一起吃的情景… 我想起了爷爷失踪以后,他陪我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的情景… 我想起了每当落魄失意时,他对我不断激励,然后与我一醉方休的情景… 我想起了我们大醉以后,他背着我,送我回家。完了我又背着他,送他回家。一直来来回回折腾到天亮,结果谁也没有回成家,双双露宿街头的情景… 我的眼睛里弥漫起一层湿浸浸的东西,然后像头失去唯一朋友的孤独的狼,咆哮着,挣脱开紧抱着我的响地仙,飞蛾扑火似的,向我那位朋友狂冲而去…… 022 夜半箫声

就在老邪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只见一道寒光像一道雷电般划破漆黑的深夜。紧接着,听见一声好似那种一嘴咬下去满嘴全是油的,外焦里嫩的声响,缠绕住老邪的几根须根被猝然斩断。 顿时,被斩断的那些须根,鲜血如同几根高压水管,正对着昏迷不醒的老邪,泉涌般的喷涌而出。那种血腥场面仿若是在屠宰场,红漆一般粘稠的血浆像他妈不要钱似的差点没把老邪淹没。 刚才,那道闪电般的寒光闪过之时,我刚挣脱开响地仙,见须根被斩断后,顿时像根木头那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后传来响地仙迷惑的丝丝声:“啧…啧…?好强的气道…” 紧随而来的是,从老槐树下发出一声沉闷的粗重喘息。那根最大的蛇状根须如同911中轰然倒塌的双子大厦,徐徐沉没到泥土里。细小根须见老大都他妈撤了,自己还立在这里较什么劲?于是也纷纷像缩头乌龟那样缩回到了地下。 许是那怪物的血液过于血腥,又许是那怪物的血液冲得太猛。老邪苏醒了过来,可能是睁眼那一刹就见满目鲜血,以为被吞到了怪物的肚子里,顿时,像你妈个羊癫疯患者一样抡着胳膊,蹬着腿儿在地上那一阵折腾,感觉就像是在玩街舞托拉斯,嘴里啊啊啊的叫唤个不完。 如此挣扎了半天,老邪可能醒过味来,发现没在怪物肚子里,方才连滚带爬的从一滩血浆里站了起来。见地上横陈着几根被斩断的须根,便猜出来个大概:知道有高人出手相救。同时又怒气顿升,一个大脚将一支须根踢飞老远。这还不解气,抹了一把脸上浓稠的血浆,啐了一大口唾沫后,来到恢复平静的老槐树前,双手叉腰往前一顶,大骂:“妈啦个哔!看把你牛逼的,你咋不上天呢?” 话音未落,便从老槐树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震动,吓得那孙子张牙舞爪,赶忙转身撒丫子朝我跟响地仙这边狂奔而来。 我们面面相觑,都在疑惑刚才那道闪电出自何处,就在三人丈二和尚之际。 只听,一阵哀凄而悠扬的箫声,伴随着迷蒙的夜雾飘然而至。 那淡然的箫声如同深山中的潺潺溪水,又如一首悦耳的歌谣。在此时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是那么的动人心弦。沁人心脾般,让疲惫不堪的我们心旷神怡。 就在我们陶醉在此神曲中,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袭飘逸的身影,如同天女散花,徐徐而降,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在老槐树上。 我仰首看去,只见一个十**岁的女子披着一袭薄如蚕翼的白色纱衣,明眸皓齿,一头瀑布般的秀丽长发随风而动,手持玉箫亭亭玉立。此时雾气缥缈,令她顿生几分超凡脱俗之气。 小龙女的形象顿时像她身后那轮雪白皓月,陡然在我心间升起。 不用猜,斩断须根的高人便是她无疑。 我上前一步,抱拳道:“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又连忙转身对血葫芦似的老邪说:“还不快来感谢救命恩人!” 老邪甩了甩头发上的污血,上前躬身施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他日姑娘有事差遣,在下独门二弟子黄带,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以报姑娘今日之大恩…” 本来老邪这段台词说得挺真诚,挺得体的,但这孙子可能搞惯了溜须拍马,见人家姑娘长得像天仙一样,不免动心,于是又补了一句:“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居然吹得如此一手好萧!实在令在下佩服…佩服...” 我在一旁轻咳了两声,老邪顿时回过味儿来,小脸顿时唰的一红,可能转而又想到这小龙女涉世未深,哪里能体会到“一手好萧”的深刻内涵?于是又放下心来,装模作样的昂首挺胸,假装正派,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只见小龙女听罢老邪所言,登时柳眉轻蹙,用如她萧声一般动人的声音问:“你方才所说,你是独门的人?” “正是!”老邪一脸的傲娇,像名牌毕业生一样。 “就是我师父所说那驭鬼驱鬼,与鬼为伍的邪门歪道,独门?” 老邪一听,神气十足的小脸顿时垮下来,但苦于别人是救命恩人,又不太好意思放肆,便焦眉皱眼的一阵啧啧声,心里不停盘算着。 “我说姑娘,你有所不知啊!虽说独门算不上什么正派宗门,但人家可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哦!”我在一旁连忙帮老邪解围。 “哼!你又是什么人?我看你们两个贼眉鼠眼,串通一气,像出自同一娘胎,明明就是那阴邪门人,却偏偏要装作正人君子!” 我一听这丫头居然说我跟老邪出自同一娘胎,感觉颜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便说:“我说丫头,你再好好观瞧观瞧!我跟他像兄弟吗?” 小龙女听罢还真的一脸呆萌的仔细观察起来,然后摇着头说:“的确不像...”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气还没落到底,就又听见她补了一刀:“他更像是你爹!” 我听罢,差点吐血,心说话:我他妈要是有老邪这种为老不尊道德败坏的爹,我非他娘的把他坑得不要不要的。 老邪在旁,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尴尬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能和我一样在想:这丫头可真难对付啊! 见我们呆若木鸡,小龙女又说:“本姑娘问你们,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此?难不成也知晓我脚下之树的来历?” 我跟老邪听罢,一惊,胸中疑惑顿生,摸不清这丫头到底是何来历。 这时,身旁的响地仙走上前去,手捋须髯,笑道:“丫头...老朽且问你,尊师可是玄真教教主空邈真人?祖庭在那无日峰上?” 小龙女听罢,一怔,忙道:“没想到这乡野村落,居然还有知晓我教的有识之士。”又见那响地仙,仙风道骨,云淡风轻,想来跟老邪和我不是一路人,于是一袭白色身影如同一条长长的丝绸转瞬从老槐树上飘忽下来。 我心说,你早该下来了,一直像自由女神像那样高高在上,哥几个颈椎可受不了。 小龙女来到响地仙跟前,略微颔首,道:“小女子,江忆柔,乃玄真教主空邈真人坐下七弟子,这厢有礼!敢问前辈名号?” “老朽江湖人称响地仙是也!” “哦!我听恩师提及过前辈,前辈乃一代地师,寻龙点穴,精通堪舆,乃玄界鼎鼎大名的正派之人!晚辈方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见谅!”江忆柔说罢就要躬身施礼。 被响地仙一把托住,道:“咦...不可不可...江姑娘师出名门,尊师重道,懂得礼数,我那老友空邈真人真是好福气啊...好福气啊...” 江姑娘一听响地仙提及恩师,顿时悲从中来,杏眼一红,竟然簌簌落下泪来。 响地仙神色一变,忙道:“丫头为何如此悲伤?莫不是我那老友有何不测?” 江姑娘止住悲声,正想诉说,却转过头来对着我和老邪柳眉倒竖。 顿时搞得我心旌荡漾,心说话:这人跟人相比就是不一样哈,人家江姑娘生气的模样都能让人怦然心动。若换成老邪这样看我,我他妈早就一个大嘴巴子贴上去了。 正想着,忽然发觉身旁的老邪全身发出一阵阵死鱼一般的恶臭,我大骂:“老邪!你他妈身上什么味儿啊这是?” 老邪扯起满布血渍的衣领一闻,表情也是焦眉皱眼一顿作呕。这孙子不知道是想留在这观瞧他救命恩人美妙绝伦的容貌,还是想听她讲她师父之事,于是,一咬后槽牙,像吞下苦药一般,将那股呛人的恶心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讪讪的说:“没事儿,哥们儿不怕臭。” “你他娘的这个脑残!你不怕,我们怕啊!没瞅见你的救命恩人都被你熏成啥样儿了?村口有条小河,你滚进去洗个澡,完了回屋换身衣服再出来见人!” 老邪望了望响地仙和江姑娘,见人家好像都是这个意思,于是只好灰头土脸的跑去了村口。 “来来来,江姑娘,你继续跟你响前辈说说,尊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饶有兴趣的说。 梨花带雨的江姑娘似乎并不领情,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滚远点儿。 这时,响地仙打起了圆场,将我并非独门中人,然后与老邪前来守护将军坟之事跟她说了大概。 江姑娘听罢方才放下戒备,然后将她恩师之事向我们一一道来...... 023 玄虚子

却说,江姑娘的老恩师空邈真人,乃玄门正派玄真教教主,祖庭在那云烟雾绕的无日峰上。 一日,一弟子心急火燎急奔大堂而来,跪拜大呼:“师尊!大事不好!” 空邈真人微闭双目,气定神闲端坐顶上,道:“何事?” “无日峰下,三十里的峰火屯发生诡异邪事!好几十名村民朝北跪拜,伤心欲绝,哭声震天...” 空邈真人听罢,遂吩咐坐下一名弟子前去探个究竟。 不到半日,又有人火速来报:前去打探的那名弟子进到峰火屯后,竟然随着一众村民匍匐于地,同样朝北叩拜,哭声悲切,诡异之致,吓得随行的两名师弟飞也般而回。 那两名落荒而逃的弟子可能边跑边在想:这你妈完全就是传销组织嘛,太可怕了! 空邈真人听罢,震怒道:“我玄真净地,竟出如此诡异邪事!何人熊心豹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猖狂至极!无法无天!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来人!速速召回我玄真七大弟子!” 一夜过去,玄真七大弟子风尘仆仆奔回无日峰受命。空邈真人命大师兄玄虚子执自己的玄真剑,率领众弟子,前去峰火屯斩除妖邪,还百姓以太平,还玄真之清静! 众弟子领命后,从无日峰上飞驰而下,来到峰火屯前。只见眼前情景与恩师所述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民们如同高丽国,重度、晚期、脑残粉丝在演唱会现场一般。乌央乌央一大片,齐刷刷的面向北面,五体投地,泣血而拜。 众弟子随之望去,只见,烟雾袅袅间,屯子北边一处断崖之上,端坐一人,面容隐隐约约,不甚清晰,但见那人不时张牙舞爪,如溺水般挥舞着双臂,还真他妈像是在开个唱。 玄真众弟子见状,便知作怪之人是他无疑,顿时怒火中烧,就要群起而上。 却被大师兄玄虚子拦下,望着村民们那骇人之状,又见屯子里飘忽着一团团雾障,皱眉沉思片刻后,只见他从容的拨出背上的玄真剑,宝剑出鞘,发出一阵嘡啷啷的回响,在看那剑身,似曲非曲,似直非直,如活物一般,顿生凛冽气象,气势如虹。 玄虚子横剑胸前,伸出二指,嗖的轻拂过长长的剑身,旋即口念咒语,嘴唇翻飞,然后大喝一声:引! 玄真剑旋即飒飒作响,仿若蛇一般,蛇头剑尖微动,如同指南针一样,摆动片刻后,倾向左侧,示意执剑之人应该往左前行。 于是,玄虚子吩咐身后众师弟,踩着自己的脚印前行。然后自己紧执剑柄随着玄真剑的牵引,一步一步缓缓而行,进了屯子。 如此,七人排成一队,深一脚浅一脚,曲曲折折的行径在屯子里。那情形如同鬼子进村,如履薄冰的走在布着地雷的路上,玄虚子就是那个探雷的工兵,手中的玄真剑自然就是探雷器。 屯子里的村民仿若视他们如空气一般,只顾自己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头破血流,哭声嘶哑得如同破铜烂鼓。 不知道的人要是见到此等情景,一准会认为:这他妈是哪家哭丧公司,待遇、企业文化得有多牛掰才能让员工这样玩命似的工作?这尼玛才真真是行内翘楚、业界蓝翔嘛! 走在最后的江忆柔看到此种场景,不禁身子轻颤,温柔善良的她何时见过如此专业的哭丧队伍?直哭得你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 就在七人进村小分队避开团团雾障,穿过哭丧队伍,绕过屯子北边的那口大池塘后,玄真剑这才消停下来。满头大汗的玄虚子赶忙将宝剑收回剑鞘,像那双手被油烫到了一样,甩个不停。 原来,处于工作状态中的玄真剑如同一个高功率电钻,直震得他手臂酸麻,像要断掉似的。 玄真七子背靠池塘一字摆开,玄虚子上前几步,仰首朝断崖之上那人喊话:“何方孽障?竟敢在我玄真境地兴风作浪,坏我祖庭清静?” 声音从悬崖峭壁间扶摇而上,那人却充耳不闻,依然像溺水般挥舞手臂,沉湎在自己的个唱里。 玄真七子见那厮不给面子,怒火中烧,急忙摆出玄真七星阵,只见七子所站方位如北斗七星,玄虚子身居瑶光星位之所在,然后大喝一声:起! 但见,原本平行与地面的斗形星位阵法,竟然转瞬从2d变为了3d,一把勺子竟直挺挺的立了起来。身处斗炳末端的玄虚子竟然一举悬乎于天空之中,正与断壁上那人平起平坐。 那人不知道是溺水太久还是唱得太累,这才止住了折腾。 玄虚子目光如炬,放眼观瞧,只见,此人面目奇丑,一张老脸如同被菜刀劈过一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随便一张自拍就可以贴在大门上镇宅辟邪,保准比他妈符篆还管用。 那玄虚子瞧见这人竟如此丑陋,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不可名状,但却十分爽快的优越感。 原来,这大师兄玄虚子本就是相貌奇丑之人,受尽玄真教上上下下的歧视。除了师父空邈真人和师妹江忆柔,玄真弟子们背后总是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巴黎圣母院里面的敲钟人。 玄虚子今日见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自己长相更丑陋的人。这好比倒数第一专业户的小学生,盼星星盼月亮的迎来了一个智障同学,怎能让他不热泪盈眶,心呼:老天有眼!野百合也有春天?? 于是他自信爆棚的朗声大骂:“你这个丑八怪!竟然敢在此放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与我一同上祖庭,跟我家恩师请罪?” 丑八怪瞥了一眼玄虚子,似笑非笑,可能他也为那“面子”问题苦恼了多年,今见到了玄虚子这种有份量的“对手”不免惺惺相惜,忙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玄虚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被这丑八怪的这番言语搞得有点莫名的小感动,于是,缓和了语气问:“阁下姓字名谁?为何在此...” 玄虚子完全被友谊的小船给荡漾迷糊了,忘记了脚下还有六个师弟,一直悬浮天空盘脚打坐,大汗淋漓,如同叠罗汉般帮他撑着。 众师弟心说话:大师兄!哥几个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跟敌人玩起了“添加好友”?你倒是高高在上,哥几个他吗的在你脚下面可是没少使力气,要不然你他娘的早就摔下去了!你说就你那颜值还玩蛋的社交?直接拔出玄真剑劈过去,完了带上那歹人尸首回祖庭跟师父交差,然后收工打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是挺好吗? 丑八怪见玄虚子语气和蔼下来,便笑道:“在下乃一闲云野鹤,云游四方,行经此地见民风淳朴,民心向道,又见群山环绕,云雾袅袅......” 众师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其中在最下面的,也就是地上天枢星位的五弟子汗流浃背,仰首大嚷:“大师兄!你再不动手,我要尿在裤裆里啦!” 可惜为时已晚,玄虚子早就中了那人的圈套,仿若入迷一般,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神情呆滞如痴呆一般...... 这时,身处玉衡星位的江忆柔发现异常,连忙手持玉箫,一曲如湍急流水的箫声倏地飘上断崖。 玄虚子这才猛然惊醒,只见面前的丑八怪正冲着自己狰狞狂笑,顿时醒过味儿来。 于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玄虚子一个飞身,高举宝剑,剑身嗡嗡直响伴随着一股开山裂石般的气势,至上而下冲那丑八怪直劈下去。 只听唰的一声,方才丑八怪所坐之石,被玄真剑劈出一道两三寸深的裂缝,却早已不见了那丑八怪的踪影。 七子悻悻然的收了阵,回到地面后,众师弟纷纷抱怨大师兄刚才在上面搞什么名堂? 还说:没想到认识大师兄这么多年,居然今天才发现你的审美以及性取向如此与众不同! 玄虚子不置可否,十分尴尬,脑子像浆糊搞成一团,对刚才所发生之事,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七子恍然发现,屯子中的雾气竟然消散了,再看那些跪拜着的村民也止住了啼哭。 七子面面相觑,搞不清个中缘由。见反正村民恢复常态,也算完成了任务,于是便回无日峰复命去了。 024 朱八匠

话说,玄真七子回到祖庭之时,空邈真人正在大堂踱步,面色沉重,掐着弹算,不住摇头。 直到见七子安然归来,方才长舒一口浊气,正想将自己刚才所算之异状告诉七子,就见,大弟子玄虚子手捧玄真剑冲他走来。 空邈真人以为玄虚子这是要归还自己宝剑,万万想不到,就在这转瞬之间,那名自己平日里照拂有加的大弟子,竟然倏地拔剑刺向恩师。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空邈真人纵然有万般本事,可也架不住自己坐下的大弟子来这一手啊,于是,这一剑不费吹灰之力就刺进了他胸口。与此同时,只见一股黑烟顺着寒光闪闪的剑身钻进了真人的胸膛里。 中剑后的空邈真人,恍然大悟似的,一掌击到玄虚子的印堂上。 堂上众弟子见状,仿若石破天惊,眼中冒火,拔剑而起,顿时乱作一团。 有的奔空邈真人而来,架起一道人墙,为老恩师保驾护航。 有的朝玄虚子扑去,将其按倒在地,拳打脚踢,怒不可遏,喊打喊杀: “什么仇什么怨?你他妈这个白眼毒狼!竟然对师父他老人家下这么狠的手??你麻痹的良心是不是在那狗屁/眼里面???” 江忆柔扑向空邈真人,用手捂住恩师血流如注的胸口,泪如雨下,她怎能接受:自己敬重的大师兄竟然对恩同再造的师父下此毒手?想起平日里,自己和恩师对那其貌不扬的玄虚子关怀备至,从不曾对他有半点嫌弃。如今却换来这么个血淋淋的报答,恍惚间,心如刀割的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爱这个世界了。 她紧握师父的手,看见耄耋之年的恩师虚弱的望向玄虚子,此时他被五六个玄真弟子按压在地,动弹不得喘气都费劲,满布血丝的双眼也正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恩师。 玄虚子像个中国球迷那样,绝望的哭喊:“师父!!!” 空邈真人轻握一下江忆柔的手,颤巍巍的说:“不是他...不是玄虚子...” 众弟子皆是一惊,方才亲眼所见,就是玄虚子手持玄真剑刺向恩师,铁证如山,师父怎要为他开脱? 这时,玄虚子将头面向恩师,像榔头似的“帮帮帮”的撞着地上,后悔莫及的痛心大呼:“是我!是我!!是我弑杀吾师!!!” 空邈真人摇着头,虚弱的对众弟子说:“玄虚子...乃中蛊所致...非他本意...”说罢,喷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江忆柔哭喊:“快去取玄真还寿丹!” 一弟子飞速取来后,为师父服下,然后将他移到修心殿。最后,众人不由分说,将玄虚子押到大牢,严加看守。 是夜,空邈真人的师弟空心道人风尘仆仆疾上无日峰而来。 见师兄如此惨状,捶足顿胸,悲愤大呼:作孽作孽! 问明当日之事的缘由后,空心道人唏嘘不已,沉吟半晌后,将一段陈年旧事,向一众师侄娓娓道来: 原来,那个在峰火屯断崖上开个唱的丑八怪便是幽门掌门,朱八匠,是个名动玄界的蛊师。 二十八年前,初踏玄门的朱八匠便拜在了幽门坐下。 一日,奉师命前去一尼姑庵下蛊,目标就是幽门的死对头,尼姑庵的掌门师太。 入夜后,朱八匠忐忑不安的潜入尼姑庵,直奔掌门师太的东厢房而去。不想行至途中,发现侧房传来一阵哗哗哗的水声。 朱八匠当时肚中正饿,心想难道有人做饭?但一想此时已二更天怎会有人做饭?于是借着好奇,摸到房下,从窗户缝中往里一观瞧,但见香喷喷的满园春色,原来是一小尼姑正在沐浴。 这朱八匠,不止肚子饿,下面更饿,是个十足的淫贼。于是淫邪的小眼睛转动几圈后,嘴角猥琐一翘,忙从怀中取出一只灰扑扑的飞蛾来。 此蛊名曰飞蛾蛊,乃幽门的入门级产品,据使用过该产品的用户反应,这飞蛾蛊的功效大概就是神情恍惚,四肢无力,如同梦游一般。谁用谁知道。 于是,朱八匠颤巍巍的将那个飞蛾塞进窗户缝隙中。正在这时,他的耳旁猝然刮过一阵风,然后感觉脸上被水溅得到处都是。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感觉握着飞蛾蛊的右手仿佛顿时冻僵一般,完全不听使唤了。疑惑不解的他,借着从窗户里面透出来的微光,往自己手上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不知何时竟然穿过了自己手掌,深深的栽进了木质的窗沿里。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有的还在随着剑峰不停的滴落着。 然后,就听他发出一声惨灭人寰的尖声呼叫,响彻在宁静的尼姑庵...... 朱八匠为何会招此一剑? 原来,朱八匠前往尼姑庵的途中,在路边一处茶馆休息饮茶时,见到旁桌坐着两位道人。正是云游到此的空邈真人与师弟空心道人。 朱八匠毕竟初入玄界,职场小菜鸟,怎认得如此人物?心想自己乃幽门弟子,与这帮老道自然是势不两立,人鬼殊途,便阴阳怪气儿的与上茶的店小二胡诌,借此讽刺两位道人。 朱八匠对那店小二说:“小二哥,闲来无事,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啊?” 店小二上了茶,见没客人招呼,便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于是,朱八匠瞥了眼端坐一旁的二位道人,朗声道: “话说那天,我在集市上遇到个杂毛老道,说自己道法高强,画得好一手驱蚊符,只要买回家贴上,就保准没有半个蚊子。我寻思家里蚊子甚多,听那杂毛如此一说,便说不妨一试,然后便买了一帖拿回家去。贴到床上后,心想:既然有了驱蚊符还要蚊帐作甚?开着蚊帐岂不更凉快?于是我便没有放下蚊帐,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睡个好觉,可哪里知道睡下不到半刻钟,就他妈差点没被蚊子抬起来!于是,第二天我撕下驱蚊符来到集市,找到那个杂毛老道,问他为何如此?杂毛老道居然说我不看产品说明书。于是我赶忙拿起驱蚊符,翻到背面一看,哦,上面写的原来是:要先将蚊帐里面的蚊子驱赶干净,再放下蚊帐密封好,最后才把驱蚊符贴在蚊帐里面,那样才管用!小二哥,你来评评理,那杂毛老道是不是瞎扯淡骗我的钱?” 店小二听懂朱八匠话中深意,看了看邻座两位面露愠色的道人,于是赶忙讪讪然退下。心想:他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掐你们慢慢掐,把我拉上作甚? 两位道人本是豁达之人,虽然见这年轻后生指桑骂槐,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也并不计较。 就在两位道长想要结账离开时,空邈真人却发现邻座这人,骨子里透露出几分阴邪之气,于是心生怀疑:难不成他是玄门邪道之人? 于是空邈、空心二人一路跟着朱八匠来到了尼姑庵,见此人在庵内鬼鬼祟祟,欲行不轨之事,又见到他手中所执的飞蛾蛊,方知此人乃幽门门徒,当时幽门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无数名门正派遭到蛊惑之害,如今人赃并获,怎能轻饶了他? 空邈真人没有半分犹豫,拔剑就朝朱八匠的掌心挥飞而去...... 话说被钉在窗沿上的朱八匠惨叫一声后,尼姑庵顿时灯火通明,弟子们见这人贼眉鼠眼,被利剑钉在澡堂窗沿上,便知铁定是个淫邪之徒,怎能便宜了他? 于是众尼姑便在那个月黑风高之夜,与饥渴难耐的朱八匠好好“玩耍”了一翻:只听见一声声干净利落的鞭子声,与悲惨的讨饶声此起彼伏,彻夜不休。 朱八匠乃锱铢必报的狭隘小人,这次吃了大亏自然耿耿于怀,发下毒誓,不报当日之仇誓不为人... 玄真众弟子听完师叔所述,茅塞顿开,由此推出: 原来,朱八匠先到峰火屯撒下雾蛊,操控着中蛊的村民悲哭,借此引起玄真教的注意。这歹毒小人一早料到空邈真人不会亲自出马,必定是派其弟子而来,于是在玄虚子与其谈话间,悄然无声的将蛊下到玄虚子身上。然后再借这个大弟子之手,刺杀自己的仇敌...... 空心道人听完众师侄的推论后,连连摇头,告诉他们: 此事远不如此,那朱八匠岂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师兄?玄虚子所中之蛊,极其阴邪,乃蛊中之王的幽蛊。真人受剑伤之时,幽蛊已然借机转移宿主,来到了他身上。虽然及时服用了玄真还寿丹保住了真人性命,但幽蛊仍就在体内,若七日之内,不解掉此蛊,一代名士空邈真人怕也要驾鹤西去了... 玄真众弟子听罢一阵悲叹,纷纷问师叔解蛊之法。 空心道人忧心忡忡的望向昏迷之中的师兄,道:“这幽门之蛊是少有解蛊之法的,朱八匠的阴邪歹毒之处就在于此。但同为玄门邪道的巫门以提炼巫药而立足玄界,倒是有不少解蛊之法,至于说能不能解掉我师兄身上之巫蛊,那就要看师兄的造化了......” 于是玄真七子与空心道人一番商议后,决定下山寻找解蛊之法。 江忆柔下山后一路打听,来到巫门所在的巫峡涧。正好听到两个巫门弟子说要去望村之事。后来又进一步从巫门掌门羊卫身上得知:望村有座将军坟,坟冢之下,埋葬着传说中的阴邪灵物:夜梅子。 此物集千年邪灵之戾气精华而成,不但是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还是炼制巫药极品:巫丹白凤丸的必备材料。羊卫穷尽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提炼出这巫门失传已久的巫丹白凤丸。然而二三十年过去了,却一无所获。他爹羊万里以前倒是炼制成功过那么一回。 于是,江忆柔便一路跟踪羊卫,来到了望村...... 025 王八戒

江姑娘似水柔情般的娓娓道完,我跟响地仙豁然开朗,纷纷感叹空邈真人的不幸与朱八匠的歹毒。 忽然发现老邪这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旁边,也正一脸焦虑的听着。 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于是仔细观瞧,原来这厮去河边洗完澡后,竟然换了身笔挺的西装,乍一看还真有点人模狗样,我再往他脚下一瞅,只见还是那双脏兮兮的运动鞋。瞬间就从高富帅跌成了土鳖。 忽然,就见白敦竟然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江忆柔见突然窜出来个孩子,一愣,随即却发现这孩子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心中便是一喜。但又见白敦的小手正被一脸滚刀肉的老邪紧紧拽着,警惕的她马上用一种看人贩子的眼光打量起老邪来。 老邪不明就里,见天仙正一个劲儿的观瞧着自己,把他那一阵乐啊,乐得你妈小脸都快成了一朵黄灿灿的菊花。 心说话:难不成走了****运,天仙都对我芳心暗许啦?我就说我这身衣裳没换错吧!我这么帅我妈知道吗? 但随即又发现天仙不止在看他,还在观瞧白敦。情商本就不高的他,自作多情的认为:天仙感觉白敦是他儿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冲破世俗的眼光,不顾一切的爱上他这个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 于是赶忙甩开了白敦的手,撇清关系,颤巍巍的说:“江姑娘...你别误会啊...他不是我孩子...我还是单身...” 江姑娘见老邪说话都在发抖了,便更加肯定了他是人贩子的猜测。 于是蹲下身,轻抚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和颜悦色的问:“小朋友,能告诉姐姐名字吗?他是你什么人呀?” 白敦见江姑娘如此亲切,也顿生好感,道:“姐姐!我叫白敦,他是我师兄。” 江姑娘听罢,这才放下心,道:“小白敦你好可爱喔!姐姐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了呢...” 白敦听了,脸蛋红扑扑的躲来了我身后。再看老邪那黄灿灿的菊花小脸儿顿时就焉了。 我骂老邪,大半夜的,你怎么把白敦搞出来了?老邪说,回去换衣服的时候见白敦醒了,小家伙说一个人在大屋子里睡觉害怕,于是就带他来了。 言语间,只见雾蒙蒙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接着,像只乌鸦一样扑扑扑的落到了江姑娘身后。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望去。只见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着一身深蓝色长衫,跟小龙女好像走的是同一路线,颇具古风。再看面容,白白净净,倒是一副好皮囊。 我敏锐的观察到,江姑娘见到此人时,柳眉轻蹙,顿生一股厌恶之情。 这种表情让我联想到:我们那条街上那些倍受老邪骚扰的女铺主,平日里就是用这种表情看老邪的。于是大胆的判断得出结论:这小白脸平日里铁定没有少骚扰这江姑娘。 “忆柔!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自己来了?你知不知道师兄有多担心?”湿兄一边说着青春偶像剧里的台词,一边就伸出手想要抚摸江姑娘的玉臂。 江姑娘想必以前就吃过亏,巧妙退到响地仙身后,厌恶的恨了湿兄一眼,然后轻抚起手中的玉箫,视他如空气,完全不搭理。 顿时搞得湿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十分尴尬。 我用蚊子似的声音对老邪说:“你的偶像怎么这德性?” 老邪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低声问:“偶像?谁他妈是我偶像?不要告诉我是你!” 我冲那个小白脸怒了怒嘴,说:“不就是他吗?尹志平,尹大侠。” (此处的尹志平,此人乃金庸先生笔下的人物,与小龙女有...关系。我用三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强/奸犯 尹大侠见师妹不理自己,不禁有些恼怒,便问我和老邪:“我师妹怎会来这里?” 我跟老邪正偷眼观瞧江姑娘,哪有闲心理睬他? 这时,一旁的响地仙说:“后生可是空邈真人的弟子?” 尹大侠见有人提及师父名号,赶忙抱拳,道:“晚辈正是恩师坐下的四弟子,王八戒!” 我跟老邪白敦三人听罢哈哈大笑。 八戒怒气冲天,正欲发作,就被响地仙叫住:“八戒小友,勿要冲动!勿要冲动!你家恩师正在蒙难,如今这坟冢之下有可解他所中之蛊的解药,我们应该速速下到墓葬,取出夜梅子,救你恩师才是啊...” 王八戒听罢,才收了手,转而恭敬的对响地仙施礼道:“想必前辈乃此中高人,请前辈明示。” 响地仙将目光移到了我和老邪身上。 此时,老邪口水滴滴嗒嗒的正沉湎在江姑娘的绝色容貌无法自拔,我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这才把他拉回现实。就听响地仙道:“黄带,我曾听闻你家恩师说你,摸过金倒过斗,可有此事?” 老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捂着腮帮子一阵的焦头烂额。这孙子今天见识到了那蛇状须根的厉害,差一点把小命给送了。想要倒这将军坟,必定还要跟这怪物打交道。虽说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喜欢钱,可即便是那将军坟里埋着金山银山那有怎样?小命没了,一切都他妈完蛋了。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响老前辈有所不知啊!晚辈我这已然金盆洗手好多年啦!我这也算是改邪归正啦!” 响地仙听罢,一吹胡须,道:“既然如此,那你背囊中为何装着诸多盗墓工具?” 老邪一惊,焦眉皱眼的想起老崔头安排住宿的时候帮他拿过登山包。想必是翻看过后告诉的响地仙,心里大骂老崔头没素质。 就在老邪骑虎难下之际,响地仙身旁的江姑娘说:“前辈,你就别逼这种胆小如鼠的邪门中人了,看他们两个那样子想来也是平庸之辈,这样的人岂有胆量下到这千年坟冢?” 我跟老邪一听江姑娘如此看不起我们,想都没想,虎躯一震,不约而同的喊到:“我去!” 响地仙的胡子像鲤鱼胡须一样往上一翘,笑呵呵的看向江姑娘。江姑娘见我和老邪中计,自然也是抿嘴一笑,那才真真是叫回眸一笑百媚生,把我和老邪搞得就像三伏天里的冰棍,活生生的溶化了。 然后,我跟老邪相视一眼后也尴尬的笑了笑,从彼此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里,读出来大大的“****”二字。心说话:这江姑娘不止吹得一手好箫,更是玩得一手好激将法啊。 我问响地仙,这老槐树下的蛇状须根怪物怎么搞?要想进到将军坟地宫不把这看门狗收拾了怎能进去? 响地仙捋着胡须,笑道:“小牛小友有所不知,这将军坟的主墓室并不在老槐树下。” 我听罢一惊,说:“按望村白老头所讲的将军坟传说,当年那风水大家挑了一颗白色槐树种撒在坟冢之上,按理,老槐树地下就应该是主墓室,将军棺椁之所在呀!” 响地仙听罢连连摆手,道:“风水地术没有你想的那样狭隘,你是否听说过衣冠冢之说?” 我点头,然后猛然大惊:“你是说这将军坟是衣冠冢?” 响地仙道:“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既然衣冠物品都能当作尸首下葬而做坟冢,这老槐树之下的极凶穴位可否依照衣冠冢行事,让将军的衣冠随身物品葬在此处?” “可...可那将军当年从边塞迁坟回来的时候有尸骨啊,为何还要设个衣冠冢?”我问。 “你以为当年那位风水大家真的是良心泯灭之人?会将耿耿忠臣葬身于这万劫不复的极凶之地?”响地仙道。 “那传说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嘛?”老邪在一旁插了句。 响地仙捋了捋胡须,撇了老邪一眼,道:“黄带,看来你还是太年轻...可知何为瞒天过海?” 听响地仙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那风水大家是用衣冠冢来掩人耳目将其葬在这老槐树下的极凶穴位!这样既对朝廷有了交代,也无愧于将军阴灵!” 响地仙点了点头。 老邪小眼珠子一转,抬杠似的问响地仙:“前辈,若这样说,那将军阴灵岂不是没被这大凶穴位镇压住?老槐树下只是葬着几件破衣裳,将军棺椁何在?” 听老邪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跟老邪一样疑惑的看向响地仙。响地仙手捻须髯,微闭双目,笑而不语。 我跟老邪有些猴急了,心想:没想到这响地仙也爱玩装逼这一俗套的东西。 沉默良久,响地仙突然睁开那双苍老的眼睛,从眼中迸射出一道光芒,直抵二三十米开外的一处枯井...... 026 枯井

众人随着响地仙沿着一条弯弯折折的泥巴小路来到枯井旁。只见白惨惨的月光下,一口枯井像一张黑洞洞的血盆大口朝天张着。 “将军棺椁就在这井底附近!”响地仙指着脚下的枯井,摇头晃脑的说。 我们一惊,回过头去看那离得老远的老槐树,然后诧异的望着响地仙。 “隔着这么远这不科学嘛”老邪说。 “此墓乃失传千年的雌雄吉凶穴,意为,一墓双穴,一凶一吉,相依相克。老槐树下之穴位乃凶,而这枯井之下为吉。当年那风水大家将将军衣冠冢置于凶穴,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而将真正的将军肉身棺椁置于这枯井吉穴之下。虽说将军冤死戾气滔天,然而,此墓吉凶合二为一,凶煞可镇住将军阴灵,吉穴却可荫福后世子孙。风水大家真可谓用心良苦啊”响地仙一气呵成的将我们的疑惑说清。 我们听罢,豁然开朗,我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讲究,高,实在是高!” 老邪在旁听得明白,心中嘹亮,眼珠子一阵乱转,一会观瞧着老槐树,一会又看向脚下这深不见底的枯井,沉思片刻,然后嘿嘿一笑,故作正气凌然的说:“听前辈此番讲解,让晚辈对那风水大家顿生一股敬仰之情,今天又遇江姑娘老恩师蒙难,即便是这将军坟冢有牛鬼蛇神,在下也要进到墓室取出那救命的夜梅子,报答我恩人的救命之恩!” 我在一旁瘪嘴观瞧着这孙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想:你他娘的就抡圆了吹吧!反正没人收你的税。你不就是瞧这里离那老槐树下的蛇状须根怪物远吗?觉得没事,安全,那怪物过不来。然后你好安安心心的倒你斗,摸你的金。顺带把夜梅子也捣鼓出来,一箭双雕。 江姑娘可不是傻妞,见老邪这样说,自然知道他的小算盘,但也不好当面揭穿,只是用不信任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老邪回大瓦房背出了登上包,从里面取出了绳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打结,一边打着结一边跟我们吹嘘,他这绳是专业的登山绳,打的这结是啥神风牛掰结,能当梯子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盗墓贼。 结打好以后,老邪把绳子一头系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李树上。然后把绳子往枯井一扔,就准备下井。就在这时,这孙子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我们一圈,那意思好像我们会落井下石谋害他一样。 老邪顺着打结成梯子的绳子慢慢的下到满布青苔的枯井中。不到十分钟,便盯着一头的蜘蛛网和枯树叶从枯井里钻了出来。 “怎么样?”我问。 “没错儿!枯井隔壁应该就是将军坟的金刚墙。可我这次来忘记带炸药啦,这这他娘的难不成用头撞开?”老邪说。 我这才想起,刚才羊卫那两个手下逃命时,把包落下了,于是赶忙跑去过提了过来。老邪打开一看,好家伙,起码有十公斤炸药。 于是老邪背上包,又下了枯井,一二十分钟以后爬了上来。手里还捏着根引线。于是众人纷纷到枯井后面的稻草堆下。片刻,就听井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泥土坍塌的声音,一股青烟从枯井里升了起来。 老邪让我们先坐着等会,等那将军坟里的毒气挥发以后再下井。于是众人都靠着稻草堆打起盹儿来。半响,老邪抬手看了看时间,对我们说,差不多了。然后自己带头先下到枯井,我、响地仙、白敦、江姑娘、王八戒陆续也顺着那绳子下到枯井。 来到井底,我感觉脚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乱石,空间倒是比井口大得多,枯井内壁是用巴掌大小的石头修砌而成。老邪举着手电,为下井的人照着明。 人全下来完以后,老邪把手电往身后一照,只见枯井内壁被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传说中的将军坟地宫黑洞洞的像张大嘴,仿佛还从里面吹出一股幽幽的凉风。 “同志们!准备好没?”老邪像个领导一样,问了一句。 还没等我们回答准备好了,这孙子一步就跨进了洞里,我明白,老邪惦记着里面的宝贝呢! 然后我们几个跟在后面也鱼贯而入,老邪打着手电,为我们照着路,脚下全是被炸以后的乱石。 就在我们几人刚进到将军坟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地宫深处传来一阵如蜜蜂一样的嗡嗡声。众人皆是一惊,那种嗡嗡声从地宫深处快速传来,接着就见无数黑影从我们身边掠过,一股脑儿的朝背后的枯井大洞飞了出去,发出像老鼠一样叽叽的声音。 “这他妈是什么?”老邪哇哇大叫,问。 “应该是蝙蝠!”我说。 大家顿时乱作一团,老邪手中的手电也落到了地上,我们眼前随即漆黑一片。不停有蝙蝠成群结队的从我们身边飞过,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我伸出双手,想着找面墙扶着一下也心安一些。忽然,我就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我心顿时好奇起来,然后又加重了三分力气,只感到被我摸到的东西不止软绵绵的,而且还有温度,那种带着温度的柔软让我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愉悦感。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摸到的是什么,于是本能的往后一退闪,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就听黑暗中响起一声脆响,紧接着就听一人“哎呀”大叫一声。 蝙蝠大军也在这时突然没了动静,一切恢复了安静。老邪赶忙从地上捡起手电,顿时恢复了光亮。 只见王八戒用手捂着自己哭丧的脸。再看江姑娘,红霞漫飞,柳眉倒竖,捂住自己的胸, 死死的盯着他。 我在地上,明白王八戒做了我的接盘侠,心里又是侥幸又是愧疚。想起刚才那声脆响,心里也在后怕,这尼玛打在脸上得多疼啊? 老邪一看这情形,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扯着王八戒的衣领,大骂:“嘿!你他娘的果然是尹志平哈!臭不要脸的!在这节骨眼上浑水摸鱼!坦白从宽!你你都摸江姑娘哪里啦?” 接盘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不是我”然后边说边把怀疑的目光落到离自己最近的我身上。 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顿时收起对他的内疚,一脸很傻很天真的模样,问他:“你怎么啦这是?哟!谁下手这么重?脸都给打红啦!你刚犯什么错误啦” 接盘侠差点哭出来,对江姑娘大喊:“忆柔真不是我” “别说了!”江姑娘嗔怒,“枉自你是玄真四弟子!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响地仙打了圆场,“丫头莫生气,刚才情况混乱,我想八戒小友并非真的是心生邪念。” 老邪赶忙说:“我说尹志平,这事没这么便宜,这样,等我们出去以后,你写一个检讨书,把你轻薄江姑娘的整个过称,心理活动,全部详详细细的写出来” m。 027 灵兽石像生

一阵闹腾过后,我们这才注意到幽暗的地宫墓道两旁是满满的壁画,前面大约十来米的地方伫立着一尊一人多高的石像,我明白这就是白老头传说故事里面的那尊灵兽石像生。只见这灵兽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在灰白色的石身显得非常醒目,有点画龙点睛的意思。 然后我们还注意到墓道两旁的壁画,这些斑驳沧桑的千年壁画经过岁月的洗礼后,散发出一种时间的沉淀之美,我拿过老邪手中的手电慢慢观赏起来。一般墓室的壁画都是反应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这将军坟的壁画也同样如此。其中引起我注意的一副是这样描述的,在一处猎场,一身戎装的将军正在躬身施礼,远处黄袍加身的天子高坐金銮。看样子是侍驾狩猎。 我收回目光,看向墓道的尽头,是两扇紧闭的石门。我问老邪:“这才是主墓室的墓门?” 老邪一双小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片刻,点了点头说:“这墓门...为啥我怎么看怎么有点邪性呢?” 听老邪这样说,我们将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墓门上,只见两扇由整石打造的巨大墓门在幽暗的墓道尽头仿若两块墓碑,严丝合缝的阻挡在幽森的墓道里,千年的风霜岁月在它身上留下斑驳的青灰,却依然能看出下葬时的严谨和威严。让人奇怪的是,在这墓门上居然还有门扣,也是石质的。与其他门扣有所不同,这个门扣没有采用龙生九子的椒图图案,看样子好像就是我们身后那个灵兽石像生的头像。与之不同的是,这门扣灵兽面像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圆圆的黑洞。 我疑惑的望向老邪,问:“这墓门后面不会有断龙石吧?” 老邪摇摇头,说:“应该不会。” “那我们怎么打开这门?看样子这墓门也得有上千斤。难不成又用炸药?”我说。 “炸不开的,你以为人家这是豆腐渣工程啊?唉...这他妈该如何是好呢...让我想想...”老邪一脸焦虑的望着面前的墓门发呆,然后又喃喃自语:“按理说,这应该是道机关墓门啊,可这开关...”老邪边说边抚着灵兽面像门扣。 我望着灵兽面像门扣那黑洞洞的大嘴,然后又回头望着身后伫立着的石像生,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大喊:“老邪!你看灵兽的眼睛!” 老邪转过身,望向灵兽的眼睛,然后又回头看着自己手里灵兽门扣黑洞洞的大嘴,说:“你的意思...灵兽石像生的黑眼珠子就是墓门的钥匙?” 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慢慢的走到灵兽石像生面前,我跟老邪对视一眼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朝灵兽的眼睛抓去,把鸡蛋大小的黑眼珠子握在手里,感觉凉沁沁的。然后用力往上一提,两声滴答的声音随之传来,灵兽的黑眼珠子被我们掰了下来,紧随而来的是石像生内部发出一连串咔咔咔的声响,然后灵兽紧闭的大嘴缓缓张开了。 我跟老邪满头大汗,警惕的注意着地宫的变化,生怕触发机关,转瞬灰飞烟灭。还好,灵兽嘴巴张开以后,便恢复了平静。我们舒了一口气,然后手捧灵兽的黑眼珠来到了墓门前,接着轻手轻脚的撩起墓门的门扣,将圆圆的珠子塞进了灵兽面像大张的嘴巴里。 墓门机关被触发,从墓道两旁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墓门上方的缝隙里不断有灰尘洒落下来。声响越来越大,从最初的簌簌声变成了哐啷哐啷声,我跟老邪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从两旁传来一声更大的声响,那紧闭的大门竟然直挺挺的冲毫无防备的我们倒了下来... 我跟老邪不约而同大叫一声:“快退!” 就在这时,我感到身后刮来一阵狂风,感觉身体像被八匹马猝然往后一拉。 原来,在我们身后的响地仙和白敦,看见墓门异常,连忙一个箭步窜到我们身后,将目瞪口呆的我们拦腰抱住,退闪到了后面。 还没等我们站稳,只见身旁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顿时搞得我们耳朵像养了蜜蜂,嗡嗡嗡响彻一片,伫立一千多年的墓门轰然倒塌... 尘土四处飞扬,顿时把地宫甬道搞成了面粉加工厂。众人一边手捂口鼻,一边用手挥舞着眼前的灰尘。将军坟主墓室沉浸在我们眼前的黑暗中,老邪举起手电,那束黄白色的光照仿佛越过千年的时光尘埃来到了主墓室里面。 我们小心翼翼的踏着垮塌的墓门,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主墓室四周堆着层层叠叠的兵器盔甲,有的已然腐朽,有的还熠熠生辉。最引人注目的是墓室两旁耸立着的四匹体型健硕的唐三彩大奔马,足有一米多高,马头高昂彷如仰天长啸,威风凌凌的守护在将军棺椁两旁,让人肃然起敬。 再看墓室正前方,一处八步阶梯的正方形台上,一个朱漆大棺横陈其上。 就在这时,老邪手中的手电光移回了我们面前不远的地上,只见一张八卦图赫然镶嵌在墓室地板上。我跟老邪、响地仙皆是一惊,疑惑的面面相觑。 “老邪!这八卦是怎么回事?”我问。 “啧...这...”老邪支支吾吾,转头问响地仙:“前辈怎么看?” 响地仙望着八卦图沉思片刻,喃喃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难道这四匹陶马...” 我跟老邪听罢,连忙又看向两旁的四匹唐三彩大奔马。我问:“这马跟八卦有关系?” “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四象八卦迷阵...”响地仙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大呼:“不好!这里面有诈!” 我们顿时成了丈二和尚,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轰轰的声响。回头一看,从刚才倒塌的墓门旁边的墓道墙壁里,竟然又钻出两道沉重厚实的墓门,猛然闭合了,顿时把我们关在了这尘封千年的墓室里。形成了瓮中捉鳖的局面。 老邪大叫:“完啦完啦完他妈蛋啦!” “前辈!怎么会这样?!”我问。 “唉!时也命也!也许咱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响地仙长叹一声,“想我寻龙点穴多年,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四象八卦迷阵......” 028 夜梅子

就在响地仙说话之际,地上的四象八卦迷阵竟然从平整的地板中突兀的升起了半尺高。与此同时,从地下深处发出如钟表齿轮一样的咔咔声。 “唉呀呀!这他妈是不是生死局啊?”老邪扯着嗓子嚎叫着。 响地仙注视着眼前的变化,忽然眼光看向左手边的第二只唐三彩大马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乾为天,坤为地...”响地仙沉吟片刻,大呼:“并非死局!并非死局!” “前辈的意思是?”我问。 “卦象所示,生门大开,只是...”响地仙边说边掐指飞算,“怪哉怪哉!生门明明大开,为何卦象所解却不在这四象当中?”响地仙说完疑惑的望向伫立两旁的大陶马。 少顷,只听左手边的第二只大陶马,发出“叮当”一声,我们赶忙望去,看见大马纹丝不动,众人一时搞不清声音发自何处。 就在这时,小家伙白敦喊了一声:“大马胸前有个铃铛!” 我们仔细一看,果然见到陶马胸前挂着个酒杯大小的铃铛。刚才的声音必定是它所发。就在我们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听响地仙大喊一声:“艮卦!” 我跟老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响地仙:“艮卦怎么啦?” “用脚踩上去!” 老邪离艮卦最近,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就站在了艮卦上。顿时,只听咔擦一声,凸起的艮卦徐徐而降与地平行。 老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掐指飞算的响地仙问:“我能挪步不?” “不可!黄带你先站在艮卦之上,稍安勿躁,待老朽算出其中四卦则可破此迷阵!”响地仙说。 片刻,响地仙又喊:“离卦!” 我听罢,跳到面前的离卦上,和老邪刚才那样,离卦降落。 随后,响地仙又指挥着江姑娘和王八戒分别站上了坎卦和兑卦。我们四人分别站在四个卦象上,却没见墓门从新打开,于是纷纷疑惑的望向响地仙。 此时响地仙手捻须髯,乐呵呵的望着我们,道:“四象八卦迷阵已破!”说罢,一挥手,示意我们可以离开卦象了。于是我们赶忙纷纷跳出卦中。 就在我们脚刚离开卦象以后,原本被我们踩到地下的卦象复又徐徐而升,与此同时,身后紧闭的墓门应声而开。再看卦象,原本处于最中央的阴阳图阵却在这时往地底落了下去。从黑洞洞的圆形大洞里缓缓升起一个栩栩如生的铜制佛手,佛手托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灰扑扑的珠子。 我们被眼前这尊佛手和手中如同舍利子的东西深深吸引,惊得目瞪口呆。 “夜梅子!”江姑娘喜出望外的呼喊。 响地仙在一旁微笑道:“想不到野史所载并非全是妄言,世上果然有此阴邪灵物。” “忆柔!看来师父有救了!”王八戒兴奋的喊。 就在众人欣喜之际,却陡然听见正前方的将军棺椁传来响动,众人一惊,本能退后一步。但见那朱红棺盖扑扑的移动起来。 “我靠!这是要诈尸的节奏?!”我大喊。 老邪见状,麻利的把手伸进裤裆又是一阵折腾,搞得一旁的江姑娘一脸厌恶,用一种看露阴癖的鄙夷眼神望着老邪。 老邪掏出通灵珠,吹了吹,伸出二指,口念咒语,然后将通灵珠嗖的往棺材一弹,珠子落到棺材上哒哒哒的扑腾起来,老邪随之加快口中语速,只见那珠子在不断晃动的棺材盖上来来回回跳弹不停,像支有力的大手,不停阻止着棺材盖的晃动。 棺材盖并没就此消停,反而随着通灵珠的弹跳而越加晃动。老邪满头大汗,焦眉皱眼的支撑着。就在通灵珠两次剧烈的跳动以后,棺材盖仿佛找到了空挡,突然啪的一声,被推了下去。尘封千年的棺材打开了。 众人神色惊慌,屏息凝视着棺内,只见从黑擦擦的棺材内升腾起一阵雾蒙蒙的灰尘,待灰尘散去后,只见一块灰巴巴的古代帅旗覆盖其上。此时电筒光束不停的抖动起来。 我大骂一声:“老邪你他娘的抖什么抖?” 就在这时,帅旗仿若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峥嵘岁月,迎风般的招展起来,随着帅旗的不停飘动,一个人影从棺材里面坐了起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人身披战甲,虎背熊腰,一颗金光灿灿的人头正直直的对着呆若木鸡的我们。 “不好!将军阴灵还是被放出来啦!”老邪大叫。 “现在怎么搞?”我问。 “千年阴灵...道行吊炸天...搞不了啦...完啦完啦完他妈蛋啦...” 这时,一个苍劲的身影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老朽响地仙,今只为传说中的夜梅子而来。只因老友受奸人所害,急需此物救命。打扰将军安息,我等愧疚万分...” 棺材中的身影发出一声仿若远古之声:“吾头何在?” 响地仙一时语塞。 “若不把头还来,尔等跪地受死吧...” 这时,响地仙赶忙斜着扫了我和老邪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夜梅子上。 我跟老邪心领神会:这响地仙是想叫我们拿了夜梅子就撤。 我跟身旁的白敦递了个眼色,小家伙刚才的情景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我是叫他飞身去夺那夜梅子。于是嗖的一个飞身朝八卦阵中的夜梅子扑去。 与此同时,老邪手中的通灵珠往棺材挥去,响地仙也没闲着,怀中罗盘嗡嗡直响,卷着气流也朝棺材中的阴灵飞旋而去。 阴灵猝不及防,一手斗着通灵珠,一手招呼着罗盘。 白敦拿到了夜梅子,我大叫一声:“快撤!”随手拉着白敦和江姑娘转身就跑。 由于取走了八卦阵上的夜梅子,触动了机关,墓门又开始缓缓闭合,就在我们跑出主墓室的时候,墓门已经关闭了一半,响地仙一个箭步退闪到了墓门边,钻了出来。此时,里面就剩下老邪一个人了。 “老邪!快!”我大叫。 老邪此时正操控着通灵珠,像个苍蝇一样在阴灵的金头附近乱飞,见墓门就快关闭,赶忙收了通灵珠,侧着身从里面往外钻,就在快钻出来的时候,不想脚一滑绊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摔倒在墓门之间。眼看无情的墓门要将他的脚活生生的夹断。老邪满头大汗,哇哇乱叫:“快拉兄弟一把!” 我跟响地仙在墓门口心急如焚,扯着老邪双手使出吃奶的力往后拖。就在这时,墓门咔嚓一声严丝合缝的完全闭合了。老邪大叫一声:“哎呀呀!我的脚!完啦完啦!这他妈下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残生啦...” 我大惊,往墓门缝中看去,只见墓门夹住的是这孙子的一只鞋,脚早就过了墓门,正光着脚丫蹬个不停... 029 百足兽

白敦伸出小手,往江姑娘面前一递。 江姑娘看着夜梅子,热泪盈眶:“小白敦!谢谢...谢谢你...” 白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红着小脸一个劲儿的摇头。 老邪从地上爬起来,趴着紧闭的主墓室石门,哭爹喊娘似的大呼:“唉!妈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我这还没摸金呢,门咋就关上啦?” 这时,从墓道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我们赶忙将目光看向那边,只见巍然不动的灵兽石像生后面的墓道深处,弥漫起一团团尘雾,仿若浓烟正朝我们这边湮过来。 在滚滚尘雾中,那个令我和老邪胆寒的蛇状须根再次出现,张牙舞爪的从尘雾中伸出来,隐隐绰绰间,还能看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从尘雾中不时探出头来,就像一只巨大的章鱼。紧接着,一声低沉的粗重喘息响彻在地宫里。 我们随之一颤。 “百足兽!”王八戒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老邪问。 “我在无日峰藏书阁的一本古书里面看见过,书中所画跟这个怪物差不多!还以为是野史杂书吹牛皮呢,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怪物...” “你还能记起书上面是怎么说的吗?这怪物有没有什么弱点?”我问。 “我想想...”王八戒挠着头,“好像说,百足兽出没于千年地宫深处...传说是上古灵兽的后代...” “说重点!”我看着越来越逼近我们的尘雾团,焦急的喊。 “对!怕光!书上说这怪物怕光!所以只能在地宫里晃悠,偶尔钻出地表也是在黑夜里。”王八戒说。 老邪听罢,赶忙将手电射向百足兽的头部所在的尘雾团中上方。果然,受到强光刺激的它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借着灵兽石像生缓缓的躲在了其背后,一声呜咽似的喘息后,不再探出头来,只是将好几十根蛇状须根不时从灵兽石像生背后往外伸缩着。 “妈的!”老邪大骂,“原来祸害望村百姓的不是老槐树,而是这个百足兽!这样!八戒兄,我把手电给你,你照着它,我们先撤,出了枯井我们再叫你,到时你再出来!怎么样?” 听老邪这么一说,我心说话:人家又不是**!哦,他在这里傻乎乎的拿手电照着,让你逃命,完了谁帮他打手电,让他逃命? “黄兄!”王八戒说,“我看这样,不如你在这里先应付一阵,待小弟把前辈和师妹还有小孩子安全送到地面以后,我一定下来换你,如何?” 老邪一听,像看**一样看着王八戒,心说话:你真以为我是**嘛?你上去了还他妈会下来? 我不能再看着这两个**一直在这儿犯二耽搁时间,于是忙问响地仙:“前辈有何高见?” “啧...啧...”响地仙面露焦急之色,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躲在石像生后面的蛇状须根开始试探性的朝我们这边伸了过来,任凭老邪的手电如何扫射,根本不能阻止这些须根的前行。 我们齐刷刷的看向离百足兽不远的枯井大洞。如果冲过去必定引起须根注意。如果再不采取行动,须根伸到我们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背后是紧闭的墓门,再没退步的余地。顿时搞得众人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叫:“老邪!炸药爆炸不是能产生强光吗?” 老邪一拍脑门,大喊:“没错!这他妈是个好办法!可...可炸药在枯井井底...谁去拿?” 话音未落,就感觉身边嗖的顿起一阵风,小家伙一个飞身踏着墓道墙壁啪啪啪的朝被炸开的枯井大洞而去。快到洞口时,一根蛇状须根蜿蜒而来,直袭小家伙的后背。 “敦儿!小心!”我们大喊。 与此同时,响地仙眼明手快,手中罗盘飞旋而去,将那须根乓的撞向墓道岩壁上。白敦曾势钻进枯井大洞,捡起地上的炸药包挎在背上一个箭步又回到了墓道,然后几个闪躲,将接连而来的须根躲避以后,稳稳的落在了老邪旁边,道:“师兄!给!” 老邪看着小家伙鼻头上的点点汗珠,说:“我看咱这帮人里面啊,就小师弟你本事大!” 就在老邪分神说话间,手中的手电光晃动了一下,神兽石像生后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稳如泰山般坚若磐石的石像生竟然微微的移动了一下。 “老邪!快干活!这怪物力气不小,看架势是他妈要把石像生干翻!”我喊。 老邪把手电扔给王八戒,喊:“八戒!照着百足兽!别让它出来!”说完,朝石像生匍匐而去,开始布置炸药。 我回过头来,对响地仙说:“前辈,你带着江姑娘和白敦先走!” 响地仙望着空中挥舞着的须根,说:“你们应付得了吗?” “应付不了也得应付!能出去多少算多少!快走!”我说。 响地仙心一横,拉着白敦江姑娘一个箭步就冲枯井大洞钻了出去。蛇状须根见溜走了三人,此起彼伏如海浪一般朝洞口扑去,我随手抓起一块乱石就朝相反的方向扔了过去,须根见状连忙转头朝石头方向按了过去。 “好啦!”老邪大叫,“撤!” 王八戒听罢,赶忙把烫手的山芋朝我扔来,我接过手电,赶忙照着石像生,生怕百足兽乘虚而入,心里大骂王八戒那孙子。 “王八戒!你他妈果然是牲口啊!”老邪转过头来冲王八戒骂道,然后又冲我喊:“小牛,别管啦!扔下手电出去!” 这时,逃命心切的王八戒直扑枯井大洞而去,不想被一根须根像大嘴巴一样啪的掀翻在地。老邪掏出通灵珠,把王八戒的一只脚往怀里一拉,然后将珠子置于八戒额前,紧张的念了一段咒语后,喝道:“幻!” 紧随而来的幻象,从旁边平地而起的烟雾中隐隐绰绰的显现出来。老邪命令幻象:“把这手电拿好喽!”边说,边夺过我手中的手电扔给幻象。 然后一把拉着我,一把抓着王八戒的裤裆,直直冲枯井大洞跑去,通灵珠像开路先锋,跟那些挥舞的蛇状须根纠缠在一起,噼噼啪啪闹腾个不停。 我们钻出地宫,来到枯井井底。看着眼前的绳梯,顿时满头大汗,背后的蛇状须根随时可能一拥而上,钻出来把我们三人绞成肉泥。老邪颤巍巍的握着炸药引信,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地宫里面的动静。 王八戒不由分说一把拉着绳梯,就开始往上爬,我跟老邪相互对视一眼,望着王八戒抖个不停的屁股啐了一口唾沫。 这时,就听地宫里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不用猜,铁定是灵兽石像生被百足兽推到了,一声狂野的粗重喘息紧随而来。如果可以翻译成人类语言的话,听那气势估摸是在吼:“看我多牛掰!” 王八戒被这巨响吓得身子一颤,菊花一紧。一股液体从他胯下像珠落玉盘,扑通扑通往下撒个不停,浇了老邪满满一脸。 老邪一边擦着脸上的尿,一边破口大骂:“妈啦个哔!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这就吓尿啦?吓尿就吓尿嘛,你他妈还尿在老子脸上!我他妈跟你没完!” 030 老诡

正在老邪骂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几根粗壮的百足兽的须根从洞中噌的钻了出来。我跟老邪赶忙退到枯井井壁,任由那些像猪大肠似的须根在我们面前晃晃悠悠的装逼。 “老邪!你先上去!”我大喊。 “我...我他妈倒是想先上去,可手里的引信没那么长!”老邪说。 就在我们对话间,一根蛇状须根像打大嘴巴一样拍了过来,我跟老邪连忙蹲下,须根打在枯井井壁,顺带着把绳梯牵扯起来,搞得绳梯上的王八戒一个劲儿的哇哇乱叫:“轻点儿!轻点儿!再晃要把我晃下去啦!” 接着,不停有须根从洞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布在狭窄的井底,搞得我跟老邪紧贴着井壁,恨不得镶进去。 突然,从地宫里面传来我们熟悉的怪物喘息,我跟老邪菊花顿紧,知道这是指挥信号,眼前的须根马上就要对我们发起进攻了。我扭头看见老邪汗如雨下,手中紧拽着炸药引信,大骂:“妈个哔!你们跟老子听好喽,老子只要小手一抖,你们他娘的全部完蛋,我劝你们三思而后行,想想后果!别他妈再继续往前了哈...” 我在一旁,很想对老邪说:哥们儿,它们听不懂人话的...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身影仿若一大盆水,哗啦一声从天而将,拉着我和老邪,借着绳梯如履平地般铛铛铛往上腾飞起来。白敦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躲避着脚下如同马鞭似的蛇状须根的袭击。老邪曾着这档口,引爆了地宫中的炸药。顿时搞得我们像冲天炮一样,被井底传来的巨大炸药冲击力冲上了天空... 熹微的晨光瞬间将从黑暗中逃生的我们包裹,舒适的照耀在我们疲惫的身上。我跟老邪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小手拉着小手在空中哇哇大叫。 “师弟嘢!你快帮师兄看看,咱还有多久才能落到地上?!”老邪大喊。 “师兄,我们已经平安降落啦!”白敦呵呵一笑,道。 我跟老邪连忙睁开眼,看见身体悬挂在老槐树上,于是才长舒了一口气。就见不远处的稻草堆里,一个人两脚朝天,大半个身子栽进稻草里面,正在挣扎着。响地仙慢腾腾的走上去,抓着一只脚往上一扯,像提公鸡一样将王八戒拔了出来。 我跟老邪白敦从老槐树上下来以后,跟着响地仙白姑娘一起来到枯井边,只见井底一片狼藉,乱石嶙峋,百足兽铁定是葬身地宫了。 白姑娘转过身,对着我们深鞠一躬,我看见她美丽的深栗色瞳孔绽放出雾蒙蒙的光彩。 响地仙连忙将她托起身,问:“丫头有何打算?” “恩师命在旦夕,我要带着夜梅子速速回到无日峰救他。”江姑娘说。 “但我听你说,这夜梅子是要巫门的羊卫炼制成巫丹白凤丸方才可以解掉空邈真人身上的幽蛊啊?”老邪说。 “没时间了,我只能直接给恩师服用夜梅子,能不能解蛊,就看他老人家的造化了...”江姑娘说罢,眼圈又红起来。 “我那老友吉人天相,一定会药到病除的!”响地仙安慰说。 “大恩不言谢!我会铭记各位对我以及家师的恩情...小女子就此别过了!”江姑娘说完,欺身而起,像只迎风招展的风筝,在众人的目送下徐徐飘去。 “忆柔!等等师兄!”王八戒正想起身一跃,被老细一把按住了。 “王八戒!你他娘的撒我一脸尿,这事不解决你别想溜!”老邪顿时像个泼妇,嚷个不停。 王八戒一边甩着衣袖,一边说:“黄兄!人有三急,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黄带!快快住手!”响地仙道,“人家师父正在蒙难,你怎好如此?” “老邪!算了,大不了等以后有了机会你...你再撒回来嘛!”我说。 老邪望了望响地仙和我,松了手,大叫:“王八戒,这事儿还没完,我跟你记着账!”话没说完,王八戒一溜烟奔出去几十米,像只鸵鸟一样。 “累了一宿,咱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说。 响地仙似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道:“小牛小友,老朽有个疑问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哦?响前辈有何疑问不妨直言。”我说。 响地仙捋了捋胡须,低头看向我手中的血玉扳指。沉吟道:“小友可否跟我讲讲此物的来历?” 我跟老邪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扶着响地仙坐到旁边的磨盘上。将血玉扳指的来龙去脉说了大概。 响地仙听罢豁然开朗,手捻须髯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难不成前辈以前也见过此物?”我问。 “那是当然,你以为只有独老一人见过吗?”响地仙洋洋得意的说。 “还请前辈细细讲来!哦,对了,我听红眉独老他老人家说过,曾经跟血玉扳指以前的主人打过交道,还说那人是个名震天下的大术士,但并没有告诉我们姓字名谁,前辈知道那人是谁吗?”我说。 “嗯...独老没有骗你,此人德高望重,乃这极阴之物的主人,想当年,他叱咤风云,游走于人鬼两界,怎一个厉害了得?”响地仙面露崇敬之色,道。 “响爷爷!你快跟我们说说,那人是谁呀?怎么这么厉害呀?”小白敦坐在地上,一脸好奇的问。 响地仙呵呵一笑,点点头,说:“这人就是当年名满玄界的老诡!” “老诡!?”我大惊,脱口而出。 响地仙眉毛一挑,诧异的望着我,问:“小友你也听过此人?” 我脑子飞速旋转,“老诡”这个名字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陌生,我一定在什么地方看见或者听见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响地仙和老邪白敦见我一副崩溃状,连忙按着我狂抓头皮的手,老邪说:“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我感觉脑袋突然空白一片,紧接着,爷爷慈祥和蔼的面容占满了我整个思绪乱飞的脑际。 “老邪!”我兴奋的喊,“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老诡...”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老诡就是我爷爷!我失踪多年的爷爷!” “什么?名震天下的大术士是你爷爷?是你他妈大爷吧?烧糊涂了吧你?”老邪说。 031 魂书

响地仙止住老邪,让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将爷爷失踪的事跟他们一一道来。 五年前的一个上午。我起床以后开门准备做生意,发现铺门的角落里有封信。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铺子旁边就有信箱,一般信件都在里面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来没有塞铺门下面过。 于是我捡起信,发现手中的信封并不是平时常见的那种,这个信封非常的古朴,有种像是被压在箱底好几年的感觉。然后我定睛观瞧信封上的字迹,一股不可名状的惊奇与诡异顿时充斥在我胸间。 我虽说不精通字画,但好歹也是知晓一二的。书体分为行、草、隶、篆、楷五类。但凡过手的字画,上面的字不外乎就这五种,区分书体即便是对一般人而言都不算什么困难的事儿。 但信封上这两个黑沁沁的大字书体,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第一眼见到时马上联想到甲骨文,但仔细一辨认却又打消了这种想法,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书体写得那叫一个变扭,仿若笔划间夹杂着一种来自地狱的感觉,有点像人的骨骼拼接而成,如果可以取名,我觉得这种书体完全可以称之为:“鬼书”!直看得我当时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我强忍住那股诡异的寒意,仔细打量后,认出了这两个字:老诡! 看完后,我竟然不知不觉满头大汗,心里涌动起一阵莫名的不适。这时,晨练回来的爷爷进了铺子。看见我脸色苍白,赶忙关切的询问:“牛儿!你脸色可不好!哪里不舒服?” 我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信封,吃力得像是拎着一堆钢铁,说:“爷爷,这封信...” 爷爷锐利的目光落到我手上,见到信封上所书二字后,眉头一皱,赶忙一把夺过信。然后用手托住我的头,就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天旋地转,冷得像裸奔在南极一样。 在爷爷身边学本事十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爷爷如此紧张过。即便是去掌眼价值连城的重宝,在他老人家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可以拿二指捻着,就绝不用双手去捧。可是今天,爷爷对这封来历不明的信却表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我牙齿一边不停的打架,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爷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封信...我怎么...这么...我好冷啊...爷爷...” 爷爷看着不停挣扎的我,汗水滴滴嗒嗒的从他满布褶纹的额头滚落而下。他费力的把我抱进了里屋,然后敏捷的关上门,再将窗帘拉上,原本明亮的屋子顿时黯淡下来。爷爷弓着身在角落的一个大木箱里翻找起来。 此时我感觉自己像根冰棍一样,血液仿佛都要凝结了,眨巴着挂着雪珠的睫毛,看见背对着我的爷爷心急火燎的翻找着,那忙碌的背影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突然,我感觉原本只是游离于我四肢的寒气,猝然间一股脑儿的朝着我心脏袭去。眼前随之白茫茫一片,这时,我感觉爷爷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我胸前。然后紧闭门窗的屋子里开始飘散起一股呛人的纸钱燃烧的味道。 渐渐的,寒气开始在身上消散,我昏昏沉沉的进入睡梦... 当我苏醒之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半间屋子,我明白自己已经沉睡了一天一夜。脑袋传来阵阵疼痛,我咬着牙起了床,看见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地上隐约还有灼烧的痕迹,我明白那是爷爷昨天烧的纸钱留下的。但突然又疑惑起来:爷爷好像从来就不信这一套啊!怎么会烧纸钱呢?头疼逐渐减轻以后,我才全然恢复了昨天的记忆,知道跟昨天那封信有关。 见爷爷没在铺子,我便开了铺门,心想等爷爷回来以后再问个究竟。就这样,等了一天,一月,一年,五年...... 爷爷仿佛绝尘而去,从此再未出现在我的生活...... 我说完爷爷失踪的事以后,长叹一声,问响地仙:“前辈,你说说看,我爷爷接到那封信后就失踪了,老诡是不是就是我爷爷?” 响地仙手捻须髯沉思起来。 “对了,前辈,你看见过老诡,能否描述一下他的容貌?”我突然兴奋的说。 响地仙摇摇头,说:“这...老朽的确是见过老诡其人...但是,却不曾见过他的容貌...” “响前辈!你这不科学嘛!怎么可能没见过?”老邪说。 “老诡其人不止玄法了得,而且人如其名,十分神秘诡异,从来不以真容示人...多用一块红布遮面...”响地仙说。 “没想到你爷爷跟我倒是同道中人,都喜欢走蜘蛛侠那路线。”老邪笑扯扯的说。 我用眼神对他说:滚! “对了,前辈你见多识广,见过我说的那种诡异邪乎的鬼书书体吗?”我问。 “嗯...我刚听你所述,已然大概知晓了你说的是什么,但那不叫鬼书。” “哦?那叫什么?”我问。 “魂书是也。” “魂书?”我跟老邪不约而同的惊奇道。 “然也!这魂书并不是咱阳世间的东西。乃冥界所用之书体。多用于鬼魂之间的书信往来...” “那...那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铺子里面...什么?鬼魂之间的书信往来?你...你是说...我爷爷...”我惊得张大嘴。 “小友先别着急,别着急。”响地仙连连摆手道,“老朽的意思是说一般情况之下,鬼魂之间若有交流可以用到魂书作为媒介。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当冥界的阴差需要阳世间的术士时,也可以用魂书从阴间传递到阳间...” “哦哟哟,这他妈是哪家快递公司这么牛掰,敢揽这样的活儿?我服!”老邪冷不丁的扯着嗓子嚎了句。 “那为什么,我接触到魂书以后会出现那种急冻的症状?”我问。 “地狱有八寒,阴司的魂书皆出自此处,若非玄术大家,普通人触及魂书必定是要遭受八寒地狱的寒气袭扰,不足为怪。” “那这就更加证明老诡就是我爷爷!我爷爷就是老诡!”我大喊,“我爷爷当时夺过了魂书,还把我抱进了屋,还翻箱倒柜救我来着!他自己并没出什么事!” “嗯...如此看来,老诡八成还真是小友祖父啊...”响地仙道。 032 鬼纤夫

“前辈可否讲讲当年你与老诡相识的经过?”我关切的询问。 响地仙点点头,将当年之事跟我和老邪娓娓道来: 三十年前,响地仙的老友红眉独老以独门执掌的身份,与玄术各派之间展开竞争与角逐,为的是可以进入鬼市。作为玄术中人,鬼市仿若殿堂与梦想,能够进入其中,那种荣誉感跟创业公司ceo去纳斯达克敲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鬼市作为连接阴阳两界的虚幻境地,其大门每三十年才开放一次,门票就两张,正派邪派各一,机会非常之珍贵,所以各门各派都在玩命争夺。想想看,如果世界杯三十年才搞一回,那他妈中国队可能都有机会问鼎亚洲四强。 商场如战场,所以,志存高远的邪派大公司独门ceo红眉独老决定调动一切可调动的资源,把自己给弄进去。于是广发英雄帖,准备把道上朋友都招上独梗峰商议此事。那架势好像在说:你要战我便战,我有弟兄千千万! 与独老在友谊的小船上晃荡了大半辈子的响地仙,收到英雄帖的时候正在大海之滨度假,见故友在帖中言辞热血意气风发,毫不犹豫便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从入海口逆江而上,朝独梗峰方向而去。 却说,响地仙乘坐的是一艘在当时看来非常豪华的邮轮。安顿好以后,他走出vip卧房,来到邮轮的甲板上。彼时夕阳西斜,漫天红霞,江风拂面而过,仿佛两岸的朦朦景色都随之轻舞,像印象派油画一样,美得让人想骂脏话。 缘分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说来就来。 沉醉于晚霞美景的响地仙不经意间,发现甲板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与他一样,正沉湎其中的游客。响地仙觉得此人有些怪异,一块红艳艳的面巾将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但眉宇之间,还是可以看出此人并非等闲之辈。 响地仙生性豪爽,本就喜欢广交朋友,于是抱拳道:“敢问朋友来自何处?去到哪里?” 红面巾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响地仙,并不言语,眼神似有深有,仿佛在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响地仙见这人不给面子,倒也不生气,心想怪异之人必有过人之处,反而更加好奇,心想我感动过天地就不信感动不了你,于是朗声道:“鄙人响亮,江湖虚名响地仙,想跟阁下交个朋友,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红面巾听罢,略微点头,估计是听过响地仙的名号。但也仅此而已,并不多言。 响地仙见他好歹点了点头,心说这是个好的开始,晃眼看了眼江景,在心底组织着台词,就这么一眼的功夫,再回过头来时甲板上空空如也,红面巾早没了踪影。 响地仙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是掉下去了,于是连忙探出身往下一看,江面平静也没响声。方才明白,刚才自己猜测没错,此人乃本事了得之人。又想到不能与之互换微信添加好友,不免心生惋惜,好在两人同在一艘船上,未来几日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 机会属于有准备的人。当晚,响地仙就如愿以偿了。 入夜之后,乘客纷纷回到各自房间。响地仙在邮轮餐厅整完不知道几瓶二锅头后,醉意阑珊的朝自己房间走去,在起伏颠簸的船舷上,他仿佛像是在扭秧歌,走一步退一步。扭啊扭啊,扭得自己都觉得走了二里地后,疑惑的他仰首又吞了一口烧刀子,然后晃眼往江面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酒顿时就醒了七八分。 只见此时平静的江面上,一团团白雾弥漫飘忽着。在这些缥缈的雾障间,有几个隐隐约约的鬼魅之影伫立期间。其中两个个靠近邮轮的鬼魂像纤夫一样正吃力的抓着缆绳,呲牙咧嘴的正冲船舷上的响地仙阴恻恻的一笑,那情形像是要高歌一曲: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响地仙眉头一拧,仔细观瞧江水,发现在扭秧歌的不止是自己,邮轮其实也是在扭秧歌,再侧身往船身后面一打量,头皮一阵发麻,但见黑压压一片鬼纤夫正把船往下游拖去。江水下游的山势顿收眼里,响地仙用他专业的目光一目了然,那是一片戾气滚滚的坟山。不用猜,这些鬼纤夫就是从那坟山上面下来的。 响地仙心中一紧,明白如果船被鬼纤夫拉到坟山会是怎样的后果。于是赶紧扔下酒瓶扶着栏杆跌跌撞撞的来到驾驶舱,看见满头大汗的船长抓着舵盘,神情紧张。估计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怪事,仪表数据全部正常,就是船没动,好像不时还在往后漂。 “船长!不顾一切往前冲!”响地仙大喊。 “怎么会这样?你知道出了什么事?”船长问。 “别问这么多!反正加大马力往前开就是!”响地仙说完跑出驾驶舱,邮轮随即发出一阵阵嘶哑的轰鸣声。 响地仙顺着船舷来到甲板,赫然看见一个阳刚凛冽的背影正对着下游方向,夜雾朦胧中,一块鲜红的面巾随着呼啸的江风招展着。 紧接着,红面巾一个飞身从甲板上跳进江中,就在快到江面的时候,只见他竟然站直身悬浮空中,响地仙仔细观瞧,原来红面巾站在了鬼纤夫的纤绳之上,伸出双臂像是在走钢丝,一步一步的在湍急的江水浪花上,朝着远处的鬼纤夫走去。 这时,几个浪花从红面巾侧身方向翻涌而来,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几个鬼魂嗖的钻出浪花像几根利剑冲他袭来。 响地仙大叫:“小心!” 与此同时,只见红面巾从容不迫的挥了挥手,顿时,从他脚底的江水下猝然而起一大片浪花,如同一块巨大的门板啪的将那几个鬼魂拍打出去老远。 红面巾收招后,再次欺身而起,婉如水上漂一般,哗哗哗的直冲鬼纤夫们而去。这时,从下游更远的地方,一个鬼魂用同样的方式,踩着浪花朝红面巾奔来。片刻,两人就横对与波浪滔滔的江面之上。 鬼魂猛然昂首长啸一声,身后的一众鬼纤夫随之发力,响地仙感觉邮轮船身明显一怔,然后开始顺着江水往下游方向快速漂去...... 033 包工头

红面巾怒目圆睁,知道对面这个鬼魂不简单,看样子应该是这群鬼苦力的包工头。眼看邮轮越漂越快,站在纤绳上的他抬起右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顿时像呼吸灯一样散发出红光。然后,他握紧拳头,脚尖一踮,几个翻飞,像支旋转的飞镖朝鬼包工头飞去,两旁的江水顿时惊涛骇浪。 包工头气定神闲的伫立江面,蔑视着朝自己袭来的红面巾像是在看耍猴的一样,只见他转动起一双骨瘦嶙峋的鬼手,旋即,脚下的江水被一股一股的吸了起来,随着鬼手的不停旋转挥舞,源源不断的水流越来越大,在包工头前方形成一堵巨大的水墙盾牌。 响地仙在邮轮上看得真切,心说话:这他妈鬼包工头整个就是个抽水机嘛! 就在包工头筑起水墙,自鸣得意之时,飞身而来的红面巾在就要撞到水墙的那一刹,猝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工头一惊,黑洞洞的眼眶传递出一阵惊恐,然后他左顾右盼开始找寻红面巾的身影。找寻一阵未果,火冒三丈,又是一声仰天长啸,吓得身后的一群鬼纤夫哀嚎连连。 此时的江水波浪滔天,仿佛沸腾一般,巨大的浪花从江底如洪水猛兽翻滚而上。邮轮上的响地仙紧抓栏杆,船身开始巨幅的摇摆,从各个船舱传来一阵阵惊骇声。 就在包工头抓狂之际,只见一块红面巾在呼啸的江风中徐徐飘到包工头身后。他猛然转身,就在这时,一把有力的重拳带着一闪一闪的呼吸灯红光,直击他的鼻梁骨而来。包工头惨叫一身,捂着鼻扑通一身栽到江水里,掀起一大片浪花。 响地仙在江涛飘摇中,看清了这一幕,心呼: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还能隐身? 击倒包工头后,那面迎风飘飞的红面巾逐渐淡去,又隐身在雾气弥漫的江面之上。忽然从江底突兀的冲出一根水柱,像水下导弹,鬼包工头再次华丽转身,卷土重来。吃了一回亏的他,知道对手实力强悍,会隐身这一招,于是像落汤鸡一样抖着湿漉漉的身子,旋即,两个幽幽的鬼影出现在他两旁。分身以后的包工头,看着两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魂满意的点点头。心想:你有隐身,哥有分身,看你怎么搞? 但鬼终究是鬼,在人面前,它们的智商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你说你分身就分身嘛,分完以后你也得调换调换、混淆混淆对手不是?要不你他娘的费半天劲干嘛?打麻将还要洗牌呢!但包工头说老子就不!我要做一个正直诚信的鬼! 所以,显然包工头还要吃亏。就在他和两个分身很傻很天真的四下张望的时候,红面巾再次出现在江上的夜雾中。 这次,红面巾没有选择从侧面或者身后袭击,如果再走这个套路,那他的智商也会被包工头拉下去。只见,在包工头头上的那团雾障中,红面巾再次现身,像一片秋天的枫叶,晃晃悠悠的摇曳而下,等包工头发现之时悔之晚矣。 就在离包工头一步之遥的时候,红面巾脱离隐身状态,挥着血玉扳指的一记重拳如雷霆万钧般,稳稳当当的砸进了包工头的天灵盖里面。包工头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转瞬化作一股黑烟,被呼呼而来的江风吹散。 身后辛勤工作的一众鬼纤夫看见包工头被打得灰飞烟灭,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痛心疾首的像是在喊:麻痹的!包工头没了,哥儿几个工资问谁去要? 红面巾脚踏纤绳,一股气流随之而下,将纤绳压弯,累得那一头的鬼纤夫气喘吁吁。有些体形单薄的鬼纤夫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搞得人仰马翻。顺水而下的邮轮这才被放慢了速度。 眼看坟山近在咫尺,有的鬼纤夫不甘心,咬着后槽牙继续拉纤。而有的见包工头都他妈玩完了我们干嘛还冒着生命危险打着一份没有薪水的工?于是纷纷丢下纤绳,像鸭子一样扑扑扑的往岸上坟山奔去。 拉纤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队伍中有人放个屁漏漏气都有可能影响拉纤队伍的整体协调,更不用说有人直接丢下纤绳撂挑子。于是纤夫大军一哄而散乱作一团。 没有了羁绊,邮轮终于在一顿歇斯底里的怒吼后乘风破浪,徐徐向前。 响地仙长舒一口气。望着远处江浪之上的红面巾,敬佩得如同脚下的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待红面巾回到甲板之时,响地仙见他全身浸湿。赶忙伸出友谊的小手把他拉到自己房间,拿出自己衣裳给他换上。红面巾虽说怪异,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友谊往往就是从关怀开始的。 两人坐下后,看了看船舱窗户外的江岸夜景,觉得气氛到位了。 于是响地仙说:“敢问朋友名号?” “说来惭愧,玄界朋友送名:老诡。” 响地仙听罢,惊得手舞足蹈:“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老诡?!弱冠之年就步入鬼市的玄界之光老诡??” “浪得虚名,正是在下。”老诡道。 “哦...那我刚才所见阁下勇斗鬼魂时所用的隐身术,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鬼隐之身?” “正是。” 随后,在那个寂静的江上之夜,两人秉烛夜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玄界风云谈到国际形势,从青涩童年谈到暮色中年,从三鹿集团谈到万科集团。友谊的邮轮晃荡得不要不要的,完全有种相见恨晚,相逢犹恐在梦中的感概。 然后响地仙将自己此行目的跟老诡说了说。又提及洪门独老虽身处玄门邪派,但为人正直,豪爽豁达,扶危济贫,乃铮铮铁汉,谦谦君子。问老诡,可否跟自己同上独梗峰,助独老一臂之力,进入鬼市造福玄界? 老诡自然是听过独门ceo大名的,只是没打过交道,不知公司底细,要不早就入股抄底了。听响地仙如此一说,便也心生敬意,哪有推脱之理?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响地仙自然欢天喜地,心想若有老诡相助,独老荣登鬼门之事就算大功告成了。随后又好奇的问了问老诡此行的安排。 老诡说,累觉不爱,早已心生退隐之意,准备此行结束之后,采菊南山,回归田园。 034 八寒地狱谈

响地仙回忆完往事,仿佛还沉浸在当年的喜悦之中,旁边的老邪说:“哦哟哟,没想到前辈居然有如此基情四射的青春往事,你是不是隐藏了捡肥皂的桥段没跟我们讲?” 我赶忙踹了丫一脚,转而问响地仙:“前辈,依你看,我爷爷收到那封阴司的魂书以后,会去到哪里?” 老邪摸着屁股大喊:“智商是硬伤!如果你接到大保健的电话后,突然就失踪啦,你说你会去到哪里?” 我想再踹丫一脚,发现响地仙手捻须髯不住的颔首,像个老司机一样表示赞同老邪的说法,道:“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老诡此时应该还在八寒地狱。只是...这趟差事去得太过长久了...难道...” “前辈的意思?”我问。 “前辈的意思,老诡出差途中没能抵住诱惑,真的去做了大保健,被扫黄...”老邪说。 “老邪你他妈今天有病吧?”我骂。 “老朽的意思,这八寒地狱饱含冥界之终极疾苦,万分凶险,老诡会不会深陷其中...”响地仙脸颊拂过一片愁云,“如果真是这样...唉!我那老友...可是要遭受大罪喽...可恨,可恨啊!” 我紧咬嘴唇,看着手中的血玉扳指,想着爷爷也曾经佩戴着他,思念婉如决堤的洪水,顷刻之间将我湮没。 想着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把我养育成人,受尽了辛酸和委屈。如今身陷终极疾苦的八寒地狱,都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熬过去的这几年。对此我却毫无所知,还如此欢快的苟且于世。一股莫名的悲愤与自责升腾心间,不知不觉眼前泛起一层迷蒙蒙的东西。 “好啦好啦!牛儿!”老邪拍着我肩,安慰道,“你爷爷不是一般人,铁定吃不了什么亏!没事!啊!哦哟哟,这沙子怎么这么讨厌,尽往眼睛里去,来来来,哥哥跟你擦擦...” “前辈!”我咬紧牙关说,“我要去八寒地狱,救我爷爷!” “啧...”响地仙眉毛一挑,面露难色,“小友啊,对你祖父之遭遇,我也感同身受,深表同情,只是...只是你并非玄界中人,虽说加持鬼命人与极阴之物,但...但并不足以进入八寒地狱,要知道八寒地狱乃冥界之幽境,即便是道法高深的鬼魂都不容易进入,更何况...其次,连接八寒地狱之地乃鬼市,就这鬼市一关恐怕就要拒你于千里之外啊...” “哟呵呵!”老邪扯了一嗓子,“按你老意思,这八寒地狱还是冥界的行政机关单位喽?一般的冥界百姓都不让进?” “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我!”我说。 “没错儿!小牛!哥们儿支持你!你跟我回独梗峰,咱师父别的没有,就是他妈小鬼养得多!让他老人家送你一打,抬也把你抬到八寒地狱里去!”老邪说。 听着老邪一顿胡诌,响地仙神色尴尬的摇了摇头,仿佛在说:骚年,看来你还是太年轻。 “前辈!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去鬼市?”我问。 “啧...这...” “你不是说我爷爷当年也是弱冠之年就进入的鬼市吗?”我问。 “嗯...此话的确不假...可小友有所不知啊,你家祖父乃玄界之光,天赋异禀,非常人所能及也...”响地仙道。 “哟呵呵,”老邪说,“不都是人吗?一个脑袋两根胳膊两条腿,怎么咱小牛就不能去?” “你们可知老诡的尊师是谁?”响地仙问。 “哦哟哟,老诡如此牛掰还用得着拜师?”老邪说。 “请前辈直言!”我说。 “嗯...老诡之师名号乃是上善天师!”响地仙面露敬佩道。 “上善天师?”老邪一惊,大喊,“哦哟哟,不得了,不得了,我听师父说过此人。此人完全称得上玄界大神!” “哦?独老怎言此人的?”响地仙问。 “啊...我想想,对!我师父曾经说,这上善天师行走于阴阳两界,乃冥界...”老邪说到这里卡住了,正费劲的回忆着独老的话。 “乃冥界无间地狱的护法尊者。对否?”响地仙说。 “没错没错!就是无间地狱护法尊者!我师父当初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正喝得大醉,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说酒话呢!心想:哪有人能如此牛掰?能在冥界兼职?这界跨得忒大了嘛!如今看来,这世上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老邪说。 “上善天师在玄界乃传奇一般的存在,当初,很多玄门中人并不相信真有此人,直到老诡横空出世,以弱冠之年进入鬼市,方才信服了。啊...仔细想来,那是六十年以前的事啦...”响地仙道。 “咦!”老邪忽然想到什么,说,“前辈,这不科学啊,你想想,既然老诡身陷八寒地狱,作为师父的上善天师怎好袖手旁观,不拉自己亲徒弟一把?” “啧...这个老朽就不知晓了。”响地仙沉吟着。 “看来这上善天师不通人情嘛!自家徒弟进去了,他作为冥界的公务员,好歹也走走关系,先把人捞出来再说嘛,真的是...”老邪说。 “前辈,依你老的意思,我就只能眼见爷爷受苦受难,在这里干瞪眼干着急?”我说。 “啧...小友稍安勿躁,待老朽思量思量...”响地仙手捻须髯,皱眉沉思片刻后,道:“小友先前所讲,你这血玉扳指是由一位神秘鬼老抵押而来?” “没错!他说七日之内必定来赎,就是这一两天了。”我说。 “嗯...依老朽猜测,这神秘鬼老恐怕不简单,不单单跟这极阴之物有关系,恐怕还与你祖父失踪之事都有关联...” 我跟老邪相视一眼,眼睛一亮,我说:“前辈这猜测甚是有理!” “这样,前辈!咱在望村多住两日,待那神秘鬼老头来了以后,摸摸他的老底,再作下一步打算,怎么样?”老邪问。 “嗯...可行,可行。”响地仙说。 说完,老邪哈欠连天,小家伙白敦早就抱着一旁的磨盘进入了梦乡。于是我们把响地仙送到老崔头的屋子休息。然后回到大瓦房,把小家伙也打发睡上床以后,老邪倒床就着,我却思绪万千。 脑海中不停浮现起爷爷慈爱的面容,耳畔响起他老人家的敦敦教诲。又想到那从不曾想象的八寒地狱里,传来爷爷一声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不禁心乱如麻,不停拨弄着指间的血玉扳指。 我原本的打算是:等着鬼老头七日之约到来之时,他若要回这血玉扳指,我便还他就是,只要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就成,完了我继续回古董铺过着我那闲得蛋疼的慢生活,混吃等死,了此残生。 可如今,爷爷的下落有了线索,这重新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我明白,从此自己不能再如此颓废的生活下去,我要拯救那位把我从凄风苦雨中抱回家,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救命恩人...... 035 鬼轿子

在望村这两天,村子杀猪宰羊像过年似的,除掉了百足兽,村民们欢天喜地。我们的地位也随之提高,村民们不再把我们当骗吃骗喝的神棍,而把我们当救苦救难的菩萨,这一点从村里的姑娘们对老邪态度的转变就能看出来。 一堆村姑围着老邪,用花痴似的夸张表情,请求他讲讲以前降妖除魔的英勇故事。老邪乐得哈喇子长流,正所谓:暖风熏得游人醉,吹起牛逼不上税。于是丫挺的不计后果的把牛逼抡圆了吹,那架势好像不吹得鬼哭神嚎就誓不为人一样,直吹得咱们这个美丽的世界要是少了他黄带,分分钟就他妈要生灵涂炭,被妖魔鬼怪占领一般。 更气人的是,那帮傻妞还真就吃这一套,明明破绽百出,还假装天衣无缝,拉低自己智商,坐在小板凳上听得那叫一个入迷。如果此时掏出手机咔擦一张,那题目完全可以写成是:一个傻x对一群傻x解释什么叫傻x。 看着老邪乐此不疲,我心说话:你他妈不去干传销还真是屈才了,你那忽悠**完全可以吊打邪/教教主嘛。 白敦也过得十分欢快,同样一大堆孩子围着他,小粉丝们管他叫奥特曼。小家伙好像也挺享受这种厚爱,像个打了鸡血的大青蛙,一会跳到房顶,一会飞到树上,只恨舞台太小,不像独梗峰那样宽广,显示不出他的全部本事。博得地上一群光屁股小孩咿咿哇哇那一顿喝彩,小手都拍麻了。 响地仙也还行,不时跟老崔头在村口的柳树旁下象棋,搞得旁边好事的村民不停在一旁指手划脚。有时村民帮响地仙指了一步好棋,把老崔头搞得腹背受敌,眼看要输,于是撩起袖子就要跟人干架,响地仙就去劝架,忙得不亦乐乎。 我就没这么欢乐了,像个自闭患儿那样,“葛优趟”似的瘫坐在村子院坝中间的一张藤椅上,两眼放空,望着天空,偶尔有鸟儿掠过,思绪在湛蓝的天空乱舞,莫名的堵得慌。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你说我这人畜无害的趟着,没招谁没惹谁的,一大坨鸟粪从天而降,好巧不巧砸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像他妈抽大嘴巴一样... (我现实朋友问我老邪到底长什么样?我说自从看了“葛优趟”的图片以后,老邪模糊不清的面容顿时丰满生动、清晰逼人。 很快就到了鬼老头抵押血玉扳指的第七天。我跟老邪白敦响地仙住在大瓦房里。入夜之后,四人惴惴不安的睡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 我哪里睡得安稳,于是不时起身来到窗前眺望,抽烟。 老邪之前还翻翻身,看看时间,可不一会儿就被睡意打败,鼾声四起。之前丫挺的信誓旦旦跟我说今晚打死不睡,一定要帮我站场,看那鬼老头什么来头耍什么花招。由此可见承若是何等的苍白。 时间很快到了子时,我扒在窗沿,倦意袭来,就在眼睛打架快要睡着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冷风。那风冷得简直像从北冰洋上吹来的一样,我打了个寒颤,睡意顿消,只见夜雾飘渺中,村口不停有人影晃动。 我转过头大喊:“来了!来了!” 响地仙和白敦连忙起了身。老邪翻了个身叫我别嚷,他要睡觉。小家伙气哼哼的往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疼得丫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床去。 四个人扑在窗沿,眼睛滴溜溜的往窗外观瞧,只见一队人马从村外的那片芭蕉林里逶迤而来。 “哦哟哟!这他妈阵仗不小哦,鬼子进村吧这是?”老邪说。 这队鬼人马的确不少,估摸得有二三十个,打头的是两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两个骑士模样的鬼魂,身披寒光闪闪的铠甲,趾高气昂得就像城管。其后是两个敲锣打鼓的小鬼,像在跳大神,好像还有的在撒纸钱,动作十分滑稽。再后面是一帮小厮鬼魂,看模样像家丁,一个个贼眉鼠眼四下张望,像盗窃团伙在踩点。真搞不懂雇佣这帮家丁的东家是怎么想的。 家丁鬼后面是一个八人大轿,由八个鬼壮汉抬着,他们动作僵硬,整齐划一,身子下面的部位几近透明,稳稳当当往前飘着,这就使得敞篷轿子丝毫没有颠簸之感,像艘湖里的小舟,漂荡而行。 一个鹤发银须,身材枯槁的老者气定神闲的端坐于鬼轿中,微闭双目,表情陶醉,不时摇头晃脑,搭在轿子扶手上的鸡爪般的手不时颤动着,给人的感觉像是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如果再戴个歌德耳机,那范儿完全可以赶超中国好声音的导师了。 鬼轿子的后面还飘忽着几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像个尾巴一样拖着重重叠影,看她们的形态仿佛是在低吟轻唱,当然有的也在歇斯底里,引吭高歌。但个个表情都十分到位,仿佛是在告诉别人:咱是在用生命与灵魂在歌唱。专业程度完全不亚于中国好声音的参赛选手。 “哦哟哟,这个鬼老头来头果然不小嘛!坐着全球限量版敞篷跑车,屁股后面还跟着个合唱团。这逼装得,我都不敢打分了。以我辛辛苦苦三十年的装逼经验,这鬼老头简直就是装逼界的战斗机!”老邪扯了句。 眼看鬼轿子队伍浩浩荡荡进村而来,我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老邪和响地仙也差不多,呼吸沉重得像是在欣赏苍老师一样。 “前辈!这鬼老头,你怎么看?”我问响地仙。 “老朽与冥界打的交道虽说不多,但从这鬼老所表现出的那份从容不迫与成竹在胸来看,其道行之高深,以及在冥界的身份之重要,不容小觑啊!”响地仙说。 “怎么样?小牛?”老邪说,“哥我没说错吧?同为装逼之人,我用脚丫子都能想象出这鬼老小子铁定牛掰得不行不行的,这叫什么?这就叫实力装逼!!” 鬼轿子队伍在折过几间瓦房后,调过头来,沿着村中主干道,朝忧心忡忡的我们这边缓缓而来。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我眼睛一亮,分明清晰的看见了七天前那个让我印象深刻的面容:鹤发银须,满面褶子,身材枯槁,精神萎靡,身穿一件藏青色唐装...... 036 幽冥鬼老

屋子里静悄悄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四人压低头,从窗沿往外观瞧着。 看见敞篷跑车在大瓦房的院坝前面停下以后,一个家丁小厮跑到轿子下方点头哈腰。鬼老头轻轻抬了抬搭在扶手上的两个指头,小厮秒懂,赶紧连连点头,像条哈巴狗似的。然后转过身,朝大瓦房的大门走来。 我们连忙缩下头,背靠着墙壁,呼吸紧促,想到一墙之隔的外面浩浩荡荡几十条鬼魂,心里不免发虚,我偷眼观瞧老邪白敦也跟我差不多,就连响地仙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时,敲门声响起,哐哐哐三下,不轻不重,搞得我们四个跟随着这节奏,不约而同的连着耸了三次肩。 短暂的敲门声后,复又恢复了宁静,老邪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们去门那里。于是我蹑手蹑足的弓着腰来到大木门前,三人依葫芦画瓢在后面跟着。 我把脸贴到门前,正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感觉门闩轻轻的动了一下。就在我疑惑之时,感觉身后刮来一股风,菊花顿紧,顿时醒过味儿来:老邪又他妈在使坏了。可惜为时已晚,撅着屁股的我像发炮弹“嘭”的破门而出,张牙舞爪的被老邪踹了出去。 “卧槽尼玛的黄带!”话音未落,身后的大木门吱嘎一身关得严严实实。 我一边抚着屁股,一边转过身来,月色朦脓中,看见八人大轿敞篷超跑上的鬼老头,正和颜悦色的注视着我,那种仿佛来自远古的沧桑深邃之音再度响起:“后生,别来无恙啊!” “老...老先生...”我望着眼前一众魂灵,颤巍巍的说。 “老朽诚信如何?” “非常好,非常守时。”我嘴里这样说着,心里说的却是:老子宁愿你是言而无信的人,永远别来烦我! “可知老朽此行为何而来啊?” “不就是想赎回血玉扳指吗?”我说。 “哈哈哈...”鬼老头一顿狂笑,笑声瘆人,像受了潮的收音机:“看来后生并不明白老朽的良苦用心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疑惑顿生,搞不清这鬼老头到底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便问:“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嗯...老朽且问你,这些时日,可对血玉扳指了解透彻?”鬼老头说。 “算...算是了解一二吧。”我说。 “可知血玉扳指前主为何人?”鬼老头问。 “爷爷!”我心一惊,脱口而出,“老先生知道我爷爷老诡?” 鬼老头眯着苍老的眼睛,从一片浑浊中射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锋利光芒,似笑非笑的说:“如此说来,你知晓了老诡的下落?” 我一时读不出鬼老头的意思,他这是知道爷爷的下落故意问我?还是不知道爷爷下落以为我知道,从而想从我嘴里套出爷爷的下落?搞得脑子顿时一团浆糊,搞不清这他妈鬼老头到底是哪头的。但一想,虽说响地仙猜测爷爷是在八寒地狱,但那也只是猜测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我脑子飞转,想着能不能也从鬼老头嘴巴里套点有价值的线索出来。 “敢问老先生来自何方?”我定了定心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发问。 “哈哈哈...”鬼老头长笑几声,朗声道,“有意思,有意思!后生你乃鬼命人,如今又佩戴极阴之物的血玉扳指,难道看不见面前这群魂灵?” 我心想,你这老东西居然绕着弯骂我是傻十三,明明知道你来至冥界,还问你来自何方,对不对? “老先生,我的意思,你老人家是从冥界的何处而来?”我说。 鬼老头一听我这样说,眉头一拧,凝视我良久,然后故作冷静道:“后生难不成还对我们大冥界也略知一二?” 我一直想让他说出八寒地狱,但老东西非常狡猾,就是不上道,跟我玩躲猫猫。搞得我非常恼火。 “我乃阳世间人,怎会知晓冥界之事...”我说。 “哈哈哈...”鬼老头一顿大笑打断我的话,说:“后生,勿要再跟老朽斗智了,你是不是想问老朽来自八寒地狱?” 我眼睛一亮,说:“如此看来,老先生果然知晓我爷爷的下落了?” “唉...天机不可泄露啊...但老朽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家祖父如今肉身尚存,并未真正属于冥界,用你们阳世间的话来说,就是老诡...还活着。” 我听罢,惊喜得手舞足蹈,忙问:“我爷爷他现在就在八寒地狱是不是?他...肉身尚存?我不太明白,请老先生明示!” “老朽说过了,天机不可泄露,后生毋须多问。老朽此次前来,并为赎回血玉扳指,而是为老诡而来...” “老先生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帮助我?救出我爷爷?”我问。 “后生可想救你祖父?”鬼老头说。 “那是当然!求之不得!”我说。 “好!好!若后生信得过老朽,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路向西,去找到一个叫尼玛山人的人。” “尼玛山人...”我应着话,心说,尼玛不会是在逗我吧? “然也!”鬼老头掷地有声的肯定道。 “找到他就能救出我爷爷?”我问。 “旁的休要多问,若信任老朽,便只管去做,不信则罢了!”鬼老头好像还有点脾气,说着说着开始吹胡子瞪眼。 “世界那么大,我去哪里找?你好歹给个详细住址呗?” “心诚则灵。老朽只知他身在西方,其他信息无从知晓。” “敢问老先生名号?”我问。 “嗯…这个还可以告诉你,老朽幽冥鬼老是也。” 话说到这份上,我大概心里有了数,虽不能确定这幽冥鬼老是不是朋友,但看样子绝逼不像是敌人,于是心稍稍安了些,在心里不停嘀咕着:尼玛山人。 躲在大瓦房里的老邪把我们的对话听得真切,自然也明白了。于是大木门吱溜一声开了。老邪扶着响地仙带着白敦走了出来。 “我说,原来是自己人啊!”老邪扯了一嗓子。 幽冥鬼老瞥了老邪和响地仙一眼,略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我说。 “嗯,看来后生结交宽广,自然得道者多助,如此甚好,甚好!各位,老朽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了。”鬼老说罢手一抬。前面两匹高头大马随即调转方向,队伍从我们面前缓缓离开。 我恍然想起刚才老邪给我那一脚。于是曾丫正面带崇拜的目送鬼老队伍离开这功夫,我冷不丁的绕到丫背后,卯足劲,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大脚。 (最近工地有点小忙,麻痹的包工头在蓝翔挖了个开挖掘机的过来跟我抢活儿,效率还他妈挺高,搞得我压力山大非常恼火... 037 依依惜别

翌日清晨,响地仙与我们一众人依依惜别,末了还把我拉到一旁,让我伸出友谊的小手,我菊花一紧,心想:难不成老邪所猜没错,你还真跟我爷爷发生过与肥皂剧?于是我有些紧张的说:“前辈,我…我挺直的…” 响地仙胡子一吹,道:“我知道你正直,快快快!小友伸出手来,老朽要赠你一样东西。” 于是我只好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响地仙抓着我右手,然后用另一只手蘸了蘸唾沫,开始在我手心写画起来,这不可避免的让我想到了红眉独老。随着手心传来一阵阵酥麻与瘙痒,我心想难不成你也要像独老那样骂我是王八?于是仔细的感受着他所写的笔划,响地仙没有骂我,而写了个奇门遁甲的“遁”字。 “敢问前辈,遁字作何解释?”我问。 “小友可看过封神演义?”响地仙说。 “看过啊!”我说。 “那你可曾记得里面有个叫土行孙的?”响地仙问。 “记得啊,矮矮的像武大郎那个…”我说着,心里却在想,搞半天你还是在骂我。你还不如像红眉独老那样直截了当来个痛快的好,人家直接写“王八”,你看看你呢,绕了这么大个圈,以为我不懂?你不就是想说我是土行孙,是孙子嘛?但豁然又想到土行孙好像会遁地术,于是喜出望外,心想你要传授我遁地术,别说骂我孙子,就是骂我龟孙子我也心甘情愿啊! “你这是传授我遁地术?”我说。 响地仙连连摆手,表情像是在说你想得真多:“此遁字结合秘诀可让你疾行如飞…” 我这才想起那天我响地仙把我拉到稻草堆的那种神速。心想也好,毕竟也算涨了个姿势。便赶忙道谢。 然后响地仙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将秘诀说了。我听得雨里雾里,像英文字母表一样,然后又让他重复两次,好歹也算记住了。于是又对他一番感恩戴德,恩同再造。 “老朽之所以传授你遁术,是希望你早日救出你家祖父让其脱离苦海。” 我有点小感动,想着这几天年迈的他老人家不辞劳苦,还传授了我新姿势。于是,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他苍老的双手,说:“前辈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爷爷,救出他老人家!” 响地仙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回到人群中,与一众好友道别后,扬尘而去。 老邪问我接下来怎么搞? 我说还能怎么搞,一路向西呗。又说,让他带着白敦回县城,好好做生意,等着我回来。 老邪连连点头,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白敦蹦出来背着小手朗声道:“士为知己者死!” 老邪恶狠狠的盯了白敦说:“师兄我读书少,不懂师弟你在说什么。” 我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说:“谢谢你白敦,小牛哥什么都明白,回到县城后要听你师兄的话,别乱跑。” 小家伙不肯罢休,怒道:“师兄,要回你回!我要跟小牛哥一起!一起去找尼玛山人,救老诡爷爷!” “哦哟哟!你果然是我师弟!知道吹牛不用上税!你以为你会飞就能救人啦?”老邪说。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跟着小牛哥!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在这里也一定会赞成的!再说了,响爷爷说过老诡爷爷帮助过师父进入鬼市,我这也算帮他老人家回报人家了。”白敦一蹦一跳的冲他师兄喊着。 老邪语塞,气得鼓鼓的。 “离开独梗峰之前,师父让我把跟你一起做的好事坏事全部记在心里,回去以后跟他老人家如实报告!如果你表现好了,师父...” “师父...怎样?”老邪眼睛一亮说。 白敦不动声色的思虑片刻后,说:“师父说,如果你表现好了,他驾鹤西去以后,独梗峰所收藏的古董宝贝有你一份!” “哦?师父真是这样说的?”老邪眼睛一亮,眼珠滴溜溜的转。 “骗你我是小狗!”白敦说。 再次证明老邪情商的关键时刻到了,我假装漠不关心的样子,却用眼角余光不时瞟着丫挺的。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丫情商的确不高。 只见他持续了一阵便秘的模样后,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一顿稀里哗啦狂风暴雨。爽得丫不要不要的。然后,笑扯扯的围着我和白敦转了一圈,蹲下身对白敦说:“师弟嘢!我的好师弟!等咱帮你小牛哥救出老诡爷爷以后,到时你可要实事求是跟咱师父汇报哟!” “放心吧师兄!”白敦强忍住笑,故作真诚的说。 “得嘞!”老邪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说,“兄弟嘢!我说你他妈情商怎么这么低?你也不想想咱是什么关系?妈的铁哥们啊!世界那么大,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你把我黄老邪当什么人啦?放心吧我的好兄弟!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一起走!去会会那尼玛山人,然后咱再一起下那八寒地狱!” 老邪说完,转身看见望村的大姑娘都来与自己依依惜别。感动得又是一阵稀里哗啦。只见姑娘群中,那个曾经对他招手的,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有动人之处的姑娘,也在其中。 作为老司机的他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只见丫挺的上前几步,一双体现其单身身份的布满老茧的手,像蚌壳那样紧紧夹住了姑娘白嫩嫩的小手,用韩剧中生离死别时,男主角的夸张表情,声泪俱下的说:“姑娘啊姑娘!哥哥虽然舍不得妹妹,但为了你们的幸福生活,哥哥我要舍生忘死的去拯救苍生,你...你就放手吧...” 那姑娘被老邪的狗血演技吓傻了,心说:你夹这么紧,我怎能放手? 就在这时,姑娘的小白狗蹿了出来,见有人胆敢对自己女神耍流氓,不由分说一蹦八丈高,朝丫猛扑过去... 老邪见势不妙,转身就撒丫子,边跑边喊:“麻辣隔壁!同是天涯沦落狗,单身狗何苦为难单身狗?!” 038 日镇(让我们来数数这章里面的段子)

从望村出来后,老邪不停低头望着拖帚条似的裤子唉声叹气,骂:曰了狗了。 我说:“你这也值当了,好歹摸了人家大姑娘这么久的手。” 老邪说:“去他娘的手,我刚才一着急抓起来就摸,越摸越不对劲,大姑娘的手怎么这么他妈糙?不科学啊,于是狐疑的低头这么一看,原来手里抓着的是旁边那个起码两三百斤的胖妞的手,还他妈冲着我一个劲儿的笑,笑得油都快出来了…” 我跟白敦哈哈大笑,三人顺着青石板路一路往西,朝大山深处走去。 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跋涉了两天后,当我们气喘吁吁的再次翻过一座山后,一个小镇如同一片白花花的盐粒撒在绿油油的山谷间。 老邪大喜:“这他妈终于能见到人啦!” 我跟白敦转过来对着他怒目而视,心说话:我们不是人?然后看着老邪那垂涎三尺的饥渴样,秒懂,丫挺的意思是终于可以见到女人啦… 于是,老邪像被关了两年的猪突然拱翻了圈,嗷嗷的朝山下奔去。 我原以为老邪这风风火火杀进镇上是为了花姑娘,但事实是我太肤浅,错怪了人家。 只见丫挺的钻进一条满是木房子的街道后,逢人便问厕所在哪? 原来,这两天在山里我们吃的都是老崔头给准备的干粮,味道自然不怎样,只能图个饱,这也没什么,毕竟不是什么贵族,没那么多讲究。关键是拉的时候,才知道干粮这玩意名字取得太他妈有内涵了。好几次听见老邪在草丛里那一顿卖力的嘶吼啊,搞得我跟小家伙心惊胆颤以为又是什么怪物杀到了。 我跟白敦捏着鼻子在厕所外面痴痴的等着老邪。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老邪这才走了出来,一副圆满成功的表情。 丫刚出厕所,就见一个妇女迎面朝他走去,面露愠色,用一种看死变态的眼神看着丫挺的,然后妇女嘴里嘀咕着什么走了进去。 老邪一边回头望着那个妇女的背影,一边跟我们抱怨:“哎!你说这镇上的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不热情好客就算了,还他妈歧视我,我招她惹她了?” 我跟白敦不约而同的,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厕所上那个笔迹淡雅的“女”字,竟无言以对。 然后我们顺着古朴老旧的木房子街道曲曲折折的找到一间面馆,一共吃了六碗牛肉面后,老邪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问面馆老板,附近有没有旅馆? 就是这么一句话,丫挺的硬是半天没有说出来,刚说一两个字就是一个饱嗝打断,如此重复不停,节奏感强得像他妈黑人说唱大神一样。 我跟白敦斜眼瞧着满头大汗的老邪,心说话:谁他妈让你一个人吃了四碗? 问到旅馆后,我们转过街角爬上长长的石台阶,就见一块饱经风雨洗礼的破旧灰布上,竟然赫然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和英文:日镇hotel。 顿时,把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我问老邪你怎么看? 老邪说:他们镇上的人真他妈会玩!幸亏我读过两年剑桥,来来来,我念念:日镇…hello?这尼玛搞得什么飞机?不懂英文的谁他妈知道你这是旅馆? 于是,我和我的白敦小伙伴再一次被震惊了… 说着,三人便走进了这家日镇旅馆。 旅馆是水泥结构的两层小洋房,在旁边那些土木结构的房子中间显得非常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来到柜台,见里面站着个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大奔头搞得油光水滑的,应该就是旅馆老板。老板瞅着风尘仆仆的我们,不冷不热的说:“三位要什么房间?” 老邪一副反正不是我买单我怕个蛋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说:“你这店都有些啥房啊?” 老板说:“看三位的样子,想必也是路径我们小镇的,我建议你们就住总统套房吧!” 我跟老邪差点没有吓尿,赶忙打量旅馆大厅的装修布置,这尼玛简直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镇旅馆嘛!还有总统套房? 于是,我俩斜眼一对,就听老邪嘴里像喊着个鸡/巴,模糊不清的轻声说:“老板这逼装得毫不做夸张毫不做作,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此道中人了…” “老板,除了这个…总统套房,还有档次低一些的房间吗?”我问。 老板摇头,说:“最次的就是总统套房了。” 我跟老邪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老邪扯着公鸭嗓问:“嘿!难道还有比总统套房更高级的?” “这位兄弟,本店最好的房叫皇室套房。一天一百二十元。” 我跟老邪顿时松了口气,老邪嚷了句:“我还以为一秒一百二呢!老板,咱就住这皇室炮房!房费他付!” 我们进了房间,看了看,除了名不副实以外,其他都还马马虎虎,装修素雅,两张大床干净整洁,旁边还有个小阳台,可以俯瞰全镇风貌,如果把绿茵茵的森林变成湛蓝大海的话,仿佛还真有点雅典爱琴岛的意思。 接连两日的翻山越岭,都累得够呛,老邪说他泡个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小家伙也在床上玩了会,便呼呼大睡起来。我瘫在阳台的躺椅上,又开始像葛大爷致敬,夕阳的一束束金光穿过晚霞像颜料一样涂抹在我慵懒的身上,睡意渐渐袭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紧促的敲门声从楼下传来。我翻了个身就听见有人在喊:“开门!住店!” 然后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响动和脚步声,想来是老板在开门。 老邪也醒了,大骂:“小牛你可真他妈缺德!眼瞅着我在浴缸里睡着了也不叫醒我,这他妈泡了几个小时,都开始掉皮啦!” 不多时,就听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上来。 “老板,我可没住过总统套房,该怎么住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声音。 “兄弟,瞧你说得,这住店就是睡觉,你该咋睡就咋睡!”老板说。 “哦,那就好办,我还以为总统要陪我睡呢!” “咦?”老邪走到门边说,“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哦?你确定?”我问。 “让我想想…”老邪一边挠着头一边想着。 “想个毛啊!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说。 039 扒皮

,精彩无弹窗免费!开了门,我和老邪走了出去,迎头就见老板和那人走了上来。 “嘿!扒皮!”老邪大喊,“我就说这声音耳熟吧!原来是你小子。” “老邪?你怎么也在这儿?”扒皮惊奇的问。 我看见这个叫扒皮的家伙,只能想到“猥琐”二字,连老邪这么猥琐的人要是跟这货站一块儿都得算他妈君子了。扒皮那双小眼睛有种不可名状的下流,简直贱得让人牙痒。我要是女的我恨不得变成木乃伊,啥也不让丫看到。 老邪打发了老板下楼后,把扒皮拉进了房间。一阵寒暄相识,原来这扒皮是老邪当年混社会时的兄弟,这一点,其实刚才见扒皮第一眼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老邪能结交啥有档次的朋友?除了我以外。 老邪问扒皮,你怎么来的这? 扒皮长叹一声,焦眉皱眼的跟我们细细讲来: 话说,好些年前,扒皮见老邪都改邪归正了,自己也便从了良,回到老家开了家小饭馆,还娶了个媳妇,(这一点让我和老邪百思不得其解。)日子过得倒也幸福安稳。 这扒皮之所以会来日镇,是因为一件邪乎事儿。 那天,有个算命先生来到扒皮的饭馆吃饭。看见扒皮就面露惋惜之色,搞得扒皮很不爽,心想你他妈这是啥意思?想忽悠我算命好抵了这顿饭钱? 于是就冷冰冰的问那算命先生:“我说,你瞅我那眼神可不怎么对劲儿啊?说吧,是不是今天生意没开张,想跟我算上一卦?” 算命先生摇摇头,只顾自己埋头看菜单,也不理会扒皮。 搞得扒皮一时摸不清这算命老头走的是什么套路。想着,还是应该谨慎点好,于是换了副点头哈腰的姿势,问算命老头:“老先生,我刚才有失礼数,还请先生明示,我这是不是命数有什么...” 算命先生放下菜单,仔细打量了扒皮一番后问:“年轻人,近来可遇到过什么不顺之事啊?” 扒皮眼睛乱转,思绪乱飞,忽然想起一个多礼拜以前,自己家里曾经丢过一次钱,数目虽说不多,但还是把他害得够呛,被媳妇罚跪了6个小时的键盘。 “老先生,这家里丢了几百块钱,算不算不顺呢?”扒皮问。 算命先生听罢,神色顿时沉重起来,嘴里发出咝咝声,手指不停掐算一通,最后,无奈的摇着头,长吟一声:“唉...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说罢,起身就要走。 “咦?”扒皮赶忙拦住算命老头,心知可能大事不好,着急的说:“老先生,你这饭还没吃呢,干嘛着急走哇?来来来,老先生请先坐,我这就跟你上几个好菜,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算命老头见这扒皮倒还懂事,也就不便推脱,只好点头坐下。 席间,扒皮一边跟算命老头倒酒,一边旁敲侧击的打探着。 “老先生,不瞒你说,上次我那钱丢得非常蹊跷,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是我媳妇专门给我第二天进货用的货款,我跟往常一样,放在她梳妆台上面的一个圆盒子里面,上面还压着一个小盒子,按理是绝对不会不见的...”扒皮说。 算命老头仰首干了一杯老白干后,说:“年轻人啊,你那钱是被人偷去了...” “哦?”扒皮说,“不科学啊!我检查过了,我家里除了那钱,啥东西都没丢,就连我媳妇梳妆台上的香水和手表都安然无恙,可比那几百块钱值钱呢,小偷这么傻,放着贵重的东西不偷,专门偷那几百块?” “哼...”算命老头冷哼一声,道:“那贼人用不上那手表和香水...” 老头的一句话把扒皮搞蒙了,他自然知道那贼应该是男人,的确用不上,但偷去以后可以套现啊!那表随随便便能卖个一两千块。于是又问:“晚辈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可否跟我说个清楚?” 算命老头瞥了他一眼,一阵思虑后,舒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我看你虽形象欠佳,但也不失为一个热心人。老朽我就跟你说道说道。我先问你,你可知你妻子给你的那些钱从何而来啊?” “这...自然是我们两口子披星戴月辛辛苦苦赚来的啊!”扒皮说。 “哈哈哈...非也非也!”算命老头笑道:“那几张钱并非是你们赚取而来,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你妻子捡来的!” “捡...来的?”扒皮扯着嗓子尖声说,“不可能不可能!我媳妇那运气我是知道的,结婚几年了连孩子都没怀上,她能有那运气捡到钱?” “你仔细回想回想,丢钱的前些日子你媳妇有没去过什么坟山墓地?”算命老头问。 扒皮听了陷入沉思,仔细回想一个多礼拜前的事,挠了半天脑壳突然茅塞顿开,一拍脑门儿,大叫:“没错儿没错儿!老先生!我媳妇前些日子去给她的死鬼老爹上过坟!你老的意思...我媳妇是在坟山上捡到的那钱?” 算命老头摇晃着脑袋,道:“一点不错!你家所丢之钱正是你妻子从坟山上捡取而来!” 扒皮一听,寒毛直竖,坟山上捡来的不就是死人的钱?于是赶忙问算命老头:“那...那意思,偷钱的...啊不对...来找回钱去的不是人...?” 算命老头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扒皮被搞得满头大汗,赶忙抓着算命老头的衣袖,说:“那既然他的钱他已经找回去了,那是不是我们家就没事了?这叫互不相欠,两清嘛...” “哼!”算命老头冷哼道:“要是有这么便宜,我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在这坐着跟你说这么半天了!” “那依先生看...咱们家是不是把那东西给得罪啦?”扒皮心虚的说。 “唉!”算命老头长吁一气道:“得罪倒还是小事,就怕是结上了梁子啊!” “结梁子?我媳妇跟鬼结上了梁子?”扒皮大叫。 “哎!你妻子千不该万不该贪图便宜,去捡那几张钱啊!”算命老头痛心的摇头道。 “先生!还请先生详细说说那钱到底什么来历!我...我也好补救不救!”扒皮说。 算命老头瞅着一脸焦急的扒皮,面露难色的思虑片刻,叹了口气,说:“也罢!那我就跟你说说那钱什么来历...” 040 贾半仙

原来,这算命老头名叫贾半仙。 却说,贾半仙在云游之时的一个夜晚,路经一处坟山。但见坟山之上滚滚戾气,烟雾缭绕,便知此中必有厉鬼冤魂之所在。于是躲藏于一处老树树洞中,想要一探究竟。 后半夜的冷风从后山上肆掠着呼啸而来,贾半仙强撑着困乏的身体就见这个时候,从十米开外的一处坟墓上,幽幽升腾起一团灰白色的雾障。 贾半仙眼睛一亮,困意全无,他屏住呼吸观瞧着那出坟墓的变变化,只见那团白色雾气像一阵漩涡一样慢慢的飘散开来,赫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老太婆,鸡爪一般干枯的手正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贾半仙神色凝重,看着出场的气势,明白这鬼老太婆乃厉鬼冤魂。 “婆婆,我们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呀?”小女孩问。 “啊...丫头啊...婆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啊...还得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呐...”鬼老太腐朽般的苍凉声音,久久回荡,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几张破纸至于嘛?我们都找三天啦!”小女孩抱怨着。 “啊...丫头啊...那几张纸可不简单啊...里面除了咱们回家的船票还有咱在冥界的身份证明...咱想回家...没那几张玩意儿...过不了鬼长河哟...唉...都怪婆婆一时大意啊...” “婆婆,你说船票会不会被人捡去啦?” “咱这阴间的纸啊,一见了这阳世的光就会变成钱,我估计啊,多半是被贪心之人捡取了...”鬼老太婆说着话,苍老的眼睛迸射出一道阴毒的光。 “那我们还找什么找呀?世人这么贪心,还会还给我们吗?” “哼...他要是捡了别人的钱就算他捡了便宜!可惜他捡了我老太婆的钱,就要算他倒霉喽!丫头啊...咱这三天没白忙活啊...” “可不是白忙活了吗?连船票和证件的影儿都没见着...” “哈哈...丫头啊...你以为婆婆带你在这荒郊野外走了三天只是为了找东西?” “婆婆...我越听越糊涂了...咱可不就是在找东西吗?” “啊...丫头啊...婆婆是在闻味儿呐!” “闻味儿?闻什么味儿?” “自然是闻咱们所丢之物的味儿啊...” “哦...我明白了,婆婆,那你闻到东西在哪儿了?” “差不多啦...再过一个时辰,等味儿最浓的时候,咱就顺着路下山,去把东西取回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家伙敢捡我老太婆的东西!要是耽搁了咱们回阴城,我就顺带着他全家跟咱一起走!” 贾半仙听到此处惊出一身冷汗,知道捡了鬼老太婆东西的那家人要倒大霉。于是更不敢大意,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一老一少穿过野草丛生的坟山,朝山下的一个乡镇走去。 来到镇上之时已然万籁俱寂。两个鬼魂手牵着手踯躅而行,贾半仙自然轻手轻脚,大气不敢出的跟着。就见那鬼老太婆佝偻着背,伸出头像狗一样不停的嗅着,一家挨一家,一户挨一户。 走了大半条街后,终于,鬼老太婆在一家叫“扒皮餐馆”的饭馆门口停了下来。她艰难的仰着头,看了看饭馆招牌,点了点头,对小姑娘说:“没错了,就是这家。丫头,你进去把东西拿出来,婆婆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点点头,径直穿过餐馆紧闭的大门,朝里屋而去。鬼老太婆并没闲着,在自己那衣衫褴褛的身上摸索着,片刻,一个铃铛从她怀中掉了出来。鬼老太婆弯腰拾起铃铛,冲着饭馆大门阴恻恻一笑。 贾半仙看得真切,那个鬼铃铛在漆黑的深夜已然闪耀着邪气凌然的寒光,便知这个鬼物件铁定不简单。 只见鬼老太婆手持铃铛摇晃起来,紧闭双眼,嘴里随之咿咿呀呀像牙疼似的叫唤个不停,语气低吟压抑,诡异万分,直听得贾半仙鸡皮疙瘩顿起。 鬼老太婆摇完铃铛的那一刹,眼睛一睁,脱口而出一个凶巴巴的“咒!” 贾半仙紧皱双眉,深知这鬼老太婆所用之术乃骇人听闻的“鬼咒”。此鬼秘法他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以前他师父曾经跟他提及过,说这鬼咒乃游历阳间之厉鬼独有的秘法,其歹毒令人发指,被咒之人将患恶疾而尝尽痛苦而亡。 少顷,小鬼丫头从餐馆里面幽幽的飘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张阳世的钞票。鬼老太婆接过钱,拿在鼻子上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小鬼姑娘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扒皮听贾半仙说完,早就绷不住了,汗流浃背,呼吸紧促,大呼:“老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家怎么会遭此大难啊...” “所以我才说你妻子不应该捡那坟地之上的钱啊...事到如今...” “老先生有什么办法,尽管说来,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扒皮焦急道。 “不是钱就能解决所有事的...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请讲!” “嗯...我听闻西边三百里,在一个叫日镇的地方,有个白日潭,潭边居住着一位隐士,其人深不可测,能解这世上一切之灵邪异状,只是听说这位隐士性情古怪,许多人都曾去拜访过,但终不能得见...你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见到那位高人...” 扒皮听罢,连忙收拾了行李,就出了门,星夜兼程赶去白日潭,这才夜宿日镇与老邪相遇... 我跟老邪听罢扒皮所说,心中一喜,便问他,贾半仙有没说那位隐士高姓大名? 扒皮摇头。 老邪说:“扒皮莫着急,咱哥们儿陪你去那白日潭走上一遭,管他何方高人,好歹咱也得见上一面。” 扒皮听了自然高兴,也知道老邪金盆洗手后跟了玄界师父学了几年手艺,有他帮忙,事情办成的把握要打得多。于是提议我们下楼一起痛饮。我连连摆手,说有些疲惫。 然后老邪叫我跟白敦先行休息,自己拉着扒皮下楼去了,边走边问:“兄弟盘缠可够?” “够!我且多着呢!”扒皮说。 “够就好够就好!不够只管言语,楼上那位是咱铁哥们,没说的!咦...我换了睡衣,钱落上面了,兄弟稍等,我去取钱!” “唉呀呀!老邪瞧你说得,咱自家兄弟干嘛客气,酒钱自然是我开,别折腾了,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