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猎敌者》 第1章 张桦 “嗷!” 张桦的大腿一阵剧痛,他本能的捂住嘴,惨叫声立刻变得低沉。 “呜呜呜。” 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满是污秽的大嘴慢慢裂开,露出两排惨白的獠牙。 “狼……野狗!” 张桦弹簧般的蹦起来,三两步靠到一堵残墙上。 仗打得越来越大,人死得越来越多,没了主人的草狗也成了豺狼。 张桦的眼睛迅速往左右扫了一眼。 残砖碎瓦间,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伏在地上,大都肿胀得看不出人样来。 所幸野狗只有一条,要是遇上一群就凶多吉少了。 “呜呜呜。” 野狗慢慢的逼过来,眼中尽是凶残。 “咕。” 张桦的喉咙动了几下,猛地弯腰抓起一样东西。 “呼。” 他奋力的挥舞着那件“武器”,大步的逼近野狗。 一点点绿色的荧光飘出来,把张桦的脸映得格外狰狞。 这诡异的一幕连野狗都吓住了,它不停地往后退。 “嗷嗷。” 终于,野狗发出几声哀嚎,夹起尾巴飞速的逃进漆黑的夜幕中。 “呼。” 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忙不迭的扔掉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根人的腿骨,一端被弹片切削得极为锋利。 绿色的荧光不过是些磷火,虽然诡异却没有半点杀伤力。 “咕……” 危机刚刚解除,肚子就传来一阵阵的鸣叫。 张桦连吸了好几口凉气,才将喉头的酸楚压下去。 他赶紧伏低身体,仔细的搜索着周围。 尸体。 三八大盖。 刺刀。 罐头。 张桦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用刺刀撬开罐头,大口的吞咽着里面的食物。 “哈哈哈。” 忽然,左前方传来几声狂笑。 张桦并没有慌张,把最后一点食物咽进肚子里,才抓起手边的三八大盖。 “哗。” 他轻轻的拉开枪栓,往枪膛里压了五发子弹。 有枪、有子弹,张桦就有战斗下去的勇气。 他悄无声息的潜过去,在一道矮墙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鬼子。” 不远处,三名鬼子正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们周围杂乱的倒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不着片缕的身上,紫青色的伤痕清晰可辨。 “畜生。” 张桦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枪。 “宾勾。” 正中间的鬼子笑容忽然凝固,他的额头上多出一个圆孔来,乌黑的血液迸射而出,将整张脸涂抹得诡异而狰狞。 “哗。” 张桦一拉枪栓退出弹壳,又将下一发子弹推进枪膛。 “宾勾。” 左边的鬼子这才回过神来,刚要躲避就被子弹射穿后背。 他踉跄了几步,一脑袋扎在地上,不停地呻鸣着。 “宾勾。” “宾勾。” 右边的鬼子已经躲到矮墙后面,他举起手里的枪,射出一发又一发的子弹。 “噗、噗。” 张桦面前的墙壁立即炸出两团灰黄色的尘土。 “三。” “四。” “五。” 鬼子枪法确实不错,但实战经验还是差了点,竟然一口气将子弹全部打空。 趁他装弹的功夫,张桦猛冲过去。 “八嘎。” 鬼子吓了一跳,立刻举起手里的枪,朝张桦猛刺过来。 “啪。” 张桦左手稍一用力,便将不断逼近的刺刀拨到一旁。 趁鬼子的门户大开,张桦一个纵步。 “突刺。” 鬼子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两步想躲开这致命一击。 “宾勾。”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枪口竟然喷出一团火焰,疾飞的子弹立即洞穿右腿。 “啊!” 鬼子哀嚎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噗。” 几乎同时,雪亮的刺刀也深深的刺进胸口。 “砰。” 张桦狠狠一脚,将鬼子的尸体踢出去老远。 “嗯……” 背部受伤的鬼子还没死,躺在地上哼哼着。 被三八大盖近距离命中要害,一般是活不成了。 张桦没有搭理他,快步走向那几个躺着的同胞。 “大家……” 人都已经死了,砍下的头颅还摆成一排。 最凄惨的是那个女人,所有的关节都是反曲的,也不知道生前受了多少折磨。 “狗杂种。” 张桦怒火中烧,两步冲到背部受创的鬼子身边,狠狠几枪托砸下去。 “嘭、嘭。” 一连串的闷响过后,鬼子不再动弹了。 但张桦依然不想放过,又在三具鬼子尸体上各绑了一个手榴弹,只要有人翻动就会炸开。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那几名同胞的遗体前,低声说道:“各位兄弟姐妹,仇替你们报了,都安心的去吧!” 稍稍辨认一下方向,张桦往西方疾奔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听前方传来一声喊叫。 “口令。” 张桦不假思索道:“御寇。” 对方又问道:“那部分的?” 张桦答道:“37师111团3营7连2排5班二等兵张桦。” 不等那人又问,另一个声音说道:“小阎王都听不出来,你第一天到37师?” 问话的那个人抱歉道:“瞧我这猪耳朵,连桦哥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咱这刚煮了些吃的,桦哥垫垫肚子再走。” 张桦道:“不了,我先回班里报个到。” 7连的阵地十分简陋,除了两个前出的单兵掩体,就只有一条浅浅的壕沟可供使用。 张桦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三两下把裤子脱掉,借着篝火的光亮,细细检查着伤口。 “不会得狂犬病吧!” 或许是腿上的污垢太厚,野狗只留下几个牙印子,但张桦总觉得不踏实。 这时,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怒斥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张桦笑道:“不是回来了吗?” 中年人正是五班班长张驴儿,北平人士,我大清时就开始吃军粮,但混到现在也只是个上士。 别看平日凶巴巴的,但是对部下挺不错的。 张驴儿看了他一眼,嘲笑道:“饿急眼了,准备啃自己的腿啊!” 张桦摇头道:“刚被野狗咬了一口,还好没有破皮。” 张驴儿骂道:“这特么的什么世道,连狗都开始吃人。” 看张桦满脸的疲惫,张驴儿又说道:“你先睡会儿,天亮后又是一场恶战,别拖老太爷我的后腿啊!” 张桦小声问道:“头,上面还不撤退吗?” 三天前,37师所部一路急行到清浦,工事还没来得及整修,鬼子已经冲到眼前。 一连串的血战下来,37师损失惨重,张桦所在的111团更是只剩下一个营。 张驴儿埋怨道:“没有,一直说友邦人士马上就会调停。 有皇上的时候,朝廷天天盼着洋鬼子调停。 现在到民国了,上头还盼着洋鬼子调停。 那些大人物就不肯动动脑子,自古无利不起早,洋鬼子不见荤腥能给你办事?” 张桦愤怒道:“老蒋就不能消停一下,天天蹲在办公室里瞎指挥。” 37师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但司令部还发来命令,要求组织一次反攻。 据说这是蒋委员长亲自下的命令,因为外国已经关注淞沪战事,现在必须扩大声势。 于是,37师集合了所有的力量,对拥有坚固阵地的鬼子发动进攻。 结果是全军蒙受重大损失,连张桦都差点被炮弹炸死。 张驴儿大惊失色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委座是我们能议论的?” “头,给你样东西。” 张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拿出半包香烟塞到张驴儿手里。 “哈德门!这可真是个宝贝。”张驴儿兴高采烈道:“你小子从哪弄来的?” 张桦说道:“跟李排长往上冲的时候。” 张驴儿手忙脚乱点上一支,三两口就吸个干净,回味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老李手上的表呢? 那可是瑞士货,黑市上至少八十个大洋。” 张桦摇头道:“半个身子都炸没了,这包烟还是从文件袋里找到的。” 张驴儿拍了一下大腿,懊恼道:“哎,到手的大洋又没了。 老李倒是个好人,可惜落了个死无全尸。 哎,我替他难过什么,前后脚在阎王殿碰头的事。” 扫了一眼周围后,张驴儿压低嗓门道:“刚刚连长过来说了,团里就剩下两百多个脑袋。 但别说是两百多人,就是十人、一个人都要守住阵地。 桦子,老太爷我是在劫难逃,你瞅个机会跑吧! 对了,许连长早上挨了一枪,当场就死球了。 现在的连长姓马,名字我没记住。 反正过两天又得换人,老太爷我记这些干嘛?” 张桦摇了摇头,说道:“人都没了,用阴兵守阵地?” 张驴儿嗤笑道:“最上面的长官又没死,用不了半个月,人头又塞得满满的。 咱们这些小喽啰,大人物根本不在乎。” 不知怎么的,他老觉得张桦有些古怪。 明明是个文化人,却不肯去当军官。 “难道是个赤党分子?” 张驴儿不敢往下想,军队里有的是军统的人,这事还是让他们琢磨吧! 他笑道:“你小子支棱着,老太爷我去巡巡哨。” 张桦应了一声,随手把缴获的三八大盖拆开,细细的擦拭每一个零件。 不得不说,鬼子的保养十分到位,这支枪就像新的一样。 压弹。 拉栓。 上膛。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点的障碍。 张桦关上保险,斜倚在壕沟壁上闭目养神。 直到衣服被清晨露水打湿,他才从低矮的壕沟中站起来。 天还没有亮开,东方那一抹白色还稍显黯淡。 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薄雾之中,朦朦胧胧的,让人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幻,还是真实的存在。 “轰、轰。” 忽然,一个个炫目的火球毫无征兆的出现黝黑的土地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驱走了一切的祥和、宁静。 大地也颤动起来,仿佛连它都要被撕碎了。 硝烟。 火焰。 整个世界都堕入地狱之中。 “啊!” 偶尔有一两声凄厉的哀嚎,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嗡、嗡。” 炮火还没有停息,一排排双翼机已经出现在头顶。 “咻。” 机翼下出现了一点点黑色,它们瞬间胀大数倍,并带着尖锐的啸声猛扑下来。 “轰、轰。” 本就千疮百孔大地又被撕开了更大的伤口,腾空飞起的沙石也成了鬼子的帮凶。 它们洞穿了所有的阻碍,直到那股邪恶的力量完全消失,才会在某个地方停下。 或是重归大地。 或是一具躯体。 但就在这天地行将土崩瓦解的时候,一切喧嚣又被死沉沉的寂静取代,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铁与火消融。 鬼子上来了! 第2章 血战 “哗啦。” 张桦从土里挣扎出来,才短短的几分钟,他的肺都要憋炸了。 7连挖的壕沟早被夷为平地,阵地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侥幸活下来的人都被厚厚的泥土掩埋。 “快,鬼子上来了。” 张驴儿一边咆哮,一边手忙脚乱的把一个个部下从土里挖出来。 “咳咳咳。” 所有人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贪婪的呼吸,但都被浓烈的硝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还杵着干什么,当这里是澡堂子?”张驴儿破口大骂道:“鬼子都他么杀到跟前了,赶紧给老子开火。” “板载。” 一个中队的鬼子猛冲上来,那凶悍的气焰似乎要将37师的士兵生吞掉。 “哒哒哒。” 排里配属的那挺捷克造开火了,虽然扫倒了几个鬼子,但它的火力实在孱弱,根本不足以扭转大局。 “啪啪啪。” 张桦拍了拍前额,脑中眩晕感并没有丝毫的减弱。 但他顾不得这些,一把扭开三八大盖的保险,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宾勾。” 一发子弹疾飞而去,但它并没有命中目标,只是深深的钻入地下。 “算你小子命大。” 张桦又晃了几下脑袋,眼中的重影总算少了一点。 这次的猎物是个刺刀上绑着太阳旗的鬼子军曹,正是他们的存在,鬼子的战斗班组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噗。” 子弹一下子穿过那家伙的胸口,并带起一蓬暗红的血雾。 鬼子军曹踉跄了几步,却没有栽倒在地上。 他顽强的杵着手里的枪支,步履蹒跚的追赶着前面的人。 “么的。” 张桦骂了一句。 三八大盖射出的子弹自转速度很高,在中距离内除非是直接命中要害,否则伤者依然有战斗力。 “宾勾。” 张桦又补了一枪。 鬼子军曹一跟头摔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经过三次中远距离射击,张桦彻底熟悉了手里这支三八大盖的弹道。 “现在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远处,一个鬼子军官半蹲在地上,他一只手杵着指挥刀,另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不停的打量着37师的阵地。 六百米。 目标静止不动。 “就是你了。” 张桦再次扣动扳机。 “扑通。” 鬼子军官像是挨了重重的一拳,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旁边的人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他往后送。 “哗啦。” 张桦并不关心鬼子军官的死活,他又锁定了新的猎物。 二百米。 目标快速移动。 那是一个奋勇冲锋的鬼子少尉,他疯狂的挥舞着指挥刀,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从种种表现上看,应该是个刚刚上战场的初哥。 但这样的愣头青最想得到别人的肯定,作战一般都很勇猛,而且残忍好杀,自然是张桦重点照顾的对象。 “噗。” 子弹直穿进鬼子少尉的脑袋,他的动作立刻停滞下来,失去意识的身体重重的扑向地面。 “还不走,你傻啊!” 就在张桦寻找下一个猎物时,张驴儿从后面猛冲过来,拖着他就往一侧跑去。 “轰、轰。” 短短数秒的时间,身后猛地冒出几团灰白的烟雾。 从威力上看,应该是鬼子掷弹筒射出的榴弹。 “大意了。” 张桦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掷弹筒十分小巧无论什么地方都能发射,加上是曲射火力也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可以说,国军的机枪组大多损失在鬼子掷弹筒上。 但拿来对付单兵……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驴儿长长的吐了口气,他解下腰间的皮带,抡圆胳膊猛抽下去。 三四下后,才指着张桦大骂道:“都打好几仗了,你丫怎么还是个棒槌? 咱们打的是鬼子,不是劫道土匪,还在那里放啊放,真当自己是阎王爷?” 张桦的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小声提醒道道:“头,你的皮带还是我从鬼子身上解下来的。” 张驴儿咬牙切齿道:“对,这皮带的做工没得说,老太爷我今天就想试试能不能抽断了。” “不用了,不用了。” 张桦打了个哆嗦,慌忙沿着弹坑向战场的另一侧移动。 没法子,现在的张驴儿神挡杀神,人挡杀人,还是躲远些吧! “啾啾啾。” 阵地上不时溅起一团团沙土,这是鬼子重机枪在进行火力压制。 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很难找出它们的位置。 张桦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到远处有一缕很难察觉的青烟。 他又沿着弹坑继续运动,终于发现鬼子的一个重机枪组。 那些家伙是刚刚转移过来的,几名成员正忙着摆弄一挺“野鸡脖子”(92式重机枪)。 “哗。” 张桦重新压满了子弹。 四百米。 目标静止不动。 “噗。” 鬼子弹药手已经把弹板插好,机枪却没有射出子弹。 他恼怒的看了一眼,发现一缕缕血流正在射手身上流淌。 “当。” 就在鬼子弹药手发愣的时候,钢盔像是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他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哒哒哒。” 虽然正副射手都被干掉,但鬼子的92式重机枪由一个十人分队操纵,很快又有人补充上来。 “宾勾。” 张桦又射出一发子弹。 刚就位的鬼子射手才打出一个长点射,又四脚朝天的倒下了。 其余的人不敢再冒险,只得将机枪拖到隐蔽物后面。 张桦暗叫一声可惜。 对付这样的目标,最有效的武器是迫击炮,其次是掷弹筒。 但是37师的支援火力要么损失殆尽,要么弹药所剩不多,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桦子,打掉那些歪把子。”张驴儿的吼声远远地飘过来。 张桦扫了一眼,只见一个分队(班)的鬼子已经冲到五班的前沿,他们有两挺歪把子轻机枪支援,把5班压得抬不起头。 “宾勾。” 张桦抬手就是一枪。 左侧的那挺歪把子立刻哑火,右边的鬼子机枪兵一下子慌了,胡乱的朝着五班的阵地扫射。 “咔。” 可没想到,手里的歪把子竟然卡壳了。 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排除故障时,身体像是被什么撕开。 鬼子机枪手一口气没喘上来,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张驴儿看危险解除,大吼道:“手榴弹。” “轰轰。” 冲上来的鬼子随即被炸得血肉模糊,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鬼子退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声的吼叫道:“鬼子撤退了。” 果然,潮水一样涌上来的鬼子,又像潮水般的退下去。 但人们的脸上并没有一点笑容,反而争先恐后的躲进残留的壕沟里。 “轰、轰。” 几分钟之后,鬼子的炮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又把人们再次掩埋。 但让人惊讶的是,这一轮炮击竟只持续了几分钟,鬼子也没有组织进攻。 一些胆子大的家伙纷纷溜出阵地,小心翼翼的爬到鬼子的尸体旁边。 他们细细的搜检着,甚至还把鬼子的嘴扒拉开。 “三颗。” 不时的有人发出欢呼声,随手掏出腰间钳子,拔出一个个金光闪闪的牙齿。 张驴儿趴在弹坑边上,摇头道:“都是些没有眼里劲的短命鬼,弄这些金牙有个屁用,你有命活到花的那一天?” 张桦只是一笑,他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拆开,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桦哥,这两个罐头给你。” “桦哥,这支笔我看着不错,您收下吧!” “桦哥……” 捡洋落的士兵陆续爬回阵地,身上挂满了战利品。 他们大多会走到张桦身边,把吃的、用的放在对方面前。 这叫规矩,要不是张桦枪法神准,他们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且还有神棍传说,张桦是东岳大帝派来的勾魂使者,专门收东洋鬼子的狗命。 “好说,好说。都是弟兄们捧,我代桦子感谢大家了。” 每到这个时候,张驴儿都会闪亮登场。 他一边答谢各路英雄,一边吹嘘张桦有多厉害,再把好东西揣进兜里。 一句话,刀切豆腐面面光,大家都有面子。 等人走了之后,张驴儿兴奋的说道:“瞅瞅,这块手表叫精工舍,市面上至少20大洋。 那些短命鬼还有点眼力劲,知道拿好东西孝敬。” 张桦把那块手表揣进衣兜里,不管什么时候,计时工具都很重要。 可惜望远镜是要孝敬长官的,否则狙击的效率还能大大增加。 “弟兄们,我姓刘……” 这时,一名上尉哆哆嗦嗦的爬到前沿,吭哧半天后,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姓刘,是弟兄们……七连的新连长。” 张桦看了张驴儿一眼,压低嗓门说道:“头,你这嘴是不是该开光了,说谁谁死?” 张驴儿拍了一下嘴,双掌合十朝四面叩拜道:“马连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那是命中注定,跟小的没有一点关系。 等不打仗了,小的给你做一场法事,恕罪恕罪啊!” 张桦一笑,随手撬开一个罐头。 “你小子惜点福,这是过年才……别那么大口,给老太爷我留点。” 张驴儿慌忙过来抢,两人吵吵嚷嚷的把那个罐头吃掉,才意犹未尽的躺在弹坑里聊天。 张桦眯着眼睛说道:“头,这一仗下去你也该官升三级,闹个排长、连副的干干。” 张驴儿嗤笑道:“不懂了吧,想当长官得朝里有人,否则就安安生生的当个大头兵。 你还别不信,师里上上下下的长官,不是委座的门生,就是各种速成班出来的文化人。 论打仗确实不如我,论做官我可不如他们。” 看张桦是将信将疑,张驴儿压低嗓门说道: “不瞒你小子,老太爷我当过连长。 可惜孙大帅不成才,部队被委座打垮了。 当时,老太爷我是想叶落归根,可家里头已经没人了。 想想还是吃行伍饭好,就算哪天吹灯拔蜡,也有弟兄们陪着上路。” 张桦刚要搭话,忽然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 “援军,援军上来了!” 第3章 撤退 援军? 张桦、张驴儿看到彼此目光中的疑惑,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张驴儿道:“听团部老赵说,四方赶来的援军都吃了鬼子的大亏,如今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力量支援?” 仗打倒现在,国军的对手早从战斗力一般的海军陆战队,换成了从本土运来的鬼子常备师团。 战场形式也因此发生了逆转,国军渐渐处于下风,损失更是以往的数倍。 司令部里求援的电报都放了一屋子,但还没有听说哪个部队得到增援。 而且,37师虽是老蒋的嫡系部队,但比起德械师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现在连德械师都在苦苦支撑,37师又有何德何能率先得到增援? 可那支军队确实是友军,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张驴儿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会有援军,原来是地方上的杂牌。 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催的,竟被派来接手咱们的烂摊子。” 淞沪战场上聚集的部队越来越多,成分已经从中央军扩大到各路杂牌军,甚至连地方的保安团也充斥其间。 从纸面数据上看,国军的人数确实不少,但除了极少数的部队如桂系七军之外,其余的大多毫无战斗力可言。 张桦愤怒道:“司令部的大人物是不是都傻了,部队现在需要的是武器弹药和接受过基础训练的兵员。 不是一群拿着祖爷爷辈的老枪,身上只有几发子弹的炮灰。 我不否认凭借落后的武器能打败东洋鬼子,但这需要极高的组织能力、恰当的战术和士兵的积极性。 现在增援上来的都是些什么? 一群连肚子都吃不饱的乞丐,靠他们还打个屁的仗。 天天嚷着拿人命去填,鬼子生产一发子弹才用几秒钟,我们的一条人命却要养十多年。 全都窝在这个鸟地方,天天被鬼子舰炮轰、飞机炸,就是再来十万条命又怎么样,还不是白白的被消耗掉。 难道是打算把国人都折腾光,好给鬼子挪地方?” 张驴儿一把捂住张桦的嘴,低吼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桦扒开张驴儿的脏爪子,说道:“重新整顿训练军队、培训合格的军官、加大军工生产、联络、发动一切的力量保家卫国。 只要我们采取有效的战术,不停的消耗鬼子的实力,他们总有失败的一天。” 张驴儿嗤笑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这有个屁用? 你这是要刨断那些大人物的根基,能成功才有鬼呢! 桦子,咱们只是一群小喽啰,国家大事有栋梁操心,轮不到我们指手画脚。 现在援军来了,接下来的事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 张桦一阵沉默,但还是被张驴儿强行拖走。 “行了,你小子也别哭丧个脸,咱们算是捡了一条命。 走走走,去看看是哪一路的人马。” 援军逶迤而来,身上的灰布军装粗糙且破烂,有的还打满了各种颜色的补丁。 很多人打着赤脚,因为穿得草鞋都走烂了,仓促间也无法得到补充。 士兵们背的多是老套筒,从磨损程度上看,至少用了十几年。 轻重机枪几乎不见踪迹,仅有的一门迫击炮还是土造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准。 张驴儿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是川军,早听说他们过得艰难,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境地。 我说鬼子今天怎么只冲了一阵,他们是怕立足不稳,又被这些援军打回去。” 张桦不无担心道:“我觉得有诈,鬼子一向阴狠,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国府的电台密码早就被鬼子破解,内部更是被汉奸渗透成筛子。 不夸张的说,国军的调动计划还没到指挥官的手里,就先一步送到鬼子面前。 川军增援这么大的事,鬼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无动于衷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张驴儿道:“咱们就剩下大猫小狗两三只,还能起个卵的作用? 阵地安心的交给川军弟兄,我觉得他们能守住。” “但愿吧!” 张桦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川军很难守住,但战场就是一个熔炉,不把所有的生命都融化掉,它是不会停下来的。 昨天是37师,今天是川军,明天还会有别的人。 “这位就是小阎王。” 这时候,新上任的刘连长带着一个川军中尉走过来,指着张桦说道:“咱们连里的神枪手。” 川军中尉用浓重的川音说道:“久闻37师有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兄弟伙都叫他小阎王。 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端的是条好汉。” 张桦立正敬礼道:“长官好,下职是37师111团3营7连2排5班二等兵张桦。” 川军中尉又打量了张桦几眼,笑道:“不用多礼,识英雄者重英雄,我就是来看看你。” 说到这儿,他又对刘连长说道:“啷个才是个二等兵,不该推荐到军校深造几年,我看是个栋梁之才。” 刘连长苦笑道:“我都是第六任连长了,哪还有心思推荐,等退下去再说吧!” 川军中尉点头道:“这一战,37师打得苦喽,我看后方医院全是你们的伤兵。 现在阵地交由我们守卫,你们可以下去修整一哈。” 刘连长立正道:“如此,阵地就交给你们了。” 川军中尉也立正道:“放心,鬼子想过去,还得问问我们的刀把子,枪杆子。” 他又对张桦说道:“我倒是有点不想放你走,但咱们毕竟不是一条路,恐怕会耽误小哥的前程。 小阎王,打了这么久的仗,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打?” 张桦不假思索的说道:“报告长官,我认为首先要修筑工事,尽可能降低鬼子炮击、轰炸所带来的伤害。 其次是把鬼子放近了打,不让他们的火炮、重机枪、掷弹筒等支援武器发挥作用。” 37师手头好歹还有几门老掉牙的沪造75山炮,川军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和鬼子拼火力,吃亏的只能是川军。 唯一的办法是和鬼子近距离缠斗,以抵消他们在火力上的优势。 但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川军士兵,张桦知道自己的建议只是一句空谈。 孱弱的川军或许要一个班……,不,牺牲一整排的士兵,才能换鬼子的一条狗命。 如此高的伤亡,部队最多两天就会垮掉。 川军中尉沉默一阵,说道:“多谢指点。” 他知道张桦说得都对,但手下的士兵是急行军赶来的,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 这个时候再让他们修筑工事,不啻于天方夜谭。 加上川军的给养并没有跟上来,上峰四处求人也只筹措到一点点粮食。 手下士兵连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和鬼子缠斗。 刘连长也看出一些端倪,说道:“张班长,让手下弟兄把吃的都留下来,枪支、弹药也不要带走。” 说完他又歉意的对川军中尉道:“愚兄手里就这点东西了,还请老弟不要嫌弃。” 川军中尉感动道:“下职已经感激不禁,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祝长官一路平安,等37师整补完毕又上来教训小鬼子,给死掉的弟兄们报仇。” 刘连长郑重道:“老弟保重,我们先下去了。” “走了,弟兄们回家。”张驴儿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弟兄们回家喽。” 不知道这话是喊给活人听的,还是喊给阵地上的孤魂野鬼听。 张桦放下手里的三八大盖,又把挎包里的两个罐头塞到身旁一名小兵的手上。 “多谢小阎……大锅。” 那名小兵大约16、7岁,身高却不到一米六。 由于长期的缺乏营养,他的身体单薄得像一张纸,恐怕大一点的风都会把他吹倒。 张桦摇了摇头,机械的跟着张驴儿离开阵地。 连续作战也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要不是一直游荡在生死边缘,张桦早就扛不住了。 紧绷的神经一被放松,无法言喻的疲惫立刻袭来。 张桦迷迷瞪瞪的走着,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堆上。 但通往后方的路却并不平坦,这一片地区被炮火、炸弹犁过无数次。 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坑。 加上川军士兵才走过一遍,通行的道路都成了又湿又滑的浅沟。 一不小心就会滑进弹坑里,然后在污浊的泥水中溺死。 “噗嗤。” 忽然,脚下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东西被踩爆了。 张桦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把脚拔出来。 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但张桦并没有逃开,因为他看到一个宛如漏勺的钢盔。 看样式应该西北军58军的,37师就是接手了他们的阵地。 张桦拿起那个破烂的钢盔,小心翼翼的扣在那具尸骸的胸前。 “对不住。”张桦歉意道。 他已经没有力气掩埋这位同袍的遗骸,只能硬起心肠离开这片满是血肉的战场。 “轰、轰。” 身后,炮弹、炸弹的爆炸声连成一片,仿佛飓风在旷野中呼啸。 张桦回头看了一眼,正是川军刚刚接手的阵地。 不出所料,鬼子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 而立足不稳的川军,恐怕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张驴儿不停的念叨着。 不知道是保佑自己能活下来,还是乞求老天高抬贵手,放那些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川军一命。 或许两者都有吧! 第4章 宪兵 柳镇。 距离前线不到30公里,但这里平和得像另一个世界。 要不是远处炮声隆隆,甚至都没法和战争联系在一起。 张桦身上的军服洗得干干净净,杂乱的胡须也无影无踪,就像个放学回家的学生。 要不是身边的张驴儿一脸煞气,他早被拉去做女婿了。 “看到没有,上头的老爷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张驴儿不满道。 死里逃生后,大家等的就是升官发财。 可最后却是官员高官厚禄,士兵什么都没捞到。 张驴儿依旧是该死的上士,但挂了个排副的名头,算是摸着长官的屁股了。 张桦因为目击证据不足,别说是勋章,连奖金都没有一毛。 要不是师里的老兵所剩不多,勉强将他提拔成一等兵,恐怕还得在最底层混着。 刘连长则官运亨通,因为指挥作战有功,高升两级到军部当中校参谋去了。 相信要不了几年,他的领章就得换成金色。 张驴儿叨叨道:“我倒是没什么,就等着挨一枪上路。 可你是真的委屈,干掉了那么多的鬼子,居然定个证据不足? 咱们作证都没用,非要长官作保。 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那些混蛋也不可能分润功劳。” 张桦没有答话,只是叹了口气。 士兵们还没退下战场,军官们就已经不把他们当做弟兄了。 克扣军饷、伙食不算,连功劳都夺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37师怨声载道。 而更可怜的是师里的伤兵,因为缺医少药他们只能在床上等死。 活着的人看在眼里不免兔死狐悲,于是37师的士气更加低落。 “你们两个站住。” 这时,身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张桦回头看了一眼,竟是几名戴着粉红领章的宪兵。 “长官好。” 他们两慌忙立正,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 说实话,宪兵比鬼子难缠多了。 鬼子顶多要你的命,宪兵能让你生不如死。 尤其是37师,见天的被这些狗东西骚扰。 久而久之,众人把这些戴着白袖套的家伙叫做“孝子。” “哪个部分的?” 一名宪兵中尉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他身上的军服烫得平平整整,一双白手套更是不染纤尘。 张驴儿大声回答道:“报告长官,卑职是37师111团3营7连2排排副上士张驴儿。 他是我的下属,一等兵张桦。” 宪兵中尉冷笑一声,仔细的打量了张桦一番,才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小阎王。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是个好汉,没想到竟然是查无实据。 弟兄们,死人的功劳可不能抢,不然以后生儿子没腚眼。” 张驴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很想替张桦申辩几句,但这个时候又不能说话,否则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看张桦无动于衷,宪兵中尉大声咆哮道:“一等兵张桦,你说是不是啊!” 张桦大声回答道:“是,长官。 抢功劳的人,生儿子都没有腚眼。” 宪兵中尉嗤笑一声,用手拍了拍张桦的脸颊,嚣张道:“自求多福吧,我会死死盯着你的。” 张桦答道:“下职感谢长官的栽培和教导。” “滚吧!” 宪兵中尉看两人顺从得像鹌鹑一样,也失去了戏耍的兴趣。 他一掌推开张桦,大步的向前走去。 等宪兵们都走远了,张驴儿才小声咒骂道:“这些兔崽子一天战场没上过,却在这里神气活现,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脸面。 有能耐去查那些贪污的军官,跟大头兵作对有什么意思。 张桦道:“大的他们不敢抓,只能找咱们的晦气。” 张驴儿淬了一口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省得被这些孝子拉去关禁闭。” 两人意兴索然,扭头返回驻地。 “长官好。” 新任排长叫王湛,是刚刚从培训班毕业的。 他嘴上的绒毛才冒出来,脸上也尽是青涩。 在两个老兵面前,王湛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威严。 最后却还是绷不住,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 “好……好。” 王湛尴尬的点了点头,拔腿就往后走。 张驴儿追了上去,问道:“排长,补充的弟兄什么时候到?” 不是他不解风情,退下来都三天了,37师却只补充了800来人,其中的大部分还是周边抓来的壮丁。 张驴儿的班上也分了2个,但这些家伙惶恐到了极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趴在地上大喊饶命。 壮丁是指望不上了,张驴儿就盼着正规的补充兵。 毕竟前面的战事越来越吃紧,37师很可能再次顶上去。 王湛有些磕巴的说道:“上头说了,还得再等几天。” “哟,这不是小阎王,柳镇还真是小,咱们又见面了。” 这时候,刚才遇到的宪兵中尉又出现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37师还真是废物,阵地守不住也就算了,连人都看不住?” 张桦这才注意到,宪兵中尉身后还捆着十来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班上的人。 “长官,救命啊!”那些人纷纷求饶道。 他们都是抓来的壮丁,想趁着看守松懈逃回自己的家里。 可周围都驻满了军队,宪兵更是在各处路口设立关卡,怎么可能轻易的跑掉。 宪兵中尉冷笑一声,咆哮道:“全部跪下。” 壮丁们还想挣扎,却被其余的宪兵纷纷踢倒在地上。 “哗。” 宪兵中尉掏出腰间的手枪,一下子上了膛,顶在一个壮丁的脑门上。 “按照军规,逃兵格杀勿论。” “砰”的一声枪响,那名壮丁的头上飚出一道血流。 他重重的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着。 “住手。” 看宪兵中尉又把枪口对准下一个壮丁,张桦喝道:“长官,现在是用人之际,还请手下留情。” 他还以为宪兵中尉只是恐吓,可没想到对方真的开枪。 宪兵中尉狞笑一声,说道:“怕死的人太多了,鬼子才接二连三的得手。 今天不杀几个以儆效尤,往后还有人遵守军法吗?” “砰。” 又一名壮丁倒在地上,汩汩外流的鲜血很快在他身下汇集成小小的血泊。 “是谁在开枪?” 营地中冲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名中校,正是3营瞿营长。 看是宪兵堵在门口闹事,瞿营长脸上的怒容更甚。 “还有没有王法,竟敢在我37师的驻地胡乱打枪!” 宪兵中尉冷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枪毙几个逃兵罢了。” 瞿营长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两个死人,不禁咆哮道:“就是枪毙逃兵也应该是我37师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 把那几个人放了,不然今天要你好看。” 上峰到处托关系才换来这几百个人,可不能白白让宪兵糟蹋。 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杀人,士兵们必然生出怨气,要是闹出哗变……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宪兵中尉冷笑一声,再次扣动扳机。 “砰。” 中枪的壮丁头猛地摆了一下,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瞿营长的面子挂不住了,大怒道:“把人抢下来。” “哗。”37师的士兵立刻瞄准那些宪兵,不怕事的还摆出两挺捷克造。 宪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调转枪口对准37师的人。 “都在干什么?”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步赶了过来。 看他领章是金色的,所有人都立正行礼道:“长官好。” 中年人扫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冷冷对宪兵中尉说道:“你威风啊!” 宪兵中尉轻笑道:“卑职职责所在,还请赵长官不要干涉。” 中年人是37师的中将师长赵炳章,刚刚从城里召开军事会议回来。 瞿营长大声说道:“师座,这些宪兵二话不说就杀了三个壮丁,还污蔑他们是逃兵。” 宪兵中尉嗤笑道:“是不是逃兵你心里清楚,该不该枪毙我心里清楚。” “你……”瞿营长还要争辩。 赵炳章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想要维护军纪,军法就要无情。 我刚刚从最高军事会议上回来,委座一再重申,对亵渎军法者杀无赦。 既然刀子落在我37师身上,那也只能严格执行。 逃兵一律枪毙,省得有人心存侥幸。”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宪兵中尉狞笑一声,命令道:“枪毙。” “求求你们放了我,今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长官,我上有老下有小。” “娘,救命啊!” 剩下的十来个壮丁慌成一团,他们不停的呼号着、哀求着,那凄凉的景象让张桦出离的愤怒,不禁吼叫道:“你们有能耐去打东洋鬼子去,杀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喊叫道: “对啊,老子们从战场上下来,还要受你们这些孝子的气。” “三发子弹三条人命,长官好威风,要不给你一万发把鬼子全打了。” “瞅瞅,官手里拿的枪牌撸子,兵手里拿的是德国原装毛瑟,用来对付鬼子,不比杀自己人强?” 看他们围过来,宪兵中尉大喝道:“你们赵师长已经说了,逃兵一律枪毙。” 张桦上前一步,说道:“他们不是逃兵,只是路走岔了,还请长官放一条生路。” 张驴儿也一脸谄笑道:“长官,逃跑的三个人您都已经明正典刑了。 剩余的兔崽子还是让咱们带回去,我保证他们不会再逃跑。” 宪兵中尉狞笑一声,回头对手下喊道:“上峰有令,所有逃兵一律枪毙,同时暴尸三日。” “砰、砰、砰。” 那些宪兵立刻扣动扳机,十多个壮丁全都倒在地上。 有两个没死透的还在哼哼,宪兵中尉又一一补枪。 做完这一切,他面目狰狞的说道:“小阎王,你最好老实一点,千万别落在我的手上。” 张驴儿连忙说道:“长官走好,不送。” 宪兵中尉冷笑一声,带着部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看热闹的人全都散去,张驴儿才指着张桦叱骂道:“连师长都不说话,你一个一等兵装什么大头蒜? 那些狗日的给你安个干扰执法的罪名,老子也只能替你收尸。 现在滚回营房,最近都不许出去。” 张桦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默默的走回营房。 死灰。 乌青。 腐烂。 几天之后,这里一地蚊蝇。 第5章 再次出兵 “把裤子交到这里来。”张驴儿温和道:“外面的尸体你们都看到了,前几天还是活生生的人呢! 老太爷我从不坑害弟兄,你们安安生生的跟着我混,不比死在宪兵手里强?” 壮丁们扫了一眼张驴儿的皮带,乖乖的把裤子放在他的身边。 “都是些有眼力劲的。” 张驴儿十分满意,随手把那些裤子锁进箱子里。 杀一儆百并没有任何的效果,壮丁们还是想方设法的逃跑。 张驴儿逼于无奈,只能想出睡觉收裤子的馊主意。 可即便如此,分来的5个壮丁,还是逃了3个。 但让人诧异的是,那些比苍蝇还讨厌的宪兵最近很少露面。 张驴儿疑惑道:“桦子,那些孝子又去哪里哭丧了?” 张桦打着哈欠道:“要么有大人物莅临,要么是有大行动。” 张驴儿有些担心,压低嗓门说道:“桦子,我怎么觉得要出事?” “紧急集合,快,紧急集合。” 话音未落,值日军官吼叫声已经传进屋子里,接着号兵吹响了集合号。 “我这嘴……” 张驴儿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赶紧把裤子扔给手下,又拿起皮带猛抽动作迟缓的家伙。 “快点,都特么快点,火烧屁股了。” 壮丁们跌跌撞撞的冲到操场上,37师所有的高官早已经等在这里。 赵炳章站在一个土台子上,大吼道:“接委座急令,要我师在河叉口驻防。 军部为了提高士气,给每个弟兄派发2个大洋。 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他一边训话,一边让手下军官派发银元。 壮丁们一个个笑逐颜开,纷纷感谢长官的赏赐。 只有老兵的面色逐渐凝重,甚至连动作都变得僵硬了。 军里的规矩,给钱越多,事情越大。 上次的清浦防御战,军里也才发了法币5元,这次发的竟是大洋…… 王湛看气氛有些异样,大声道:“所有人,最是忠勇三十七师,北伐军阀立威名,一二,唱。” 歌声稀稀拉拉的,还有人不断的跑调,但总算是让赵炳章等人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好容易等银元派发完毕,赵炳章右手一挥,吼道:“37师,出发。” 与刚到淞沪的时候不同,师里的士兵不再争先恐后。 壮丁们都被绳子穿成一串,否则就会有人伺机逃走。 张驴儿前后奔忙,手里的皮带一直抽过不停。 往往是这个站起来,另一个又倒下去。 王湛也没有往日的青涩,不停踢打那些步履蹒跚的人。 气急败坏之余,他还拔出手枪要把几个拖后腿的枪毙掉。 刚刚才鼓起的一点士气,刹那间又化为乌有。 整支队伍哭哭啼啼的,哪有一点打仗的样子。 “这怎么打?”张桦咬了咬嘴唇,扶起一名倒地的壮丁。 37师的账面上有5300余人,实际却只有3000出头,其余都是各级长官的空饷,甚至连张驴儿都有1个名额。 而这3000人中,扣掉师部、团部的人员,能用于作战的只有2400多。 除了600多个老兵,其余的1800来人是些连枪都不会开的生瓜蛋子,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才是没天理。 “鬼子来了。”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队伍立刻炸了锅。 老兵们纷纷往道路两旁躲避,壮丁都被绳子捆着,只能无助的倒在路上哭嚎。 “鬼子,哪里来的鬼子?”瞿营长暴跳如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炸营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壮丁们都会大呼小叫。 这让本来就不稳的军心,变得更加的混乱。 “把那几个混蛋揪出来。” 瞿营长再也忍受不住,把几个嚷得最厉害的踢出队伍。 “砰、砰、砰。” 他抽出腰间的十响毛瑟(毛瑟c96手枪),一连打空整个弹匣。 “还有谁敢胡乱嚷嚷?”瞿营长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壮丁们看着地上的尸首,两腿间沁出一股又一股的热流。 一刹那,整片区域的空气都变得恶臭不堪。 瞿营长又咆哮道:“还有谁敢不老实,老子用刀砍了他,出发!” 老兵们又把壮丁拖起来,像牲口一样赶往战场。 河叉口。 距离柳镇二十五公里。 这里有一条三米宽的小河,虽然前几天下了一场雨,但水流量并不大。 河两侧长满了荒草,约有一人多高,其外再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驴儿用手拨了拨泥水,懊恼道:“这怎么挖啊?” 手下的壮丁虽然不能打仗,但干活却是把好手。 三两下就挖出一条浅浅的沟壑,只是很快被地下水灌满了。 王湛挠了挠脑袋,说道:“要不把泥挖出来,在这里修一道矮墙?” 张驴儿摇头道:“排长,矮墙别说是火炮了,连掷弹筒都挡不住。” 王湛的脸瞬间涨红,小声问道:“那怎么办?” 张驴儿踹了张桦一脚,说道:“天天牛皮哄哄的,赶紧出个主意。” 张桦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张简单的示意图,说道:“排长,这边地势低洼,让几个弟兄专门负责打水,其余的人继续往左右挖。 咱们的壕沟也不能挖一条直线,应该是弯弯曲曲的,两边再修一些防炮洞,这样能有效降低炮击、轰炸造成的伤害。” 张驴儿一把抢过图纸,颠来倒去的看了一会儿,咧嘴笑道:“行啊,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本事。” 打了这么久的仗,他也吃够了鬼子火炮的苦头,现在有解决的方法,张驴儿当然高兴。 王湛却不知所以然,只是淡淡的说道:“张排副,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我去连部等消息。” 等他离开之后,张驴儿兴奋道:“桦子,咱们有几成把握守住?” 张桦摇头道:“这里根本无险可守,一旦和鬼子交战,立刻会被他们的飞机、大炮压制,工事不过是把时间拖长一点。” 张驴儿不信道:“咱们就不能封锁河面?” 张桦道:“37师上下大多是雀蒙眼,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鬼子趁夜偷渡,你有几分把握守住?” 张驴儿支支吾吾道:“能守一天是一天,或许上峰会派来……援军。” 张桦笑道:“头,如果鬼子突破这里,再通过柳镇直插进后方,国军几十万人的部队都将成为瓮中之鳖……” “又见面了,小阎王。” 就在这时候,一个扎耳的声音忽然出现了。 又是那个宪兵中尉,只是他的军衔被提了一级,如今成为上尉了。 跟在他身后的王湛笑着说道:“弟兄们,这位是谢桐谢长官,新任的7连连长。 谢长官是从中央陆军军校毕业的,弟兄们要听从他的教导。” 所谓中央陆军军校就是原来的黄埔军校,但各地陆续开设分校后,学员成分也变得鱼龙混杂,甚至成为权贵们的自留地。 张桦和张驴儿对视一眼,无奈道:“长官好。” 谢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还以为见不到两位了,没想到又在这里遇上。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同袍,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张驴儿大声回答道:“还请谢长官多多栽培。” 谢桐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 张驴儿看这里没外人,小声说道:“桦子,催命鬼来了,你我得小心一点。” 张桦不屑道:“不就是个混资历的,我担心他干嘛? 可姓谢的不在宪兵队里混,跑咱们37师干嘛?” 张驴儿点了一支烟,说道:“不懂了吧,宪兵的地位确实高,但和军队并不是一条路子。 越往上越难走不说,就算是当上卫戍司令,手头又能指挥几个人? 再说了,这是得罪人的事,指不定被谁打黑枪。” 张驴儿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姓谢的想出头,一条路子是进军统。 虽然手头的权力不小,但最高只能做到少将。 另一条路子是进军队混资历,像之前的刘连长那样,打一次仗就调到军部、师部当参谋,再找机会去陆军大学深造。 如此几年下来,一个少将是跑不了的。 再往上,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张桦对所谓升官图不感兴趣,他拿起一把铁锹将一大块稀泥抛出战壕。 张驴儿又压低嗓门说道:“桦子,老太爷我得劝劝你。 当兵能有什么出息,人得往高枝上飞。 我看你小子不简单,绝对是个家道殷实的主。 现在国家乱成一片,你能有什么作为? 不如去美国、英国享福,等不打仗了再回来。” 张桦摇头道:“英国那边不太平,美国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世界早晚得打成一片。 头,别抽烟不干活啊! 这么长一段壕沟,我可挖不过来。” 张驴儿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把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 “站住,你们是那部分的?” 忽然,前面的哨兵喊了一嗓子。 只见六个身穿灰衣的士兵踉踉跄跄的跑来,其中两个还带着伤。 “我们是川军,昨天被鬼子打散掉喽。 现在找不到上头的长官,只能在这周围乱走。” 听到熟悉的川音,张驴儿道:“放他们过来。” 那几名川军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到张驴儿的身边,敬礼道:“长官好。” 张桦问道:“几位弟兄是从清浦退下来的?” 川军士兵异口同声道:“是,接了37师的阵地,硬是和鬼子干了三天三夜,人都快死光喽。 上头本来要把兄弟伙撤下来,结果又要我们死守,后来就被鬼子打散喽。 这几天我们到处打听,没有人知道川军到底是咋子回事。” 张驴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温声说道:“还真是缘分,我们就是37师。 几位弟兄现在也没地方去,不如先在咱们这儿住下。 等有了川军的消息,你们再回去也不迟。” 川军士兵相互看了一眼,小声问道:“留下我们倒是没意见,但有一个问题,能不能吃个饱饭?” 张驴儿拍着胸脯道:“老太爷我用命担保,肯定能让弟兄们吃饱。” 作为排副,排里的情况他是门清,全排三个班加起来只有18个脑袋。 如果吃下这六名川军,它们排的人数可就是全营最多的。 再说了,这六名川军可背着两挺花机关,应该是川军中的精锐。 川军士兵一咬牙,说道:“兄弟伙不怕挨枪子,不怕掉脑袋,就怕饿肚子,既然长官赏一碗饭,我们就在37师住下了。” 张驴儿大笑道:“吩咐下去,今天多做些吃的,咱们班陪弟兄们吃一顿,往后就都是一家人。” 川军士兵热泪盈眶道:“这条命就卖给长官了。” 张驴儿笑道:“好说,弟兄们先休息休息。 桦子,你盯着一点,我四处转转。” 张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安顿好川军后,继续指挥壮丁挖壕沟。 “不要把土倒在前面,倒在后头用铁锹拍实。” “直切下去,这样鬼子看不到咱们。” “这里修一个火力点……” 就在众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惊惧道:“鬼子来了!” 第6章 不能让鬼子安生 鬼子特么的又来了。 他们的腰猫得很低,看来是想凭借身高优势,利用两岸的荒草偷偷渡过河流,对立足不稳的37师发动突袭。 “哒哒哒。” 排里的捷克造率先开火了,草丛上空立刻冒出几团殷红的血雾。 鬼子们叽里呱啦的叫唤了一阵子,又沿着来路快速的向退去。 张桦见势不妙,大吼道:“快趴下,鬼子要开炮。” “咻。” 话音未落,几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从空中猛砸下来。 “轰、轰。” 乌黑的淤泥被炸起一丈多高,又如雨点般的落在地上。 王湛莫名的激动,他沿着战壕来回跑动,口中惊慌道:“有没有伤员?” 张驴儿一把将他扯住,笑道:“排长,连个挂彩的都没有。 您先歇息一下,别的由我照应。” 大呼小叫并不能提升士气,只会让士兵们更加的恐慌。 尤其是那些壮丁,本就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再有个什么响动只怕又要炸营了。 王湛深吸了一口气,磕磕巴巴的问道:“张排副,你觉得当面的鬼子有多少人?” 张桦抢先答道:“排长,当面的鬼子不少于一个中队,但他们没有携带重武器,应该是前哨部队。” 王湛的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颤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张桦说道:“派出小股部队不停袭扰,让鬼子无法构筑阵地。 再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们包围、消灭。 总之一句话,鬼子安生了,我们就不能安生。” “进……进攻?”王湛腿都软了,好一阵子才艰难道:“37师现在的状况,还能打吗?” 他焦躁的踱了几步,用乞求的语气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 张桦摇头道:“没有,不想被鬼子消灭,就必须消灭他们。” 王湛犹豫道:“兹事体大……” 看张桦又要说话,张驴儿上前一步道:“排长,这小子就喜欢说大话,您别听他的。 再说了,咱们一个排怎么干得过鬼子的一个中队,挫败进攻已是大功一件。 您还是赶紧向上峰汇报,给咱们多要些增援。” 王湛一下子蹦起来,激动道:“张排副,2排就交给你了,我去要增援。” 话未说完,人已经跑出七八米远,就像身后有个鬼跟着。 张驴儿嗤笑一声,扭头对张桦说道:“还包围、消灭鬼子,咱们不被吃掉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赶紧修筑工事,别又被鬼子一轮炮炸个尸骨无存。” 张桦叹了口气,将一铁锹稀泥扔出战壕。 在经历初期的损失后,国军的战术越来越保守了。 防御作战彻底变成死守……不,守死。 很多时候,守军都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后退,但苦等的援军却永远也不会赶到。 这就造成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鬼子永远都能集中兵力,再凭借火力的优势,从容消灭包围圈中的国军。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张桦只不过是战场中的一员,改变不了整个战局的态势。 2排的工事越来越完善,壮丁中有个篾匠,他用草杆编成草席,再把它们用木楔子钉在壕沟两侧。 虽然没有木桩坚固,但也能勉强使用。 张驴儿看了,眉开眼笑道:“可以啊,再来几挺迫击炮、重机枪,老太爷我敢打鬼子一个中队。” 傍晚时分,王湛兴高采烈的跑回来,说道:“弟兄们,白天打退鬼子一个中队的事,师部的长官都知道了,还打电话来表示嘉奖。 师座亲口表示,只要咱们作战英勇,绝不吝啬奖赏。” 张桦道:“排长,我请求带领一小队人不停的袭扰鬼子。” 王湛摇头道:“长官也下了命令,不许我们轻举妄动,专心巩固阵地。” 张桦上前一步道:“排长,我只需要五个人。 真惹出什么乱子,都由我一人承担。” 王湛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去挑五个人,子弹排里也不多,一定要省着点。” 张桦立正道:“下职一定完成任务。” 排里的老兵只有8人,当然不可能全部带走,张桦又从川军里挑了两个人。 “桦子,你这不是卖老子吗?”一等兵马辉骂骂咧咧道:“好处没我的份,送死的事你倒是没忘记。” 马辉和张桦是一批兵,但马辉分在六班。 如果不是王湛说话,张桦也不可能调动。 张桦抱歉道:“老马,我也是没辙了,不把这伙鬼子弄死,咱们就得死。 一会儿你手稳一点,不要放过一个鬼子。” 马辉又骂两句,一拍手里的花机关,大喇喇的说道:“放心,老子的手一向稳当。” 其余的两名川军倒是满不在乎,或许他们早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张桦又对两名川军说道:“哈宝,你和马辉埋伏在这里,一定要形成交叉火力。 另外一个弟兄警戒好后路,别被鬼子把咱们围住。” 他的战术很简单,这是引诱鬼子进入伏击圈,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钓的要是条大白鲨,钓鱼人就有可能被吃掉。 “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桦将一张麻绳编成的伪装网披在身上,又拔了一些青草插上去。 不大会儿功夫,就成了一个杂乱的草堆。 “听我命令开火。” 张桦闪身钻进草丛里,朝鬼子阵地快速移动。 “哗啦。” 忽然,他听到左近有一点响动,然后是一句含糊的嘟囔。 鬼子果然没有松懈,在阵地前方布置了哨兵。 张桦悄悄的潜了过去,发现两名鬼子躺在草地上打盹,还有一名小兵紧张的看着周围。 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个战场初哥。 但躺着的鬼子却是老江湖,即使是在睡梦中,手里也抓着武器。 “么的……”张桦暗暗咒骂道。 鬼子的哨位很巧妙,不管前进、后退都会被卡住。 必须拔掉这个钉子,才能接近鬼子的主阵地。 “哗哗。” 一阵微风从空中刮过,荒草像波涛般的上下起伏着,一浪浪的向前滚滚而去。 借着它们的掩护,张桦摸到鬼子身边。 手里的中正式早已经上好刺刀,张桦小心翼翼的把刀鞘取下来。 站岗的小鬼子有些倦怠了,不停的打着哈欠,右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张桦猛窜出来,几步冲到鬼子的身边。 “噗。” 刺刀猛插进一个老鬼子的胸膛,他的手里握着一支手枪,是威胁最大的的一个。 张桦狠狠一脚踏在对方的胸口,把刺刀拔了出来。 另一个老鬼子的反应也十分迅速,手里的三八大盖已经封住胸前的空当。 “噗。” 但还是晚了一点,胸膛已经被锋利的刺刀洞穿。 “呜。” 老鬼子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但他的双手却牢牢抓住刺刀,不让张桦把它抽出来。 张桦双手一松,扑向站岗的小鬼子。 虽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这个小鬼子也受到了良好的训练,他端起三八大盖猛刺过来。 张桦让开这致命一击,猛撞在小鬼子的身上。 “嘭。” 小鬼子的个子并不高,身体却格外的壮实。 他并没有倒在地上,反而扭抱住张桦的腰部。 “嘭。” 张桦稍稍后倾,膝盖猛撞在对方的要害处。 “呀!” 小鬼子疼得一哆嗦,嘴里发出异样的闷哼。 他立即松开张桦,双手不自觉的伸向裤裆。 张桦顺势抓住对方的脑袋,狠狠一拳砸上去。 “嘭。” 鬼子满脸是血的倒下去,他刚要扯开嗓子吼叫,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 “噗。” 口中喷出的污血足有一尺多高,小鬼子喉咙抽动几下不动弹了。 张桦把自己的脚抽回来,刚才太用力了,小鬼子的胸都被踩瘪。 但他还是不放心,又用刺刀补了几下。 “这么点子弹?” 三名鬼子只有五十来发子弹,手雷更是一个没有。 应该是大战才刚刚结束,他们并没有坐等补给,就对溃退的国军采取衔尾追击的战术。 “宝贝!” 张桦一脸惊喜的捡起地上的大眼撸子(m1911手枪),这应该是某位军官的吉祥物。 外面擦得油光锃亮,枪管里一点火药渣滓都没有,应该是一枪都没打过。 拉出弹匣一看,里面的子弹压得满满的。 张桦喜不自胜的将手枪插在腰带上,又把一只老鬼子用的三八大盖背在肩上。 没办法,上头就补充了20发子弹,连一场像样的阻击战都打不了。 可惜三个鬼子都是矮的,鞋子的尺码也比较小,不然把脚上的布鞋也换掉。 张桦惋惜的叹了口气,又朝鬼子的阵地摸去。 远处,鬼子正干得热火朝天。 虽然也面临渗水的问题,但他们的动作要快出许多。 此时,鬼子的阵地已经初具规模。 他们还修了两处碉堡,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草,不仔细观察甚至都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哗。” 张桦取下背上的三八大盖。 枪早就验过了,鬼子保养得很好,这份素质连37师的原班人马也很难做到。 张桦叹了一口气,双眼死死的盯着鬼子的阵地,同时仔细的聆听者周围的动静。 干掉三名哨兵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会增加暴露的几率,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 “有了。” 远处,一名鬼子军官正在巡查,身后还跟着几名部下。 不时的鬼子军官还对周围指指点点,似乎在布置任务。 张桦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宾勾。” 鬼子军官一下子捂住胸口,身形晃了几下,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狙击手!” 周围的鬼子都慌了,纷纷趴伏在地上,一双双眼睛不停地梭巡着。 “我帮你戒戒烟。” 或许是太过于慌张,有个鬼子军官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烟,因为呼吸得太过于急促,烟头发出刺眼的红光。 “宾勾。” 又一发子弹激射而出,直穿进那个脑袋。 “噗”的一声闷响,那家伙头上冒出一大蓬浓密的血雾。 鬼子的阵地立刻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躲到掩体的后面。 “哒哒哒。” “宾勾。” “轰、轰。” 一时间,枪声大作。 鬼子把每一个草堆,每一处响动都看做敌人,他们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第7章 钓鱼 “特么属狗的,咬得真紧!” 张桦已经回撤好几百米,但仍然没有脱离险境。 鬼子前出的哨兵已经外围构成了一道防御圈,为了避免被友军误伤,他们将手里的太阳旗举高。 主阵地的鬼子立刻发现那个缺口,他们马上停止射击,并派出一个小队猛扑过来。 “宾勾。” 张桦回身开了一枪,把一个追击的鬼子打瘫在地上。 但剩余的鬼子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追得更猛了。 他们已经判断出,袭击的不过是小股部队。 负责指挥的是一名鬼子少尉,他将鬼子小队分成三路,从后面包抄上来。 “轰、轰。” 鬼子掷弹筒射出的榴弹,不停地在张桦身边炸开。 他只能不停的转换方向,以换取一丝生机。 “八嘎!” 看手下的攻击频频落空,鬼子少尉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掷弹筒手几巴掌。 他们是追击而来,手头的弹药并不多,现在又浪费了十多个榴弹,回去肯定会被上司痛骂。 “呼。” 张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相比起鬼子的飞机、大炮、机枪,最让他头疼的还是掷弹筒。 “宾勾。” 他找了个空子,回头又是一枪。 “当。” 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一个鬼子的钢盔上,却被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 “扑通。” 那鬼子吓得脸都白了,一下子跪在地上,伸出双手不停的抚摸自己的脑袋。 “算你小子命大。” 张桦咒骂一声,又奋力往前跑去。 渐渐的整个鬼子小队被拉成一条线,头部是刚刚到部队的新兵,中间是有经验的老兵,后面是火力组、军官。 “老马、哈宝准备好。” 张桦已经跑到伏击地点附近,可没想到这里也一个人没有。 “王八蛋。” 张桦咒骂道。 他实在不敢相信,那四个家伙竟然抛下自己跑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张桦拼了命的往河边跑去。 “扑通。” 他一个猛子游到对岸,又沿着来时的痕迹跑回阵地。 “小阎王,你能耐啊!” 没想到,阵地上绑着四个人,竟然是配合自己的行动的马辉等人。 谢桐不怀好意看了众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谁给你的进攻命令?” 张桦答道:“长官,王排长命令我班布置警戒哨,为了弄清当面的敌情,我进行了一次侦察。” 王湛满头大汗,磕磕巴巴的说道:“对对对,是布置警戒哨。” 张桦等人刚刚出发,谢桐就从连部赶来,将马辉等人带了回去。 前方又是开枪,又是爆炸,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营长、团长,甚至师长都派人询问。 谢桐立刻将马辉等人绑上,声称等张桦回来一块儿枪毙。 “侦察?”谢桐冷笑道:“侦察什么? 你把鬼子引过来会害了整个37师。” 张桦立正道:“报告长官,已经侦察出鬼子的兵力大约是一个中队。 他们正在构筑工事,并构筑了两个暗堡。 中队两名军官被下职开枪命中,大概是活不成了。” “鬼子上来了。”前哨吼叫道:“他们已经冲到河边。” 谢桐一下子慌了,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快,顶……顶住。” 他哆哆嗦嗦的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河对岸的草丛就是一通乱射。 一匣子弹还没打完,他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咔咔咔。” 不管谢桐怎么努力,另一个弹匣就是装不进去。 张驴儿趁机喊道:“排长,先把谢长官送回连部指挥。 弟兄们,抄家伙打。 把他们四个都放开,鬼子上来了!” 看王湛懵懵懂懂的拉着谢桐走了,所有的士兵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不怕死,不怕鬼子,就怕这些瘟官胡乱指挥。 尤其是那个谢桐,之前杀了多少人,37师的壮丁就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加上他刚刚的表现,士兵们根本不相信这样的长官。 “哗、哗。” 鬼子们已经开始渡河,很快就会冲到前沿。 “哒哒哒。” 排里的捷克造打出几个短点射,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当即被打翻在地上。 其余的鬼子随即卧倒,对准37师的阵地就是一轮乱射。 “啊!” 几名国军士兵被子弹击中,他们在满是血泊的泥地里挣扎,口中发出低沉的呻鸣声。 “轰、轰。” 鬼子掷弹筒射出的榴弹不失时机的落下来,炸死了几个扎堆的壮丁。 “啊、啊!” 壮丁们炸营了,他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在阵地上不停地跑动。 “宾勾。” 鬼子立刻对他们射出一发发的子弹,很快37师的阵地上躺满了尸体。 张驴儿吼叫道:“还跑不跑,再跑就被鬼子宰了。” “天闹黑卡,板载。” 鬼子看国军被压制住,再一次发起进攻。 “嗒嗒嗒。” 两挺歪把子不停的喷吐着火舌,把阵地上的2排压得抬不起头来。 张桦咒骂了一声,沿着交通壕前进到阵地的北侧,这里又一个修建了一个小小单兵掩体。 “宾勾。” 张桦抬手就是一枪,疯狂射击的鬼子机枪手,脖子一歪倒在地上。 另一挺歪把子竟在这时候卡壳了,射手发疯的拉动枪栓,却没有解决问题。 就在他准备拆开机枪时,眼前一片血红。 “哗。” 有了上次的教训,张桦不敢再原地输出,连滚带爬的撤出工事。 果然不出意料,很快那儿炸起几团淤泥。 “狗日的掷弹筒。” 张桦跑到另一个单兵掩体,仔细的观察着战场的一切,终于发现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白烟。 鬼子的掷弹筒手确实狡猾,他们躲在低洼处,根据观察员的报告射击。 由于使用齐射的方式,被发现的目标很难幸免。 张桦翻出阵地,猛冲几十米后,再次扎进溪流中。 “板载。” 没想到的是,一个分队(班)的鬼子竟然也在往这边移动,显然是要迂回到2排的侧后方。 张桦一把抽出腰间的大眼撸子,对准鬼子就是一通乱射。 “砰、砰。” 11.43毫米枪弹的威力可不是盖的,只要被它击中,立刻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板……板载。” 可张桦做梦也没想到,其中一个鬼子兵竟然握着一个拉好弦的手雷。 “当。” 他拿起手雷猛地在头盔上砸了一下,然后松开手。 “卧槽。” 张桦往后一个翻滚。 “轰。” 泥土、鲜血、尸块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弄了张桦一头一脸。 还好他有经验,一直与鬼子保持着距离,否则是凶多吉少。 张桦挣扎着爬起来,快步往后退去。 没办法,鬼子迂回的是一个分队,至少有10来个人。 虽然已经用手枪干掉3个,但后续的鬼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时候再单枪匹马冲上去,那就是蠢送人头了。 “谁。” 忽然,张桦发现前面有人,立刻举起手枪。 “桦哥,是我。”哈宝骂骂咧咧的走过来,说道:“那个卵养的连长要砍老子的头,横竖是死,不如多杀几个鬼子再死。 桦哥只管在前头杀敌,后面交给我掩护。” 张桦笑了,再次杀回战场。 “哗哗。” 鬼子们已经冲到附近了,由于他们的身高有优势,要不是快速移动,几乎很难发现。 张桦低声说道:“我去吸引鬼子,你瞅准机会开枪。” 哈宝拍了拍手上的花机关,脸上一付了然的表情。 张桦点了点头,他拔出刺刀卡在三八大盖上,然后瞄准正在行进鬼子。 “宾勾。” 最先倒霉的是鬼子军曹,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人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其余的鬼子立刻傻了眼,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砰、砰、砰。” 张桦以最快的速度拉动枪栓,将剩余的四发子弹全打出去。 他根本没来及瞄准,完全凭感觉射击。 之后也不给鬼子反应的时间,扭头就往后面跑去。 “宾勾、宾勾。” 鬼子这才醒悟过来,举起三八大盖就是一轮齐射,只是面前的国军士兵跑得太快,一下子消失在草丛中。 “马鹿、野郎。” 鬼子士兵破口大骂道。 刚才的这一次袭击,他们又损失4个人,原先的迂回战术是彻底泡汤了。 不把那个搅屎棍子干掉,剩余的几个鬼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也顾不得队形了,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嗒嗒嗒。” 可没想到,侧面竟然冒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横飞的子弹瞬间吞没了整支队伍。 六名鬼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有口气,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抓向手雷。 “噗。” 手被一只布鞋死死踩住,接着一柄刺刀扎进了胸膛。 鬼子的躯体抖了几下,彻底走到生命的尽头。 “哈宝,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收走。”张桦吩咐道。 哈宝笑道:“放心,裤子都不给他们留一条。” 张桦举起手摇了两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跑到鬼子军曹的尸体旁边,脱掉了对方脚上的军靴。 “刚刚好。” 不是鬼子的军靴舒服,而是它能保护双脚,加上鞋跟能防止扁平足。 “嗬嗬。” 没想到,还有个鬼子没有死,张桦又一刺刀送他去见天照大神了。 解决了这一股敌人,2排最大的威胁就是掷弹筒。 “打,不要让鬼子冲上来。” 张驴儿已经稳住阵脚,并把鬼子压制在河的对岸。 而鬼子少尉也没有了刚才的张狂,一面命令剩余的歪把子开火,一面等着迂回部队的消息。 虽然已经落了下风,但只要右侧的部队到位,面前的中国士兵只能崩溃。 “打掉他们的轻机枪。”鬼子少尉命令道。 对面的火力似乎得到加强,机枪由一挺变成三挺。 再不把它们消灭掉,己方就要吃大亏。 可是那些中国士兵太狡猾了,打几个点射就会转移,掷弹筒也来不及捕捉目标。 “怎么还没到?”鬼子少尉焦躁起来。 “轰。”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鸣。 “纳尼?” 鬼子少尉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手头的最后一张牌就是掷弹筒,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被人炸得血肉横飞。 “撤、快撤。” 鬼子少尉吆喝了几声后,扭头就往后跑。 其动作之迅速,就连张桦都没法捕捉。 “算你小子命大。” 第8章 为什么总吃败仗 “轰轰轰。” 鬼子的迫击炮弹炸出一个个的弹坑。 发现国军并没有进攻的企图时,他们才停止射击。 整个战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虫子的鸣叫声都消失不见了。 “别少了东西。”张驴儿兴高采烈道:“桦子这一战打得舒坦,干掉了28个鬼子,老太爷我总算露脸了。” 哈宝手舞足蹈道:“我一口气干掉了六个。” 张驴儿不屑道:“要不是桦子,别说六个鬼子,你连六个鸟蛋都打不中。” 哈宝吭哧道:“反正我打死了六个。” 张驴儿淬了一口,对手下喊道:“撤。” 这一战缴获三八大盖12支、歪把子2挺、掷弹筒2支,各类子弹1600余发,手雷30枚、榴弹9枚,比师里补充的都多。 但是按照规矩,张驴儿必须上缴一部分。 他早已经打定主意,步枪上缴8支、机枪上缴一挺,掷弹筒、弹药等等则全部留下。 “你们以为事情过去了?” 可没想到,谢桐已经等在哪儿,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惶恐。 扫了一眼上交的缴获,他冷笑道:“是谁把那四个人放了的?” 张驴儿谄笑道:“谢长官指挥有方,王排长才带弟兄们打了胜仗,否则以2排这几块料怎么挡得住鬼子的进攻?” 他心里一阵哀嚎,缴获是留不住了。 谢桐“嗯”了一声,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说道:“不许再跨过那条河,否则军法从事。” 张驴儿立正道:“是。” 这时候,连部的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来道:“报告长官,师座、参座、团座都到了指挥所……” 谢桐立刻整理军服,神气活现道:“张排副,你让人把缴获送过来。王排长,我们打死几个鬼子?” 王排长不假思索道:“根据报告说大约28人左右,还有两名军官。” 谢桐冷哼一声,说道:“之前大战,我军毙敌数千,缴获也不过三百多支枪。现在缴获十多支步枪,难道鬼子只来了一个分队?” “这……” 王湛到底是刚刚毕业的,脸皮子还有些嫩,不好意思扯谎。 张驴儿立正道:“报告谢长官,我排击退大批鬼子的进犯,敌人遗尸数十人,还有些被水冲走。 我军在阵地前沿打扫战场,得到这些战利品。” 谢桐点头道:“我判断至少是一个中队的鬼子。” 王湛违心道:“对,谢长官指挥有方,我军才能打败如此多的鬼子。” “王排长随我到指挥部,其余人等坚守阵地,张排副这里就交给你了。” 谢桐一改之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满面春风的往指挥所跑去。 背后,张驴儿悄悄淬了一口,小声骂道:“夺他人的功劳,生儿子没腚眼的狗东西。” 张桦不禁莞尔,他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弟兄们,师座表扬我排勇武无双,是37师的柱石。 有功人员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奖赏很快就会发下来。” 天还没亮,整个阵地上都是王湛的叨叨声。 他已经被提拔成中尉连副,但仍兼2排排长。 而且师长赵炳章还把自己的忠勇勋章挂在王湛的胸口,一时间他成了师里的风云人物。 看王湛喋喋不休的激动劲,张驴儿一脸不屑,小声对张桦说道:“半路出家而已,顶天一个中校,这么激动干嘛?” 国军中,由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又分进嫡系部队的,叫做“天子门生。” 培训班出来的叫做“半路出家”,能进陆军大学特别班的叫“修成金身”,进不了的自嘲为“地藏菩萨”,意思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升官发财了,还不许别人高兴高兴?” 张桦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盹。 谢桐已经禁止部下过河,赵炳章也再三言明“勇气可嘉,但务必保存实力,以备将来”。 主动出击是不可能了,不晒太阳、混日子还能做什么? 张驴儿嗤笑一声,掏出一支烟点上,问道:“你小子算一卦,接下来是吉是凶?” 张桦装模作样的掐算一下,说道:“鬼子的工事差不多修好了,等他们的援军从别的地方赶来,37师肯定要吃苦头。 张施主还是多行善事,不然会有血光之灾。” 张驴儿蹦起来,一脚踹在张桦的身上,骂道:“兔崽子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血光之灾,老太爷我现在就抽你一个血光之灾。” 看他说的凶狠,张桦告饶道:“头,开玩笑,开玩笑。” 张驴儿高高举起皮带,最后却没有抽下去 他恼怒的踢了张桦一脚,说道:“那咱们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张桦压顶嗓门说道:“有,只要老蒋不瞎指挥。” 张驴儿揉了揉鼻子,说道:“委座的事咱们管不着。 哎,你小子怎么越来越懒?” 张桦没好气的答道:“过几天鬼子轮番上阵,咱们想打个盹都难。 张排副,排里又分来一堆什么都不懂的壮丁。 您也别老围着我转,去操练操练他们呗。” 后头又送来500个壮丁,如今正处于熬鹰的阶段。 就是不给吃的,还被绑起来看管。 谁也没想到,半天的功夫就死了六个,一问才知道,这一路都没怎么吃饭。 赵炳章黑着脸骂了一通,下令给壮丁每人一碗稀粥,但仍要绑起来。 至于昨天战死的壮丁都埋在一个坑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等到野草长起来的时候,连37师的人也会忘掉。 话是说不下去了,张驴儿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知道张桦心里有气,但又有什么办法。 王湛好歹是个“地藏菩萨”,他张驴儿不过是阎王爷手下的手下的小鬼,能有个屁的手段。 咒骂几句后,张驴儿指着一干手下喝道:“一帮懒骨头,都给老太爷我继续挖工事,否则今天不许吃饭。” 壮丁们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又像蚂蚁似的一点点挖土。 张驴儿也不客气,抄起皮带就抽,很快阵地上又变得鬼哭狼嚎。 张桦都看在眼里,但和张驴儿一样,他又能怎么办? 一天又一天,最后风光的只有谢桐、王湛。 军里也下来查验了,缴获都是真的,于是鬼子的进攻规模变成一个步兵大队。 谢桐、王湛分别得到一颗云麾勋章,军长表示一等战事结束,立刻推荐两人去陆大深造。 至于张驴儿等人那肯定是屁事没有,连部送来五个罐头就打发了。 “咱们37师这几千人,硬是被一个鬼子中队拖住,这特么的成了功劳?” 张驴儿很愤怒,又在张桦面前抱怨。 张桦摇头道:“现在至少是一个步兵大队,还有飞机、大炮的增援。” 张驴儿一脸的不相信,掏出望远镜四处观望。 身为排副,张驴儿也有了挂望远镜的资格。 他想方设法的搞到一个,成天在阵地上显摆。 张桦说道:“头,鬼子狙击手就喜欢你这样。” “狙击手?”张驴儿嗤笑道:“能有你小阎王厉害?” 张桦摇头道:“别人有瞄准镜,作用和望远镜差不多,两里地外打脑袋就不会落在腿上。 我再厉害,一里地就得看运气。” “啥!”张驴儿立刻解下望远镜扔到张桦怀里,仿佛这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似的。 “便宜你小子了,以后打准点,别让什么什么手祸祸咱们。” 张桦只能苦笑道:“头,就凭我一个人有个蛋用。” 张驴儿骂道:“班里、排里随便你挑,难道这几十口子就没一个能用的?” 张桦解释道:“这些人一个识字的没有,我要的不是牲口,是会打仗的士兵。 头,我画的图他看不懂,做的安排他听不懂,到头来还不是单枪匹马?” “难道不识字就不能打仗了?”张驴儿有些颓丧,又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赤党不也一样,怎么那么能打?” 37师的前身是杂牌,在赤党手上吃了大亏,余部才被中央军吞并。 张驴儿作为当事人,自然对赤党有深刻的印象。 张桦道:“别人在行军中都不忘记补习文化,是咱们能比的? 你信不信,鬼子打不败我们,但是我们永远不是赤党的对手。” 张驴儿一把捂住张桦的嘴,咆哮道:“你小子不要命了,真当军统吃白饭的? 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赤党两个字。” 张桦推开张驴儿,说道:“你这手该洗洗了。” 张驴儿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些话不许再说。” 张桦应了一声,拿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鬼子的阵地。 忽然他看到一股浓密的黑烟,应该是发动机里喷出来的。 但是望远镜的倍数不高,张桦什么都没有发现。 “鬼子开炮了,隐蔽。” 突然,鬼子阵地的后方冒出大团大团的烟雾。 张桦扯开喉咙大声吼叫起来。 壮丁们还在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轰轰轰。” 瞬间,阵地上冒出一团团的硝烟。 那些炸起的的淤泥还没有落在地上,又被另一股强劲的气流吹飞。 好久,才像雨点般的砸在地上。 “哗、哗。” 张驴儿、张桦都看不出人形了,背上、头上、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泥,要不是还在喘气,都能当庙里的灶王爷了。 “鬼子上来了。” 炮击才刚刚结束,鬼子的步兵已经冲过小河,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口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板载。” “天闹黑卡,板载。” “嗒嗒嗒。” 最先开火的是一挺民二十四年造重机枪,是赵炳章从师直属队中调出来。 那几名机枪兵也是老手,他们并没有瞄准射击,而是不停晃动枪身射出一个个扇面,以求压制住对手的进攻。 “叮。” 就在这时,张桦听到一声清脆的轰鸣,接着就有人在地上翻滚。 “我的腿断了,救命啊!” 张驴儿诧异的看了一眼,那人竟是马辉。 “你他么的是不是傻,把掷弹筒支棱在腿上打?”张驴儿弄清事情原委后,抡圆胳膊就是几皮带。 还好掷弹筒是虚搭着的,马辉的腿上只被划出一个大口子,否则这小子的下半辈子只能拄拐杖。 “桦子,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识字的兵真的没用。” 第9章 军中诸葛张驴儿 张桦咆哮道:“现在说这个有卵用,赶紧组织战斗。” 谢桐、王排长都去军里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或许根本不会回来。 眼下能用的只有一个排,加上配属的一挺重机枪。 “你他娘的还指挥老太爷我?” 张驴儿咒骂几句,命令手下三个班全部顶上去。 “宾勾。” “轰、轰。” “哒哒哒。” 鬼子火力十分凶狠,压得2排的人根本抬不起头。 “宾勾。” 张桦又干掉一个重机枪射手,但鬼子的重机枪并没有停止扫射,反而打得更猛了。 他大声吼道:“进攻的鬼子是一个中队,我们顶不住的,赶紧向上面要增援。” 张驴儿咆哮道:“增援,有个屁的增援! 必须守住,不然咱们死路一条。” 这段时间2排大出风头,连里的其他两个排长心生妒忌,就等着他们摔个狗啃屎,怎么可能伸出援手。 尤其是右翼的三排,还摆出一副撤退的架势。 张桦咒骂道:“真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他快速移动到另一处单兵掩体,只见一个鬼子军曹正带着手下猛冲。 “宾勾。” 鬼子军曹往后退了几步,四脚朝天的倒下,两个小兵立刻将他拖走。 张桦当然不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子弹,他又击毙了一名伍长。 刚刚还凶猛进攻的鬼子立刻变得迟疑,他们纷纷趴在地上,一双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 看部下不知所措的样子,一名鬼子军官猛冲上来。 “砰砰砰。” 他举起手里的王八盒子朝2排的阵地开了几枪。 “咻。” 一发子弹穿膛而过,鬼子军官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另一名鬼子军官立刻上前接替,还没来得及发出命令,头上就挨了一枪。 “板载。” 看指挥官接二连三的被击毙,原本卧倒的鬼子也是心头火起,再次猛冲上来。 “轰、轰。” 张驴儿等人立刻甩出手榴弹,炸得那些鬼子血肉横飞。 但鬼子并没有后撤,也甩出一个个手雷。 一时间,整个阵地都被爆炸所笼罩。 但37师构筑了阵地,鬼子那边却毫无遮掩,最终还是败退下去。 “停止射击,统计手头的子弹。”张驴儿大吼道。 打了这么久的仗,库存的子弹数量已经不多了,7连每人只有20发步枪弹。 “报告,一班还有中正式子弹217发、三八大盖子弹241发,手榴弹50枚,四班、六班的班长说不大够。” 5班有张桦,所以统计得十分精确。 四班、六班就…… 张驴儿骂道:“什么叫不大够,今天起不许他们吃饭,就说粮食不大够了。” 张桦劝道:“头,三个班的用量应该都差不多,还是都补充一些吧!” 张驴儿扭头对身边的通信兵说道:“给每个班补充200发子弹,一箱手榴弹。 老规矩,不是老兵不许碰手榴弹。 都撤进防炮洞,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咻、咻。” 炮弹没头没脑的砸下来,震得人的心里直痒痒。 “嗡嗡嗡。” 狗日的飞机也不知趣,非要跟着来凑热闹。 “轰、轰。” 一发发炸弹落在阵地上,带起了更多的淤泥。 硝烟味。 腐烂味。 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张驴儿捂着鼻子吼道:“这边全是烂泥地,鬼子的炮弹、炸弹也就听个响。 咱们的阵地十分坚固,鬼子也上不来。 晚上开罐头,有命活下来的弟兄们多吃点。” 张桦却没有这么乐观,不无担忧道:“头,旁边两个排有松动的迹象,等一下会不会逃跑?。” “敢。”张驴儿怒道:“师座说了,士兵撤退由班长枪毙,班长撤退由排长枪毙,就是团长撤退,他这个师长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到这儿,张驴儿奸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左右两个排想要逃跑,咱们就得比他们跑得更快。” 张桦无奈道:“听你的安排。” 鬼子一旦突破阵地就会向纵深挺进,孤立无援的2排只能全军覆灭。 不如退到下一道防线,再一次阻滞鬼子的进攻。 “鬼子上来了。” 听到这催命的声音,所有人又像老鼠一样钻出防炮洞。 张驴儿大喊道:“想活命就散开一点,别扎堆啊!” “嗒嗒嗒。” 借着刚才的炮火,鬼子将几挺机枪搬到河边上,对着7连的阵地一通狂扫。 “啾啾啾。” 疾飞的弹头溅起一团团泥土,2排的士兵又被压得抬不起头。 张桦从了望口扫了一眼,大喊道:“掷弹筒。” 一名新兵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把背上掷弹筒放在地上。 张桦举起右手测算一番,随即抓起一发榴弹填进去。 “轰。” 泥点飞起老高,就是离那几挺机枪有点远。 “隔行如隔山啊!” 张桦连忙调整角度,又打了一发榴弹出去。 “轰!” 看爆炸越来越近,鬼子机枪射手慌忙转移阵地。 “别跑啊!”张桦懊恼道。 刚刚摸到一点门道,结果打草惊蛇了。 张桦又测算一番,再次调整掷弹筒的角度。 “叮。” 又一发榴弹激射而出,恰好落在一个机枪组的身边。 飞舞的弹片将所有的鬼子放到,顺便把那挺歪把子嘣出老远。 剩余的鬼子机枪手慌了,随便打几个短点射就忙着转移阵地。 一时间,2排的压力骤降。 “嗒嗒嗒。” 排里的民二十四式重机枪立刻抓住机会,整整打空一个弹链。 奋勇冲击鬼子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剩余的又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头,1排的阵地被鬼子攻破了。” 但张桦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鬼子已经冲上1排的阵地,与来不及撤离的国军士兵扭打在一起。 那些刚刚补充的壮丁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抛下手里的武器,连滚带爬的往后逃跑。 右侧的3排也彻底崩溃,3排长发疯似的向后逃去。 “这狗东西真想把老太爷我卖在这里。”张驴儿冷笑一声,说道:“撤,我们也不守了。” 相对比其他两个排,2排正面的鬼子已经被大大削弱,脱离战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但这锅得有一个人背,张驴儿大吼道:“5班跟我把1排救下来。” 3排长属于临阵脱逃,除非是手眼通天,否则神仙难救。 张驴儿小声说道:“桦子,我一交上火,你马上带人撤退。” 张桦点头道:“是。” “走。” 张驴儿沿着壕沟前进到1排的阵地边。 涌进来的鬼子有十来个,他们已经将残兵全部解决,正准备展开追击。 “嗒嗒嗒。” 没想到,身侧竟然传来一阵枪响,原来是一群国军摸了过来。 鬼子立刻组织反击,结果那帮人手里有两挺冲锋枪。 一桶横扫,鬼子倒了七八个,剩余的只能狼狈逃窜。 “撤。” 看目的已经达到,张驴儿大吼一声,顺便扔出一个手榴弹。 “轰。” 借着爆炸的烟雾,5班不要命的往后面逃去。 鬼子并没有追击,他们在7连的阵地上停下来,抓紧时间构筑工事。 “你竟敢临阵脱逃!” 傍晚时分,面色铁青的谢桐赶回来,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三排排长枪毙了。 张驴儿小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姓谢的还想杀鸡儆猴,就不怕被谁打黑枪?” 张桦摇头道:“太难了。” 谢桐是个披着军装的投机客,根本不会离开连部,打他的黑枪…… 天荒地老吧! 再说了,谁知道会换个什么东西上来。 万一遇到个搏出位的,恐怕7连哭都找不着坟头 3排的3个班长也被绑了起来,谢桐大声咆哮道:“你们还有脸活着? 临阵脱逃,罪不可恕,今天一定要明正典刑。” 张桦偷偷踹了张驴儿一脚。 “哎……” 张驴儿跌跌撞撞的冲上去,一下子抱住谢桐,大声喊道:“谢长官,手下留情啊! 3排长率先逃窜,3排才阵脚大乱,与三个班长并没有关系。 现在首恶已经被执行军法,还是给剩余的弟兄一个机会,他们将来一定会报答长官的活命之恩。” 斩马谡已经唱完了,接下来当然是义释严颜。 要是把脑袋全砍掉,3排直接撤销得了。 “还请谢长官手下留情。”7连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谢桐这才收起手枪,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三个班长每人10军棍,士兵每人5军棍。 今后还有再犯,全部枪毙!” 张驴儿立刻鼓掌道:“长官恩义无双,是我等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后7连只为您马首是瞻。” “只为谢长官马首是瞻。”众人又齐声说道。 “你们好自为之。” 谢桐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人群都散了,张驴儿一把扯住张桦的耳朵,吼道:“小兔崽子,刚才的一脚是准备送老太爷我归西?” 张桦苦着脸说道:“头,这种人情不要白不要。 姓谢的下不了台,咱们也别想好受。” 张驴儿冷哼一声,松开手道:“下次再敢踹老太爷我,非把皮带抽断不可。” “多谢张排副仗义执言,不然咱们凶多吉少。” “往后只要张哥用得上,咱就是豁出性命也得给您办了。” “还是老兄弟亲,外人都靠不住。” 这时,3排的三个班长纷纷过来感谢,张驴儿连忙拱手道:“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哪能看着弟兄们落难? 感谢啥的就不必了,将来咱们还得多多关照。” 正说着话,二排剩余的两个班长也赶过来。 “今天要不是张排副带兵杀到,我们2排就得全军覆灭。” 2排长算是走了霉运,被一发炮弹直接炸没了。 新排长还没有到任,壮丁又跑了大半,士气几近于无。 张驴儿叹气道:“还是晚了一步,不然还有更多的弟兄能活下来。” 2排的两个班长异口同声道:“张排副高义,以后没说的,您一句话的事。” 张驴儿拱手道:“都是军中的弟兄,这么说就见外了。” 等众人离开后,张驴儿手舞足蹈道:“小子,老太爷我怎么样,现在各路诸侯纷纷归心,大事可成啊!” 张桦不想搭理傻子,找了个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下。 张驴儿大笑几声,唱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第10章 祸事来了 “桦哥,您看这壕沟挖得怎么样?” “防炮洞里面全是稀泥,已经安排人处理了。” “草席已经编了十张,明天能把壕沟全部包上。” 撤下来以后,张桦俨然成了包工头,指挥着2排的人全力修筑工事。 张驴儿则过得越发的滋润,每天找个能晒太阳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到天黑,然后到各个哨位上作威作福。 “兔崽子,说你呢!”张驴儿踹了张桦一脚,说道:“今天排里的情况怎么样?” 张桦愁眉苦脸的爬起来,说道:“头,你就不能白天说话,非要半夜三更吵醒我? 排里的情况还是老样子,王排长天天跟在姓谢的后头,大大小小的事务全不管了。” 张驴儿嗤笑道:“我就觉得那小子不地道,果然是个不能用的。 也好,省得这些瘟官胡乱指挥,反而会害死更多的弟兄。” 张桦又躺回床上,说道:“头,土工作业累得很,求你别再来烦我了。” 张驴儿又踢了他一脚,才大摇大摆的走出营房。 “张排副还在巡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脸上红扑扑的,呼出来的气带着浓烈的酒味。 张驴儿立刻扶住他,谄笑道:“分内的事,有什么辛苦的。 排长,那天丢失阵地的事,上头也没个处分。 现在弟兄们都六神无主,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您还是给个准话,咱也好让大家安心。 王湛嘿嘿笑了几声,打了个酒嗝后,他神秘兮兮的说道:“处分,没有处分,倒是你老兄有个好消息。” 张驴儿先是一愣,随即讪笑道:“我能有什么好消息?” 王湛摆了摆手,压低嗓门说道:“张老哥,你可不能往外传。” 张驴儿拍着胸脯说道:“排长,我老张那是第一等靠得住的人。 不信? 你在连里问问,谁敢说我碎嘴子。” 王湛道:“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但这事是总司令下令保密的,我也只能瞒着你。” 张驴儿一愣,随即激动道:“我老张竟然也能入总座的法眼?” 王湛指着张驴儿,笑道:“看看,又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天2排打退鬼子的经过,总司令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3排长就是他老人家下令枪毙的,不然以3排长的靠山…… 哎,我说那个干嘛? 总之,张老哥率队打退鬼子的两次进攻,总司令夸赞你有信布之勇。” 张驴儿错愕道:“总座看在眼里? 排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湛笑眯眯的说道:“此前的大捷捅到委员长那儿了,委员长称赞咱们37师是军中典范,让总司令亲**问。 好巧不巧,总司令莅临前线的时候,鬼子刚好发动进攻。 咱们2排的表现那叫一个抢眼,总司令盛赞谢长官带兵有方,小弟我也得了几句表扬。” 笑容立刻在张驴儿的脸上荡漾开,他激动道:“那就恭喜谢、王两位长官了。 不瞒您说,我老张哪里会带兵? 要不是各位长官撑腰,排里的人谁会理我这个粗人。” “谦虚了,谦虚了。”王湛摇头道:“张排副的本事小弟我是清楚的,也就是没个出身,不然至少是个营长。” 张驴儿谄笑道:“两位长官高升,我老张的出身不就有了。 王长官,您下一步去哪儿高就?” 王湛得意道:“高就谈不上,团里正好缺一个上尉情报参谋,团长想让我先顶上去。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师里再保送我去陆军大学特别班。” 张驴儿惊讶道:“哟,王长官这是修成了金身,我得再恭喜恭喜您。” 王湛笑了几声,又压低嗓门说道:“这事一定一定不能外传。 另外我再给你个好消息,师里要把你老兄提拔成排长,委任状很快就发下来。 等咱们撤下去,张老哥可别忘了请客。” 张驴儿笑容一僵,紧张道:“王长官,这消息是真的?” 王湛嘿嘿一笑道:“这两天就有结果,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忙吧!” 张驴儿连“再见”都忘了说,急急忙忙的走回营房,连拉带拽的把张桦拖到无人的地方。 “老头,大半夜不睡觉,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喂蚊子吗?” 张桦有些不高兴,但是看张驴儿的脸色难看,打趣道:“怎么,功劳又被人抢了? 咱们的功劳被人抢不是常事,你今天是怎么了?” 张驴儿长叹短嘘了一阵,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桦子,我的祸事要来了。” 看张桦一脸的诧异,张驴儿又把王湛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桦道:“总司令都看到你的表现了,加官进爵那是理所应当,有个屁的祸事。 难道你还想让我请一顿酒不成? 告诉你,我可是一文钱都没有。” 张驴儿恼怒道:“你真以为上面会那么大方,火线提拔就是让你卖命! 最好是站着出去,躺着回来。 桦子,如果这次发的是大洋、罐头,那我们还能保住一条命。 要是把我提拔成长官,那就是要反攻了。 凭37师现在的状况,咱们打得过鬼子吗?” 张桦愣了一下,说道:“情况没那么糟糕吧!” 张驴儿道:“如果你是长官,这仗你会怎么打?” 张桦不假思索道:“层层阻滞鬼子,消耗他们的战斗力,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消灭其中一部,以图改变战场态势。 不过……” 以国军现在的状态,层层阻滞鬼子都是一句空话,更别说消灭其中一部了。 张驴儿一怔,问道:“一点希望都没有?” 张桦摇头道:“现在的华北战场,日将板垣征四郎麾下只有半个师团,打得三十多个师的国军连连败退。 淞沪这边更别提了,咱们已经彻底的陷入被动。 再不调整部署,这几十万人都得玩完。 可那个微操…… 老头,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驴儿点燃一支烟,烦躁的吸了几口后,将它重重的扔在地上,又用脚踩得粉碎。 “我的一条命算个屁,但你们不一样,在这个鬼地方白白浪费,实在太可惜了。” 张桦没有说话,只能拍了拍张驴儿的肩膀。 忐忑的过了一天,团里、营里都没有一点动静。 张驴儿暗暗的松了口气,对张桦说道:“王湛那小子就是个靠不住的,听一耳朵就到处乱传。 桦子,老太爷我是躲过一劫了。” 张桦摇头道:“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你担心这个干什么?” 张驴儿苦笑道:“也是,躲过这一劫又怎么样,前面不还有八十一难等着。 我都快40了,是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死了也就算了。 但你们不能白白送命,不能填到这个无底洞里。” 张桦摇头道:“我们不填进去,儿子、孙子就要填进去。 这种操蛋的事,还是在咱们手里终结吧! 也省得被儿子、孙子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 张驴儿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拍了拍张桦的肩膀。 这时候,王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挤眉弄眼道:“恭喜张老哥,您现在已经被委任为少尉兼2排长了。” 张驴儿嘴角抽搐了几下,笑道:“王长官什么时候高升?” 王湛笑道:“就是去团里顶几天,我正式的职务还是7连连副。” 这一段时间下来,王湛的一腔热血早被恐惧替代。 他不想再在前线哪怕一天,就算是调到后方当一名小兵,王湛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现在提拔为上尉情报参谋,虽然还是在前线,但安全性却大大增加。 只要捞取足够的资历,王湛就能脱离苦海。 张驴儿又问道:“那咱们的谢长官呢?” 王湛酸溜溜的道:“他有丈二金身,不是咱们高攀得上的。 听说是调回南京,出任中央军校的教官。 张老哥,那可是金光大道,不出十年就是金牌子。” 张驴儿笑道:“王长官入行挺快啊!” 王湛正色道:“有师座、参座的教诲,团座的提拔,王某当然不能毫无寸进,张老哥2排以后就看你的了。” 张驴儿拱手道:“下职恭贺王长官高升,今后有什么好处,还请长官多多提携咱们这些老部下。” 王湛笑道:“一定一定。” 他走的很匆忙,就像逃似的离开前线。 傍晚时分,谢桐又出现了,他的脸上满是慎重。 “弟兄们,接到上峰的命令,37师要汇同友邻部队发动反击。 为此,我3营将以8连为先导,我7连及9连循序跟进,对鬼子的阵地展开进攻。 军、师两级直属炮兵队也将参与行动,有了他们的配合,我军一定能消灭鬼子。” 已经挂上少尉军衔的张驴儿,向前一步道:“下职等人一定不辜负各位长官的器重,保证消灭当面的鬼子。” 谢桐立正道:“张排长是军中悍将,有你这句话谢某就放心了。 连部还有些罐头,一会儿张排长派人领来,晚上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 明天早晨9时,全军发起进攻。” 一听到打仗,连里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壮丁又都被绑了起来,老兵们想方设法的把钱花掉。 到处都是赌博、划拳的声音,甚至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附近活动。 可到了后半夜,一切喧闹都消失了,因为有人在小声歌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第11章 反击 清晨的原野总是那么的美丽,薄薄的雾气中,一切犹如万花筒般的绚丽。 直到太阳升起,雾气才在金色的光芒中慢慢消散。 人们的眼前一亮,好像整个世界变得无比通透。 一切是那么的朝气勃勃, 甚至穷极语言都不能形容其美好。 “不要乱动。” 3营的士兵早已经集结,一双双眼睛担忧的看着前方,揣测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营连的长官们也悉数到场,但他们的状况却不怎么好,要么呼吸急促,要么面如死灰,更有偷偷哭泣的。 谢桐一声不吭的蹲着,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抖得说不出话来。 “咔咔咔。” 他的上下牙乱撞,不时的还咬到舌头,疼得面孔一阵阵的扭曲。 “飞机!” 正在紧张的时候,了望哨扯着喉咙吼道:“飞机来了。” 谢桐浑身一颤,差点昏死过去。 “嗡嗡嗡。” 十多架体型巨大的飞机缓缓飞来,那汹汹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37师立刻陷入混乱,不少人吓得嚎啕大哭。 直到看清硕大的“青天白日”机徽,才引来一阵阵的欢呼。 “小鬼子,尝尝咱们的铁炸弹。” “空军兄弟多炸几次,把鬼子们送回东洋老家。” “是该让那些狗东西吃点苦头了。” 后方炮兵也开火了,炮弹啸叫着从头顶飞过。 转瞬之间,鬼子的阵地被炸起一团团的烟尘。 但鬼子们并没有坐以待毙,也纷纷开炮还击。 “轰、轰。” 37师的阵地立刻被硝烟吞没。 “妈、妈。” 马辉发出低沉的嘶鸣,他的脸色越来越灰白,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哎。” 张桦把手从伤口上拿开,失去压制的血液立刻迸射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无力的坐下,喃喃自语道:“马辉,河北人,为了给母亲医病……” 张驴儿吼道:“人已经死了,不值得你记在心上。 不全神贯注,你也得死!” 张桦咆哮道:“那又怎么样?” 张驴儿一把揪住他的胸襟,狂吼道:“活着才能杀鬼子,死了还有个屁用。” 张桦用更大的声音吼道:“老子早不把自己当活人了!” 他一把推开张驴儿,双眼无神的看着防炮洞的顶端。 “轰、轰。” 炮击还在继续,只是国军方面逐渐减弱,鬼子的炮火则越来越猛。 “轰隆隆。” 甚至连重炮都加入攻击行列,震得人们的双腿阵阵发麻。 “鬼子来真的了。” 张驴儿的脸色异常难看。 打了这么久的仗,头一次看鬼子动用这么强的火力。 张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擦拭着手里的中正式。 虽然上头只给每个士兵派发了30发子弹,但三八大盖的枪声不同,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很容易引来友军的误击。 即便是张桦战力超群,也不敢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嘀嘀。” 命运终究还是走到了抉择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士兵们像土拨鼠一样爬回地面。 “弟兄们,给我冲啊!” 军官们歇斯底里的吼叫者,他们把一个个士兵推向战场,而那些拒绝冲锋的人会被当场枪毙。 “冲,不然都得死。” 士兵们吼叫着,端着手里的步枪,拼命的向前冲去。 “轰、轰。” 鬼子的炮弹如雨点般的落下来,横飞的弹片贯穿了一具又一具的躯体。 死的人已经彻底死了。 活着的人还无助的挣扎着。 “不要管地上的人,快冲,全力往上冲。” 看有人想救治伤员,张驴儿狂吼道:“救他们就是送自己的命,杀啊!” 所有的人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数字,每推进一米,数字都会减少许多。 不想成为消失的那一部分,就必须贴近鬼子,否则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鬼子就在前面,冲上去!” 终于3营突破了重炮、迫击炮的层层阻碍,但冲锋的三个连也只剩下百十人。 “哒哒哒。” 才靠到鬼子的阵地外围,一挺重机枪开火了,最前面的七八个弟兄立刻捂着伤口倒下。 张驴儿吼道:“桦子,干掉那挺野鸡脖子。” 张桦伸出右手测量了一下,将一发榴弹塞进掷弹筒。 “轰”的一声,鬼子的机枪哑巴了。 “哒哒哒。” 可更多的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有些还隐藏在碉堡里面,别说是掷弹筒,就连迫击炮都拿它们没法。 “咻、咻。” 更糟糕的是,鬼子海军的俯冲轰炸机也过来增援,它们对冲锋的国军士兵投下了数不清的炸弹。 “轰轰。” 到处浓烟滚滚,连湛蓝的天空也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张桦吼道:“头,攻不动了。 鬼子早有准备,正等着咱们自投罗网。” 反击计划肯定又被内奸泄露了,否则鬼子不会在这个地方部署如此强大的火力。 更糟糕的是,后续部队竟没了踪影,身边这百十号人根本突破不了阵地。 张驴儿咬牙道:“么的,想把老子卖在这里,没门! 撤,全部往回撤!” “轰,轰!” 忽然,鬼子阵地上腾起几团黑烟,一个让张桦毛骨悚然的声音出现了。 “坦克!” “哒哒哒。” 虽然鬼子的坦克只装了机枪。 虽然它的装甲很单薄。 但张桦等人就是拿它没办法。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又有十来个弟兄惨死在它的枪口下。 “撤!” 张驴儿扔出一个手榴弹,借着爆炸的烟雾,他撒腿就往后跑。 “哗哗哗。” 鬼子坦克的气焰更加嚣张,它竟然冲出阵地,紧紧追赶着溃逃的国军士兵。 “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又把众人压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张驴儿大吼道:“得把这个铁王八炸掉,不然鬼子冲上来我们都得死。” 张桦喊道:“不怕死的跟我来。” 鬼子对坦克的应用还很粗糙,竟将配属的车辆分散布置。 虽然能起到巩固阵地的作用,但它们的力量过于分散,也给了国军士兵可乘之机。 张驴儿愣了一下,疯狂吼叫道:“桦子,你……么的,小心一点。” 张桦没有回答,他一个翻滚滑进身边的弹坑里。 “桦哥,我们来了,怎么干这个铁乌龟?” 排里还有五六个人跟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哈宝。 “把身上的手榴弹都解下来,每六个绑在一起。 大家尽可能的分散开,一旦靠近鬼子坦克就用手榴弹炸。” 说完,张桦拿起一个集束手榴弹,三两下爬到弹坑的边缘。 “哒哒哒。” 鬼子坦克手也不傻,看有人围过来立刻向后退去。 “冲。” 趁着这个机会,张桦一个翻滚滑到前面的弹坑中。 “啾啾啾。”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弹坑边缘,炸起了一团团的泥土。 “啊!” 但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却慢了一步,上身立刻被机枪打得稀烂。 张桦咬了咬嘴唇,再一次冲出弹坑,往左狂奔10多米以后,滑到一个土坎下面。 “啾啾啾。” 鬼子坦克兵也发现了这个目标,连扫了几梭子过来。 “卧槽。” 张桦才发现裤子被子弹打了个窟窿,连腿上都拉出一条紫黑的血痕。 “咚咚咚。” 饶是张桦,此刻也心跳加速,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急促。 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人都被压制在一个弹坑内,根本抬不起头。 “哒哒哒。” 哈宝有些不甘心,刚刚探出脑袋又被机枪压了回去,只得在坑底破口大骂道:“我日你个铁乌龟的先人板板。” 张桦咒骂了几句,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利用地形接近坦克。 “嘶嘶。” 坦克的枪管都打红了,不得不停止射击。 张桦一下子站起来,往前猛冲了七八米,奋力把拉着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爆鸣,鬼子坦克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发动机冒出了浓密的黑烟。 “吱嘎。” 两个鬼子坦克手奋力的推开舱门,跌跌撞撞的从里面爬出来。 “砰、砰。” 张桦一把抽出腰间的大眼撸子,对着两名鬼子坦克兵连开几枪,将他们悉数打倒在地上。 “马鹿。” 阵地上的鬼子早冲出来了,看张桦炸毁坦克,他们立刻调转枪口。 “卧槽。” 张桦吓了一跳,一头钻到坦克下面。 “叮叮当当。” 子弹打在装甲上,发出一连串的撞击声,密集程度连张桦都觉得头皮发麻。 “呀!” 两个鬼子步兵猛扑过来,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是想把坦克下面的张桦弄死。 “砰、砰。” 张桦连开两枪。 一个鬼子当场毙命。 另一个鬼子虽然身负重伤,但他并没有放弃进攻。 反而掏出腰间手雷,一点点的攀爬过来。 “砰。” 张桦又开了一枪。 鬼子手一松,那个手雷咕噜噜的滚到面前。 “谢谢了啊!”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张桦也就笑纳了。 弹坑里的哈宝大吼道:“桦哥,张头命令我们撤退,你赶紧过来。” 张桦扯开喉咙吼道:“你们先撤回去,不要管我。” 说完,他敲了一下手里的手雷,远远的扔出去。 “轰。” 借着爆炸的烟雾,张桦退到一个弹坑当中。 “板载!” 看国军士兵纷纷后撤,阵地上的鬼子全冲了出来。 “轰、轰。”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国军沉寂的火炮竟又开始发射了。 奋勇冲锋的鬼子立刻被炮火包裹,不少人被横飞的弹片撕成碎块。 但这样的场景却没有让张桦兴高采烈,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这次反攻是由几个军联合行动,但派出的却都是小股部队,37师是一个营,其余的友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保存实力?” 这就是国军的现状,大大小小的军官都想保存自己的力量,才会出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怪相。 “桦子,别在哪里杵着,赶紧退回来!” 张驴儿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张桦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后跑。 “轰、轰。” 炮火虽然还在延续,但数量已经少了很多,必须在它们停止之前,撤到大部队的旁边。 “轰。” 可没想到,一发炮弹好死不死的打在坦克上,巨大的冲击波将张桦推出好几米远。 “扑通。” 张桦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眼皮子越来越重,张桦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昏睡过去。 第12章 身陷重围 “吱吱吱。” 隐隐的,张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几只老鼠在啃食着什么。 张桦摸了摸身上,发现衣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背上的干粮袋也被劈成两半,那些老鼠啃食的正是散落的大饼。 张桦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坐起来。 “吱、吱。” 老鼠全都吓跑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天色已经擦黑,周围的一切在硝烟的笼罩下. 阴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张桦尝试着站起来,但脑中一阵阵的眩晕,又逼得他坐了回去。 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张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口中并没有鲜血溢出来,看来只是被气浪震晕,身体还安然无恙。 张桦拿起掉落在一旁的中正式,随手拉开枪栓查看一番。 又把腰间的大眼撸子拔出来,往里面压满了子弹。 “哈哈哈。” 忽然,一阵笑声飘了过来。 张桦立刻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噗。” 远处,七八个鬼子正在清理战场,他们举起刺刀不停的扎着地上的尸体。 “饶命啊。” 一个装死的国军士兵被揪出来,他不停的作揖磕头,但只是引来鬼子阴森恐怖的笑声。 张桦摸了一下腰间,手榴弹全都用光了。 他扫了周围几眼,看到五六具尸体横卧在地上。 有国军的,也有鬼子的。 “66师?” 尸体竟然友军的,他们应该位于37师的左侧,怎么跑到这个地方了? 张桦没有细想,从那堆尸体中拿起五个手雷,外带几十发中正式子弹。 “各位长官,我上有老,下有小……” 被俘虏的国军士兵还在苦苦求饶,鬼子则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张桦快速移动到距离只有几十米的地方。 手雷的保险销早已经被拔掉,但张桦有些投鼠忌器,毕竟那个被俘的士兵被鬼子团团围着。 “哗啦啦。” 领头的鬼子伍长从兜里拿出一个瓶子,将淡黄色的液体倒在被俘士兵的头上。 “哈哈哈。” 周围的鬼子统统大笑起来,甚至还鼓起掌。 张桦咒骂道:“畜生。” 如果没有猜错,那瓶子装的是尿,鬼子到现在还不忘作贱人。 被俘士兵愣了一下,还陪着笑脸说道:“老少爷们只管倒,只管倒……” 鬼子伍长把玻璃瓶扔在地上,又拿出一盒火柴。 “呲。” 火柴一下子点着了。 光影摇曳下,鬼子伍长面孔格外的狰狞,他把火柴往被俘士兵身上一扔。 “轰。” 被俘士兵立刻烧成火球,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并拼尽全力向前逃去。 但在烈火的烧灼下,他还是倒在地上,焦黑的身躯痛苦地翻滚着。 “哈哈哈。” 鬼子们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这帮狗杂种。” 张桦这才反应过来,鬼子伍长倒的不是尿液,而是汽油。 他把手雷往枪托上一磕,对准那群鬼子扔了过去。 “轰。” 手雷在半空中炸开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鬼子全都被炸翻在地上。 鬼子伍长拼命地摇晃脑袋,他虽然受伤不重,但爆炸离得实在太近,脑子里有些昏沉沉。 一片片重影中,似乎有个衣服破烂的中国士兵疾奔过来。 “嘭”的一声闷响,张桦狠狠一枪托砸在伍长的肚子上。 “啊!” 伍长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但张桦并没有停手,还在不停猛砸那家伙的腹部。 “噗。” 伍长喷出一口鲜血,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全都碎了。 “哗啦。” 张桦捡起地上的玻璃瓶子,里面还有不多的一点汽油。 他手腕一转,狠狠将玻璃瓶砸在伍长的脑袋上,剩余的汽油淋了这家伙一身。 伍长倒在地上,嘴里嘟囔了着什么,好像是在求饶。 张桦又把他揪起来,狠狠一脚踹飞出去。 “呼!” 伍长重重的摔在烧死的士兵身上,行将熄灭的火焰一下子窜起来,也将他烧成一团。 “啊!” 伍长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不停的蹦跳着、翻滚着,最后也变成冒着青烟的焦炭。 “嗯、嗯。” 两个重伤鬼子还没有断气,嘴里发出小声的呻鸣。 张桦并没有补刀,他从国军士兵的尸体上捡起几个手榴弹,将它们的导火索捆在一起,分别压在这些鬼子身下。 才收拾妥当,四五个鬼子远处跑过来,嘴里叽哩哇啦的喊着什么。 张桦躲进一片阴影中,看鬼子没有发现自己,才快步的往后退去。 “在哪里。” 鬼子很快发现受伤的同伴,他们急急忙忙的围上去。 “小岛,撑住啊!” 一个鬼子新兵手忙脚乱的把同伴的身体放平。 “嘶嘶。” 一股淡淡的青烟冒出来,鬼子新兵有些奇怪还用手扇了几下。 “轰”的一声爆鸣,鬼子新兵只觉得有什么扑面飞来,接着就是无垠的黑暗。 听到爆炸,张桦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此时已经陷入重重包围,必须尽快脱离险境。 但现在不能往37师的方向走,因为鬼子的战线已经前移,那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唯一的生路是往反方向移动,鬼子一旦滚动前进,力量就会集中在一起,只要避开主要道路就不会遇到危险。 “嘀嘀。” 连续两次爆炸,惊动了整片区域的鬼子。 他们吹响示警的哨子,并派出军队进行拉网式的搜查。 张桦连忙将伪装网披在身上,又把一捆捆荒草插在网眼中间。 不大会儿功夫,他已经变成一个杂乱无章的草堆。 “那边,那边。” 就在张桦迅速脱离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喊叫声。 “扑通。” 张桦一下子匍匐在地上,头深深的埋进怀里。 “哗、哗。” 十几名鬼子陆陆续续的从身边跑过,但他们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张桦。 带队的鬼子军曹似乎觉察出什么,他停下脚步细细的观察着周围。 天色越来越黑,荒原的颜色也变得越发的浓重。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军曹的喉咙动了几下,带着部下急急忙忙的逃开了。 “呼。” 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等搜索的鬼子走远了,才沿着他们的足迹,快速的往阵地后方移动。 月明星稀。 东方渐白。 在太阳升起前,张桦才在一个弹坑中躺下。 他把伪装网、衣服全都脱掉,又抹了很多的稀泥在身上。 哪怕是站在张桦的身边,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呼。” 一夜奔跑,张桦也是精疲力尽。 刚刚把眼睛闭上,整个人就陷入熟睡当中。 “咔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桦感到身下的土地在轻微晃动。 他眯缝起眼睛,发现一队鬼子在快速行进。 “一个大队。” 看来鬼子还没有完全突破,否则行军不会如此的紧迫。 “汪汪汪。” 就在这时候,张桦听到几声犬吠,他的心一下子收紧。 不远处,两只军犬来回嗅着,不时的发出一阵狂吠。 “扑啦啦。” 荒草中竟然飞出几只野鸭,它们疯狂的煽动着翅膀,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声。 “汪汪汪。” 军犬猛扑出去,但是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拉住,只得在哪里拼命叫唤。 “哈哈哈。” 鬼子兵们大笑了几声,强拉着那两头军犬离开了。 “呼。” 张桦暗暗松了口气。 等那一个大队的鬼子离开后,他慢慢的爬出弹坑朝东南方向快速行进。 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虽然这一路遇到的鬼子不少,但都是些携带轻武器的机关人员。 如果不出所料,鬼子的指挥部就在附近。 但张桦并没有惹麻烦,除了寻找食物外,他尽可能的隐蔽行踪。 毕竟这是一场灭国大战,就算把天皇干掉也没用。 战争并不会因此停下,反而会越打越大。 “轰隆隆。” 傍晚,正在休息的张桦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音。 “火炮阵地。” 张桦抓紧手里的中正式,快速朝炮声传来的方向前进。 鬼子的纪律更加松垮,与之前交手的那些好像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存在。 以至于张桦都有些忐忑,是不是鬼子故意设下了陷阱,等着自己往里跳。 “可抓住你们了。” 终于,张桦找到鬼子的炮兵阵地。 “轰隆隆。” 炫目的闪光中,八门150毫米榴弹炮正在播撒着死亡。 “怎么办?” 放下望远镜的张桦,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鬼子炮兵训练有素,虽然在进行不间断炮击,但弹药的摆放丝毫不见紊乱,就算打中药包也不会引起殉爆。 狙击炮兵或者指挥军官更是毫无用处,他们经得起消耗,但自己的命只有一条。 张桦又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鬼子的炮兵阵地附近,还有几处步兵的警戒阵地。 或许是大量部队被抽调到前线,负责警戒的士兵只有一个小队,但他们得到了迫击炮、重机枪的增强,看来这八门重炮也是鬼子心尖上的肉。 张桦抬头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一天最美丽的时候,夕阳还挂在西边,余光洒满了整片草原。 可惜空中满是浓密的硝烟,一切都变得晦暗不明,好似污黑的毒血洒满了整片的土地。 张桦拉开一个金枪鱼罐头,就着饼干大口的咀嚼着。 说起来,鬼子的东西也就这个还能下口。 那些油腻腻的牛肉罐头,张桦是看都不想看。 当然能找到菠萝罐头就好了,但那是高官的供给品,张桦只看到过罐子。 天色越发的昏暗了,整片草地变成浓浓的黑色,偶尔还有几个萤火虫飞舞。 张桦皱了皱眉头,带女孩子看的时候,总是觉得萤火虫太少。 现在需要隐蔽活动,这些东西又是要命的多。 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张桦悄悄的渗透进去,然后隐蔽在一处阴影中。 他必须等,等鬼子疲惫的时候。 第13章 猫、老鼠 “哈哈哈。” 鬼子们聚集在一起,有人拿出信笺大声的读着,引得一阵阵的哄笑。 不时还有人说点俏皮话,笑声变得更大了。 一直到后半夜,鬼子们才安静下来,除了几名哨兵看守外,其余的人分散到各个散兵坑里。 “吱吱”的虫鸣声,给夜平添的了几分祥和,甚至连张桦都打了几个哈欠。 “轰、轰。” 可就在这时候,鬼子的炮兵开火了。 散兵坑里的鬼子步兵纷纷爬出来,指着火炮阵地破口大骂。 闹了好一会儿,他们才重新安静下来。 但鬼子们并没有注意到,一团参差不齐的荒草已经移动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噗。” 最外围的鬼子哨兵只觉得脖颈处猛地一凉。 刹那间,大片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他刚要回头查看,脖颈处迸射出一缕滚烫, “呜呜。” 鬼子哨兵无比恐惧,可他越是挣扎,脑子就越是昏沉,最后连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哗。” 张桦将那具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一闪身滑进手边的散兵坑里。 里面躺着两个鬼子,感觉有谁硬插进来,他们不满的嘟囔了几句。 莫名的,一个鬼子觉得阵阵剧痛,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凶狠的面孔。 “八……八郎!” 身边的同伴却视而不见,瞪着惨白的眼睛眺望夜空。 “嗖。” 张桦松开捂在鬼子嘴上的手,并把匕首慢慢拔了出来。 他把坑外的哨兵尸体拖进来,又把大衣盖在三具鬼子尸体上。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几个人在闷头大睡。 “哗。” 张桦戴了一顶鬼子的钢盔,大摇大摆的朝另一个哨兵走去。 “安井,你怎么过来了?” 那名鬼子哨兵有些诧异。 但看到同伴鬼鬼祟祟的掏出一样东西,还对自己晃了几下。 鬼子哨兵赶紧把嘴闭上,还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 站哨是最枯燥乏味的事,一个不小心就会睡着,如果被军曹、伍长发现,一顿大嘴巴是躲不过去的。 哨兵们也会找点事做,假借巡逻聊几句,分享点吃的,想尽办法熬到下哨。 “纳尼?” 鬼子哨兵没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又好奇的往前迈了一步。 忽然他觉察出不对,安井的脸怎么是黑色的? 刚要询问,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喉咙穿刺进去。 刹那间,他刚刚绷紧的神经全都被切断了。 张桦把哨兵的尸体隐藏在一堆荒草里,继续往迫击炮阵地走去。 或许是外围有步兵的警戒,鬼子的迫击炮分队连警戒哨都没有,全都缩在散兵坑里呼呼大睡。 “哗啦。” 张桦又滑进一个散兵坑,在里面睡觉的正是指挥迫击炮分队的鬼子曹长。 只要干掉他,整个分队鬼子都会陷入混乱。 到底是仗打老的人,鬼子曹长立刻觉察出不对。 他的左肘猛地砸过来,右手立刻去掏腰间的手枪。 张桦并没有躲闪,手里的匕首精准地插进鬼子的肋下。 “咕咕。” 鬼子曹长痛得一哆嗦,但嘴已经被人封上,他的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声音,就像蛤蟆在鸣叫。 “噗、噗。” 张桦并没有停手,手起刀落,瞬间在鬼子曹长身上扎出五六个窟窿。 旁边的两名鬼子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 “嚓。” 张桦一转手里匕首,将它猛扎进左边鬼子的下颌,又狠狠一脚踩在右边鬼子的喉咙上。 “嗬嗬。” 两具躯体无声的颤抖着,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干掉三个鬼子后,张桦无力的坐在地上。 他大口的喘息着,好一阵子才恢复体力。 起身时,张桦的手肘钩到一样东西。 “花机关!” 这应该是鬼子曹长缴获的,只是现在全成张桦的了。 “多谢了啊!” 迫击炮就在左侧的环形工事里,鬼子曹长还安排了两名士兵看着。 “呼呼。” 只是那两人早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张桦也只好让他们不知人事。 拔出带血的匕首后,张桦嫌弃的在鬼子的军服上擦了几下,才把它收回鞘中。 “轰。” 远处的榴弹炮还在射击,明亮的烟火瞬间将周围的一切点亮。 借着这短暂的光明,张桦测出了射击诸元。 他轻轻转动迫击炮的摇柄,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远处的榴弹炮阵地。 接着炮声的掩护,张桦又把炮弹箱全部打开,并将炮弹上的保险全部拔掉。 “1分钟20发。” 一切准备停当,张桦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脚边的炮弹,放在迫击炮炮口处。 “轰。” 远处的榴弹炮又是一声轰鸣,张桦手一松,炮弹滑入炮弹。 “咚”的一声脆响,炮弹被一阵浓密的白烟送上天空。 “咚、咚、咚。” 张桦疯狂的装填着,他的时间并不多。 必须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把剩余的炮弹全部打出去。 “咚!” 打完最后一发,张桦撒腿就往外跑。 几个鬼子炮兵揉着惺忪的眼睛站起来,似乎有个身影从猛冲过去。 他们还以为眼睛花了,又用手揉了几下。 “纳尼?” 迫击炮炮口冒着浓密的白烟,但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刚才的影子…… 不确定是不是人,或许只是一团雾气。 “轰、轰。” 众人还在懵圈的时候,远处的榴弹炮阵地发出一连串的闪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小队的鬼子全都被吵醒了,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中那个不停升腾的火球。 谁也没有注意到,下方的八门榴弹炮全都没了踪影。 “敌袭。”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整片阵地立刻陷入混乱之中。 尤其是发现同伴的尸体后,鬼子们发疯似的朝四处射击。 没有人发现,一团模糊的影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马鹿、野郎。” 藤田大佐抡起巴掌狂抽面前的少尉。 就因为这个混蛋的疏忽,才导致配属给联队的八门重炮损失殆尽。 现在师团长要自己解释,炮都炸毁了还解释个屁。 “哈依、哈依。”少尉虽然被打得摇摇欲坠,但他还是努力站直,口中还大声的回答着。 “呼哧、呼哧。” 藤田大佐打累了,大骂道:“小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少尉立正道:“是,大佐阁下。” 藤田大佐厌恶的挥了挥手。 责任? 联队里的人都没有责任,否则所有的过错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焦躁的踱了几步,忽然灵机一动。 对,是海军马鹿的飞机愚蠢、低效,才导致重炮被中国空军的夜间轰炸机炸毁。 藤田大佐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说道:“发报,昨日、今日我联队遭受中国空军的轰炸,希望海军飞机要知耻,将中国飞机从天空驱逐干净。” 问题解决了,但藤田大佐却高兴不起来。 现场已经派人勘测过,是中国士兵潜入到阵地的核心部分,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不把那些人全部揪出来,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联队长阁下。” 一名少佐走进帐篷,敬礼道:“不知阁下有什么吩咐?” 藤田大佐笑道:“佐久间阁下,现在是你上阵的时候了,我们的阵地中有几只老鼠在活动,我想你把他们找出来。” 根据勘察似乎是只有一名中国士兵渗透进来,但藤田大佐根本不相信。 真有这样的士兵,帝国哪还有胆子进攻中国,不被他们吞并就不错了。 所以,搞破坏的必须是一队人,而且还是中国军队中的精锐。 佐久间少佐立正道:“阁下,我会尽快把老鼠清除干净。” 藤田大佐笑道:“佐久间,你还是那么的可靠。 去做事吧,不要再让老鼠制造麻烦。” “哈依。”佐久间脚后跟一碰,转身离开帐篷。 捉老鼠? 佐久间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他最喜欢玩的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过联队现在的任务很多,能用的士兵顶多两个中队,要搜索这么大片的区域,是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警告所有的部队,有小股的中国士兵渗透,希望他们做好警戒。 给配属警戒中队汽车、摩托,我需要第一时间截住那些老鼠。” 张桦缩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鬼子动向。 自从炸了重炮阵地之后,鬼子变得异常警惕,几次接近都差点被发现。 而且鬼子的机动部队来得很快,昨天还差点被这些家伙堵住。 “是时候离开了。” 存粮消耗的差不多了,待下去的风险实在太大。 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到处不留爷,大爷回家住。 小鬼子这里混不下去,那就是回37师。 张桦打定主意,准备从西北角突围。 这儿是沼泽地带,河流、水塘将整片区域分割得支离破碎。 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我们都是平民百姓。” “饶命啊!” 就在这时候,张桦忽然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 他悄悄探出脑袋,只见十多个百姓被鬼子威逼着朝一个方向移动。 他们有男有女,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只有这么一些了吗?”佐久间问道。 一名伍长立正答道:“少佐阁下,这些人躲得很隐秘,要不是粮食吃完了,我们还找不到他们。” 佐久间扫了那些人一眼,用半生不熟的华语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队军人,就是你们的国军。” 那些百姓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摇头道:“长官,我们一直躲在芦苇荡里,并没有看到别的人。” 佐久间皱紧眉头,从军人的直觉来看,这些人确实是平民百姓。 但是与国军作战以来,对方强制征收了很多平民入伍。 那些人根本没有受过训练,就被国军匆匆的塞到战场。 所以从表面上看,根本无法将军人和平民区别开来。 不过佐久间有更完美的计划,他对旁边的翻译官说道:“你滴喊话。” 翻译官点头哈腰的拿起一个铁喇叭,大喊道:“周围的国军弟兄听好了,如果你们不缴械投降,皇军就要把这些百姓一个个的杀死。” 第14章 鬼子的陷阱 翻译官喊了好一阵子,才口干舌燥的对佐久间说道:“少佐阁下,这山里应该没有人。” 佐久间摇了摇头。 渗透的中国士兵并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在某个地方隐藏下来。 为了引鱼上钩,佐久间还设置了几个陷阱。 昨天甚至抓到了对方的尾巴,但还是让那些狡猾的家伙逃掉了。 佐久间冷冷说道:“继续喊话,如果国军士兵还不出来,就把抓来的中国人杀掉。” 翻译官更加卖力的喊道:“国军弟兄们,赶紧出来投降吧! 不能因为你们的负隅顽抗,害这些乡亲丢掉性命啊!” 张桦咒骂道:“畜牲!” 投降有用吗? 鬼子是世界上最龌龊的民族,忘恩负义、偷袭捅刀就是他们的血液,不管过多少辈子都改不掉。 即便张桦挺身而出,那些被抓的乡亲也得死,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他拿起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周围,果然发现了隐藏的鬼子。 “18个人,距离约800-1000米。 其中的14人是普通步兵,其余4人……有点意思。” 普通步兵应该是配属行动的,还得到掷弹筒的加强。 那4个人则与众不同,从动作上看,应该是部队中的神枪手。 佐久间冷冷说道:“把俘虏一个一个的杀掉。” 既然陷阱没有效果,那就用杀戮激起对方的怒火。 “天闹黑卡板载!” 一名鬼子伍长猛扑上去,手里的刺刀狠狠扎进一名老年男子的腹腔,然后往右一挑。 老年男子疼得直哆嗦,他倒在地上挣扎着,嘴里发出低沉的呻鸣。 这里并非要害,鬼子这么做就是要增加他的痛苦。 “狗杂种。” 张桦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他必须踩进去,不然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 “砰。” 张桦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一名鬼子神枪手猛地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饶命啊!” 翻译官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他直接被吓瘫了,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啪、啪!” 佐久间一把扯住翻译官的衣襟,抬手就是几巴掌,他咆哮道:“再敢弄出一点声音,我就杀了你。” 翻译官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他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佐久间一掌将翻译官推开,他挥了一下手,又一个鬼子猛冲上来。 “板载!” 这一次被杀的十来岁的少年,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儿……儿啊!”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连忙扑过去,他拉着少年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说句话。”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啊!” 中年人大声嚎哭起来。 “哈哈哈。” 鬼子伍长发出豺狼般的笑声,他端起刺刀走到中年人的背后,狠狠的扎了下去。 “噗。” 中年人口中喷出一团血雾,他重重的扑在儿子尸体上,脸上全是悲愤。 “狗操的。” 张桦恨不把冲上去,把那些鬼子全部杀掉。 但现在必须冷静,否则会害死所有的人。 “砰。” 张桦又射出一发子弹. “啊!” 又一名鬼子神枪手被击中,他大声哀嚎着、挣扎着。 但子弹打断了腰椎,他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无力的蠕动。 “砰” 张桦再次扣动扳机,将一名救援的鬼子打倒在地上。 “嗯。” 中枪的鬼子赶紧把嘴闭上,呻鸣声戛然而止。 “砰。” 张桦又一枪打在他的肩膀上,鬼子隐忍不住,再次哀嚎起来。 “八嘎!” 一个鬼子再也按耐不住,他扔掉手里的枪支,猛扑到中枪鬼子的身边。 “噗。” 还没来得及救治,他的身上爆起一团血雾。 “小次郎……”中枪的鬼子喝道。 同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黝黑的瞳孔正缓缓散开。 其余的鬼子都吓住了,纷纷缩起脑袋,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在那里。” 忽然,一名鬼子上等兵指着左前方大喊道:“我看到他了。” “噗。” 几乎同时,一道强劲的啸叫由远而近。 “扑通。” 鬼子上等兵重重的倒在地上,嘴里流出乌黑、浓稠的血液。 “对方的枪法很准,大家小心。” 搜索队由一名鬼子少尉指挥,但他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目标。 没办法,这片的区域太过于广袤,枪声来回闯荡根本无法确定从哪儿打来。 唯一的方法是根据弹着点,判断射手所处的位置。 “射击。” 鬼子少尉连指了几个地方,跟随的掷弹筒手立刻射出榴弹。 “轰。” 远处立刻腾起一团白烟,但第二发却迟迟没有爆炸。 鬼子少尉回头看了一眼,掷弹筒手倒在一旁,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液染红。 “八嘎!” 鬼子少尉一头冷汗,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你们从两面包抄过去。” 现在只能利用配属的士兵,把那个狙击手找出来。 “哈依。” 配属的步兵分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排成一行,小心翼翼的向前推进。 鬼子少尉跟在这些人后面,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 但那个狙击手却像蒸发一般,依旧无法判断在那儿。 忽然,鬼子少尉觉得心里发毛,就像被凶狠的野兽盯住似的。 “小……” 话还没说出口,耳边就传来几声爆炸。 “轰轰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哒哒哒。” 子弹“咻咻”的从身边飞过,将一脸惊愕的部下打翻好几个。 “叮咚咚。” 枪声才刚刚停下,又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轰、轰。” 空中炸开两团白烟,疾飞的弹片立刻将鬼子少尉等人淹没。 “不可能。” 鬼子少尉尖叫道。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率领的分队就损失了大半的人手,剩下的要么受伤,要么畏缩不前。 “在哪里!” 但鬼子少尉也发现了目标所在,立刻举起手里的步枪。 这是刚刚研制成功的狙击步枪,目前只有少量装备到部队。 “砰、砰。” “宾勾。” 所有人都射出子弹,那个狂奔的身影猛地扑倒在地上。 “打中他了。” 鬼子少尉一阵狂喜。 但所有的人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围了上去。 “在哪里。” 地上有一堆杂乱的荒草,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砰砰。” 所有的鬼子再次射出子弹,将那一堆东西打了个稀巴烂。 “呼。” 可就在这时候,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 “轰、轰。” 连接几声爆鸣,将鬼子少尉等人全部炸倒在地上。 “哒哒哒。” 张桦猛冲过来,抬手将一个还在蠕动的鬼子击毙掉。 看鬼子少尉的手伸向腰间的王八盒子,张桦又对他扫了一梭子。 “噗噗噗。” 那具躯体立刻变成一个漏水的皮袋,一缕缕鲜血喷涌而出,将地面都染得通红。 “狙击枪。” 张桦看鬼子少尉手里的枪有些不一样,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原来是九七式狙击步枪,我还以为没有装备。” 虽然瞄准镜只是2.5倍的,但比起原来的机瞄强了不知多少倍。 张桦举起狙击枪,瞄准了远处的鬼子。 “很好,浅井君已经追上去了。” 佐久间举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战况。 但那些荒草太浓密了,只能偶尔看到一个个背影。 “轰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应该是浅井少尉找到了渗透的中国士兵。 但以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消灭他们根本不是问题。 “该死的荒草。”佐久间咒骂道。 他爬到摩托车上,想看一看皇军奋战的英姿。 但让佐久间惊讶的是,战斗竟然结束了,除了袅袅消散的硝烟,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佐久间骄傲道:“皇军是如此的勇武,那些中国士兵根本不堪一击。” “噗。” 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佐久间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他挣扎了一下,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半点力道。 “呼。” 佐久间长长的吐了口气,一脑袋栽倒在地上。 “狙击手。”鬼子伍长大喝道:“卧倒。” “啪。” 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像被什么钻开,剧痛如长针般的刺入大脑。 “啊!” 鬼子伍长惨叫道。 他中弹的位置是肺部,每次呼吸都有艳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救……救我。” 伍长的呼吸越来越笨重,就像是在打鼾。 虽然他苦苦的哀求着,但周围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呼。” 但那个狙击手并没有停止射击,又把伍长的两支手臂都打断。 “啊!” 伍长痛苦的挣扎着。 “少佐阁下。” 另一边的鬼子也发出尖叫声,佐久间身上的血液如泉水般的涌出来,把他的军服染成了暗红色。 一名中尉猛扑过来,用匕首划开佐久间的衣物。 伤口在左胸位置,翻滚的弹头捣出一个鸡蛋大的洞。 “少佐阁下已经为天皇陛下尽忠了。”一名中尉悲愤的喊道:“板载。” “板载。”周围的鬼子兵心中惴惴不安,磕磕巴巴的附和道。 中尉大喝道:“不要放过那名狙击手。” 看捕获的中国百姓已经四散而逃,张桦放下手里的狙击枪。 “该撤了。” 他从鬼子身上解下几个干粮袋,快步往西南方向撤离。 “轰轰。” 鬼子沿着简易公路追了上来,打头的是一辆三轮摩托车,后面是三辆卡车。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那就送你们一程。” 张桦又举起手里的狙击枪,十字线牢牢套在摩托车的油箱上。 “轰轰。” 鬼子驾驶员还在猛加油门,他的任务是堵住那些该死的中国士兵。 “嘭” 忽然摩托上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大腿火辣辣的疼。 鬼子驾驶员低头一看,原来是油箱破了两个大洞,淡黄色的汽油正在汩汩外流。 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大腿也血流如注。 “啊!” 鬼子惨叫一声,想把摩托车停下来。 “呼。” 可没想到,汽油流淌到滚烫的发动机上,立刻烧成一团。 “轰”的一声爆鸣,周围的土地全烧着了。 那几辆卡车被迫停下来,上面鬼子跳到地上,气急败坏朝着四周扫射。 但周围依旧绿草如茵,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八嘎。” 鬼子中尉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甚至还抽了部下几个大嘴巴子。 “咻。” 一发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 鬼子中尉当即瘫软在地上,双手立刻抓住自己的脖颈,痛苦的翻滚着。 其余的鬼子都傻了,他们全都趴在地上,惊惧的看着路边的荒草。 第15章 后撤南京 后退。 前进。 两个“太阳”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 前面的白太阳丧魂落魄,甚至都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 后面的红太阳志骄意满,甚至都不想停下来喘一口气。 张驴儿大吼道:“不想死的,都快给老子跑起来。 前面修了很多要塞,到哪里就安全了。” 失去张桦之后,7连……不,整个37师的士气都荡然无存。 在一次夜袭中,鬼子才打了一发照明弹,前沿的士兵就争相逃跑,导致整条防线都跟着崩溃。 鬼子们当然不会放过战机,追杀了十多里地才停下的脚步。 现在37师能战的士兵只有1千多人,而且陷入极度的惊恐之中。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桐又被调回南京。 7连群龙无首,新来的两个排长又争权夺利,搅得全连乌烟瘴气。 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杭州湾登陆的鬼子居然从后方包抄过来。 接到消息的37师仓皇撤退,局面混乱到弹药手找不到机枪手的地步。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后方构筑的两道国防线上,据说叫什么“东方马其诺”,来多少鬼子都攻不破。 “桦子快……哎!” 张驴儿重重叹了口气,他坚信张桦并没有死,但心里头又隐隐有些不祥,就如同一片乌云将他压在浓浓的阴霾中。 “哒哒哒。” “宾勾。” “轰。” 歪把子、三八大盖、掷弹筒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熟悉的让人反胃。 熟悉的让人害怕。 “快跑,鬼子上来了。” 一大群溃兵从后面冲了上来,裹挟着张驴儿等人像潮水一样的涌向前方。 一天。 两天。 许多天。 “这就是东方马其诺?” 张驴儿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那道传说中坚不可摧的防线,竟然只是一小片低矮的“坟包”。 “这也配叫防线?” 111团团长暴跳如雷,他狠狠一脚踢在“坟包”上,赫然发现是座用洋水泥修筑的机枪掩体。 “还看个屁,这是伪装懂不懂?” 作为新败之师,111团只剩下不到400人,怎么可能挡住鬼子的步伐。 唯有利用坚固工事,才能打退咄咄逼人的鬼子。 团长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自己的帽子不停的扇着风。 “团长,这……是真的棺材。” 可没想到,另一个坟包下面赫然是一口腐烂的棺材,从破洞中依稀可见枯黄的骨骸。 “晦气。”团长啐了一口,大骂道:“又不是没有看过死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一名机枪兵报告道:“团座,掩体的口子太小,根本钻不进去。” 团长将信将疑走到机枪掩体前,才发现工事并没有后门,前面的口子也只有两巴掌宽,连大点的狗都进不去。 他拿出一张示意图,按照上面的标识,这里应该有一整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工事工事。 团长愤怒道:“那些没良心的连这个钱都敢黑,弟兄们守不了,撤!” 话音未落,他已经跳上乘马,一溜烟的跑了。 下面的士兵更加的惶恐,他们扔掉枪支、子弹、手榴弹,仓皇的往后方逃去。 一直逃到收容站,整支部队才停下脚步。 在这里,他们也接到了新的命令。 “37师即刻向京(南京)沪铁路靠拢,于月内撤回南京修整。” “呜呜,呼呼呼。” 一辆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后面是一长串车厢。 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换的旧货,整列车厢都破破烂烂的,枯黄的锈迹比铜钱还厚。 铺的稻草更是污秽不堪,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邋遢如张驴儿都忍受不了,厌恶说道:“叫花子住的都比这个干净,把那些铺草全都扔了。” 莫名的他又想起张桦,要是那个小子在,恐怕还要打扫干净吧! 张驴儿往左右看了一眼,但他期盼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呜呜。” 车头传来一阵汽笛声,几名列车员大喊道:“要发车了,请各位老总上车。” 张驴儿叹了口气,磨磨蹭蹭的爬上车厢。 “没了,还是没了。 桦子,早跟你说……唉!” “呼哧、呼哧。” 车头喷出一团团浓密的蒸汽,搞的周围都朦朦胧胧的。 恍惚间,张驴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拍了自己的脸几下,喃喃自语道:“桦子,别忘了给老太爷我托个梦……哎!” 张驴儿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张桦竟然站在面前,虽然他的衣服十分破烂,但精神还蛮不错。 “我这乌鸦嘴……”张驴儿抽了自己一巴掌。 到了南京城,一定要去最灵验的寺庙上香,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驴儿双掌合十道:“桦子,你安心去吧! 清明的纸钱、衣服,老太爷我全包了。” 张桦推了他一下,说道:“老头,你往里头让让。” “哎呀!” 张驴儿咬牙切齿的掐了旁边的人一把,那家伙疼得怪叫起来。 “不是梦,我就知道不是梦。 桦子,你……你诈尸了?” 听老人说,有怨气的尸体遇到黑猫啥的铁定诈尸。 可你小子诈尸去找鬼子报仇啊,跟着老太爷我作甚? “诈个毛的尸,几天没合眼了,赶紧给我挪个位置出来。 老头,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连鬼子都追不上。” 张桦累坏了,摆脱鬼子的堵截之后,他就一直询问37师的下落。 可没想到,这帮孙子太能跑了。 要不是日夜兼程,恐怕连影子都撵不上。 张驴儿偷偷抹了一下眼睛,扭头咆哮道:“给这臭要饭让块地出来。” 南京。 六朝古都。 秦淮河水柔美多姿。 佳人才子体面风光。 但在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变黯然失色。 “抗战的英雄回来了。” 人们奔走相告,全然不管士兵们的衣服褴褛,肮脏污秽。 不时的还有人跑过来,往士兵手里塞吃的、喝的。 37师上下感动得热泪盈眶,消失已久的士气又慢慢的浓厚起来。 “桦子,5班就归你指挥了,别的人我信不过。” 张驴儿升了一级,如今是中尉军衔,职务是7连连副加2排排长。 不过37师损兵折将,控制原有人马就成了各级军官必须做的事。 5班是张驴儿的老底子,自然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于是,张桦连升三级,从一等兵提拔到中士,成为五班的新班长。 “老头……” 张桦有些头疼,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再被破事缠身。 张驴儿才不管他答应不答应,道:“咱们的任务下来了,就是守住脚下的城墙。 排里的事你多用心,谁敢说个不字,老子拧掉他的脑袋。” 守城墙可是个肥差,每天收到的慰问品就不是个小数。 而那些女学生……张驴儿有点把持不住了。 不过他的目标是院子,如今穿军装的都是半价,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桦子,城里有不少漂亮的,咱们就去逛逛?” 张桦一脸鄙夷道:“滚滚滚,你个老光棍别把我带坏了!” 张驴儿嘿嘿笑了几声,说道:“老太爷我走了。” 张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大战在即,守卫的部队却都损失惨重。 虽然也补充了一些兵员,但战斗力却没有多少提升。 张桦扫了一眼手下,问道:“开枪之前,你们最该做的是什么?” 哈宝抢先答道:“报告,先瞄准敌人。” 张桦摇头道:“你们打得中别人,别人照样打得中你们。 开枪之前,你们应该利用地形隐蔽自己,其次才是对敌人进行射击。” 这时,一个陌生人忽然问道:“那么,如果对方的也隐蔽呢?” 张桦看了那人一眼,他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像是某个大学的教授。 “如果我方是防守方,那就利用工事、有利地形组成交叉火力,攻击进入视线的敌人。 如果我方是进攻方,那就逐次掩护推进,利用手头的武器消灭敌人。” 那人摇头道:“纸上谈兵。 如果我有一个日本师,而你手头有一个国军师。 我全力发起进攻,你根本防不住。” 张桦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硬碰硬? 拥有的武器越先进,对后勤的要求就越高。 我不停袭扰你的补给线,你分兵还是不分兵,派不派重火力支援。 如果分兵把守,你的进攻的力量会不会削弱? 你派出的守备部队,会不会被我的人吃掉?” 那人不解道:“没有后勤就不能打仗了?” 张桦道:“不是不能打仗,而是根本没法打仗。 没有子弹,我们手里的枪支还不如烧火棍。 弟兄们饿着肚子,又怎么和鬼子拼刺刀? 所以,后勤才是重中之重,别的只是虚谈。” 那人嗤笑道:“照你这么说,武器越落后,后勤压力就越小。 那我们还要什么枪炮,装备大刀长矛不就好了。” 张桦暗暗摇头,他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讨论问题,而是为杠而杠。 对这样的人,张桦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您是怎么考虑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先生,我部要进行军事训练,还请您离开。” 那人不屑道:“怎么,说不过我,开始往外赶人了。 中士,我看你也是打过仗的人,你觉得前线最需要什么?” 张桦道:“人,前线最需要的永远是合格的军官、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 其次是武器,但我国的武器产量不足,根本不能满足前线的需要。 还是要立足于现有,先制造出堪用的钢材,再一步步的扩大生产。” 那人摇头道:“迂腐,照你说的做,十年之内都不会有起色。 还是要把目光放在友邦身上,尽可能得到友邦的同情,我们才能和日本人和谈。” 张桦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傻? 鬼子都快打到首都了,还在这里妄想和谈。 偏偏这样的人还大有市场,甚至还要国民政府承认满洲国,与鬼子恢复邦交,接受屈辱的和平……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说道:“只有和谈,我们才能谋一条生路。 只有消除两个民族的敌对仇视心里,我们才能建立起真正友谊,建立东亚的和平。” 张桦冷冷道:“死去的老百姓呢?” 那人叹息道:“只要能实现和平,牺牲还是必要的。 而且我们要以德报怨,让日本重回国际联盟,他们一定会答应……” 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那人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张桦道:“只要鬼子一日不退出中国的土地,那些与他们和谈的人,都是卖国贼!” “你们打不赢……” 那人还想争辩两句,但是看周围的士兵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莽夫、野蛮……” 那人仓皇逃走,嘴里还不停咒骂着。 第16章 家事、国事、鬼子来了 “桦子,过来一下。” 张驴儿一脸的得意。 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身上的军官服熨烫得笔挺整齐,乱蓬蓬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整个人年轻了十好几岁,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张桦道:“是哪家姑娘瞎了眼,看上你这头老骡子?” 张驴儿骂道:“怎么跟长官说话的? 小心治你个犯上不敬,连关十天禁闭。” 张桦赶紧把手举起来,说到:“关,赶紧关。 排里的事你撒手不管,我天天累得死去活来,正好在禁闭室里睡几天舒服觉。” 张驴儿干笑了几声,搂着张桦说道:“排里的事情你办得不错,哥请你喝酒就当是答谢了。” 张桦诧异道:“你不怕惹麻烦?” 南京是首善之地,宪兵、警察、军统的人比蚂蚁还多,真要惹出乱子,连哭都找不着坟头。 张驴儿嗤笑道:“怕个屁,各路大军都往这里集结,孝子们忙得脚不点地。 军统的首要目标是小日本的奸细,没工夫搭理咱们这帮子粗人。” 张桦摇头道:“这事有些蹊跷。” 张驴儿怒道:“有个屁的蹊跷,你去不去?” 张桦笑道:“去就去,看看嫂子长啥样。” 张驴儿愣了一下,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个兔崽子。” 两人说说笑笑,直走到一所宅院前。 只见一名30来岁的女子在里面忙活,旁边还有个14、5岁的女学生打下手。 张桦鄙夷道:“老头,小丫头片子你也下得去手?” 张驴儿愣了一下,怒道:“那是你嫂子的女儿! 再特么胡说八道,就是有天大的交情,老子也要把你关起来。” “驴哥,快请客人坐下。”女人的声音很温柔,长相也颇为端庄,一看就是个知识女性。 张桦连忙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笑道:“嫂子好。” 礼物也不贵重,无非是一些点心。 张驴儿大喇喇的说道:“桦子,这是你梅姐,在商务公司做会计。” 张桦立正道:“梅姐好,我是张长官的下属张桦。” 张驴儿没好气踹了他一脚,又对梅姐说道:“别被这小子唬住,他就是个蔫坏的货。” 梅姐笑道:“小桦,快坐快坐,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东西? 驴哥,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张桦笑道:“我去搬桌子。” 饭菜很丰盛,还有少见的汽水。 张驴儿吃得很斯文,颇有点旗门大爷的做派。 倒是梅姐的女儿很好奇,问道:“桦哥,你打死过鬼子吗?” 张驴儿笑道:“小云,你桦哥可是神枪手,栽在他手里的鬼子多了去了。” 小云兴奋道:“那这次一定能守住南京城喽。” 张桦愣了一下,问道:“嫂子,鬼子眼看就要到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梅姐看了张驴儿一眼,温柔道:“现在城里群情激奋,大家都相信国军将士能守住南京。 驴哥也在前面奋勇杀敌,我想留下来。” 张驴儿摇头道:“小梅,你先带小云过江避一避,等战事平息了再回来。” 梅姐一怔,生气道:“驴哥,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 张桦看气氛有些僵,笑道:“嫂子,刀枪无眼,我哥也是担心您和小云的安危。 再说了,鬼子的炮火凶猛,咱们修的工事比这房子坚固多了,可还是抵挡不住。 嫂子,趁现在江面还能通行,你们先避一避。 等咱们把鬼子赶走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张驴儿陪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万一打起来,我心里老是挂着你,还怎么指挥打仗? 小梅,你就安安生生的在江对面等着。” 梅姐回嗔作喜,说道:“城里有那么多的姑娘,不许你有花花肠子。” 张驴儿赶紧把兜里的钱全拿出来,说道:“小梅,我的钱全给你拿着。 这一仗下来,我至少也得是个连长。 到时候,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梅姐的耳朵尖都烧红了,半晌才嚅嗫道:“驴哥,你可要说话算话。” 张驴儿拍着胸脯道:“我老张从不骗人。” 张桦也点头附和道:“对对,我张哥的人品没的说。” 梅姐小声道:“驴哥,这钱我先存起来。” 张驴儿笑道:“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安排都行。” 梅姐的脸更红了。 出门之后,张驴儿得意道:“你嫂子怎么样?” 张桦摇头道:“哎,好花插在牛粪上了。” “好小子!”张驴儿装腔作势道:“是不是皮痒痒了?” 张桦小声道:“老头,你有什么安排?” 张驴儿往左右扫了一眼,小声说道:“桦子,我觉得南京守不住。” 张桦摇头道:“不止是南京,武汉也岌岌可危。” 张驴儿皱眉道:“情况会坏到这一步?” 张桦笃定道:“一定会坏到这一步。” 张驴儿烦躁道:“那怎么办?” 张桦道:“咱们还能怎么办,肯定是多杀鬼子。 但女人、孩子不该卷进来,让她们撤到四川、云南。” 张驴儿丧气道:“那我和你嫂子岂不是永远都见不着了?” 张桦一时语塞,只得默默的离开。 一个人有了家的感觉,他就会无比的眷恋。 但在这黑云欲摧的世界里,个人实在太渺小。 第二天。 第三天。 张驴儿终于回来了,胡子拉杂,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再没有之前的干净。 “送走了。” 张桦擦拭着手里的九七式狙击枪。 “呼。” 张驴儿长长吐了口气,颓然走到城垛边坐下。 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木讷的点了几下头。 “我把她们哄上去汉口的车了,又放了200大洋在行李里。” 张桦惊讶道:“你一分钱都没留下?” 张驴儿苦涩道:“都快死的人了,钱还有什么用? 桦子,鬼子要来了。” 鬼子已经来了,他们连接突破了两道国防线,兵锋直指南京城。 国民政府宣布迁都重庆。 唐总司令下令死守南京。 12月10日,鬼子发起进攻。 12月12日,鬼子兵临城下。 “轰、轰。” 炸弹、炮弹纷纷在城墙上炸响,不大会儿功夫,宽厚的城墙坍塌出一个两丈多宽的缺口。 但鬼子们并没有发动进攻,他们还在不停的轰击,企图将缺口再扩大一些。 张桦等人早已经撤下城墙,此时城里乱糟糟的,后撤的士兵与市民相互争抢,使本已拥堵的路面变得更加的拥挤。 “桦子,上头让我们撤退。”张驴儿心急火燎道:“营里的狗东西,都跑光了才给我们下命令。” 5班的人目瞪口呆,哈宝大骂道:“公鸡屙屎头节硬,开头要兄弟伙死守,现在又要逃跑。” 张驴儿怒道:“少废话,撤!” 哈宝怒道:“我从四川走到上海,又从上海逃到南京,两条腿都快走断咾。 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走,就在这里和鬼子们干。” 张驴儿喝道:“活着才能打鬼子,死了还有个屁用。” 哈宝吼道:“张老倌,老子看37师能吃饱饭才在这里挂名,现在老子不干了,要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张桦一把抢过张驴儿的皮带,上去就赏了哈宝一个茄子色。 一边抽,一边骂道:“你馋着吃子弹,老子不拦着,自己找个地方等鬼子。 现在每个人准备一样渡江的东西,门板、木棍,就是棺材都行。 半个小时后,我们赶往下关码头。” 张驴儿夺过皮带,大骂道:“鬼子多的是,今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听桦子的,咱们尽快渡过长江。” 此时,他心中大呼侥幸,还好提前把小梅两母女送走,不然就要被鬼子堵在城里。 “连副,东西都准备好了。” 2排的动作很快,人们的身上、手里都拿着各种的浮具。 张驴儿刚要下令,就听有人大声吼道:“鬼子、鬼子进城了。” “宾勾。” “宾勾。” 几乎同时,前方响起三八大盖的枪声。 张桦扭头对哈宝说道:“你不是要杀鬼子,现在跟我走。” 哈宝一拉手里的花机关,吼道:“老子要是退一步,就是地上的毛毛虫。” 进城的鬼子并不多,应该是趁着炮火渗透进来的。 他们不停的开火,试图扰乱国军的撤退行动。 “杀给给。” 鬼子隐匿在一片废墟间,负责指挥的是一名中尉。 他是个仗打老了的人,一进一退都很有章法。 而且这家伙隐蔽得很好,很少把身体暴露出来。 张桦往左右看了一眼,很快发现一个地方。 那是一幢小楼的二层,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攻击鬼子。 小楼的门关的紧紧的,男主人大吼道:“我是在财政部坐班的,你们不想惹麻烦就赶紧走。” “嘭。” 张桦哪有心思扯这些,他一脚踢开房门,只见一个梳着分头的家伙蹲在屋角,身体抖得像是在发疟疾。 看进来的是国军士兵,那家伙一蹦老高,威胁道:“这是民宅,你们不能进。” 哈宝把冲锋枪顶在那家伙的脑袋上,恶狠狠的威胁道:“再吵吵,老子一枪送你见阎王。” 那家伙往左右看了一眼,无助的哭泣道:“这是民宅!” 张桦已经跑到二楼,从这里刚好看得见鬼子中尉的半个身子。 “砰。” 张桦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鬼子中尉的肋下炸起一团血雾,但子弹的去势不减,又从另一头穿了出来。 “嗯。” 鬼子中尉闷哼一声,他的身体绷得笔直,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其余的鬼子并没有发现张桦的存在,他们攻击的目标是后撤88师。 “哈宝,你从左边贴过去,我掩护你。” “得令。”哈宝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渗透过去。 街道的另一头,一名88师的少校大吼道:“趴下,不要乱跑,大家都趴下。” 88师本就与百姓挤成一团,鬼子突如其来的侧击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惊慌失措的百姓四处逃窜,88师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偏偏在这个时候,鬼子又发起了一轮冲锋。 看着被撞得歪歪斜斜的部下,那个少校脸都白了。 如果鬼子占领这条街道,后续部队就会被截断,那可是好几万人啊!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大喊道:“弟兄们,杀身成仁就在今日,我们必须顶住,不然后面的弟兄就完了。” 第17章 南京、南京 “天闹黑卡,板载!” 鬼子们纷纷从隐藏的地点冲出来,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猛扑向还乱成一团的88师。 只要控制住这条街道,中国军队就会被截成两段。 一旦城外的军队发动进攻,南京城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被占领。 想到这些,鬼子的眼中满是狂热。 “板载。” 他们的步子越发大了。 “砰、砰。” 可没想到,右侧竟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张桦连开4枪,干掉了3个鬼子,但他的位置也彻底暴露。 进攻的鬼子纷纷调转枪口,打得窗口尘土飞扬。 张桦被彻底压制住,根本无法进行火力支援。 “轰!” 所幸,楼下的哈宝等人已经就位,他们拉着一个个手榴弹,没头没脑的砸过去。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刚才还奋不顾身的鬼子,立刻被炸得血肉横飞。 “嗒嗒嗒。” 哈宝不等鬼子回过神,对着他们接连打空两个弹匣。 “噗噗。” 几个幸存的鬼子立刻被打成漏勺,可就在哈宝等人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啪啪啪。” 哈宝扭头就跑,身后是一连串的弹孔。 他一个飞身,跃到一堵矮墙后面,破口大骂道:“狗日滴,眼睛瞎了迈?” “弟兄们,不要放过一个鬼子!” 88师到底是精锐,看鬼子的进攻被遏制,立刻组织了一波反击。 五把捷克造火力压制,其余的士兵一轮接一轮的手榴弹,进攻的鬼子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砰、砰。” 那名少校又一一补枪,重伤的鬼子彻底死透了。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问道:“是那个部分的弟兄?” 哈宝回道:“老子37师,差点被你们打死球喽!” 少校冷冷道:“好好警戒,不要再放鬼子进来,不然咱们军事法庭见! 88师的,继续往江边撤。” 哈宝嘟囔道:“哎,不会说句人话……” 张桦对他使了个眼色,喝道:“多事!” 88师是老蒋心尖上的肉,跟他们别苗头,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狗日嘀,差点死在他们手上。”哈宝淬了一口问道:“桦哥,接下来啷个办。” 张桦道:“都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着,撤!” 哈宝也不敢再说什么,抱了一截木桩子跟了上去。 “怎么那么多人?” 走了不一会儿,却发现去路被堵上了,还有不少人在那儿吵吵嚷嚷。 “老子们在前面浴血拼杀,全师的弟兄就剩下这几个脑袋,你们宪兵队、36师凭什么不准咱们往下撤?” “咱们87师是按照唐总司令的命令后撤,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滚开,否则别怪老子们手黑!” “前面的别挡路,咱们88师有上峰的命令,即刻前往江对岸,长眼睛的都给老子滚开。” “嗒嗒嗒。” 回答他们的是一连串的枪声,乱哄哄的局面立刻安静下来。 一名36师的上尉大声喊道:“江面上有鬼子的船,不想被水淹死就杀回去,和鬼子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吼道:“别听他瞎放屁,我们83军就想从正面突围,结果被鬼子打散了。” “对,我们66军也是在城门口被打散的,弟兄们根本突不出去。” 场面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有人吼道: “弟兄们,咱们拼死拼活的打了几个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命大。 如果不撤到江对岸,只能被小鬼子困死在城里。 但是宪兵队、36师不放咱们过去,现在只能杀一条血路出来,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把守城门的36师上尉也不甘示弱,大吼道: “奉上峰的命令,各级军官、士兵都有守土之责,否则就是不忠不义。 你们现在退回阵地,哪怕是战到一兵一卒也不许放弃抵抗,否则杀无赦!” 城下众人怒吼道:“要枪没枪、要弹没弹,你让我们用什么打? 弟兄们,把这些混蛋扔进江里喂鱼,不然连老百姓都得遭殃。” 36师上尉看众人围过来,大吼道:“谁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开枪!” “打!”溃兵们也不含糊, 一时间,双方杀成一团。 随着各路溃兵加入战局,36师、宪兵队终于顶不住,被杀得丢盔弃甲。 士兵们一拥而上,把堵门的沙袋一个个的拖出来,封闭的城门终于打开了。 “快跑啊!” 惊慌失措的人们一拥而上,瞬间把城门塞得死死的。 不时有人摔倒在地上,随即被一只只脚踩得不能动弹。 有百姓、有士兵,甚至还有各级军官。 天渐渐黑下来,但城里并没有停止喧闹。 百姓奔走呼号。 溃兵东躲西藏。 鬼子烧杀掳掠。 人们不停的涌到码头,争先恐后的爬上一艘艘船只。 “啊!” 不时有船只因为超载而倾覆,落水的人大声呼救,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活下来,其余的人很快就被水吞没了。 后来者并不因此而恐惧,为了上船人们相互厮杀,鲜血很快染红江面。 哭声。 喊声。 哀嚎声。 这里已经不是人间。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集合,都集合。” 张驴儿等人好容易挤出城门,他们一股脑的涌到江边。 看着江面上不多的几艘渡轮,张驴儿发愁道:“城里的部队至少有十万,加上平民百姓,这点船不得渡到猴年马月去。 桦子…… 嘿,你个兔崽子。” 原来张桦已经在脱鞋、脱衣服。 2排的人大都带着木头、木板、甚至还有木桶、葫芦。 用绑腿带将它们捆在一起,就变成一道简陋的木筏。 张驴儿兴奋道:“扔掉所有的东西,人扶着游过去。” “张老哥,救我们一救。” “都是一个连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张哥、桦哥,我还请你们吃过饭呢!” 7连的其他人纷纷围过来,但这个木筏的浮力不大,承载不了这么多的人。 张桦道:“有多少人会游泳?” 十多个人举起手来,更多的是脸色黯然。 这里江面广阔,不会游泳的人根本过不去。 而且手里也没带任何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凑过去。 张桦接着说道:“会游泳的弟兄在腰上系上绳子,在前面拉木筏,不会游泳的扶着木头,手脚不要乱动。” 张驴儿冷着脸说道:“这可是让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别不知道好歹。” 7连的其他人纷纷表示,今后唯张长官马首是瞻。 张驴儿心满意足道:“把多余的东西,什么枪啊,子弹全扔了,所有人慢慢下水,别大呼小叫。 “哗哗。” 江水拍打着木筏,好像要把它拆成碎块,这引起了一阵阵的惊呼。 但更让人恐惧的是浮尸,泡的又白又大,让人不禁战栗。 “别他么像个死人,手划、脚蹬。”张驴儿叱骂道:“谁再特么一动不动,老子把他扔在这里喂王八。” 士兵们不敢反抗,手脚奋力的划动着,木筏的速度又快了一点。 “救命,救救我。” 不时的人靠过来,他们手里的漂浮物也成了木筏的一部分。 “突突突。”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艘轮船撞了过来。 张驴儿挥舞着手臂大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哒哒哒。” 谁也没想到,轮船上的人竟然开火了,子弹随即命中张驴儿,他一头扎进水里。 “鬼子,是鬼子。”有人大喊道。 果然那艘轮船上挂着一面膏药旗,船上的鬼子也疯狂开火。 “轰。” 捆好的木筏被撞得四分五裂,无数的人沉到水里。 张驴儿觉得自己要死了,身体像被什么拽住,不停的往下沉。 但很快,他被人拖出水面。 “呼。” 张驴儿贪婪的吸了一口气,胸中的憋闷全都消失不见,但很快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口鼻中喷出的江水,呛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张桦吼道:“老头,你用力啊!” 张驴儿虚弱道:“桦子,我不成了,你游过去,不要管我。 小梅在仁里……拜托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归于平静。 张桦道:“老头,你还有200大洋在梅姐那里,你要是死了就便宜别的人了。” 但是张驴儿的身体原来越硬,再一摸他的颈动脉血管,却是已经没有心跳了。 张桦想哭,却哭不出来。 张桦想喊,江水却不停涌进喉咙。 张驴儿的身体越来越重,就像什么在水下拖拽。 张桦再也抓不住了,只能放开自己的手。 张驴儿的身体沉入漆黑的江水中,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突突突。” 又一艘鬼子军舰冲过来,它干脆停在江面上,用火炮、机枪扫射江岸、江中的国军士兵。 刚刚还侥幸自己逃脱的人们,又在一声声的哀嚎中殒命。 张桦深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下奋力的向前游去。 直到憋不住了,才探出口鼻换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桦的脚碰到什么东西,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对岸。 “祖宗保佑,我活着过来了。” “快跑,后面有鬼子。” “谁帮我一下,我中枪了。” 陆陆续续的还有人登上江岸,只是人数还不到一百。 张桦连忙拖着一名伤者,想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轰。” 鬼子也发现这里有人活动,调转舰炮射来几发炮弹。 弹片横飞中,又有更多的人倒下。 “轰。” 张桦被什么狠狠一推,整个人摔出去好几米远。 “噗。” 他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发甜,接着咸腥的鲜血就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张桦挣扎了几下,五脏六腑发出剧烈的疼痛,好像全被震碎了。 “桦哥。” 耳边隐隐传来一个人焦急的呼喊,张桦睁开眼看了一下,然后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第18章 又见谢桐 绷带一条条的飘着,像极了坟头上的招魂幡。 张桦呆呆的看着,发现它们像梦一样的虚幻。 “谢天谢地,桦哥,你可是醒喽。”哈宝惊喜道:“你都睡了五六天,还以为你进阎王殿喽!” “没法子,阎王爷不收,又把我赶出来的。”张桦笑道:“我这是在那儿?” 哈宝笑道:“桦哥硬是运气好,那天我背着你跑了好几里,正遇上了往汉口撤退的医院。 医生赶紧开了药,可你就是不醒,可把我愁坏喽。” 张桦道:“我没什么事吧!” 哈宝摇头道:“医生说受了震荡,加上太过于疲惫,休息几天就好。” 张桦站起来,虽然脑中有些眩晕,但确实没什么大碍了。 “哈宝,去办出院手续,我们赶回部队去。” 哈宝摇头道:“桦哥,我遇到谢长官了,是他让我们在医院待命。” “谢桐?”张桦心里浮起几分厌恶,但还是不露声色道:“他有何贵干?” 哈宝笑道:“谢长官干上少校喽,据说是军统的队长。看咱们落难顺便帮了一把。” “小阎王,咱们又见面了。”谢桐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道:“恢复得不错嘛!” 张桦立正道:“谢长官好。” 哈宝笑道:“桦哥,这次能住进医院全靠谢长官说项,不然咱们还在长江边上苦挨。” 谢桐摆手道:“都是老部下,不用这么见外。” 张桦道:“多谢长官救命之恩。” 说实话,他对谢桐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想离这种人远远的。 谢桐笑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离开37师后,上峰本来安排我去中央军校任教官。 可是军校现在也在疏散,我也就成了闲人。 刚好家里还有点关系,又把我安排到军统干一份差事。 承蒙长官器重,现在要派回上海,为抗战贡献一份力。” 潜伏回上海? 张桦眉头暗暗皱起,早听说谢桐家非比寻常,现在派他回上海肯定有别的安排。 “恭祝谢长官高升。”张桦笑道:“我们这些老部下也跟着沾光。” 谢桐小声道:“我们的任务不单是收集情报,还要进行破坏,消灭鬼子。 但我在军中根基浅薄,能用的也只有你们这些老部下。 可惜张排长为国捐躯了,不然……哎,世事难料啊!” 想起张驴儿,张桦心头不由的一酸,他说道:“谢长官,请容我考虑一下。” 谢桐笑道:“应该的,只要老弟你加入,立刻就是少尉,军饷不用发愁,保证是最优厚的。” “是,我会尽快答复。张桦又问道:“谢长官,37师现在怎么样?” 谢桐笑容一黯,说道:“37师扩编为37军,现在已经拨到胡长官的麾下。 不日就要开往西安一线,防止鬼子从这个方向进攻。” “西安?” 张桦愣了一下。 鬼子打到山西后勤补给就一度告急,哪还有力量进攻西安。 把37师……37军调过去,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谢桐接着说道:“张老弟要想返回37军,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张桦道:“多谢长官照顾,下职与鬼子有国仇家恨,还是想在前线作战。” 他的目的是杀鬼子,不是到西安混日子。 不过国军内部派系林立,换一个战斗部队会被当成异类对待。 别说是上战场,上厕所都会被人防着。 谢桐一愣,立刻笑道:“张老弟果然是一腔赤诚,愚兄也觉得自愧不如。 这件事不着急,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看谢桐起身离开,哈宝连忙把他送出医院。 “我就想杀鬼子,怎么就这么难?” 莫名的张桦又想起张驴儿,心里头不禁酸楚。 “老头说梅姐在仁里…… 你可真会找麻烦,一命呜呼了,还得小太爷替你善后。” 张桦换了一件衣服,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 沿途问了很多的人,终于找到梅姐的住处。 那个女人还是和往常一样。 端庄。 温柔。 她静静的坐在门口,不时打量着周围,似乎是在等谁的出现。 “小桦……驴哥呢?” 看到张桦时,梅姐脸上全是惊喜。 但她没有看到张驴儿,神情又被惶恐笼罩。 张桦满脸堆笑道:“我过江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我哥还在前方作战,一时半会回不来。” 梅姐连忙问道:“你的伤严不严重?” 张桦笑道:“就是被鬼子的炮弹震了一下,本来是想继续作战的,我哥非把我送进医院。 梅姐,我哥交代了,让你们尽快转移到重庆。 不久,37师也要到那边驻防。” 梅姐疑惑道:“重庆,怎么去那么远?” 张桦叹息道:“37师吃了大亏,只能撤到大后方修整,没个一年半载的打不了仗。 现在国府迁都重庆,37师暂时充当御林军。” 梅姐双掌合十道:“没事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张桦笑道:“梅姐,赶紧去买船票,过几天可能不好买了。” 梅姐脸上的喜色又换成愁容,说道:“现在已经买不到了,隔壁的何经理都排了几天的队,现在还没有回来。 何夫人每天都去送饭,据说有几千号人等着。” 张桦安慰道:“我哥是个有本事的人,应该能想到办法。 梅姐只管把东西收拾好,这几天准保有消息。” 梅姐松了口气,笑道:“我也是没了分寸。 小桦,进屋里坐坐,我去买点菜,晚上……” 张桦连忙道:“梅姐,医院有规矩,晚上必须回去点名,饭等我哥回来再吃也不迟。” 看他去意已定,梅姐抱歉道:“连水都没让你喝一口,驴哥回来一定会埋怨我。” 张桦笑道:“不告诉他就行,我哥就是个丢三落四的性子。 梅姐不用送了,船票有了着落,我再给你送来。” 张桦慢慢走出梅姐的视线,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不停的滚落到地上。 跑。 张桦拼命的向前奔跑。 哪怕肺部已经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也不肯停下来。 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好受那么一点。 “扑通!” 终于,张桦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他扑倒在一块草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浓浓的土腥味在鼻端萦绕,也让张桦清醒了一点。 想让梅姐、小云安全离开,就必须弄到船票。 但这问题不是枪能解决的,张桦能想到就是谢桐。 ******** “谢长官,我愿意跟你去上海。” 谢桐一愣,随即笑道:“好,有你这员虎将,何愁大事不成。” 他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放在张桦面前。 “张老弟,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这点钱你先拿着,如果觉得少了,你尽管开口。” 张桦道:“承蒙长官看重,但下职还有两个家眷需要安置,想请长官帮个忙。” 谢桐笑道:“就是老弟不说,我也会问。 我刚好有两张去重庆的票,是后天晚上的轮船,不知张老弟的贵眷能否赶得上?” 张桦感激道:“长官的恩情海阔天高,下职就是赴汤蹈火也不能报答。” 谢桐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张老弟,我们年后就要赶往上海,有什么私事还是尽快处理妥当。” 张桦立正道:“张某再无私事。” 谢桐笑道:“不用这么严肃,这次有你和刘宝楼(哈宝)……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四川人,谢某何愁大事不成。” 张桦道:“下职必当竭尽所能,报答长官的知遇之恩。” 谢桐拿起桌上的钱,塞在张桦手里,笑道:“船票下午就会送到,你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进了敌占区就没好日子喽。 张桦道:“是,下职多谢长官体恤。” 谢桐并没有说大话,很快就派人送来船票,还是一等舱的。 其外还有100大洋的安家费,并给张桦、哈宝五天的假。 张桦故意到第三天的下午,才把船票送到梅姐手里。 “恭喜嫂子,我哥升官了,如今是上尉连长。” 梅姐摇了摇头,忧愁道:“升官有什么好的,只要驴哥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感激不尽了。” 张桦又拿出二十个大洋,说道:“嫂子,这是我哥的赏金和最近的军饷,你把它们收好了。” 倒不是他吝啬,而是拿出太多钱会引起怀疑。 梅姐嗔怪道:“上次一声不吭的放了200大洋,现在又拿来几十个,驴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桦笑道:“嫂子,我哥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是交到你手上好。 对了,这两张船票是去重庆的,我哥到处请托才花高价买来。” 梅姐一脸惊讶,好一阵子才埋怨道:“驴哥也真是,又何必急在这几天,白白让那些奸商多赚一笔。” 张桦笑道:“37师已经开拔,我哥是怕遇不上嫂子。 船票是傍晚的,嫂子、小云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我去叫黄包车来。” 梅姐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停当,当即带着女儿赶到码头。 “小桦,你多多保重。” “桦哥,到重庆的时候来看我们。” 梅姐母女上了船,大声的叫喊着。 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把梅姐送到安全的地方,也算是完成张驴儿的嘱托了。 “呜呜。” 轮船越开越远,即将消失在视线中。 “嗡嗡。” 天上忽然飞过几架飞机,它们猛扑向缓缓驶离的轮船。 “咻、咻。” 几个炸弹从天而降。 “轰!” 轮船立刻腾起一团耀眼的火光。 “不!” 张桦眼睛都红了,他迅速朝轮船的位子奔跑过去。 “咯吱。” 轮船已经断成两截,其中一段高高竖起来,又缓缓的扣进水里。 “哒哒哒。” 但是鬼子的飞机并没有放过落水的人,他们来回扫射着,又扔下剩余的炸弹才徐徐返航。 “快救人啊!” 张桦疯狂的吼叫着,但江面上只有厚厚的油迹,再看不到一个活人。 “咕!” 轮船发出一声哀鸣,终于沉到水底。 江水滔滔,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我怎么向老头交代?” 张桦双目通红,指着鬼子飞机吼叫:“狗日本子,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第19章 返回上海 “我怎么跟老头交代。” 张桦丧魂落魄的走回住所,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如此颓丧过。 “张老弟回来了。” 没想到谢桐已经等在那儿,他将一张委任状递过来,笑道:“从今天起老弟就是军统局二处的特工了,军衔暂定为少尉。” 张桦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所有的悲伤,立正道:“张某一定不辜负长官的栽培。” 谢桐摆手道:“老弟客气了,我早就说过,咱们是自家的兄弟。 按照家规,老弟得参加培训班。 不过依你的枪法,那种培训班就不用去了。” 所谓的培训班就是走走队形、打打枪,无非是混一份出身。 至于谍报、审讯等等技术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学会的,现在才抱佛脚实在是太晚了。 加上谢桐志不在此,当然不想在这方面花心思。 张桦答道:“是,全凭长官安排。” 谢桐笑道:“戴老板的意思是让咱们尽快潜回上海,干几件能轰动全国的大事。 如果老弟没有别的私事,我们会在几天后离开。” 张桦道:“愿意为党国效力!” 军统的待遇到底不同,直接将三人用飞机运到广西,再从那儿乘法国轮船进入上海。 淞沪抗战期间,鬼子曾在长江“误击”过美国客轮,从而引起国际纠纷。 从那以后,鬼子有所收敛,不敢随意攻击外洋的客货船。 张桦心里一阵悲哀。 此时,鬼子正肆无忌惮的攻击长江上的中国客轮,梅姐、小云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想到这些,张桦的手攥得紧紧的。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一个华人巡捕大声说道。 面前的年轻只有20来岁,相貌颇为俊朗,从打扮上看应该是个学生。 但不知为什么,竟然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张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张宗纬。”巡捕忽然用英语问道:“你是圣约翰学校的学生?” “先生,有问题吗?”张桦也用英语回答道。 巡捕又看了张桦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一点紧张。 他把证件合起来,递回张桦的手里。 就在张桦的手触碰到证件的时候,巡捕手一松,证件竟然掉到地上。 巡捕赶紧把它捡起来,重新递给张桦手里,抱歉道:“不好意思。” 张桦没有说话,只是把证件收好,转身离开了。 巡捕的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走回岗亭中。 一个手下好奇道:“长官发现了什么?” 巡捕迟疑道:“可能是错觉。” 他总共试探了两次,但那个“学生”似乎只是个富家子弟,并没有灵敏的反应。 巡捕摇了摇头,可能真的是错觉吧! 手下道:“长官,这天气冷成这样,你怎么还来码头?” 巡捕摇头道:“没办法,日本人说这船上有重要人物。” 手下抱怨道:“那些日本人每天都这么说,哥几个都快累死了。” 巡捕叹气道:“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啊!” 另一边,谢桐的脸都吓白了。 才走到僻静处,他就着急忙慌的问道:“你是不是引起怀疑了?” 张桦笑道:“长官放心,那个巡捕并没有怀疑。” 谢桐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咱们是回来潜伏的,得一百二十个小心。” 张桦答道:“是。” 刚才大意了,竟然把“相”挂出来。 还好华人巡捕没有深究,不然还真可能惹来麻烦。 “二少爷,到了。” 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停在身旁,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说道:“老爷让您先回家一趟。” 谢桐点了点头,对张桦说道:“住的地址都知道了,你们先休息几天。 我去站里报个道,把该领的都领来。” 张桦笑道:“长官请便。” 等谢桐走了之后,哈宝神秘兮兮的说道:“桦哥,谢长官家在上海有不少产业,这次怕是过来料理的。” 张桦淡淡道:“这些事你少打听,不然有的是麻烦。 还有你的口音,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多到外面玩玩,或者找个女人,让她教你上海话。” 这倒不是张桦随口乱说,学语言这种事,死记硬背是不行的,非得寓教于乐。 君不见某些学英语的,不就学到…… 呃,串戏了。 哈宝的脸红了,嚅嗫道:“桦哥,这事……” 张桦道:“钱不够吗?我这里还有二百多个大洋,可以先给你。” 哈宝连忙摆手道:“桦哥,我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实在是……” 张桦笑道:“有什么难的,咱们先安顿好,晚上去夜总会。” 干一行,就要钻研一行。 在战场张桦是小阎王,在上海他就是潜伏者。 甚至对谢桐,张桦也要改变态度。 “就是这里了。” 军统安排的住所是狄思威路19号,这里本来是监控赤党的一个点。 但在抗战爆发后,军统的重心转向对日,狄思威路19号也就成了落脚点之一。 为了防止泄密,戴笠严令在上海的各行动小组不得发生横向联系,屋子里也就没有其他的人。 张桦往左右扫了一眼,周围的房屋错综复杂,是个便于疏散的地方。 住的大半是普通市民,也利于隐藏身份。 张桦把身上的学生服脱掉,换了一套条纹西装。 哈宝可就不好收拾了,一股暴发户的味道,怎么装扮都不成。 “嘟嘟嘟。” 夜总会里演奏着爵士乐,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台子上不踢的踢着长腿。 “来两杯白兰地。” 张桦扔出一张纸币,酒保笑眯眯的把两杯酒放在酒柜上。 哈宝看上面插着一片水果,一把扯下来塞到嘴里。 “噗。” 嚼了几下后,又把东西吐了出去。 “桦哥,这什么东西,啷个又酸又苦。”哈宝咋舌道,他猛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噗。” 哈宝脸都绿了,嘟囔道:“这苦不苦、辣不辣的什么玩意啊! 凭哪样卖这么贵?” 张桦小小的喝了一口,咬着牙说道:“别叫我哥,现在你是我哥。 记住了,这么豪横怎么来。” 除了身上的西装,张桦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老人头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活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也就是上海人常说的“小开”。 几个女人被吸引过来,很快就和张桦打成一片。 “侬晓得伐……”张桦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拍着哈宝说道:“这位可是四川刘家的少爷,最近刚到上海,各位可要好好招待。” “刘家……”哈宝吓了一跳。 没错,四川刘家大大有名,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啊! 哈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保密,家父说了,这件事不得外传哈。” 夜总会的女人立即会意,纷纷围在哈宝身边。 不大会儿,哈宝的脸上多了几个口红印子。 这家伙倒是不忘本,绕着舌头学上海话,引得女人们哈哈大笑。 越是这样,哈宝就越是卖力,最后竟然成了主角。 “哟,这位弟弟眼生啊!”夜总会的老板娘晃了过来,30来岁,身材十分火爆,她扫了张桦一眼,小声问道:“我这可不喜欢拆白党。” 张桦轻笑道:“有钱一起赚,不知姐姐跟着那位爷叔?” 老板娘小声道:“咱们都跟着徐爷,弟弟是那位爷叔的人?” 上海的拆白党分男女两派,男的主攻富家女人,女的专攻外地土鳖。 徐爷是帮派大佬,一直罩着女拆白党。 张桦用天津话说道:“我刚从天津来呀!那边日本人太凶,有钱人都跑了,快混不下去了。” 老板娘围着张桦转了一圈,按了按他的胸膛,笑道:“如今上海的太太、小姐就喜欢你这样的,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如果再来几句洋文……” 张桦用英语说道:“我以前在洋人的利发洋行干过,这些都不是事。 不过,姐姐,这碗饭越来越不好吃,还得有个安稳的事。” 老板娘一愣,用磕磕巴巴英语说道:“弟弟想找什么事做?” 张桦笑道:“再说吧,你们把那位爷伺候好了,我出去一趟。” 老板娘一把勾住张桦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大晚上的还去哪儿? 要不去我屋里坐坐,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 张桦打了个哈哈,推开老板娘,大步走出夜总会。 夜色下,周围到处霓虹闪烁、人声鼎沸。 很难让人联想到,不久之前,有30万以上的中国军民惨死在鬼子的手里。 莫名的张桦想起张驴儿、梅姐,他的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嘀嘀。”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警笛声,接着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他穿着一身长衫,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一名教师。 只是长衫上有一滩血迹,应该是受了枪伤。 张桦一愣,随即看向那些追过来的巡捕。 如果没有猜错,是租界方面迫于鬼子的压力,开始清剿可疑分子,以维持自己的所谓中立立场。 中年男子大口喘息着,右手死死的压在伤口上,左手扶着两边的墙壁,步履蹒跚的在小巷中挪动。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他借着街道两旁的掩护,躲进那条小巷的巷口。 “抓住那个人。” 巡捕慢慢的围上去,他们大多是本地的华警。 除了带队的探员拿着左轮手枪外,其余的都拿着英七七(李恩菲尔德步枪)。 “呼呼。” 中年男子大口的喘息着。 鲜血从手指缝里不停的涌出来,很快在地上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带队的探员是个外国人,他大着舌头说道:“把他抓起来。” 中年男子大声道:“你凭什么抓我,我没有犯法?” 外国巡捕把枪插回去,傲慢道:“我们是根据日本的要求对你实施抓捕,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对他们说。” 其余的巡捕看人们渐渐围过来,纷纷调转枪口,警告道:“巡捕房逮捕犯人,你们全部散开。” 可越是这样,人们越是围过来,他们睁大眼睛,探头探脑的看受伤的是什么人。 “让让。” 张桦大着舌头靠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揉得皱巴巴的,还在上面洒了不少酒。 乍看上去,就像个喝多了的混混。 他步履蹒跚的靠近那些巡捕,又随着人群四处张望。 外国探员看人围得越来越多,粗着嗓门喊道:“你们快把人带回去。” “呼!” 可没想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外国探员吓了一跳,想躲闪却来不及了。 “嘭。”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无数的星星在眼前飞舞。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后脑又是一痛。 外国探员直挺挺的扑向地面,但在昏过去之前,他还是吼了一嗓子。 “犯人有同伙!” 第20章 你是武行的 “什么?” 其余的巡捕不由得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沙包大的拳头已经砸在脸上。 “嗷。” 一名巡捕捂着鼻子倒下,鲜血从手指缝中不停流出。 “抓住他!” 其余的巡捕慌忙调转枪口,但这儿是一条狭窄的巷子,他们长枪根本施展不开。 “砰!” 看那名凶徒不断逼近,一名巡捕手忙脚乱的对着天空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快跑,枪战啦!” 可没想到,围观的人全炸了。 他们慌不择路的狼狈逃窜,其中不少干脆涌进小巷里。 巡捕们被推来推去,别说是逮捕犯人了,连站都站不稳。 不时的,还有巡捕被推倒在地上,都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狠狠踩上几脚。 “哎呀,救命啊!” “我的腿断了。” “弟兄们,扶我一吧!” 巡捕们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围观的人都跑没影了,只剩下他们浑身灰土的躺在地上。 “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越是不幸的地方,就越会出现幸运儿。 还有两名巡捕贴墙站着,其中一个举起手里的枪,瞄准那个不断靠近的凶徒。 “我有炸弹。” 张桦拿出一样东西,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咕。” 两名巡捕的喉咙动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好像身上绑了一台电动机。 “扑通。” 张桦把随手捡的皮鞋扔过去,两名巡捕吓得往旁一闪。 “砰。” 就在这一瞬间,张桦的拳头已经砸在持枪巡捕的脑袋上。 那家伙晃了两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呀!” 剩下的那个巡捕猛冲上来,他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警棍,对着空气就是一通输出。 “呼哧、呼哧。” 还不到一分钟,那货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大口的喘息着,嘴里咆哮道:“你别过来!” 那恓惶的样子,就像个遇到歹徒的贞洁烈妇。 “嘭。” 张桦狠狠一脚踹在巡捕的胸口。 没想到那货又肥又大,张桦只觉得脚上一阵绵软,反而被弹了回来。 借着力道,张桦高高跳起,在空中一扭身,右脚狠狠踢在巡捕的脸上。 “扑通。” 那家伙眼睛一闭,身体重重的往前倒下,砸得地皮都跟着颤了几下。 “不许动。” 巡捕中还有一名华人探员,他受的伤并不重,只是躺在地上装死。 看张桦慢慢逼近,他手忙脚乱的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指着张桦说道:“巡捕房的人都敢打,你是活腻了。” 张桦一步向前,右手猛地摁住左轮枪的击锤。 他刚举起左拳,华人探员已经双手抱头。 “好汉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张桦冷冷一笑,指了指中枪的中年男子,用怪异的腔调说道:“那是我们嘀目标,你们嘀最好不要干涉。” 日本人! 华人探员吓了一跳,连忙道:“是是是。” 日本人在租界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们的风头正盛,英法两国的政府也不想招惹。 租界工部局那更是惹不起了,一再告诫巡捕不能得罪日本人,还要尽可能的配合他们的行动。 今天就是接到日本人的情报,巡捕房才去抓人的。 可谁也没想到,日本人竟如此的心急,居然亲自上阵。 张桦又威胁道:“打枪嘀不要,不然你的家人……” 华人探员忙不迭的答道:“长官,人您带走就是了,我们绝不会开枪。” 张桦一把扶起中年男子,快步的往小巷深处走去。 外国警长、华人探员的左轮都被他拆成零件,扔得到处都是。 巡捕们果然没有追赶,他们叫了十多辆黄包车过来,载着伤员往医院跑了。 张桦扶着中年男子走到僻静处,看左右没人,连忙给他包扎了一下。 还好外国探员用的是0.38口径的左轮,否则中年男子早没命了。 中年男子虚弱道:“多谢。” 张桦皱眉道:“得尽快手术,不然会感染的。” 中年男子说道:“把我送到圣母院路14号。” 张桦扶起中年男子踉踉跄跄的走到街上,嘴里还嘟噜道: “你也不行,两杯就醉成这个样子? 还说请我去夜总会,舍不得花钱就直说。” 一个黄包车夫连忙问道:“二位可要车子?” 张桦乜斜了他一眼,对中年人说道:“算了,今天不玩了,先回家去。 那啥……江西路。” 张桦把中年人放在座位上,又叫了另一辆黄包车过来。 两人离开不多久,几辆巡捕房的汽车疾驰而过。 “滴答、滴答。” 听着刺耳的警报,黄包车夫嘟囔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张桦并没有回答,他假装醉酒,两只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周围。 来增援的巡捕越来越多,他们封锁了那条巷子,并挨家挨户的搜查着。 “两位江西路到了,是不是停在这里?” “就这里了,给你给你,不用找零。”张桦大着舌头付了车钱。 “袁大头!” 两名车夫的下巴都差点落在地上。 但是看张桦醉醺醺的样子,他们拉着车子就跑。 全然没有发现,其中一辆车的座位上鲜血淋漓。 张桦往左右看了一眼,他背起那名中年男子走进一条小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圣母院路跑去。 中年男子咬着牙问道:“你是什么人?” 张桦道:“中国人!” 中年男子忽然说道:“不去圣母院路,往左走,通过那个弄堂,里面有我的人。”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这个中年男子确实不简单。 或许是看出他的疑虑,中年男子说道:“放心,我也是一个中国人,干的是抗日救亡的事。” 张桦没有说话,沿着中年男子指的路,跑进一条偏僻的弄堂里。 中年男子又问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张桦道:“路见不平而已,你不用挂怀。” 弄堂越走越深,也越走越黑,张桦发现有人在窥视自己。 “站住!” 阴影中走出一名男子,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帽檐还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脸。 他往前走了几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连青帮的地盘都敢乱闯,就不怕弟兄们把你宰了?” 中年男子虚弱道:“我来找一个姓张的泥瓦匠,家里的屋子漏水了,想请他修一修。” “我就是姓张的泥瓦匠。”戴毡帽的男子说道:“先生,现在世道太乱,工价可不便宜。” 中年男子道:“胡掌柜说最多八块,你可不能讹人。” 戴毡帽的男子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冲到张桦前,焦急道:“怎么了……” 中年男子摆手道:“多谢这位兄弟搭救,不然就被巡捕房抓去了。” 戴毡帽的男子扫了一眼张桦,戒备道:“兄弟……” 张桦怒道:“长没长眼睛,他中了枪了,还在这里盘个屁的道!” “嘘。”戴毡帽的男子慌忙吹了个唿哨,弄堂里又跑出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中年男子抬走。 张桦淡淡道:“他已经暴露了,你们自己小心。” 上海的势力错综复杂,不只是国、共双方,还有各路诸侯,加上英美法日俄等等国家。 在不清楚对方是何种身份时,张桦并不想陷进去。 戴毡帽的男子抱拳道:“刚才那位是我大哥,在下是青帮悟字辈,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张桦道:“我是个外乡人,路见不平而已。” 戴毡帽的男子道:“兄弟的衣服沾染了血迹,怕是不能再穿了,我重新给你找一件吧!” 张桦把衣服脱了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弄堂。 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张桦迅速赶回住所,重新换了衣服、鞋子。 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夜总会,发现哈宝正玩的开心。 这家伙本来就不笨,现在已经和女人们打成一片,脸上、脖子上全是口红印子。 夜总会的老板娘又腻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弟弟,这个金龟(对外地土豪的爱称)不错,姐姐要好好答谢你。 不知道弟弟怎么称呼啊!” 张桦笑道:“小弟张宗纬。” 张宗纬是军统给张桦取的化名,别说,还是挺好听的。 老板娘笑道:“好名字,你可以叫我桃姐。 要不,咱们晚上慢慢聊,一夜的时间足够了解彼此了。” 张桦拱手道:“改日,改日。” 老板娘娇笑道:“哟,姐姐只是跟你聊天,你就改日了? 姐姐我可是见多识广,就怕弟弟填不满!” 说完,还往张桦身上一靠,又抛了个媚眼过来。 卧槽,这就开上车了。 张桦连连告饶道:“桃姐、桃姐…… 小弟知错了,不过这金龟得放一放。” 老板娘一愣,生气道:“怎么,还有谁敢过界捞食不成?” 张桦小声道:“这憨货是四川刘家的,跟工部局的人打过招呼。 如果巡捕房过来找麻烦,咱们……” 话没说完,一大群巡捕冲了进来,大吼道:“把音乐停了,把灯都打开,所有人拿出证件,巡捕房临检。” 桃姐的眉头一皱,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容。 她扭着腰肢走到带头的巡捕面前,千娇百媚道:“哟,什么风把卢长官给吹来了。 小桃有失远迎,还请卢长官见谅。” “卢长官”正是张桦在码头遇到的那一个,他并没有搭理桃姐,目光往左右扫了一眼,立刻聚焦在张桦身上。 他慢慢的走过来,淡淡道: “张宗纬张先生,鄙人卢云生,是租界巡捕房的一等探员。 咱们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不过,卢某有公务在身,想问张先生几个问题。” 张桦冷冷道:“怎么,白天没找到茬,你还追到这里?” 哈宝喝得舌头都大了,站起来吼道:“谁敢惹我们刘家,我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卢云生看了哈宝一眼,只见那货被四五个女人拉得坐下,也就懒得搭理。 他扭头对张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还真是凑巧了, 张先生,刚刚在附近发生袭击事件,一名法国探员受伤,配枪被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张桦饶有趣味的看着卢云生道:“还是卢探员以为这件事是张某干的?” 卢云生盯着张桦看了一会儿,说道:“张先生以前是干武行的吧! 不知道是国军,还是赤军,又或是哪路大帅的部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袭击者精通格斗,身高、体型都和张先生差不多。 所以,卢某想和张先生好好谈谈。” 第21章 被卢云生盯上了 “哦。” 张桦倒了半杯红酒,小小的呷了一口,笑道:“不知卢探员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难道看多了福尔摩斯,随便看一眼就能知晓对方的一切?” 卢云生笑道:“直觉而已。” 张桦扭头对桃姐说道:“姐,这酒怕是不对。” 桃姐拿起酒瓶看了一眼,陪笑道:“请稍等,我重新给弟弟换一瓶。” 张桦一笑,对卢云生说道:“卢探员,一个法国探员受伤你们就如此大张旗鼓! 租界每天都有人被鬼子、汉奸杀害,怎么不见你们上心? 难道中国人天生低人一等,只能任由外国人宰割?” 卢云生笑道:“我现在负责的是法国巡捕被袭击一案,别的案件实在不知道内情。 如果张先生有什么消息,还请尽快报到巡捕房。 张先生,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吗?” 桃姐笑吟吟的说道:“卢长官,这个弟弟一直在这,我和所有的姐妹都能作证。” “哦。”卢云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有人作证,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告辞!” “等一下。”张桦拦住他说道:“卢探长已经两次为难我了,不知张某是否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放句明白话。” 卢云生一笑,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说道:“张先生,这酒就当卢某向你赔罪。 租界有租界的法律,不管张先生出于何种目的,还是希望在沪期间不要惹麻烦。” 张桦笑道:“张某来夜总会喝酒不犯法吧!” 卢云生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笑道:“不,我希望张先生玩得开心一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摇了几下头。 张桦不禁暗笑,那人正是被揍晕的胖大巡捕。 只是他的脸全肿了,都快看不出人形来。 张桦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们又是停音乐,又是开灯,手里还拿着长枪短炮。 姑娘们都吓坏了,我怎么玩得开心?” 卢云生抱歉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搅张先生的雅兴了。 收队。” 桃姐笑吟吟的走过来,说道:“卢长官好容易来一次,就让弟兄们都坐坐,今天的花销我全包了。” 卢云生拱手道:“今天我们也是执行公务,打扰你做生意了,还请不要生气。 卢某祝桃金娘夜总会生意兴隆。” 等卢云生等人走了之后,桃姐翻了个白眼,笑吟吟的对张桦说道:“姐姐可帮了你的大忙,要是落在卢小鬼手里,弟弟有得受。” 张桦抱拳道:“没想到上海也这么乱,出去走走都能惹麻烦。” 桃姐又勾住张桦的胳膊,笑道:“淞沪大战之后,上海涌进来不少人,连桥下面都住满了。 巡捕当然不会放过发财的机会,到处敲打勒索……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弟弟,今天的姐姐给你打个折,如果你能……” 张桦笑着把桃姐的手推开,笑道:“桃姐,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今天我已经惹了麻烦,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 桃姐不开心道:“哎,人老珠黄,倒贴都没人要了。” 张桦只是一笑,他拍了拍哈宝的肩膀,说道:“刘少,咱们回家吧!” 哈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回家,回那样家?今天我要把这包下来,让所有的妹娃子都跟我走。” 看哈宝摇摇欲坠的样子,张桦连忙将她扶住,用川音道:“刘少,老爷那边没法子交代哦!” 哈宝缩了缩脖子,害怕道:“走走,让爷老子知道还不把我打个稀烂。” 说完,掏出一把大洋塞给张桦,嚣张道:“把账结一哈,每个妹娃子赏一个大洋。” 这话引来一片欢呼,那些女人又给哈宝更多的香吻。 一刹那,这货满脸都是口红印子,根本看不成了。 “弟弟可要常来啊!”桃姐把两人送出门外。 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今天来的算是豪客了。 两人叫了黄包车返回住处,哈宝笑道:“张哥,你看我演得咋个样?” 张桦笑道:“可以,一次28个大洋,我看你小子能顶几天。” 哈宝笑道:“张哥大可以放心,这点我还是拎得清。 上海有拆白党,四川不也有仙人跳……” “呸!”张桦踢了他一脚,骂道:“我跳你个仙人板板! 狗日嘀不学好,看老子打你个稀烂!” 哈宝一愣,刚要反驳,就听张桦小声道:“后面有尾巴。” 哈宝刚要查看,耳朵已经被扯住,当即告饶道:“轻点,我嘀哥,要掉喽!” 张桦把哈宝拖进屋里,咬着牙说道:“记住了,发现尾巴不要慌,更不要和他对眼神。” 哈宝装作倒水,凑过来说道:“是不是把他杀掉?” 张桦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小声说道:“咱们不是在军队,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一击致命。 然后在第一时间转移,短期内不得返回上海。” 哈宝陪笑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绝不落在那些狗东西手里头。” 张桦笑道:“你小子先管着点裤裆,别死在女人身上。” ******* 卢云生一脸阴沉的坐在那儿,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胖大海,那个张宗纬到底是不是打你的人?”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一把揪住挨打的胖大巡捕,呵斥道:“你特么的心瞎就算了,连眼睛也瞎了?” 胖大巡捕嚅嗫道:“徐长官,我真没有看清楚。 那人一下子冲过来,几下就把我和王小毛打晕了。” 看手下还要训斥,卢云生摆手道:“阿龙,胖大海没有看清楚也很正常,你不要再逼他了。” 徐阿龙是卢云生的老部下,性格一向火爆。 今天在张桦手上吃了亏,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长官,那个姓张的太嚣张,不杀杀他的威风,咱们以后还怎么办差?” 卢云生道:“姓张的什么背景,你们调查过吗?” 徐阿龙愤愤道:“他那张脸长得跟娘们似的,左右不过是个拆白党。 只要抓起来审一审,我就不信他个娘娘腔能扛得住。” 卢云生道:“证据,或者我用什么理由去抓?” 徐阿龙道:“理由还不简单,找个女人告发,把人抓进巡捕房再说。 长官,只要您一句话,保管那小子连睡了几个女人都招出来。” 卢云生皱眉道:“不行,那个张宗纬绝不简单,我怀疑他是武行的。” “武行?”徐阿龙皱眉道:“没听说道上有这号人。” 卢云生道:“狄思威路19号是特务处监视赤党的一个点,两党合作之后,这个点就撤销了。 不过,特务处的人才离开,张宗纬等人立刻入驻,我觉得他应该国府派来的人。” 徐阿龙嗤笑道:“长官,以前特务处、党务调查科来租界办事,都得看咱们的脸色。 现在他们吃了败仗,那就更该夹着尾巴做人。 不管张宗纬是哪路人马,惹了巡捕房,这日子就别想好过!” 胖大海又说道:“长官,侯探员当时也在现场,还和那个凶手说了几句。 根据他的说法,凶手应该是个日本人。” 卢云生摇头道:“不可能是日本人,他们刚刚给巡捕房打了电话,让咱们尽快交人。” 徐阿龙怒道:“那个姓侯的根本靠不住,无非是找一个借口。” 卢云生摆手道:“先不说这个,布朗探员遇袭一事,在上海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工部局虽然没有设立期限,但话里话外都是让咱们尽快破案。 事情的起因大家都知道,是逮捕一个叫赵春的人。 胖大海,你是跟着布朗探员行动的,说说当时的情况。” 胖大海思索片刻,说道:“布朗长官是接到日本人的线报,才去万源商行逮捕赵春的。 但赵春并不在店里,布朗长官控制了所有伙计,又在商店周围布下埋伏。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赵春竟然看出破绽,拔腿就往外跑。 我们追了好几条街都没有追上,在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布朗长官开枪打中赵春。 后面就是遇袭,凶手把人救走了。” 徐阿龙连忙说道:“长官,我已经给黑白两道的医生打了招呼,凡是有中枪的,都必须报上来。” 卢云生摇头道:“没用,那个赵春不是普通人,现在早做完手术了。” 胖大海连忙道:“我听布朗长官说过,赵春是赤党在上海的重要人物。” 徐阿龙大声道:“我管他是什么人,伤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这个仇不能不报。” 卢云生皱眉道:“阿龙,国党、赤党都不好对付,我们得谨慎行事。” 徐阿龙不屑道:“长官,赤党咱们又不是没抓过。 以前配合国府办了多少,连大人物都有好几个,更何况下面的杂鱼。 如果您相信兄弟,我可以给你打包票,一个月之内准保把他揪出来。” 看卢云生还在犹豫,徐阿龙又劝道:“长官,以前国府的实力强,我们肯定帮着他们。 现在日本人实力强,咱们当然得帮着日本人,不然这差事还怎么办?” 卢云生道:“但咱们到底是中国人,帮着日本人办事,怕是要被百姓指着脊梁骨骂汉奸、卖国贼!” 徐阿龙冷笑道:“长官,咱们这里是英法租界。 不管上头是谁掌权,难道还敢跟洋人掀桌不成? 您想想,老蒋为了拉拢英法,可是在上海损失了几十万人马。 现在连南京都丢了,一溜烟的逃到重庆,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赤党更甭提了,如今缩在陕甘的山沟沟里,恐怕再难有什么作为。 日本人虽然嚣张,但也不敢进租界一步。 只要咱们维持住局面,还愁没有出路?” 卢云生迟疑道:“话是怎么说,但帮着日本人……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徐阿龙道:“长官,咱们就是一群小巡捕,只图个吃饱穿暖。 日本也好、国府也好,谁给的钱多,我们跟谁混。” 卢云生扫了一眼手下,发现他们都赞同徐阿龙的话,只得说道:“长官要尽快破案,咱们得马上行动起来。 阿龙,你把手下全撒出去,盯着租界里大小医院、诊所,只要赵春出现立刻抓人。 再派人控制黑白两道的药店,务必查清消炎药的具体去向。 现在陆路由日本人控制,赵春真是赤党的高层,必然不敢从这里离开。 把通缉令贴到各个码头,只要抓到人,奖励举报者200块大洋。” “是。”徐阿龙等人立正道:“长官,是不是把那个张宗纬也一网打尽?”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破案。”卢云生摇头道:“在张宗纬的底细还没弄清之前,不得对他采取任何的行动。 我是说不采取行动,但人还得盯好了,别让他趁乱溜掉。” 第22章 副组长李彪 “来大家认识一下,张宗纬少尉、刘文瑞少尉(哈宝化名),他们都是基干人员,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张桦、哈宝对卢云生的监视并不以为意,他两在上海滩疯玩了三天。 那些“尾巴”累得脚肚子抽筋,监视自然松懈下来。 到了第四天的傍晚,张桦、哈宝根据之前的安排,甩掉跟踪的包探,来到军统上海站的一个秘密据点。 谢桐眉飞色舞的指着一个陌生人介绍道:“这位是李彪上尉,他是咱们情报组的副组长,宗纬、文瑞你们要多多向他请教。” “是,今后请李副组长多多栽培。”张宗纬、哈宝敬礼道。 李彪大约三十来岁,长相并不出众,属于转个背就记不住的哪一种。 让人产生印象的是浓密的络腮胡子,以及那双极其阴鸷的眼睛。 “不敢。” 李彪极其敷衍拱了一下手,就把头扭到一旁去了。 谢桐暗暗皱了一下眉头,继续介绍道:“何二茂中尉,他是机要科科长。 宗纬、文瑞你们只要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必须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何科长。” “是,今后请何科长多多栽培。”张宗纬、哈宝又敬礼道。 何二茂大约四十来岁,面相十分的朴实。 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西装,还以为是个乡间的老农。 何二茂拱了拱手,满脸笑容说道:“两位老弟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呵。” 李彪冷笑一声。 何二茂神色一凛,赶紧把嘴闭上。 谢桐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指着最后一个人说道:“杨阿喜少尉刚刚从无线电培训班毕业,是咱们情报组的发报员,暂时和宗纬你们住在一块。” “不行!”李彪摇头道:“谢组长带的两个人都露了相,租界探员卢云生已经派包探监视。 我建议他们立即离开上海,不然会有暴露整个情报组的可能。” 谢桐摇头道:“租界巡捕房只是怀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现在撤离只会坐实他们的身份,恐怕将来再难返回。” 李彪冷笑道:“谢组长刚刚才到上海,对当前的局势有太多的想当然了。 今时不同往日,鬼子的势力越来越大,法租界、公共租界渐渐偏向他们。 不想折戟沉沙,只能壮士断腕。” 谢桐恼怒道:“我怎么办事还轮不到你教!” 李彪咆哮道:“我是为了情报组好! 你想尽快开展工作,就多听听我们这些老人的意见。” 说到这儿,他又指着张桦道:“这样的生瓜蛋子还是扔到别的地方,少特么在这里害人。” 谢桐面红耳赤道:“李彪,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用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作为情报组组长,我有权决定组里一切! 你敢不服从命令,就别怪我动用家法。” 李彪眼中怒火灼灼,咬牙切齿道:“好。” 谢桐转头对张桦说道:“宗纬,你有办法解决那些尾巴吗?” 张桦道:“再遛上几天,那些包打听就会散掉。” 李彪冷笑道:“上海的包探多得是,你能把所有的人都解决了? 还有那个卢云生,他可是法巡捕房华人督察长程思卿的红人。 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张桦漫不经心道:“哦,是吗?” “呵呵。”李彪冷笑几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那天被人沉到黄浦江里,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张桦冷冷道:“我倒是想看看,谁能把我沉到黄浦江里。” 李彪乜斜了张桦一眼,嗤笑道:“你这样的雏,我一只手都能掐死。 小子,你还是老实一点,别给你们谢长官招灾惹祸。” “哦。”张桦淡淡道。 “不信?”李彪猛地站起来,一步步的走到张桦面前,狞笑道:“你是想比划比划?” 张桦平静道:“副组长想要赐教,下职也只能从命。” “哈哈哈。”李彪狂笑起来,仿佛是遇上了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他抬起右手指着张桦的额头,恶狠狠的说道:“我十三岁加入帮会,当年杀死两人。 四一二清党,我只身杀死赤党分子数十人。 加入蓝衣社(军统前身)后,死在我手上的赤党更是不计其数。” 话到这儿,李彪阴森森的说道:“我最喜欢用刀划开别人的胳膊,看着他的血一点点的流干。 就算是咱们内部的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小子,你还敢跟我动手吗?” 张桦淡淡道:“是。” “哈哈哈。”李彪仰天长笑几声,扭头对谢桐说道:“组长,拳脚无眼,要是把你带来的人打死了,可别怪罪李某心狠手辣。” 谢桐脸色一变,小声道:“都是一个组的人,还是不要……” “呵呵。”看谢桐服软,李彪用手指戳着张桦的肩膀,用最嚣张的口吻说道:“想和我比划…… 你这条狗也配?” 最后一句话,李彪是一字一顿。 此刻,他的气势狂妄到了极点。 不要说张桦这样的新人,连谢桐这个上司,李彪都没放在眼里。 “哦。”张桦依旧淡然。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何二茂赶紧劝阻道:“宗纬老弟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副组长的威名……” 李彪吼道:“情报组除了咱们之外,下头还有百十个眼线。 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折了威风,往后还有谁会听老子的话? 何二茂,你少特么和稀泥,今天的事不能善了。”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桦道:“小子,你准备办后事吧!” 张桦微微皱眉,眼中杀意渐渐浓重。 今天,李彪就是给谢桐立规矩的。 只是这家伙大半都在挑衅自己,难道他以为自己不敢动手? 李彪脱掉盘扣开衫,露出满是刺青的肌肉。 他挥舞了几下胳膊,一脸狰狞道:“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呼。” 猛地,李彪往前跨了一步,右拳狠狠的砸向张桦胸口。 看着那威猛的力道,周围的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无耻。”谢桐愤怒道。 谁也没想到,李彪是如此的下作,竟然出手偷袭。 这么近的距离,张桦根本不可能躲开。 “完了。” 谢桐丧魂落魄的闭上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桦无法招架的时候,忽然听张桦轻描淡写道: “我还以为李副组长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他右手往外一拨,顺势抓住李彪的手腕。 李彪眉毛一扬,脸上露出几份凝重。 这些年他也是苦练不缀,对付三五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可没想到,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竟被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擒住。 “有点功夫,管不得这么狂。” 李彪冷笑一声,立即翻转手腕反擒住张桦。 “嗨。” 他一声低吼,想把张桦拖倒在地上,可没想到对方的身形纹丝不动。 李彪的脸色大变,此时他已经是门户大开,只能连接后退。 “好,很好。”李彪咬牙切齿道:“小子,这次我再不会手下留情。” 刚刚一拳只用了五成的力道,倒不是李彪宅心仁厚,而是打死张桦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还不如把人打成重伤,谢桐没有了臂助也只能忍气吞声。 “呼。” 李彪又往前一窜,右手一个直拳,重重砸向张桦的面门。 真要打实在了,就算不死,张桦恐怕也要陷入重度昏迷中。 “呼。” 张桦再次重施故技,一把擒住对方的手腕。 “好!” 李彪大喝一声。 他再用直拳就是引诱张桦出手,然后攻击对方的空门。 “呼。” 李彪高高跃起,身体在空中一转,右腿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踢向张桦的右脸。 张桦冷冷一笑,他也原地转身,右腿猛扫出去。 “嘭”的一声闷响,李彪的身体忽然僵住。 “扑通。”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空中转了一圈,才重重的砸在地上,吓得周围的人又慌忙后退两步。 “李副站长……” 何二茂看李彪姿势怪异,磕磕巴巴的问道:“您没事吧!” 李彪只觉得腿上一阵麻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要猛扑上去。 “啊!” 可没想到右腿扭曲得不成样子,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麻木过后,剧痛锥子般的刺入脑髓。 李彪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昏死过去。 “别动。” 他也顾不得脸面了,一把抽出腰后擦着的马牌撸子(柯尔特m1903)。 保险早已经打开,只要握住枪把就能射击。 “咔。” 可没想到,扳机怎么都扣不下去。 李彪才发现枪的套筒竟已经被一只大手抓住。 “嘭。” 几乎同时,一个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嗡嗡嗡。” 李彪眼前金星乱冒,头晕目眩之余,手上竟有一股巨力袭来。 “哗啦、哗啦……” 手枪套筒不停的往后滑动,上膛的子弹全被抛了出去,滚得地上到处都是。 “嘭。” 拿着空枪的李彪,腹部又挨了重重一脚。 他的身体就像装了滑轮一般,贴着地面滑出老远。 直到重重的撞在墙壁上,才不情不愿的停下来。 “噗。” 李彪喷出一口污血。 他现在的感觉糟糕透了,就像是被一台卡车隆隆压过。 “咔嚓。” 支撑身体的手掌也被踩住,并发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好了。”谢桐喝止道。 他带着几分得意,慢慢走到李彪身边,温和道:“李副站长,还继续吗?” 李彪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语无伦次道:“不敢,求谢长官饶我一命,我家里……” 谢桐扭头对何二茂说道:“把李副站长送回家养伤,从今往后就不要打搅了。” 何二茂慌忙道:“是,长官。” “什么?”谢桐皱眉问道。 何二茂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是,长官!” 第23章 不在于此,而在于此 “各位,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找一个人。” 料理了李彪之后,谢桐变得神气活现。 他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说道:“这就是出卖弟兄的马四毛,何科长是上海站的老人,你说说他的情况。” 何二茂连忙站起来说道:“马四毛,光绪三十年(1904年)生人,今年34岁。 15岁之前的资料空白,之后在富源米店做伙计。 保人是浦东东昌路的马玉麟,经查证两人是叔侄关系。 后来马四毛搭上原行动组2队高队长,由他推荐到特务处培训班。 民国11年(1922年),马四毛从培训班毕业,评分中等,后分配回上海站。 其后,他一直在上海站工作,但能力比较平庸,从事的也多是些跑腿的事。 民国19年,马四毛晋升成中尉,依旧负责杂务兼当联络员。 淞沪大战后,各个部门陆续撤离上海,马四毛受命潜伏,军衔晋升为上尉,职务是上海站的外勤联络员。 上个月,马四毛忽然失踪,其后就有十多个弟兄被捕。 根据内线的消息,他已经投敌变节,现在在日本人的保护之下。 站里已经放出所有的眼线,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马四毛的踪迹。 组长,大体情况就是这些,详细的文件资料可以回站里查阅。” 谢桐点头道:“马四毛叛变一事,戴老板已经做出批示,要求上海站尽快执行家法。 所以情报组要尽快找到人,然后通知行动组将其除掉。 不过李副组长因工受伤,何科长等等老人又各有任务,我也只能辛苦宗纬老弟了。” 张桦立正道:“下职愿意为长官分忧。” 谢桐笑道:“宗纬,这是咱们到沪的第一个案子,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何科长,情报方面还得仰仗你啊!” 何二茂谄笑道:“组长只管放心,只要有马四毛的消息,我会立即通报。” 谢桐摆手道:“你通报给宗纬就行,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何二茂立正道:“我绝不会外泄一星半点。” 谢桐又对哈宝说道:“文瑞,你全力协助宗纬。” 哈宝立正道:“是。” 看谢桐还要开口,何二茂抢着道:“组长,站里还有一些庶务,您看……” 谢桐笑道:“何科长去办吧!” “对了。” 何二茂似乎想起什么,随即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恭恭敬敬的放在谢桐面前。 “组长,下面的弟兄凑了一点份子,还望您不要嫌弃。” 谢桐哈哈一笑道:“好说,麻烦何科长给下面的弟兄通个气。 谢某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决不能干出吃里扒外的事,否则必将受到家法的严惩。 薪资方面还是按之前的标准发放,谢某绝不会缺斤少两。” 何二茂点头哈腰道:“有您这句话,下面的弟兄就心安了。 组长,下职先告辞了。” 谢桐和蔼道:“去吧!” 说罢,他扭头对哈宝笑道:“文瑞,你先带杨阿喜返回住所。 好好招待一下,花用我给你报销。”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谢桐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阴测测的问道:“宗纬,你觉得何二茂、杨阿喜如何?” 张桦道:“何二茂不老实,对咱们多半是虚情假意。 杨阿喜还要观察,暂时担不起重任。” 谢桐摇头道:“不是自己人,我真是不能用、不敢用啊! 桌上的那点孝敬由你负责分配,我的那份你收着吧!” 他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张桦的手里。 “需要什么武器只管报上来,我会让人送到这个地方。” 张桦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掏出火柴将它烧成灰烬。 谢桐又问道:“你对马四毛之事有什么看法?” 张桦道:“国军接连败退,国土大片沦丧,投降变节者多如过江之鲫。 马四毛不过是九牛一毛,危害不见得比那些大员重。 只是二处刚刚扩编成军统局,戴老板想杀鸡儆猴罢了。” 谢桐咬牙切齿道:“愚兄就因为这个才一直忧心忡忡! 原本它轮不到咱们管,是杨副站长硬塞来的,理由是锻炼新人。 谁也不是傻子,这狗东西摆明了要坑我。 我特么还送了他五条小黄鱼(一两金条),没想到这狗东西翻脸就不认人。” 张桦道:“组长,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要把案子办妥,我们就有一席之地。” 谢桐焦躁道:“话是这么说,可站里的老油条都不愿意接手,说明这事有相当的难度。 加上咱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又从哪儿寻找线索?” 张桦笑道:“组长是关心则乱,其实马四毛的事,最大的难度不在藏匿地点,而是怎么样把他干掉。 内线也说了,他被鬼子严密保护着。 换而言之,站里知道马四毛大概的藏匿地点。 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因为站里才蒙受巨大的损失,哪还有力量解决? 这才想出一招李代桃僵,万一戴老板追究下来,站里也有理由推脱。 偏偏咱们还不能有怨言,毕竟是长官器重才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到情报组的手上。” 谢桐咒骂了几句,忿忿道:“尽快找到马四毛,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张桦摇头道:“组长,马四毛的藏匿地点上报之日,就是咱们丧命之时。 行动组干不掉他,难道还干不掉咱们? 到时候上报刺杀失败,牺牲成员若干,戴老板也只能收回成命。” 谢桐来回踱了几步,忐忑道:“你的意思是情报组单独干?” 张桦道:“咱们已经站到悬崖边缘,要么鱼死网破,要么玉石俱焚。” 谢桐一咬牙,从手边公文包中拿出厚厚一叠资料,小声道:“这是家里收集到的一些消息,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宗纬,今日之仇不报,我谢桐誓不为人!” 张桦安慰道:“组长,李彪之所以横,是手下养了一帮眼线。 何二茂是半路出家,现在也才混了个中尉。 但他能在上海站稳坐机要科长一职,也是因为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组长,您得培养自己的人脉,让段站长觉得不可或缺。” 谢桐冷笑一声道:“无非是搜罗一批三光模子(吃光、用光、当光的地痞无赖),我家有的是办法。 宗纬,李彪的摊子由你负责,要多少钱只管开口。” 张桦拿起桌上的牛皮纸包,笑道:“这不就有了。” 谢桐摇了摇头,笑道:“李彪手上养着好几百人,光靠这点孝敬怎么够? 他手上不单有烟馆、妓馆,还有一条秘密走私通道。 只要运用得当,别说几百号人,就是再多些也不在话下。” 张桦正色道:“下职对烟毒、妓馆深恶痛绝,绝不会沾染一星一点。” 谢桐摇头道:“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可上海是外国人的天下。 咱们不毒害,外国人也要毒害。 还是从长计议,等把鬼子赶跑了,咱们再慢慢的整顿嘛!” 张桦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下职实在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谢桐眉头暗皱了一下,笑着说道:“既然宗纬老弟坚持,这几样产业愚兄会陆续处理掉。 那条走私通道……” 张桦道:“眼下上海人满为患,各种物资稀缺得很,尤其是粮食价格一涨再涨。 下职想把外地粮食运进来,一是避免同胞陷于饥馑,二是能赚取相当的利润。” 谢桐点头道:“你的眼光果然长远,那条通道就由你来打点。” “是。”张桦立正道:“组长,李彪有句话说得没错。 老被卢云生盯着,咱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能否走一下关系,让他不要再针对咱们。” 谢桐迟疑道:“这件事得老爷子亲自出马…… 不,还得请黄老板(黄金荣)说项。 宗纬老弟只管办事,别的都交给愚兄去打点。” 张桦道:“下职就先去布置了。” 谢桐没有刚回上海时的恓惶,看来谢家是要大力扶持了。 可怜李彪还妄想来个下马威,恐怕等不到晚上,就得被谢家的杀手打成马蜂窝。 张桦暗暗想道:“搞了半天,我还是李彪的救命恩人。” ******* 在上海搞情报,茶馆是不能不去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方各面的人。 国党。 赤党。 英美法苏日…… 但最多的还是三光模子,他们没事就在城里瞎转悠。 因为做事不择手段,一般人也不敢招惹。 所以三光模子消息最为灵通,真称得上无所不包。 “李爷的位子在这。” 茶馆跑堂的伙计毕恭毕敬的说道。 他麻利的擦拭了桌椅一番,又摆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 入乡随俗,张桦也穿起长袍马褂,手里还玩着两个大铁球。 脸上带着一副圆溜溜的墨镜,活像个地主老财家的狗腿子。 他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再上一碗客茶(谁有消息谁来喝)。” “先生要打听消息伐?”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靠过来。 寒暄几句后,那人说出切口。 “先生走的哪条路? 码头何方…… “水路行舟,旱地坐车(黑白都有关系)。 接李爷的班……”张桦也不含糊,直接对出一连串的黑话。 那人点了点头,小声道:“李爷今天金盆洗手,怎么失的风?” 张桦道:“一山不容二虎,他该歇歇了(我干掉了他)。” 那人拱手道:“强龙过江(外来的)?” 张桦拱手道:“虎归山、龙归海(自己人),今日拜码头,还请各位爷叔多多看顾。” 两人又说了几句切口,那人看张桦答得滴水不漏,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笑道:“先生想听那方面的风。” 张桦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好三个问题。 那人看了一眼,小声道:“先生要的信倒是不贵。” 张桦放下3个大洋,说道:“一点茶钱(好处费),还请笑纳。” 那人惊喜道:“先生好大的手笔,我立刻给你打听来。” 一般茶钱也就1块大洋,张桦一次给了3块,算得上是豪爽了。 而且那些消息无关紧要,随便问一下就知道结果。 十多分钟之后,那人走过来说道:“先生,这是您要的信。” 张桦扫了一眼内容,说道:“帮我告诉李爷码头上的人,从今以后就跟着小太爷混了。 不管他原来开多少,我都比他多上一成。” 那人笑道:“晓得啦,我这就把话送出去。” 张桦站起来,说道:“明天中午12点,我会来这里做馆,你们有消息只管送来。” 那人疑惑道:“中午?” 张桦不屑道:“小太爷打记事起就没吃过早饭(天天睡懒觉)。” 那人连忙答道:“晓得啦!” 第24章 马四毛是何方神圣 24日,马四毛的老婆在虹口一带活动,购买了大量的年货,雇佣两辆黄包车拉回住所,总计花费300日元(日元对美元汇率约3:1)。 25日,马四毛的老婆带着四个孩子在日侨区活动,购买了十多件衣物,总价值约在280日元。 26日,马四毛家里的人在五国饭店用餐,支付74日元。 “格老子,马四毛硬是有钱,这开销够我们吃好几个月。”看着黑板上的记录,哈宝瞠目结舌道:“码头工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也就50多法币(此时大约等值日元)。 马四毛一家3天的开销已经比别人一年的收入还多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当汉奸,狗日嘀硬是有实惠。” 张桦道:“没好处谁当汉奸?” 哈宝不解道:“张哥,把这些列出来是有什么用处?” 张桦道:“你看,马四毛老婆最近一直在购物,除了自己和孩子的,还有大量的成人衣物。 经过查证,都是按马四毛身材购买的。 换而言之,这些衣物最终会送到马四毛的手里。” 哈宝恍然大悟道:“只要跟倒衣物,我们就能找到马四毛的下落,是不是这样?” 张桦摇头道:“鬼子狡猾的很,这一切或许只是幌子,将我们误导到别的方向。” 哈宝皱眉道:“那怎么办?” 张桦转头对一名部下说道:“今天的照片送来没有?” 除了机要科之外,情报组还下设外勤科、行动队、后勤科等等部门。 只是现在全部转入地下,好些部门也就裁撤了。 不过外勤科是个的例外,科长一直由李彪兼任。 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许多。 如今他在家“养病”,职务自然交到张桦手里。 哈宝则被指派为行动队队长,可惜手下只有癞猫瘸狗两三只,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科长,这是今天的照片,还有十多张没有洗完。”那名部下把厚厚一叠照片放在桌上,又说道:“已经全部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马四毛的踪迹。” 张桦点了点头,拿起照片一张张的细看。 别说,马四毛的老婆长得还挺漂亮,穿了流行服装还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小孩玩耍。 逛街扫货。 …… 照片记录了马家的方方面面,也就是马四毛不在家,否则…… 忽然张桦发现了什么,他拿起放大镜细细的观察着。 “怎么了?”哈宝扫了一眼照片。 是马家的孩子在放鞭炮,除此之外再没有可疑的地方。 张桦没有回答,他把所有孩子的照片都找出来。 经过仔细的筛检之后,挑出了其中的四张。 “黄德亮呢? 去把黄德亮找来,快!” 黄德亮也是上海站的老人,原本是市警察局的刑警,后来被军统吸收进来。 但他属于半路出家,又没有黄埔、培训班这样的资历。 混到现在也只是个少尉,干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黄德亮并不在乎,他已经58岁,再混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 “张科长发现什么了?” 黄德亮没精打采的走进屋子,如今是潜伏时期,他这样的闲散人员可以不用上班。 可新来的毛头小子不答应,天天使得人团团转。 好在薪资发放还算正常,否则黄德亮都准备歇了。 张桦把那几张照片放在桌上,笑道:“都说黄老爷长着火眼金睛,这几张照片您审审。” 哈宝更加茫然了,照片上的孩子都在放鞭炮。 除此之外…… 真是一头雾水。 “火柴。” 黄德亮扫了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四个孩子拿着同样的火柴。” 张桦问道:“我看了火花的图案,不是街上卖的那些。 黄老爷把把脉,开个方子出来。” 黄德亮略一思索说道:“这种长火柴是专门用来点雪茄的,上海有点规模的饭店、夜总会都有。 不过火花看着有四个字,这范围可就缩小了许多。 加上马家一直在日战区活动,马四毛也不会到夜总会哪些地方。 我们只要查上点档次,店名是四个字的饭店就能找到他。” “新亚饭店!”张桦不假思索的说出一个地方。 黄德亮一怔,缓缓道:“我也认为是新亚饭店。” 哈宝挠了挠脑袋,问道:“为什么? 老黄,你摆一摆,为哪样是新亚饭店?” 黄德亮无可奈何道:“大汉奸常玉清你晓得伐,31年就给鬼子办事,还被国府悬赏20万元。 最近他和一群汉奸返回了上海,并建立了一个叫黄道会的汉奸组织。 他们打着吃斋念佛保平安的幌子,干得都是些卖国害民的龌龊事。 眼下这群狗东西就盘踞在新亚饭店,马四毛藏在那儿再合理不过了。” 张桦疑惑道:“新亚饭店有不少三光模子活动,想得到消息并不难。 可到目前为止,为什么没有马四毛的线索报上来?” 黄德亮笑道:“马四毛一直跑外勤,干的就是盯梢、跟踪这样的累活。 要是连隐藏都做不好,早被上官弄死了。” 张桦点头道:“确实,恶劣的环境才能造就人。”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从一堆照片中挑出十多张放在桌上。 “你看这个人。”张桦指着一个身影说道:“虽然体态不一样,但眼睛和身体的动作都很相似。” 黄德亮笑道:“就是同一个人,应该是鬼子派的保镖。 马四毛现在是千里马的马骨,鬼子肯定得严加保护。” “不。”张桦道:“你看马四毛的老婆。” 黄德亮笑道:“挺漂亮的。” 张桦摆手道:“说正经的,你看他老婆的眼神。” 说完,他又拿出另外几张照片,说道:“你再看这几张,马四毛老婆的眼神。” 黄德亮满脸疑惑的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过了好一阵子,黄德亮才呐呐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他老婆的眼神确实不一样,难道和这个保镖有一腿? 哎,你说马四毛何苦呢,竟然弄来一顶绿帽子!” 张桦无奈道:“你这头老骡子先别发骚。 刚刚也说了,马四毛的工作就是伪装。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所谓的保镖就是马四毛?” 黄德亮一怔,他拿起照片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还真是这兔崽子! 你看这张照片,鞋子底厚了一点,肩膀、肚子上多了东西。 这张照片的鞋子薄了,戴的还是毡帽,看起来就矮了。 把这些东西都去掉,根据他老婆的身高,能推算出这家伙大约165公分左右,基本和马四毛的身高吻合。” 张桦点头道:“这个马四毛不简单,他利用了人类的共性。 即人的注意力往往会集中到漂亮女人、英俊男人的身上,而忽略了对其他的细节的观察。” 黄德亮懊恼道:“老子认栽了,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还有这么一手!” 但张桦又疑惑道:“不对,马四毛文化程度并不高。 他参加的培训班属于速成班,所学也十分有限。 根据档案记录,此人大半时间花在娼寮赌档上。 他老婆甚至做过妓子,被马四毛赎身后才嫁给他的。 这样一个小瘪三,怎么会运用这样的手段?” 黄德亮道:“我和马四毛有过一些接触,也觉得他就是个混日子的人。 但凡出外勤,这家伙总是懒懒散散,但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平常也不显山露水,时间一长,我连他是谁都有些模糊。 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 哈宝插嘴道:“会不会是鬼子教的?” 黄德亮摇头道:“眼下对付抗战分子的是鬼子宪兵队,那些瘪三也干得粗糙,绝不会想到这个方法。” 张桦道:“马四毛还有亲属在东昌路吗?” 黄德亮道:“出事以后,上头已经让我们查过了。 31年的时候,位于东昌街的马家被鬼子的炮火击中。 除了一个八岁的男孩幸免外,别的人都是……” 黄德亮做了个四分五裂的手势。 张桦道:“我越来越怀疑,这个马四毛不是真的马四毛?” 黄德亮笑道:“想进军统得查祖宗八辈,很难蒙混过关。” 张桦摇头道:“马四毛的推荐人是高队长,这在上海站尽人皆知。 但你们没有发现疑点吗? 一个米店的小伙计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的? 真的是遇到贵人,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31年淞沪大战之际,高队长升任上海站副站长。 但他并没有作战任务,主要负责后勤保障。 按理说高副站长应该是最安全的才对,可他就在街上被一发流弹打死? 和马四毛有关系的都出了事,未免太巧合了吧!” 黄德亮不禁沉默。 一般太巧合的事情,往往都不是巧合。 良久,他才迟疑道:“马四毛会是什么人?” 张桦道:“我怀疑马四毛的真实身份是虹口区的日侨!” 黄德亮一下子蹦起来,激动道:“对,那些王八蛋从小在上海长大,熟悉咱们的语言、习惯。 平庸无能只是马四毛的伪装,故意让我们将其忽略掉。 这样就能潜伏下来,把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出去。” 他来回踱了几圈,又摇头道:“不对啊,鬼子完全可以让他继续潜伏,以破坏咱们的秘密行动。 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把马四毛暴露出来?” 张桦道:“这就叫形势比人强,鬼子已经发起对徐州的进攻。 他们在上海的军力一削再削,都快失去对城市的有效控制了。 所以,鬼子的当务之急是建立傀儡政府,以实现对上海等等大城市的有效管理。 马四毛了解中国,也了解日本。 一旦发挥作用,会对抗战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 哈宝大喊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应该立即将他除掉。” 张桦摇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再缕缕。” 第25章 张桦的担忧 “都出去,宗纬留下。” 谢桐怒气勃勃的闯进来,屏退左右之后,他低吼道:“站里果然知道马四毛的藏身之处。” 张桦皱了皱眉头,他刚刚摸到一点头绪却被谢桐打断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马四毛在新亚饭店。” 谢桐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 张桦道:“我派人盯着马四毛的家人,最后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谢桐惊讶道:“宗纬总是出人意料,愚兄自愧不如。” 但他很快又恼怒道:“刚刚收到消息,马四毛今天早上离开了新亚饭店,前往位于日侨区的一个库房。 据说,鬼子在那儿搞了个培训班,专门培养大大小小的汉奸。 行动队已经做了埋伏,马四毛胆敢露面,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宗纬,咱们的功夫白做了,最后功劳还是落在行动组的手上。” “不对。” 张桦知道自己顾虑什么了,焦急道:“组长,我们必须阻止这次行动! 那个马四毛不是叛徒,而是鬼子安插进来的眼线。” “什么?”谢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张桦摇头道:“没有时间解释了,再不阻止行动组的弟兄,上海站将蒙受毁灭性的打击。” 马四毛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上海站知道他躲在新亚饭店。 但那儿戒备森严,军统特务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行动。 时间一长,上海站必然会受到上级的压力。 此时,马四毛再放出自己离开新亚饭店的消息,急于求成的行动组必然自投罗网。 谢桐眼神闪烁道:“如果你判断有误,行动组错失良机…… 宗纬,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看张桦还要申辩,谢桐摆手道:“今天,情报组的任务是搬家。 这里已经暴露,再不走,倒霉的就是我们。” 张桦只得回答道:“是。” 鬼子、汉奸早渗透进租界,他们四处搜索抗日组织的据点,只要发现就不择手段的清除。 此前,情报组一直隐匿在李彪的一处私宅内。 如今双方反目成仇,这里就变得格外危险。 如果不赶紧搬离,恐怕会被鬼子一锅端。 但张桦还不想放弃,说道:“组长,还是给段站长打个电话吧! 就算行动组不放弃行动,至少也有个准备。” 谢桐支支吾吾道:“我会通知站里的。” 情报组最宝贵的是文件资料,足足装了小半卡车。 新的办公地点是谢家的一所老宅,它位于弄堂的最深处。 周边的小巷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复杂,即便是遇到危险也能从容撤离。 外围又是热闹的街区,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围观。 只要布置好警戒点,几乎不会被敌方偷袭。 “宗纬、宗纬?” 张桦有些心不在焉,谢桐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组长,我……” 谢桐笑道:“你看还需要什么,我马上让人送来。” 张桦往左右看了一眼,说道:“应该够了,其它的以后再添置吧!” 谢桐走出几步,忽然说道:“宗纬,你跟我回站里一趟,把情况报告给段站长。” 张桦暗叹一声,答道:“是。” ******* “小山桑,我向你表示祝贺。” 驻上海日本宪兵队的野口敏三郎大尉笑嘻嘻的说道。 马四毛……不,小山次郎立正说道:“这是大日本皇军的胜利,我个人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野口阁下,现在鱼饵已经撒好,鱼儿也游到附近,不知道上钩的会有多少?” 野口敏三郎狂笑几声,他抬起自己的双臂比划了一下,说道:“鱼儿来多少,我们就抓多少。 小山桑,经此一战,军统上海站将荡然无存。 这会让那些投靠我们的中国人安心,也会让那些摇摆分子更加悲观,从而倒向帝国的一边。” 小山次郎摇头道:“这只是重要的一步,我们还要对付中统和赤党。 野口阁下,我在军统这么多年,最为头疼的就是赤党的地下组织。 他们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你又时时刻刻的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野口敏三郎不屑道:“小山桑,你在中国太久了。 所见都是这个国家的落后、愚昧,而忘记了帝国的强大、兴盛。 中国就像一道污秽朽烂的矮墙,皇军轻轻一脚就让他们土崩瓦解。 或许用不了多久,重庆方面就会以最卑微的姿态向帝国投降。 我认为帝国最好不要接受他们的投降。 那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皇军,就能把这些低等人杀个干干净净。” 小山次郎不敢反驳,陪着笑脸答道:“野口阁下说得对。” 野口敏三郎狂笑几声,说道:“你看鱼儿上钩了。” 仓库外,十六名身穿劲装的汉子忽然聚在墙边。 他们用身体搭成梯子,把一半的同伴送入院内。 看周围没有异常,两拨人一起向仓库大门猛扑过去。 把守仓库大门的是七、八个汉奸,他们带着黄色的袖套,上面写着黄道会三个字。 “哈。” 其中几个家伙的大烟瘾犯了,不停的打着哈欠。 汉奸头目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几个嘴巴子。 “么的,中午才过足了瘾,怎么又来了?” 那几个手下有气无力道:“长官,咱们都守了一下午了,怎么里面的人还不出来?” 汉奸头目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你有胆子你去问啊!” 手下陪着笑脸道:“我哪敢去啊! 这不就盼着会议平安结束,咱们回家多抽几口。” 汉奸头目骂道:“别特么废话,常会长说了,今天会议非同小可! 要是出什么岔子,咱们几个脑袋统统都得搬……搬……” 他一直重复着“搬”字,裤裆里热流直往下喷。 没办法,汉奸头目也不想的,可看到的实在太吓人了。 “嗬嗬。” 一柄柄利刃划过,那几名部下的喉咙喷出浓稠的血雾。 他们垂死挣扎着,但很快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别喊。” 行动组组长用枪指着汉奸头目的脑袋,威胁道:“鬼子、汉奸都在里面?” 汉奸头目磕磕巴巴的说道:“都在里面,从中午到现在。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行动组组长用枪管戳了戳汉奸头目的脑袋,一脸狰狞道:“宰了他。” “别。”汉奸头目扑通跪下,求饶道:“我给各位好汉带路,就饶我一条狗命吧! 我上有八十……” 行动组组长说道:“老实一点,不然给你开十七八个洞。” 汉奸头目泪都来了,磕磕巴巴道:“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行动组组长低喝道:“起来带路。” “是、是。”汉奸头目哆哆嗦嗦的向前走去。 这座仓库并没有太多的建筑,只有几间库房,外带一个停车的院子。 “队长,是不是有诈,怎么连个站岗的鬼子都没有?”一名行动组组员疑惑道。 行动组组长给了汉奸头目一巴掌,质问道:“鬼子呢?” 汉奸头目忍痛道:“好汉,今天来的主要是维持会头头脑脑。 皇……鬼子也就五六个,所以由咱们黄道会把守。” 行动组组长小声说道:“小武,你带两个弟兄把守门口。” 刚才说话的行动组组员应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黄道会的袖标套在胳膊上。 行动组组长又给了汉奸头目一巴掌,喝道:“看什么,前头带路。” “咕。” 汉奸头目吞了口唾沫,又哆哆嗦嗦的往前走去。 仓库的大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个说话声,不时的还有热烈的掌声迎合。 一个行动组组员轻蔑道:“还挺热闹!” 汉奸头目小声道:“我可不敢欺瞒各位好汉,人都在里面呢!” 行动组组长点了一下头,部下纷纷拿出手雷,几个心急已经把保险销拔掉了。 “谢谢你啊!” 行动组组长狠狠一拳砸在汉奸头目的后脑上,那家伙翻了一个白眼就昏死过去。 “准备。” 行动组组长取下背上的冲锋枪,并用手指勾住枪机。 看部下都准备好了,他一声断喝。 “上!” 行动组组员们猛地推开仓库的铁门,如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哗啦。” 行动组组长一拉枪机。 弹匣里的子弹被推进枪膛内,只要扣动扳机就能消灭马四毛等等汉奸。 但是…… 整个仓库空空如也,只有一盘磁带“吱吱”转动,所有的声音都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一刹那,行动队队长汗流浃背。 ******* “啪啪啪。” 远处,野口敏三郎用力的拍着巴掌,他大声喝彩道:“动作很干净,是中国军队中的佼佼者。 小山桑,我还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竟然钓到上好的鳟鱼。” 小山次郎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笑道:“来的是行动组组长李玉苏少校。” “纳尼?”野口敏三郎连忙拿起望远镜。 他看了行动组组长一会儿,口中惊叹道:“竟然是那个被称为匕首的男人! 哪怕是帝国最优秀的特工,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可惜,这样杰出的人物还是死在我的手上。 小山桑,动手吧!” “哈依。” 小山次郎不满的瞪了野口敏三郎一眼,他摇了手边的电话几下,恼怒道:“开始吧!” “轰、轰、轰。” 几秒钟之后,那间仓库中喷出一团炫目的火焰,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很多团。 阴霾的天空一下子明亮起来,连带那灰黑的云层也变成暗红。 血一样的暗红。 “唰!” 老天似乎被这冲天的污浊所激怒。 一道闪电过后,豆大的雨点猛砸下来。 “咕!” “噼噼啪啪”的雨声中,那间仓库发出长长的哀鸣,终于解体成一堆稀碎瓦砾。 第26章 成败之间 “鬼子早有准备?” 杨副站长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道听途说的吧!” 为了完成今天的刺杀,行动组组长李玉书可是下了十二分的耐心。 不要说仓库的内外构造,就连什么人到场都清清楚楚。 保密那更是没得说,站里的人全都蒙在鼓里。 谢桐要不是情报组组长,也得事后才知道发生什么。 “鬼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只是一个圈套?” 段站长笑了几声,温声细语道:“谢组长,你这个部下的推测太牵强了。 算起来你们加入军统还不到两个月,并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 凭几张照片、几个当事人,就猜测马四毛是鬼子安插的暗探,这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杨副站长大声怒斥道:“岂止是牵强,完全就是胡思乱想。 谢组长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难道被鬼子的枪炮吓破胆了? 才一点风吹草动,你就如此惊慌失措,不怕动摇站里的军心? 再说了,上海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马四毛是日谍。 就你们几个外来户聪明,才来几天就揭开了马四毛的真面目。 谢组长,我现在就把这些报上去。 让戴老板知道,上海站埋没了两个奇才!” 段站长摆了摆手,笑道:“锦飞(杨副站长的名),料敌从宽,情报组能考虑到这一层,说明他们是动了心思的。 这种对工作的热诚,我们还是要予以鼓励。” 杨副站长赶紧换了一副笑脸,说道:“站长说的极是,但下职还是以为,没有根据的猜测就是胡说八道。” “是,两位长官教训的是。” 谢桐心里早在埋怨张桦,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这时候甩锅有点晚了。 非但不能转移火力,搞不好还要被扣一顶“毫无主见”的帽子。 杨副站长乜斜了他一眼,吼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没事干,还在这里傻站着? 情报组今天不是搬家吗,警戒点布置了没有?” 谢桐和李彪的冲突,上海站的高层是一清二楚。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也乐得糊涂。 谢桐立正道:“报告杨副站长,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下职敢保证万无一失。” 杨副站长嗤笑道:“少在这里说大话! 淞沪大战到现在,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 很多就是一点小小的疏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是,下职一顶谨慎小心。”谢桐眼中隐藏着一丝愤怒。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隐忍。 段站长和蔼道:“谢组长不要气馁,还是要继续维持这种多思考、多怀疑的态度。 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安顿部下。 谢组长,工作不要好高骛远,还是要脚踏实地。” 等谢桐、张桦离开后,杨副站长鄙夷道:“什么玩意,真以为自己是天才,把咱们都当成傻子?” 段站长笑道:“锦飞,咱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发现一点点疑惑就以为掌握了全部,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小丑。 凡事都有个过程,要给年轻人机会。” 杨副站长谄笑道:“我可比不得您,有那么好的涵养。 看到这些自作聪明的东西,我就想上去抽几个嘴巴子。” 段站长一笑,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党国急需人才,我们还是要宽容……” 忽然亮光一闪,一声爆鸣远远传来,连桌上的茶水都荡起一圈圈涟漪。 杨副站长诧异道:“打雷了?” 他走到窗边,看到远处有一团翻卷、上升的蘑菇云。 “玉书成功了。”杨副站长大喜道:“不愧是咱们站里执牛耳者,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爆炸发生的地点正是虹口方向,如果没有猜错是行动组把仓库炸了。 段站长并没有过来观看,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笑吟吟的说道:“玉书从不辜负我的期望,如果上海站的同袍都和他一样,哪里还有鬼子的事。 锦飞,你安排一下。 今天晚上,我在马蒂厄餐厅宴请功臣。 让谢组长也参加一下,新人嘛,还是要好好学习。” 杨副站长笑道:“马蒂厄餐厅的位子不好订,如果由我出面恐怕要排到后半夜。 这事非得谢组长去办,他们家可是上海的名门望族,马蒂厄餐厅也得给面子。” 段站长点头道:“去吧。” 杨副站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已经离开的谢桐,笑道:“谢组长,李组长带人把仓库炸了,站长要在马蒂厄餐厅开个庆功宴。” 谢桐的神色一僵,尬笑道:“这是件天大好事,李组长一举消灭大批的鬼子、汉奸,给全国的抗日军民吃了个定心丸啊!” 杨副站长笑道:“听说谢组长家手眼通天,我想麻烦你订一下席面。” 谢桐狼狈道:“应该的,应该的。” 杨副站长又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还得麻烦你担任一下迎宾。” “这……”谢桐有些迟疑。 杨副站长冷笑道:“谢组长不乐意? 如果李组长知道你刚才说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依我看,谢组长最好亲自道歉,否则会影响站里的和气。” 谢桐的面孔抽搐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还请杨副站长多多美言,消除我与李组长的误会。” 杨副站长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蔑视。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情报组组长要换人了。 “宗纬,你先回去。”谢桐怨毒的看了张桦一眼。 就因为受了他的蛊惑,自己才巴巴的跑到站里报信。 挨了一顿抢白不说,还得给李玉书道歉。 这要是传扬出去,上海站是待不下去了。 想到自己的前程就此终结,谢桐心如乱麻。 “你们两个上来一趟。” 忽然,段站长站在二楼的窗口喊了一声。 “是。”杨副站长拔腿就跑。 谢桐咬牙切齿的对张桦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也不等张桦回应,他快步返回站长的办公室。 段站长一脸喜色道:“刚刚打来电话,行动组要向我亲自汇报。 谢组长,你负责记录,不要漏过一个字。 杨副站长,你准备好电台,要保证第一时间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发出去。” “是。” 两人异口同声道。 只是一个眉飞色舞,另一个满脸阴沉。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 段站长轻咳两声,又示意谢桐做好准备,才把电话拿在手里。 “我是段世明(段站长化名),你是采购部(行动组代称)的同仁吗?” “是。” 对面喘息了好一阵子,才艰难道:“总经理,我有重要情况要向您汇报。” 段站长笑道:“不用慌张,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欣慰呀! 汇报的事情不要着急,我这里沏了一壶好茶,你们回来边喝……” 对面却打断段站长的话,惶恐道:“总经理,出大事了,采购部…… 从上到下,全都为总公司捐躯了。” “有你们这样……”段站长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他大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对面也顾不得暗语,哭喊道:“站长,李玉书组长和全体组员为党国捐躯了。” “什么?” 屋里的人全都瞠目结舌,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李玉书死了。 上海站行动组组长李玉书竟然死了! 没有人敢相信这个结果。 也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但李玉书偏偏就是这么个结果。 段站长故作镇定道:“胡说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 对面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鬼子在库房里放了大量的炸药,李组长才冲进去就发生爆炸。 连仓库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更别提大活人了。 死了,他们都死……” “咔嚓。” 段站长压掉电话,满脸惊慌道:“立刻转移…… 不,先……先给戴老板发报。” 杨副站长尖叫道:“站长,这么大的事,咱们怎么报?” 李玉书是什么人? 戴笠最引以为傲的部下,委员长亲口称赞过的存在。 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如果上面追究下来,上海站的高层全都要被家法严惩。 段站长有深厚的后台,大不了掉官罢职。 他杨锦飞…… 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想到这些,杨副站长双腿瑟瑟发抖,都快站不稳了。 谢桐低声道:“站长、副站长,马四毛是日谍,我已经给站里警告过了。 可惜情报组刚刚才到上海,还不被站里的同志(国党党内比较正式的称呼)信任,才酿成此次的惨剧。” 面如死灰的段站长,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神采。 他思索了一会儿,心中的惊慌已经荡然无存。 “啪!” 段站长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李玉书嚣张跋扈,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次中了鬼子的埋伏,是他自掘坟墓!” 杨副站长拿出一张手帕擦干净额头沁出的汗珠,拿腔拿调道:“我提议,现在给局里发报。 要求严惩这种不服军令、自行其是的行为。 今后还有谁敢触犯…… 一定要被从严从重从快的处罚。” 段站长语重心长道:“诸位同志,自由散漫要不得。 我们是军统,穿的是军装,执行的是军法。 不是那些游离于中央之外的军阀,手里有几支枪就不尊法度。” 杨副站长正色道:“站长说得太对了,这次行动的失败应该由行动组负全责。 我还要揭发李玉书,他经常混迹于赌档烟馆,身上负债达到数万元。” 谢桐接口道:“站长,根据杨副站长提供的线索,我觉得李玉书没有死。” 段站长眯了眯眼睛,问道:“理由?” 谢桐道:“首先日谍马四毛一直在他的手下,以李玉书的本事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如果他们沆瀣一气,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其二,这次行动由李玉书全权策划,甚至连站长、副站长都蒙在鼓里。 现在遭受如此严重的损失,一定是有人出卖了同袍,而李玉书的嫌疑最大。” 段站长冷哼一声道:“此贼竟敢辜负党国的栽培,辜负戴老板的信任,真是罪无可恕。 尽快找到行动组其他的人,我要拿到李玉书投敌变节的确凿证据。” 杨副站长会意道:“就怕整个行动组都被李玉书策反了。” 段站长阴冷的说道:“既然如此,所有参加行动的成员就地处决。 谢组长,现在只有情报组还有力量,事情就交给你了。” 谢桐向前一步,立正道:“是,下职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第27章 虹口日侨区 “李玉书叛变?” 张桦扫了一眼神采飞扬的谢桐,心里不由得腾起熊熊怒火。 胜则竞相争功,毫不退让。 败则互相推诿,栽赃陷害。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这一套? “对。”谢桐得意道:“还是我发现的,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 宗纬,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发现……” 张桦摇头道:“这种事下职没有功劳,站里要怎么处置李玉书?” 谢桐冷哼一声说道:“这种投敌叛国的人当然是要除掉。 杨副站长已经联系局里,先把李玉书一家老小抓起来。” 张桦沉默片刻,说道:“下职想去现场一趟。” 谢桐诧异道:“去了干什么? 李玉书现在在逃,情报组的任务是把人抓起来。 站长说了,他很有可能潜回汉口,执行更大的阴谋。” 张桦镇定道:“查找证据,然后把人干掉。” 谢桐阴测测的说道:“宗纬,行动组其他的人可能也叛变了,你可不要心慈手软啊!” 张桦答道:“组长,我先带黄德亮去虹口一趟,如果遇到漏网之鱼,绝不姑息。” 谢桐笑道:“李玉书事件之后,上海站就情报组的力量最大,咱们可要好好抓住机会。” “是。” 张桦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他快步走到门外的公用电话亭,给黄德亮打了一个电话。 “李玉书叛变? 他相依为命的老娘就是被鬼子炸死的,这怎么可能?” 两人碰头后,黄德亮愤怒道:“又搞栽赃陷害,国府不败都没有天理。” 张桦小声道:“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去虹口转转。” 黄德亮咬牙道:“走。” 两人打扮成看热闹闲人,大摇大摆的往虹口日侨区走去。 “你们嘀回去,不许进入。” 关口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把中国人都挡在外面,甚至连黄道会的汉奸都不许入内。 “马鹿、野郎。” 张桦破口大骂道。 他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抬手就赏了阻拦的鬼子伍长几个嘴巴子。 鬼子伍长都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骂道:“八嘎。” “啪、啪!” 张桦又是两巴掌过去,骂道:“瞎眼了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 听到那一口流利的关西腔,鬼子伍长的头皮一阵发麻,迟疑道:“阁下……” 张桦拿出一本证件,又用它抽了鬼子伍长的脸一下,才气焰嚣张的说道:“自己看。” 鬼子伍长打开证件一看,差点吓趴在地上。 军衔军曹! 关西人! 占一条,不死也得脱层皮。 占两条,凶多吉少。 宪兵! 完了,地狱三件套全给凑上,鬼子伍长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他一个立正,大声道:“军曹阁下,您请进。” 张桦并没有动,他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才警告道:“没有下次。” 鬼子伍长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可一听对方不想追究,感动得泪都来了,立正道:“哈依。” “注意警戒。” 张桦又警告一番,才带着黄德亮大模大样的走进日侨区。 老实说,这里比起上海的两个租界差远了,很多地方甚至还不如华界。 但张桦不是来逛街的,看后面没有尾巴跟着,他立即抄近路赶到仓库附近。 这一片地域在两次淞沪大战中都被战火波及,幸免下来的建筑并不多。 除了那所被炸垮的仓库,附近只剩下几幢孤零零的小楼。 张桦站在隐蔽地方,问道:“黄老爷,你要是鬼子会躲在什么地方观察?” 黄德亮小声道:“左边第三间房子的顶楼。” 那是一幢四层小楼,从楼顶可以俯瞰整片地区。 因为发生了爆炸,已经被鬼子兵占据。 张桦摇头道:“那里虽然视野良好,但很容易被发现,左边第四幢房子的四楼最左侧的屋子。” “确实不错”黄德亮小声道。 那是一间高档旅馆,房间的每一扇窗户都装着两层窗帘。 一层是薄纱。 另一层是深色厚布帘子。 如果隐藏在后面,根本不会被发现。 黄德亮还想进一步的观察,却听张桦说道:“小心,门口有人盯梢。” 旅店门口站在几个身穿便衣的鬼子,虽然装得漫不经心,但那双眼睛却死盯着饭店。 一旦发现可疑的对象,他们会分出一两个人盘问。 “哈哈哈。” 这时,街的另一头走来五六个花枝招展的日本女人。 她们愉快的交谈着,不时发出娇笑声。 “嘘。” 张桦吹了个响亮的唿哨,把街上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趁着机会,本就不起眼的黄德亮迅速闪进旅馆。 “这家旅馆不错……” 张桦对着那些日本女人说了一些荤话,引来她们一阵阵的娇笑。 盯梢的便衣似乎也被感染,目光也逐渐转到女人的身上。 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张桦不声不响的走进旅馆中。 “我房间里有一瓶清酒……” 张桦一边大着舌头说话,一边踉踉跄跄的走上三楼,活像一个喝醉了酒鬼。 “站住。” 三楼最靠近楼梯的门开了,一个鬼子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张桦假装掏证件。 他从门缝看进去,发现屋里只有一个鬼子。 张桦的表情忽然一变,仿佛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询问的鬼子一阵诧异,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立即觉察出不对,猛地往旁一闪。 “嘭。” 但已经太晚了,鬼子后脑猛地一震,人已经昏死过去。 张桦并没有罢手,用手臂锁住对方的脖颈,把他往屋里面拖。 还没走到床边,鬼子已经死透。 “外头没人。” 警戒的黄德亮小声说道。 张桦径直走到楼道的最右侧,那里是这一层楼的清洁室。 他站在门外扫了一眼,屋子里并没有人。 张桦随手拿起扫把、抹布,沿着楼梯一层层的扫上去。 四楼楼道里坐着一个警戒哨,看上来的是个清洁工也就懒得理睬。 直到张桦走到身边,他才问道:“不是打扫过了吗?” 张桦指着地上说道:“到处都是灰尘……” 警戒哨才低下头,就觉得脖颈被什么卡住。 大惊之下,他拼命挣扎起来。 甚至还想制造响声,给屋里的人示警。 “嘭。” 张桦对着警戒哨的后腰狠狠一拳,那具躯体立刻变得僵直。 “嗬嗬。” 渐渐的,警戒哨不动弹了。 张桦把尸体放回椅子上,又将它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等一切都布置妥当,张桦才走到301房前。 “咚咚咚,咚咚。” 他故意敲了个三长两短,里面立刻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 “我。” 张桦含糊道:“开门。” “嘎吱。” 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嘭。” 张桦猛地发力,用身体将房门完全撞开。 门口那人一下子愣住。 他刚要发出警告,却见刀光一闪,一点冰凉迅速滑过自己的喉咙。 “咕咕。” 鬼子一下子哑了,他慌忙抬手捂住喉咙。 “噼啪噼啪。” 一个个血泡从手指缝中冒出来,旋即炸成点点飞沫。 每爆一个,鬼子的力气就消散一点。 终于,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黄德亮也冲了进来,伸手把鬼子的躯体抱住,并顺手把门关好。 “咻。” 张桦在干掉第一个鬼子的同时,右手猛地一扬。 那柄被烛火熏得乌黑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扎进一个惊恐的头颅中。 “扑通。” 那个鬼子就站在床边,受到这致命一击,他的躯体重重的倒在床上,喷涌的鲜血很快在将床单浸染成殷红。 “嘭。” 几乎同时,张桦身形窜起,右掌猛地劈出,正中最后一个鬼子的喉咙。 “呵呵。” 鬼子的尖叫声被堵了回去。 但几丝逃逸的气流还是从变窄咽喉冲出,那声音就像谁在诡异的低笑。 张桦并没有收手,他双手抱住鬼子的头颅使劲一转。 “咔嚓。” 鬼子的脑袋软软的垂下,僵直的躯体靠在墙上,慢慢的滑向地面。 “快来扶一把,这家伙太沉了。”黄德亮低吼道。 他的身高只有155公分,比门口的鬼子矮了好大一截,差点被压趴在地上。 张桦紧走几步,一把扯住鬼子的尸体,将它扔在屋里的沙发上。 “噗。” 他走回床边用力把匕首拔下来,又用鬼子的衣服擦干净。 “张科长好身手。” 黄德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做梦也想不到,张桦下手竟如此的迅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干掉了三个鬼子。 “黄老爷,想什么呢,赶紧过来。” 直到张桦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黄德亮才回过神来。 他快步走到窗边,拿起一架鬼子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前方的仓库。 “马四毛。” 黄德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桦拿起另一架望远镜,他看到马四毛正和一名鬼子宪兵大尉说着什么。 他们的脚边扔着一堆暗红,应该是散落四周的残躯断臂。 黄德亮沮丧道:“行动组的弟兄全没了。” 仓库里至少装了10公斤的炸药,在这样密闭的环境内,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张桦发现地上有一个圆孔,问道:“那是个下水道吗?” 黄德亮道:“是下水道,不过被碎石瓦砾掩埋了。” 张桦疑惑道:“盖子呢?” 炸点是仓库两侧的墙壁,不可能把下水道盖子炸没了。 仓库的顶部距离地面只有3、4米高,大部分铺的还是木板,也不存在击碎的可能。 张桦放下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仓库的周围。 忽然,他看见东侧一个下水道的盖子,微微的翘起一角。 “下去看看。” 离开时,张桦拿出一个美制手雷。 抽出保险销之后,压在一具鬼子尸体的下面。 两人若无其事的从旅馆的后门离开,径直走到那个下水道盖子的面前。 “最近被人打开过。” 黄德亮看了一眼,十分笃定的说道:“往那边走的。” 张桦用脚把地上的痕迹擦掉,才跟着黄德亮往一条残破的小巷走去。 这边没什么人活动,那道足印也就无比的清晰。 “就在这附近。” 黄德亮忽然停下脚步,他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嘘、嘘。” 前短后长。 前重后轻。 “嘘、嘘。” 很快,一堆荒草中传来回音。 黄德亮往那边看了一眼,紧张的问道:“谁?” “李玉书!” 第28章 怎么把人运出去 “李组长?” 黄德亮一愣,他做梦都想不到,李玉书竟然在爆炸中幸存下来。 李玉书小声道:“是段站长让你们过来的吗?” 黄德亮刚要上前,却被张桦一把扯住。 “惊弓之鸟。”张桦小声道。 李玉书大难不死,应该在精神最紧绷的时候。 如果贸然上去,搞不好会被他打伤。 张桦缩进一个墙角,拔出腰间的手枪,说道:“李组长,其他弟兄呢?” “都死了。”李玉书长叹道:“我也快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一刹那,行动组的人拉开地上的下水道盖子。 刚刚把李玉书推进去,爆炸就发生了。 强劲的气流裹挟着砖瓦碎石,蛮横的冲进下水管道。 李玉书直接昏死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推出好几丈远。 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五脏六腑更是传来锥心的痛楚。 他挣扎着返回地面,但到了这里已然是坚持不住,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张桦道:“李组长,我带了止血药。 是过来给你包扎,还是你自己包扎?” 李玉书干笑两声,说道:“你们过来吧!” 张桦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只见李玉书半躺在地上,头上身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李组长,撑住啊!” 作为一名老外勤,黄德亮身上总是携带着止血药和纱布。 看他麻利的处理伤口,李玉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刹那间,无法言喻的疲惫成了所有,李玉书差点昏睡过去。 “啪。” 张桦抬手就是一巴掌,他低吼道:“李玉书,段站长说你投降叛国,让我们杀掉你和参与行动的所有人。” “什么?”李玉书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愤怒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会给鬼子做狗?” 黄德亮笑道:“李组长不要激动,我们也不相信……” 张桦打断他的话,对李玉书喝道:“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先想法活下去。 鬼子已经封锁了整片区域,你又伤成这个样子,咱们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作为行动组组长,你不会没有后手吧!” 李玉书恼怒道:“我都这样了,还有个屁的后手。 要么你一枪打死我,要么你想办法救我出去。” 张桦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耍无赖!” 李玉书双手一摊,说道:“鬼子要弄死我! 站里也要弄死我! 就你不想弄死我,我不靠你救,还指望黄德亮?” 张桦焦躁的走了几圈,说道:“黄老爷,你带着李组长躲一躲,我想想办法。” 混进来容易,混出去其实也不难,但是带一个伤员就很难。 张桦再次返回街市。 “板载、板载。” 无数的鬼子在那儿高喊。 好容易,张桦才从收音机中听到一个亢奋的声音。 “我英勇无敌皇军,正以大无畏的精神对残敌展开追击,中国军队的尸体漫山遍野……” 张桦眉头紧锁。 鬼子已经展开新一轮的进攻,目标正是战略要地徐州。 可是负责情报的军统、中统,要么忙于内斗,要么纠结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到底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之过,真是不好琢磨。 “嘎吱。” 经过几条街口,张桦看到一辆军用卡车停在那儿。 车的货厢中装着不少箱子,应该是运往前线的物资。 “阁下能借个火吗?” 张桦笑嘻嘻的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递到鬼子汽车兵的手里。 “你是?”鬼子汽车兵一阵犹豫,但还是把香烟接在手里,又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 “嘶。” 张桦点着香烟,又把火柴还给鬼子汽车兵,笑道:“利川酒馆的跑堂,你跟着军曹去过我那里。” 鬼子汽车兵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什么街道的小酒馆,你们老板娘很漂亮的。” 张桦不屑道:“那不是老板娘,是老板来到上海从伎馆里面找来的。” 鬼子汽车兵一脸猥琐道:“老板都快五十了,估计也是力不从心。 难道……老板娘和你发生了什么?” 张桦往左右看了几眼,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 鬼子兵逼问道:“看你这模样就有问题,赶紧说出细节,不然我直接问老板。” 张桦吓了一跳,说道:“这事怎么能在这里说,我们去那边怎么样?” 鬼子汽车兵顺着手指看了一眼,原来是间小酒馆。 他奸笑道:“你要请我喝酒吗?” 张桦苦恼道:“我没钱。” 鬼子汽车兵威胁道:“不行的话,我要去找老板了。” 张桦一脸无奈道:“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 鬼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过两天就要派往前线,不会对第二个人说的。” 即将走到酒馆旁边时,张桦猛地向一条小巷跑去,嘴里还嘟囔道:“不行,这种事我不能说。” 鬼子汽车兵气急败坏的追上来,他一把拉住张桦的胳膊。 刚要说些威胁的话,一柄冷冰冰的匕首已经贴在脖颈上。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听到这句话,鬼子汽车兵吓得一哆嗦。 作为军队的最下层,他手头也很拮据才想着讹一顿饭。 谁知道,那混蛋竟然是抗日分子伪装的! 鬼子汽车兵只得听从指示,把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脱了。 张桦扬手一刀,把鬼子的尸体塞入一个墙缝中。 “这也太小了。” 可没想到,那个鬼子的身体太过瘦小。 衣服勉强穿上,裤子拉到膝盖就死活提不上去。 “嘶。” 张桦猛一用力,裤子终于往上提了一点,但裤腰处却绽开了。 看着那个破口,张桦一脸的无奈。 “嗨,你在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两名鬼子宪兵走到跟前。 看张桦狼狈的样子,他们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二等兵,你找女人花钱了么?” “没有吧,连衣服都被撕破,你是哪个师团的?” 张桦打量了两名鬼子宪兵一眼。 一个依旧很矮,比刚才宰掉的汽车兵还矮。 另一个个子却和自己差不多。 张桦笑了笑,指着墙缝说道:“你们看里面。” 矮个子宪兵疑惑的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里面有只人脚。 他吓得一激灵,右手立刻伸向腰间的手枪。 “嘭。” 但张桦的动作更快,抬手就是一拳,打得矮个鬼子宪兵身体打了个转。 “高桥,你……” 矮个宪兵这才发现同伙已经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裤裆,似乎是受了致命的伤害。 “噗。” 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后腰,矮个宪兵只觉得肾脏传来剧痛,人立刻昏死过去。 张桦一用力又把那具躯体塞进墙缝。 地上的鬼子还在挣扎,张桦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 “噗”的一声闷响,鬼子再不动弹。 张桦三下五除二把鬼子扒个精光,再把赤条条的身体塞进墙缝。 又从附近搬了点东西,把那个缝隙全部遮盖住。 不大会儿功夫,换好衣服的张桦,大摇大摆的走到汽车旁边。 看周围没有鬼子把守,张桦拉开车门,打着发动机。 “嘀嘀嘀。” 路上全是高喊板载的日本侨民,张桦也不客气,疯狂的按响喇叭。 几个穿着和服的浪人凶巴巴的看过来,发现张桦胳膊上的白袖套,连忙把旁边的人都赶开了。 “板载!” 在张桦经过时,那几个浪人吼叫道:“皇军板载!” “嘀嘀。” 张桦按了几下喇叭以示感谢。 那几名浪人感动坏了,纷纷立正鞠躬。 “呵呵。” 张桦不由得好笑。 要是条件允许,他不介意送这几个鬼子一程。 “嘀嘀。” 汽车很快来到李玉书、黄德亮的藏身之所,张桦按了几下喇叭。 “哗啦。” 一团荒草蠕动了几下,黄德亮跑过来,焦急道:“血怎么也止不住,再这么流下去,命就保不住了。” 张桦眉头骤然锁紧,快步走到李玉书的身边。 其它的伤口都处理了,就腿上的那一道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虽然黄德亮洒了不少止血粉,但都被血流冲开,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 “怎么办?”黄德亮惶恐道。 他平时处理的都是小伤,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 “你忍着点。” 张桦拿出一个打火机,将自己那柄乌黑的匕首灼烧到发红时,猛地按在李玉书的伤口上。 “刺啦”一声,焦臭味立刻弥散。 “嗯。” 李玉书的身体一下子挺直,他死死的咬住牙关,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 “啊!” 但剧痛还是轻松击溃了所有的坚持,李玉书发出低沉的吼声。 绽开的伤口粘合在一起。 不停流淌的血水也总算止住。 黄德亮手忙脚乱的洒了一些止血粉上去,才用纱布把伤口裹住。 “躲在里面不要动,安全了我会通知你们。” 等一切收拾停当,张桦把李玉书、黄德亮安置在卡车的货厢里,又用箱子将他们遮挡住。 “停车。” 很快汽车来到另一侧的关口,守卫是几个荷枪实弹鬼子水兵。 看开车的是个陆军宪兵,他们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糟糕!” 张桦额头沁出一片汗珠。 他也没有料到,把守关口的竟然是鬼子的水兵。 “下来、下来。”鬼子水兵怪叫道:“我们要仔细搜查。” 张桦咬了咬牙,缓缓推开车门。 第29章 返回租界 “扑通。” 张桦一下子跳到地上,怒气勃勃的看着鬼子水兵。 本来那几个家伙还想别一别苗头,但发现自己的身高并不占优势。 真打起来恐怕会被按在地上摩擦,于是鬼子水兵立即开启嘴炮模式。 “陆军马粪也想从我们这里经过?” “喂,这里是海军的地方,你们这些吃黑豆(马饲料)的应该走另一道门。” “开上卡车你也是牲口,去另一边,这里是海军大人的通道。” 张桦咆哮道:“海军马鹿只会躲在后面吐口水,有本事上战场和中国人打一战。” 鬼子水兵纷纷笑道:“中国人没有军舰又不肯下来游泳,我们也没有办法。 还是你们这些吃黑豆的去打,但最好离我们远一点,省得闻到马粪的味道。” 军官或许会怕宪兵,但士兵却未必怕。 尤其是鬼子水兵,那更是以打了陆军宪兵为荣(日本海军没有宪兵)。 “好了。”负责关卡的海军少尉制止了部下的恶作剧。 他看张桦的证件没有问题,车上装的全是军用物质,也就挥手放行了。 毕竟鬼子海军、陆军从不对付,这一车物资应该有紧急用途,否则也不会从这里离开。 “陆军马粪,祝你压上地雷。” 汽车离开时,鬼子水兵又说了一些吉利话。 此刻,他们脸上满是得意。 ******* 张桦一口气开出十多里,才把车停在一片芦苇中。 等黄德亮扶着李玉书走下汽车,张桦问道:“李组长,今后有何打算?” “大恩不言……” 李玉书抱了抱拳。 他才吐出几个字,身体忽然一软,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强撑到现在,他也是到了身体的极限。 黄德亮连忙把李玉书扶住,小声道:“科长,李组长受了内伤,不住院治疗的话,恐怕……” 张桦皱眉道:“现在风声很紧,暂时不能把他送进医院。 老黄,你找关系搞点药品,先把伤势稳定下来。” 黄德亮点了点头,又指着汽车问道:“科长,这车货怎么处理?” 张桦道:“都是些军用物质,咱们没办法送到前线,放火烧了吧!” 黄德亮笑道:“科长,我认识一些走私商,可以把货卖给他们。” 张桦把身上的鬼子军装换掉,说道:“由你全权处理,老黄你先返回城里,我安顿李组长。” 黄德亮没有废话,直接把车开走了。 张桦背起李玉书往另一个方向方向走去。 离城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坟地。 大战之后,这里的规模扩大了几倍。 那些新出现的坟包插着了丧白的招魂幡、周围洒满了枯黄的纸钱。 此时已经是黄昏。 招魂幡上的纸片无风自动,宛若一个穿衣的人频频招手。 那诡异阴森的气氛,让人的心脏不由得紧缩。 张桦把李玉书安置在一个坟洞中,小声道:“先委屈一夜,明天我给你送东西过来。” 李玉书郑重其事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份恩情,李某记下了。” 张桦道:“好好休息。” ******* 爆炸搅得人心惶惶,惊慌失措的百姓纷纷涌向租界。 一时间,各个关口站满了人。 巡捕们声嘶力竭的吼道:“拿好你们证件,否则不许进入。” 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只得沙哑着脖子继续喊叫。 但汹涌的人潮并不理会巡捕们说的话,还一个劲的往前挤。 负责关口治安的英国军官担忧道:“这么多的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现在不单是巡捕房倾巢而出,连军营里的英国士兵也派出增援。 另一侧的鬼子兵也加派了人手,他们故意着刁难逃难的百姓。 不时把人抓出来,拉到路边仔细搜查。 忽然,张桦发现一个年轻女子慢慢后退。 尽管动作很小,但美艳动人的她,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其中几个还是鬼子便衣,他们甚至有靠过来的迹象。 “哟,这不是那小谁吗? 怎么,又想哥哥啦? 走走走,哥请你吃马蒂厄。” 张桦快步走上去,一把挽住女子的臂膀。 “你……” 女子一惊,当即要把手臂抽出来。 张桦小声道:“别动,鬼子密探注意你了。” 女子先是一颤,但立刻镇定下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往左右扫了一扫,果然发现几道凶狠的目光。 “包我来拿。” 趁对方错愕的瞬间,张桦接过女子手里的小包。 轻轻掂了一下,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 包里装着一支手枪,看来这女子并不是一般的人。 张桦笑道:“达令,把证件给我。” 女子怒气勃勃的瞪了张桦一眼。 但旁边有太多威胁,只能从那个好看的钱包中,拿出一本出入证件。 “给你。”女子气哼哼的说道。 “这才乖嘛!” 张桦一脸嘚瑟的接过证件。 他拉着女子闯到关口前,将出入证件递给一名洋人巡捕。 “你们有没有携带什么危险品?”洋人巡捕抄着生硬的华语问道:“如果有,请你们立即交出来。” 张桦用浓浓的牛津腔答道:“先生,我手上只有这位漂亮女士的小包,你不会觉得里面藏着什么能杀人的吧!” 说完,他还举起双手,露出空空如也的腰间。 洋人巡捕打量了两人一眼。 男的英俊。 女的漂亮。 穿的衣服也非寻常货色,应该是家道殷实的人家。 尤其是让洋人巡捕倍感亲切的是,那口纯正的英国英语。 优雅。 风度翩翩。 洋人巡捕笑道:“如此美丽的小姐,绝不会干耸人听闻的事。 先生,你很有……对了,你们说的福气。” 张桦不顾身边女子的白眼,笑道:“谢谢你的夸赞。” “你们可以进去了。”洋人巡捕把证件递给张桦,笑道:“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张桦笑道:“先生,祝你好运。” 才脱离巡捕的视线,女子立刻把手臂抽出来,仿佛被燃烧的火炭烫到了。 “哗。” 她又把张桦拎着的包夺过来,才生气道:“无赖。” 张桦一脸委屈道:“顾晚晴,你这叫卸磨杀驴!” 女子的出入证件上,名字一栏写着顾晚晴。 只是没想到,人虽然长得娇滴滴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 一个没留神,竟被她把包夺了过去。 顾晚晴恼怒道:“我哪里卸磨杀驴了,给你钱,还不行吗?” 张桦摇头道:“好人难做,真该让你自己闯。” 说完,他围着顾晚晴转了一圈,啧啧道:“这身材,一拳能打死牛。” 顾晚晴顿时化身成母狮,吼道:“你才打死牛,无赖!” 她的身材并不差,但比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要丰满许多。 在这个时代,会被说成是丫鬟命。 张桦抱着脑袋就跑,嘴里还惊叫道:“不好了,母老虎打人喽。” 他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存心调戏小姑娘,而是用这种手段拉开彼此的距离。 毕竟上海滩错综复杂,谁知道这个人畜无害的女子,又会是哪一方的人马。 “宗纬,你可算是回来了。” 才回到情报组隐藏的弄堂,张桦就被谢桐拉进屋子。 关上房门后,谢桐小声问:“找到李玉书没有?” 张桦摇了摇头,说道:“行动组的弟兄全都碎了,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 李玉书在不在里面,下职不好判断。” 谢桐偷偷吐了口气,神秘兮兮的说道:“李玉书投降叛国的事,戴老板那边很重视。 他一再叮嘱段站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桦无奈道:“您是没有看见,十多个大活人剩下的只有小小一堆,别的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就算请外国人来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谢桐笑道:“没结果就对了,段站长也说的是失踪。 宗纬,现在下落不明的人多了去,谁有时间一个个的核实。 尤其是咱们这些潜伏人员,每天如履薄冰的,哪有这个闲工夫。” 张桦道:“组长,站里有没有询问知情人员,或许能挖到一些线索。” 谢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摇头道:“全是些死硬分子,连个自首的都没有。 宗纬,段站长说了,李玉书的事先放一放。 对了,上海站今天被人偷袭,七八个弟兄丢了性命。 好在段站长等人安全转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偷袭? 转移? 是站里借刀杀人吧! 张桦道:“上海的局面错综复杂,咱们确实应该挺高警惕。 组长,下职有个不情之请。” 谢桐笑道:“都是自家的兄弟,老弟直接说就是了。” 张桦道:“情报组的人不少,进进出出的太容易引起怀疑。 我想带一些人到外围打探情报,一来是机动灵活,二是降低被鬼子发现的几率,三是增加情报数量。” 谢桐愣了一下,笑道:“宗纬果然不是寻常人,搞情报就应该处处开花,全团在一起能做什么事? 不过,情报组里面有不少李彪的人,你找个机会清理一下?” 张桦小声道:“组长高见。” 李彪养的大多是些地痞无赖,平常干的也与情报无关。 敲诈勒索。 绑票抢劫。 贩卖人口…… 可以说丧尽天良。 谢桐笑道:“出来革命嘛! 不图个升官发财,谁会冒杀头的风险? 也就赤党是个例外…… 不说这个,宗纬老弟还是要尽快拉起自己的班底。 愚兄今后能到那一步,就看你的表现。” 第30章 黄道会的作用 “啪、啪。” 接连重击下,野口敏三郎大尉脚步凌乱,差点摔倒在地上。 但他不敢有一丝的怨言,迅速站直身体,口中大声回应道:“哈依、哈依。” “呼哧、呼哧。” 下手的是一名大佐,正是野口敏三郎的上司古贺彦。 他一把揪住野口的胸襟,怒斥道:“愚蠢,如果侵入的中国人有一支步枪,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哈依。” 野口敏三郎大声道:“阁下,我会抓到那些中国人,给升入神国的诸君报仇。” 所有的人都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中国人竟悄无声息的潜入旅店,杀死了留在那里的观察员。 更可恨的是,中国人还布置了诡雷,又炸死了好几名探查的便衣。 吃了亏的宪兵队,随即在日侨区内展开搜捕。 结果在一条小巷中,又找到三具尸体。 两具是宪兵队的巡逻人员,一具是驻军的汽车兵。 古贺彦又抽了几个嘴巴子,才咆哮道:“常会长,作为中国人你认为该怎么做?” 黄道会会长常玉清也被叫到宪兵司令部,他小声道:“古贺太君,按照帮会的做法,肯定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那些人胆敢杀害一个皇军,我们就杀他们十个。 我就不相信,人还有不怕死的。” 古贺彦笑道:“很好,常会长对帝国大大地忠诚。 但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又怎么展开报复?” 常玉清谄笑道:“古贺太君,敢在上海滩和皇军作对的,不是国党就是共党。 共党除了清理叛徒,是严禁搞暗杀的。 所以,我认为这件事跟军统、中统脱不了关系。 那些人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来。” 也不等古贺彦回答,野口敏三郎抢着说道:“阁下,我认为应该全力找到汽车的下落。 再以它为线索,抓住那些杀人的凶徒。” 古贺彦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指着野口骂道:“那些人早跑了,你查汽车有什么用?” 野口敏三郎疑惑道:“阁下,各个关口都没有发现汽车的踪迹,我认为凶徒还在日侨区内。” “啪!” 古贺彦忍无可忍,又给了野口一个大嘴巴子。 “蠢货,上海不止有我们,还有懦弱的海军。 凶徒从他们手上溜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野口敏三郎愤怒道:“又是不知耻的海军! 大佐阁下,我现在就过去查。 挖地三尺也要把汽车找出来。” 看古贺彦快要进入狂暴状态,不想被殃及的小山次郎(马四毛),连忙解释道:“野口阁下,汽车只是代步工具,就算找到也没有任何的价值。” 野口敏三郎想了一会儿,茫然道:“不查汽车又从哪里找线索。” 古贺彦火冒三丈,指着野口的鼻子咆哮道:“滚出去。” “哈依。” 野口敏三郎不明就以的离开办公室,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古贺彦暴跳如雷。 野兽般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好一阵子才说道:“常会长,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 我要求你尽快动手,以震慑日益高涨的抗日情绪。 为中日合作、共同防共,打下坚实的基础。” 常玉清笑道:“古贺太君就瞧好吧! 我会尽快做出成绩,让那些抗日分子知道叫厉害。” 等他离开后,古贺彦皱眉道:“小山桑,以你在军统的经验,这一次的事件会是谁做的?” 小山次郎摇头道:“阁下,据我所知上海站除了李玉书之外,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能力。 最大的可能是军统局又派了什么厉害角色,我们没有收到情报才被钻了空子。 还有一种可能,是行动组的漏网之鱼。 趁我们勘察现场时,偷袭了观察人员。 置于他们为什么抢劫那辆汽车? 应该是有人员受伤,需要用汽车运出。 而根据小巷中被杀的皇军来看,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一个身高大约155公分,另一个身高大约178公分。 根据伤口来看,凶徒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他的动作十分干脆,几乎是一招毙命。 而且冷酷无情,甚至连尸体都会被利用。” 古贺彦皱眉道:“会不会是中统的人?” 小山次郎否定道:“不可能的。 中统和军统的关系,就像军统和我们的关系一样。 落井下石才是正常操作,同舟共济根本无法想象。” 古贺彦又问道:“小山桑,消灭李玉书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小山次郎道:“阁下,根据我的经验,这将引发一场争斗。 军统局、上海站和相关的重要人物,会想方设法的把行动组组长一职抓在手里。 所以在相当时间之内,军统方面会减少活动。 直到确定行动组组长的人选,他们才会重新活跃。” 古贺彦点头道:“很有道理。 小山桑,消灭李玉书的行动以你的功劳最大。 我已经提出申请,军部很快就会发来嘉奖令。” 小山次郎立正道:“谢谢阁下关照。 不过,我更希望李玉书活着。” 古贺彦疑惑道:“为什么? 李玉书制造了很多的麻烦,让帝国损失了无数的武士……” 小山次郎笑道:“阁下,如果不出意外,上海站一定会把责任推到李玉生头上。 如果他死了,当然是死无对证。 要是李玉书脱逃,上海站肯定要不遗余力的干掉他。 如果消息败露,对中国人的民心士气将造成严重伤害。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投靠皇军。” 古贺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希望李玉书活着。 不过,以他对国府的忠诚,恐怕不会被帝国所用吧!” 小山次郎道:“阁下看过中国的水浒传。 宋江逼迫霹雳火秦明入伙,就是让人穿着秦明的盔甲杀人放火。 最后秦明全家被杀,也只能上梁山当草寇。” 古贺彦笑道:“果然,对付中国人必须用中国的办法。 小山桑,你是优秀的帝国特工,应该继续潜伏在军统中。 也不知道是那个蠢货的主意,竟然把你暴露出来。 不过也好,有你的协助,宪兵队将更好的完成天皇陛下赋予的使命。 否则,依靠不会用脑子的野…… 不,客观的说,野口根本没有脑子。 小山桑,你有什么想法?” 小山次郎道:“阁下,我想进入黄道会,将它改造维护帝国统治的工具。” “黄道会?”古贺彦疑惑道。 黄道会充其量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最大的作用就是制造麻烦。 可他们的手段十分拙劣,非但没有震慑住抗日分子,还搞得上海民众怨声载道。 甚至于在宪兵队、警察联合成立的特高课中,有人还力主将黄道会解散掉。 小山次郎笑道:“阁下,黄道会是中国人成立的组织。 军统、中统也是中国人的组织。 他们相互仇视、厮杀,在外国人看来无非是新一轮的内讧,不值得太多的关注。 帝国方面只需要投入极少量的武器、钱财,就能牵制各方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让他们无法发挥作用。 而且不管谁输谁赢,死的都是中国人。 这对帝国、皇军而言,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有利的结果。” 古贺彦思索片刻,大喜道:“我现在就报请原田熊吉阁下,任命你为联合特高课的大尉,全权负责黄道会的所有事务。 小山桑,军部已经发动新一轮的进攻,驻扎上海的皇军会被陆续抽调。 你要尽快进入角色,利用黄道会控制上海的局面。 让帝国将更多的武士投入战场,以消灭更多的中国军队,迫使国民政府投降。” “哈依。” 小山次郎立正道。 ******* “诸位。”常玉清半躺在一把黄梨木雕刻的椅子上,看手下来得差不多,才缓缓说道:“今天古贺太君召见我了。” 话到这儿,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双眼凶光毕露。 看到常玉清这副模样,在场的人无不噤若寒蝉。 “哼哼。” 震慑住手下的常玉清心头一阵得意,接着说道:“虹口仓库爆炸,大家都知道了吧!” 屋里一阵骚动,有人谄笑道:“会长,据说是皇军干掉了行动组的人。” 常玉清脸色一寒,一巴掌拍在椅子把手上,恶狠狠的说道:“有人趁乱溜进日侨区,杀害了十多个皇军。 古贺太君很生气,要捉拿玩忽职守的人。 咱们黄道会负责控制区的治安,却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 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和凶徒暗中勾结? 常某不查个水落石出,就是辜负皇军对我的信任。” “啊!”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 玩忽职守。 暗中勾结。 屋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真要查起来,谁都跑不了啊! “哦,诸位都在。” 就在屋里的人寻思对策的时候,屋外又进来一个人。 常玉清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又换了一副笑脸。 “原来是小山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小山次郎摆手道:“不不,我是一个中国人。 此前一直在军统里面做事,最近才弃暗投明加入皇军宪兵队。 常会长,这是古贺太君给您的信。” 常玉清疑惑的接过信纸,上面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兹任命许斐为黄道会副会长,望常玉清会长多多配合。” 常玉清脸色一黯,但他立刻站起来,笑道:“各位弟兄,这位是新任副会长许斐,大家热烈鼓掌。” 第31章 只有赤党才能救人 李玉书躺在坟洞中。 面如死灰。 一动不动。 要不是躯体偶尔颤抖一下,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李组长。” 黄德亮叫唤了几声,但李玉书并没有回答。 “糟糕。” 手指才触碰到对方的额头,黄德亮就发出惊叫。 李玉书正发着高烧,人也陷入昏迷当中。 “科长,李组长伤得太重。 再不找医院治疗,恐怕……” 黄德亮欲言又止。 这两天,他四处求医问药。 花的钱不少,但李玉书的伤势却不见好转,身体也渐渐虚弱下去。 看来之前的判断是对的,李玉书受的是内伤,吃药解决了不了问题。 张桦咬了咬嘴唇,说道:“黄老爷,你去找一辆板车,我们把他弄进租界。” 李玉书胡子拉渣、头发凌乱,活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农。 加上面部肿胀变形,就是那些熟悉的人也未必能认出来。 “一二,使劲。” 两人把李玉书放到一辆斑驳陈旧的板车上。 张桦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他手脚粗壮、肌肉结实,一看就是个乡下的粗笨后生。 黄德亮头上戴着瓜皮小帽,身穿一件半旧长衫,额头还贴着膏药,活像个乡村小地主。 “站住。” 两人推着板车匆匆赶到公共租界外,一名华人巡捕将他们拦下。 那人轻蔑的看了一眼张桦,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上面有令,没有通行证的一律不许进来。” 张桦一听急了,哭喊道: “行行好吧!我爹从山下摔下来,再不进医院就没救了。” 黄德亮掏出两块大洋悄悄塞到巡捕手里,口中央求道:“长官行行好,就让我们把人送进去吧。” 那名巡捕小声道:“都这样了,你们还是准备后…… 算了算了,就当老子积德行善,进去吧!” “谢谢长官。” 张桦千恩万谢的拖着板车进了租界。 “大侄子,医院怕是去不得。” 黄德亮不声不响的占着便宜。 虽然李玉书面目全非,但他受的伤肯定会引起怀疑。 一旦遭人盘查,身份必然暴露。 张桦问道:“黑医呢?” 黄德亮摇头道:“黑医一家多吃,更是不能信任。” 这两天,鬼子大力宣传李玉书弃暗投明,已经被授予特务处处长一职。 上海站也不甘于人下,直接开出一万元的赏格,要买李玉书的人头。 一个电话就能赚大把的钞票,利欲熏心的黑医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张桦皱眉道:“有一个地方…… 碰碰运气吧!” 黄德亮摇了摇头,压低嗓门道:“赤党那边……”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话,苦笑道:“李组长一直在上海剿共,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恐怕……” 张桦叹息一声,说道:“你先回站里应付着,不要让其他人怀疑。” 黄德亮劝慰道:“科长,如今是乱世,人命本来就不值钱。 救得回来是李玉书命不该绝,救不回来是他命该如此。 咱们已经尽力了,你不用往心里去。”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眼下李玉书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实在得不偿失。 张桦道:“我会处理,你先回吧!” 黄德亮一脸烦闷的离开了。 张桦摇了摇头,拉着板车朝一条弄堂走去。 种种迹象表明,之前救下的中年男子是赤党的重要人物。 或许找到那个人,李玉书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谁?” 虽然没有一点把握,但张桦还是走进巷子。 当听到有人询问时,他回答道:“我来找泥瓦匠的。” “是你!” 那名戴毡帽的男子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来人是张桦,他不免有些吃惊。 沉默片刻后,戴毡帽的男子拱手道:“朋友是不是手头紧了,我这里有五十个大洋,算是那天的酬劳。” 去而复来,无非要钱。 他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意外。 张桦拱手道:“小弟来此,非为求财,而是有事相求。” 戴毡帽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说。” 张桦指着李玉书说道:“我家长辈被鬼子炸成重伤,但又不能把他送到医院。” 此前,戴毡帽的男子自称是帮派中人,张桦当然不能戳破,接着说道:“今日来此,是想请爷叔援手。” “这……”戴毡帽的男子一阵迟疑。 枪伤还好解释,炸伤就十分的蹊跷。 他想到前几天的爆炸,试探道:“虹口仓库?” 张桦并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个纸包,说道:“这两百大洋是订金,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 戴毡帽的男子不置可否,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张桦。 “三百大洋。”张桦又拿出一卷银元,说道:“手术后,我马上把人接走,绝不给你们惹一点麻烦。 如果病人不幸亡故,这些钱我也不会追讨。” 戴毡帽的男子思索片刻,说道:“于情于理,这单生意我都该接下来。 但手术的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还请朋友稍等……” 张桦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戴毡帽的男子无奈道:“先委屈朋友了,我去去就来。” 1小时。 2小时。 3小时。 张桦站在那儿,一直保持身形不变。 “原来是救命恩人,怠慢了。” 过了好一阵子,弄堂才传出另一个人声音。 张桦看了一眼,正是那天救下的中年男子。 他一瘸一逛的走过来,看来枪伤还没有好利索。 张桦歉意道:“鄙人并非自持功劳,要挟先生。 实在是出了棘手的事,只能出此下策。” 中年男子笑道:“小哥那天救我是出于公义,今日救人想必也是同样理由。 人,我们会全力救治,还请稍安勿躁。” 看李玉书被人抬走,张桦莫名松了口气,拱手道:“唐突了,这份人情他日必然回报。” 中年男子抱歉道:“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实在离得太远,让小哥久等。 走,进屋坐坐。” 他指着旁边的一幢屋子说道:“鄙人名叫赵耀林,不知小哥姓名,从事何种职业?” 张桦道:“张桦,化名张宗纬。 目前是军统局上海站情报组外勤科代理科长,少尉军衔。 此前是37师的一名下士。 南京保卫战之后,脱离37师,跟老长官谢桐一起被派往上海。” 赵耀林一愣,他也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军统的人。 轻咳几声后,说道:“眼下是国共合作,咱们也应该携手抗敌。 张先生,军统在上海也有自己的关系,怎么会把人送到我们这里?” 张桦苦笑道:“先生和国党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对相互倾轧应该不陌生吧!” 赵耀林一阵错愕,问道:“不知小哥的长辈是何许人?” 张桦摇头道:“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不方便启齿。 赵先生,这份情谊我会牢牢记住。 今后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张某绝不会有半句推脱。” 赵耀林笑道:“都是为了抗战,小哥也不用客气。” 张桦连忙把手里的纸包放下,谢道:“这是三百大洋的诊金,还请赵先生不要嫌少。” 赵耀林摆了摆手,笑道:“张先生救过我。 这次,我们又救了你的长辈。 算起来,咱们已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再谈这些就见外了。 钱,你收回去。” 张桦郑重道:“不是张某矫情,这次手术花费不菲。 贵党一向自律,想必经费也有捉襟见肘的地方。 朋友有通财之意,赵先生就不要推迟了。” 赵耀林笑道:“既然小哥坚持,我也就不客气了。” 张桦拱手道:“赵先生,手术的事我帮不上忙,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赵耀林道:“后天下午3点,小哥到霞飞路诗普琳咖啡店9号桌听消息。” 张桦站起来说道:“告辞。”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带毡帽的男子疑虑道:“老赵,你觉得这个人靠得住吗?” 赵耀林笑道:“上级首长一直教导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如果他是我们的同志,会有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一天。 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总有露出獠牙的时候。 老杨,革命不是一朝一夕,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戴毡帽的男子,就是赵耀林口中的老杨,无奈道:“我说不过你,但我建议对张桦进行严格的考察。” 赵耀林笑道:“那就是你的工作喽! 老杨,你觉得张桦送来是什么人?” 老杨肯定道:“绝对是前几天炸仓库的人。 可说来也奇怪,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军统竟然一反常态。 这几天,连发报数量都下降许多。 根据内线的消息,是上海站行动组组长李玉书叛变了。 鬼子也天天宣扬,李玉书已经出任维持会特务处处长一职。” 赵耀林摆手道:“你要说李玉书被谁杀了,我信! 那家伙恶贯满盈,早该下地狱了。 但要说他投降鬼子,连我都不会相信!” 老杨忽然问道:“送来的会不会是李玉书?” “不可能。” 赵耀林一下子蹦起来,但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的坐下道:“李玉书可是戴笠最受信任的部下,还被老蒋多次夸赞。 这样的大红人,段逢甲(段站长真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陷害。 而且我看来人比李玉书瘦弱许多,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老杨皱眉道:“根据破译的电文,戴笠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推断李玉书肯定出事了,目前下落不明。” 赵耀林沉吟一阵,谨慎道:“这件事不能大意,通知外勤人员继续打探。 各个联络点加强警戒,一旦发现异常,暴露的同志立刻撤离上海。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管那些坛坛罐罐,保住人就保住一切。” 老杨无奈道:“你还是先保重自己吧! 到处都贴着你的通缉令,万一被谁看破岂不糟糕。 我也是那句话,你必须尽快撤出上海。” 第1章 关于字数的调整 尊敬的各位书友: 根据朋友的建议,往后每一章的数量改为2000余字。 新书期每天2更,时间是中午12:01傍晚18:01分。 谢谢各位书友的捧场,墨汁会尽力构思剧情。 祝大家一切都好。 码字工人:源(手)非(印)墨 2021年07月31日 第32章 顾辰逸必须死 “晴儿,你不跟我们去马蒂厄餐厅吗?”父亲顾辰逸微笑道。 弟弟顾雁鸣小声乞求道:“姐姐,你就跟我们去吧! 我好久没有和你在一次吃饭了。 医院就那么重要吗?” “不行。”顾晚晴拒绝了。 她捏了捏弟弟胖胖的脸蛋。 很认真的说道:“姐姐,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 如果治不好那名伤患,他很可能会死掉。 雁鸣,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你来告诉姐姐。 是应该去吃饭,还是给那名伤患做手术?” 顾雁鸣挠了挠脑袋。 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说道:“姐姐应该去做手术,我陪爸爸吃饭。” 顾晚晴站直身体,笑道:“雁鸣最乖,晚上姐姐给你讲故事。” 顾雁鸣认真道:“姐姐不许再骗我,上次给我讲故事是半个月前了。” 顾晚晴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认真道:“这次一定。” 看两姐弟商量得差不多了,顾辰逸苦笑道:“晴儿,我就不该答应你去学医。 现在世道这么乱,你天天早出晚归,爸爸很担心啊!” 顾晚晴刚要宽慰父亲,就看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家里。 “辰逸兄,这是要出门吗?” 看到来人,顾家的三口人全都眉头紧锁。 但那人毫不介意,笑道:“辰逸兄,咱们说的那事,你看……” 顾辰逸决然道:“今后不要再来顾家,我不欢迎你。” 那人笑容一僵,说道:“辰逸兄,只要您加入,上海市财物部部长……” 顾辰逸怒道:“出去。” 那人尬笑道:“辰逸兄,您再考虑考虑。” 顾辰逸义正言辞道:“顾某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会给倭寇做事。 滚,今后不许再来顾家!” “好,好。”那人笑容一收,威胁道:“顾辰逸,不吃敬酒,你就等着吃罚酒吧!” 说完,他匆匆离开顾家。 “爸,别生气。”顾晚晴安慰道:“如今汉奸卖国贼比比皆是,您不用为他们发火。” 顾辰逸温和道:“爸爸没有生气,只是看不上这样的败类。 你安心的工作,不要担心我们。 雁鸣,我们去餐厅吧!” 顾雁鸣有些闷闷不乐,但听到“餐厅”两个字时,他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他欢呼雀跃道:“爸爸,我去车上等您。” “跑慢点。”顾辰逸应一声,又回头说道:“晴儿,明天晚上回来吃饭。 不要说雁鸣了,连爸爸都好久……” 顾晚晴敷衍道:“是,我一定一定回来陪您。” 顾辰逸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你不但骗雁鸣,连爸爸也一起骗。 该找个婆家了,以后相夫教子也省的天天奔波。” “爸,别说这个。”顾晚晴把顾辰逸推到车前,说道:“雁鸣等着您呢,快去吧!” 顾辰逸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呼。” 看汽车离得越来越远,顾晚晴长长的吐了口气。 她坐到路边的一辆黄包车上,说道:“去,谢菲尔路。” “顾医生来了。” 在确认没有尾巴跟踪后,顾晚晴走进一座小院。 穿过一条长长的暗道,进入另一间小院中。 这里已经等着好几个人,都是各家医院的医生。 顾晚晴问道:“李主任,病人怎么样?” 李主任道:“已经照了x光,情况有些糟糕,必须立即手术。” 顾晚晴道:“我现在就准备。” 李主任笑道:“有晚晴在,这次的手术一定会成功。” 顾晚晴谦虚道:“是大家的努力。” 李主任笑道:“好,十分钟后开始手术。” ******* “顾辰逸又拒绝了?” 常玉清愤怒道:“刘备请诸葛亮出山也只三顾茅庐。 我请顾辰逸前后八次,比七擒孟获还多一次。 不给他一点颜色,常某今后还怎么在上海滩混?” 话到这儿,他扭头对化名许斐的小山次郎笑道:“许副会长,你觉得该怎么办?” 小山次郎笑道:“常会长,我们可以千金买马骨,但也得杀鸡儆猴。 既然顾辰逸不给面子,那就把他们全家杀掉,连下人都不要放过。” “对,常某也是这样打算的。”常玉清恶狠狠的说道:“不过,顾辰逸住在法租界里面,我们鞭长莫及啊!” 小山次郎道:“常会长耕耘上海多年,在公共租界、法租界都有相当的影响。 如果连曲曲顾辰逸都解决不掉,帝国、皇军要你何用?” 常玉清皱了皱眉头说道:“许副会长有所不知,眼下法租界查的很严。 黄道会渗透进去的弟兄都被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巡捕房警告。 尤其是那个卢云生,我是用尽了办法,但他就是不为所动。 还仗着法国人的权势,威胁要把黄道会的人扫地出门。” 许斐冷冷一笑道:“你知道黄道会为什么在租界一筹莫展吗? 就是因为你畏首畏尾,不敢得罪租界里的洋人。 常会长应该大胆出击,把那些不肯合作的人一网打尽。” 面对指责,常玉清异常恼火。 但他知道小山次郎的真实身份,也只能忍气吞声道:“许副会长的意思……” 小山次郎冷笑道:“杀! 把所有不肯合作的人全都杀掉,那么剩下的就是帝国最忠诚的朋友。 顾辰逸在上海很有名望,就从他开始吧!” 常玉清一咬牙,对屋里的一干手下喝道:“许副会长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顾辰逸一家必须死!” 顾辰逸是上海的银行家,此前和常玉清多有生意上的来往。 甚至顾辰逸拜入帮会,都是常玉清牵的线。 32年的淞沪大战,顾辰逸捐出大半身家支持十九路军,赢得上海百姓的一致尊敬。 37年的大战,顾辰逸更加积极的抗日,甚至得到老蒋的赞扬。 他常玉清却在1931年就投靠日本,其后更是被国府以汉奸罪通缉,不得不前往天津避难。 这次虽然返回上海,但上海百姓一提起“常玉清”三个字就没有不骂的。 正因为如此,常玉清才几次三番的强迫顾辰逸担任财政部部长一职。 以此向上海百姓证明,你们心目中的仁义之士也不过如此。 可没想到,顾辰逸不止口头拒绝,还登报表明态度。 上海百姓得知消息后,更加鄙夷常玉清的为人。 甚至连一些被忽悠入会的人,也纷纷与黄道会划清界限。 想到这些,常玉清更是怒不可遏。 他面目狰狞道:“割下脑袋挂到电线杆子上,让上海的刁民看看,对抗太君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小山次郎笑道:“还是用炸弹比较好。 连尸体都找不到,才会让人生出更多的恐惧。” 常玉清狞笑了几声,说道:“今天顾辰逸一家到马蒂厄餐厅吃饭,你们去做准备吧!” 第33章 爆炸 “哟,这不是小张弟弟吗?” 桃姐扭着丰硕的身躯靠了过来。 今天的张桦西装挺括,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从侧面看,脸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劈一般。 比起夜总会的其他客人,平添了太多男人的魅力。 就算桃姐阅人无数,也依旧被他吸引。 有意无意的,桃姐蹭着张桦的手臂。 说话也故意贴着耳朵,丝丝气流拨弄着头发,让人的心也痒痒的。 “夜总会生意不好吗?”张桦往旁边坐了一坐,笑道:“桃姐亲自下海,这传出去可要轰动上海滩啊!” 桃姐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别人我可看不上,但对小张弟弟…… 姐姐,真是眼馋得不行。 要不,你就从了我。 往后你就是夜总会的老板。” 话到这里,她压低嗓门道:“最近少出门,要出事。” 也不等张桦回答,桃姐又笑道:“弟弟,最近去哪儿了? 是不是拐了哪家的狐狸精,被黏了个结结实实? 我还以为弟弟身经百战,没想到也是个生手。 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经验,哪有你姐会伺候人?” 说完她又一把搂住张桦的胳膊。 还把头斜依在那宽厚的肩头上。 桃姐柔声道:“今晚,姐姐让你知道什么叫女人。” 张桦赶紧把胳膊抽出来,道:“我可不想被沉到黄浦江里。” 一个女人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立足。 背后肯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着。 不管其来自于何方。 反正是惹不得的存在。 “没意思,连点胆色都没有。” 桃姐丧气的嘟囔了几句,又警告道:“弟弟可别参加什么中统、军统的。 听着威风八面,到头来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给日本人做事……” 张桦连忙道:“姐姐只管放心,我就是要饭也不会给日本人做事。” 桃姐娇笑几声,说道:“不用要饭,姐姐包养你。 你摸摸这腰、臀,小姑娘……” “张哥你先来咾? 桃姐,来几瓶好酒。 再把最漂亮的妹娃子喊来。 今天我要和张哥大干一场。” 紧要关头哈宝终于出现了。 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 “没有,你们就在这里干坐着。” 桃姐甩下一句话,气哼哼的走了。 “怎么回事?” 哈宝一脸懵的问道:“我得罪这个婆娘了。” 张桦道:“丑就是你的罪。 又肥又丑就是罪无可恕。 跳黄浦江吧! 真的。” 哈宝抗议道:“怎么可能! 虽然没有张哥帅气,但我也不差。 最近是胖了点,但这是福相。 我的哥。 福相!” 李彪的码头都交给哈宝经营了。 别说,这小子干得有模有样。 如今管着百来号人。 每天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 “轰、轰。” 忽然,两声爆鸣接踵而至。 “哗啦啦。” 剧烈的震动下。 一片片玻璃掉在地上,旋即摔了个粉身碎骨。 刹那间,夜总会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 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枪战了。” 刹那间,桃金娘夜总会乱成一团。 几分钟后,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平静。 夜总会再次安静下来。 一片死寂。 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呀!” 忽然,一个女人尖声惊叫起来。 第二个。 第三个。 …… 尖锐的声浪像一柄锋利小刀。 割开所有的耳朵。 让人们痛苦的抱住脑袋。 “谁再喊一声,老娘割了她的舌头。” 桃姐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嘈杂的喧嚣又归于死寂。 “滚出去!” 桃姐瞅了一眼躲在桌下的打手,怒喝道:“当什么缩头乌龟,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打手畏畏缩缩的走到门口。 他探头探脑的观察一番后,嚅嗫道:“外头没人。” 话音未落,夜总会里的人全都涌了出去。 指着百米开外的汽车指指点点。 它正在剧烈燃烧,浓密的黑烟直冲云霄。 两旁的用户不停的往上泼水。 但火势依旧不见减弱。 “滴答滴答。” 工部局的消防车赶到了。 “噗噗。” 水枪喷出的水流,渐渐压制住火势。 “这是谁的车?” “4906,这不是顾先生的车吗?” “不会是顾辰逸先生吧!” 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胆大的,甚至到了汽车的边上。 消防员大声警告道:“都让开点,还有余火呢!” 人们又吓得纷纷后退。 哈宝小声道:“张哥,我今天迟来就是收到消息。 汉奸常玉清要对爱国商人顾辰逸下手,没想到这么快!” 张桦眉头紧皱。 鬼子占领的时间越长。 对上海的控制力就越强。 这样的暗杀行动也会越多。 “作孽啊!” 桃姐双掌合十道:“顾先生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现在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看张桦心事重重的样子。 桃姐又小声说道:“小张弟弟,这件事你不要多打听。 黄道会有日本人撑腰,不是我们能惹的。” “轰!” 突然间,那辆轿车冒出一团火球。 “噼噼啪啪。” 大大小小的碎片凌空飞舞。 扫倒了猝不及防的人们。 消防员。 巡捕。 围观的百姓。 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人。 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任凭亲友如何晃动也毫无声息。 或呆坐着,双目茫然的看着周围。 或大呼小叫,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妈……” “救命啊!”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哀嚎。 哭喊。 呻鸣。 刹那,整条街道变得像地狱一般。 人们惊恐的看着脚下。 汩汩流淌的鲜血汇成一道溪流。 如蚯蚓般的蜿蜒前行。 “救人。”张桦吼叫道。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拼命扑打一名女子身上的火焰。 “啊!” 那名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是声音越来越弱。 原来是一块铁片深深插进她的胸口。 哈宝连忙冲上去,拉住张桦道:“哥,她不行了。” 张桦一把推开哈宝,对桃姐咆哮道:“担架。” 桃姐吓了一跳,连忙对手下喊道:“快把库房里的担架搬出来。” 此前的大战中。 她也捐了不少钱和物资。 所以库房中还一些存货。 “先把重伤员的放在担架上,轻伤员先等一等。” 张桦指挥着。 “滴答滴答。” 一辆画着红十字的车辆疾速开来。 很快车厢里就塞满了重伤员。 司机不敢怠慢,火速开往最近的医院。 “再来几个人啊!” 周围的百姓也放下恐惧。 他们倾尽全力。 将伤者陆续送往周边的医院。 “快,把那几个人送到急救室。” “止血钳,纱布……” “帮我按住他的伤口。” 医院乱成一团。 张桦也在医生的指挥下,全力救治受伤的人。 “他不行了,去救下一个。” 死亡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罹难者家属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那种悲凉、心碎…… 让人不忍再听下去。 直到后半夜,张桦才疲惫不堪的返回夜总会。 身上、脸上全是血污。 难闻的味道让人不禁掩鼻。 “桃姐,来瓶红酒。” 桃姐没有出言相劝。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柜台拿了一瓶上好红酒过来。 “砰。” 张桦拔掉酒瓶上的木塞。 几口就把里面的酒水喝个精光。 “别这么喝,伤身体。” 桃姐吓了一跳,拼命阻拦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张桦把空酒瓶放在桌上,淡淡道:“桃姐,我没有不痛快,只是有点渴了。” 说完他在桌上放了几张纸币,大步走出夜总会。 第34章 悲痛的顾晚晴 “顾辰逸在街头被杀,据传是奸情所致!” “爱国商人顾辰逸被当街杀害,公道何在?” “上海街头发生爆炸,死者十二人,伤者不计取数。” 一大早,报童的声音就在门口来回传荡。 鬼子、汉奸们声嘶力竭的抹黑着。 想把这件暗杀事件往仇杀、艳情方面引导。 中国人则对此事感到无比的愤慨。 一面要求巡捕房迅速破案。 一面表示倒下一个顾辰逸,还有更多的顾辰逸站出来。 “爸爸、弟弟。” 顾晚晴无声的哭泣着。 昨天,她刚刚做完手术就接到父亲、弟弟遇害的消息。 极度的悲痛下,顾晚晴晕了过去。 清醒之后,她默默穿上孝衣。 料理着父亲、弟弟的后事。 再看到那些熟悉的衣物时,顾晚晴再也隐忍不住。 哭泣道:“爸爸,我今天休息。 雁鸣,姐姐给你讲故事。 从前,有个王子……” 没有用的。 亲人们不在了。 熟悉的人也全都不在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 哀乐的声音将每一寸空间都填满了。 “侄女请节哀。” 顾辰逸到底是帮会的头面人物。 帮会大佬碍于情面也不得不到场。 但他们却像泥胎木偶一般。 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小女顾晚晴见过各位爷叔。 家父顾辰逸被汉奸常玉清当街暗杀,幼弟顾雁鸣也不幸罹难。 顾晚晴站到那些人的面前,声聚泪下道。 “除此之外,家中帮佣十余人也尽遭毒手。 自古祸不及妻子儿女,更何况这些非亲非故的人。 常玉清也是帮会中人。 如此践踏家法,还请各位爷叔主持公道。” 帮会大佬们早有心里准备。 但听顾晚晴这么一说。 眼皮子还是不约而同的抖了几下。 沉默。 无声的沉默。 往日气势长扬的帮派大佬全都把头垂下。 仿佛脚下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值得他们穷尽心思的研究。 顾晚晴逼问道:“各位爷叔一声不吭,难道是忘了忠义两个字吗?” 有人撑不住了,小声道:“侄女说这事是常玉清做的,可有什么证据?” 顾晚晴说道:“常玉清昨晚大宴黄道会众人。 席间不止一次的炫耀。 各位爷叔又何必掩耳盗铃?” “晚晴!” 一个大佬大声道:“就算常玉清刺杀了你父亲,我们又能怎么样? 他有日本人撑腰,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杜老板(杜月笙)你是知道的,现在还不是躲到香港避难。” 顾晚晴道:“弑父杀弟之仇不共戴天!” 另一个大佬厚着脸皮道:“侄女,顾先生之事我们确实有心无力,只能请侄女节哀顺变。 而且他已经死了,你们家就不算帮……” 旁边一个大佬听不下去了。 连忙用手拉了他一下。 顾晚晴冷冷道:“既然帮会不敢插手,今后就不用再挂忠义两字。” “侄女这话重了。” 帮会大佬们全都面红耳赤。 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顾晚晴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即日起顾家退出帮会,再与各位没有半点瓜葛。” 说完她离开了孝棚。 帮会大佬们颜面尽失。 接二连三的站起来。 往日的飞扬跋扈全都不复存在。 如今只剩下一地萧索。 顾晚晴又跪在棺椁前。 一张张的烧着纸钱。 火光中。 父亲依旧和蔼。 弟弟还是那么的可爱。 顾晚晴心如刀绞。 悲痛再也抑制不住。 统统化为晶莹的泪水。 看她悲伤的样子,李主任过来劝道:“晚晴,你去休息一下。 这里交给我们照料就是。” 顾家的下人都被暗害了。 眼下忙里忙外的都是社会名流。 其中还有法租界公董局、公共租界公部局的人。 那是连鬼子都忌惮的存在,更别提常玉清这种狗腿子。 顾晚晴小声道:“李主任,我要报仇。” 李主任看左右没有人,小声道:“顾晚晴同志,组织正在研究,你千万不要急躁。” 顾晚晴摇了摇头,说道:“李主任,我知道党的政策,不会让上级为难的。” 顾家和常玉清是私仇。 当然不能动用组织的力量。 这是个原则问题。 “爸爸,我能依靠谁呢?” 顾晚晴有些茫然。 来吊唁的人不少。 其中不乏各类的团体。 但他们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在报纸上抨击常玉清或者给巡捕房制造压力都没问题。 再多就做不到了。 李主任说道:“晚晴,你先不要冲动,将来有的是机会。” 顾晚晴机械的点了一下头。 又开始燃烧手里的纸钱。 李主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顾家门外。 他往左右扫了一眼,立刻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来包哈德门。” 李主任装作没有看见。 径直走到马路对面的烟摊前。 烟贩子接钱时,小声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李主任拿起香烟嗅了嗅。 小声道:“晚晴一心想着报仇。 这妮子是个牛脾气,不好劝。” 烟贩子道:“上级作了指示,要求你们尽量安抚顾晚晴同志的情绪。 如果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组织一定满足。” 李主任小声道:“晚晴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同志。 她决不会向组织提非分的要求。 我是怕她被仇恨蒙蔽,做出冲动的事。 如果有什么意外,是组织的一大损失。” 烟贩子道:“告诉晚晴同志,常玉清这个汉奸不只是顾家的仇人,也是所有中国人的仇人。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这仇我们一定会报。” 李主任接过找补的零钱,又道:“我看到周围有可疑的人。” 烟贩子道:“放心,上级已经派人保护顾晚晴同志。 你也要注意安全。 常玉清丧心病狂。 难说会对你们动手。” 李主任点头道:“知道了,我先去忙了。” 烟贩子拿起鸡毛掸子。 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烟摊。 没有人注意到。 最上一层的烟盒已经从黄色换成红色。 与此同时,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正在交谈着。 “守孝的女人就是顾辰逸的女儿?” “三爷只管放心,那女人就是顾晚晴,昨天在医院上班才侥幸没死。” 那个叫三爷的家伙,阴测测的说道:“常爷说了,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留下一个活口。” “三爷,现在帮忙的都是社会名流,有些人和常爷的关系不错。 咱们还是晚上动手,省得里外不是人。” 三爷恶狠狠的说道:“那就今天晚上!” 可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一大批巡捕冲了进来。 “走开,全部走开。” 包括烟贩子在内,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出去。 第35章 黄道会的杀手 “咕哈哈哈。” 夜已经深了。 顾家漆黑一片。 万籁俱静中。 猫头鹰的啸声格外突兀。 它站在一棵树上。 眼神炯炯的看着远处的一点光明。 那是一间灵棚。 几点昏暗的烛火摇曳不定。 一名保卫人员小声劝道:“晚晴同志,你睡一会儿吧!” 顾晚晴摇了摇头。 虽然她很疲惫,但心里想的却是再陪陪爸爸、弟弟。 保卫人员叹了口气,又沿着院墙慢慢的巡逻。 顾辰逸的遇害,彻底激起了民愤。 前来拜祭的人又多又杂。 巡捕房为了维持秩序。 往周边派了不少包探、巡捕。 虽然挡住了黄道会的人。 但也把保卫人员限定在顾家之内。 而且只有先期进入6人。 “叮当当。”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墙外扔进来。 “轰。” 刹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两名巡逻人员只觉得眼前一阵闪亮。 身体就被巨力推了出去。 “撤!” 其余的保卫人员立即将顾晚晴围在中间。 掩护着她往屋里退去。 “砰。” 紧闭的院门被人一脚踢开。 三十多个杀手猛冲进来。 “嗒嗒嗒。” 其中五人举起手里的冲锋枪。 对准顾晚晴等人就是一通乱扫。 “噼噼啪啪。” 木制的房门立刻被打出一个大洞。 “噗。” 乱飞的跳弹竟然击中一名保卫人员。 他表情一滞,重重的倒在地上。 保卫组长大声道:“往楼上撤。” 巡捕们盘查得十分严密。 保卫组带来的都是手枪。 在空旷、宽敞的一楼交战。 会被对方的冲锋枪死死压制。 二楼。 剩余的3名保卫人员立即用沙发、家具,构筑了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地。 保卫组长又命令道:“小罗,你守在晚晴同志的身边。 老于跟我堵住楼梯口,不要让黄道会的人冲上来。 同志们,就算牺牲也必须完成任务。” 杀手们也叫嚷道:“一个不留,普通人五十大洋,一百两大烟土。 那个女人一百大洋,三百两大烟土。 战死的弟兄,一人三百大洋安家费。” 短暂的沉默之后。 杀手们猛冲上来。 “砰、砰。” 才露头,他们就被打死好几个。 但杀手的人数实在太多,两名保卫人员很快打空弹匣。 “叮当当。” 借着这短暂的间隙,七八个手雷向他们砸过来。 一连串的爆炸,又一名保卫人员倒下。 “拿着。” 小罗把自己的枪塞到顾晚晴的手里,面色凝重道:“我去前面支援,你注意安全。” “砰、砰。” “嗒嗒嗒。” “轰。” 又是一阵激烈的交火。 枪声再次稀疏下来。 “咯吱、咯吱。” 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 顾晚晴的心提到嗓子眼。 虽然满是恐惧。 但她并没有放弃抵抗。 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大开的房门。 顾晚晴已经打定主意。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晚晴同志。”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正是那个保卫组长。 刹那间,顾晚晴的紧张一扫而空。 她连忙回答道:“我没事,不要管我。” “呼。” 门外传来长长的吐气声。 顾晚晴又问道:“其他的同志怎么样?” 保卫组长艰难道:“都牺牲了。” 之前分析。 常玉清手下大半是地痞流氓,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 加上外围有巡捕的力量,应该不难守备。 可没想到,常玉清不但派出几十名杀手。 还给他们配备了冲锋枪、手雷。 并许诺巨额的奖赏。 那些杀手像疯了似的往上冲。 反而把保卫组压得死死的。 “冲上去,要死的,不要活的。” 楼梯口又传来一个声音。 保卫组长闪身进了屋子。 他给手里的两支马牌撸子更换了弹匣。 听杀手的脚步近了。 保卫组长侧滑出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过。 五名杀手应声倒地。 其余的人又退了回去。 “手雷,手雷。” 有人狂叫道。 “完了。” 保卫组长哀叹一声。 这件屋子的面积很小。 也没有任何的家具。 真要扔两个手雷进来。 他和顾晚晴都不能幸免。 “啪。” 就在这紧要关头,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瞬间,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走。” 保卫组长拉着顾晚晴转移到另一间屋子。 那里有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 虽然挡不住子弹。 但提供一点遮蔽也是好的。 “电筒。” 有人吼叫道。 “啪!” 很快,楼道里出现几道亮光。 原本被黑暗淹没的一切,又重新清晰起来。 “乒。” 似乎有东西被扔进屋子。 “咕噜噜。” 那东西力道不减,竟然滚到脚下。 “什么玩意?” 几道强光照射过去。 只见是个圆溜溜的玩意。 “手雷。”有人惊叫道。 “轰。” 狂暴的气浪推开了周围所有的人。 剩余的也被横飞的弹片包裹。 “扑通。” 转眼之间,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人 “快跑,外面还有他们的同伙。” 进攻被接二连三的挫败,杀手们的士气自然一泻千里。 他们也顾不得头目威逼,一股脑的逃到楼下去了。 “啊!”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杀手尖叫起来。 眼前是一张苍白的脸。 上面还有两团艳红。 最恐怖的是那个笑容。 呆滞。 阴险。 诡异。 在这样的夜里,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举枪就打。 旁边的人也跟着开火 “砰砰砰。” 顷刻,枪声大作。 直到打完所有的子弹。 杀手们才在地上看到一个被打得稀巴烂的纸人。 “麻老二呢?” 才松了一口气,杀手们又听到一声惊叫。 “麻老二不见了,他明明跟在我后面的。” “咯噔。” 杀手们的心脏一下收紧。 他们不是傻子。 知道今天干的是丧心病狂的事。 心里头一直惴惴不安。 “咕哈哈哈。” 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只该死的猫头鹰又发出一声怪啸。 杀手们心头一颤。 冰凉的汗水从滚烫的额头滴落。 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又一个同伙倒在地上。 他痛苦的捂着喉咙。 通红的血泡正在指缝间连续爆开。 “噼啪噼啪。” 就像是一个顽皮孩子在吹肥皂泡。 “咕。” 所有人的喉咙一阵发干。 目光不由得落在灵堂正中的照片上。 摇曳的烛火下。 那名少年憨厚笑着。 “谁…… 谁在装神弄鬼?” 杀手们一边吆喝着,一边乱打手电。 “哗啦啦。” 猝然间,一阵阴风卷过。 灵棚里的布条、纸片全都动起来。 它们就像一个个冤魂。 无声的诉说着所有的不甘。 这诡异的一幕,让杀手们纷纷胆寒。 “有鬼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杀手们立即乱成一团。 他们相互推搡着。 朝洞开的院门涌去。 五步。 三步。 一步。 即将逃出生天之候。 眼前出现一团浑浊的影子。 第36章 我不是母老虎 “不好。” 为首那人身手不错,一个侧翻躲到院门的右侧。 “嗒嗒嗒。” 几乎同时,一长串火舌将漆黑的夜空照亮。 刹那,夹风带火的子弹没入一个个身体。 “噗噗噗。” 杀手们的身上爆出一团团的血雾。 但曲曲的血肉之躯并不能抵消如此强劲的力量。 弹头很快从身体的背后穿出去。 又撕开下一个人的肌肤。 所有的杀手都在颤抖。 仿佛秋风中的树叶一般。 “咔。” 数秒之内,满满一匣子弹都被打空。 但枪手并没有停止射击。 他又从腰间拔出一只马牌撸子。 “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之后。 这些肮脏的灵魂统统被送入阴曹地府。 “咯吱!” 门旁的杀手狠狠一咬牙。 他从藏身之处飞身跃出。 “砰、砰。” 手里的花口撸子喷出一个个炫目的光团。 横飞的子弹穿过院门。 飞到无垠的黑暗之中。 “糟糕。” 杀手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院门处空空如也。 那个伏击他们的人,早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顿时,杀手的心底冒出一股刺骨的冰寒。 “好汉饶……” “砰、砰”两声。 两粒子弹直接穿过胸膛。 杀手一下子倒在地上。 “嗬嗬。” 他努力的挣扎着。 “砰。” 又一发子弹钻进脑袋。 终止了这毫无意义的行为。 “呸。” 张桦对着地上尸体淬了一口。 他早就赶到顾家外围。 但巡捕们查得太严。 几次尝试都无功而返。 但张桦并不敢大意。 他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 果然,黄道会的人买通了巡捕,趁夜突袭顾家。 要不是顾家的保镖应对得当。 顾家长女早已经香消玉殒。 顾晚晴。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张桦想到那天在关口遇到的年轻女子,不禁疑惑道:“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不知道是那一路的好汉,顾家叩谢救命之恩了。” 生死关头,情况陡然好转。 保卫组长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圈。 他隐藏在窗边。 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院门。 一地的尸体。 但出手援助的人却都没有现身。 张桦答道“不想顾晚晴死,就带她离开这儿。” “这……” 保卫组长有些犹豫。 如果是男的,他就是架,也得把人送走。 可顾晚晴是个女的,这就麻烦了。 张桦又说道:“不走也行,我去给你们挑几口棺材。” 保卫组长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小声劝道:“顾晚晴同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要活下去,才能继续跟鬼子、汉奸作斗争。” “对不起。”顾晚晴泣不成声道:“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同志。” 保卫组长宽慰道:“不是你的责任,是敌人太凶残了。” 张桦的声音又飘了上来。 “收黑钱的巡捕马上会来灭口,你们到底走不走?” 顾晚晴一脸决然的站起来。 几步冲进灵棚内。 对顾辰逸的棺椁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口中悲戚道:“爸爸,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入土为安。 弟弟,在那边好好听话,不要……” 说到这儿,顾晚晴泣不成声。 张桦暗叹一口气,小声道:“走吧,不然我们就都走不了。” 保卫组长扫了张桦一眼,说道:“多谢好汉,不知……” 张桦淡淡道:“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 保卫组长点了点头。 伸手扶起悲恸的顾晚晴。 说道:“好汉,后门有我们的人接应。” 保卫组一开始就制定了后撤方案。 但有巡捕在一旁掣肘。 只能将支援的人员安排在后门附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人数也只有3人。 “不好。” 才推开门,就看到地上横卧着几具尸体。 保卫科长扫了一眼,正是策应的外围人员。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顾晚晴推倒右侧墙角。 张桦则占据门的左边。 “你们怎么那么久?” “常爷还等着咱们回话,哥几个赶紧走吧!” “还躲个屁,是三爷他老人家。” 几个家伙鬼鬼祟祟的冒出来。 看来是把张桦等人误认为同伙。 “叮当当。” 回答他们的,是几声清脆的撞击。 那些人还摸不清头脑,脚下就腾起一团火球。 张桦猛冲出去。 他贴着右侧的墙角快速移动着。 “嗬嗬。” 一个没死的杀手还在挣扎。 “嗒嗒嗒。” 张桦抬手就是一梭子,将那人的脑袋打得稀烂。 他快步跑到巷口。 那儿摆放着三辆日制的70式轿车。 它们应该是杀手们开来的。 张桦仔细的搜索了一番。 并没有在车内发现诡雷。 他打开其中一辆轿车的车门。 又用工具鼓捣几下把车发动起来。 “砰、砰、砰。” 保卫组长也没闲着,将其余车辆的轮胎全部打爆。 等他上车后,张桦问道:“去哪儿?” 保卫组长小声道:“法租界马神父路。” 那儿是法租界的高档住宅区,住的多是名流绅仕。 把顾晚晴安置在里面,确实能起到保护作用。 张桦把背上的包扔给顾晚晴,说道:“里面是几件衣服。” 顾晚晴还穿着麻衣素服。 即便是漆黑的夜晚。 她也十分的醒目。 “滴答滴答。” 张桦驾驶的汽车开出去没多远。 就看到巡捕房的警车疾冲而来。 那些荷枪实弹的巡捕纷纷跳出车厢。 一股脑的从顾家的后门猛冲进去。 “砰、砰。” “轰。” 顿时,枪声大作。 爆炸更是此起彼伏。 张桦扫了一眼后视镜,并没有发现车辆跟踪。 他松了一口气,缓缓驶向马神父路。 保卫组长感谢道:“多谢好汉仗义相助,不然我们就危险了。” 张桦冷不丁的问道:“你们是赤党的人吧?” 他还以为保护顾晚晴的人是保镖。 但从保卫组长的动作看。 分明是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人员。 放眼整个上海滩。 能保护顾晚晴的,怕也只有赤党一家了。 保卫组长迟疑道道:“在下贺雨,雨水的雨。” 看对方不肯暴露身份,张桦小声道:“张伟,伟岸的伟。” 贺雨道:“不知张先生在何处高就?” 张桦笑道:“那天,我对顾小姐一见钟情,才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营救。” 既然有赤党出手,顾晚晴的安全肯定没有问题。 张桦又故技重施,以求摆脱与顾晚晴的联系。 “一见钟情?” 沉浸在悲伤中的顾晚晴也愣住了。 没错,医院里确实有一些追求者。 可…… 那些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啊! 张桦认真道:“顾小姐可能忘了。 那天在关口……” “关口?” 顾晚晴更加疑惑。 张桦无奈的喊道:“母老虎打人了!” 顾晚晴恍然大味道:“是你!” 但她很快又愤怒道:“我不是母老虎!” 第37章 上海站的人事变动 “好人难做啊!” 张桦一阵叹息。 顾晚晴下车走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 对这种“忘恩负义”的表现。 张桦很无奈。 不过也好,反正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嘘。” 张桦吹了个口哨。 他把手里的烟头一弹。 那一点火红在空中划了一道炫目的弧线。 最后落在轿车的身上。 “呼。” 炽热的火焰立刻将洒满汽油的70式轿车吞没。 “宗纬老弟,你可总算回来了。” 才走进情报组的落脚点,谢桐一脸阴郁的走了过来。 张桦道:“组长,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桐皱眉道:“鬼子往工部局巡捕房塞了不少人。 今后进出公共租界怕是困难了。” 此前,鬼子驻上海领事馆就一直向工部局施压。 要求对方保护自己在华的利益。 加上近段时间来,针对鬼子、汉奸的暗杀行动日益增加。 工部局只能同意要求。 大量增加警务处内鬼子巡捕的人数。 同时,还将一些所谓的“嫌疑人”转交给鬼子宪兵队。 “迟早的事。” 张桦并没有太惊讶。 眼下上海的抵抗组织很多。 官方的。 民间的。 互不统属。 自行其是。 目标又多是鬼子兵。 虽然造成了相当的损失。 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 起的作用并不算太大。 谢桐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段站长、杨副站长等人都已暴露,现在正撤往香港。 戴老板将上海站扩建为上海区。 由周伟周长官指挥。 并重建行动队,由赵理军赵长官指挥。” 果然,谢桐担忧的不是公共租界的事。 而是军统的人事变动。 他又咒骂道:“段逢甲(段站长)这个老王八蛋。 他什么时候暴露了? 不就是找个理由逃跑!” 谢桐还以为找到靠山。 于是对段站长下了重注。 谁知道,段站长棋高一着。 竟然使出三十六计之走为上计。 谢桐的投资算是打水漂了。 张桦安慰道:“新来的长官想在上海立足,必然依靠站里的老人。 组长的成绩有目共睹。 只要您多多亲近,又何愁大事不成。” 谢桐一愣,随即笑道:“宗纬老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段站长老奸巨猾。 在上海又是根深蒂固。 想巴结他的人,能从上海排到南京。 但新长官不一样啊! 只要押对了宝…… 谢桐又笑道:“老弟,你觉得这两个长官,何人值得托付?” 张桦笑道:“组长这是入迷局了。” 谢桐诧异道:“还请老弟解惑。” 张桦道:“这些长官可都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 只要做出功劳,那肯定是另有重用。 对他们,组长只需结一份善缘即可。” 谢桐点头道:“对,段逢甲那个老王八蛋殷鉴不远。” 张桐笑道:“组长,段站长主持过几期培训班。 虽不说桃李满天下。 但在军统内也有很深的根基。 现在有了一分情谊。 组长还是要好好把握。” 谢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惭愧道:“还是老弟透彻,愚兄的眼皮子确实浅了。” 反正是打了水漂。 与其大吼大叫的得罪人。 还不如沉默是金。 或许什么时候又用上。 张桦又说道:“组长,现在是国家危亡之际。 戴老板虽然身在重庆,但也为了战事殚精竭虑。 所以,上海区下一步还是以制裁为主。 但行动组刚刚受到重创,恐怕难堪此大任。 眼下以情报组的人员最多。 不知,组长对此有什么安排?” 谢桐笑道:“愚兄虽然不才,但为了国家自然不敢贪生怕死。 只要长官有所指派,那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桦摇头道:“不,情报组的人员要全部交给新长官处置。” 谢桐一下子愣住,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瞎指挥。 就你的那点水平,难道心里没点啥数? 张桦笑道:“新长官即便带来一些心腹。 人数也远比不过咱们。 所以组长在上海占尽上风。 但是放眼全国。 咱们的力量就微不足道了。 不说太仓一粟。 九牛一毛不过分吧! 而且组长还没有融入戴老板的圈子。 如果被那个混蛋参上一本。 咱们恐怕没好果子吃。” 谢桐为难道:“话虽这么说,可是手里没人,怎么在上海区立足?” 张桦笑道:“组长,周长官是何许人? 戴老板结义兄弟。 还是戴老板的救命恩人。 段站长和他相比…… 恐怕连脚后跟都够不着。 赵长官更是戴老板的心腹爱将。 此次来上海恐怕另有任务。 只要交好他们两位。 组长又何愁不入戴局长的法眼? 曲曲情报组的几个人,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谢桐一愣,随即笑道:“对,老弟说得太对了。 人没了我可以再招。 错过两位长官,那损失真是无可估量。” 他豁然而起,在屋子里走了十多圈,才兴奋道: “宗纬,上海区由他们两位指挥。 肯定会把鬼子搅个不得安宁。 咱们只要抓住机会。 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桦劝道:“组长,咱们还是得低调行事。 毕竟来的都是真龙。 肯定不会让咱们插手太多。 所以下职的以为,当务之急是圆满完成长官的任务。” 谢桐深以为然道:“这是自然。 宗纬,你外勤科科长的职务,段站长已经签字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科长。” 张桦立正道:“下职感谢长官的栽培。” 谢桐摆手道:“咱们之间不用来这些虚的。 你先弄一个名单出来。 记住,一定把组里的外人全部列进去。 等到周长官赴任。 我立刻把名单交上去。” 等谢桐兴高采烈的走了。 黄德亮立即贴了过来,小声道:“空心葫芦又开始钻营了?” 张桦摆手道:“少给长官起外号。 它就是空心葫芦,你也不能叫出来。” 黄德亮笑道:“张科长,情报组现在就外勤科的人多。 你这是自断手足啊!” 张桦不屑道:“确实人多。 经费大把大把的花。 却一点事都做不出来。 顾辰逸被暗杀一事。 哈宝都能从三光码子那儿得到消息。 咱们外勤科愣是没有一个人上报。 这样的废物没有存在的必要。” 黄德亮担忧道:“科长,如果没有这些人,咱们又从哪里搞情报?” 张桦笑道:“外勤科的人从三光码子手里批发情报。 再把高价零售给科里。 那咱们为什么不如直接找三光码子? 也省得科里的混蛋赚取差价。” 第38章 君子许国 “您的那位长辈恢复得很好。 就是面部受损严重。 手脚也落下残疾。 恐怕不能从事生产了。” 处理完情报组的事,张桦又匆匆赶到那处隐秘的小弄堂。 他刚刚收到一个消息,说赵耀林要见自己。 “患难见真情,张某记下了。” 听李玉书转危为安,张桦感激道。 赵耀林摆手道:“都是为了抗战,张先生不用客气。” 他又笑道:“顾晚晴同志的事,幸亏有张先生的援手。 不然我们的可就大了。” 张桦的心脏狂跳一下。 赤党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把自己查了出来。 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桦淡淡说道:“顾辰逸先生是爱国商人。 此次不幸罹难,让人倍感痛心。 张某所做的,不过是每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 赵耀林感慨道:“如果每一个中国人都是张先生一样的想法。 把鬼子赶出去…… 不,鬼子根本进不了中国。 张先生,眼下的上海错综复杂。 鬼子已经对公共租界下手。 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张桦道:“鬼子确实占尽优势。 但他们对我们的国家、民众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所以,这群野兽永远都是中国百姓的敌人。 除了少数寡廉鲜耻的汉奸、卖国贼之外。 其余的百姓绝不会与这些禽兽同流合污。 可惜国府…… 赵先生,如果能把百姓团结起来,打败鬼子只是时间问题。 要还是一盘散沙的状态,我们只会被鬼子各个击破。” 赵耀林嘉许道:“张先生有这个认识确实难得。 我党的宗旨就是发动群众、团结所有爱国团体,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阵线。 所以张先生要发挥作用。 为全民族抗战做贡献!” 张桦激动道:“我能做些什么?” 赵耀林笑道:“您已经在做了。 要是张先生信得过我。 往后类似顾晚晴同志的事。 可以提前通知一声。 我们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 张桦点头道:“这次的事确实有些鲁莽。 还请赵先生海涵。” 营救顾晚晴最好的方式是里应外合。 如果救人的双方没有沟通。 反而会变成一场火并。 那就会铸成大错。 赵耀林摆手道: “世上的事还真是难以琢磨。 张先生救了晚晴同志两次。 晚晴同志恰恰又是给你长辈做手术的主刀医生。 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什么?” 张桦一下子愣住。 他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节。 坏了。 接连管别人叫母老虎…… 是个女的都得炸啊! 张桦磕巴道: “还请赵先生说项。 我对顾小姐的说的话…… 实在对不起。 我当时只想尽快拉开距离。” 赵耀林用手点了点张桦。 “张小哥,这我得批评你。 怎么能说晚晴同志能打死一头牛呢? 还有,母老虎打人那句话。 导致晚晴同志被无良记者拍了照片。 登报说顾辰逸的女儿当街与不明身份男子打情骂俏。 这引来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啊!” 张桦彻底麻爪。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记者的动作竟这么的快。 张桦嚅嗫道:“赵先生,请代我向顾小姐道歉。” 赵耀林故作生气道:“怎么道歉? 你一拳打不死一头牛。 还是,你不是母老虎?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算了。 先过一段时间吧! 晚晴同志刚刚遭遇大难。 恐怕也没有心情理会。” 张桦理亏,赶紧岔开话题说道:“赵先生,公共租界那边,鬼子塞了很多人进警务处。 为首的是一个叫赤木亲三的鬼子, 此人来华前改名叫赤木亲之。 据说是鬼子国内首屈一指的警务专家。 此次到公共租界,就是要消灭所有的地下组织。” 赵耀林认真道:“我们对赤木亲之也有所了解。 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近段时间,我们在公共租界的一些人员会撤到法租界。 同时会减少在那边的活动。 张先生身为一线的人员,也要保护好自己。” 张桦摇头道:“军统那边也作出人员调整,但还是以暗杀为主。” 他一直认为。 不管暗杀的是何种级别的鬼子。 只要日本政府、军部重新指派一个接替就是了。 即便有所行动,针对的也应该是那些层出不穷的叛徒。 不但能防止机密外泄。 还能震慑那些思想动摇的家伙。 同时保护与叛徒接触过的自己人。 赵耀林沉重道:“都是为抗战作贡献。” 目标不一样。 采取的方法当然也不一样。 张桦站起来说道:“赵先生,家里的长辈暂时托付给你们。 我这里有200大洋,是前几天的一点缴获,还请赵先生收下。” 那车劫来的物资总共卖了300大洋。 黄德亮自己留下100块,其余的都交到张桦手里。 赵耀林笑道:“下次有什么买卖可要照顾一下我们。 你可是不知道。 钱的事快把我们愁死了。” 张桦笑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过市面上的粮食越来越贵。 倒是可以做这方面的文章。” 赵耀林赞叹道:“张先生真是多才,连经济也这么精通。” 张桦谦虚道:“没事瞎琢磨的。” 上海租界的人口从100多万猛增到400多万。 但周边的村落都被战火波及。 农民不是被杀,就是逃亡。 本地农作物大量减产后。 只能依靠进口来弥补粮食的不足。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上海市的米面价格涨了四成。 照目前的形势看,还会进一步的抬升。 赵耀林点头道:“多思考就对了。 张先生现在是情报组外勤科的人。 最近有没有工作的方向?” 张桦道:“目前正监视那些逗留在上海的名人。 中统也派人劝他们离开。 不要沦为鬼子的帮凶。 其中一部分人很配合。 已经陆续离开上海。 前往香港等等地方。 还也有一些不为所动。 继续在上海当寓公。 中统那边还在努力。 应该还能劝走一些。” 这样的事,眼下也只能中统去做。 他们大半是文化人。 不少还是赤党的叛徒。 平常开个会讨论马列思想都不足为奇。 比起只会舞刀弄枪的军统。 中统在情报方面的成就也更大。 只是军统暗杀行动不断。 反而在声势上压倒了中统。 赵耀林点头道:“这件事很重要,也着急不得。 那些人在国内有相当的影响。 如果贸然处置恐怕会让舆论大哗。 反而对抗战产生不利的影响。” 张桦有些无奈道:“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赵耀林笑道:“来日方长,我想局面总会有清晰的一天。 张小哥来弄堂很不方便。 我们在斯菲尔路还有个接头地点。 如果有什么消息,你可以打这个电话号码。 听到两声噪音后。 如果是重要消息就说黄金涨价了。 一般消息说大米涨价了。 其后会有我们的同志与你在菲林公园接洽。” 张桦正色道:“你不怕我会告密?” 赵耀林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相信你是热血男儿,绝不会做蝇营狗苟之事。” 张桦郑重道:“士为知己者死。” 赵耀林道:“不,君子许国、忘身!” 第39章 哈宝被抓了 “科长可回来了!” 才回到情报组,就看黄德亮面色焦急的走过来。 张桦诧异道:“怎么了?” 黄德亮道:“哈宝出事了。” 虽然他压低了嗓门,但依旧掩盖不住话语里的惶恐。 出事了? 和赵耀林接触之后。 张桦一扫之前的消沉。 他决定改变情报组的构造。 以更好的打击侵略者。 可没想到。 一切行动还未付诸实施。 麻烦已经找上门来。 张桦冷静道:“怎么回事?” 黄德亮两步跳到身边,惊慌道:“哈宝被桑爷抓走了。” “桑爷?” 张桦想了一会儿。 脑子里并没有这号人。 黄德亮补充道:“桑爷名叫桑二毛,原本是城外的一名屠夫。 据说与黄老板(黄金荣)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 十年前在法租界开了大丰烟馆。” 张桦不屑道:“不就是个鸦片贩子。” 黄德亮道:“他还是个租界巡捕。 手底下养着300来号人。 刚刚派人过来递话。 让您带钱赎人。” 能在法租界开烟馆的。 一般都有张关系网。 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带钱赎人?” 张桦轻笑道:“从来只有我伸手要钱。 今天还真遇到个不怕死的。 走吧。 都打上门来了。 怎么也得会一会。” 黄德亮疑惑道:“科长,就咱们两个人去?” 再怎么说,桑二毛也是条地头蛇。 就是军统如日中天的时候。 也得给这种人几分面子。 张桦道:“不够?” 黄德亮惶恐道:“不带点武器?” 张桦平淡道:“不用。”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海的这些黑社会都喜欢泡茶馆。 还老唱让人昏昏欲睡的评弹。 “桑爷,那个川老鼠的大哥来了。” 桑二毛躺在一张极为柔软的床上。 旁边还有两名年青貌美的女子给他揉捏身体。 听正主儿已经赶到。 桑二毛的眼皮子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说话。 只是把手伸到一名女子的腿上。 “桑爷。” 女子娇笑起来。 她不停的扭动身体。 都快贴到桑二毛的怀里了。 好一会儿,桑二毛才把手收回来,说道: “骚狐狸,晚上再收拾你。 把烟具收下去,爷要唱鸿门宴了。” “是。” 两名女子顺从道。 桑二毛打了个哈欠,大声道: “都过足瘾了吧!” 屋外立刻走进来七八个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 光头。 一身的短打扮。 腰间还系着一条宽大的牛皮腰带。 一进屋子,他抱拳道: “这世道还真是乱。 阿猫阿狗也学着蹬鼻子上脸。 桑爷,只要您一句话。 我现在就把姓张的打死。” “呵呵呵。” 桑二毛的笑声中满是不屑。 他从床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傲慢道: “李彪和我相交莫逆。 姓张的一来就抢了码头。 实在不给帮会面子。 如果不拿出一笔赔偿。 并在万国饭店摆席道歉。 哼哼……” 光头壮汉傲然道: “桑爷何必和这种瘪三饶舌。 到底是沉入黄浦江。 还是拉到城外点天灯。 全凭您吩咐。” 桑二毛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讲规矩。 一声不吭就把人杀了。 爷叔们会说我不教而诛。” 对这些话,光头壮汉颇不以为然。 他一直认为,出来做事就得心狠手辣。 也正因为如此。 光头壮汉才在华界占了一席之地。 只是他酒后打了两个日本人。 才不得不躲进法租界。 跟桑二毛混一碗饭吃。 光头壮汉道:“桑爷,要是姓张的不知进退,又该怎么收拾?” 今天他是怀着一颗杀心。 就是要用张桦的人头立威。 桑二毛傲然道: “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敢在桑某的地盘上搞事。” 看时间差不多了,桑二毛淡淡道:“把人带进来。” “桑爷叫你进去。”一个混混嚣张道:“耳朵聋啦?” 张桦看了他一眼。 混混抬手指着张桦的鼻子喝道:“你特么看什么看? 信不信老子现在挖了你的眼睛。” “喀嚓。” 可他万万没想到。 下一秒。 手指已经软塌塌的垂下。 指骨折断的刺痛直入脑髓。 “啊!” 混混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你!” 旁边的混混立刻围过来。 张桦伸手推开几个人,从容的走进屋里,平静道: “抓了我的人,还敢上门索要赎金,你胆子还真大。” 光头壮汉一步冲到张桦面前,狞笑道: “我还以为你长着三头六臂呢! 没想到只是个小白脸。 今天桑爷要你磕头认错。 并把李彪的码头吐出来。 敢说一个不字…… 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只要吓唬吓唬,没有不认怂的。 张桦并没有搭理光头壮汉,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道: “把我的人放了。” “哈哈哈。” 光头壮汉一声狂笑。 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 他恶狠狠的说道:“老子话你没听见? 跪下给桑爷磕头认错。 不然老子把你宰了” 说罢,他掏出腰间的匕首。 猛地插在张桦手边的桌子上。 锋利的刀尖立刻刺破桌面。 张桦轻蔑一笑,对桑二毛说道: “哑巴吗? 还是这条狗做主?” 光头壮汉只有一身蛮力。 手上并没有什么功夫。 收拾他,不比杀鸡麻烦。 “找死” 光头壮汉怪叫一声。 他刚举起拳头,就听桑二毛说道:“慢着。” 光头壮汉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他瞪起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盯着张桦,心中暗暗想道: “就算桑二毛放过你。 老子也要把你扔进黄浦江。” 桑二毛抽了两口水烟,才语调缓慢的说道: “姓张的,你的手下太嚣张,竟敢和我的伙计发生冲突……” 张桦一脸不耐烦。 他打断对方的话,轻蔑道: “我刚刚还打了一个。 你要是不服。 我可以再打几个。” 桑二毛眉头紧皱,阴测测的说道: “张先生是要与桑某为敌了?” 张桦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连我的人都敢抓。 你以为这件事能善了吗?” 桑二毛压了压火气,说道: “姓张的,既然知道事情不能善了,还敢在我面前扎刺?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黄浦江里!” 他的目的是压迫张桦低头。 所以一直在威逼。 “哈哈。” 张桦朗声一笑。 他豁然而起。 大步走到桑二毛面前。 饶有趣味的看了对方一眼后。 张桦淡淡道:“你现在下跪求饶还来得及。” 第40章 你要战,我便战 “哈哈哈。” 桑二毛一阵狂笑。 他也是久经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但像张桦这么狂的,却还是第一次。 桑二毛一下子站起来,猖狂到:“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杀。” 光头壮汉瞅准机会。 一个箭步猛冲上来。 他腰间还藏着另一柄匕首。 当下拔出。 朝张桦的要害刺去。 “糟糕。” 黄德亮心头一惊。 虽然也跟着张桦来到茶馆。 但是摄于对方的压迫。 黄德亮并没有踏进屋子。 现在看光头壮汉偷袭。 张桦却恍若未闻。 黄德亮就是再胆怯,也不禁惊叫道:“小心。” “死!” 光头壮汉一阵得意, 他已经冲到张桦的身边。 下一秒。 刀光一闪。 血溅五步。 “哎!” 黄德亮吓得把眼睛闭上了。 这么近的距离。 饶是张桦武艺不凡也绝对躲不过去。 “桑爷。” 周围一片惊呼。 黄德亮缓缓把眼睛睁开。 没想到,张桦还站着。 倒是光头壮汉蜷缩在桑二毛的床上。 右胳膊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啊!” 光头壮汉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他想挣扎却动不了分毫。 因为手臂被匕首钉在床板上了。 “张爷,有话好说。” 桑二毛的脸色有些发青。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他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光头壮汉已经成了血葫芦。 “大意了。” 桑二毛满是懊悔。 这些年走得太顺。 他已经忘记什么叫危险。 张桦淡淡道:“我的人呢?” 桑二毛忙不迭的吼道:“快把宝爷放了。” 动手前他查过哈宝的底细。 只知道是四川刘家的人。 不过四川离上海十万八千里。 桑二毛也不怕刘家上门寻仇。 而且哈宝还是个怂蛋。 甚至都没有逼迫。 他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事情就坏在这上头。 手下都这副鸟样。 头目那必须得是个软脚虾! 然后…… 人与人之间还能有一点信任吗? 桑二毛欲哭无泪。 “哥。” 哈宝才看见张桦。 之前的萎靡一扫而空。 神气活现的跑过来。 张桦松了口气。 很好。 这小子白白净净的。 没吃苦头。 嗯,伙食或许还不错。 张桦扭头对桑二毛骂道:“你就没打他一顿?” 桑二毛尬笑道:“张爷,宝爷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今天就是划下道道。 并不打算翻桌。 张桦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就不能有点专业精神? 这种货色不用鞭子抽、烙铁烙。 对得起绑票这两个字吗?” 桑二毛泪都快来了。 这位宝爷一进门就撂个干干净净。 想打。 也没有理由啊! 张桦把手一伸,说道:“误工费。 惊吓费。 精神损失费。 我来这的车马费。 5000大洋。” “5000!” 桑二毛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虽然烟馆来钱快。 但是扣掉各种孝敬、税收,到手的也就那么多。 所以5000大洋绝不是小数目。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桑二毛敢答应这样的要求。 以后不用在上海滩混了。 张桦冷冷道:“怎么,我不值这个价码?” 桑二毛的喉咙动了几下,艰难道: “张爷,5000大洋不是小数目。 一时半会我也凑不出来。 这间茶馆有前辈爷叔做馆。 不如请他老人家评理。” 他看出来了。 张桦的眉宇间隐藏着几分杀气。 这绝对是个见过血的人。 “哎!” 桑二毛更加后悔。 什么人不好惹。 非要惹这样的灾星。 不过现在骑虎难下。 可再难也得下啊! 当务之急是迅速平事。 否则受损的可就不是钱财。 还有自己辛辛苦苦博来的名声。 看桑二毛低头,张桦淡淡道:“可以。” 想在上海搞情报。 帮会等等地下组织是绕不过去的。 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 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二毛、张先生。” 所谓做馆,就是帮会在茶馆解决纠纷的人。 一般是帮中德高望重,并有相当实力的前辈。 而且一经裁定,双方都要严格遵守。 桑二毛连忙上前三步,行礼道: “小子悟字辈后学,叩见前辈爷叔。” 张桦也拱手道:“门外张宗纬,见过前辈。” 做馆点头道:“两位既然请我要仲裁,就必须诚实守信。 若有一方反悔。 我当与另一家共击之。 堂下众人速速离开。 此间一个字都不许外传。” “是。” 张桦、桑二毛同时拱手道。 桑二毛的手下赶紧进来。 把受伤的光头壮汉搀扶出去。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张桦三人。 做馆都是消息灵通的人。 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顿了顿,说道:“先礼后兵。 桑二毛不合动手。 需赔偿张先生银洋1000元。 张先生虽然受辱。 但事后不得再报复。 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5000大洋只是漫天要价。 当然不可能全部到手。 1000元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足以补偿张桦的损失。 至于事后不许报复。 废话。 你个开大烟馆的污烂货。 我还报复不得? 桑二毛恭敬道:“烦劳爷叔秉公仲裁。” 张桦也拱手道:“前辈秉公裁决,张某不胜感激。” 做馆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出屋子。 看周围没有旁人,桑二毛咬牙切齿说道: “姓张的,这钱你有命拿,怕是没命花。” 张桦道:“你在威胁我?” 桑二毛愤愤道:“是又怎么样?” 刚刚才请动坐馆。 张宗纬就是再嚣张。 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到手。 否则就是与整个帮会为敌。 张桦笑道:“那就好办了。 做馆的爷叔不让我报复。 我也觉得是吃亏。 你要战,我便战! 不死不休!” 桑二毛面孔抽搐了几下。 从手边的抽屉拿出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金条。 一脸凶狠道: “我就不信,你一个外地佬能奈我何? 好好挑一副棺木。 过几天,你用的上。” 张桦接过金条,笑道: “你不用挑棺木,黄浦江就是你以后的家。” 临出门时。 张桦扫了桑二毛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好活着。” “扑通。” 才回到情报组。 哈宝干净利落的跪下,哀求道: “哥,是我给你惹麻烦咯,还请处罚。” 张桦踢了他一脚,骂道:“你确实该罚。” 黄德亮劝道:“科长,文瑞才到上海不久,出这种事在所难免。” 张桦气愤道:“我要罚的不是这个。 这小子出事了。 手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要不是桑二毛只想吞并码头。 现在去黄浦江捞尸吧!” 哈宝小声道:“哥,我没敢透露真实身份。” 张桦骂道:“即日起,所有收到的消息全部送到机要科。 购买情报的花费从码头的收益里扣。 黄老爷,你负责机要科的大小事务。 主要任务是对收集的情报进行分类。 再找些可靠的弟兄。 对重点情报进行分析。” 黄德亮道:“何科长那边怎么解释?” 张桦道:“不用解释。” 何二茂是个知趣的人。 只要谢桐还是情报组组长。 他就会老老实实。 张桦又踢了哈宝一脚,骂道:“跪上瘾了,还不滚起来。” 哈宝皱眉道:“哥,桑二毛呢?” 张桦平淡道: “做人要言出必行。 说把他沉黄浦江。 就一定要沉黄浦江。” 第41章 借刀杀人 情报组外勤科在编人数235人。 除了张桦、黄德亮、哈宝之外。 其余的232人中,安插在政府各部门的坐探有113人。 他们的任务是汇报本部门发生的一切。 以及近期看到、听到的事。 淞沪大战后,李彪接手外勤科,这些关系几乎都断了。 还有29人失踪。 李彪派人找过但没有结果。 剩余的90人,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外,别的都是混日子的。 他们就是谢桐给新长官的投名状。 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编外人员。 也就是所谓的临时工。 名单倒是洋洋洒洒的几千个。 实际人数大约900上下。 这些人多半是帮会弟子。 以前是借着军统的老虎皮为非作歹。 现在军统转入地下。 这些人的作用也就名存实亡。 连名字都成了李彪吃空饷的工具。 也正因为如此。 哈宝才捡了大便宜。 上来就收买了百多号人。 但这小子实在太膨胀。 这才结结实实的栽了个跟头。 哈宝咬牙切齿道:“哥,我这就去安排。” 他这次的面子丢大发了。 如果不把场子找回来。 从今往后。 上海滩再没有哈宝这号人。 张桦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哈宝气哼哼的说道: “组织一帮弟兄,趁夜宰了桑二毛那个乌龟王八蛋。” 听完张桦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又是一脚。 “说你是个棒槌,你还真是个棒槌。 光明正大的跟桑二毛火并。 你把帮会大佬、巡捕房置于何地?” 顾家退出帮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帮会大佬们也觉得颜面扫地。 这个时候再和桑二毛大动干戈。 帮会不找场子才怪。 巡捕房也因为顾家的事情而倍感压力。 正憋着力气找个出头鸟。 哈宝着急道:“哥,你说啷个办? 那个桑二毛就是条毒蛇。 不一棒子把他打死。 回头就咬我们一口。” 张桦道:“今晚把枕头垫高点。 想想往后该怎么发展。 我给你三天时间。 如果拿不出个像样的章程。 自己卷铺盖滚蛋。” 等哈宝离开之后。 黄德亮慌忙道: “科长,文瑞的话是有点道理。 但现在不是和帮会开张的时候。 下职以为应该从长计议。” 张桦冷冷道: “鬼子都到家里杀人了。 我没时间跟这些人胡搅蛮缠。 派人盯着桑二毛。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 桑二毛恶狠狠的说道:“姓张的到底什么来路?” 手下的纸扇(师爷)小声道: “已经打听到了。 原先在天津吃软饭。 最近才回到上海。” 桑二毛楞了一下,狂笑道: “我还以为是哪路的神仙。 搞了半天还真是个吃软饭的。” 但他又想起张桦眉宇间的杀气,磕磕巴巴的说道: “查一查,这小子有没有犯过命案。” 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这个。 桑二毛心里就开始发虚。 纸扇摇头道:“已经联系了天津的帮会。 但那边并没有查到这个人。 利发洋行倒是有。 但它在去年(37年)毁于战火。 所有人员不知所踪。 桑爷,我觉得这小子在天津用的是化名。 或者他不是出来混的。” 桑二毛慎重道:“李彪是军统的人。 张宗纬会不会也是? 不然夺了李彪的码头。 军统不可能连屁都不放一个。” 纸扇思索片刻道: “桑爷,今日不同往日。 上海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 军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再厉害,它也蹦跶不了几天。 冒出个胆大的。 对他们咬上一口也有可能。” 桑二毛摇头道: “话虽如此。 但军统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 最近可是作了不少汉奸。 万一这姓张的真是军统……” “让我进去。” 门口忽然一阵嘈杂。 接着就看到光头壮汉闯进来。 他“扑通”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桑爷,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不能咽下去。 只要您点个头。 我现在就去宰了那个姓张的。” 桑二毛摆手道: “稍安勿躁。 要杀姓张的不难。 但是不能留下破绽。” 光头壮汉激动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绝不会连累桑爷。 还请桑爷给小的一个机会。” 他也没有料到。 志在必得的一击。 怎么变成自己受伤的。 看来那个叫张宗纬的人。 手上很有一点功夫。 但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只要做好埋伏。 张宗纬就是宗师再世也不是对手。 桑二毛迟疑道:“老弟有伤在身,桑某……” “嘎吱。” 光头壮汉狠狠一咬牙。 本打算来个人前显圣。 好好的露一把脸。 以奠定自己的江湖地位。 没想到。 结果居然是人前丢脸。 把自己的尊臀全露了出去。 更要命的是把手伤了。 对一个打手来讲。 这是把饭碗砸了个稀烂。 如果不把张宗纬做掉。 光头壮汉再不用吃武行这碗饭。 “桑爷,小的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把您老的事做好。” 桑二毛寻思片刻,还是摇头道: “老弟,张宗纬手上功夫不弱。 你全须全尾还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 恐怕……” 光头壮汉怒喝道: “桑爷,昨天不过是小的大意,才着了张宗纬的道儿。 等正式动手时。 小的一定全力以赴。 就算是不要这条命。 也一定把姓张的做掉。 如果官府追究起来。 小的就说是报仇雪恨。 绝不会提桑爷一个字。” 受伤回来之后。 他一直被桑二毛的手下挤兑。 现在别说本人。 就连跟着他的老兄弟也觉得低眉臊眼。 可光头壮汉还不能离开。 否则名声就彻底臭了。 桑二毛感慨道:“老弟果然讲义气是帮会中难得的好汉。 但张宗纬确实不好对付。 凭你们的匕首、砍刀。 就算要了他的命。 恐怕也要折算不少人手。” 话到这儿,他把一支左轮手枪放在桌上。 小声道:“老弟,时代变了,还是这个好使。” 枪是一支黑枪。 所有的识别记号都被磨掉。 就算落到巡捕房的手里。 也不可能查到桑二毛的头上。 光头大汉感激道:“桑爷,小的一定不负所望。” 桑二毛笑道:“老弟,你先下去休息。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 干掉张宗纬。” 等光头大汉离开后,桑二毛脸上的笑容阴森起来。 “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纸扇轻笑道: “姓张的也不是铜头铁臂。 挨上一枪就得进阎王殿。 只是……” 桑二毛看了光头壮汉的背影一眼,阴测测的说道: “你是怕他泄露消息? 再派两个咱们的枪手。 如果张宗纬被杀,顺势干掉光头佬。 要是光头佬失败…… 两个一起杀!” 第42章 约一下卢云生 晚饭后,桑二毛打麻将到凌晨11时37分。 12时整,回房睡觉。 夜间亮灯5次。 晨6时起床,7点到茶馆喝茶。 中午11点回家。 11点20分午饭。 菜品八道。 桑二毛用了3碗饭。 午睡到14点30…… 张桦一页页的翻看着记录。 3天。 除了夜间开灯次数不同外。 别的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瞧瞧。” 张桦把记录本放下,对黄德亮笑道: “居移气,养移体。 桑二毛有点富贵人家模样了。” 黄德亮不屑道:“都是学黄老板的。 不然他一个鸦片贩子。 想破脑壳也不会这些。” 张桦又问道:“保镖巡逻的时间路线呢? 桑家的房屋平面图怎么没有?” 黄德亮立即答道:“桑家的房屋平面图正在绘制。 桑二毛的保镖全都是鸦片鬼。 习惯在晚9点吸烟。 最亢奋的时间是夜里0时到2时。 3点到5点是整座宅院最为松懈的时候。 科长,没有记录是为了保密。 机要科的人还不能信任。” 张桦点头道:“不错,还有别的情况吗?” 黄德亮小声道:“哈宝那边送来消息。 科长打伤的光头佬在城外练枪。 还有一些三光码子在收集您的消息。” 张桦笑道:“桑二毛也不傻。 这是准备借刀杀人了。 光头佬的情况都查清楚了吧!” 黄德亮不屑道: “就是华界的一个无赖。 酒后和两个日本浪人打了一架。 只得躲到法租界避难。” 张桦道:“帮会那边有什么消息?” 黄德亮压低嗓门道:“最近都很躁动。” 他将一页记录纸放在张桦面前,说道:“ 这是最近帮众与外人发生冲突的记录。 两天之内,打架斗殴发生近400起。 抢劫、杀人等等暴力犯罪全部上升。 如今连巡捕房的监牢都人满为患。 只得把一些犯人临时关进军营。” 张桦摇头道:“这招李代桃僵并不高明。” 帮派大佬们为了转移视线。 故意让手下制造事端。 目地是让民众畏惧。 不敢再提顾家的事。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百姓对帮会也越加的厌恶。 黄德亮犹豫片刻,说道: “对桑二毛的行动。 下职还是建议暂缓。 等帮会那边平定下来。 我们再采取措施。 至于那个光头佬。 可以让哈宝找个机会干掉。” 张桦淡淡道:“军统办事还要看人脸色?” 靠帮会获取情报是一回事。 但不能放任帮会乱来。 尤其是现在。 行动组刚刚遭到重创。 不给帮会分子一点颜色。 他们中的不少人反而会倒向黄道会。 黄德亮皱眉道:“科长想什么时候动手?” 张桦淡淡道:“约一下卢云生。” “他?”黄德亮不由得愣住。 ******* 夜幕下的上海滩。 与白天宛如两个世界。 闪烁的霓虹灯凸显着十里洋场的金碧辉煌。 装修精美的商店让行人们渐渐迷惘。 黄浦江上。 船只往来穿梭。 带起的一点点灯光。 好似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密密层层。 仿佛银河就在眼前。 张桦无暇看这美景。 快步走进桃金娘夜总会。 桃姐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 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哟,这不是小张弟弟吗? 怎么,勾搭上顾家的小姐,忘了姐姐了?” 张桦苦笑道:“桃姐,我跟顾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桃姐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这位就是那天救人的张先生,果然……好英俊啊!” 忽然,一个年青女郎出现在桃姐身后。 大约二十来岁。 容貌艳丽。 身材凹凸有致。 一颦一笑间。 艳光四射的桃姐。 彻底沦为陪衬。 就像红花下面的绿叶。 虽然青翠欲滴。 但比起颜色鲜艳的花朵。 还是相形见绌。 女郎向前一步,伸出自己的纤悉的右手,微笑道: “张先生您好,我叫周雅娴,是维新日报的记者。” 维新日报? 鬼子拉拢了一帮臭名昭着的汉奸。 在市立图书馆大厦建立了所谓的上海维新政府。 这帮子人倒是知道舆论的力量。 立马开办了维新日报。 最近正开足马力宣传“中日亲善”。 “你好。” 张桦和她握了一下手。 周雅娴的手掌很软。 应该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 但她手上也没有别的茧子。 不像是个经常写字的人。 张桦又看了她一眼,赞叹道:“明艳动人,实在不知如何称赞。 在下张宗纬,如今在法租界做股票经纪人。” 桃姐白了张桦一眼。 气哼哼的走了。 周雅娴抿嘴轻笑道:“能让桃姐动心,张先生的本事还真不小。” 张桦尴尬道:“桃姐误会了。 我只是把她当成姐姐看待。” 周雅娴轻轻摇头,感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样的爱情好凄美。 对,我要写一本小说。 风流俊美的公子爱上美艳的老板娘。 老板是那么的可恨。 竟然不成全这段爱情。 最后公子和老板娘双双投水赴死!” 这…… 张桦被惊得目瞪口呆。 合着公子是去挖墙脚。 结果被墙压死了。 而且周雅娴的眼神越来越茫然。 张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对着桃姐作揖。 桃姐故意把头扭到一边。 但眼角却还在偷偷打量张桦。 看他可怜巴巴的。 也实在忍不下心来。 这才把周雅娴拉走了。 “真可怕!” 张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迈步走进之前预定好的包间。 卢云生已经等在那儿。 他穿着一套做工考究的深色西装。 头上戴了一顶灰格子鸭舌帽。 脸庞贴满了假胡须。 再配上一副玳瑁眼镜。 这哪像一个巡捕。 分明是个留学归来的洋派画家。 “张先生迟到了。” 卢云生的第一句话满是压迫感。 张桦淡淡道:“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卢云生站起来。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桦。 好一阵子。 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你迟到了。” 张桦从容的坐在沙发上。 拿起一支玻璃杯。 往里面倒了一些葡萄酒。 轻轻呷了一口,才说道:“我请客,时间我说了算。” 卢云生轻蔑道:“我不入席,你这宴开不了。” 张桦笑道:“客人入不入宴。 一看主人的分量。 二看菜品如何。” “哈哈哈。” 卢云生长笑一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缺。 张先生分量再重,菜品再好又能奈我何?” 张桦点点头,算是认可这句话,但他又说道: “卢先生确实什么都不缺。 但你已经站在悬崖边上。 退后一步万事大吉。 往前一步粉身碎骨。” “呵呵。” 卢云生不置可否的一笑,说道:“我倒是想听听。” 张桦道:“我要干掉桑二毛。” “哦。” 卢云生答应了一声,道: “他可是租界的巡捕。 你这么做怕是不妥当吧!” 张桦道:“开除了,就不是巡捕了。” 卢云生重新坐下,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张桦淡淡道:“权。” 卢云生笑道:“巡捕房一切都已经稳固。 张先生有何德何能让卢某高升?” 张桦笑道:“砸个窟窿出来。 所有的稳固就不稳固了。 桑二毛只是第一步。” 卢云生笑道:“一个星期内我可以按兵不动。” 张桦点头道:“够了。” 就在这时,包间外传来一阵阵吼叫。 卢云生遗憾道:“看来这菜品再好,卢某也无法享用了,告辞。” 张桦笑道:“请便。” 第43章 你们都是猪猡 “我要你陪我跳舞,蠢女人,听见没有。” 舞池内,一名短发壮汉在哪儿狂吼大叫。 他的语音十分奇怪。 一听就知道是个该死的日本人。 他的周围还有四名同伙。 将前来阻止的打手挡住。 双方在舞池里推搡。 眼看就要打起来。 桃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 桃姐走到那个短发日本壮汉面前,温和道: “先生,桃金娘夜总会有什么怠慢之处。 还请您多多包涵。” 日本壮汉吼叫道: “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这个舞小姐竟敢不陪我们跳舞。 这是侮辱大日本帝国的武士!” 桃姐抱歉道:“先生误会了。 这位小姐也是我们夜总会的客人。 并不是您认为的舞小姐。” 这个鬼子一看到周雅娴就眼睛发光。 几次三番的上前纠缠。 被再三拒绝之后。 恼羞成怒的鬼子干脆破罐子破摔。 对着周雅娴吼叫起来。 “不是舞小姐?” 日本壮汉呵呵一笑,轻蔑道: “不管她是不是舞小姐。 我让她陪我跳舞。 她就得陪我跳舞。 我要她喝酒。 她就得喝个干干净净。 听明白了吗? 猪猡!” 桃姐陪笑道:“先生,这不合规矩……” “闭嘴。” 日本壮汉一声怪叫,打断了桃姐的话。 他举起右手,指着周围的人说道: “你们…… 哼哼。 都是帝国武士刀下的猪猡。 不管我们有什么要求。 你们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那个女人竟敢拒绝。 就是不把帝国武士放在眼里。” 桃姐看无法沟通,只得对手下吩咐道: “打电话,叫巡捕房的人。” 想在这条街上立足。 单靠忍气吞声是不行的。 必须有方方面面的人物。 或明或暗的撑腰。 “巡捕?” 日本壮汉猖狂大笑道: “你尽管去叫, 我是不会害怕的。” 继公共租界之后。 日本人又把目光聚焦在法租界上。 他们一边对法国当局、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施压。 一边派出大量的人员混进法租界。 今天的事,不要说巡捕房了。 就是告到公董局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而且还会招来报复。 “你们不要太狂妄。 桃姐面前还是好好说话。” 看这些鬼子如此嚣张。 夜总会的打手们忍不住了。 他们纷纷围上去。 想从气势上压倒那些鬼子。 日本壮汉“呵呵”怪笑。 他突然向前一步。 对着那个最高大的打手狠狠一脚。 “嘭。” 那名打手一下子飞了出去。 连接撞倒了两张桌子。 身体才算停了下来。 “噗。” 他挣扎了几下,口中喷出一团浓浓血污。 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灰白。 “唰。” 刹那间,整个夜总会鸦雀无声。 人们看向那几个鬼子的目光。 渐渐由愤怒变成恐惧。 日本壮汉狞笑道: “病夫就是病夫。 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 你们要是不服气。 可以全部上。” 打手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脚步慢慢的往后退去。 毕竟来夜总会只是找碗饭吃。 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日本鬼子硬杠。 哪怕桃姐待他们如兄弟。 但也远不到为夜总会卖命的地步。 “哈哈哈。” 日本壮汉把一切看在眼里。 气焰更加的嚣张。 他抓起桌上的一瓶酒,对周雅娴阴笑道: “乖乖和我喝完这瓶酒。 再和我跳一晚上的舞。 不然……” 话到这儿,日本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四名同伙立即上前。 将周雅娴死死的围在正中。 周雅娴见状,不禁惊慌道:“你…… 你们不要过来。” 她现在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几次想从包围中逃开。 但被那几个鬼子堵了回来。 “花姑娘,陪我们老大喝一杯,不然你走不出这道门。” “只是喝酒、跳舞,这里人这么多,你怕我们把你吃了?” “喝酒而已,巡捕房也无权干涉。” 那几个鬼子嬉皮笑脸的调戏着。 不时的,还用挑衅的目光望向周围。 围观的人脸上全是愤怒。 却一个都不敢开口。 尤其是那几个打手。 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看手下那副窝囊的德性,桃姐强忍着怒火道: “先生,还请给我一点面子。 不要继续为难周小姐。 几位今天的花费全都算在我头上。 无论看上那一个舞小姐。 我都可以把她喊来……” 日本壮汉冷冷一笑,喝道: “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卖笑的妓子而已。 让我给你面子。 你配吗?” 桃姐面色冰寒,说道: “你可以骂我。 但不能骚扰我的客人。” “哈哈哈。” 日本壮汉狂笑一声,说道: “我说过了,这里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猪猡。 都是一些下等生物。 我让那个蠢女人陪我喝酒。 是给了她天大的荣幸。 而她竟敢拒绝帝国武士的邀请。 这是藐视我们大日本帝国。” 说完,他把桌上的十几瓶酒全部打开。 恶狠狠的说道: “如果她不陪我们把这些酒全部喝完。 就不要想离开一步。” 桃姐上前一步道: “既然先生不给面子。 执意要为难那个小姐。 作为这里的老板娘。 这些酒我全部喝了。” 日本壮汉狞笑道: “我说了你不够资格。 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哈依。” 一名鬼子兴奋道。 他伸手抓向周雅娴的臂膀。 想把对方扯到酒桌前。 突然,一只手臂拦在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惊讶的看着那个挺身而出的男人。 “张宗纬!” 桃姐的火气一下子冲到头顶。 她两步冲到张桦面前,怒斥道: “你疯了,谁让你出头的?” 周雅娴不是一般的人。 就算被拖去喝酒。 鬼子也不敢把她怎么着。 张桦却不一样。 没什么深厚的背景。 如果被日本鬼子盯上。 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桃姐也顾不得别的,转头对日本壮汉一笑。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张桦说道: “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 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八嘎。” 日本壮汉猛冲上来。 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什么人?” 张桦冷冷道:“和你们有仇的人。” “完了。” 桃姐深深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竭力挽回就是不想跟鬼子动手。 可没想到,张桦轻轻一句话,事态彻底倒向反面。 日本壮汉狰狞道: “很好,你竟敢挑衅帝国武士。 今天,我要用你的血,来洗刷对我们的侮辱。” “不要。” 桃姐一下子拦在两人中间。 “八嘎!” 鬼子壮汉大吼一声。 抓起桌上的一个酒瓶狠狠砸过来。 “呼。” 桃姐也没料到。 鬼子竟如此的凶狠。 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 猝不及防之下。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还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不要。” 一旁的周雅娴发出惊叫。 但声音并不能阻止这一切。 酒瓶划出一条弧线。 狠狠落向桃姐的头颅。 第44章 我这也是投资 “砰。” 危急关头。 酒瓶竟然定在空中。 1秒。 5秒。 10秒。 它就像被空气粘住似的。 怎么用力都不能往前推进一点。 “八嘎。” 日本壮汉明目狰狞的咆哮道: “猪猡,你想死吗?” 他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 但胳膊根本不听使唤。 别说打死面前的女人。 连抽都抽不回来。 张桦淡淡道:“你想死我成全你。 只是不要脏了这个地方。” 说罢他一手夺下酒瓶。 将日本壮汉推出一丈多远。 “宗纬。” 桃姐终于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她躲在张桦的身后。 心里满是温暖。 还有无限的感激。 张桦双眼盯着那几个日本鬼子,稍稍回头问道:“没事吧!” 桃姐小声道:“没事。” 此时的她。 已经没有了大家姐的气势。 就像个受惊的小姑娘。 但很快,桃姐又怒气勃勃的喝道: “谁让你出头的?” 被酒瓶砸一下肯定会受重伤。 但这几个日本鬼子也不会好过。 至少在将来的日子里。 他们绝对不敢来夜总会闹事。 但张桦就不一样了。 真要被五个日本鬼子围殴。 他根本不能幸免。 “八嘎。” 就在桃姐暗自焦急的时候。 日本壮汉已经猛扑过来。 他一跃而起。 右拳狠狠砸向张桦的面门。 “去死吧!” 日本壮汉吼叫道。 他从小练习柔道、剑道。 等闲三五个人不是对手。 只是性格过于暴烈。 在家乡与人争执时差点把对方打死。 才不得不躲到上海。 此前,日本壮汉给当地的日本伎馆看场子。 这次军部招揽浪人。 他第一个跑去报名。 然后根据指示,窜到法租界惹事生非。 “小心啊!” 桃姐、周雅娴同时惊呼道。 日本人来势汹汹。 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要是被他的拳头击中。 后果不堪设想。 “快跑啊!” 周围的人更是大惊失色。 纷纷往左右避开。 生怕被两人的打斗所波及。 “砰。” 期待。 恐惧。 担忧。 所有的一切。 随着一声轻响。 破灭得干干净净。 张桦轻轻一抓。 擒住了日本壮汉的手腕。 也不等对方撤招。 张桦猛地往前一带。 日本壮汉的身体一下子横在空中。 “嘭。” 僵直数秒之后。 他重重的砸在地上。 饶是日本壮汉身体强悍。 怎么挣扎都爬起不来。 张桦冷冷道: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说了,要打架去外边。 别脏了这块地方。” 那四个同伙见势不妙。 立刻围到日本壮汉的身边。 七手八脚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好,很好。 你竟敢向帝国武士动手。” 日本壮汉叫嚣道。 张桦往前一步,喝道: “你们是不是聋子? 我说了。 滚出去!” 日本壮汉一个激灵。 三两步逃到夜总会外面。 刚刚拉开阵势。 就看到张桦从容出来。 “呀!” 日本壮汉怪叫一声。 再次冲了过来。 他先是凌空一腿。 只是被张桦闪身躲开。 刚刚落地,日本壮汉左脚一旋。 右脚裹挟着凌厉的风声。 再次踢向张桦的面门。 张桦并没有躲闪,他也左脚一旋。 右脚像铁鞭一样横扫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 日本壮汉身体一歪,重重的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他的四个同伙全都围上去,一脸焦急的询问道。 日本壮汉右腿完全麻木了。 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也顾不得脸面,狂吼道: “一起上,杀了他。” 四个同伙对望了一眼。 纷纷把手伸到腰后。 “唰。” 一柄柄雪亮的匕首被抽出来。 “卑鄙。” “无耻。” 围观的中国人纷纷怒斥道。 张桦一招制敌的喜悦。 瞬间被冲个干干净净。 是啊! 他就是再能打。 难道还能一个打倒四个? 就算能打倒四个。 对方手持利刃。 张桦却手无寸铁。 真要是被鬼子刺上一刀。 那真是性命难保啊! “宗纬。” 看到这一幕,桃姐的心收成一团。 她刚刚想要冲出夜总会。 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 “不许去。” 那人冷冰冰地说道。 “可是……” 桃姐刚要争辩。 “啪!” 狠狠一耳光抽在脸上。 猝不及防下。 桃姐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你敢出去半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抬手指着张桦的背影。 阴冷道:“我还会要他的命。” 桃姐捂着脸。 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那个人。 好一阵子才咆哮道:“你敢动他,别怪我拼命。” 那人嗤笑一声,道:“你乖乖待着就是了。” “呀!” 鬼子动手了。 他们怪叫一声。 提着匕首猛扑过来。 这几个鬼子可不是街头的地痞无赖。 他们站成一个方阵。 将张桦围在正中。 “呵。” 张桦冷冷一笑。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 “砰。” 身边忽然一声枪响。 四名日本鬼子先是一愣。 但很快又怪叫一声。 朝张桦猛扑过去。 “砰。” “砰。” 又是两枪。 那四名鬼子一个激灵。 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只见一个穿西装的家伙。 将一支冒烟的左轮手枪顶在日本壮汉的脑袋上。 看几个鬼子一脸不忿的样子。 穿西装的家伙威胁道: “别动,不然我打死他。” 四名日本鬼子互相对望了一眼。 只得将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 几个眼尖的家伙失声叫道: “是巡捕房的卢探员。” 没错。 开枪的人正是卢云生。 他一直冷眼旁观。 看张桦有生命危险才站出来。 卢云生冷冷道: “统统双手抱头蹲下。” 有个鬼子迟了半拍。 被卢云生狠狠抽了一巴掌。 鬼子先是一愣。 随即就要反抗。 只是被身边的同伙死死抱住了。 没办法。 这里是法租界。 真把事情闹大了。 吃亏的还是他们几个人。 卢云生顺势一脚。 把那个鬼子踢得满地打滚。 他叱骂道:“法租界还不是日本人随便作威作福的地方。 再给老子制造事端。 一枪毙了你个小瘪三。” 制服几个鬼子后。 卢云生走到张桦的身边。 小声问道:“没事吧!” 张桦淡淡答道:“你出现得有点早。” 卢云生诧异道:“你猜到我会出手?”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出手制止。 良心过意不去。 出手制止。 恐怕会有无尽的麻烦。 但总归还是良心占了上风。 张桦点头道:“作为一个中国人。 在国破家亡时。 谁都没有作壁上观的权利。” 卢云生道:“那为什么说我出手早了?” 张桦道:“打个半死才好干掉他们。 全须全尾的放回去。 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干掉。” 卢云生点头道:“那我确实早了。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三枪算我的投资。 张先生,你只有7天时间。 要是摆不平桑二毛。 我还是会抓你归案。” 第45章 张宗纬必须死 “宗纬。” 桃姐泪眼婆娑。 但她又不敢迈出夜总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桦被巡捕房的人带走。 桃姐一咬牙。 转身走上夜总会的二楼。 不大会儿功夫。 她拖着一个小小的皮箱走出桃金娘夜总会。 那个掌掴她的男人一愣。 立即追了出来。 他怒吼道:“为了一个小瘪三,你真要和徐爷翻脸?” 桃姐一笑,说道:“那个小瘪三敢冒着生命风险救我。 而你却缩在角落里袖手旁观。” 她轻蔑的看了男人一眼,继续说道: “除了打着徐爷的名号欺负女人。 你还有什么长处? 是我钱小桃瞎了眼睛。 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现在我们一拍两散。 你敢再威胁我或者动张宗纬一根寒毛。 我就是个豁出性命去。 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咯吱。” 男人把牙一咬。 好一阵子才说道:“你这是叛出徐门……” 桃姐冷笑道:“三刀六洞,我自己找徐爷领受。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说完,她拉着小皮箱消失在夜幕中。 “张宗纬。” 男人暗暗咆哮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桦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刚从巡捕房出来。 就看到那五个日本鬼子。 为首的日本壮汉脚上打着绷带。 右手还拄着拐杖。 一看到张桦,他怒吼道: “猪猡,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死吧!” 张桦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 “啪!” 他狠狠一耳光抽在日本壮汉的脸上。 “不杀你,是不想给朋友惹麻烦。 还敢堵在这里叫嚣。 我特么给你脸啦?” 日本壮汉都被打懵了。 这儿可是巡捕房的门口。 中国人竟敢动手打人。 我可是高贵的日本武士啊! “啪!” 看鬼子一动不动。 张桦又抽了他一个嘴巴子。 口中还戏谑道: “喜欢,就送你一个好事成双。” “哎呀!” 日本壮汉捂着火辣辣的脸。 好一阵子,才对门口的站岗巡捕吼道: “那个猪猡打我。” 巡捕的双眼死死盯着天空。 好像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他无动于衷,日本壮汉又咆哮道: “那个中国人打我,快把他抓起来。” 巡捕茫然的看了几个人一眼。 迷迷瞪瞪的问道:“他打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 日本壮汉大喊道:“两巴掌。 就刚才。” 巡捕认真的打量了日本壮汉一番,摇头道:“没看见。” 日本壮汉怒道:“你这是包庇。 我要抗议。 我看控告。” 巡捕扭头道:“头,有人闹事。” 巡捕房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巡长。 他抬起眼皮扫了周围一眼。 满脸不耐烦的喊道:“闹事就抓起来。 原来是你们几位啊! 不是才被保释吗? 想再被关进去?” 鬼子壮汉一阵气结,吼道:“走。” 说完,他拄着拐杖,上了路边的一辆70式轿车。 其余的四人上了后一辆。 车上已经等着一个人。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 脸被一块黑布蒙着。 别说看不出长相。 连男女都分辨不清。 鬼子壮汉低头道:“阁下,我没有完成任务,还请重重责罚。” 那人没有回答。 只是对司机说道:“开车。” 等汽车驶离巡捕房。 那人才小声问道:“张宗纬是怎么回事?” 鬼子壮汉眼中燃起怒火,愤愤道: “要不是那些该死的巡捕。 我有把握把他杀死。” 那人冷哼一声。 鬼子壮汉连忙低头道:“哈依。” 那人冷冷道:“他的武艺怎么样?” 鬼子壮汉面红耳赤道:“阁下,张宗纬的武艺在我之上。 腿法有点像……” 他思索了一阵子,说道:“有点像打黑拳的。 但不是在中国。 应该在南洋那边。” “南洋?”那人皱眉道:“你可以肯定吗?” 鬼子壮汉小声说道: “我有个朋友在那边的伎馆看场子。 为了赚一些外快。 他去打过黑拳。 只是差点被人打死。 根据他的说法。 那边的黑拳都是以命相搏。 甚至一招就决定生死。” 那人疑惑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日本壮汉低头道:“刚刚张宗纬说了。 不想给自己的朋友惹麻烦。” 那人点头道:“张宗纬、钱小桃,有点意思。 你好好养伤。 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哈依。” 日本壮汉回答道。 汽车已经驶离法租界。 过了界桥后。 日本壮汉和同伴分别下车。 看周围没有旁人。 四名同伙七嘴八舌道: “老大,大人是不是生气了?” 他们已在上海待了很多年。 不少口语都变成中式的。 日本壮汉皱眉道:“大人没说什么。 但这次的任务是失败了。 我们要知耻。 以后不能再让猪猡打败!” “哈依。” 四名同伙异口同声道。 “你们不想找我报仇吗?” 就在五人准备进一家小酒馆排遣怨气时。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宗纬!” 日本壮汉兴奋得大吼大叫。 他也顾不得疼痛。 拄着拐杖冲了上去。 “呀!” 其余四人也纷纷怪叫。 他们一窝蜂往上冲。 可没想到,张桦竟然跑了。 跑了! 五个人又陷入迷茫当中。 张桦从法租界追出来。 难道就为了嘲讽一句? 他们也顾不得多想。 一个个加快脚步。 想把张桦堵截下来。 “不要让他跑了。” 日本壮汉脚上有伤。 自然落在队伍的最后方。 他大声的嚷嚷着。 奋力向前追去。 “他跑不了了。” 突然,日本壮汉心中狂喜。 落荒而逃的张宗纬。 竟然钻进一条死胡同里。 “杀了他。” 四名同伙气喘吁吁的跟在张桦身后。 看前面的高墙越来越近。 他们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对。 一定要让张宗纬生不如死。 “蹬蹬。” 出人意料的是。 张宗纬并没有放慢脚步。 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个鬼子惊叫道:“不好,他要自杀。” 就在撞墙的刹那。 张桦一脚踏在墙面上。 他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折。 “嘭。” 跟得最紧的鬼子。 胸口挨了重重一脚。 他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 身体在空中停滞了数秒后。 急速的朝后方飞去。 “蹬蹬。” 张桦被没有停下步伐。 他继续向前奔跑。 手腕一转。 紧握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第二名鬼子的脖颈立刻绽出一团血花。 后面两个鬼子见势不妙。 连忙把脚步停下来。 可是小巷中扔满了垃圾。 排在第三的鬼子一下子滑到了。 “噗。” 一只脚狠狠踩在胸口。 “咔嚓”的一声。 摔倒的鬼子胸口凹陷下去。 接着这股反弹力。 张桦一个箭步向前。 锋利的匕首又切开第四个鬼子的喉管。 “扑通。” 这个时候。 被踢飞的鬼子才刚刚落地。 张桦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 “嘭”的闷响。 鬼子的头狠狠撞在一侧的砖墙上。 “不要把人打死。 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日本壮汉终于冲进胡同。 “啪!” 他拄着的拐杖随手滑落。 日本壮汉哭了。 他跪在地上。 帝国武士的荣耀? 去特么的吧! 我只想活下去。 “嗬嗬。” 但一切美好的幻想。 都终结在飞溅的血花中。 第46章 你要小心谨慎 鬼子在桃金娘夜总会闹事。 肯定是受人指使。 桃姐没有出现在巡捕房。 说明她被人挟持。 两相综合不难得出答案。 又有帮会的人倒向鬼子。 干掉这五条杂鱼。 就是要震慑某些人。 “科长,桑二毛去见黄老板了。 两人密谈了一个多小时。 桑二毛随后返回法租界的家中。 黄老板那边没有异动。” 才回到住所,黄德亮就着急忙慌的报告。 黄老板的地位举足轻重。 是各方各面极力争取的对象。 如果他站在桑二毛一边。 行动势必变得困难重重。 就算杀掉了桑二毛。 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张桦问道:“张万林那边有没有动向?” 所谓的上海三大亨就是黄老板、杜老板、张万林。 如今杜老板撤到香港避难。 黄老板虽然还在上海。 但明确表示只想当寓公。 只有张万林野心勃勃。 一心想独霸上海滩。 年前,他已经当了汉奸。 如今是鬼子跟前炙手可热的人物。 黄德亮皱眉道:“张万林财大势大。 想见他的人能从上海排到广州。 桑二毛不过是一个鸦片贩子。 恐怕不会被张万林放在眼里。” 张桦摇头道:“现在帮会已经分裂成几派。 有抗日报国的。 有骑墙旁观的。 还有投敌叛国的。 其中以投敌叛国的人最少。 是以张万林的力量反而不如从前。 最近他广收门徒。 就是要重振之前的声威。 如果桑二毛投效。 肯定会被张万林重用。” 黄德亮脸色大变道:“如果桑二毛投靠了张万林。 那这颗钉子就一定要拔掉。 否则我们的处境将更为艰难。” “不好喽。” 这时,哈宝急急忙忙的闯进来,大声道:“哥、黄老爷。 桑二毛窜到公共租界见了张万林。 那个狗汉奸亲自在家门口迎接。 桑二毛还行了跪拜大礼。” 黄德亮苦笑道:“科长,看来桑二毛是铁了心的叛变。 我们该采取何种手段制裁? 还是之前计划的那样。 把这个王八蛋扔进黄浦江里?” 张桦摇头道:“桑二毛是住不进水晶宫了。 继续收集他的情报。” 哈宝问道:“哥,你想在哪儿动手?” 张桦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搞事当然是去公共租界。” 黄德亮皱眉道:“桑二毛最近也听到了风声。 在家、外出都加强了戒备。 公共租界那边我们没什么布置。 恐怕很难找到机会。” 张桦转头问哈宝道:“与坐探的联系恢复了多少?” 账面上那一百多个坐探可不能浪费。 用好了。 就是情报组的眼镜和耳朵。 哈宝哭丧着脸说道:“恢复了17个。 其余的人有迁往重庆的、有战死的、有投降的、还有下落不明的。 另有19人叛变,8人不肯合作。” 黄德亮冷哼一声道:“还有不肯合作的? 他们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家法!” 张桦摆手道:“强扭的瓜不甜。 逼着他们做事。 迟早会把我们卖个干净。” 黄德亮愤愤道:“难道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张桦道:“只要他们不投敌叛变。 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是那句话。 敌后潜伏靠的是个人自觉。 如果都用一把刀逼着。 谁愿意真心实意的办事? 一旦压力过大。 他们必然倒向鬼子。 反而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赤党成功的秘诀之一。 就是靠个人的信仰、必胜的信心。 与凶残的敌人周旋。 哪怕被捕。 在狱中受尽折磨也不肯叛变。 不像国党这边。 一整片、一整片的投敌。 连锄奸都忙不过来。 哪还有心思干别的? 哈宝咬牙道:“那几十个叛徒呢?” 张桦道:“你不是挂着行动队队长的名头。 这种事情还要问我?” 哈宝笑道:“就等哥的这句话。” 黄德亮却插嘴道:“哈宝,你凭什么认定别人是叛徒?” 哈宝正色道:“如果只是向鬼子坦白。 并没有出卖有价值的情报和自己人的。 我都算成是投降。 那19个畜生的手上都有自己人的血。 现在还帮着鬼子逮捕抗日人士。 不杀。 难以服众。” 张桦点头道:“先针对某人做一个方案。 我看看有没有可行性。” ******* “赵先生,打扰您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第二天中午。 张桦又赶到那个隐秘的弄堂。 赵耀林笑道:“听说张小哥冲冠一怒为红颜。 在桃金娘夜总会跟人打起来了?” 张桦咬牙道:“鬼子与我有血海深仇。 看他们一再侮辱同胞。 我实在忍无可忍。” 赵耀林摇头道:“太冒失了。 双拳难敌四手。 如果有个闪失怎么办? 张桦轻蔑道:“五个鬼子而已,想伤我可没那么容易。” 赵耀林语重心长道:“生死相搏的事,哪容得一点马虎啊!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 你的身份很容易暴露。 一旦被鬼子、汉奸盯上。 你就会有生命危险。” 张小哥,有闯劲是好事。 但一定不能冲动。” “是。” 张桦心里头一热,答道:“我会吸取教训的。” 赵耀林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你准备对付桑二毛?” 桑二毛不过是个鸦片贩子。 张桦不该如此大动干戈。 难道他想染指大烟馆的生意? 如果是的话。 对张桦的策略就要做出重大转变。 甚至要将他划入不可信任者的行列。 张桦道:“桑二毛一直觊觎李彪的码头。 此次想趁乱行吞并之事。 不但抓了我的部下。 还让人在茶馆袭击我。 这几天,他又勾结张万林。 要做日本鬼子的走狗。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桑二毛一直用鸦片毒害中国民众。 不把这个毒瘤彻底铲除掉。 对抗日将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赵耀林点头道:“桑二毛的势力看似不大。 但他投靠日本人就会产生雪球效应。 会鼓动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倒向鬼子。” 小张,你打算秘密锄奸? 还是大张旗鼓?” 张桦答道:“锄奸当然是声势越大越好。 但我们还在研究。 争取最稳妥的方法。” 赵耀林点头道:“这件事越谨慎越好。 而且一定要有足够的把握。 否则会招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话到这儿,他拿出一本小册子,笑道: “我也有一些锄奸的经验,就送给你作为参考吧!” 张桦连忙站起来。 在衣服擦了擦手。 才郑重其事的接过小册子。 开玩笑。 这可是前辈用鲜血、生命总结出来的。 怎么珍视都不为过。 张桦小心翼翼的打开本子。 第一页就是清理叛徒的作战过程。 里面还画了详细的图纸。 末尾还有经验总结。 看张桦的注意力全部在书本上。 赵耀林告诫道:“小张,你不认真打敌人。 敌人就认真打你。 血的教训太多了。 你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是。” 张桦立正敬礼道:“我一定小心谨慎。” 第47章 小子,认栽吧! 张公馆内高朋满座。 宾客们个个眉开眼笑。 频频举起手里的酒杯。 将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 桌上已经摆满精美的佳肴。 但各式的菜色却依旧往上送来。 山珍海味。 鲍参翅肚。 既饱了眼福,也饱了口福。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站起来。 大声说道:“静一静。 诸位静一静。” 喧闹的宴会厅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在老头身上。 他向四周拱了几下手,笑道: “今日高朋满座、胜友云集。 我们请张会长(杭州维持会会长)说两句。 大家欢迎!” “啪啪啪。” 众人拼命的拍起巴掌。 好一阵子。 张万林才慢悠悠的站起来。 双手往四周虚压几下。 席间立刻鸦雀无声。 “哼哼。” 张万林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的说道: “都是道上的弟兄。 客气话就不说了。 老蒋现在被皇军打得大败。 眼看是坐不稳江山。 诸位,中国的将来就在我们身上。 跟大日本帝国亲善。 咱们才能生存、才能发财。 么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喉咙都干了。 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从今往后,有钱一起赚。 干了。” 席上众人全都站起来。 几个分量重的,纷纷开口道: “爷叔一句话,我等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啥也不说了。 都在酒里。” 一群人又喝了大半天。 快到午夜时。 才纷纷告辞离开。 张万林打着酒嗝,慢步走进书房。 桑二毛早已经等在那儿。 看张万林进来。 桑二毛连忙往前三步,抱拳躬身道: “门下小的桑二毛叩见爷叔。” 张万林摆了一下手,淡淡道: “那五位太君的事已经在上海滩传开。 对中日亲善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这种事再不能发生了。 否则对我们的前途没好处。” 桃金娘夜总会的事。 张万林也试图出面调解。 但被巡捕房的卢云生顶了回来。 这让张万林面子很挂不住。 但他又不敢去法租界理论。 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桑二毛陪笑道:“爷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法租界巡捕房。 一贯仗着公董局的势。 对咱们又拉又打又伸手。 把那几个太君抓起来。 无非是给咱们一点颜色瞧瞧。 还有,几位太君恰好在徐爷的地盘上闹。 徐爷历来和咱们开烟馆的不对付。 保不齐也参合了一手。” 张万林冷笑道:“徐阿细(徐爷名字)天天骂我三色(黄赌毒)流氓。 他不也就是个养小表子的? 这龟孙子敢出法租界一步。 我让太君把他毙了。 还有。 那五个太君让人杀了。” 桑二毛愣了一下,惊恐道: “让人杀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张万林平淡道:“左右是些抗日分子。 消息你先别往外传。 等有了眉目再说。” 桑二毛拿出一块手帕。 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沁出冷汗。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甚至后悔投到张万林的门下。 但开弓哪有回头箭。 桑二毛可怜巴巴的说道: “爷叔,我的事……” 张万林端起桌上的茶杯。 轻轻呷了一口。 说道:“你也是在上海滩混了十多年的人物。 还是黄老板的亲戚。 按说手里也有不小的实力。 怎么就被一个小瘪三欺负了?” 桑二毛道:“爷叔有所不知。 那个小瘪三就是打伤太君的凶手。 平时气焰那叫一个嚣张。 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杀害五个太君凶手!” 张万林思索片刻,淡淡道:“太君被杀一事有皇军去调查。 没有真凭实据你不得胡乱说话。 否则可能惹祸上身。” 虽然日本人被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但张万林并不想插手。 他的首要目标是扩大势力。 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分神。 桑二毛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答道:“是,爷叔。” 张万林又道:“当然,我也不能放任姓张的胡作非为。 官面上会请太君继续和公董局交涉。 私底下……” 桑二毛面色一喜,压低嗓门说道:“小的已经准备好枪手。 只要时机成熟。 就把姓张的做掉。” 张万林点点头。 算是认可桑二毛的计划。 他又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道:“一个小瘪三而已。 不值得浪费太多的时间。 你最近就留在公共租界。 帮我处理收徒的事。” 桑二毛受宠若惊道:“小的听令。 今后肝脑涂地也不敢有所推辞。” ******* “门外小子张宗纬,拜见爷叔。 祝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黄公馆内人影寥落。 只有黄老板一个人听着评弹。 他的眼皮子耷拉着。 仿佛睡着了。 好一阵子才说道:“你递帖子过来,是想当黄某的门人的?” 张桦拱手道:“黄老板,小子久仰大名。 今天特来拜会。” 黄老板轻轻一笑道:“连日本人都敢打。 恐怕也看不上黄某那点薄名。 你就直说什么事吧!” 张桦没有说话。 只是将一小盘金条放在黄老板面前。 黄老板眯缝的眼睛立刻打开了。 笑道:“来啊,给这位小先生上好茶。” 三大亨中。 黄老板最是爱财。 一根大黄鱼摆不平的事。 拿两根绝对成交。 张桦小声道:“小子和桑二毛有些冲突。 他已经派了枪手准备刺杀。” 黄老板掂量了几下金条,说道:“你要我从中说和? 小子,张万林已经插手了。 这点黄鱼恐怕不够分量。” 说到底,义气什么都是虚的。 还是真金白银实在。 张桦摇头道:“小子只想让黄老板作壁上观。” 黄老板眼睛又重新眯缝起来。 阴测测的说道:“桑二毛可是黄某的亲戚。 你让我作壁上观。 往后,别人会骂我不讲义气。 典时,黄某还能在上海滩混吗?” 他顿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得加钱!” 张桦淡淡一笑道:“这里已经是2000大洋。 买桑二毛一条命都绰绰有余。 黄老板狮子大开口。 不怕把自己噎死?” 黄老板恼怒道:“小子,你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条过江龙。 想和我斗怕还差点火候。” 张桦平淡道:“斗不斗得过。 你说了不算。” 黄老板嗤笑道:“难道是你说了算?” 张桦平静道:“我说了也不算。 咱们可以走着瞧。” “呵呵。” 黄老板怒极反笑,指着张桦道: “上海滩我有几万的弟兄。 就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点时务。 不要到了阎王爷那儿。 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张桦从椅子上站起来。 还没开口说话。 又听黄老板威吓道:“别动。 屋里屋外都守着枪手。 每个都百步穿杨。 认栽吧! 你或许还能活着走出黄公馆。” 第48章 黄老板果然忍辱负重 “小子,和我斗你还嫩点。” 黄老板得意道。 张桦踏进黄公馆时。 家里人仔仔细细的搜过。 甚至连口腔都没有放过。 所以张桦肯定是手无寸铁。 而且,自己高薪聘来保镖不离左右。 就算张桦突然暴起。 也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 稳操胜券的黄老板,十分傲慢的说道: “小子,我知道你武艺高强。 但你的速度再快。 难道还能比子弹更快? 乖乖认栽吧! 就当是结一份善缘。 不管你想拜入谁的门下。 我都可以替你递帖子。” 张桦淡淡道:“黄老板是打定主意要算计我了?” 他早知道屋子里有埋伏。 否则黄老板也不敢有恃无恐。 黄老板哈哈一笑,嚣张道: “算计? 黄某人现在还需要算计谁? 只要勾勾手指头。 大把人来要你的命。 既然生意谈不妥。 这笔钱就当是孝敬我老人家的。 黄某也不白占你的便宜。 可以提携提携你。” “提携?” 张桦嗤笑道:“黄老板糊涂了吧! 我需要你来提携?” 黄老板面色一沉,喝道:“狂悖。 你知道多少人等着黄某的一张帖子? 你知道多少人就等黄某一句话? 小子,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 你至少少奋斗十年。 连这点都看不到。 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你将来的路注定走不远。” 张桦笑道:“我对将来不感兴趣。 只想问黄老板一个问题。 帮桑二毛,还是两不相帮?” 黄老板呵呵一笑道: “我帮桑二毛怎么样? 不帮他又怎么样?” 张桦笑道:“桑二毛是黄老板的亲戚。 初到上海就拜在您的门下。 正是靠着黄老板的提携。 桑二毛才有今天的地位。 现在他竟然跳水(叛变)。 投到张万林的门下。 如果黄老板不计前嫌。 那您门下的徒子徒孙是不是都可以跳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黄老板死期怕是不远了。” “哈哈哈。” 黄老板一声狂笑。 仿佛是听到这辈子最大的笑话。 好一阵子,他面目狰狞道:“好个巧言令色的小子。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来投。 我和万林老弟的交情比海阔天高。 把你抓了送到他那儿。 必然成全义……。” “啪啪啪。” 张桦轻轻鼓掌道:“黄老板果然是能屈能伸。 此前张万林不过是一个小角色。 看到黄老板还要尊一声爷叔。 等你们三人合伙开了三鑫公司。 张万林就改口管您叫哥。 现在杜老板逃到香港避难。 张万林投靠鬼子。 成了那帮畜生眼里的红人。 而他一心想独霸上海滩。 那么,黄老板就成了绊脚石。” 黄老板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想说什么。 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往椅子上一靠。 双眼乜斜着张桦。 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看他这副模样,张桦淡淡道:“既然黄老板固执己见。 张某也无话可说。 告辞!” 看张桦低头认怂。 黄老板那叫个得意万分。 他刚要开口说话。 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 张桦竟已经扑到面前。 黄老板刚要挣扎。 脖颈上忽然多了样东西。 他立刻停止动作。 张桦小声道:“这是一根极细的钢丝。 我只要一用力。 它就会割开你的喉咙。 噗! 黄老板的血会喷涌出来。 把这间屋子全部染红。 就算那几个枪手杀了我。 也救不回你这条老命。” “快放了爷叔。” 隐藏的枪手全都冲出来。 可黄老板正好挡在张桦身前。 枪手们并不敢举枪瞄准。 只好发出徒劳的吼叫声。 张桦并不害怕,他轻轻一提手里的东西。 淡淡道:“黄老板,要不咱们赌一把。 看是子弹先打死我。 还是我切开你的喉咙。” 黄老板一哆嗦,忙不迭的说道:“小兄弟,有话好好说。 赶紧把你手里的钢丝拿掉。 别把老头我割伤了。” 说罢,他又对枪手们喝道:“还不统统滚下去。” 枪手们万般无奈,只得纷纷退到门外。 张桦笑道:“看来黄老板是不想赌。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 您默许了我的要求。” 黄老板惊慌道:“当然是答应小兄弟的要求。 桑二毛不过是个叛徒。 我凭什么帮他。 小兄弟赶紧放手。 老头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张桦贴着黄老板的耳朵说道:“忘了告诉你。 我的真实身份是军统。 哪怕今天被你暗算。 也会有无数的同志前来报仇。 黄老板可是吃过亏……” “别说了!”黄老板愤怒道。 当年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打了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 结果被卢小嘉派兵抓去折磨了七天七夜。 要不是杜老板从中斡旋。 又赔了几百万大洋。 恐怕黄老板就交待里面了。 从此,黄老板声名扫地。 只能屈尊于杜老板之下。 张桦笑道:“既然黄老板表明态度。 手枪也就没有用了。” 他的右手伸进黄老板的衣兜里。 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枪。 “比利时李若佛袖珍手枪。 我还以为纯金打造。 搞了半天就枪柄这一点。 黄老板,不大气啊!” 这支手枪只有鸡蛋大小。 作为极近距离防御武器还不错。 至少可以吓人一跳。 “你……” 黄老板一愣。 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支枪是最后的保命手段。 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难道自己的身边真有叛徒? “哗啦。” 张桦倒掉枪里的子弹。 又将它放回黄老板的手中。 “小子,你别太得意。” 黄老板到底是个人物。 此时已然恢复镇定。 他冷冷说道:“小子,桑二毛现在是张万林的门徒。 我确实可以袖手旁观。 但其他的人未必会让你如愿。 如果他们想分一杯羹。 肯定会和你们火并。 别以为军统就能为所欲为。 你们现在是日薄西山。 最好不要自取其辱!” 张桦笑道:“黄老板,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只要您按兵不动。 事情就成了一半。 至于其他的人。 谁敢冒头我杀谁。” 黄老板冷冷道:“小子,杀气不要这么重。 帮会的门徒有好几万。 你一个人杀得过来吗? 而且你的上司、同僚不少人也拜在会里。 你对我们大打出手。 他们又会袖手旁观? 我们各退一步。 除了桑二毛之外,你不得再杀其他的人。 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我会发动所有的人。 将你们连根拔起。” 张桦笑道:“就等黄老板这句话。” 黄老板怒道:“还不把钢丝拿掉。 要是割伤了老子。 你个小瘪三赔得起吗?” 张桦笑道:“那有什么钢丝。 就是一根线头。” “咯吱。” 黄老板狠狠一咬牙。 他做梦也没想到。 打了一辈子的鹰。 今天硬被抓瞎了眼睛。 但他更想不到。 张桦真的可以用线头杀人。 因为那是一根粘了玻璃渣的丝线。 第49章 桑二毛会在那间屋子里 “宗纬老弟,听说你要搞个大行动?” 谢桐又又又是出现了。 也不知道最近吃了什么。 这货气球般的膨胀起来。 嗯,很有点“长官”的味道。 张桦笑道:“组长,已经跟您汇报过了。 就是法租界的那个鸦片贩子。” 谢桐拍了拍脑门,说道:“对对,瞧我这记性。” 最近他忙着钻营。 哪有功夫管情报组的事。 反正情况都坏到这个地步了。 还能再坏到哪儿去? 谢桐怒道:“竟敢抢到军统头上。 那个鸦片贩子是活腻了! 老弟,对他不要手下留情。 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张桦笑道:“这事还真要组长兜着。” 谢桐一皱眉,问道:“踢到铁板了?” 上海的帮会分子数不胜数。 指不定谁就是大佬家的亲戚。 真闹得不可开交。 他就得利用家里的资源。 但这种事不能太频繁。 否则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张桦低声道:“组长,我们跟踪那个鸦片贩子。 发现他和大汉奸张万林勾结得很紧。 最近又帮着张万林大收门徒。 扬言要把咱们连根拔起。” 没错桑二毛确实说要把张桦等人连根拔起。 但那家伙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张桦这一偷换概念,意思可就全变了。 谢桐咬牙切齿道:“好,很好。 就连鬼子都不敢说把军统上海区连根拔起。 一个区区鸦片贩子竟敢口出狂言。 行动组被重创之后。 汉奸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咱们在新长官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张桦皱眉道:“可桑二毛一直在公共租界活动。 下职现在鞭长莫及。” 谢桐摆了摆手,笑道:“这事先放一放。 老弟,愚兄给你说个好消息。 咱们的情报组也要扩编。 由原来的一个组扩大成四个组。 多亏老弟之前的谋划。 周长官保举愚兄为情报组总组长。 兼任第一情报组组长。 主要负责法租界的情报事宜。” “啊!” 张桦目瞪口呆。 这操作不就是老蒋临阵扩军的翻版。 纸面数据上。 一个师立马变成一个军。 可士兵数量却没有增加。 反而因为指挥机关的臃肿。 变得不会打仗。 谢桐歉意道:“老弟,这次要委屈你一下。 本来给你报了个副组长的职务。 但是局里没有批。 倒是段站长推荐的人坐到组长的位置上了。 那老王八和周长官的关系很不错。 愚兄也不好插嘴。” 张桦淡淡道:“都是革命,下职并不看重。” 谢桐赞叹道:“都像你一样。 何愁鬼子赶不出去? 老弟,那几个家伙都是无能之辈。 比你可差远了。 而且他们跟咱们也不是一条裤子。 你可要内外有别啊!” 张桦懒得接谢桐的眼药。 随便支吾两声就把他打发了。 黄德亮凑过来,摇头道:“这一扩编情报组算是彻底完了。” 上海滩是一个整体。 情报必须综合分析才能得出结论。 现在人为的制造藩篱。 情报工作也就变成一管窥豹。 局部或许有点用处。 但对整个战局起不了太大作用。 除非谢桐拿出魄力压服其他三个组长。 但以他的水平…… 还是洗洗睡吧! 要么张桦往其他三个组的地盘安插人。 后果就是造成极大的浪费。 同时让机构进一步臃肿。 张桦很想骂脏话。 但现在不能说脏话。 他也就无话可说。 黄德亮皱眉道:“科长,对付桑二毛的计划还继续执行吗?” 张桦不屑道:“听癞蛤蟆叫,我还不种地了?” ******* 桑二毛的情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详细。 但张桦并没有出手。 他还在寻找机会。 因为这次的行动是一次考试。 他必须交出满意的答卷。 “铃铃铃。” 正在沉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张桦才拿起来,就听到哈宝兴奋的声音。 “哥,小松先生(桑二毛代号)要去大明会馆打麻将,三缺一。” 大明会馆是公共租界的一家综合娱乐场所。 因为装修考究、菜肴精美而备受名人青睐。 这儿不但提供饮食、住宿。 还有京剧名角、评弹名家过来献艺。 是上海交际圈中最负盛名的场所之一。 张桦压下胸中的激动,说道:“我马上就到。” 此前他制定了无数的方案。 但都因为无法克服的困难而不得不放弃。 最后,张桦把目光聚焦在大明会馆。 这里地处闹市。 一旦引发混乱。 可以混在人群中迅速脱离。 而且大明会馆左侧不到一百米地方。 有一间军统的安全屋。 里面不但储备了粮食。 还准备了一些武器。 这大大降低了行动的风险 一个小时后,几人在大明会馆附近碰面。 哈宝点头哈腰道:“先生,侬要的房间阿拉已经定好了” 他唇上贴着八字胡。 脸上还戴着一副半旧金丝眼镜。 身上的西装也松松垮垮。 一看就是个手头不宽裕的外埠人。 张桦摇头道:“胖了。” 手头不宽裕的胖子…… 确实很有想法。 哈宝尬笑道:“还是哥厉害,装龙是龙,装虎是虎。” 今天的张桦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 虽然没有戴眼镜。 但气质显得格外文弱。 偶尔还有些腼腆。 就算不介绍。 也可以断定是名老师。 黄德亮却是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个暴发户。 哈宝白了黄德亮一样,报告道: “哥,桑二毛一直在里面。 不过,我也没法子确定他在那间屋子里。” 张桦对黄德亮道:“黄老爷,该你想办法了。” 黄德亮呵呵一笑,挽起一个女人走进会馆。 那女人是情报科的外勤,名叫杨慧琴。 丈夫在淞沪大战时阵亡。 还留下一个5岁的小男孩。 或许是孩子还太小。 杨慧琴也不敢把他丢在家里。 每次出外勤都带在身边。 今天也不例外。 小男孩拿着一个红色的皮球。 一蹦一跳的跟着他们进了会馆。 “两位可是预定了包间?”跑堂伙计客气道。 黄德亮一口浓浓山西话。 “今天早上,额的人订了房间。 不过,额要招待的是贵客,那房间要好才行。 先带额看一看。 那间好,额就要那间。” 跑堂伙计连忙拿起手边的簿子,翻看几页后说道: “先生,本馆最好的房间是二楼的甲字间。 一到五号全都租出去了。 您只能租六号房。” 黄德亮说道:“3楼有莫有人出租?” 大明会馆上下三层。 最下层主要是喝茶、听戏、吃饭的场所。 桑二毛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他会不会在三楼? 跑堂伙计连忙道:“除了几个长租的客人之外。 三楼的包间都还空着。 就是环境不如二楼好。” 黄德亮扭头对杨慧琴说道: “那就到楼上看一看。 省得舅子说额吝啬。” 一上楼。 黄德亮就对甲字房六号评头论足。 不时挑些毛病出来。 跑堂伙计暗叫倒霉。 但他也无计可施。 只能任由黄德亮摆布。 杨慧琴则抱着儿子在屋外转悠。 1、2、3号房的房门都开着。 但里面并没有桑二毛的身影。 4、5号房的房门紧锁着。 桑二毛会在那间屋子里? 第50章 刺杀桑二毛 “不会是4号房。” 参加帮会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 他们对某几个数字格外忌惮。 “4”就是其中之一。 除非是迫不得已。 否则桑二毛绝不会开4号房。 “5”字却又大相径庭。 一说是五魁首。 另一说是五子登科。 所以帮会人士多喜欢“5”字。 但这只是杨慧琴的猜测。 她必须证明桑二毛在房间里。 杨慧琴往四周看了一眼。 楼下大厅坐着4桌人。 其中一桌应该是桑二毛等人的保镖。 他们一个个坐没坐相。 双脚极其嚣张的架在茶桌上。 脚边还放着携带的枪支。 “儿子,把球扔过来。” 杨慧琴笑吟吟的说道。 贸然敲门势必引起桑二毛等人的怀疑。 一旦打草惊蛇。 今天的行动只能告吹。 看周围没人,杨慧琴把儿子的皮球扔进“亮”里。 所谓的“亮”就是房门上可以开闭的小门。 一是透风透光。 二是用以观察外面的情况。 三是方便伙计递送东西。 “咚咚咚。” 皮球落在地上,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哇,我的球。” 杨慧琴的儿子急了。 小嘴一瘪。 嚎啕大哭起来。 听声音不对,黄德亮连忙走出六号房。 他把杨慧琴的儿子抱在怀里,温声劝慰道:“儿啊,咋回事嘛?” 杨慧琴歉意道:“小宝不小心把球扔进5号房了。” “哇。” 听妈妈诬陷自己,小男孩哭得更加响亮。 “嘎吱。” 这时,5号房的房门打开了。 一个男人怒气勃勃的走出来。 他对黄德亮吼叫道:“你们特么在这里吵嚷什么?” 杨慧琴连忙赔礼道:“先生,我家小孩的皮球掉进去了。 能让我捡一下吗?”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外屋的角落里确实有个红色的小皮球。 他几步冲过去。 狠狠一脚把皮球踩爆。 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道: “眼睛瞎了,敢在这里瞎胡闹? 再喊一个试试。 老子把你们一家全宰了!” 黄德亮怒气勃勃道:“不捡皮球就算了,干嘛把它踩扁?” 男人咆哮道:“你们打扰了屋里的几位爷。 老子没有动手已经是格外开恩。 还特么在这里啰嗦。 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全抓进巡捕房!” 黄德亮不甘示弱道:“额就不信。 巡捕房是你家开的。 说抓人就抓人。” 男人狠狠一咬牙。 伸手抓住黄德亮的衣襟。 这时,里屋探出一个脑袋。 “阿四,你在哪里大呼小叫,我们还怎么打牌?” 一看那人,黄德亮安心了。 因为他就是桑二毛。 那个叫阿四的男人不敢怠慢。 一掌把黄德亮推开。 “嘭。” 门被狠狠的摔上。 连“亮”都被死死扣住。 黄德亮转头对跑堂伙计埋怨道:“这客人也太凶。 额们在隔壁怕是要被他打死。 走咧,走咧! 还看什么看?” 离开会所时。 黄德亮做了几个手势。 “2楼5号房,楼下保镖6人。” 张桦畏畏缩缩的走进会所。 他腼腆的看了周围一眼。 那六名保镖在议论着什么。 声音很大。 完全不管台上的表演。 也不管周围的看客听众。 不时的,这几个人还发出爆笑。 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皱紧眉头。 “当汉奸了不起啊!” 跑堂伙计惹了一肚子的火。 正躲在角落里埋怨。 看有新的客人进来。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招呼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张桦面红耳赤道:“3……3号房的客人没走吧!” 跑堂伙计道:“还没,先生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去通报一声?” 张桦连忙晃动双手,磕磕巴巴道:“不敢烦劳。 我有份文件要3号房的客人签字……” 跑堂伙计笑道:“您自己上去吧! 3号房在楼梯的左边。” 来大明会所娱乐的官员多了去。 找他们签字画押的事也屡见不鲜。 跑堂伙计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随手指了一下路。 又专心翻看面前的记事簿。 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个灵活的胖子已经走上二楼。 张桦诚惶诚恐道:“谢谢。” 他来到2楼5号房前。 伸手敲了敲房门。 “又他么的是谁?” 紧闭的“亮”被人拉开。 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正是刚才的阿四。 “嘭。” 但他并没有想到。 门外那个穿长衫的青年。 竟然狠狠一脚踹在房门上。 “咣”的一声巨响。 房门重重撞在阿四胸前。 他踉跄了几步。 一下子坐倒在地。 此时,阿四只觉得胸口发闷。 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老子是…… 饶……” 阿四刚想亮出身份。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脑门上。 他吓得魂都飞了。 连忙改口求饶。 “砰。” 枪里喷出一团炙热的火光。 “怎么回事?” 老四殒命的同时。 里屋的几个人一脸茫然的站起来。 刚要出口询问。 就看两个人冲了进来。 “砰、砰。” 桑二毛龇牙咧嘴的倒下了。 鲜血从伤口迸射出来。 很快将地面染得一片通红。 但张桦、哈宝并没有停手。 又对其余三个人连开数枪。 “撤!” 打空所有子弹后。 张桦两步冲到门边。 一边更换弹匣。 一边观察屋外的情况。 “出事了,快上去看看。” 听到枪声,楼下的保镖全傻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光天化日之下。 竟有人在大明会馆行刺。 他们手忙脚乱的抽出枪支。 跌跌撞撞的涌上二楼。 “砰、砰。” 谁知道。 才刚刚探出脑袋。 就被夹风带火的子弹放翻两人。 其余四个连滚带爬的退到楼下。 他们死死的守住楼梯口。 说什么都不肯露头。 “杀人了,快打电话通知巡捕房。” 一名保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可跑堂伙计早被吓傻了。 任凭他大吼大叫也不敢动弹一下。 “吱。” 趁着混乱,张桦顺着柱子滑到地面。 那四名保镖只顾着楼梯口。 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威胁。 “砰、砰。” 张桦抬手就是一匣子弹。 又把三个保镖送进阎王殿。 “我投……” 剩余的那个家伙慌忙举起双手。 但被冲下来的哈宝开枪击毙。 看会馆里的人全都呆若木鸡。 哈宝扯着喉咙吼叫道:“还不跑?” 人们这才清醒过来。 一股脑冲上街头。 刹那,井然有序的街道乱成一团。 来往的行人纷纷抱头鼠窜。 “什么东西?” 张桦才发现哈宝抱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哥,我觉得里面装的是情报。” 张桦摇了摇头,说道:“撤!” 用这样精美盒子装情报! 你丫蒙谁呢? 如果没有猜错。 里面放的应该是极其贵重的东西。 哈宝这货是动了贪念。 不过,这也没什么。 制造抢劫的假象。 也会误导鬼子侦破的方向。 “滴答滴答。” 巡捕房的警车急速驶来。 但张桦、哈宝早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第51章 连锁反应 “号外,维新日报号外。 昨日有凶徒二人在公共租界暗杀亲善人士,上海维新政府一致谴责此等暴力犯罪。” “看报嘞,看报嘞!晨报头条新闻,法租界鸦片贩子桑二毛与四人同时殒命。” “快来看呐。公共租界发生刺杀事件,警务处宣称无可奉告。” 听到这一条条新闻,上海民众全都沸腾了。 “买酒,那几个狗汉奸早就该死了,今天不醉不归。” “桑二毛那个鸦片贩子,害得我家破人亡。 也不知道是那个英雄做的,我要给他请长生排位。” “还谴责暴力犯罪,就应该把维新会的大小汉奸全部杀掉。” 往日趾高气扬的汉奸。 现在全成了霜打的茄子。 看群情越来越激奋。 一个个溜之乎也。 看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样子。 百姓们更是兴高采烈。 就差敲锣打鼓了。 “桑二毛死了?” 黄老板打完一套太极拳。 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 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水。 管家恭敬道:“死了,身中三弹,两枪胸膛,一枪脑门。” 黄老板的动作猛地停下来。 张宗纬果然是个狠人。 想想那天的表现。 黄老板的额头再次沁出汗水。 但他也是老江湖。 当然不会把惊恐带在脸上。 若无其事的擦干汗水后。 黄老板把毛巾递给管家,问道:“你怎么看?” 管家迟疑道:“武行的师傅说了。 杀手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 桑二毛不就是个开烟馆的。 即便是投靠张万林。 也不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啊!” 黄老板摇头道:“你啊,还是眼皮子浅了。 又喜欢搞暗杀,又有背景的不就是军统。 此前李玉书被伏击。 军统行动组损失惨重。 这段时间一直处于蛰伏状态。 桑二毛这个时候冒出来。 巴巴的跟着张万林当汉奸。 可不就撞在枪口上?” 桑二毛被谁杀的。 黄老板是心知肚明。 自然能推导出全过程。 管家恍然大悟道:“老爷果然思虑周全。 以军统现在的实力。 拿桑二毛祭旗是恰如其分。” 黄老板脸上多了一分得意。 笑话! 要不是老爷我保持中立。 军统还不敢动手呢! 管家小声道:“老爷,桑二毛好歹是您的亲戚。 如果咱们坐视不理。 恐怕会遭人议论。” 黄老板脸色阴沉下来,低喝道: “桑二毛拿回拜师帖子的时候。 给黄某留一分脸面了吗? 还没改换门庭呢!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张万林磕头。 这是啪啪打老子的脸。 把话传出去。 谁敢给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报仇。 别怪黄某退他的帖子。” 管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答道:“是,老爷。” 这两年黄老板跟弥勒佛似的。 对谁都笑容可掬。 今天发这么大的火。 看来是动了真怒。 黄老板又说道:“以后,那个叫张宗纬的拜见。 我就是快死了。 你们也得把我拉起来。 明白吗?” 等管家离开后。 黄老板一阵阵的腿软。 “还好那天聪明。 不然死的会不会是我?” ******* “集合,全部集合。” 卢云生脆响哨子。 福熙巡捕房所有巡捕全都跑到楼下。 “怎么回事?” 福熙巡捕房由一等探长宋安邦管理。 他也是卢云生的顶头上司。 宋安邦的警服并没有扣扣子,露出了油腻腻的肚腩。 他剔着牙,醉眼惺忪问道:“老卢,怎么了?” 卢云生立正道:“报告宋探长,刚刚有人报案,有两伙帮会分子在街上群殴。” 宋安邦打了个酒隔,不耐烦道:“又斗殴了,那些人就不能消停一下。 去吧去吧!” 说完,他走回办公室,和亲信继续推杯换盏。 亲信小声道:“宋哥,姓卢的又去捞功劳了?” 卢云生一门心思的往上爬。 短短十年已经从小警员升到一等探员。 下一步就该是探长了。 宋安邦嗤笑道:“放心,老子还没死呢! 姓卢的就是挖空心思也升不上去。” 巡捕房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升到探员已经是极限。 想要升到探长。 但凭熬资历是不可能的。 要么在帮会有相当的地位。 要么是立了很大的功劳。 或者是自己这个探长下台。 不过卢云生才惹了日本人。 总巡捕房那边很是不满。 他能升的上去才怪。 亲信担忧道:“宋哥,我觉得这件事还得小心。 姓卢的一向野心不小。 可别让他钻了空子。” 宋安邦放下酒杯,一脸不屑道: “钻什么空子? 卢云生虽然也是悟字辈。 但拜的是张仁雍。 那个老糊涂本来就吃不开。 还怎么帮姓卢的? 再说了,今天又是处理帮会打架的事。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放了这边,就得得罪那边。 也就卢云生抢着去做。 老子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亲信“嗞啦”喝了一杯酒,说道:“宋哥,桑二毛的事您知道了吧!” 宋安邦皱眉道:“特么的,也不知道谁下的黑手。 白白让老子少了一笔孝敬。” 亲信笑道:“宋哥,您要是信得过小弟。 可以桑二毛的码头交到我手上。 小弟向您保证。 每月的孝敬绝不会少一毛钱。” 宋安邦摇头道:“晚了,昨天东街口的顺子已经递过话。 孝敬上浮两成。 还拜在老子的门下。” 亲信急了,连忙说道:“宋哥,咱们可是亲亲的兄弟。 这事您可不能便宜外人。 孝敬我给您加三成。” 宋安邦点点头,满意道:“就这么定了。 也就是你小子。 不然早交给别人了。” 亲信大喜道:“小弟就多谢宋哥栽培。 啥也不说了。 晚上,宋哥想玩啥、吃啥都由小弟一力承当。” 宋安邦瞥了一眼屋里的座钟,说道:“下班再说。 你去外头盯着。 老子有点困了。” 桑二毛被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总巡捕房经常有新的命令下来。 宋安邦也不敢怠慢。 从早到晚,都不敢离开办公室。 1小时。 2小时。 3小时。 正在酣睡的宋安邦忽然被人叫醒。 他刚要发怒。 就听到一句饶舌的法语。 宋安邦一个激灵。 从沙发上嘣起来,大声道:“长官好!” 那个亲信还想接手桑二毛的烟馆? 我接你个大头鬼。 连总督察长法布尔来了都不知道。 “带走!” 没想到,法布尔直接下了命令。 两名巡捕立刻上前。 把宋安邦铐了个结结实实。 宋安邦惊叫道:“法布尔先生,我只是睡个觉!” 法布尔冷冷说道:“宋安邦,你犯下了偷税漏税,绑架勒索、拐卖妇女等等罪行。 现在根据法律将你逮捕归案。 福熙巡捕房由卢云生一等探员管理。” “是!” 卢云生上前一步道:“下职一定尽忠职守。 努力维护法租界的治安。” 法布尔点头道:“卢,你的衔职现在是二等探长。” 卢云生立正道:“是,下职感谢总督察长的栽培。” 宋安邦又不傻。 他猜到是卢云生动了手脚。 怒吼道:“姓卢的,我跟你说没完。” 法布尔一挥手说道:“带走。” 第52章 撇清关系 “哗啦!” 张万林把手里的瓷瓶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脆响。 那个价值不菲的明朝梅瓶碎了一地。 “到底是谁做的?” 张万林面目狰狞的吼叫道。 他像暴躁的走动着。 就像一头择人吞噬的恶狼。 满屋子的门徒全都屏住呼吸。 虽然都低着头。 但那双眼睛都盯着张万林的脚。 看他们这幅窝囊的样子。 张万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咆哮道:“平常一个个不是挺能说的? 怎么遇到一点事就全都哑巴了?” 他随手指着一个人,吼道:“你说!” 那个人吭哧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啪!” 张万林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喝道:“你说!” 那个人吓得蹦起来,磕磕巴巴道:“我说、我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废物。” 张万林飞起一脚。 把那人踹出去老远。 他是武行出身。 虽然现在不如年青的时候。 但对付一两个人还是不在话下。 张万林又指着第三个人,厉声问道:“你说。” 那人一个激灵,小心翼翼道:“桑二毛一直说法租界有个仇家。 我觉得是那个人做的。” 张万林哈哈大笑道:“我也觉得是那个人做的。” “哈哈哈。” 屋里的人松了口气。 也跟着大笑起来。 可没想到,张万林的脸色忽然阴沉。 他狠狠一拳砸过去。 “嘭。” 那人的脸上像开了染料铺子。 红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 “敢敷衍老子,你特么的是不想活了?” 张万林接连几脚踹过去。 那人不敢反抗。 只得抱头哀嚎。 “爷叔息怒,息怒。” 周围的人都慌了。 全涌到张万林的身边。 七手八脚的把他拉开。 “滚!”张万林咆哮道:“桑二毛死了,死了! 我们却连什么人干的都不知道。 说出去,张某的脸面还要不要?” 日本人之所以看重张万林。 无非是想借他的手控制整个上海。 尤其是软硬不吃的法租界。 只能依靠帮会清除那些抗日分子。 可谁也没想到。 风光无限的张万林也会栽跟头。 门徒竟在光天化日下。 被不明身份的人打死在闹市区。 如果张万林抛出几个不疼不痒的角色。 日本人会怎么看? 他们肯定会认定张万林名不副实。 一旦把资源转到其他人的身上。 张万林就会被彻底的边缘化。 “说话啊!” 屋里再次死气沉沉。 张万林的愤怒达到顶点。 “爷叔,我觉得是国府行动队干的。”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寂静。 众人纷纷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 张万林不耐烦道:“理由,我要听理由!” 中年人继续道:“爷叔现在广收门徒。 声威比之前还要宏大。 不但上海滩的诸位爷叔自愧弗如。 恐怕连远在重庆的老蒋也有耳闻。 他必然会对中统、军统的做出要求。 可军统行动队刚刚被皇军挫败。 为了给上头一个交代。 他们伏击了麻痹大意的桑二毛。 其他几个同门只是被无辜波及。” 张万林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脸面已经丢了。 还怎么捡回来?” 中年人笑道:“爷叔是关心则乱。” “何解?” 张万林到底是个人物。 立刻从暴怒中清醒过来。 中年人说道:“桑二毛擅自改换门庭。 这已经是犯了帮规。 此次遇袭,恰好说明他人品卑劣、粗陋不堪。 根本不配与各位贤达并肩。 爷叔,您只要一纸声明就能和桑二毛划清界限。 另外,案发现场丢了一幅宋代古画。 桑家人正在登报悬赏。” 张万林有点摸不到头脑,问道:“这跟字画有什么关系?” 中年人笑道:“爷叔,桑二毛得知要被您惩戒。 慌忙拉了几个同门商议。 席间,桑二毛拿出古画贿赂。 结果被军统人员暗算。 据悉,那些人还要对付爷叔。 所以这段时间爷叔必须深居简出。” 张万林一拍大腿,兴奋道:“好主意。” 这不但撇清了与桑二毛的关系。 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 他哈哈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睛,谄笑道:“小的林兆鑫,刚刚被爷叔收入门下。” 张万林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纸扇(师爷)。” ******* “哈哈哈。” 谢桐开怀大笑道:“老弟啊老弟,你如此轻松的干掉桑二毛。 比起行动组的废物不知强出多少倍。 杨阿喜已经把消息发回局里。 戴老板对情报组大加赞赏。 表扬我们在当前局面下还能坚持作战。 确实对忠心耿耿。” 张桦淡淡道:“都是组长信任,下职才能克竟全功。” 这倒不全是恭维的话。 谢桐不大撒手。 张桦别说搞刺杀了。 恐怕只能窝在屋里,分析那些无关痛痒的情报。 谢桐摆手道:“咱们是过命的交情。 不用搞这些虚的。 只是老弟也太谦虚。 倒让愚兄领了大情。” 谢桐得知刺杀成功后。 立刻写了一份材料。 里面捎带着提到了张桦。 可没想到。 张桦得知后,一再要求把他的名字抹掉。 这样一来。 功劳全归了谢桐。 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只得拿出一大笔钱奖励张桦。 张桦道:“总组长,做人得有自知之明。 下职非黄埔出身。 又没有进过浙警学校和培训班。 就算领了功劳。 无非是被局里表扬几句。 还不如全部归功总组长。 您鹏程万里。 下职才能水涨船高。” 谢桐摇头道:“党国这些习气该改一改了。 就因为老弟不是那些圈子的人。 明明有很多的功劳。 却都得不到提拔。 不要说别的同僚。 就是我这个上司也看不过眼。 但情况就这么个情况。 老弟千万不要气馁。 等愚兄升上去。 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张桦感激道:“有总组长这句话,下职可就放心了。” 谢桐摇头道:“亡羊补牢而已。 谈不上什么。” 张桦道:“总组长,桑二毛被除掉之后。 他的烟馆也彻底关门。 巡捕房顺藤摸瓜。 还解救了不少被拐卖妇女儿童。” 谢桐笑道:“老弟这是做了积阴德的事。 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 对了,其余三个组长想见你一面。 愚兄也不好阻拦。 宗纬怎么看?” 张桦立正道:“下职早已经说过。 一切唯长官马首是瞻。 此次还请长官示下。” 谢桐笑道:“我的意思还是去见一见。 毕竟都是情报组的。 也不能太生分。 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吧! 刚好局里布置了一个任务。 我给他们传达一下。” 第53章 其他的组长 “你就是张桦?” 情报组2组组长方明宇傲慢道。 面前的青年平平无奇。 就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这样的人能除掉桑二毛? 方明宇瞥了一眼谢桐。 鼻中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何必问呢! 谢家买凶杀人。 再把功劳安在谢桐的身上而已。 这样的伎俩在军统习以为常。 方明宇也不觉得奇怪。 张桐立正道:“各位长官,下职是情报1组外勤科张桦,还请各位长官多多指点。” 方明宇笑道:“谈不上指点。 张科长出手就是不凡。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咱们这些老朽也该归隐了。 你说是吧,王组长。” 情报3组的组长叫王全喜。 他负责华界的情报工作。 从外表上看,王全喜就像个商店老板。 他轻笑一声道:“方组长说的极是。 还是给局里打个报告。 把咱们调回重庆算了。 也省得谢总组长难做人。” 谢桐摆手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各位都是上海区的老前辈。 还得多多指点我们这些新人。” 说到这儿,他指着那个默不作声的大汉道: “张科长,这位是高庆和高组长。 他不但是浦东区的情报组组长。 还兼任忠义救国军的团长。 你可要好好向他学习。” 浦东那边人烟稀少。 情报组存在的意义不大。 高庆和的主要任务是指挥忠义救国军。 那些人的成分极为复杂。 有被打散的国军。 民众自发的抵抗组织。 乡间地主的自卫武装。 甚至还有拦路抢劫的土匪。 但都被戴笠收入门下。 成为军统掌握的武装力量。 “嗯。” 高庆和傲慢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谢桐压住怒火,说道:“诸位,局里发来戴老板的指示。” “啪!” 在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我等愿为党国效忠。” 谢桐严肃道:“戴老板指示,上海区情报组务必查找到一名叫高野佳子的日本女人。 她在数年前潜入我国。 靠色相结识了一批高官。 并从那些败类身上获取了大量机密情报。 给我们的国家、军队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 2个月前,中统破获了一起泄密案。 高野佳子的身份才被暴了出来。 但她早已经转移,目前下落不明。 据可靠消息,高野佳子已经潜回上海。 我们的任务尽可能的收集高野佳子的资料。 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 方明宇插嘴道:“谢总组长,有这个女人的照片吗?” 谢桐摇头道:“这个高野佳子十分神秘。 并没有留下什么照片。 局里让人画了素描。 但有几分相似就不好说了。 目前素描照片还在路上。 估计要下个月中旬才能到上海。 唯一的线索是高野佳子长相漂亮。” 王全喜为难道:“没有照片怎么找人?” 方明宇也附和道:“是啊,这不是刁难咱们吗?” 谢桐不高兴道:“戴老板是下了死命令的。 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大家都坐下吧! 咱们先商量个办法出来。” 高庆和嗤笑道:“这事就看各位组长了。 浦东那边鸟不拉屎。 高野佳子肯定不会去的。” 王全喜连忙道:“老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高庆和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按常理推测,高野佳子只会出现在公共租界和华界。 这样一来,方明宇和王全喜就脱不开干系。 所以四个组长以他们两个最为着急。 方才落座,方明宇着急忙慌道: “戴老板的命令肯定要执行。 可我们手头并没有什么人。 又怎么去找这个高野佳子?” 王全喜也皱眉道:“咱们现在是转入地下。 警察局肯定指望不上了。 帮会那边估计也悬。” 是啊! 现在的军统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逮了去。 再接手这样棘手的任务。 那不是要人命吗? 他接着说道:“要不,我们先查查看。 实在查不到也没有办法。” 他已经打定主意。 尽可能的拖延此事。 谢桐没有回答,转头对坐在后排的张桦说道:“张科长,你以为呢?” 这可是谢桐上任的第一件大事。 他当然想要把它完成。 张桦还没有回答,就听高庆和冷笑道: “谢总组长,今天是组长一级商讨问题。 让张科长旁听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如果再让他发言怕是不合规矩。” 谢桐没料到高庆和会突然发难,面红耳赤道:“案情棘手。 戴老板又下了死命令。 多一个人想办法就多一分把握。” 王全喜不屑道:“咱们虽然是老朽。 可也在上海区干了几十年。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 谢总组长,不是我倚老卖老。 阁下和张科长还很年轻。 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多的经验。 还是多听听咱们的。” 谢桐面色铁青道:“那我听听各位的高见。” 看谢桐的气势被压下去。 王全喜三人得意的对视一眼。 他接着说道:“谢总组长,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确定高野佳子在不在上海。 不是我说,内线消息一般都不可靠。 万一是子虚乌有,岂不白白浪费时间?” 方明宇眯眼道:“王组长说的对。 这些年咱们可没少吃假消息的亏。 前段时间,行动组不还被伏击了! 再说,这事是中统那边爆出来了。 焉知不是他们下的套。” 谢桐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两人的弦外之音,冷冷道: “两位组长准备阳奉阴违?” 方明宇笑道:“我也想执行戴老板的命令。 可手头上没人啊! 谢总组长不是恢复了一些关系。 现在四个组各管一片。 烦请您把这些人交出来。” 王全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谢总组长慷情报组的慨。 把咱们的人送到行动组的手里。 这次来了任务,情报组无人执行也就不奇怪。 现在谢总组长是总负责。 还请您先解决人员问题。 咱们再说任务的事。” 高庆和也说道:“没错,手上有人才能完成任务。 现在都是光杆司令。 还怎么去找那个日本娘们。” “这……”谢桐瞠目结舌。 他完全没有想到。 这三位竟然沆瀣一气。 纷纷把矛头指向自己。 他心里一阵发虚,磕巴的道:“总局已经派了人员。 不多时日就会赶到上海。” 方明宇嗤笑道:“那些生瓜蛋子有什么用。 别才来就被鬼子抓走。” 看他们得寸进尺,谢桐有些恼怒道:“三位是不准备查了?” 王全喜笑道:“查,不过我认为高野佳子不在上海。 谁反对,就自己把她找出来。” “对!”高庆和、方明宇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认为她不在上海。” “你们……”谢桐为之气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派胡言!” 就在这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句话。 他们扭头一看,正是张桦说的。 高庆和眼睛一眯,威胁道:“你特么再说一遍。” 张桦淡淡道:“我说你们三个一派胡言。” 高庆和二话不说,一拳砸过来,口中怒吼道: “小兔崽子,老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第54章 我要揍你一顿 “老高!” 王全喜一把扯住高庆和,假模假样的劝道: “今天是谢总组长召集咱们开会。 这面子还是要给。”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对张桦严厉道: “张科长,你还不赔礼道歉?” 方明宇也跳起来,指着张桦骂道: “小兔崽子,我们给你脸了? 你特么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看着咄咄逼人的三人。 谢桐心里也暗暗埋怨起张桦。 “平常你不是挺聪明的。 怎么今天跟傻了一样? 这三个老家伙就是故意挤兑人。 好把手上的任务推脱掉。 如果他们恶人先告状。 把事情捅到局里。 戴老板肯定只会处罚你。 可这样一来,我的脸面还要不要?” 张桦看了三人一眼,平淡道:“我说的有错吗?” “你小子是来找死的吧!” 高庆和一个箭步猛冲到张桦面前。 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老子们的军衔都是少校。 轮得到你特么个鸟少尉来指挥?” 张桦淡淡道:“军衔高就代表能力强的话? 戴老板把各位提成少将、中将。 是不是马上就能找出高野佳子?” “来劲是吧!”高庆和咆哮道。 只是他刚举起拳头,又被王全喜拦住了。 “老高,万事有谢总组长做主。 咱们听命令就是了。 再说了,打狗也要看主人。 你怎么能随便动手呢?” 方明宇也凑过来说道:“老高,戴老板说过咱们要虚心学习,不能自重身份。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嘛! 让张科长说几句话也不会死。 咱们就听听。” 高庆和怒道:“说个屁! 老子在上海混的时候。 这小子还没投胎呢! 敢在老子面前哔哔。 信不信! 老子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宗纬,你先退下。” 谢桐也不好说什么。 论资排辈是国党刻在骨子里的。 永远也改不掉的。 当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谢桐不会说什么。 但是回法租界之后。 少不得要教育张桦一番。 张桦并没有领命,只是说道: “高组长,你是来商议的,还是来和我打架的? 如果是前者,那就商量出一个对策。 如果是后者,张某奉陪到底!” 高庆和再也压不住火气,狞笑道: “好,这么多年来,军统敢跟我叫板的都死绝了。 今天好容易遇上一个。 不陪你玩玩。 老子也觉得过意不去。” 他把外衣脱掉,一脸嚣张道:“老子让你一只手。 动另一只手算输。” 谢桐脸色一变,连忙阻止道: “宗纬,跟高组长道个歉。 都是一家人。 何必闹这么生分?” 高庆和是什么人? 加入军统前是一个打手。 因为错手伤人才跑到广州参加革命军。 也不知道在尸山血海里走了几遭。 高庆和从士兵干到排长。 后来被戴笠看上,吸收进军统天津站行动队。 期间,参与了不少刺杀行动。 淞沪开战之后。 戴笠将其增强到上海站。 高庆和过的就刀头舔血的日子。 张桦就是功夫再好,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方明宇看谢桐跳出来和稀泥,火上浇油道: “老高,你们要打就赶紧打,我们还商量事呢!” 王全喜道:“老高,你可得手下留情。 把人打死了,谢总组长可不依啊!” 高庆和狞笑道:“放心,我顶多打断手脚,给他留条舌头说话。” 看他们三人一唱一和,谢桐也恼羞成怒,吼道: “今天是来商讨戴老板交代的任务。 不是让你们来折我的脸面。 如果高组长觉得不忿。 会后你和张科长自行解决。 现在都给我坐下。 商讨高野佳子的事。 谁要再说一句题外话。 别怪我动用家法。” 戴笠最讲究上下尊卑。 谁敢违抗上级的命令。 轻则丢官罢职。 重则坐牢枪毙。 就算是军统的老人也不敢触犯。 高庆和冷冷道:“好,会后领教张科长的高招。” 众人又重新坐好,方明宇阴笑道:“谢总组长,高野佳子的事,您有什么看法?” “呃……” 谢桐一下子愣住。 他要是有办法刚才就不会问张桦了。 “哼。” 方明宇冷哼一声,鄙夷道:“既然谢总组长拿不出章程。 那咱们今天还是散了吧!” 高庆和淬了一口,嗤笑道:“特么的,就知道瞎耽误工夫。 做不来就特么别做。 臊眉耷眼也不知道寒碜!” 王全喜暗暗一笑,对张桦说道:“看来谢总组长还需要时间考虑。 张科长可有什么高见?” 高庆和不屑道:“他有个球的高见,走了走了。” 张桦平淡道:“要查高野佳子并不难。 看她曾经的代号是否还活动。 就可以确定她所处的位置。” 鬼子条条框框很死板。 制定了一般都不会更改。 比如夜袭,发动冲锋时必须打一发照明弹。 这是日俄战争时期就留下来的传统。 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高野佳子的代号也是如此。 谢桐像是捞到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说道: “对对,高野佳子的代号是青鹤。 方站长、王站长,你们两位赶紧去查。” 方明宇的脸色瞬间难看,他低吼道: “张科长可能不知道。 1929年,我在天津破获赤党潜伏小组,抓获19人。 1930年,又在北平破获赤党情报组,抓获11人。 1935年,我调到上海,再次破获赤党一个小组,抓获7人。 这只是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的尚在保密之中。 跟你说这些不是方某摆功劳。 只是告诉张科长。 怎么做事还不用你教!” 谢桐很想说两句。 但在这样的成绩面前。 他只能哑口无言。 张桦平静道:“敢问方组长,这些对高野佳子的事有帮助吗?” 方明宇怒喝道:“你是不是听不懂……” 张桦轻笑道:“我确实没听懂。 如果方组长靠说话就能找出高野佳子。 那我可以听你说一天。” 方明宇怒极反笑道:“好,很好。 果然是谢总组长的手下。 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 既然如此。 查找高野佳子的事就请谢总组长一力承当。 下职无德无能。 告辞!” “不是。” 谢桐慌了,连忙拦住方明宇,哀求道: “方组长,兹事体大,你可不能走。” “哈哈哈。” 王全喜也大笑几声,指着张桦吼叫道: “狂妄自大! 上海区情报组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谢总组长,面子是我们给的,身份是你自己定的。 从今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告辞!” “哎……” 谢桐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想把人留下来。 就在这时候,张桦淡淡道:“人我会找出来!” “什么?”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所有目光都落在张桦身上。 张桦往前一步,指着高庆和说道: “不过行动之前,我要揍你一顿。” 第55章 一拳足矣 “揍我?” 高庆和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仿佛是听到此生最大的笑话一般。 好一阵子。 高庆和才收住笑声。 他左手背在背后,右手指着张桦。 一脸轻蔑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只手就能干掉你。” 这些年,他一直练武不辍。 别说是张桦一个人。 就是来十个八个。 高庆和也不会有一丝畏惧。 张桦淡淡道:“高组长,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尽管使出全力。” 高庆和狞笑道:“既然你要找死,可怨不得我。” 谢桐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急忙阻拦道: “咱们是军统局的特工。 受到纪律的约束。 不是街上的帮会分子。 动不动就火并!” 高野佳子一案。 张桦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要是被高庆和打出个好歹来。 还有能靠谁办事? “总组长,他们只是切磋,你就放心好了” 王全喜、方明宇偷偷对视一眼。 一左一右的拉住谢桐。 同时给高庆和猛使眼色。 那意思很明白。 就是要高庆和痛下杀手。 高庆和冷冷一笑道:“谢总组长只管放心。 张科长不会有事的。” 一拳把张桦打死。 不过是赔一口棺材的钱。 算起来。 确实不是什么事。 打定主意后,高庆和狞笑道:“张科长,你准备好了吗?” 看他这幅模样,谢桐的心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 这已经不是给一点颜色看看。 分明是王全喜等三人要把张桦除掉。 “上套了!” 谢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周伟让他当这个总组长怕是没安好心 目地就是要谢桐和段站长的亲信拼个两败俱伤。 “咔咔。” 谢桐一阵阵发寒。 上下牙在口中不停的碰撞着。 他带着哭腔道:“张科长,要不还是别打了,咱们……” “怎么能不打呢?” 方明宇立刻把话打断,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张科长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桑二毛那个汉奸。 不问可知,手上功夫肯定不弱。 高组长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让他们好好切磋一下。 对双方都是个促进。” 王全喜也说到:“军统这些年是越来越依靠技术。 手上的功夫也没以前看重了。 今天高组长提携小辈。 谢总组长可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他们三人早已经沆瀣一气。 挖空心思的要把谢桐架空。 然后和周伟、赵理军两人扳一扳腕子。 所以张桦必须死。 否则谢桐不会老实。 高庆和冷笑一声,对谢桐说道:“听说谢总组长在战场上生龙活虎,一战杀死数十个鬼子。 既然你不想张科长和我切磋。 那么高某倒想和谢总组长比划几下。” 他早就看出来了。 谢桐就是个没本事的。 只要将他震慑住。 将来搓圆了、压扁了,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咕。” 谢桐的喉咙动了一下。 别说是跟高庆和这样的人动手。 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 谢桐也没有把握打赢。 他声音颤抖道:“高组长可要手下留情。” “噼啪、噼啪。” 高庆和压了几下指骨。 阴测测的说道:“我早说过了。 只用右手和张科长切磋。 要是张科长能逼我用左手…… 高某甘拜下风。” 说到这儿,他又指着张桦,用无比狂妄的语气说道: “来,别在那里磨磨蹭蹭的。” 张桦往前迈了一步,平淡道:“高组长,下职还是希望你收回刚才的话。 否则传扬出去,会有人说张某占了大便宜。” “哈哈哈。” 高庆和又是一阵狂笑。 “张科长,你只要逼高某使出双手。 军统上海区就没人敢笑话你。 要是谁不知天高地厚。 高某自会亲自出马。 把胡言乱语的家伙都干掉。” 方明宇连忙拍着胸脯说道:“张科长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今天的切磋方某可以当见证人。” 王全喜紧跟着说道:“还有王某。 谁敢怀疑半个字。 不用高组长出手。 我自己就把人收拾了。” 张桦一笑道:“既然有两位组长作保。 那张某也没什么担心的。 不过,这事还是不怎么光彩。 既然高组长只用右手。 那么张某也一样。” 高庆和又想放声大笑。 不过他已经笑了好几次。 下巴都有些酸了。 “随你的便。 老方、老王,你们可要传出去。 张科长和高某比试,真的一点便宜都没占。” “没问题,没问题。” 方明宇、王全喜没口子的答应道。 “张宗纬,你今天是不是傻了!” 谢桐差点大骂出口。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埋怨着。 高庆和摆开阵势,狞笑道:“张科长,上吧!” 他可是尸山血海搏杀出来的。 一出手就会使出全力。 但谢桐好歹挂着个总组长的名头。 有些东西还不能做得太明显。 至少让对方几招。 再把他猛地打死。 到时候找个失手的理由。 谢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张桦笑道:“高组长毕竟是上官,第一招还请您先出手。” “好,是你自己找死!” 高庆和的表情更加狰狞。 “嘎巴、嘎巴。” 他的右手慢慢攥成拳头。 骨节发出小声的脆响。 原本就已经发达的肌肉。 现在更加膨胀。 “呀!” 高庆和一步冲到张桦面前。 右拳狠狠击出。 那气势恰如雷霆万钧,几可穿云裂石。 方明宇赞叹道:“老高这武艺怕是又精进了。” 王全喜摇头道:“都是一个岁数的人。 老高一拳能把人打死。 我一拳连蚊子都打不死。 货比货得死,人比人得扔啊!” 张桦对两人言语恍若未闻,只是平静道:“高组长小心了。” 他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身体微微向右侧倾斜。 然后一拳挥出。 比起高庆和的一拳。 张桦速度要慢许多。 甚至有些软绵绵的感觉。 “死!” 看到这一切,高庆和心中不由得狂喜。 他还以为这姓张的有多大能耐。 原来也只是个软脚虾。 近了。 下一秒两个拳头就会撞在一起。 高庆和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将张桦的胳膊打折。 “呼!” 可就在这一刹那。 张桦的拳头忽然加速。 甚至快得只有一道残影。 “嘭”的一声闷响。 两个拳头重重撞在一起。 霎时,两个人的身形陷入僵持。 他们的右手臂就那么顶在一起。 仿佛是两个熟悉的人。 在用奇怪的方式打招呼。 “老高!” 方明宇、王全喜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高庆和并没有回答。 忽然,他的右臂动了一下。 “咔嚓。”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 毛骨悚然。 不寒而栗。 “啊!” 高庆和惨叫一声。 他倒在地上,捂着胳膊不停的翻滚着。 “不…… 不可能。” 王全喜、方明宇喃喃自语着。 即便这一切发生在眼前。 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桦慢慢收回拳头。 高庆和。 一拳足矣! 第56章 高野佳子到底是谁? “下次又叙,又叙。” 谢桐喝得满脸红光。 将点头哈腰的方明宇、王全喜送出包间。 好一会儿,他才兴高采烈的回来。 手里还拿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宗纬老弟,这两笔孝敬就由你支配吧!” 一拳。 只是一拳。 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高庆和就那么败了。 看他哭爹喊娘的找骨科大夫的模样。 谢桐心里那叫一个爽。 方明宇、王全喜也摇身一变。 立刻成了谢总组长的拥护者。 他们两还拍胸脯保证。 就是新长官来了。 也唯谢长官马首是瞻。 谁都知道这是屁话。 但在一段时间内。 这两货确实不敢扎刺。 “下职恭敬不如从命呢!” 张桦把钱收进口袋里。 谢桐笑道:“高野佳子的事也全权托付给老弟。 方明宇、王全喜靠不住。 我得收集些罪证。 省得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反水。” 这就是国党的现状。 不但要防备敌人的刺刀。 还得提防着身后刺来的匕首。 张桦平淡道:“总组长,下职觉得这两人还有些用处。 但高庆和是不能合作了。” 谢桐笑容一敛。 怒气勃勃道:“那个狗东西刚才那么狂。 不把他收拾一番。 情报组怕是不知道谁当家做主。 不合作也罢! 忠义救国军本就是群乌合之众。 人数乌泱泱的一大片。 还不定有多少空饷! 老弟,这事没什么可担忧的。 高庆和好意思告状。 我就敢和他周旋到底。” 张桦摇头道:“下职并不担心高庆和。 他要是敢报复,我不介意要他的命。 总组长,咱们真正的威胁是高野佳子。 如果她真的潜回上海。 我们就被动了。” 高野佳子潜伏了这么多年。 一定熟悉中统、军统的运作模式。 如果鬼子把她用在反谍上。 中统、军统就要倒大霉。 谢桐摇头道:“局里也不确定,戴老板才亲自下令调查。 宗纬,事关重大,咱们必须找到高野佳子。 哪怕她不在上海城,也得确定身处何处。” 张桦点头道:“总组长,我现在就回去布置。” 谢桐笑道:“宗纬老弟,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只要是愚兄能做到的。 决不让会让你失望。” ******* “小张来了,快坐快坐。” 赵耀林热情的招呼着。 离开谢桐的包间之后。 张桦第一时间赶到弄堂。 毕竟对上海的地下组织而言。 高野佳子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必须把消息传给赤党。 否则会造成相当的损失。 张桦没有客套,直接说道:“赵先生,一个叫高野佳子的日本女人潜回上海了。 她的情况暂且不知。 但有消息说具有极强的反谍能力。 您现在活动不便。 可要注意安全啊!” 高野佳子? 赵耀林不假思索道:“我知道那个日本女人。 她此前化名林紫。 32年就在国府的行政院任职。 期间与不少国府高官有较亲密的接触。 并因此窃取了大量的机密信息。 最近,黄氏父子泄密案被破获。 才从他们的口供中发现林紫有重大嫌疑。 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 她就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竟然潜回上海。” 张桦惊讶道:“赵先生,从您这儿得到的消息比我在军统听到的还多。 不瞒您说,军统就发来四个字。 长相漂亮!” 赵耀林笑道:“哦,看来我今天是帮了张小哥的大忙。 怎么样,有没有侦破方向?” 张桦摇头道:“赵先生,您觉得这个日本女人回上海的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赵耀林还来得及开口,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当然是建立反间谍组织。” 张桦回头一看,正是泥瓦匠老杨。 他紧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杨先生,您好。”张桦起来招呼道。 老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接着说道: “张先生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 情况是这样的。 上级发来一条电文。 让我们查找一个叫南云美奈的日本女人。 据目前收集到的消息。 这个女人此前在日本警视厅工作,具有极强的侦查能力。 此次来上海是充实联合特高课的力量。 以对付日益高涨的抗日情绪。” 高野佳子。 南云美奈。 张桦思索了一阵,说道: “这两个日本女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老杨点头道:“我也有过这样的考虑。 但目前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持。 所以我认为还是先当做两个人来调查。 如果她们的资料有诸多交集。 那就并案侦查。” 张桦点了点头,感慨道:“杨先生果然是料敌从宽。” 老杨严肃道:“张先生,在对待敌人上。 虽然不能过度高估,但还是要有足够的警惕性。 否则就会造成流血、牺牲的严重后果。 眼下鬼子前方的战事焦着。 如果后院也跟着失火。 那他们就焦头烂额无法收拾。 所以,严酷镇压日战区的反抗行为将是鬼子下一步的目标。 而高野佳子算是咱们的同行。 有长期在中国生活的经验。 对中统、军统的运作也十分的熟悉。 由她主导反间谍行动是顺理成章。 如果南云美奈是另一个人。 由她来配合高野佳子也是理所应当。 两项结合起来。 会对上海的抵抗组织产生致命威胁。” 张桦一咬牙说道:“难不成要把她们干掉?” 赵耀林摆手道:“不,锄奸的目地不在于此。 小张,你这次消灭桑二毛。 不但鼓舞了民心。 还震慑了很多汉奸。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 是因为桑二毛在上海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些年,他作恶多端。 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把他除掉是顺应了广大百姓的要求。 但这两个日本女人又不一样。 你把她们除掉了。 或许对鬼子有一定的影响。 但鬼子再派人填补就是了。 可在上海民众中呢?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又怎么产生共鸣? 小张,我们的当前的任务是孤立敌人、消灭敌人、瓦解敌人。 孤立敌人这件事,鬼子自己都在做。 他们疯狂的屠戮平民百姓。 犯下了种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以为依靠恐怖高压的政策。 就能维持自己的统治。 做梦! 他们只被人民的汪洋大海所吞没。 小张,消灭敌人不能意气用事。 也不要想着打死一两个鬼子就能取得胜利。 抗日救亡! 不是那个人的事。 是我们整个民族的使命。 最终还是要由整个民族来完成。” 张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两位先生的教导。” 赵耀林笑道:“教导谈不上,都是拾人牙慧,我也是借花献佛。” 老杨点头道:“小张,高野佳子、南云美奈一定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想把她们找出来恐怕很难……” 张桦摇头道:“不……,我觉得咱们的思路恐怕不对。 但又说不出来那儿不对。 我再想一想。” 第57章 她是条毒蛇 二楼。 一个女人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 她的相貌虽不算艳丽。 却格外的清雅绝俗。 偶尔浮起的一丝微笑。 会让人的心神也跟着荡漾。 身上。 丝绸旗袍将那夸张的曲线完美的勾画出来。 就是最挑剔的人。 也对找不出一点的毛病。 只想再多看几眼。 不…… 最好是把这尤物永远的铭刻在心里。 房间中,两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忙碌着。 一遍又一遍的打扫已经一尘不染的木制地板。 桌上。 唱片慢慢的转动着。 一个女人歌声从喇叭里幽幽传来。 初听柔美可亲。 再听百转千回。 此情。 此景 让人心里生出异样的情愫。 “下去吧!” 可惜。 一切美好还是被终结了。 女人吩咐一声。 屋子里,只留下三个人。 一女。 两男。 “哎。” 女人叹了口气,对那两个不速之客道:“古贺阁下,我还在休息之中。” 没错。 来得就是宪兵队古贺彦。 另一个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小山次郎。 古贺彦笑道:“南云小姐,我并不想打扰你的休息。 在这里,我向你表示最诚挚的道歉。 但现在情况紧急。 军部需要你立即行动起来。” 一来就碰了个软钉子。 这让古贺彦有些恼火。 他可是堂堂的帝国武士。 对方却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女人。 南云美奈皱眉道:“我好容易才捡了一条命。 军部的大人物就这么急不可耐。 非要把我弄死了才甘心?” 南云美奈就是高野佳子。 但这些都是她的化名。 这一次从重庆逃出。 南云美奈多次经历生死。 虽然休养了一段时间。 但她却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可没想到,军部又来催命了。 古贺彦一笑,随即厉声道:“南云小姐是帝国培养的特工。 那就必须为帝国服务终身。 哪怕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我命令你立刻开始工作。 把上海的抗日分子通通消灭掉!” 南云美奈冷哼一声,说道:“什么时候帝国把重任托付给女人了? 那还需要阁下这样的武士做什么?” 古贺彦怒极反笑,阴测测的说道: “哦,南云小姐是不愿意工作了? 那我可以帮你的忙。” 南云美奈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她此前在南京、重庆那可都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这才回到上海就被一个矮胖子威胁。 但今日不同往日。 南云美奈只能低头。 “不用。” 古贺彦冷笑一声,说道:“南云小姐恐怕没有听懂。 我要你尽快开始工作。 稳定上海的局势。” 南云美奈淡淡道:“你想怎么样?” 古贺彦没有回答。 他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把烟灰弹在地上。 南云美奈皱眉看着这一切。 她的双手慢慢握拳。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好一阵子,古贺彦才目光阴沉的说道:“诱捕更多潜伏的特工。 中统、军统都可以。 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南云美奈皱眉道:“就这么一个要求?” 古贺彦冷冷道:“难道还不够吗?” 桑二毛被枪杀之后。 不少汉奸变得畏畏缩缩。 甚至连张万林这样的头面人物。 竟然也以安全为理由。 整日窝在张公馆里闭门不出。 如果再不打压抗日分子的气焰。 上海维新会算是名存实亡了。 因此古贺彦还被顶头上司原田熊吉拉去臭骂一顿。 再拿不出成绩。 他恐怕要被押上军事法庭、 南云美奈淡淡道:“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中统、军统。 但没办法对付共党的地下组织。” 中统、军统的一套她已经很熟悉。 但对共党的地下组织。 南云美奈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总感觉处处有这些人活动。 但又一个也抓不到。 古贺彦笑道:“足够了。 共党地下组织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完全不用我们去考虑。 南云小姐,皇军的头号敌人是军统。 他们制造了很多的案件。 让中国的合作分子战战兢兢。 只有将他们彻底清理干净。 才能让上海运转起来。” 南云美奈道:“我需要人手。” 古贺彦点头道:“这好办,宪兵队、特高科、警察局,你要多少人,我就给你多少人。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都可以听你的指挥。” 南云美奈轻笑道:“没想到,我还能指挥堂堂的帝国武士! 真是让人倍感意外。 古贺阁下,我也有一个要求。” 古贺彦看了南云美奈一眼,说道:“请讲。” 南云美奈道:“我可以协助你抓捕抗日分子。 但接下来的审讯我不想参与。” 古贺彦冷笑道:“南云小姐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他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 用鞋底践踏着粉末。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请求你。 而是命令你。 我不管你……” “好!” 南云美奈打断了古贺彦的话,她冷冷说道: “既然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将由我主导。” 为了得到情报。 她不停的在那些男人身边游走。 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想起那些不堪的场面。 她心里只有愤怒。 而这些终将发泄出来。 古贺彦拍着巴掌笑道:“南云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希望接下来,我们的合作会愉快。 另外,军部任命你为上海特别市警察局情报处处长,兼任无线电侦察处处长。 在警察局里,你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命令。 如果谁敢针对你,我可以替你将他完全铲除。” 南云美奈道:“我需要一个中国人的身份。 而且过去的代号青鹤也一并作废。 从今往后,我都会以这个身份活动?” 古贺彦皱眉道:“为什么?” 南云美奈淡淡一笑。 笑容有些娇艳。 甚至让人有些恍惚。 “不为什么。 另外我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在此期间,不要再打搅我。” 古贺彦迷迷瞪瞪的离开那所房子。 过了好久才问道:“小山桑,你觉得那个女人怎么样?” 小山次郎莫名的打了个哆嗦,说道:“阁下,我觉得她是个危险的女人。 不,就像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美丽迷人的外表下,是饱含着毒液的獠牙。 阁下,或许把她放在现在的位置上。 对抓捕抗日分子会有很大的好处。 但要是放在其他的地方,恐怕就是个麻烦。” 古贺彦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 抗日分子的麻烦,就不是我的麻烦。” 第58章 高野佳子的特征 “大海捞针啊!” 黄德亮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疲惫道: “科长,咱们一不知道那个日本女人的长相。 二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上海。 这可怎么查啊!” 张桦笑道:“黄老爷,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高野佳子已经潜回上海。” 情报组再次联系了军统局。 得到的答复只有八个字。 “青鹤已在上海活动。” 黄德亮皱眉道:“科长,既然确定那个日本娘们在上海。 那接下来的就是水磨的功夫。 咱们得一点一点的调查。” 哈宝为难道:“哥,上海好几百万人口。 就外勤科这十来号。 恐怕那个日本婆娘没找到。 咱们先累死了。” 张桦一笑道:“你小子成天盯着街上的女人流口水。 这次恰巧要找个漂亮的日本婆娘。 对你小子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哈宝像被踩了尾巴。 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双手摇的蒲扇似的,口中还惊恐道: “不行不行。 我没那个本事。” 黄德亮知道这是个玩笑,愁眉苦脸道: “科长,您觉得这个日本娘们会在什么地方?” 张桦不假思索道:“日本军队没有女性军官、士兵。 所以高野佳子绝对不会在相关的部门工作。 伪政府里面大半是汉奸。 长什么样子咱们都知道。 猛地混一个生面孔。 很容易被识别出来。 哈宝,你让那些坐探留意一点。 一旦发现相似目标立刻上报。” 黄德亮思索了一阵,眉头锁得更紧了。 “科长分析得很有道理。 可咱们手头的坐探只有十来个。 维新会扩张又那么的快。 找到高野佳子恐怕要很长的时间。 最主要是不知道她的长相。 这会让我们走很多弯路。” 张桦笑道:“你们想想高野佳子有什么特征?” 黄德亮思索了一阵,无奈的摇头。 局里发来的资料就四个字。 “长相漂亮。” 难道靠这个还能想出花来? 哈宝笑道:“漂亮。 或许比最好看的舞小姐还漂亮。 不然那些大官也不会管不住裤裆。 纷纷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头。” 张桦笑道:“对,高野佳子最大的特征就是漂亮。 所以她才能勾引那么多的高官。 国府那些人咱们是知道的。 手头只要有了钱。 过的都是极其奢靡的生活。 对女人那更是大方。 法国香水。 貂皮大衣。 钻石翡翠。 高野佳子耳闻目濡。 现在回到上海这个花花世界。 她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黄德亮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 “科长还真是懂女人! 就我家的那个黄脸婆。 但凡手里有一点钱都会去买衣服首饰。 所以,高野佳子来上海的第一件事。 一定是大肆购物。” 张桦笑道:“上海是亚洲最繁华的城市。 衣服、首饰紧跟世界的潮流。 高野佳子想必不会错过。” 哈宝笑道:“一个有钱又漂亮女人。 当然是拆白党的目标。 哥,我这就去找那些小白脸。 尽快把日本娘们行踪访问出来。” 黄德亮摇头道:“拆白党确实只赚女人钱。 但他们并不是一家。 还有很多跑单帮的。 这势必增加咱们的难度。 而且那些人口风很紧。 从他们身上套情报恐怕很难。 除非咱们有帮会大佬的协助。” 张桦点头道:“黄老爷说得不错。 上海的拆白党最忌讳捞过界。 公共租界、华界都有不同的大佬管着。 我们贸然去问必然打草惊蛇。 而且这是坏规矩的大事。 肯定会惹来麻烦。” 黄德亮道:“上海拆白党辈分最高是徐爷。 如果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协助。 这个日本娘们很容易查出来。 不过徐爷虽然在法租界。 但他一直深居简出。 近些年更是连上门帖子都不接了。 科长,他的门路恐怕走不通。” 张桦问道:“徐爷的门徒有没有出彩的?” 黄德亮道:“徐爷就两个儿子。 老大染了烟毒,现在是废人一个。 据说在香港养病但具体情况不明。 老二捐了财政部的官。 年前已经撤到重庆。 他很反感帮会里的事。 和徐爷的关系也很紧张。 其外就是义子韩立夫。” 哈宝道:“韩立夫,这人天天晚上都到桃金娘夜总会。” 黄德亮笑道:“江湖传闻,韩立夫原本和桃姐是一对。 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韩立夫忽然娶了帮会通字辈大佬的女儿。 桃姐受了刺激,拜到徐爷手下做了女拆白党。 韩立夫后来混出了名堂。 是仅次于十三太保的存在。 在岳父亡故后,他拜入徐爷的门下。 不知道怎么的,韩立夫竟然成了徐爷的义子。 从那以后,他天天泡在桃金娘夜总会。” 张桦想起什么,问道:“徐爷会不会投靠日本人?” 黄德亮摇头道:“不好说。 这些帮会大佬很喜欢找门路。 暗中投靠日本人也说不定。 不过两次淞沪大战。 徐爷都旗帜鲜明站在国府一边。 甚至还送了不少女门人去医护站。 国军撤出上海之后。 徐爷退到法租界。 此前,他拒绝了张万林的笼络,还大骂对方是三色流氓。” 张桦又问道:“韩立夫什么情况?” 哈宝抢着道:“韩立夫一直在公共租界活动。 过年后入伙了一家运输公司。 专门收购钢铁、棉纱等等物资。 生意做得很大。 甚至在鬼子跟前都能说上话。” 黄德亮笑道:“科长,咱们在虹口劫的汽车就是卖到他的手上。 韩立夫这人很大气。 在上海名声也还不错。” 张桦斩钉截铁道:“韩立夫在帮鬼子做事!” 黄德亮一愣,道:“有证据吗?” 张桦道:“钢铁、棉纱是鬼子最为稀缺的物质。 韩立夫就是能量再大。 也不可能轻易运出上海。 他之所以表现得手眼通天。 就是诱骗更多的人与之交易。 而这些物资十有八、九是落在鬼子手中” 哈宝皱眉道:“科长,韩立夫当汉奸和高野佳子的事有联系吗?” 张桦道:“韩立夫作为徐爷的义子。 在帮会中肯定有自己的眼线。 只要我们找徐爷了解情况。 韩立夫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一旦他反馈给鬼子。 高野佳子很可能被转移走。” 黄德亮愁眉苦脸道:“科长,处处掣肘,咱们更不好做啊!” 哈宝咬牙道:“实在不行,咱们就用笨办法。 让人在商店门口等着。 发现漂亮女人就回来报告。” 黄德亮嗤笑道:“少出馊主意。 让混混蹲在商店门口。 肯定会被巡捕当成小偷抓。 那些货一进局子。 第一个把你小子供出来。” 哈宝傻眼道:“那怎么办?” 张桦道:“这种事还必须得靠拆白党。 他们吃这行饭几十年了。 高野佳子一旦出现。 肯定会被这些人盯上。 不管怎么说,我先拜会一下徐爷。” 第59章 小桃就是太任性 “又是这么多的拜帖?” 韩立夫拿起其中的一张。 随便扫了一眼,又把它扔回去。 “还是让老爷子看看。 万一有什么场面人。 咱们也不好得罪。” 过年以后,徐爷身体越发的虚弱。 现在,门下大小庶务都由韩立夫处理。 管家笑道:“最近老爷子的精神渐渐清减。 不见外客也是应该的。” “去请大夫了吗?” 韩立夫一脸关切,心里却是别有想法。 除了闻名遐迩的三大亨之外。 上海滩最有权势的当属十三太保。 虽然韩立夫实力不俗。 甚至比十三太保中的某几位都强。 但江湖地位却远远不如。 甚至在十三太保聚会时。 他们这些小辈还得在一旁伺候。 如果徐爷这个时候退隐江湖或者驾鹤西去。 那么韩立夫就能接替他的位子。 管家道:“已经请了好几个医生。 他们都说老爷只是受了风寒,静养几天就好。 韩爷,小桃姑娘已经赶回家里。 如今正在老爷面前尽心伺候。” 韩立夫有些恼怒说道:“小桃就是太任性。 那天从夜总会不辞而别,还让我担心了好久。 甚至托道上的朋友打听,就怕她出一点事。 回来也好,省得我操心。” 管家笑道:“老爷训斥小桃姑娘一顿。 又让她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 这几天都当成粗使丫头用呢!” 韩立夫惊讶道:“老爷子最看重小桃。 待她比自己的亲儿子都好。 这么责罚,他老人家也舍得?” 管家无奈道:“不惩罚也不行。 要是依着道上的规矩。 这事可得三刀六洞。 现在小桃姑娘迷途知返。 老爷也是喜出望外。 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 韩立夫笑道:“老爷好,咱们就好。 刘管家服侍老爷这么多年。 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管家哀叹道:“我那儿子不争气,见天的喝酒赌博。 就是有泼天的家当也经不起他那么造 趁着现在还能动弹。 我得挣一些棺材本。 不然老骨头只能扔进乱葬岗。”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但韩立夫并不会计较。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红绸包放在刘管家面前。 “你也不用难过。 再不济还有咱们帮衬。 绝不会让刘管家没了结果。” 刘管家右手一动,红绸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笑道:“还是韩爷最为豪爽。 老爷其他的门人还抵不上您的一个脚指甲。 韩爷,老爷收到一些风。 说家里有人给鬼子办事。 他动了雷霆之怒。 正派人暗中调查。” 韩立夫眼角稍稍抖动,若无其事道:“知不知道是谁?” 刘管家摇了摇头,说道:“要知道的是谁,老爷早清理干净了。 韩爷,最近可要小心谨慎,别被谁闪了腰。” 韩立夫笑道:“我的事,老爷子知道得一清二楚。” 刘管家一笑,说道:“公馆还有事要处理,小的先告辞了。” 他衣袖一抖,一张写满是名单的纸,悄无声息的落在桌上。 韩立夫把手一挥,说道:“来人,送刘管家。” ******* 徐老爷子舒舒服服的躺在藤椅上。 他手里玩着两个铁球。 “哗啦、哗啦。” 那声音单调得让人发狂。 一侧,桃姐全神贯注的修剪着花枝。 对徐爷发出的声音恍若未闻。 “咣当。” 徐爷似乎睡着了。 手里的铁球重重落在地上。 弹跳几下后,滚到桃姐的脚下。 “哗啦啦。” 桃姐用脚轻轻一拨。 铁球立刻滚得不知去向。 “哎,小蹄子,你把我的宝贝弄哪去了?” 徐爷喊叫道。 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 桃姐却根本不搭理他。 还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哎,小蹄子,叫你呢!” 不理不睬的态度彻底激怒徐爷。 他干脆跳着脚的喊。 就像个试图摘取果实的孩子。 够不着。 偏偏又想吃。 桃姐听得烦了,喝道:“我没名字吗?” 徐爷笑道:“哦,你会说话啊! 我还以为被拐子老八下了哑药了。 小蹄…… 小桃,回来这么多天了。 该受的处罚也都受了。 明天还是回夜总会去。 那几个骚蹄子不是办事的料。 生生把个赚钱的行当弄成赔本。” 桃姐斩钉截铁道:“不去。” 徐爷疑惑道:“你之前不是办得好好的。 怎么忽然就这个样子了? 是哪个王八蛋的不开眼惹你生气? 老子今天把他剁了下酒!” 桃姐摇头道:“不开心就不想做。” 徐爷安慰道:“天下赚钱的买卖有不受气的吗? 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 但现在也撒得差不多了。 好好回去做事。 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老头我是时日无多喽! 这夜总会的生意害得交到你手上。 小桃,拆白党不是个光宗耀祖的行当。 还是由别人去接手吧!” 桃姐眼中多了一层雾气,但她还是倔强道: “你这老头最奇怪。 以前一直忙。 年节回来打招呼。 您是横挑眉毛、竖挑眼。 天天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回来伺候您了。 又话里话外的把我往外赶。” 徐爷温和道:“以前身体平顺。 就是天塌下来,徐某也敢把它顶个窟窿。 现在…… 岁月也不饶人啊! 徐某那么多的徒子徒孙,也就看你顺眼。 不给你找个好的归宿。 老头我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桃姐噙着泪水,哽咽道:“呸呸呸,说什么死的活的,我不耐烦听这个。 你老头一定会长命百岁。” 徐爷嗤笑道:“少说这些吉利话。 老头我闯荡江湖几十年。 什么没见过。 什么没玩过。 早特娘活得够本了。 也就是放心不下你。 要不然阎王爷找上门。 老子还真就笑着去了。” 桃姐火了,骂道:“让你不说,你还偏要说,来劲是不是? 你再啰嗦,我收拾东西走人,再不回来了。” 徐爷连忙拱手道:“行行,您说得对,我给您道歉。” 这时,刘管家走过来,笑容可掬道: “老爷,今天又收了一些拜帖。” 徐爷不耐烦道:“都是些上门拍马屁的,不见不见。 转告立夫,以后这些东西都不用送来。” “是。” 刘管家把那些帖子全都收拢。 准备送到伙房烧了。 桃姐忽然插嘴道:“刘管家,我刚好要去伙房一趟。 这些帖子就由我送去吧!” 刘管家笑道:“麻烦小桃姑娘。 老爷,没事我先下去了。” 徐爷摆手道:“去吧,去吧!” 等刘管家走远,徐爷笑道:“怀疑他们了?” 小桃皱眉道:“我觉得韩立夫有些不对。” 徐爷笑容慢慢收敛,淡淡道:“有野心很正常。 但我不给,他不能伸手。 要是僭越了。 太子都可以换,何况是他。” “是,就您老人家厉害。” 桃姐笑道。 她拿起桌上的拜帖。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宗纬。 第60章 就是她 “张先生,徐爷有请。” 张桦递了拜帖就一直等着消息。 到了约定的时间。 他早早等在徐公馆外。 如果今天徐爷还是不见客。 那也只能鲁莽一次。 可没想到,才到门房就被领进院子。 就在张桦倍感意外的时候。 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桃姐?” 他并没有想到。 桃姐竟等在那儿。 还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只是少了夜总会的风尘气息。 “哟,这不是小张弟弟。 准备拜山门当拆白党了?” 嗯,还有一样没变。 嘴巴依旧不饶人。 张桦苦笑道:“小弟遇到棘手的事。 不得不求到徐爷门上。 还请桃姐多多美言。” 桃姐冷哼一声,恼怒道:“小张弟弟又是和顾小姐拉拉扯扯。 又是对周小姐英雄救美。 如今在上海滩风头无两。 还需要求人! 难道又有新目标了? 来来,姐姐给你参谋参谋。” 张桦挠了挠脑袋,尴尬道:“呃,还真是一个女人的事。” “张宗纬!” 桃姐咬牙切齿道:“你夹着一个,吃着一个也就罢了。 眼睛还要再看一个? 脚踩三条船! 就不怕船翻了把你淹死?” 张桦连忙摆手道:“不是,桃姐误会了。 这么跟你说吧! 我有个在政府的朋友,老婆卷了一笔钱跟个小白脸跑了。 前几天传来消息说,人就躲在上海滩。 那女的以前是个富家小姐。 出手一向阔绰。 所以想让我帮忙查查。” 桃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说的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张桦连忙举起右手,说道:“我敢对天发誓,那个人真不是我。” 桃姐哼了一声,说道:“这事可不好办。” 张桦道:“只要找到下落就好,那边许了100个大洋。” 桃姐道:“这个价码倒是公道。 不过,他就那么肯定,女的跑到上海来了? 万一是别的地方,这一百大洋我可不退啊!” 张桦连忙道:“不退、不退。 我那朋友就是个冤大头。 什么都不多,就是手头的钱比较多。” 桃姐嗤笑一声,问道:“女的多大岁数,长得漂不漂亮?” 一般来说,拆白党诱骗的多是相貌普通,甚至有点点岁数的女子。 对那些年轻貌美、身家丰厚的大家闺秀反而会保持距离。 毕竟这人身边总会围绕一些富家子弟。 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下场可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 破相。 砍掉手脚。 甚至扔到黄浦江的都有。 张桦道:“没有她的照片。 大约二十来岁,长相漂亮。 手头比较有钱。 比较喜欢购买高档的商品。” 桃姐饶有趣味的看了张桦一眼,幽幽问道: “你小子不会是借着找人,把那个女的骗了吧!” 普通的拆白党当然不敢招惹这些夫人小姐。 但张桦不一样啊! 相貌英俊不说,还能讲一口流利的外语。 光是这一条,就能碾压九成的拆白党。 也是追求洋派的夫人小姐们最爱。 张桦连忙摇头道:“朋友妻,不可欺。 张某敢对天发誓。 绝对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 桃姐瞪了他一眼,说道:“等着吧!” 张桦小声道:“桃姐,府里有人私通鬼子。 这件事要是让他们知道,恐怕会有不妥。” 桃姐一愣,说道:“你有证据吗?” 张桦道:“目前还只是猜测。” 桃姐心头冒出几分火气,说道:“徐爷一贯仇视鬼子。 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有勾结。 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 我跟你恩断义绝。” 张桦小声道:“桃姐,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很容易试出来。 只要你们用棉纱、钢铁做鱼饵。 他肯定会上钩的。” 桃姐面沉如水,喝道:“别说了,我不相信徐公馆会出这样的败类。” 公馆住的都是对徐爷忠心耿耿的人。 有的甚至跟他拼杀了大半辈子。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因为利益倒向鬼子那边。 张桦道:“不管桃姐信不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桃姐恼怒道:“张宗纬,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 也罢,今天就当是还债。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各不相欠!” 她可以容忍张桦指责自己。 但决不允许他怀疑到徐爷身上。 哪怕是一星一点都不成。 桃姐再没有说一句话。 转身走出会客室。 张桦也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毕竟疏不间亲。 但出于保密,他又不得不怎么做。 或许这就是选择的痛苦之处。 “这是最近上来的照,你看看有没有要找的人。” 桃姐把一叠照片放在桌上。 这是拆白党的行规。 动手之前先把对象的照片送来。 省得弄到自己人或者权贵们的头上。 张桦一张张的翻看照片。 “不是,这个女的快30了,而且相貌平平。” “这个有点意思,手上戴的是瑞士表吧!” “呵,水貂皮大衣,真够阔气的。” 他一边看,一边分析照片上的女人。 桃姐看得咬牙切齿。 好几次差点抓起桌上的茶壶。 对这个可恶的家伙来那么一下。 “应该是这几个。” 张桦并没有察觉。 他从那一叠照片中挑出五张。 仔细查看一遍后。 确定了其中的三张。 “桃姐,以你的角度来看。 这三个女人如果勾搭政府高官,那一个会比较容易?” 听到这个问题,桃姐怒不可遏,喝道: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说,到底打什么坏主意?” 张桦连忙道:“桃姐,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跟您坦白,托付我的不是什么朋友,是一个国府的高官。 他的姘头卷了一大笔钱跑了。 现在正想法设法的抓回去。 小弟就挣一点外快。” “呸!” 桃姐淬了一口,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 干这种损阴德的事,你不怕招雷啊!” 张桦苦笑道:“没法子,为了生活啊!” 桃姐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为难张桦。 她嗤笑道:“小张弟弟,就你这种眼色还想找到人? 这三个女人确实漂亮。 但她们并没什么气质? 就算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和舞小姐又有什么区别? 记住了。 达官贵人找的女人。 一般都不是长相妖艳的贱人。” 她从那堆照片中抽出一张。 笑道:“如果那个达官贵人的姘头在这里面, 那么一定是这个女的。” 张桦看了一眼照片。 那是个十分祥和的女人。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眼神略有一点迷离。 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 “就这?” 张桦有些不相信。 毕竟这个女人太不起眼了。 桃姐没有说话,只是将其他女人的照片放在周围。 张桦赫然发现。 这个女人就像一群土鸡中的凤凰。 他眉毛一扬,说道:“就是她。” 第61章 打死姓张的 “韩翠云?” 张桦一下子笑出声来。 如果照片还有可能出错。 那么这个名字就坐实了女人的身份。 试想一下。 有这样气质的女人,出身肯定非富则贵。 而且还是那种比较洋派的家庭。 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 而那些家庭给子女取的名字,往往出自于典籍。 怎么可能会用翠云这种普通,且带有丫鬟属性的名字。 综合以上。 韩翠云绝对有问题。 张桦问道:“这张照片我能拿走吗?” 桃姐一手压住照片,质问道:“你真的不是骗色?” 张桦摇头道:“论长相她不如你。 论身材她也不如你。 恐怕论钱财她还是不如你。 我要有骗人的心思。 还不如打打桃姐你的主意。 又何必舍近求远。” 桃姐的脸一下子红了。 甚至连耳朵尖都在发烫。 好一阵子,她淬了一口,娇叱道: “油腔滑调。 小心姑奶奶拔了你的舌头。 省得又出去祸害谁!” 张桦摇头道:“哎,做人可真难。 做真话吧! 桃姐不高兴。 说假话吧! 桃姐又说我是骗子。 不说话吧! 桃姐说我在憋坏水。 这让我如何是好?” 桃姐翻了一个白眼。 把手从那张照片的挪开。 她警告道:“这女人是华界警察局的,你最好别碰!” 张桦惊讶道:“啊,我还真以为她是谁的姘头。 搞了半天竟然是个雷子。 这不是把我往死里坑吗!” 桃姐把嘴一撇,说道:“小张弟弟,江湖历来险恶。 一不小心就得把命搭上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女的应该是个汉奸。 你哪位朋友恐怕不是军统就是中统。” 张桦一拍大腿,愤怒道:“我就想挣一笔外快。 谁知道跳进这么个坑里。 还好有桃姐您提醒。 不然连哭都找不着坟头。 往后,我再不敢赚这种钱了。” 桃姐小声说道:“宗纬,你就不用掩饰了。 查这个女人肯定有你的目地。 我不想问为什么。 但我得提醒你。 她绝不是一般的女人。 你一定要谨慎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 桃姐心里浮起一丝担忧。 越来越沉重。 拉得她的心直往下坠。 渐渐的,桃姐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桦轻笑一声,安慰道:“姐,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来客人了?”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 接着就有个男人走进来。 “韩立夫。” 张桦立刻认出他是谁。 “是你!” 韩立夫看桃姐和张桦在一起。 眼中立刻多了几分怒意。 他大步走到桃姐面前,命令道: “小桃,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桃姐眉头微微皱紧,说道: “我跟你无话可说,你走吧!” 韩立夫冷哼一声,转头对张桦喝道:“出去,听见没有?” 张桦淡淡一笑道:“凭什么?” 韩立夫呵呵一笑,冷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滚! 出! 去!” 最后三个字,他是吼出来的。 桃姐面色大变,急忙拦在张桦面前,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韩立夫一笑,温声道:“小桃,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很担心。 还四处打听你的下落。 我现在想和你谈谈。 就一会儿,好吗?” 桃姐决然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韩立夫勃然大怒,指着张桦说道:“就因为这个小瘪三?” 说完,他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桃姐的胳膊。 看他凶狠的样子,桃姐心中不禁慌乱。 她刚要往后退去。 却发现面前站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张桦一把抓住韩立夫的手腕,冷冷道: “韩先生,桃姐不愿意跟你说话,请你离开。” “滚!” 韩立夫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他猛地一拉,想挣脱张桦的束缚。 没想到,张桦竟然纹丝不动。 瞬间韩立夫面红耳赤,他狰狞道:“小子,你要替小桃出头?” 张桦松开对方的手腕,平淡道:“是。” 韩立夫深吸一后气,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上海滩除了十三太保,就以我的实力最强。 不要以为有了李彪、桑二毛的码头就敢跟我叫板。 你信不信,我让人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张桦毫不退让,淡淡道:“韩先生,要不我们试一试?” 韩立夫上下打量了张桦一眼,指着他说道:“张宗纬,这许久以来还没有人敢挑衅我。 你算是第一个! 既然如此,咱们摆下车马好好斗一斗。” 他是动了真怒。 打算点齐人马把张桦的势力清理个干干净净。 张桦从容道:“随便。” “呵呵。” 韩立夫气笑了。 就在这时,刘管家走进屋子。 他左右看了一眼,大声问道:“怎么会是? 这里是徐公馆! 有什么事你们到外面解决。 谁敢再大声喧哗,就别怪我不客气!” 韩立夫一笑,指着张桦说道:“刘管家,这位张先生是怎么进来的? 老爷子不是不会客吗?” 刘管家一愣,说道:“老爷今天并没有会客的打算啊!” “哦!” 韩立夫一脸狰狞道:“这么说,姓张的是偷偷摸进来的。 刘管家,根据家法进贼了该怎么处理?” 刘管家严肃道:“根据家规,贼来需打,否则逐出家门。 来人啊!” 才一嗓子,客厅里涌进来二十多号人。 他们手持木棍、砍刀。 一脸凶狠的盯着张桦看。 桃姐拦在他们面前,大声道:“张先生是我请进来的,你们谁敢动手?” 她也看出来了。 这些人是韩立夫早就布置下的。 就等着干掉张桦。 韩立夫一声轻笑,说道:“小桃,徐公馆的事还是由我这个义子处理,你站到一边去,不要被误伤了。” 桃姐脸都气红了,一声断喝道:“你…… 卑鄙无耻!” 韩立夫摇头道:“小桃,我办的可是家事。 你不帮忙也就算了。 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这要是被谁看到。 说徐爷的女弟子和外人勾勾搭搭。 那不是说徐爷治家不力?” 张桦平静道:“韩立夫,你我的恩怨不用扯到桃姐身上。 你要打,我奉陪。” 韩立夫哈哈一笑,嚣张道:“小子,找死我成全你。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桃姐脸色大变,焦急道:“慢着! 韩立夫,宗纬的拜帖在这里,是我放他进来的。 你要罚,就罚我!” 韩立夫把手一伸,冷冷道:“拿来我看。” 桃姐咬了咬牙,把拜帖放到韩立夫的手上。 “唰!” 可没想到,下一秒钟,拜帖就被撕了个粉碎。 韩立夫冷笑道:“小桃,我可没看到什么拜帖!” “你……” 桃姐一时气结。 刘管家傲慢道:“小子,这里是徐公馆,不是阿猫阿狗随便进的地方。 来人,打断手脚,送官!” “杀!”那些打手一拥而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都住手!” 第62章 宝,我是救你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在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 他们立刻停下动作,笔直的站在原地。 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垂垂老者。 从屋门处缓缓走来。 他头上的须发早已经稀疏、苍白。 身体佝偻着。 显得是那么的单薄。 仿佛一阵强风都能把他吹倒在地上。 眼睛也浑浊的。 似乎已经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 但就是这样一个干瘦的老头。 偏偏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就像是森林里的虎王。 哪怕是到垂暮之年。 也不是宵小可以欺凌的。 “徐爷!”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称呼道。 徐爷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对桃姐说道: “丫头,过来扶我一把。” 桃姐眼中含泪,快步走到徐爷面前,伸手将他搀扶住。 徐爷平和道:“受委屈了?” 桃姐笑道:“没有,看你老人家出来,我心里高兴着呢!” “老爷!” 刘管家磕磕巴巴道。 此时他的身体都得不成样子。 衣服更是被汗水全部浸湿了。 要不是靠一口气提着,早瘫软在地上。 徐爷平淡道:“老刘,你跟我多少年了?” 刘管家连忙道:“老爷,小的14岁跟着您,现在已经有40年了。” 徐爷点了点头,说道:“40年了,我们都老了。 你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回家吧! 小桃,让账房多给老刘1000大洋。 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管家“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徐爷,小的知错了,求您收回成命。 小的知错了,求您收回成命。” 每喊一声,他就重重的叩一个响头。 很快额头处变得血肉模糊。 徐爷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回去吧! 好好度完晚年。” 刘管家看无可挽回,又重重叩了一个头,说道:“小的遵命。” 徐爷又扫了打手们一眼,淡淡道:“都滚出去。 今后谁敢再进徐公馆一步。 叫家里人去黄浦江捞尸!” 那些打手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个狼狈逃窜。 “老爷子。” 韩立夫的额头全是汗水。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徐爷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还把他撕碎拜帖的事全看在眼里。 徐爷一笑,平和道:“你威风啊!” “还请义父责罚!” 韩立夫身体瑟瑟发抖。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惊慌失措道:“义父,小的是看小桃和张宗纬在一起。 心里不免醋意大发。 才想对他痛下杀手。” 徐爷没有说话,淡淡道:“早跟你说了。 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察则无徒。 别看他现在表现得多温顺。 但总有原形毕露的一天。” 韩立夫连忙道:“义父,小的发誓不找张先生的麻烦。 也不敢再纠缠桃姐。 另外赔偿大洋一千块。” 徐爷转头问桃姐道:“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桃姐拱手道:“全凭您老人家做主。” 徐爷点头道:“立夫,面子别人给了,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韩立夫连忙拱手道:“义父,小的绝对不敢出尔反尔,否则三刀六洞。” “下去吧!” 徐爷挥手道。 韩立夫不敢耽搁,灰溜溜的离开了。 看人都走得差不多,徐爷笑道:“没戏了,回家喽!” 看桃姐还搀扶着自己,徐爷又笑道:“丫头,你可要好好待客。 万不能让别人笑话徐公馆。 行了,老头我有腿。” 等他走远之后,桃姐把韩翠云的照片扔给张桦,说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 张桦笑道:“今天的事多谢桃姐了。” 桃姐淡淡道:“你之前救过我的命。 这次算是抵消了。 宗纬,韩立夫在上海的势力庞大。 你可要小心谨慎。 万万不能被他钻了空子。” 张桦轻笑道:“桃姐,我还想找他的麻烦呢!” 桃姐嗔怪道:“少胡说八道,韩立夫还不是你能惹的。 就算把他干掉,他手下还有一票弟兄。 那些人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真和你杠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听姐姐的话,赶紧回去,这几天不要随便出门。” 张桦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 看着桌上的那张照片。 黄德亮惊讶道:“科长,您是怎么做到的?” 半天的时间…… 不,准确说三个小时,张桦就找到目标。 这…… 黄德亮想称赞都找不到词。 哈宝佩服道:“格老子,哥就是哥,永远是我的哥。” 张桦用手指扣了扣桌子,说道:“行了,都不是外人,就不要在这里吹捧了。 鬼子把高野佳子安插到警察局。 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地。 告诉警察局的那几个坐探。 近期的任务是收集资料。 不要主动打探情报。 还有,高野佳子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对他们提。” 黄德亮点头道:“科长,高野佳子是我们的同行。 如今又被安插在警察局里。 肯定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威胁。 是不是把她……” 黄德亮做了个杀的手势。 张桦摆手道:“不,这个日本女人绝不简单。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给局里发电报。 要求更多高野佳子的资料。” 黄德亮皱眉道:“科长,咱们的电码和明码也差不多。 这样大张旗鼓的传送资料。 恐怕会让高野佳子警觉。” 张桦笑道:“我们要的资料越多越详细。 恰恰说明侦破找不到方向。 这反而能麻痹高野佳子。 一旦她放松警惕。 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 哈宝插嘴道:“科长,高野佳子是个重要人物。 周围肯定有或明或暗的保护。 就算咱们找到机会。 恐怕也很难将她击毙。 就算咱们侥幸成功。 估计也得折进去。” 张桦道:“我没说要对她下手。 先摸清高野佳子的行动轨迹。 在此基础上一点点的丰富情报细节。 之后,再根据需要决定是否行动。” 哈宝笑道:“哥,我要不我去接触一哈。 万一成功得手。 行动的难度一定大大降低。” 张桦摇头道:“宝,就你现在的身材…… 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大腹便便的贪官。 万一勾起高野小姐不愉快的过去。 把你拉去点天灯、剖肠挖肚、阉割……” 哈宝打了个寒颤,摆手道:“哥,别说了,我觉得冷。” 张桦郑重其事的用川音说道:“宝,哥这是救你一命。 以后不要老是异想天开哦! 肚子饿咾。 宝,救命之恩不用还。 去外面买点好吃的回来。” 哈宝含泪道:“哥,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搞了半天,你在这里等倒。” 第63章 我们全错了 “韩翠云!” 老杨惊讶道。 他看着桌上的照片。 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一天。 短短的一天。 张桦就已经确定目标。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甚至让人怀疑这个结果的真实性。 老杨又问道:“小张,你有几分把握?” 张桦郑重道:“百分之百。” 老杨问道:“理由!” 张桦道:“鬼子一向歧视女性。 所以他们的军队、警察中并没有女人。 因此南云美奈绝不是警视厅的人。 她最有可能的身份是鬼子培养的特工。 根据以上种种,我判断高野佳子、南云美奈就是同一个人。 另外,高野佳子的代号是青鹤。 但最近几天,这个代号忽然销声匿迹。 换而言之,鬼子给她换了个身份。 偏偏这个时候,韩翠云冒了出来。 那么我有理由认为,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杨皱眉道:“还缺乏一点说服力。 韩翠云如果是高野佳子。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会被塞进伪警察局?” 张桦笑道:“我已经说过了,鬼子一向歧视女性。 所以韩翠云不可能在军队内任职。 甚至单独成立一个部门都不行。 她能去的地方只剩下伪警察局。 但是韩翠云绝对有特权。 估计伪警察局长都得唯命是从。” 赵耀林点头道:“小张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也倾向于他的结论。 老杨,让警察局的内线调查一下。 如果正如小张所说。 那么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重视起来。” 老杨点头道:“我这就安排人去调查。” 可往外走了几步,老杨又转了回来,好奇道: “小张,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韩翠云的?” 张桦笑道:“我一直在想。 韩翠云回上海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本来茫然无序。 但那天正好是发薪水的日子。 外勤杨慧琴第一时间买了孩子的东西。 然后给自己置办了一件衣服。 我立刻联想到韩翠云身上。 她在南京、重庆都过着极其奢靡的生活。 那么返回上海这个花花世界。 韩翠云做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购物。 而且是大量购买昂贵的衣物、首饰、化妆品等等东西。 但这必然会引起拆白党的注意。 我立刻找道上的人买了情报。 最终确定韩翠云的身份。” 老杨摇头道:“可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啊!” 张桦道:“还有她的名字。” 赵耀林眼睛忽然睁大,笑道:“我懂了。 小张观察得很仔细啊! 高野佳子或者南云美奈想融入警察局。 那她必须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如果是伪造的。 只要做一定的调查。 她就会露出马脚。 所以这个身份必须是真实的。 但是韩翠云的身份和她的衣着、气质并不匹配。 因此这个假韩翠云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老杨思考片刻,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全错了。 我全错了! 我以为南云美奈会在第一时间展开行动。 对上海滩所有的秘密组织进行打击。 可没想到,这个日本娘们居然去购物……” 赵耀林哈哈大笑道:“别人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们是东隅、桑榆都到手了。” 老杨感叹道:“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他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问道: “小张,如果戴笠要你消灭掉韩翠云,你会怎么做?” 韩翠云对中统、军统的威胁更大。 而且她手里还掌握着不少国府上层的黑料。 一旦曝光对民心、士气打击不小。 张桦思考了一阵,认真道:“杨先生,我不想以现在的身份参与行动。” 老杨皱眉道:“为什么,难道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吗?” 张桦摇了摇头,苦笑道:“两位是知道的。 上海区情报组在不久之前扩编成4个组。 机构还没个影子。 4个组长就开始争权夺利。 谢桐虽然略占上风。 但其余的人并不买账。 等到上海区区长周伟赶到。 情报组势必还有一波勾心斗角。 我不想掺和进这些破事里。” 赵耀林点头道:“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让我很欣慰啊!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总不能违抗戴老板的命令吧!” 张桦淡淡道:“如果他们逼得太紧。 我就秘密除掉韩翠云。 让那些满心钻营的家伙扑一场空。” 老杨摆手道:“不行,这件事情太危险。” 张桦皱眉道:“那怎么办? 总不能让韩翠云得逞吧!” 赵耀林慎重道:“这件事情上,我同意老杨的意见。 根据你提供的情况。 韩翠云的职务是无线电侦察处处长。 那么她一定会用无线电定位、分区停电两种方式来打击在上海的秘密电台。 因此我们的发报人员就要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不让敌人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小张,你也一样。 永远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张桦立正道:“是,我一定会记住前辈的教诲。” 赵耀林笑道:“你呀,千万不要活得像老杨。 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像谁欠他几百块大洋似的。” 老杨不答应了,说道:“哎哎,说谁呢? 什么叫整天心事重重? 我还不是为了组织的安全。” 赵耀林没有搭理他,笑道:“小张,这次你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张桦连忙道:“我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中国人。 愿意为打击侵略者付出一切。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值不得前辈表扬。” 赵耀林摇头道:“做出成绩就应该表扬。 老杨,鬼子对法租界的渗透越来越严重。 我们暴露的几率大大增加不说。 小张来来往往的也有很多不方便。” 张桦道:“我现在在戈登路23号落脚点。” 赵耀林笑道:“那不是贺道宇负责的地方吗? 小张,你还救了他一条命呢?” 老杨冷哼一声,说道:“小张,贺道宇就是掩护顾晚晴同志的保卫组组长。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差点酿成极其严重后果。 经组织决定,暂时让他担任戈登路的联络工作。” 贺道宇? 贺雨,下雨的雨? 这小子还真不地道啊! 就这么敷衍救命恩人。 张桦笑道:“还是熟人好办事。” 老杨把一张纸条递给张桦手里,说道: “小张,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联系贺道宇同志。 只要我们有能力办到,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张桦立正道:“是!” 等他走后,赵耀林赞叹道:“是个干情报的好料子, 再考察考察,然后给他上上党课。” 老杨摇头道:“什么干情报的好料子? 他明明是个出色的行动队员。 铲除桑二毛的行动那叫个行云流水。 老赵,你可不能跟我争。” 赵耀林连忙道:“哎哎,这可是我先发现的。” 老杨摆手道:“这种事哪有先来后到的,别说了,他归我了。” 赵耀林着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哎,老杨,你跑什么?” 第64章 码头出事了。 “宝爷,您来了。” 哈宝的习惯。 天一亮就要到茶馆坐馆。 听各路三光码子的消息,再把有用的留下来。 如今他手上已经有两个码头。 钱、人都不缺。 而且最近拜入帮会。 也是悟字辈的门人了。 哈宝大模大样的坐在茶桌前。 又在左手边放了一个茶碗。 这就算开门营业了。 一个掮客嬉皮笑脸的走过来,压低嗓门说道: “宝爷,周奎进了一批云土,明天开始发卖。” 哈宝用手敲了敲桌子,冷冷说道:“我不做烟毒生意。” 帮会的主要收入来源就靠黄、赌、毒三样。 但张桦不许手下的码头沾这些东西。 所以哈宝主要靠走私赚钱。 上海滩有数百万的人口。 柴、米、油、盐的消耗量极为巨大。 哈宝通过外埠商人收购这些物资。 再运回上海销售。 虽然利润不低。 但回收成本的周期比较长。 “宝爷,码头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风风火火的跑来。 哈宝眼皮子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心急火燎道:“宝爷,周奎带了一帮手下过来找事。” 哈宝皱眉道:“可我们跟他没有冲突啊!” 周奎是法租界的毒品贩子。 原本在三鑫公司下面混。 现在又成了张万林的忠实走狗。 只不过周奎比较聪明。 除了贩运烟毒外,别的一概不参与。 所以军统、中统也没拿他当回事。 伙计着急道:“宝爷,您还是去看看吧! 他们带着百多号人呢!” 哈宝道:“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我去看看。” 周奎也是帮会的人。 闹到最后肯定是请大佬仲裁。 所以哈宝也不害怕。 码头上,两拨人在那儿不停的推搡着。 一边是身穿黑色短褂,腰间系着牛皮腰带的打手。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 手里还拿着短棍、砍刀等等凶器。 另一边是袒胸露怀的码头工人。 他们大都拿着搬运货物用的长杆。 虽然人数众多。 但这些码头工人的脸上大多带着忧惧。 气势自然被打手们压制住了。 看到这一切,哈宝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笑着说道: “奎爷,有事到茶馆找我就是了,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吧!” 张桦从徐公馆回来后。 一再叮嘱部下做好防范。 哈宝也是有备而来。 周奎把手一摆,嚣张道:“刘文瑞,你捞过界了,知道吗? 老子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哈宝道:“哦,那就请奎爷说说看。” 周奎冷笑道:“你们的船现在挡了我的路。 这笔账怎么算?” 哈宝看了一眼,指着码头道:“奎爷,咱们的码头虽然挨着。 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我就挡了奎爷的路了?” 周奎狞笑道:“李彪、桑二毛管的时候,每月孝敬老子500大洋。 现在码头换人了。 你小子却不来拜我的山门。 这是不把我周奎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老子只能上门讨个公道。” 原来是要钱。 哈宝一笑,抱拳道:“奎爷,小弟江湖经验少,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既然李彪、桑二毛每月给您孝敬500大洋。 那我也不能少了份子。 还是按这个数给您。 如果奎爷还不消气。 今天我做东。 请您到万国饭店吃饭。 晚上再去夜总会喝上一杯。” 周奎把手一摆,冷冷道:“刘文瑞,你特么打发要饭的是吧! 老子是缺那1000大洋的人吗? 老子是咽不下这口气。 万国饭店是吧! 可以。 你摆下酒席。 当着大伙的面给老子跪下求饶。 并把两座码头交到老子手上。 这件事就算完了。 如若不然,我灭你满门!” 哈宝赔笑道:“魁爷,您大人有大量。 就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这样,除了每月的孝敬之外。 我再赔您1000大洋。” 规矩就是规矩。 翻桌只会引起剧烈的反弹。 而且周奎不过是条抛出来的狗。 真正隐藏在背后的是韩立夫。 周奎冷笑一声,说道:“刘文瑞,我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就想不明白? 今天的事是用钱可以解决的吗? 这关着老子的面子。 随随便便松口。 老子以后怎么在上海滩混下去?” 哈宝一笑道:“奎爷,大家都是帮会的人,而且你我还都是邻居。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必要闹这么僵。 这样,我再加1000大洋。 并在万国饭店摆席给您消气。” 周奎哈哈一笑,随即嚣张道: “消气! 我问你怎么消? 老子今天不把你们连根拔起。 以后上海滩还有人听我周奎的话吗?” 哈宝暗暗皱眉。 看来周奎是铁了心的找麻烦。 但现在不是和他冲突的时候。 毕竟这里是码头。 万一让那个货主的财物受了损失。 哈宝丢面子、赔偿都是小事。 这会影响到码头的声誉。 让那些客商不敢在这里卸货。 到那时候,码头只能关门歇业。 哈宝赔笑道:“奎爷,要不您说个数。 咱们就定个规矩。 以后都照着办。 而且兄弟可以向您保证。 只要用的上,您只管开口。 兄弟我要是皱一下眉头。 要不是人养的。” 周奎呵呵一声冷笑,说道:“刘文瑞,老子看你是条汉子,在这里好心劝一句。 这事你别掺和。 不然连命都保不住。 老子还是那句话。 这事平不了! 就是你们搬来帮派的爷叔也没用。” 哈宝拱手道:“奎爷,话都到这份上了,小弟也不能不接。 既然是小弟扫了您的面子。 那今天就把它圆回去。 帮会最重无非于三刀六洞。 小弟现在就摆香案。 请帮会爷叔见证。 三刀六洞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周奎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恶狠狠的说道: “刘文瑞,该说的老子已经说了。 你就是三刀六洞也不成。 老子就是要你的命。” 哈宝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冷冷道: “奎爷,你这不合江湖规矩吧!” 周奎哈哈一笑道:“什么是江湖规矩? 老子有枪有人就是江湖规矩! 不怕告诉你。 这两座码头老子要定了。 你们的脑袋…… 老子也要定了。” 哈宝问道:“没得商量?” 周奎斩钉截铁道:“没得商量!” “哦。” 这时,他们身边响起一个平和的声音。 “周奎,谁给你的胆子?” 周奎转头看了一眼,正是张桦,他狂笑道: “正主儿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张先生要当缩头乌龟呢! 好,现在话都说开了。 你们两乖乖受死吧!” 话到这儿,周奎大吼一声。 “上!” 第65章 打发叫花子呢? “老子砍死你们!” 人群中冲出一个大光头。 可不就是桑二毛的那个手下。 此前他一直躲在郊外练枪。 但在桑二毛被杀后。 这小子立刻销声匿迹。 没想到是改投到周奎手下。 “杀!” 光头壮汉一马当先。 两步冲到张桦面前。 “呼!” 他手里的砍刀裹挟着劲风。 朝着张桦脑袋狠狠劈落。 “砰。” 可没想到。 张桦的腿后发先至。 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光头壮汉一下子飞出去。 接连撞倒身后几个人。 张桦并没有停顿。 他稍稍下蹲。 然后像猎豹一般猛冲进人群当中。 “嘭。” 张桦的拳头狠狠砸在一个打手的右臂上。 那条胳膊立刻折成一个恐怖的钝角。 “啊!” 打手惨叫一声。 松开了死死攥住的短棍。 张桦顺手一接。 将短棍抄在手里。 “嘭”的一声闷响。 那个打手的腿也被打断了。 他重重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击得手。 张桦欺身上前。 又将一名打手重伤。 接着是第三个。 “啊!” 看着那三具不停翻滚的身体。 其余的打手一阵阵胆寒。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 一脸畏惧的往后退去。 “来啊!” 哈宝大吼道。 他一脚踩在光头壮汉的伤口上。 “啊!” 光头壮汉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嘭。” 但在下一秒。 哀嚎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哈宝一棍砸在光头壮汉的嘴上。 “噗。” 光头壮汉吐出一口污血。 里面混杂着好几个枯黄的牙齿。 “咕。” 看到这一幕。 周奎脸色有些发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 张桦的武艺这么高强。 一下子就把自己最凶悍的打手制住。 其余的人那更不用指望了。 本就是戏园子的哑巴-凑数。 他刚要低头服软。 就听哈宝大喝一声。 “全部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码头的工人。 立刻变得毫无畏惧。 他们一拥而上将打手们团团围住。 口中纷纷吼叫道: “把手里的家伙扔掉,不让打死你们。” “刚才不是很凶吗,怎么都不敢动了?” “别让那个梳分头的跑了,他整天欺负咱们。” 看情况急转直下。 周奎也顾不得身份。 他连忙双手抱拳。 “张……” “叮当。” 身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周奎连忙回头。 原来是一个打手扔掉手里的砍刀。 他双手抱头。 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叮叮当当。” 有了一个榜样。 其余的打手更是不敢落后。 很快地上扔满了各式刀具。 周奎浑身发抖,磕磕巴巴道: “张爷、宝爷,今天是周某得罪了,还请高抬贵手。” 张桦一把抓住周奎的右手腕,笑道:“奎爷是吧!” 周奎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敢,您老叫我奎子就行。” 他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早知道张桦这么难对付。 就是再多几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张桦笑道:“刚刚你也说过。 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 我也怎么认为。” 周奎忙不迭的说道:“能了,能了。 只要两位爷高抬贵手。 我从今往后再不敢来骚扰。” 张桦淡淡道:“还有往后吗?” 周奎都快哭了,哀求道:“张爷,没有往后了。 我就是个走路都不敢朝着这边。” “拿张桌子来。” 张桦吩咐道。 哈宝立刻带人搬来一张八仙桌。 张桦把周奎的手压在桌子上。 平静道:“周奎,我兄弟刚刚一让再让。 甚至都到了三刀六洞的地步。 你非但不领情。 还叫嚣要把我们连根拔起。 就这么让你回去。 上海滩的帮会说我们没有分寸。 我要求不高。 你三刀六洞。 不然别想离开码头。” 周奎心里那叫一个悔。 他刚才的做法是违背帮规。 就算请帮会大佬拉偏架。 他也得受到惩罚。 “张爷,我在万国饭店摆酒,请两位爷消气。 李彪、桑二毛的规矩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我再给两位2000大洋的赔偿。” 周奎心里在滴血。 他一贯吝啬。 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 现在拿出这么多大洋…… 张桦冷冷道:“奎爷打发叫花子呢? 我码头耽搁一天。 损失就不止2000个大洋。 客商们的货运不出去。 张某也要赔偿的。” 周奎哭丧着脸说道:“3000。” 看张桦默不作声。 周奎一咬牙,吼道:“5000大洋。” 张桦嗤笑一声,扭头对哈宝说道:“宝,5000大洋。” 哈宝哈哈一笑道:“哥,奎爷脑子有些不清醒。 我给他活动活动!” 说完他抄起短棍,狠狠砸在周奎的小拇指上。 “嘭”的一声闷响。 周奎发出了石破天惊般的惨叫声。 “啊!” 哈宝冷笑道:“奎爷,咱们没挡您的道了吧!” 周奎忍着剧痛,哭喊道: “没挡、没挡,是小的满嘴胡说八道。 我再也不敢了。 求两位放一条生路。” 哈宝又举起短棍,淡淡道:“谁指使的?” 周奎一愣,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小声道: “没人指使,是小的猪油蒙了心。 宝爷,我……” “嘭。” “啊!” 周奎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哈宝笑道:“奎爷,您还有八个手指头、十个脚趾头。 咱们可以慢慢的玩。 不急,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周奎的脑袋左右晃动。 好一阵子才吭哧道:“宝爷,高抬贵手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高抬贵手的?” 哈宝举起手里的短棍,笑吟吟的说道: “奎爷这次可是中指了。” “不、不,宝爷……”周奎求饶道。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就是有天大的好处也不敢来啊! 现在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哈宝一脸平静道:“奎爷,我可以向你保证。 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的。 我现在就放你回去。 再给你1个大洋的医药费。 如果你要全兄弟义气。 刘某也只好奉陪到底。 如果您觉得手指脚趾不够。 那不还有胳膊、大腿!” 周奎哭了,哀求道:“宝爷,真的不能说啊!” “哦!” 哈宝轻轻一笑。 他用手里的短棍,蹭了蹭周奎的中指。 笑着说道:“哥,您看这中指挺圆润的,砸了是不是很可惜啊!” 张桦赞同道:“是挺可惜的。 要不一个骨节、一个骨节来。 可以让奎爷多欣赏一下。” “啊!” 周奎惊惧的看了张桦一眼。 搞了半天。 这位才是最狠的。 哈宝笑道:“还是哥足智多谋! 中指头三节呢。 够奎爷再撑一会儿了。” 说完,他高高举起短棍,猛地砸下来。 周奎吓得怪叫。 此时他的惊骇到了极点。 裤裆里干的、湿的全都一涌而出。 “是韩立夫!” “嘭。” 短棍狠狠砸在周奎的手掌上。 张桦一松手。 周奎摔倒在地上。 肥大的身躯像鳝鱼一样的扭动着。 第66章 韩立夫有请 “通知卢云生,周奎黄、赌、毒的场所都由他处置。 其他的买卖你去接手。” 张桦平淡道。 帮会的所谓义气也就那么回事。 否则也就不会被顾晚晴重重打脸。 而且少了周奎的三色生意。 自己的档口肯定更加的红火。 那些人得了好处又何必出头。 哈宝皱眉道:“哥,周奎就这么放了?” 张桦道:“不然你养着他?” 哈宝陪笑道:“哥,我是怕他死灰复燃啊!” 张桦嗤笑道:“上海滩最不缺的就是兀鹫。 他们会恶狠狠的扑上去。 把落败的腐尸分个干干净净。 如果周奎聪明一点。 现在就逃出上海。 要是还想着死灰复燃。 今晚就该在黄浦江里住下了。” 哈宝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哥神机妙算。 光头佬,还有几个罪大恶极的打手怎么处理?” 张桦道:“郊外有的是坟地。 帮他们挑一块风水好的。” 哈宝道:“是。”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转头问道:“哥,韩立夫啷个对付?” 张桦淡淡道:“递牙者,掰之! 去做你的事吧! 这些我会处置的。” 韩立夫手头的生意一部分是老婆带来的。 另一部分是徐爷交给他打理的。 看似实力雄厚。 实际危机重重。 不管丧失那一部分。 韩立夫都会一蹶不振。 那么,该对那一处下手呢? “哥,出事了。” 忽然,哈宝去而复返,神色惊慌道: “韩立夫请您晚上8时到桃金娘夜总会一叙。” 张桦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人,反应还不算慢。” 哈宝疑惑道:“您猜到了?” 张桦笑道:“韩立夫在徐爷面前发过誓 现在却挑唆周奎与我作对。 如果事情成功。 徐爷当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事情败露。 徐爷就不能不管。 韩立夫必须摆出妥协的架势。” 哈宝大喜道:“那咱们是不是能大捞一笔?” 张桦平淡道:“我先去会会他。” ******* 韩立夫翘首以待。 一看见张桦就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看他那亲热的样子。 外人还以为张桦是韩立夫失散多年的兄弟。 张桦淡淡道:“韩先生,不知有何贵干?” 虽然双方都知道此行的目的。 但谁都不想提前戳破。 韩立夫笑道:“听闻张先生擅长品酒。 恰好我手头有一瓶好酒。 可惜韩某是一介粗人。 不知道其中的乐趣。 所以今天请张先生来。 一是小酌一杯。 二是谈一谈风月。” 张桦淡淡道:“哦,可惜张某没那么多时间。 韩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尽可以在这里说清楚。” 韩立夫轻笑道:“张先生,听说周奎在码头冒犯您的虎威。 作为朋友,我当然要替您打抱不平。 可是那个姓周的不长眼睛。 居然四处告刁状。 甚至要想请一些前辈刁难张先生。 韩某实在气愤不过。 便把他抓来了。 您看,人已经在江边上。” 张桦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已经放了周奎。 他愿意做什么都行。 如果还不服气。 我再打他一顿就是了。 现在韩先生把人抓起来。 外人还以为是张某私下报复。 这要传扬出去。 对张某的名声不大好吧!” 韩立夫冷冷道:“张先生这是不领情了?” 他之所以找张桦来。 是想把周奎的事端平息下去。 没想到,张桦一点面子都不给。 张桦不屑道:“张某要领什么情? 韩先生让周奎打砸我码头的情吗? 还是要让张某还占领了周奎产业的情?” 韩立夫哈哈一笑,说道: “张先生,今天我们可以是兵戎相见的仇人。 明天也可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后天或许又会翻脸无情。 为什么? 因为上海滩是个讲实力的地方。 我知道张先生能打。 上海滩有您这样身手的很难找出第二个。 但你再能打,又能打几个呢? 周奎的势力范围不过是半条街。 我却能在公共租界呼风唤雨。 而我义父徐爷跺一跺脚。 前来投效的人不下千数。 你用什么和他们比?” 张桦淡淡道:“没错,你们都比我强。 但又能怎么样?” 韩立夫轻轻摇了几下头,嚣张说道: “张先生,你不够资格。” 话到这里,韩立夫闭口不言。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桦。 那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 有如利刃般的锋利。 似乎要把张桦的伪装全部切掉。 只留下卑微、恐惧的内核。 张桦一笑,从容道:“不知道什么样的资格。 才能入韩先生的法眼。” 韩立夫傲然说道:“韩某出身卑贱,不过是个乡间的放牛娃。 这三十年,我兢兢业业终于有了今天的地位。 只要张先生为我所用。 韩某可以保证。 从今往后,你就是帮会中的二当家。 怎么样? 张先生,韩某的条件很优厚吧!” 张桦嗤笑一声。 “韩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张某从来没有打算投靠帮会。 因为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群寄生在百姓身上的毒瘤。 桑二毛也好。 周奎也好。 包括你在内。 在我眼中都不值一提。 如果有机会。 我会把你们铲除得干干净净。 因为中国不需要你们这些污秽的东西!” “你!” 韩立夫怒极反笑,他拍着巴掌说道: “好,很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傲气的年轻人。 不过傲气是要有基础的。 否则就是一条对着太阳狂吠的疯狗。 我很希望你有这样的基础。 否则上海滩未免无趣了一些。” 说到这儿,他拿出一根雪茄烟,用打火机慢慢点燃。 “扑通。” 漆黑的江面上。 周奎被几名壮汉扔进水里。 顷刻间,江面上冒出一团团白色的水花。 很快,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呼。” 韩立夫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笑道:“你看,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张先生,你可不要误人,也不要自误哦!” 张桦笑道:“周奎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不杀他。 是因为他已经是一只死老鼠。 实在不值得脏我的手。 没想到。 韩先生竟会对这样死老鼠感兴趣。 还迫不及待的向我炫耀。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韩立夫嘴角抽搐了两下,冷冷说道: “张先生,牙尖齿利只是逞口舌之快。 接下来你会面对我全力的进攻。 希望张先生能笑到最后。 哦,我可以给你找一块风水上佳的坟地。” 张桦轻笑道:“韩先生,我想你连坟地都会有。 告诉你一个秘诀。” 韩立夫一愣,说道:“请讲。” 张桦郑重其事道:“孤魂野鬼一定要到十字路口祭拜。 不然你什么都收不到。” 第67章 再等一等 “韩爷到。” 屋子里的人全都站起来,纷纷抱拳道:“韩爷。” 韩立夫回了一礼,亲切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生分,都坐下坐下。” 等众人纷纷落座,韩立夫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说道: “刀疤老弟,都准备好了吗?” 壮汉双手抱拳,朗声答道:“就等韩爷吩咐。” 刀疤是壮汉的绰号。 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异常恐怖的伤疤。 从左脸延伸到右脸。 仿佛将脑袋分成两半。 当年因为一桩人命官司。 刀疤差点掉了脑袋。 是韩立夫把他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从那以后,刀疤就把韩立夫当成兄长看待。 不管多困难的事。 只要韩立夫一声招呼。 刀疤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把它完成。 可以说韩立夫有今天的成就。 刀疤的功劳最大。 韩立夫笑道:“老弟亲自出马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我一定会满足的。” 刀疤笑道:“一个小瘪三而已,还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他早知道要除掉的是谁。 也知道对方有些功夫。 但刀疤毫不在意。 以前韩立夫势力弱小时。 刀疤经常是一个人面对一群对手。 但结果都无一例外。 站着的只有刀疤。 哪些对手全都躺在地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 刀疤也养成目空一切的脾气。 除了韩立夫之外。 他不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睛里。 韩立夫点了点头,郑重道: “老弟,别怪哥多嘴。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 你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张桦到底是徐爷关照过的人。 太过于明目昭彰。 肯定会让徐爷心里不快。 钱小桃那里也不好交代。 刀疤嗤笑一声,不屑道:“徐爷,姓张的不就是个小赤佬。 咱们一人一刀保证把他大卸八块。 再丢进黄浦江里。 保证神仙都找不到。” 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次干了。 刀疤有丰富的经验。 韩立夫赞许道:“老弟的本事,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但现在是节骨眼上,我不得不小心啊!” 刀疤一笑,往左右看了一眼。 那些手下纷纷会意。 告罪一声后,退出这间小院。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韩立夫、刀疤两人。 刀疤小声道:“韩爷,那个老不死的给你使绊子了?” 他一向看不上拆白党。 更不把徐爷放在眼里。 甚至对韩立夫拜入徐门、做徐爷的义子的举动都有很大的意见。 韩立夫摇头道:“老爷子对我有恩。 你也别总是叫他老不死的。 过年以后,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弱,恐怕时日无多了。 现在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 咱们虽然占有绝对优势。 但不能麻痹大意。” 刀疤狞笑道:“韩爷,要按我说,一次把老糊涂干掉。 他的那些门人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外人谁敢动歪心思。 我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韩立夫摆手道:“不行,这个心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 刀疤不耐烦道:“韩爷……” “够了。” 韩立夫一声暴喝后,质问道:“听见没有?” 刀疤忿忿道:“是,我知道了。” 韩立夫稍稍放缓语气,但不失严厉道: “不要以为老爷子日薄西山。 咱们就能肆无忌惮。 他手里的底牌是什么? 我永远都猜不透。 贸然对他出手。 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 东洋人这几天怎么样?” 刀疤兴奋道:“韩爷,日本人那边的胃口越来越大。 我们弄到的货。 除了棉纱之外,别的全都卖出去了。 这个月的利润有8根大黄鱼。” 韩立夫一笑,傲然道:“这些都只是小钱。 等我接手徐爷的位置。 还能再翻一番。 加上原有的那些产业。 别说是其余的太保。 就是张万林…… 我也能平分秋色。” 刀疤大喜道:“韩爷,到那个时候,上海滩岂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韩立夫得意一笑,缓缓道:“不,还是东洋人说了算。” 刀疤不解道:“东洋人! 那些鬼子有怎么大的能耐?” 韩立夫严肃道:“国军几十万人马都不是东洋人的对手。 更何况是咱们手下的青皮混混。 所以上海滩将来是东洋人说了算。 但是他们想控制上海滩。 少了我们的合作是万万不行的。” 刀疤思索了一会儿,茫然道:“为什么?” 韩立夫笑道:“很简单,东洋人再凶再狠,但架不住人少啊! 现在控制了这么大的地盘,他们用什么去守? 老弟,还不是要靠咱们中国人。” 刀疤恍然大悟道:“就像张大帅来了,咱们挂五色旗。 老蒋来了,咱们就得青天白日。 现在东洋人来了,咱们就挂膏药旗。” 韩立夫傲然说道:“不管他们挂什么旗。 最后都离不开咱们。 现在必须把握住机会。 让东洋人多多扶持。 等时机成熟了。 咱们就能独霸上海滩。” 刀疤笑道:“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韩爷,时辰差不多了。 我现在就去把姓张的灭掉。 您就安心在这里等着。 天亮前,我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韩立夫笑道:“不,今天晚上按兵不动。” 刀疤一愣,急忙道:“为什么?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韩立夫神秘莫测道:“老弟,如果你猜到我会偷袭,你会怎么做?” 刀疤茫然道:“那肯定是埋伏人马,等着你自投罗网啊!” 韩立夫晓东:“要是我不来呢!” 刀疤更糊涂了,说道:“那就让弟兄们回去睡觉。 到了晚上继续埋伏啊!” 韩立夫哈哈一笑道:“要是我几天都不来,你们岂不是全部累趴下了? 刀疤啊刀疤,你也得学一学张飞,至少会动一动脑子。 此次的行动必须谨慎小心。 最好是不要闹出什么风波。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杀过去。 可不就中了姓张的埋伏。 所以,这两天咱们先按兵不动。 等姓张的松懈下来。 再找个机会把他除掉。” 刀疤尴尬道:“韩爷,小弟确实不如您会动脑子。 但那个姓张的也不是三头六臂。 一刀子下去,他还不是要死。 还不如派几个人守着。 等姓张的出现,用枪把他突突了。 韩爷,姓张的不是有周奎这个仇家。 咱们把罪名推给姓周的不就完了。” 韩立夫有些愤怒道:“我早就想过这个办法。 可姓张的比泥鳅还滑。 我派去跟踪的人还失踪好几个。 不然早把他干掉了。” 刀疤狞笑道:“韩爷,死在我手上的泥鳅多了。 不在乎姓张的这一条。 瞧好吧! 您再也看不到这个人!” 韩立夫一摆手,笑道:“不,我还得摆一场宴。 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68章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科长,韩立夫是铁了心要对我们动手。” 黄德亮脸上的阴郁如浓墨一般。 甚至连整间屋子也跟着灰暗下去。 哈宝挠了挠脑袋,问道:“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 是啊! 为什么? 黄德亮也百思不得其解,小声道:“难道是码头?” 接手了周奎的码头后。 他们的实力大增。 也算是法租界有点地位的人了。 韩立夫动心思在所难免。 张桦立刻否决道:“咱们的码头只能停靠外埠商人的小船。 这点体量韩立夫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这次鼓动周奎闹事。 韩立夫非但捞不到一点好处。 反而会因为周奎势力的扩大。 使自己的偏门生意受到损害。 难道天下真有人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黄德亮思考片刻,说道:“只有一种解释。 韩立夫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地。” 哈宝不耐烦道:“黄老爷说的不是废话咩? 是个人都知道韩立夫心怀鬼胎! 我倒是觉得,这哈麻皮之所以要这样。 可能还是吃桃姐的醋。 男人嘛! 可以不碰自己的女人晒。 但一定不能让别的男人碰自己的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不是堂客(妻子)。” 黄德亮看了哈宝一眼,冷不丁的抽了他一巴掌。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跟你黄爷这么说话?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韩立夫一直把桃姐当成禁脔。 现在张科长出现。 桃姐又表现的那么亲密。 韩立夫醋意大发也说不定。” 张桦一摆手说道:“动动你们的脑子! 韩立夫不是傻子! 他的产业有一半是老婆的。 说白了韩立夫不过是个经理人。 他敢冒这个风险吗? 就算真是为了桃姐。 韩立夫至于弄得满城风雨? 他真有这么的浅薄。 顶天也就做到周奎的地步。 怎么可能是下一代十三太保的候选人? 排出这个可能,他的目的是什么?” 哈宝抢着说道:“上海滩不就是权力、金钱、女人。 既然排除了女人。 那一定是权力、金钱喽!” 黄德亮眼睛一眯,但很快他又摇头道: “谁都知道韩立夫是徐爷的继任人。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求稳。 怎么会和我们开战呢?” 张桦笑道:“我如果是他,恐怕也要开战。” 哈宝不解道:“哥,为什么?” 张桦道:“很简单,巩固自己的地位。 黄老爷说了,韩立夫要坐徐爷的位子。 但在没坐上之前就有翻盘的可能。 所以他需要一个目标杀鸡儆猴。 其次,韩立夫根基不牢。 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少。 所以他才会去找鬼子合作。 瞧瞧这一切严丝合缝。 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可惜这些全是烟幕。 他的目地不止于此!” 哈宝茫然道:“哥,可是我觉得他的目地就是这个。” 张桦摇头道:“韩立夫心机深沉。 精心制定出来的计策居然被一眼看穿。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在徐爷有交代的情况下。 唆使周奎对我们出手。 然后又杀死周奎谋求和解。 和解不成,立刻筹谋对我们大打出手。 全然不管徐爷的反应。 如果周奎这么做,我连怀疑都不会有。 但我们面对的是韩立夫。 他的层次有这么低吗?” 哈宝不想再动脑子,凶霸霸的说道: “哥,我管他是韩立夫,还是诸葛亮。 只要敢动一下手。 我就把他的爪爪砍下来。” 黄德亮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个二货少胡说八道。 韩立夫要是设下埋伏。 你小子出门就得吃枪子。 别忘了,这几天我们已经做掉9个尾巴! 科长,我觉得韩立夫敢在这个时候摊牌。 肯定是拿了一手好牌。 甚至有了跟徐爷叫板的实力。 那么除了日本鬼子。 上海滩恐怕找不出第二股势力了。” 张桦道:“对,就是日本鬼子。 半年多的时间。 他们占领了我们那么多的领土。 看似威风八面。 实际危机重重。 如果再不能从这些地方吸血。 倒台指日可待。 所以鬼子会加大力度。 支持韩立夫这样的帮会分子。 以求更快的控制上海。” 哈宝疑惑道:“哥,那韩立夫接下来会怎么做?” 张桦笑道:“我听一个高人说过。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韩立夫现在气焰嚣张。 实力也比我们强。 他肯定是全面进攻。 我们当然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们要尽快反击。 只有把韩立夫打疼了。 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黄德亮思考了一会儿,笑道:“科长,韩立夫在上海的产业可不少。 光是法租界里都有好几个。 真要拿它们开刀。 韩立夫可就忙不过来。” 哈宝兴奋道:“对对对,我知道的地方就不下五处。 现在我就带人把它们都端了。” 张桦摇头道:“你们说什么呢?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咱们怎么能在法租界动手? 要弄也是到华界、公共租界去啊! 不过这些产业对韩立夫都是九牛一毛。 咱们就是全体出动。 恐怕也打不掉多少。 所以,我们要找个最重要的。” 哈宝眼珠子一转,小声道:“哥,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 就是韩立夫在虹口的仓库。 他把收集的物资都运到那儿存放。 转头就送到鬼子手里。” 张桦点头道:“收集这个仓库的所有资料。 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甚至货物种类。怎么摆放都要清清楚楚。” 黄德亮皱眉道:“科长,现在韩立夫蠢蠢欲动,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种种迹象表明。 韩立夫的第一打手刀疤已经在召集部下。 恐怕在今明两天就会出手。 目标不用说,一定是张桦控制的三处码头。 虽然卢云生答应会出手帮忙。 但这种没把握的事。 谁又敢记在账上。 张桦笑道:“放心,韩立夫这几天不会动手。 他还要演一场戏。 一场震慑其他人的戏。” “演戏?”哈宝疑惑道:“这个时候还演什么戏? 不是应该抡起斧头砍人吗?” 黄德亮也怀疑道:“韩立夫已经稳操胜券。 他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张桦笑道:“你们啊! 咱们现在是光脚的。 就算砸烂这些坛坛罐罐。 咱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但韩立夫的一切是用了毕生心血奋斗来的。 他舍得放下吗?” 说道这儿,他对哈宝说道:“告诉卢云生,准备查抄韩立夫在法租界的档口。” 哈宝皱眉道:“卢云生是王八吃墨团,臀眼越来越黑。 这次他怕不会出手。” 张桦笑道“放心,卢云生肯定会帮忙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淡淡道:“现在…… 就剩一把火了。” 第69章 仓库 “你小子行不行?” 张桦有些无奈。 面前是哈宝的尊臀。 又肥。 又圆。 让人生出一种欲念…… 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上面。 “不行了,我要歇一哈!” 哈宝一下子坐在地上。 身上背负的大包也滚落一旁。 “呼哧、呼哧。” 他的胸膛像风箱一样起伏着。 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都消耗干净。 张桦用脚踢了他一下,骂道:“该减肥了。” 韩立夫的仓库虽然在虹口。 但又不在鬼子的控制范围内。 这儿曾经历战火。 原本鳞次栉比的房屋几乎被炮弹夷为平地。 放眼望去,这里满目疮痍。 偶尔有人经过。 也都是形色仓皇有如丧家之犬。 年前韩立夫与鬼子勾结以后。 把这片地方都霸占下来。· 修造了一座简易仓库。 随着时间推移。 仓库规模越来越大。 现在已经有库房十间。 为了安全起见。 鬼子还在临近的日侨区内驻扎了人马。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 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哥,还有多远?” 哈宝好容易喘匀呼吸。 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韩立夫确实是个谨慎的人。 他在进出的道路上布置了很多岗哨。 张桦、哈宝也只能从一侧迂回。 张桦扫了一眼,说道:“就在前面。” 哈宝再次背上大包,咬牙道:“走!” “呼、呼。” 热气从他的鼻孔中喷出来。 在料峭的寒风中变成了两道浓浓的白烟。 甚至让张桦都有些担心。 这货不会暴露行踪吧! 但还好。 他们前进到货站外围时。 里面还寂静无声。 “四个岗楼。” 张桦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货站的四个角上都建了岗楼。 里面还有派了人看守。 他们不停的游动着。 全然不顾夜里的寒冷。 “鬼子!” 张桦眉头瞬间锁紧。 虽然那些人穿得是厚厚的中式棉袄。 但他们持枪的方式、走路的动作看,就是一群鬼子的正规军。 哈宝担忧道:“哥,怕是不得行,要不先撤!” 张桦摇头道:“等等。” 他的目光紧跟着东面岗哨的鬼子。 那家伙有些困了。 一路打着哈欠。 步伐也越那越慢。 “从那里突破。”张桦小声道。 仓库的地势是东高西低。 修筑时为了赶工期。 砖墙只有2米多高。 而且只是薄薄一层。 出于防范的目地。 韩立夫在墙内侧加装了脚手架。 并铺设木板以供巡逻。 “上。” 借着鬼子游动到另一侧。 两人潜行到围墙下。 哈宝半蹲着身体。 等张桦踏在肩上。 才呲牙咧嘴的站起来。 “格老子,你也不轻咩!” 张桦轻轻一跃。 人已经站在墙头上。 又一弯腰。 抓住哈宝递来的背包。 “唰。” 他沿着脚手架的柱子滑到地面。 很快隐没在黑暗之中。 仓库大都是一个样子。 一侧是库房。 另一侧是停车场。 奇怪的是院子里并没有人巡逻。 甚至连看门的狗都睡得四仰八叉。 但张桦依旧不敢大意。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 慢慢向库房区走去。 周围黑洞洞的。 除了几盏昏暗的电灯外。 一切都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 “呼、呼。” 寒风一阵阵的吹过。 搭建库房的铁皮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张桦观察一阵。 朝五号库房走去。 库房的正面是一道宽大的铁门。 但都被粗大的铁链紧紧锁住。 侧面还有一道小门。 直通管理人员的办公室。 “咯吱。” 张桦轻轻推了门一下。 立刻听到刺耳的声音。 张桦暗暗咒骂道:“你们可够懒的。” 他拿出一瓶机油。 小心翼翼的滴进门的合页当中。 等了几分钟之后。 张桦再次推门。 “咕。” 虽然还有异响。 但已经微不可闻了。 张桦一闪身进入门内。 随手把门关好。 仓库的空间很高。 于是有部分地方被隔成上下两层。 下层码放货物。 上层是库房的办公室。 “咯吱。” 没想到,上楼的楼梯竟是用木头造的。 不少地方都已经朽坏了。 脚踩上去,立刻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们就不能搞一搞?” 张桦也是无语。 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 争取不发出一点异响。 “呼。” 走上二楼后。 张桦长长的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根据了解到的情报。 这件库房堆放的都是棉纱。 张桦从窗口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无数的麻包。 他从一个破口钻进去。 轻轻跳到其中一堆麻包上。 脚下软绵绵的。 应该全是面纱等物。 张桦放下背上的背包。 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做的圆筒。 “呼、呼。” 张桦拿出火折子。 轻轻吹了几下。 原本昏红的燃点立刻变得明亮。 张桦将圆筒里的信香点燃。 这可是上海的老字号。 说烧一个小时,那就烧一个小时。 要是中途熄火了。 可以把掌柜的拉出去打。 只是信香的尾部粘着火药线。 一旦点燃就会引发火灾。 “扑通。” 做完这一切,张桦把圆筒塞进缝隙里面。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很多个。 做完这一切。 张桦悄悄溜出库房。 顺着来路走到岗楼附近。 那个巡哨的鬼子困倦到极点。 他斜倚在一根木桩上。 眼皮不由自主的合拢。 “噗。”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响。 一刹那,鬼子的困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慌忙睁大眼睛。 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啪!” 鬼子手忙脚乱的打开电筒。 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他不敢大意,又沿着围墙巡视了一遍 “怎么了小岛?” 临近哨位的鬼子发觉不对。 也打着电筒走了过来。 被叫做小岛的鬼子惊慌道:“一木,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另一个鬼子也紧张起来。 但两人观察的好一阵子。 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祖宗,您这个时候出来干嘛?” 饶是张桦,现在也吓得面如死灰。 面前有一只狸花猫。 正在开心的玩着一只老鼠。 刚才的声音,就是猫大爷弄出来的。 看头上的两个鬼子越走越近。 张桦一咬牙。 伸脚把老鼠踢出老远。 “喵” 狸花猫不满的叫了一声。 连忙追逐这得而复失的猎物。 “快看!” 一木忽然说道。 “猫!” 小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一只常见的狸花猫。 只是身上的毛杂乱无章。 似乎得了什么病症。 “小岛,下次看仔细一点。” 一木警告道:“要是让井上军曹知道,肯定要被惩罚的。” “咕。” 小岛吞了口唾沫,双掌合十道:“一木桑,今天的事还请你保密啊!” 一木笑了笑,他熄灭电筒,返回自己的哨位。 小岛也赶紧关了电筒。 他没有注意到,两个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70章 韩立夫的大日子 “各位……” 巨大的穿衣镜前。 韩立夫一遍遍的做着动作。 天才蒙蒙亮。 他就已经起床。 穿上华丽的长袍马褂。 酝酿今天要说的话。 以及可能面对的刁难。 这时,管家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小声道:“老爷,报纸已经送来。 餐厅也备好早饭。 请您移步过去。” 韩立夫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不但徐老爷子要来。 我的那些同门也都会来。 你先带人过去准备着。 记住,一定不能怠慢任何的客人。 对了,我准备的那几箱红酒都运过去了吧!” 管家笑道:“老爷只管放心。 那几箱酒昨天晚上就摆放妥当了。 我还让人在旁边看着。 绝对不会耽误大事。” 韩立夫傲然一笑,说道:“我现在就下去。 刀疤过来没有?” 管家停下脚步,笑道:“已经来了。” 韩立夫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根雪茄。 管家麻利的将它点燃。 “嘶。” 韩立夫深深的吸了一口。 高亮的燃点将他的脸庞映得血红。 “呼。” 好一阵子,他吐出浓浓的烟雾。 这一刻,韩立夫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 “韩爷。” 刀疤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 他刚要站起来,就听韩立夫说道: “先吃,不要这么生分。” 刀疤笑道:“吃饱了。 韩爷,今天小的就让那个姓张的上西天。” 韩立夫笑道:“张宗纬不过是跳梁小丑。 杀他一个不多。 放他一个不少。 是时候了。 该让老爷子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刀疤,今天还会有一个特殊的贵客。 你首先要保证他的安全,明白吗?” 刀疤有些糊涂,但还是答应道:“是!” “铃铃铃。” 可就在时候,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 韩立夫皱了皱眉头。 把话筒抓在手里。 不紧不慢道:“我是韩……” 话没说完,就听电话里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韩爷出大事了。” 韩立夫一愣,随即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已经预料到张桦会主动出击。 但这一瞬间,韩立夫又有些想笑。 他在上海滩的产业就像天女散花。 张桦就是有三头六臂。 又能毁掉几处? 而且帮会的人会坐视不理吗? 你今天敢对韩某人动手。 明天就敢对所有人动手。 但话筒里的声音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的惊恐。 “韩爷,咱们的仓库出事了。” 仓库? 韩立夫立刻想到虹口区的仓库。 但很快又把这个念头从脑中驱赶出去。 笑话。 那可是东洋兵亲自看守的。 别说张桦这样的小杂鱼。 就是国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韩立夫皱眉道:“那座仓库?” 除了虹口的仓库。 他手上还有十多处库房。 谁知道是哪一间。 “韩爷,虹口区的物资仓库烧着了。” 听到这句话,韩立夫一下子蹿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你再说一遍!” 沉默片刻后,那人带着哭腔道:“韩爷,咱们虹口区的仓库着火了。 公共租界的消防车都来了。 不过……” 就在这时,话筒里一片嘈杂。 陡然间,韩立夫只觉得眼前一亮。 接着一声闷响远远传来。 虽然距离很远。 但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震撼。 韩立夫惊愕的看着窗外。 远处。 一团炫目的火球急速爬升。 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在昏暗的夜空中。 下方,一道浓密的黑烟腾空而起。 只是被火红的光芒映射。 透出血一般的殷红。 “咣当。” 韩立夫一阵失神。 他身上的力气似乎消失殆尽。 最后连电话都拿不住了。 只得任由它摔成几段。 刀疤豁然而起,挡在韩立夫的面前。 即便是他,现在也有些惊慌。 “韩爷,出什么事了?” 韩立夫怔怔的看着窗外。 火似乎更大了。 连天空都变成暗红。 “老爷,要备车吗?” 管家一脸惊骇的冲进屋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韩立夫喃喃道:“不用了。” 仓库都烧成这个样子。 就算亲自赶到现场又有什么用? 好一阵子,韩立夫才说道:“虹口仓库着火了。” “啊!” 刀疤人都傻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韩立夫镇定道:“事情已经发什么。 再怎么否认也没有用。” 刀疤咬牙切齿道:“韩爷,是张宗纬干的吗?” 韩立夫思索了好一阵子,摇头道: “不,绝不可能是张宗纬做的。 是其他的人对我出手了。”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 韩立夫依旧不敢相信张桦有纵火的能力。 刀疤一愣,急切道:“韩爷,哪会是谁做的? 徐阿细那个老王八蛋吗?” 上海滩敢动韩立夫的人不多。 徐爷就是其中之一。 韩立夫摇头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仓库被毁,会让更多的人出手。 你……”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惊恐道: “老爷,不好了,卢云生带人扫了我们在法租界的所有场子。 还抓了我们很多弟兄。” 刀疤愤怒道:“卢云生那条走狗。 是谁借了他的胆子。 竟敢对我们出手。 韩爷,我这就带人过来。 把姓卢的大卸八块。” 韩立夫一阵恍惚。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对方下手竟有这么快。 仓库才发生爆炸。 卢云生就将他在法租界的势力全部清除干净。 真是徐爷干的? 韩立夫难以置信的摇起头来。 徐爷就算再有势力。 也不可能指使卢云生。 除非三大亨的谁出手了。 韩立夫想来想去都没有得出结果。 “刀疤,你现在带人到荣成会馆去。 今天的宴会不能出一点的岔子。 否则我的名声就全毁了。” 刀疤焦急道:“韩爷,仓库都被人烧了。 咱们再不立即反击,肯定会被人看轻。 现在别管是不是张宗纬干的。 咱们都必须对他出手。 只有把姓张的连根拔起。 别人才会忌惮。” “够了!” 韩立夫一声暴喝,说道:“张宗纬是徐爷吩咐过的人。 现在对他动手,你让徐爷怎么看待我?” 物资仓库被毁。 韩立夫的损失极大。 这个时候必须求稳。 如果放任刀疤到处生事。 最后只会四面树敌。 刀疤气不打一处来,吼叫道: “这一切就由小的去干。 如果惹了不该惹的人。 小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说您一个字。 韩爷,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只能放手一搏!” 仓库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出去。 上海滩的兀鹫会全部围上来。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啃得干干净净。 韩立夫犹豫了一阵子,说道:“好了。 刀疤,你的任务是去会所。 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刀疤狠狠一咬牙,拱手道:“是!” 第71章 拿回你的东西 “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 等刀疤离开后。 韩立夫将身上的长袍马褂换掉。 然后独自开车驶离韩公馆。 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韩小姐。” 韩立夫毕恭毕敬道:“这么早来,打扰您休息了。” 没错。 他来找的就是韩翠云。 虽然这个女人满是危险。 但韩立夫也顾不得太多了。 “我该叫您韩爷,还是别的?” 韩翠云轻笑道。 她慢慢走到躺椅旁边。 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坐下。 又扬起精致的面庞。 用双水汪汪眼睛望向韩立夫。 “咕。” 韩立夫的喉咙一阵阵发干。 他一直以为。 女人的美无过于柳弱花娇。 但韩翠云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神态明明很慵懒。 却偏偏让人生出清新脱俗的感觉。 仿佛一朵幽兰在空谷中静静盛放。 但她又只裹着一块轻柔的丝绸。 完美无瑕的躯体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让人的血液也跟着沸腾。 韩立夫觉得眼睛已经不受控制。 只要抓住机会。 他都会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尤物。 “韩小姐面前不敢妄自尊大。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韩立夫脑中一阵空白,磕磕巴巴的说道。 韩翠云轻笑道:“那就叫您韩大哥。” 韩立夫连忙摆手道:“韩处长折煞小人了,不敢当。” “哦。” 韩翠云不置可否的答应一声,问道:“你来是为了仓库的事吗?” 得知仓库着火的消息之后。 韩翠云一直等着韩立夫出现。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还不蠢。 知道该求谁。 韩立夫满头大汗道:“韩处长,仓库的安全一直由皇军负责。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火?” 韩翠云反问道:“你是想让皇军为此负责吗?” 韩立夫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处长,这火烧得太突然,我……” 老实说,韩立夫慌了。 这个仓库可是他心血所在。 谁知道,竟这样毁于一旦。 韩翠云冷笑道:“那么,你害怕了? 是怕你家里的女人。 还是行将入木的徐阿细?” 韩立夫额头沁出冷汗,连忙摆手道:“不……” “够了。” 韩翠云一声暴喝,淡淡道:“这么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 你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十三太保吗?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我需要你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我……” 韩立夫看着对方的眼睛。 先是一泓秋水。 接着是冰冷无情。 甚至把他的心都冻住了。 韩翠云看着茫然无措的韩立夫,不屑道: “你现在已经实力大损。 皇军可以再找一个人扶持。 你说那个叫张宗纬的怎么样? 我看他就很机灵。” 韩立夫眼中冒出几分怒火,气愤道: “韩处长,干过河就拆桥,你也太无情了吧!” 韩翠云嗤笑道:“你受了一点挫折就束手无策。 持续下去也只会坐以待毙。 那么……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快死的人合作?” 韩立夫愤怒道:“那怎么办? 难不成让我把徐阿细杀了吗?” 韩翠云娇笑道:“你现在有得选吗? 仓库被烧。 与皇军合作的事暴露。 你觉得徐阿细会放过你? 还有你那个老婆。 如果听说你和钱小桃旧情复燃。 我想她也会有些反应。 韩立夫,你还剩下什么? 黄浦江边的那个小码头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已经山穷水尽。 再不拼死一搏。 上海滩还有你容身的地方吗?” 韩立夫双手抱住脑袋。 他不想听韩翠云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但他又不得不听进耳朵里。 “不,我不想失去这一切。” 韩立夫的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他用力的搅动着。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一阵子,韩立夫才狰狞道:“我要杀了徐阿细。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韩翠云咯咯笑了几声,娇滴滴的说道: “韩爷,杀徐阿细只能拿回一半。 您的另一半呢?” 韩立夫眼睛血红,咆哮道:“我把她也杀了。 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谁也不要想着拿走。” “咯咯咯。” 韩翠云娇笑着站起来。 她走到韩立夫的背后。 将丰硕的身躯紧紧贴上去。 又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抚弄对方的臂膀。 好一会儿,才用骚媚入骨的声音说道: “韩爷,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去吧! 拿回自己的东西。 不要再被人操纵命运。” 韩立夫深吸了几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咯咯咯。” 韩翠云娇笑几声,软软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韩立夫刚要离开。 韩翠云又把他的手腕抓住,淡淡道: “我还会出席你主持的宴会。 那些不忠于皇军的人…… 都该被铲除。” “是。” 韩立夫答道。 他冲到楼下,驾车返回韩公馆。 才进门,管家就着急忙慌的迎上来,一脸惊慌的说道: “韩爷,好些人都打电话来了,问我们出了什么事?” 韩立夫没有回答,冷冷问道:“夫人呢?” 管家一愣,答道:“应该还在梳洗。” 韩立夫凶神恶煞般的说道:“今天有大事发生。 谁也不许上二楼。 不然我要他的脑袋。” 管家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答道:“是。” 韩立夫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快步走上二楼。 卧室里。 韩夫人已经起床。 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看到韩立夫进来,韩夫人笑道:“阿立,出事了吗? 我好像听到爆炸声。” 韩立夫淡淡道:“一点小事,夫人不用慌张。” 他走到梳妆台前。 接过韩夫人手里的梳子。 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头发。 韩夫人笑了,温柔道: “阿立,你说我戴那串项链好看? 是珍珠的,还是那串黄金的?” 韩立夫道:“珍珠的,比较衬你的皮肤。” 韩夫人将首饰盒中珍珠项链拿出来。 又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着。 忽然,她喘不过气来,惊慌道: “阿立,别,呃……” 韩立夫面目狰狞、扭曲。 一双手疯狂的绞动着。 好一阵子,他才停下来。 “扑通。” 韩夫人的身躯倒在地上。 只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韩立夫捡起地上的梳子。 轻轻梳着凌乱的头发。 又拉了拉松垮的领带,温和道:“夫人,你放心去吧! 我会把岳父的产业扩大十倍、二十倍。 到时候,我给你风光大葬。 坟墓比三大亨的祖坟还大。” 第72章 徐爷来了 “先生,您要的云吞来了。” 哈宝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不过刚煮出来的云吞实在烫嘴。 他也只能松开牙齿。 一个劲的在那儿吹气。 “走了。” 好容易把云吞吹凉。 哈宝才准备把它吃到嘴里。 胳膊却被拍了一下。 “啪。” 那个云吞又掉回滚烫的汤汁里。 “哎,哥……” 哈宝有些无奈。 张桦一把夺过哈宝手里的筷子,说道: “韩立夫出动了,我们要再第一时间赶到荣成会馆。” 为了不引起怀疑。 他们二人兜了一个大圈才返回法租界。 虽然又冷又饿。 但时间不等人.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否则会错过一切。 “哎。” 哈宝懊恼的站起来。 趁张桦不注意。 他迅速弯下腰,猛喝了一口面汤。 “嗷、嗷。” 哈宝被烫得直叫唤。 “怎么了?”张桦不解道。 哈宝大着舌头说道:“没得事,我闪了腰喽。” 张桦嗤笑道:“你还有腰?” 哈宝争辩道:“福相,这叫福相。” 云吞摊老板等他们走远后,咒骂道:“福个屁,糟蹋粮食的败家玩意。” ******* “韩爷,今天来的人……”管家吞吞吐吐道。 明明发出去的请柬只有50张。 来的却只有100多号。 其中不少竟然是韩立夫的仇家。 这让管家忐忑不安。 生怕这些人突然发难。 韩立夫冷冷一笑,问道:“徐爷到了吗?” 刀疤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还没来呢! 死到临头了,这老王八蛋还在这摆架子呢!” 韩立夫皱了一下眉头,对管家道:“ 再催催,就说水西帮的全来了。 没有他老人家压阵,恐怕会折了面子。” 水西帮是帮会中的一股势力。 主要由水西人组成。 他们与徐爷一向不和。 这些年可没少搞事。 得知韩立夫的仓库被烧。 水西帮的人第一时间赶到。 目的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是。” 管家愁眉苦脸的走了。 看周围没有外人,刀疤小声咒骂道: “都是些势利眼。 韩爷出了大事。 那几个平常称兄道弟的一个都没来。 水西帮也够不要脸的。 竟然乘人之危。” 韩立夫淡淡道:“没关系,再来一些才好呢!” 本来名单中还有几个太保。 但那些老家伙没一个简单的。 一看韩立夫出事。 全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老爷。” 管家又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兴奋道:“徐爷到了。” 韩立夫冷冷道:“刀疤,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快步走到会所门口。 徐爷的黑色别克轿车缓缓停在面前。 韩立夫弯腰拉开车门,毕恭毕敬道:“老爷子,小的给您添麻烦了。” 徐爷缓步走下汽车,摆手道:“一家人,不要说生分的话。 我也想看看,是谁给了水西帮胆子。 竟敢到荣成会馆找麻烦!” 荣成会馆是徐爷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是他一生心血所系。 自然不容别人欺负到门上。 韩立夫惭愧道:“都是小的无能。 让水西帮欺负到家了。” 徐爷淡淡道:“不是欺负你。 是看老头我时日无多。 准备把咱们爷俩连根拔起。” 说完他大步走进会馆。 “他怎么来了?” 会馆里的人全都愣住。 好些人慌忙站起来,抱拳道:“徐爷。” 徐爷也不回答。 径直走到屋里的主位坐下。 右手一扬,威风八面道:“各位请茶。” “谢徐爷赐茶。”众人大声答道。 徐爷点了点头,笑道:“老了,也许久不曾来这里坐馆。 各位,今天借这一杯茶向大家道个歉。 我义子韩立夫如果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 还请诸位贤达不要计较。 要是造成什么损失。 各位可以向我讨要。 徐某保证双倍赔偿。”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抱拳道:“韩爷光明磊落。 并没有对不住咱们的地方。” 徐爷点点头,随即又气势汹汹的问道:“水西帮的各位,我义子的仓库是你们烧的吗?” 水西帮的大佬叫杨千虎。 出身自挑夫家庭。 性格最是爆裂。 他立即站起来,咆哮道:“是我们烧的又怎么样? 不是我们烧的又怎么样?” 徐爷冷笑道:“如果是你们烧的。 那徐某就是拼出老命。 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不是你们烧的。 那今天就借一杯薄酒。 与虎兄痛饮。” 杨千虎一愣。 没有听错吧! 徐阿细是什么人? 因为养着一帮拆白党,所以他最好面子。 不管是谁。 只要稍稍得罪徐阿细。 那就是记恨到死的下场。 水西帮这些年一直和他明争暗斗。 那仇怨可大了去。 又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吃饭。 “不是我们烧的。” 杨千虎有些糊涂,但还是放缓了语气。 徐爷笑道:“虎兄的人品徐某信得过。 所以立夫的仓库不是你们水西帮烧的。 那我想问一句。 今天大驾光临。 诸位又有什么企图?” 杨千虎傲然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韩立夫现在实力大损。 我水西帮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哪怕有老徐你站台。 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徐爷冷冷一笑道:“好。 虎兄果然还是直来直去。 不知你准备怎么个斗法? 文斗、还是武斗?” 文斗是各自选出红棍打手进行比试。 分为3场、5场、10场三种方式。 虽然叫做文斗。 但都是不死不休。 武斗那就简单了。 点齐帮众相互厮杀。 直到一方彻底落败为止。 不过此前有帮会大佬约束。 一般采用文斗。 现在局势混乱不堪。 武斗逐渐成为主流。 杨千虎哈哈一笑,狰狞道:“当然是武斗。” 水西帮的成分多是挑夫、黄包车夫、码头工人。 战斗力比徐爷的小白脸可强太多了。 徐爷不甘示弱道:“既然虎兄打定主意。 那徐某也只能奉陪。 就四月初三吧!” 杨千虎狞笑道:“我也觉得哪天不错。 徐阿细,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 你的老骨头,杨某替你埋了。” 徐爷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早。 虎兄这些年可没少在我手上吃亏。 放心,我会给你挑一块万年吉壌。” 杨千虎冷哼一声,没有再搭话。 徐爷站起来,傲然道:“在座各位都是场面人。 肯定少不得亲自下场的。 不管你们站在那一边。 最好还是言语一声。 别背后搞什么魍魉诡计。” 杨千虎不屑一笑,说道:“打你徐阿细还不用大动干戈。 今天我人都来了。 就在这里干一场吧! 弟兄们,抄家伙!”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川音传来。 “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是杨千虎,还是杨千猪?” 第73章 红棍阿远 “谁?” 杨千虎大怒道:“是那个龟孙子胡说八道,有胆量给老子站出来。” “龟孙子说谁呢?”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胖子。 杨千虎怒道:“龟孙子说你呢!” 胖子大笑道:“龟孙子再说一个。” 杨千虎这才发觉上了套。 “咯吱。” 他狠狠一咬牙。 不过,今天的首要目标是徐阿细。 这个不明身份的胖子可以先放一放。 杨千虎狞笑一声,对徐爷说道:“好,很好。 看来,今天你也是有备而来。” 徐爷也不知道胖子什么身份。 但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 他傲然一笑,说道:“对付你们水西帮还不用大费周章。” 杨千虎抬手指着胖子,冷冷道:“这个人又作何解释?” 徐爷道:“这位小兄弟并不是我手下的人。” 杨千虎一脸疑惑的看着胖子,问道:“你是那一路的?” 胖子笑道:“我是那一路你别管。 但你已经在走一条路。” 杨千虎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路?” “死! 路!” 胖子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 杨千虎狂笑道:“我走的未必是死路。” 话到这儿,他厉声喝道:“但你今天死定了。” “哦,是吗?” 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年青人。 长相俊朗。 并不像帮会中人。 徐爷眼皮子一跳,脸色立刻沉下去,说道: “张宗纬,你来这里干什么? 先回去,晚上到徐公馆找我。” 没错。 站出来的正是张桦。 他早已经赶到会场。 还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杨千虎嗤笑一声,问道:“老徐,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徐爷冷哼一声。 指着张桦说道:“不过是我的一个子侄。 来这里凑热闹罢了。 怎么? 你杨千虎的胆子这么小。 还会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杨千虎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徐爷的子侄辈。 那我可要考教考教。 阿远,上去试试他的成色。” 面前的青年文质彬彬。 就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不拿他立威。 又怎么恫吓住那些墙头草。 徐爷恼怒道:“杨千虎,这不合规矩吧!” 他知道桃姐喜欢张桦。 自然不想把张桦扯进这件事里。 而且,阿远是水西帮有名的红棍。 当年轮着两把斧头砍翻十多个仇家。 在上海滩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现在让他和张桦对战。 摆明了没安好心。 杨千虎狞笑道:“江湖规矩。 下场了,就是千刀万剐也得挺住。” 说到这儿,他又对张桦说道: “小子,不敢打就乖乖跪地求饶。” 张桦淡淡道:“你是谁?” “哈哈哈!” 杨千虎狂笑几声,一字一顿道:“水西帮杨千虎!” 张桦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过。” “找死!” 那个叫阿远的红棍恶狠狠的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我们虎爷都敢惹!” 他一把扯掉身上短褂。 将粗大的胳膊、结实的胸肌都袒露出来。 只见臌胀的血管像蔓藤一样。 将肌肉约束成一块块凸起。 “嘎嘣、嘎嘣。” 阿远压了几下手指。 骨节立刻发出让人心悸的脆响。 看上面厚厚的老茧。 就知道这人绝不简单。 阿远嚣张道:“小兔崽子,今天我要把你活活打死!” 张桦冷冷道:“你要是真有能耐。 就去打到处杀人放火的日本鬼子。 不用在这里耀武扬威。” 阿远狞笑一声,不屑道:“小子,别给我扯那么远。 日本人杀人有我什么关系? 水西帮只要韩立夫手上的地盘! 识相的赶紧跪地求饶。 不然老子拧下你的脑袋。” 张桦淡淡道:“还真是毒瘤。 看来不把你们清扫干净。 只会给国家拖后腿。” 帮会分子除了一部分人之外。 大多是青皮混混出身。 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国家的概念。 谁给好处就跟谁混。 今天是帮会大佬。 明天就是日本鬼子。 阿远听了,恼怒道:“小兔崽子,少特么在这里尖牙利齿。 老子打不了东洋人。 难道还打不了你个小瘪三?” 说着他往前窜了一步,恶狠狠的说道:“今天不打死你,老子不在上海滩混。” 看阿远咄咄逼人的架势,徐爷脸色难看至极。 虽然听说张桦能打。 但阿远是成名许久的人物。 而且他还有个外号。 “疯狗”! 倒不是人有多么疯狂。 而是打架相当拼命。 下手也十分歹毒。 与他对阵一般是九死一生。 即便活下来,下半辈子也离不开拐杖。 “杨千虎,我再说一遍。 这里是荣成会馆。 还轮不到你们水西帮耀武扬威。 叫你的疯狗滚回去。 不然我让他变成死狗。” 杨千虎不屑道:“老徐你一向稳如老狗,今天怎么慌神了? 阿远,等一下不要手下留情。” 徐阿细越是遮掩。 说明那个叫张宗纬的越是金贵。 这个时候不痛下杀手。 今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了。 阿远冷笑道:“虎爷只管放心。 我会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 决不让徐爷的手下失望。” 说到这儿,他凶狠的瞪着张桦,一脸狰狞道:“小子,我会打断你所有的骨头。” 张桦淡淡道:“要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 阿远呵呵一声冷笑,说道:“小子,找死我成全你。” 这几年水西帮实力渐渐增强。 他出手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今天终于逮到一个。 那肯定是要好好的玩一玩。 “慢着。” 杨千虎忽然说道:“阿远,还有那边的胖子。 刚才话挺多。 把他的嘴打烂了。” 阿远又瞪了胖子一眼,说道:“虎爷只管放心,这两个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他拉开架势,嚣张道:“姓张的,你乖乖受死吧!” 张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来吧!” 阿远心头一阵火起。 混江湖这么多年。 头一次遇到如此嚣张的人。 “嘎嘣。” 阿远紧紧握住拳头。 他也是纵横上海滩的人物。 就算比不上各位帮会大佬。 但也不是一条小杂鱼能够侮辱的。 此时,怒火已经成为全部。 阿远收起所有的戏耍之心。 他只想打死张桦。 用最残忍的方式。 至于那个嘴贱的胖子。 把他的牙都打掉吧! “死!” 阿远一声暴喝。 他纵步向前,抬起右手对准张桦胸口就是一拳。 出人意料的是。 这一拳的速度似乎不快。 但内行人都知道。 这一拳蕴含了阿远的全部力量。 真要打到张桦的身上。 恐怕连肋骨都得碎裂。 第74章 虎爷,上路吧 “快躲开啊!” 徐爷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无比焦急。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当然知道阿远的这一拳的威力。 不是说张桦能打吗? 怎么像个傻子似的站着。 躲一下。 或者反击啊! “哈哈哈。” 或许是读懂了徐爷的心声。 杨千虎狂笑起来。 他得意道:“老徐,你的这个子侄不怎么行啊! 看来连阿远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就这点本事还想找东洋人算账。 我看还是省省吧!” 徐爷眉头死锁。 他往左右看了一眼。 场上的人都被阿远的吸引。 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 “韩立夫呢?” 忽然,徐爷的眼睛一眯。 刚刚还站在身后的韩立夫竟然不见踪影。 刹那间,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老虎,我觉得有诈!” 徐爷的话让杨千虎一愣,他迷迷瞪瞪的往左右看了一眼, 荣成会馆虽然是徐阿细的地盘。 但杨千虎是有备而来。 根本不怕对方的埋伏。 “老徐,打完再说吧!” 场上,张桦动了。 他一个转身。 右腿重重砸向阿远的面门。 “嗤。” 阿远冷笑一声。 他早已经料到张桦的动作。 当下举起手臂护住自己的左脸。 右拳并没有收回。 只是换了个方向。 狠狠落向对方的腰部。 “嘭。” 阿远只觉得左臂剧震。 就像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 “唰。” 甚至连双腿都不受控制。 往右侧迈出一大步。 “呼。” 这样一来,志在必得的一拳就落在空处。 阿远看机会已失。 连忙后退两步。 这时候,他才觉得左臂一阵阵麻木,甚至都不受大脑指挥。 “这小子力气这么大!” 阿远虽然心惊,但现在不能退缩半步,否则只会被压着打。 “杀!” 他狂吼了一声。 再次猛扑上来。 这一次他使用的力气虽然不大。 但拳速却比上一次快出不少。 相信张桦根本无法抵挡。 “呼。” 可没想到。 志在必得的一拳竟然被格开。 阿远亡魂大冒。 左拳当即下压,封住自己的腹部。 “嘭。” 几乎同时,一股巨力袭来。 “咔嚓。” 阿远的左臂随即发出一声脆响。 “啊!” 锥痛立刻成了脑中的所有。 饶是阿远也经受不住。 发出震天的惨叫声。 “嘭。” 但还没完。 张桦刚才是用左膝撞击。 一击得手后。 他往前一步,迅速抬起右膝。 然后又是左膝。 “嘭、嘭。” 阿远连接后退。 此时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一下下的承受重击。 “噗。” 阿远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 他懵懵懂懂的站直身体。 用茫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嘭。” 张桦的右肘狠狠砸在对方的脸上。 阿远身体一下子僵直。 然后重重的向后倒去。 十来个水西帮的人慌忙冲上来。 除了接住阿远的身躯的几个人外。 其余的立刻将张桦、哈宝团团围住。 “老虎,你什么意思?”徐爷愤怒道。 在没人的地方。 你可以怎么龌龊怎么来。 但这里是荣成会馆。 如果不及时制止这些违反道义的行为。 徐爷的名声也就臭了。 杨千虎一挥手,咬牙切齿道:“这一场我认栽。” 阿远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没想到连2分钟都没有撑过去。 现在再找张桦的麻烦。 那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 毕竟徐阿细还在旁边虎视眈眈。 “我们走。” 杨千虎豁然而起。 现在面子已经丢了。 他当然坐不住。 可就在水西帮抬着阿远准备离开时。 韩立夫迎头走了过来。 “杨千虎,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把荣成会馆当什么地方了? 菜市场吗?” 杨千虎并没有搭理他,回头对徐爷说道: “老徐,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爷皱了皱眉头,说道:“立夫,放老虎离开。” 韩立夫冷冷说道:“老爷子,这么放杨千虎走,咱们以后还要不要面子?” 徐爷脸色有些不好看,喝道:“一码归一码,杨千虎可以罔顾道义,但我们不能没有底限。” 杨千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错,他就是想借着韩立夫仓库被烧一事做文章,以谋求一定的好处。 虽然他与徐阿细有仇怨。 但到底都是帮会中人。 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只会被别人不齿。 如果成功还好说。 现在是头号红棍阿远被重伤。 可以说,水西帮今后一段时间连头都抬不起来。 “老徐,今天杨某认栽。” 形势比人强,杨千虎也不得不低头。 韩立夫笑道:“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虎爷上路吧!” 他往旁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路? 杨千虎眼中浮出几分怒气。 但现在又能说什么? “后会有期。” 就在杨千虎准备的离开的时候。 后腰猛地一痛。 接着,就看到韩立夫那阴测测的笑容。 “虎爷,我说了送你上路,就一定要送你上路。” 杨千虎有些不敢相信。 他拼尽全力吼叫道:“卑鄙小人。” 韩立夫冷笑道:“你不卑鄙,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求仁得仁,韩某成全你。” 他拔出插在杨千虎腰间的匕首。 又狠狠扎进对方的胸口。 “噗。” 血液溅了韩立夫满头满脸。 他伸手摸一把,狰狞道:“把水西帮的全部杀光!” “杀!” 刀疤兴奋的吼叫道。 他掏出腰间的枪牌撸子。 对着水西帮的人连连开火。 “砰砰。” 一时间,荣成会馆里子弹横飞。 徐爷先是一愣,随即咆哮道:“韩立夫,你给我住手。” “砰、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声枪响。 水西帮的帮众纷纷中弹倒地。 一时间,荣成会馆内血流满地。 “老爷子,撤。” 张桦冲到徐爷身边,拉着他就往后堂撤去。 徐爷一把甩开张桦的手,愤怒道:“我不走,我倒想看看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想对老头我怎么样!” 哪怕到这个时候,徐爷还不敢相信韩立夫会对自己的下手。 哈宝生气道:“你老汉眼睛瞎了迈,没看死这么多的人? 要不是看在桃姐的面上,我们才懒得管你。 再给老子啰嗦半句,一闷棍把你老汉打倒。” 徐爷脸都气白了,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你……” 哈宝又骂道:“你、你、你个锤子,赶紧趴我背上,不然你就等着躺棺材板板。” 徐爷一咬牙,骂道:“老子有腿!” 哈宝低声咒骂两句。 把自己的的风衣披在徐爷身上。 刀疤瞥了一眼,看到张桦往后堂退去。 他吼叫道:“快,拦住那几个人。” “砰。” 刀疤一枪把半死不活的阿远干掉。 大步朝着后堂追去。 口中吼道:“杀,一个不留!” 第75章 不能放走他们 “砰。” 张桦抬手打了一枪。 “啾啾啾。” 但立刻被密集的子弹压了回去。 没办法。 韩立夫的手下太多。 而且他们还有冲锋枪。 “撤!” 张桦不敢耽搁。 对着通道就是一匣子弹。 借着这个空当,他撤到一下个拐角。 “哒哒哒。” 一阵密集的弹雨袭来。 打得身旁的墙壁冒出大团的尘土。 “砰砰砰。” 借着对方换弹的空当。 张桦又射出一匣子弹。 就在这时,徐爷忽然停下脚步。 哈宝不解道:“老倌,啷个不走了呢!” 徐爷跺了一下脚,指着左侧的屋子,咬牙切齿道:“那间屋子里我藏着枪。” 张桦二话不说,一脚踹开屋门。 这是一个杂物间。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 累积的灰尘比大洋还厚。 哈宝看了一眼。 除了几个破破烂烂的柜子。 屋里再没有其它东西。 焦躁道:“老倌,枪在哪里?” 徐爷指着一个柜子,说道:“就在柜子后面。” 哈宝也顾不得许多,上去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 屋里尘土飞扬。 熏得三个人连连咳嗽。 徐爷骂道:“愣子,你的两只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 哈宝满脸灰尘。 又被流出来的眼泪一冲。 那副尊荣…… 哎,惨不忍睹。 “格老子……” 哈宝小声的咒骂着。 他把手伸进露出的小门。 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狗鈤嘀,晋造汤姆!”哈宝惊叫道。 没想到徐爷藏的竟然是一支汤普森冲锋枪。 但它不是原装进口。 而是阎老西仿制的产品。 “可以哟,徐老倌。” 更让哈宝高兴的是。 这支汤普森冲锋枪用的竟然是50发弹鼓。 重是重了些。 可是火力猛啊! “咔!” 哈宝把弹鼓装上,一拉枪栓。 凶霸霸的说道:“哥,我教教那帮龟儿子怎么打枪!” 说完,他把剩余的两个弹鼓挂在身上。 “慌什么?” 张桦掏出兜里的香烟。 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哧。” 哈宝很乖巧的点燃火柴。 张桦深深吸了一口。 把油纸包里的另一支枪拿起来。 温切斯特m1897霰弹枪。 缺点是杀伤距离较近。 优点是只要扣着扳机,不停的上膛就能实现半自动射击。 “哗啦。” 张桦把一颗子弹推进枪膛。 本来他只想把徐爷带离现场。 现在看来完全能杀回去。 “哒哒哒。” 刀疤的手下又打空一匣子弹。 但他并没有退回通道。 就站在原地更换弹夹。 “砰。” 就在这时,楼梯拐角处忽然冒出一团火光。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东西飞到眼前。 “噗。” 紧接着,身边的弟兄身上飚出血箭。 枪手急了,慌忙把弹匣插进冲锋枪里。 “砰。” “哗啦。” “砰。” “哗啦。” 可没想到,对面的枪更厉害。 喘息之间,已经打出5发子弹。 “噗噗。” 冲锋枪手还没来得及拉枪栓。 身体就被横飞的弹丸击穿。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胖子猛冲出来。 虽然身躯臃肿。 可动作出人意料的灵巧。 他一下子半蹲在地上。 “嗒嗒嗒。” 一连串的枪声中。 密集的子弹瞬间将所有都笼罩住。 将受伤的众人纷纷打倒。 “我……” 刀疤都吓傻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 是不是徐爷早有准备。 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撤。” 听另一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刀疤也有些慌。 连忙往后退去。 “叮咚咚。” 忽然,有什么东西滚到脚下。 刀疤也顾不得许多。 “砰、砰。” 连开两枪。 将身边的两个同伙打倒在地上。 又把另一个人挡在身前。 “轰隆。” 几乎同时,那个东西炸开了。 将两具尸体化为一蓬血雾。 而那个挡在面前的人也没有幸免。 前半身被炸得血肉模糊。 刀疤使劲一推手里的尸体。 撒腿就往后跑。 全然不顾惊慌失措的手下。 “砰。” “哗啦。” “砰。” “哗啦。” 又是一阵短促的枪声。 残留的几个手下也全被消灭掉。 “韩爷,不好了,老不死的打了埋伏。” 听了刀疤的话,韩立夫浑身一颤。 咬牙道:“就是千军万马,今天也得把他杀了。 刀疤,把外边的弟兄全部叫进来。” 韩立夫还在会馆外埋伏了一拨人。 主要是防止有人逃脱或是那些可能赶来的增援。 但现在情况忽然逆转。 他也顾不得其它了。 “砰砰。” 本来韩立夫已经占了上风。 随着这拨人的加入。 立刻将帮会其他人压在一个角落。 眼看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 “哒哒哒。” 通道中,一个胖子猛冲出来。 抄起手里的汤普森就是一个弹鼓。 这个位置正好是韩立夫手下的侧背。 瞬间就把他们的攻势瓦解。 “砰砰砰。” 韩立夫等人也顾不得瞄准。 对着那个胖子就是一梭子。 “啾啾啾。” 哈宝打得正爽。 忽然被一只手拖回通道中。 “找死啊!” 张桦抬腿就是一脚,骂道:“下次馋子弹跟老子说,送你一梭子。” 说完,他拿出两个手雷,拉开保险销扔了出去。 “轰隆隆。” 爆炸夹杂着一声声哀嚎。 还有不少残肢断臂飞到眼前。 张桦猛地探出枪管。 对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扣动扳机。 “砰砰砰。” 6发子弹瞬间射个干净。 也不等对手喘息。 哈宝冲锋枪又来了一轮扫射。 “咚、咚、咚。” 子弹击打在一个个目标上。 放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 而更多的是带起一蓬浓浓的血雾。 韩立夫的手下刚才还气焰嚣张。 转瞬之间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纷纷向后方退却。 “砰。” “哗啦。” “砰” …… 可就在这时候,那支该死的霰弹枪又响了。 密集的弹丸四处乱飞,收割一个又一个的性命。 “砰、砰。” 6发子弹瞬间打空。 但张桦没有后撤。 又抽出腰间的手枪。 对准韩立夫的手下射空整整一匣子弹。 哈宝已经打空两个弹鼓。 又把第三个装到枪上。 看张桦身体后退。 哈宝立刻顶上去。 “哒哒哒。” 汤普森冲锋枪的后坐力不小。 但哈宝是个重如泰山的人。 除了满身的肥肉跟着乱抖外。 枪口几乎没有晃动。 “张宗纬,我想和你谈一谈。” 看手下渐渐败退,韩立夫忽然大声喊道:“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张桦把子弹全部上好,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哈宝愣住了,连忙劝阻道:“哥,你可不能放了他。” 张桦笑道“放心吧,他跑不了。” 韩立夫狞笑道:“不是你问我要什么条件,而是你想要什么条件。” 张桦道:“放了其他不相干的人。” 韩立夫点头道:“放心,我会放了他们。” 就在这时,他看到通道口有个脑袋探出来。 “打!” 韩立夫怪叫一声。 “砰砰砰。” 那个脑袋瞬间被打爆了。 第76章 穷途末路的韩立夫 “叮当当。” 就在韩立夫兴高采烈的时候。 几个暗绿色的东西落在面前。 “轰。” “轰。” 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 忽然传来几声巨响。 又有十多个人被炸翻在地。 “快跑啊!” 韩立夫的手下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抱头鼠窜。 废话。 帮会大家的事情多了去。 以往用个砍刀就不错了。 今天连手雷都用上。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韩爷,撤吧!”刀疤惊慌道。 都到这份上。 他也知道事情算是完了。 韩立夫咆哮道:“我还没有输! 他们就两个人。 带人上去干掉他们!” 从杀掉韩夫人的那一刻。 韩立夫就不可能回头。 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对,还有东洋人。 韩翠云保证过的,她一定会来救我。” 韩立夫自我安慰着。 又对通道打空一个弹匣。 刀疤猛扑过去。 一把扯住韩立夫。 吼叫道:“韩爷,现在不撤我们就全完了。 东洋人就是骗你的。 他们根本不会来。” 那些日本鬼子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帮助一个落败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犯了众怒。 刀疤又喊道:“韩爷,活下去还有机会。” “哈哈哈。” 韩立夫狂笑道:“没有机会了。 张宗纬不会放过我。 徐阿细不会放过我。 整个上海滩都不会放过我。” 说到这儿,他一把扯住刀疤的衣襟,歇斯底里道: “干掉徐阿细和这屋子里所有的人。 刀疤,不留一个活口!” 刀疤看了一眼,苦笑道:“韩爷,弟兄们都跑了。 撤吧! 我们已经毫无胜算。” 韩立夫狰狞一笑,说道:“刀疤,连你也害怕了吗?” 刀疤一愣,分辨道:“韩爷,我不是害怕,我们已经毫无胜算。 走吧! 天下那么大,我们有的是地方可以去,不用在这里送命。” “哗啦。” 韩立夫换好弹匣,冷冷问道:“你也要背叛我吗?” 刀疤慌忙否认道:“韩爷,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砰。” 韩立夫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瞬间,子弹穿透刀疤的胸口。 “嗬嗬。” 刀疤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 但到了这个时候。 他依旧不愿意相信,韩立夫竟然会对自己的开枪。 “砰。” “砰。” 韩立夫又连开两枪。 刀疤彻底不动弹了。 “快跑,韩立夫疯了。” 看到这一幕,剩余的几个手下全慌了。 他们纷纷扔下手里武器,从会所的大门溜走。 韩立夫扫了其他的人一眼。冷冷说道:“不想死就滚。” 那些帮会人士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个个抱头鼠窜。 韩立夫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 把手里的枪扔到通道门口。 说道:“张宗纬,我想和你谈谈。” 都到了这个地步。 韩立夫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从上衣袋里拿出一支雪茄。 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看张桦并没有回应。 韩立夫嗤笑道:“我都树倒猢狲散了。 你还不肯露面吗?” 张桦冷冷说道:“你要谈什么?” 韩立夫惨然一笑,说道:“你现在大获全胜。 难道就没有一点兴奋?” 张桦摇头道:“周奎是死老鼠。 你又何尝不是一只死老鼠? 我有必要欢天喜地吗?” 韩立夫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没错。 我只是上海滩的小角色。 确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过,姓张的,你赢得也不大光彩。 要不是虹口仓库被烧。 你根本没有机会。” 张桦道:“没错,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让我埋你的时候多少一把纸钱。 还是要我哭上几声?” “哈哈哈。” 韩立夫狂笑几声,摇头说道:“张宗纬,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 没想到你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竟然乘人之危!” 张宗纬,我确实低估你了。 应该一开始就下重手。 直接把你连根拔起。” 说实话,韩立夫是有些后悔。 一开始就该把张宗纬设为头号威胁。 而不是行将就木的徐爷。 张桦平淡道:“你的目标从来都是徐爷。 但又猜不透他的底牌。 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仓库着火。 你才决定放手一搏。 韩立夫,你犯了个大错误。 就是太注重自己的得失。” 韩立夫思索一阵,说道:“没错。 你没有吃过苦。 不知道吃苦是种什么滋味。 尤其是过上好日子之后。 你会对过去生出无比的恐惧。 张宗纬,我也想过破釜沉舟。 但我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 张桦道:“那么杀死尊夫人又该怎么解释?” 徐爷听了,惊讶道:“你把五妹杀了?” “哈哈哈。” 韩立夫狂笑一阵后,好奇道:“张宗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杀死夫人时。 没有任何的外人在场。” 张桦冷冷道:“你为了利益可以杀徐爷。 基于同样的理由也可以杀自己的结发妻子。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牲。 作出丧心病狂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畜牲!” 徐爷大怒道:“你娶五妹的时候只是个青皮无赖。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韩立夫嗤笑一声说道:“没错。 她确实对我千依百顺。 但是…… 哪些产业都不是的我的。 如果我得罪了她。 会不会马上被打回原形? 老爷子,这是没办法的事。 只有干掉你们,我才能睡得安稳。” 徐爷咆哮道:“我们从没有想过收回那些东西。” 韩立夫笑道:“你没有想过? 老爷子,你在那些产业里安插了多少人? 我的一举一动会马上传到你耳朵里。 只要措施稍不如你的意思。 就会被你派去的人斥责。 老爷子。 都这个时候了。 你也不用把自己摘干净。 都不重要了。” 徐爷大喊道:“我那是为你好!” “哈哈哈。” 韩立夫笑道:“为我好就该把产业都交给我打理。 结果呢? 扭扭捏捏的。 还要让你那些亲戚插上一脚。 老爷子。 如果不是我呕心沥血。 你的产业早就被那些无能的混蛋吃垮了。 张宗纬,我失败了,你看着办吧!” 张桦笑道:“看来,你的那位救星是不会来了。 我还想用你钓一条大鱼。 看来是徒劳了。” 韩立夫站起来,笑道:“应该不会来了。” “噗!” 忽然,他的脑袋暴起一团血雾。 第77章 韩翠云的埋伏 “狙击手。” 张桦闪身躲到大厅的角落。 “角度25-35。 方位230-245。” 张桦扫了一眼韩立夫的脑袋。 估算出枪手的大致位置。 就是马路对面的亚当公寓。 那是一幢三层高的建筑。 面对荣成会馆方向的房间共有九间。 枪手应该是从2楼右边的房间里射出子弹。 张桦从兜里拿出一面镜子。 稍稍举高后。 发现2楼窗前,一个女人正转身离开。 “枪手不是她。” 张桦立即冲到门外。 刚刚才发生过枪战。 街道上一片混乱。 他环顾四周。 只见行人纷纷仓皇逃窜。 但很快,张桦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身背黑色布袋的男子。 个头虽然不高。 体格却格外的健壮。 男人警惕的向左右看了一眼。 立刻混入人潮中。 张桦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猛地加快脚步。 几分钟后,他又突然放慢步伐。 看身后的人群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人暗暗松了口气。 不紧不慢的随着人群往前走着。 “啪”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那人陡然一惊。 右手猛地伸向腰间。 “啪!” 只是手腕竟然被人抓住。 男子挣扎了两下。 却没有摆脱控制。 此时,他心中莫明惊骇。 就在男子思索脱身之计时。 耳畔忽然传来一句日语。 “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问话的人正是张桦。 他已经打定主意。 先把渡边骗到荣成会馆。 然后再找外国记者曝光此事。 男子松了口气,埋怨道:“喂,你是要吓死我吗?” 张桦笑道:“怎么称呼?” 男子小声道:“你可以叫我渡边。” 张桦点头道:“渡边桑,韩小姐让你跟我走。” 如果没有猜错。 刚才站在2楼的女人就是韩翠云。 渡边一愣,说道:“可是韩小姐让我尽快返回日侨区。” 他怎么想也不明白。 堂堂的帝国武士为什么要听从中国女人的指挥? 但上头已经发了话。 渡边也必须执行。 张桦小声道:“情况有些变化。 公共租界巡捕房加强了检查的力度。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 会将帝国置于尴尬的地步。 韩小姐让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晚些时候再返回虹口。” “这样啊!” 渡边虽然有些疑惑。 但张桦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公共租界有很多外国的记者。 真要把事情闹大了。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张桦指着身边的小巷,笑道:“渡边桑,这边。” 渡边点了点头,大步走进小巷中。 “呼!” 可就在这时,张桦忽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猛地往旁一闪。 “咻。” 一根短棍立刻落在空处。 张桦不敢怠慢。 转身就是一记劈挂腿。 “嘭。” 右脚重重砸在一个肩膀上。 “啊!” 出手偷袭的那个人闷哼一声。 他的身体晃动两下。 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八嘎!” 那人身边还站着两个戴毡帽的人。 看偷袭失败。 立刻把手伸向腰间。 “唰。” 但张桦的动作更快。 他已经抽出腰间的马牌撸子。 “砰、砰。” 那两个人相继中弹倒地。 到了这个时候。 他们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渡边并不是个普通人。 他也抽出腰间的匕首。 朝张桦的后背狠狠扎落。 “呼。” 张桦一个翻滚。 他顺势躺在地上。 “砰、砰”两枪。 将渡边打到在地。 “噗噗。” 那个跪在地上的鬼子还没死。 口中吐出一个个的血泡。 张桦一个“乌龙绞柱”从地上站起来。 “砰。” 将最后一颗子弹送进他的脑袋。 “呼。” 虽然干掉了暗算自己的几个人。 但张桦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真没有想到。 韩翠云还留有这样的后手。 “哗。” 张桦拉开起地上的黑布包。 里面装的是一支美制春田步枪。 上面还带着韦佛330c2.5倍瞄准镜。 “好东西啊!” 虽然不是最好的8倍镜。 可2.5倍镜也难能可贵了。 张桦赶紧把黑布包背在身上。 “嘀嘀。” 巡捕们的警笛声已经由远而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张桦并没有返回荣成会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法租界。 ******* “立夫!” 徐爷到底是不忍心。 对着韩立夫的棺椁哀嚎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 徐爷对他也是寄予厚望的。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老爷子。” 桃姐想劝几句。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看了一眼韩立夫的棺材。 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曾几何时。 这个男人是她的全部。 后来。 是她复仇的对象。 现在…… 他死了。 桃姐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反而多了迷茫。 “小桃。” 短短的时间内。 徐爷苍老得不成样子。 仿佛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桃姐忍着悲伤,答应道:“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徐爷颤颤巍巍的说道:“我的产业就交给你了。” 桃姐坚定道:“不要。” 徐爷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是想借着今天的机会,把产业全权托付给韩立夫。 可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不但杀了马兄弟的女儿。 甚至连我也差点遭了毒手。 小桃,我已经没有脸面在江湖立足了。 还怎么经营这些产业? 如果你不接手。 也只能让它们四分五裂。 小桃,你忍心吗? 忍心看我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白费?” 桃姐摇头道:“老爷子,我……” 徐爷笑道:“你行的。 小桃,我很后悔。 我处处掣肘韩立夫只是让他看看我的手段。 可没想到物极必反。 韩立夫竟然生出别的心思。 小桃,我是害他的罪魁祸首啊!” 桃姐连忙道:“老爷子,韩立夫是咎由自取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爷苦笑道:“是不是我心里清楚得很。 拆白党、烟馆、赌馆不是好地方。 交到你手上只会害了你。 这些要尽快盘出去。 剩下的产业你找张宗纬商议。 那小子是个聪明人,不会让你吃亏的。” 桃姐思索了一阵,答应道:“我只是代管。 等您身体好了,我还是还给你。” 徐爷笑道:“你个小蹄子就不要骗我了。 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体? 不过,张宗纬这个人可以托付大事。 但你一定不要托付终身。 这小子心里装着事。 心思不会花在男女上面。 你等不得。” 桃姐有些嗔怪道:“您说这个干嘛!” 徐爷笑道:“我累了。” 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闭上。 桃姐暗暗松了口气。 忽然,她发现徐爷的脸色变了,惊叫道:“快,叫医生。” 第78章 批评与表扬 老杨严厉道:“小张,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你应该相信我们。 而不是背着我们去干一些大事! 烧仓库、杀韩立夫,你很威风啊! 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点疏漏。 现在得逞的就是日本鬼子?” 返回租界,张桦第一件事就是找赵耀林汇报这一整件事。 没想到,老杨一听就火了。 张桦争辩道:“杨先生,我只是觉得时机不错。” 老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时机不错? 我们是一个集体。 要对每一个同志的生命负责。” 赵耀林笑道:“老杨,小张和我们的接触还不算多。 有些规矩他不是很清楚。 今后我们再加强教育。” 说到这儿,他拍了拍张桦的肩膀,笑道: “小张,我们组织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当面提出来。 老杨同志虽然对你有批评,但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次行动还是要肯定的。 第一是果敢。 抓住机会烧毁了鬼子的物资仓库。 这对抗战有很积极的作用。 其二是挫败了鬼子的阴谋。 他们这次的局很大。 真要让韩立夫得逞。 对抗战将会带来不利的后果。” 老杨反对道:“但小张太冒险了。 荣城会所也一样。 你们两个人面对韩立夫所有的人马。 但凡有几个会打仗的。 现在只能称呼你们为烈士。 还有,你追逐杀手的行为太冒险。 但凡韩翠云对你了解再多一些。 此次的目地是除掉而不是活捉。 小张,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张桦低头道:“九死一生。” 老杨说的是实情。 这次托大了。 老杨点了点头,说道:“此次事件,小张的行为……” 听到这句话,张桦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仔细聆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老杨接着说道:“就个人而言,小张的行动堪称完美。 尤其是烧掉虹口仓库。 能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潜进去。 这就是很大的成功。 最重要的是,事后能及时汇报。 这对我们将来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 小张,你最近的表现我们已经发给上级。 领导对你的工作表示肯定和表扬。 祝贺你啊·!” 张桦连忙立正道:“谢谢长官们栽培。” 赵耀林笑道:“坐下、坐下。 小张,徐州会战眼看就要落幕,国军败局已定。 接下来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情报搜集上。 只有洞悉鬼子的行动。 我们才能做出自己的应对。 同时最大化的打击敌人。” 张桦皱眉道:“赵先生,军统很多坐探都叛变了。 加上四个情报组都以邻为壑。 恐怕很难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赵耀林笑道:“小张,情报收集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很多时候都是一点一点的汇集。 最后才能得出一个全面的结论。 所以不能因为信息量少就不做。 而是要事无巨细的收集。 也不要只顾着外围。 要想办法打入敌人的内部。” 张桦皱眉道:“赵先生,这些我会考虑的。 但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赵耀林点头道:“不要急躁。 首要是自己的安全。 其二才是任务。 前段时间,国府让人毒杀南京领事馆的鬼子。 结果只消灭了两个无足轻重的翻译。 为了一点点所谓的成绩。 弄断一整条很有价值的情报线。 这完全是本末倒置。 希望你在将来的工作中。 一定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张桦郑重道:“是,请赵先生放心。” ******* “韩小姐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古贺彦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此时他已经怒火中烧。 如果面前的是野口敏三郎大尉。 古贺彦不介意让他饱尝“爱之铁拳”! 韩翠云淡淡道:“我需要解释什么?” 古贺彦眉毛一挑,恶狠狠的说道:“韩立夫! 皇军对他倾注了那么多的资源。 结果今天的行动失败了。 他控制的力量也烟消云散。 韩小姐,你知道这对皇军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我希望你做出解释。 否则我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韩翠云平静道:“古贺阁下可以如实上报。 就说我失败了。 败给一个叫张宗纬的人。 对,你还可以加一句话。 他是个无名之辈。” 古贺彦瞪了一眼韩翠云,咆哮道: “难道你就一点不羞耻吗? 如此完美的计划。 最后竟演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原先的触角。 现在完全失去作用。” 韩翠云轻笑道:“古贺阁下可能搞错了一点。 韩立夫在虹口的仓库被烧。 事情才会恶化到现在的地步。 你现在应该调查的是仓库纵火案。 而不是韩立夫被杀案!” 古贺彦怒不可遏,吼叫道:“韩小姐,我要你注意言辞。 我是堂堂的帝国武士。 不是一个女人可以指摘的对象。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 否则……” “古贺阁下,我觉得韩小姐说得也有道理。” 小山次郎看气氛越来越僵,只得挑出来和稀泥。 “这次仓库被烧应该是有内鬼。 我们应该做一次内部调查。 否则相似事件可能层出不穷。” 古贺彦一挥手,否决道:“小山桑,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现在帝国急需各种物资。 我需要新人来操办这件事。 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小山次郎苦笑道:“古贺阁下,我没有合适的人选。” 黄道会、维持会那些人他是看透了。 依靠他们做事。 还不如指望那母猪上树。 韩翠云淡淡道:“那个叫张宗纬的怎么样?” 今天张桦的行动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这个人能被召入麾下…… 古贺彦摆手道:“不行,那个人太危险。 如果他是国共两方的人。 会对帝国造成极大的损伤。” 此前他也对张宗纬也有些兴趣。 但发现对方似乎是一名抗日分子后也就不在关注。 现在韩翠云旧事重提。 古贺彦当然不会答应。 韩翠云笑道:“古贺阁下,我认为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 张宗纬不为所动,一定是给的价码还不够。 我还是想试一试。” 小山次郎摇头道:“韩小姐可能不知道,张宗纬可能和公共租界的几次案件都有关系。 比如此前被杀的那几名浪人。 还有桑二毛被刺一案。” 韩翠云笑道:“原来他这么有本事,那我更感兴趣了。 小山先生,我需要他所有的资料,希望你能帮个忙。” 古贺彦皱眉道:“韩小姐,你要记住自己的职责,尽快恢复物资的收集。” 韩翠云道:“是,我不会辜负帝国的期望。” 第79章 我也很难。 “宗纬老弟,你可回来了。” 谢桐是个很聪明的人。 总是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又消失在一切危机萌芽之前。 “听说你干掉了韩立夫?” 谢桐一脸的好奇。 韩立夫可是上海滩的重量级人物。 手底下的产业数不胜数。 怎么会被张桦干掉? 张桦小声道:“总组长,韩立夫背底下和鬼子勾结。 替他们收购了大量的军事物资。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存放的仓库竟然失火了。 帮会的其他人员见有机可乘,纷纷上门逼宫。 鬼子怕事情败露,干脆来了个杀人灭口。” 谢桐一愣,随即笑道:“宗纬,韩立夫好歹是上海滩的名人。 说他勾结鬼子得有证据。 不然是要犯众怒的。” 张桦道:“总组长,这事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只是上海滩的商会、帮会为了眼前的利益。 明知道韩立夫有鬼,还是昧着良心和他交易。 如果把这件事情公开。 也好让那些人知道投靠鬼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谢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对,老弟一席话真是让愚兄茅塞顿开。 愚兄这就上报戴老板。 不过,宗纬烧仓库又会是谁呢?” 张桦笑道:“无非是有人纵火或者保管不当失火。 如果是后者那没什么好说的。 但要是前者,恐怕不敢露一点风声。 总组长干脆做个好人,把这件事顶下来。” 谢桐彻底愣住,他并非没想过冒领,只是怕事情穿帮。 “这个……” 张桦又劝道:“总组长,您如果不领这个功劳。 上海区的其他人、中统就会伸手。 这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谢桐一咬牙,说道:“都是为了抗战,这件事就是谢某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张桦小声道:“总组长,这件事要写得模糊一点,而且得加上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谢桐来回走了两圈,笑道:“对、对。 我派人潜入仓库,用定时炸弹引燃油料库。 宗纬老弟,你真是愚兄的副将啊!” 张桦连忙摆手道:“总组长谬赞了。 不过,韩立夫的仓库虽然被烧。 但里面的金属却没有太大的损失。 鬼子依然能把它们运走。 而且没有了韩立夫,还会有其他人与鬼子勾结。 我们还得在这个上做做文章。” 谢桐点了点头,说道“该让2组、3组发挥作用了。 再敢找理由搪塞。 我唯他们是问!”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小声道: “听说你们并吞了周奎的地盘?” 周奎的实力虽然不大。 但也有不少的产业。 一年下来,那也是十几万银元的生意。 “宗纬老弟,上面拨来的都是法币。 越来越少不说。 因为鬼子的抵制这钱还花不出去。 而且法币的面值也在缩水。 下面弟兄都是豁出性命的干。 我这个总组长也不能亏欠啊!” 谢桐出现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找张桦要钱。 毕竟他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是谢家能够负担的。 张桦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在谢桐的手边上。 “总组长,正要跟您汇报呢! 这是从周奎家里缴获的,总计有大黄鱼5根,小黄鱼8根。 还有一张存折,里面有大洋1万块,法币3万块。” “什么?” 谢桐差点蹦起来。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五千大洋。 可没想到,张桦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真金白银来。 张桦又把一本账册放在桌上,道: “这里记着咱们到上海以后的所有收支。 还请总组长过目。” 谢桐连忙摆手道:“宗纬,你这是干什么? 难道,愚兄还不相信你?” 张桦笑道:“不,总组长,一码归一码。 这些账我必须交代清楚。 不然将来谁拿着个说事,也容易引起误会。” 谢桐一拍桌子,吼道:“那个兔崽子敢拿这个嚼舌根,我立马把人拉出去枪毙。” 废话。 自己才一句话。 张桦就拿出这么多的黄金、大洋。 这要是换个人,给自己点零头就不错了。 狠一点的直接捐款跑路。 连半毛钱都别想到手。 谢桐又说道:“老弟,不是愚兄冒昧。 到处都是嘴巴。 我也不得不伸手啊! 上个月,为了一台电台。 上海区总务处硬是要了我200大洋。 我还是拿着批条去的。 不然他们敢要500大洋。 还有咱们1组的薪水。 明明已经汇到银行。 可上面的硬是掐死了不发。 我也只能先垫出来。 现在都垫了两个月了。” “啊!” 张桦惊讶道:“总组长,您怎么不早说?” 他是真没有想到,谢桐的处境竟然如此的艰难。 谢桐叹气道:“说了又有什么用? 宗纬,我是看出来了。 新长官上任之日,就是我这个总组长卸任之时。” 张桦笑道:“总组长,上海可不比从前,来这里可是要送命的。 而且,总组长都这么难,区长那就更难了。” 说到这儿,张桦拍了拍桌上金条,笑道: “总组长,一根金条不行,您就再来一根。 我就不相信,周长官会伸手打笑脸人。” 谢桐一拍大腿,用手点着张桦,好一阵子才激动道: “宗纬老弟,我怎么就没想通这一点,这一次说什么也得把你提上来,不然愚兄真的无言以对。” “空心葫芦又来干啥?” 谢桐前脚才走,黄德亮后脚出现了,一脸鄙夷道: “瞧他屁颠颠的样子,看来是从科长这里捞到好处了。” 张桦道:“我把黄金、银元给他了。” 黄德亮一愣,说道:“都给了?” 张桦平静道:“都给了。” “黄老爷,你输喽!” 哈宝忽然蹦出来,伸手就去掏黄德亮的钱包。- 黄德亮拍了哈宝的手几下,一脸肉痛的拿出五个大洋。 哈宝一把抢过,慌忙塞进裤兜里,口中还得意道:“承惠,承惠。” 张桦都愣住了,问道:“你们这是唱哪一出?” 黄德亮哭丧着脸说道:“我跟这小子打赌,我赌你只给一半,现在输了5个大洋。” 哈宝笑道:“我哥从来不搞乌烟瘴气的一套,黄老爷这次失算。” 黄德亮好奇道“科长,空心葫芦值得您辅佐吗?” 张桦摇头道:“谢桐还是个想办事的,就怕那种连事都不肯办的。 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哈宝抢着说道:“哥,徐爷驾鹤西游了。” 张桦叹了口气,说道:“准备吧,又是一场暴风雨。” 第80章 争夺家产 白色。 黑色。 这一片空间似乎凝固住了。 偶尔飘来一缕青烟,才让人恍然大悟。 时间依旧在流逝。 并不会因为某人而稍稍停滞。 “呼呼。” 暗红色的火焰将一张张黄色的纸钱化为乌有。 一整张。 碎片。 粉末。 神情恍惚的钱小桃机械的重复着动作。 甚至没有发现烟雾已经将一切都淹没。 她看了一眼徐爷的遗照,又开始低声的哭泣。 “咳咳。” 大堂里还有很多的人。 虽然身上穿着素白的孝服,但那些人却都端坐在太师椅上。 有几个还把脚架得很高,全然不把钱小桃的悲伤放在眼里。 “小桃,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他的产业……” 谁都知道,徐爷留下的财富是何等巨大。 如果归于某一个人,那他将是上海滩新十三太保。 如果是分散给在座的人,手头的实力肯定也会有较大提升。 那些徒子徒孙已经谋划多次,纷纷想从这块肥肉上撕一片下来。 “冯阿柱,你有什么打算?” 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小桃总算开口了。 作为徐爷的首徒,冯阿柱有极重的话语权。 但也因为这个身份,他不敢堂而皇之占据那些产业。 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中分一杯羹。 打定主意后,冯阿柱面露微笑,用温和的语调说: “老爷子应该留下遗言,趁着师弟们都在,你不妨公布一下。” 怒火一下子涌上钱小桃心头,她对着徐爷的遗照拜了三拜,才扶着供桌的桌面站起来。 跪了一夜之后,双腿早已经麻痹不堪。 虽然拼尽全力,但她依旧摇摇欲坠。 此时,钱小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不能倒下。 尤其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今天就是死…… 也必须站着死! 深吸一口气之后,钱小桃往前迈了一步。 她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冯阿柱,良久才抬起手臂,指着对方的鼻尖。 “冯大师兄,师父刚刚入土为安,你就那么急吗?” 面红耳赤的冯阿柱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口中慌忙辩解着,“不,小桃,我……” “你什么?” 掌握主动的钱小桃并不想就此收手,她又往前跨了一步,手指都快戳到冯阿柱的额头上。 “冯阿柱,你当年不过是街边的一个菜贩子,十六岁时差点在冬天冻死。 老爷子看你孤苦伶仃才收为徒弟。 可是,你冯大师兄办成过一件事吗? 连现成的码头都能做到倒闭! 老爷子宅心仁厚不计较,但你未免也太厚颜无耻了。” “我……” 接连的重击打得冯阿柱溃不成军,他仓皇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羞愧。 恼怒。 愤恨。 短短几分钟,冯阿柱的脸色又红转到黑,最后定格成青色。 他艰难的张开嘴,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道:“小桃,我就是想问问,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气势汹汹的钱小桃放下抬起的手臂,一双杏眼依旧死死的盯着对方。 哪怕冯阿柱的神情渐渐惊恐,她也不曾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 没办法,徐公馆现在群龙无首。 有一个冯阿柱蹦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果不在气势上压倒这些人,那么徐公馆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惊慌失措的冯阿柱,现在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没、没……” 看着支支吾吾的他,钱小桃神色稍稍放缓,“冯大师兄一向是老实人,这次应该是受了谁的蒙蔽,才会做出火中取栗的糊涂事。” 窘迫到极点的冯阿柱,就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回答道: “对对对,愚兄就是听信了谗言,否则不会说出刚才的混账话。” 往旁退了几步,钱小桃让出供桌前的蒲团,神色平淡道:“冯大师兄跟老爷子的时间最长,所受的恩惠也是最多。 今天在灵堂做出如此不孝的举动,按照帮会惯例应该扫地出门。 但老爷子一贯宅心仁厚,想来不会对冯大师兄赶尽杀绝。 还请你跪香一炷,胆敢违抗,别管我们师兄弟不讲情面。” 只是跪香一炷? 松了一口气的冯阿柱差点瘫软在地上。 还以为钱小桃会抓住机会,将他清扫出徐公馆。 真要到那一步,他也只能乖乖的逃出上海滩。 “是、是。” 擦了一把冷汗之后,冯阿柱赶紧拿起供桌上的三支香,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徐爷的遗照前。 “呼。” 看冯阿柱乖乖就范,钱小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说句心里话,她并不想放过对方。 可惜手头只有徐公馆的一拨人,全力对付冯阿柱还绰绰有余。 但要是还有谁也想浑水摸鱼,那就不是钱小桃能对付的。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然后被谁一口吞掉。 现在冯阿柱败下阵来,至少徐公馆在一段时间内是安全的。 “呵呵。” 就在钱小桃暗自庆幸的时候,灵堂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瞬间,所有的目光全被吸引过去 “何家昌?” 在看清对方是谁时,钱小桃的眉头暗暗收紧。 但她依旧从容不迫,“家昌哥有何见教?” 从丧礼开始,何家昌就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话里话外一直要闹着分家。 看冯阿柱被钱小桃轻松压服,何家昌当然坐不住。 他放下高架的二郎腿,一脸嚣张的说道: “钱小桃,徐阿细已经死了,两个儿子又都不在身边,那他名下的产业,当然是咱们这些徒弟继承。 你三番两次的搪塞大师兄,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看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把徐阿细的所有产业一口吃掉。” “一派胡言。”钱小桃刚刚放松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一个“川”字。 徐爷活着的时候,冯阿柱还能仗着大师兄的身份混一些好处。 现在靠山已经崩塌,他根本不足为虑。 但是何家昌又大大不同,加入徐公馆前就有自己的地盘。 这些年因为徐爷的扶持,他的实力又壮大不少。 “呵呵。” 冷笑一声后,何家昌缓缓站直身体。 他缓缓走到灵堂中央,指着徐爷的遗照,用最嚣张的语气说道:“加入徐公馆无非是找个靠山。 徐老头子死了,我当然也要改换门庭。 不过,这个徒弟也不是白当的,至少也得给我一些报酬。 钱小桃,我劝你拿出所有的账本。 咱们师兄妹好好对对,然后高高兴兴的分个干净。” 说到这儿,何家昌脸色变得凶狠起来。 往左右看了一眼之后,他面目狰狞道: “谁敢不答应,我灭他满门!” 第81章 何家昌的嚣张 刹那,钱小桃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甚至连之前的从容现在消失不见。 她有些紧张的问道:“何家昌,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何家昌狞笑了一声,抬起自己的右手指着钱小桃的身体,用最嚣张的语气说道:“我不但要徐老头的产业,我还要你。” “你少做白日梦!”好不容易消减下去的怒火,瞬间又在钱小桃的胸中燃起。 如果眼光能够杀人,何家昌早已经支离破碎。 “是吗?”何家昌根本不在意对方神情,他往前走了两步,阴笑道:“我看中的女人还没有谁能逃出手掌心,你也不例外。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可别叫我动粗哦!” 虽然灵堂中坐满了徐阿细的徒子徒孙。 但那些人要么像冯阿柱,只能当一个没脑子的红棍。 要么就是些小白脸,只擅长花前月下、灯红酒绿。 别说是打打杀杀,声音大一点就能吓破他们的狗胆。 乜斜了那些人一眼之后,何家昌冷笑几声,凶神恶煞道:“服,还是不服?” “服、服……” 小白脸们差点吓尿了,一个劲的点头,就生怕何家昌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 红棍那边是无言的沉默,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冯阿柱身上。 却发现这个大师兄跪得笔直,好像没有听到何家昌的话。 “怎么,各位有意见?”何家昌眼睛一眯,目光从一个一个的红棍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你说说看。” “我、我……”那人吓得一哆嗦,颤抖着身躯站起来,嘴巴动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你们都没有意见。”何家昌的目光落在钱小桃身上,直勾勾的。 仿佛被那袅袅婷婷、凹凸有致的身材所吸引。 看对方色眯眯的样子,钱小桃心底升起一股厌恶, “何家昌,你今天大闹灵堂,是要自绝于帮会吗?” “帮会?”何家昌吐出这两个字后,又是一阵狂笑,“帮会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那些土埋半截的老咸菜?” 如果是十天前,他根本不敢说这句话。 但徐爷死了之后,帮会剩余的十二太保连个露头的都没有,只是派人送了点祭品过来, 胆怯到这个地步,自然不会为徐公馆的人出头。 “钱小桃,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把徐老头的坟都挖了。” 有恃无恐的何家昌,进一步威胁道。 “你……”泪花在眼睛中不停打转,钱小桃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让它们滚落在地。 但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徐公馆的红棍都已经屈服在何家昌的淫威之下。 就算她想拼死一搏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我可好了。”何家昌脸上浮出猥琐的笑容。 他盯着对方娇媚的面庞,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放心,第一次你会害怕,接下来就是你求我了。” 他的大嘴咧开着,那一口枯黑焦黄的烂牙全都露出来,让钱小桃一阵阵的恶心。 或许是压抑不足体内的邪火,何家昌伸出被大烟熏黄的爪子,摸向钱小桃光滑细嫩的肌肤。 “你要干什么?”钱小桃惊慌的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躲开的对方肮脏的爪子,但身后就是长长的供桌,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嘿嘿嘿。” 何家昌又往前跨了一步,再次伸出枯树干般的手臂。 可没想到,那手臂像被铁箍箍住一般,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挪动哪怕半分。 他诧异的看了一眼,才发现一只大手正抓在自己细细的手腕上。 “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 气急败坏的何家昌咆哮着,就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他拼命的呲着牙,仿佛要从那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这怎么可能?” 灵堂的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其中几个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会是他,难道不怕何家昌报复吗?” “废话,连韩立夫都不是对手,一个何家昌又算什么。” “不不不,韩立夫是仓库被人烧了,否则不会吃这小子的亏。” 那人并没有理会这些,他把何家昌的手一甩,大步走到钱小桃的身边,歉意道:“对不起,来晚了。” 一刹那,钱小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小声的抽泣起来。 隐忍了很久的泪珠纷纷滑落。 “啪、啪。” 它们重重的撞在地上,碎裂成无数晶莹的碎屑。 看钱小桃如雨打梨花般的娇柔面容,那人心里不由得一痛,“我来了,一切就交给我吧!” “你特么谁啊!”刚才被甩了一个趔趄的何家昌,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打手。 饶有趣味的看了何家昌一眼后,那个人淡淡道:“张宗纬。” 张宗纬? 很有名吗? 一脸懵懂的何家昌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那些同门全都把头低下了。 “孬种!”何家昌有些愤怒,他瞪着张桦嚣张道:“小瘪三,信不信我今天宰了你。” 徐爷出事那天,何家昌并没有赶到荣成会馆。 他已经提前得到消息,韩立夫的仓库被烧,水西帮准备乘人之危。 大喜过望的何家昌立刻准备人手,想等两帮人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个渔翁得利。 可没有想到,韩立夫的力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水西帮的头目大半被杀,余下的人立刻卷入内讧中。 但最让何家昌意外的是,徐阿细竟然被气死了。 权衡之后,他重新制定计划,想要全盘吞并徐阿细的档口。 等站稳脚跟之后再横扫其他的人。 “怎么,不敢说话了吗?”何家昌疯狂的叫嚣着。 虽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他还是觉得少了一样东西。 没错。 少了吓唬猴子的那只鸡。 何家昌最早的目标是冯阿柱,可没有想到这位大师兄竟然做了缩头乌龟。 现在有人想英雄救美,何家昌既是高兴,又是愤怒。 “小瘪三,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抢,是不是活腻了?” 这样的挑衅,张桦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他伸手拍了拍钱小桃的肩膀,温声说道:“你累了,下去休息吧!” “好。”这许久以来,钱小桃第一次露出笑容,“这里就托付给你了。” “哎,你们当老子不存在啊!” 何家昌很愤怒。 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人无视。 他一挥手,恶狠狠的吼叫道:“操刀子,干掉这个小瘪三。” 第82章 不弄死你,我不叫何家昌 那十多个打手对视一眼,纷纷从腰间掏出武器。 他们围成一个松散的圆圈,一步一步的压上去。 瞬间,气氛变得异常压抑,甚至让人不敢大口的呼吸。 “等等。”张桦目送钱小桃离开后,伸手从桌上拿起三支香。 他并没有出现在徐爷的丧礼上,只是在暗中默默的保护着。 果然,徐爷刚刚入土为安,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徐爷一切有我,您老安心去吧!” 说完,他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又双掌合十拜了几拜。 看张桦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何家昌心里也有些嘀咕。 他悄悄的挥了一下手,那些打手立即停下脚步,又往后退了几步。 “小瘪三,这是徐公馆的家事,你小子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虽然吃不准对方的身份,但何家昌还是恶狠狠的威胁着,“趁老子改变主意之前,你趁早滚蛋!” 可没想到,对方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恼羞成怒的何家昌,又恐吓道:“小子,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 “你哪位?”张桦淡淡道。 刚才他站得较远,没有听清这人叫什么名字。 “连我都不认识?”何家昌气焰更加嚣张。 他还以为张桦是个愣头青,搞了半天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脸诧异的何家昌打量了对方几眼,越发笃定张桦不是帮会中人。 从外貌上看,应该是徐爷刚收的小白脸。 “哈哈哈。”何家昌狂笑几声,他挺直佝偻的脊梁,傲然道: “老子叫何家昌,是徐阿细的义子。 管着两条街的档口,在法租界、公共租界、华界都有产业。” “哦!”张桦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何家昌啊!” 徐公馆的资料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只是没有照片证明身份,也不知道谁是谁。 “哼!”何家昌冷哼一声,大声咆哮起来,“小瘪三,惹事你特么也看看是谁,连老子你都敢惹,看来是不想活了。 不要以为被钱小桃那个裱纸养着,老子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往后不在上海滩混!” 听到这话,张桦的眼神渐渐转冷。 在他的心里,钱小桃就是姐姐般的存在,那容别人胡乱诋毁。 “徐爷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张桦淡淡道。 肚皮笑得好痛,何家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哈哈,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你这么大的。 这个屋子里坐的都是徐爷的徒子徒孙,你问问他们答应……哈哈哈,不答应。” 就在这时候,冯阿柱站起来,吭哧道:“家昌,张爷没有说假话。” 作为徐爷的大弟子,冯阿柱那天也出现在荣成会馆。 枪声才响,他就躺在地下装死。 虽然被人踩了几脚,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由于位置不错,整起事件他都看在眼里。 凶狠的看了冯阿柱一眼后,何家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冯大师兄,你勾结外人怕是不合规矩吧! 还有你……”何家昌抬手指向张桦,轻蔑的看了对方几眼后,他用极其藐视的语气说道:“小瘪三,不要以为有内鬼我就怕你。 信不信,我把你们俩一起收拾掉?” 所谓的冯大师兄不过是个空心葫芦。 何家昌确信只要几十人就能把他灭掉。 至于张宗纬…… 何家昌更是不放在眼里。 “哦!” 张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他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 然后对徐爷的遗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老爷子,腿疼,您多多包涵。” 说完,张桦跨坐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何家昌。 “继续,我听着呢!” “好。”何家昌拍了几下巴掌。 混帮会这么多年,他也被很多人挑衅过。 但只要说出徐爷义子的身份,那些人无不吓得屁滚尿流。 久而久之,何家昌也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毛病。 “一直被徐老头罩着也不是好事,上海滩都不知道我何家昌本来的身份了。” 他又一挥手,刚刚退后的打手再次围上来。 那些人握紧手里的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冯阿柱、张桦两人。 “咕。” 冯阿柱吞了口唾沫。 “我干嘛出头啊!” 早知道何家昌说翻脸就翻脸,那他一定会当缩头乌龟。 看那些打手渐渐围过来,冯阿柱的脸色变得苍白。 “呼呼。” 他急促的呼吸着。 或许是福灵心至,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家昌,这里是老爷子的灵堂。 你闹归闹,真要在这里动手,上海滩怕是再容不下你。” “慢着。”何家昌不是傻子,他可以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对象,但绝不会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如果在灵堂大打出手,帮会其他的太保会怎么看,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恐怕不是何家昌能够抵挡的。 权衡利弊之后,何家昌一脸的不甘心,“好,今天就看在徐老头的面子上,放你们一马。” “多谢家昌了。”冯阿柱欣喜若狂,一边不停的拱手,一边诚惶诚恐道: “你大人有大量,老爷子的产业交在你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 看身边的张桦无动于衷,冯阿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用微不可闻的身影说道: “张爷,咱们可以先低头,过后再找他算账。” “嗯,这个位置挺舒服的。”张桦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不在意。 他不停的换着姿势。 直到整个身体都陷进椅子里,才发出满意的呻鸣。 “张爷,张爷。”冯阿柱脸都吓白了。 早知道就离这个白痴远点,省得被他带累。 果然,何家昌瞬间进入狂暴状态,他一步冲到张桦面前,“要么跪下给老子道歉,要么老子把你双腿打断,让你一辈子站不起来。” 可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一句话。 “要么带着你的人滚出上海滩,要么被我扔进黄浦江。” “什么?”何家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一阵子,他咆哮道:“姓张的,就算不能在上海滩立足,我今天也要把你干掉。” 他刚要冲上去,后腰竟然被人抱住。 恼怒的何家昌回头看了一眼,动手的竟然是冯阿柱。 “你给老子把手放开,不然连你一起砍了。”何家昌破口大骂道。 冯阿柱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打不得,打不得,来人了。” 第83章 来人了 门口处一阵骚乱,接着就传来迎宾悠长的声音。 “宋连思宋先生拜祭。” “他怎么来了?”何家昌不由的一愣。 宋连思虽然是十三太保之一,但与徐爷的关系很糟糕,甚至比水西帮还要恶劣。 在得知徐爷亡故后,宋公馆可是放了一整天的爆竹。 他这个时候赶来拜祭,难道是要对徐爷的产业动手? “等一下再找你算账!”何家昌恶狠狠的说道。 他不敢再耽搁,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赶到灵堂门口。 看宋连思刚好步入灵堂,何家昌满脸堆笑,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宋爷,烦劳您老人家了。” 笑话,宋连思是什么样的存在? 之前的整体实力与徐阿细不相上下,这些年甚至还要超过。 何家昌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得罪一分一毫。 “让开。” 出乎意料的是,宋连思根本没有理会何家昌递来的橄榄枝。 他稍稍停下脚步,身边的两个保镖立刻将何家昌推倒一边去。 “你们!”何家昌的脸涨得通红,但他又不敢大发雷霆,只得忍下这口怒气。 此时,宋连思已经走到供桌前,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里。 “老徐,没有你这样的对手,会少很多的乐趣。” 他转过身体,朝张桦拱了一下手,问道:“张爷是老徐的亲属吗?” “不,他只是个外人。”何家昌抢着说道。 看来宋连思真的只是祭拜,并没有抢夺产业的意思,否则他不会如此心平气和。 “哦。”宋连思看了何家昌一眼,幽幽道:“不是就好,省得有什么误会。” “不,钱小桃是我姐。”张桦淡淡说道。 “这样啊!”宋连思思考片刻,笑道:“看在故人的面上,这一次宋某会作壁上观,告辞!” 说完,他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缓步走向大堂门口。 “呼。”何家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虽然宋连思并没有太多的举动,但这样的人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威势,何家昌被压迫到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地步。 等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何家昌才阴森道:“小瘪三,这是我们徐公馆的家事,你最好少参合。” 在一旁擦汗的冯阿柱也磕巴道:“张先生,就算钱小桃是你姐,你也没资格。” “哦。”张桦一脸无辜的说道:“可是徐爷在荣成会馆当众宣布,张某是他的子侄辈,怎么我就没权过问呢?” “这……”冯阿柱一时词穷。 没错,那天徐爷确实对杨千虎说过这句话。 现在当众否认,那就是打徐爷的脸。 “怎么回事?”何家昌疑惑的看了冯阿柱一眼,“姓冯的,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冯阿柱艰难的点了几下头,说道:“师父确实当着大家的面说过。” “呵呵。”何家昌嗤笑一声,转头对张桦说道:“徐老头说的又怎么样,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要不我送你下去问问?” “家昌。”冯阿柱小声说道:“徐爷到底是咱们的师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 “给个屁。”何家昌咆哮道。 “上海商会副会长冯经纬冯先生祭拜。” 可就在这时,迎宾悠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邪门了。”何家昌小声嘀咕道。 虽然冯经纬并不是帮会中人,但他是上海商界的头脑,就连三大亨也得以礼相待。 “他什么时候和徐老头认识的?”何家昌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徐阿细的钱财都放在外国银行,加上手下养的又都是拆白党,和本土商界的有钱人那就是势同水火。 怎么人死了,商会副会长竟然大驾光临,难道要大闹灵堂? “冯先生。”何家昌一溜小跑到门口,点头哈腰的问候道:“烦劳您来祭拜。” “嗯。”冯经纬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他大步走到供桌前,点了三支香歪歪斜斜的插进香炉里。 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的目地并不是祭拜。 “宗纬,你也在这?”冯经纬厌恶的看了一眼徐爷的照片,转头对张桦说道: “顾家的事情多亏了老弟,不然商会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路见不平而已。”张桦平淡道。 商会的人都是老狐狸,早知道是谁救了顾晚晴,也知道张桦会出现在徐公馆。 不过,他们的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威胁还是拉拢? “好个路见不平,不瞒宗纬老弟,商会的安全一直是个大问题。 经过众人研究,希望您能过来帮个忙。”冯经纬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至于是真是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帮忙? 何家昌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痛感立刻传进大脑。 没错,他刚才并不是幻听,“这姓张的何德何能,竟能让冯经纬开口相求。” “冯副会长谦虚了。”张桦淡淡说道:“张某是个懒散性子,实在不想被约束。” 加入商会也好、帮会也罢,最终都会沦为内斗的工具。 这样的生活是张桦最为痛恨的,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冯经纬并没有想到会被拒绝,他有些尴尬的说道: “宗纬老弟不考虑考虑?冯某可以保证,只要你加入商会,一个副会长的头衔绝对跑不了。” “冯先生,今后等时机合适,张某会考虑加入的。”张桦再次拒绝道。 “姓张的是傻子吧!”何家昌一脸惊愕。 如果是冯经纬邀请…… 不,求着冯经纬。 别说是副会长,就是一般的会员,何家昌都心满意足了。 一脸遗憾的冯经纬,用不甘的语气说道:“宗纬老弟,不管什么时候,商会的大门都向你敞开着。 告辞了。” “嗯。”张桦淡淡的应了一声。 冯经纬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折回供桌前,把刚刚插好的三支香拔出来。 “咔嚓” 三支香断成六节,冯经纬还一脚踩上去,把香杆碾成碎末。 “回去之后,把我今天穿的全都烧掉。 晦气,这老杂毛早该死了”临出灵堂时,冯经纬还大声吼叫道。 “冯先生慢走。”何家昌一脸的尴尬,但他又不敢说什么。 直到冯经纬的汽车远离,他才一脸狰狞的走进来。 “张宗纬,你今天是来给徐公馆招灾惹祸的吧!” 如果张桦投靠商会,何家昌当然不敢这么说话。 可他已经惹怒冯经纬…… “把姓张的收拾一顿,会不会让冯副会长高兴?” 想到这儿,何家昌眼中的凶焰又热烈了几分。 第84章 卢探长您误会了 “滚。”张桦冷冷说道。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被人接二连三的纠缠。 尤其是何家昌这样的鸦片鬼,他嘴里总是带着一股恶臭,让人觉得胃酸不停翻涌。 “你说什么?”何家昌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蹦起来。 他指着张桦的鼻子骂道:“小瘪三,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哎、哎。”冯阿柱连忙跳出来,劝解道: “家昌,张老弟也算半个徐公馆的人,还是要以礼相待。” 灵堂里,众人相互望了一眼,纷纷开口说话。 “家昌哥,老爷子入土还没有几天,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连嘴都烫歪了。” “自己人面前就耀武扬威,看到外人比哈巴狗还乖巧,这么好的演技应该去电影公司。” 此前他们摄于何家昌的实力,根本多不敢说半个字。 但在冯经纬、宋连思出现之后,都把宝压在张桦身上。 毕竟何家昌一旦做大,下一个目标就将是自己。 “你们……”何家昌扫了一眼周围,咧嘴笑道: “好,老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你们这群瘪三,没想到你们自己蹦出来了,那也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他又一回头,指着张桦咆哮道:“姓张的,是不是觉得有这些废物帮助,你就稳操胜券了?” 何家昌之所以有恃无恐,是他在暗中做了埋伏。 只要一声令下,外面的百多个打手会立即冲进来,将那些碍事的人全部干掉。 “对付还你不用那么麻烦。”张桦懒洋洋的答道。 不管怎么说,徐爷到底帮助过自己,自然不能在他的灵堂大打出手。 但是何家昌再得寸进尺,张桦不介意把他扔出去。 “小子,你有种!”何家昌的眼中闪烁着凶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恶毒,最后连整张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轻蔑了看了张桦一眼,用挑衅的语调说道:“张宗纬,你敢不敢跟我出去?” “好。”张桦淡淡道。 灵堂里有这么一颗老鼠屎,不管是谁都觉得恶心。 可何家昌死赖着不走,张桦也拿他没办法。 现在他自己提出离开,那不是瞌睡送个枕头——称心如意。 “法租界巡捕房卢云生卢探长驾到。” 可就在这时候,迎宾的声音再次传来。 见多识广的他,音调居然有些颤抖。 “啊!”何家昌有些凌乱。 宋连思、冯经纬确实是上海滩的顶级存在,但对帮会而言,反而没有巡捕房的分量重。 所以,卢云生出现不止是面子的问题,和他搞好关系将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 “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不然老子非要打掉你的牙!”何家昌恶狠狠的警告道。 他使劲揉了几下自己的脸,争取让笑容变得灿烂一些。 跑到灵堂门口,还不忘整理身上的衣服,争取把每一个褶皱抚平。 才看到卢云生的身影,何家昌一溜小跑贴过去,点头哈腰道: “卢探长,劳您大驾光临。” 卢云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稍稍点了一下头,迈步走进灵堂当中。 “这边请,这边请。”何家昌殷勤的引导着,就生怕对方在屋子迷路。 “走开。”卢云生烦了,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是。”何家昌哪敢生气,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赔礼道:“是小的挡了卢探长的路,还请您海涵。” 卢云生大步走到张桦身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卢探长,这个小瘪三不是徐公馆的人,他是闯进来搞事的。”何家昌抢着说道。 “是吗?”卢云生冷冰冰的问道。 搞了半天,姓张的和卢探长有仇啊! 何家昌的气势一下子上来了。 得意忘形的他,指着灵堂中的其他同门,恶狠狠的说道: “还有这些个王八蛋,都跟姓张的是一伙的。” “哦。”卢云生扫了一眼周围,问道:“你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抓起来?” “全凭卢探长做主。”何家昌心里一阵狂喜,指着那些人说道:“小的可以全力协助。” 完了。 在场众人脸色全变都变成灰白。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卢云生竟然和张桦有仇! 如果是宋连思、冯经纬,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但要对上巡捕房,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怎么都不说话了?”何家昌嚣张的看了那些人一眼,揶揄道:“刚才你们不是很能说吗? 当着卢探长的面再说一遍啊!” 众人一片沉默,纷纷把目光转到地面。 “哈哈哈。” 看他们那副颓然的样子,何家昌发出一阵阵的狂笑。 “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卢云生转头望着张桦,难以置信道:“要是我,他的嘴早被打烂了。” “呃……”何家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卢云生。 张桦的脸上写满无奈,他把双手摊开,苦笑道: “徐爷帮过我的忙,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卢云生嗤笑一声,指着徐爷的遗照说道: “荣成会馆救了他一次,这份恩情早还完了。 你不会看上钱小桃了吧? 哎,别人是老牛吃嫩草,你是嫩草喂老牛。 兄弟,你走反了!” 面红耳赤的张桦,指着卢云生吼道:“别以为我们很熟,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没错,徐爷的恩报完了,但还有桃姐的需要报答。 但这和你那些无聊的想法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最好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 “哟!”卢云生故意拉长腔调,说道:“早知道张宗纬张爷这么讲义气,我说什么也跟你义结金兰。” “去去去。”张桦不耐烦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卢云生又指着徐爷的遗像道:“这都死了一口子了,我作为法租界的探长当然要过来看看。 再说了,现在的上海又不太平,很多人想着浑水摸鱼。” 话到这儿,他指着何家昌,“比如这个鸦片鬼,身上带着一股恶臭,老子闻了都特么反胃。 要不把他抓进巡捕房,把这烟瘾给戒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家昌腿都软了。 本来还以为卢云生是来找张桦的茬,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是这么的好。 “卢探长,误会,真的是误会。”何家昌都快哭了。 这姓张的也太坏,又这么多的关系怎么不早说。 张桦摇头道:“姓卢的,这事你别管。” “好。”卢云生转头对着徐爷的遗照淬了一口,说道:“你这种人渣早就该死了,活到现在还得个善终,老天真是没长眼睛。” 话到这儿,他又对张桦说道:“义气归义气,你要是为非作歹,我可不会轻饶。” 张桦不耐烦的挥了几下手,说道:“做你自己的事,这里的一切我会料理。” “走了。”卢云生指着何家昌和灵堂内的其他的人,冷冷说道:“别放过这些狗东西。” “放心吧!”张桦笑吟吟的说道:“一个都跑不了。” 第85章 带着他们滚蛋 “咚咚咚”何家昌的心脏就像一匹烈马,无论用何种方式,速度都不曾减缓半分。 “张、张……”好一阵子,他才磕巴道:“张宗纬,你想干什么?” “交出你所有的档口,我滚出上海滩。”张桦淡淡道。 “做梦!”何家昌大声咆哮着。 他猛地手一挥,身边跟着的那十几个红棍立刻围上来。 “姓张的,你别逼人太甚,认识卢云生又怎么样,今天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何家昌大声吓唬道。 只是他的眼睛来回梭巡,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真的很烦。”张桦一伸手抓住何家昌的衣襟。 “你……你要干什么?”何家昌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张桦还敢出手,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 “闭嘴。”张桦比对方高出两个头。 轻轻一提,何家昌就像上钩的蛤蟆,手脚不停的在空中扑腾。 “快把我们何爷放了。” “快撒手,不然砍掉你的脑袋。” “姓张的,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要你的狗命。” 这一幕连那些打手也没想到,他们纷纷叫嚣着。 只是何家昌被控制住,那些打手也不敢贸然行动。 张桦提溜着何家昌,快步走到灵堂外。 随手一甩,何家昌被墩到墙角去了。 “呃……”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闷气短,五脏六腑就没有不疼的。 “打,打死……”何家昌艰难道。 “嘭。” 可没想到,张桦手脚更快,一个回旋踢放翻了紧追不放的两人。 “把这个小赤佬干掉。” 其他的人全都围上去。 他们拔出腰间的斧头、匕首,抽出背后隐藏的短棍、砍刀,狂叫一声后猛扑上去。 “哗。” 张桦一个箭步上前。 他抬起右臂,狠狠一拳砸在一个打手的胸口。 “嘭”一声闷响。 那名打手像是撞在空气墙上,动作立刻凝固下来。 “扑通。” 僵持几秒之后,他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张桦右脚一勾,地上掉落的短棍就到了手里。 “呀。” 两名打手相互点了一下头,狂叫一声后,双双冲向张桦。 “噗。” 可没想到,张桦竟然后发先至,手里的短棍狠狠杵在左边打手的腹部。 “唔。” 那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接着喉咙就被涌出来的东西淤塞。 他痛苦的弯下腰,把那些东西吐个一干二净。 “呼!” 右边的打手狠狠一刀劈下,只是眼前一花,那具高大的身躯竟然无影无踪。 但在下一秒,左肋就被什么击中了。 “嘭。” 听声音似乎不重,但那名打手却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害。 他只觉得满嘴都是鲜血的味道,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啊!” 剩余的打手吓了一跳。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面对的人竟是如此的棘手。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已经有5个人倒在地上,这已经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打手毕竟不是军队,就算是军队承受30%的伤害,也足以突破心里防线。 “呼。” 但张桦并不打算让这些人全身而退。 他一个纵步上前,身体稍稍左倾,飞起的右脚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向一个打手。 “啊!” 那名打手慌忙抬起手臂,想要挡住这致命一击。 “嘭。” 刹那,狂暴的巨力猛撞在手臂上。 就像一柄毫不留情的重锤,将所有的阻碍全部摧毁。 打手的手臂扭曲成一个夸张的角度,比起剧烈的疼痛,更加复杂的是他的心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力道。 “嘭。” 不过他的心路也就到此为止,一根短棍砸了下来。 打手傻子般的笑了两声,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呼。” 一击得手,张桦又一个纵步向前。 他侧身躲开一柄锋利的砍刀,狠狠一拳捣在那人的肋下。 “啪。” 可没想到,这一拳砸下去,那人竟然纹丝不动,反倒是张桦的拳头隐隐作痛。 金钟罩? 铁布衫? 张桦晃了几下脑袋,把那些民间传说全部驱走。 “哇呀呀呀。” 没想到,那人竟然向前一步,大声的呼喝起来。 他先是扎了一个马步,双掌缓缓前推。 然后猛地收回,又发出更大的喊叫声。 “哈、哈!” 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身躯金刚不坏,他还拍打了几下胸口。 陡然间,张桦眉头锁紧。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猛地向前冲去。 手里的短棍砸向对方的脑袋。 好。 就算你有铁布衫、金钟罩。 但你的脑袋总不至于也有功夫吧! 除非你连铁头功都练过。 “啊!” 那人看张桦来势汹汹,不禁吓得吱哇乱叫。 他连连往后退去,却被脚下的一具躯体绊倒。 “咚。” 就在这当儿,张桦手里的短棍正好砸在脑门上。 那人的眼睛瞬间睁大,但很快就变得呆滞。 他摇晃了几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啪。” 张桦收不住脚,一下子踩在那人的身体上。 “嗯?”张桦惊讶极了。 脚下硬邦邦的。 仿佛踩得不是一具躯体,而是一块坚不可摧的岩石。 难道这人真的练到钢筋铁骨了? 一直以来,张桦对所谓的硬气功嗤之以鼻,认为它这不过是跑江湖卖艺的骗人把式。 可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一个硬茬。 张桦伸出右手触碰了一下那人的躯干,结果抽出一片弧形的铁板。 “咣当。” 大失所望的张桦,把沉甸甸的铁板扔在地上。 剩余的打手再也支撑不住,他们拔腿就往外跑。 “站住。”张桦冷冷说道:“谁再敢跑一步,我打断他的双腿。” “张……张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们一条狗命,将来当牛做马也不敢又一句怨言。” “张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混一碗饭吃。” “呜呜,再也不敢了,您就把我们放了吧!” 那些打手纷纷求饶,有两个直接跪倒地上,不停的磕着响头。 “咚咚。” 那沉闷的声音,让人一阵阵的心悸。 “滚起来。”张桦一声断喝。 “是是。”磕头的两个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看手里还抓着砍刀,连忙把它扔在地上。 “张爷,有话您只管吩咐。”一个打手壮着胆子说道。 他看出来了,张桦并不想难为他们。 指一指地上躺着的人,张桦冷冷说道:“带着他们滚蛋。” 看那些人伸手去扶何家昌,他又说道:“谁动何家昌一根手指头,就跟他一起住下。” “是是。”打手们背起地上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全不管何家昌在哪里哭喊。 第86章 难道这辈子注定无缘 傍晚,钱小桃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徐公馆已经空无一人。 她揉了几下惺忪的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 “嘎吱。” 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40来岁的妇女走进来,笑道:“小……桃姐,您醒了。” “梅姨,外面怎么样了?”钱小桃诧异道。 “好着呢。”梅姨拿起一块毯子,轻轻披在钱小桃的身上,嘴里哽咽道:“徐爷的丧礼都是您忙里忙外,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没事。”钱小桃有些诧异。 算起来,梅姨是她的半个师父。 只是这个女人一向捧高踩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钱小桃可没少受她的气。 今天怎么回事,不但笑脸相迎,还亲自跑来伺候! “难道是宗纬?” 唯一的可能是张桦压服众人,但这样的几率近乎为零。 钱小桃把头摇了几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 她从床上下来,将叠在椅子上的孝服穿好。 今天是徐爷的头七,灵堂那边还要办水陆道场,再辛苦也得撑下去。 “桃姐,您就好好休息,一切都办妥当了。”梅姨脸上堆满笑容,将那些褶子挤得更深。 “都准备妥当了?”钱小桃更加疑惑。 冯阿柱、何家昌,乃至于所有的同门,都把心思集中在徐爷的产业上。 他们不吵着分家产已经是谢天谢地,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收手,安安生生的把丧事办完? “可不。”梅姨一脸佩服的说道:“您请来的张先生好厉害,不但人情足,拳脚功夫也好。 何家昌的手下被他一顿拳脚就收拾了,其他的小瘪三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说到这儿,梅姨又换了一副表情,鬼鬼祟祟的说道: “不过,烟馆、赌档都让张先生交给卢探长,那边送来10万块大洋说是一点补偿。 拆白党也全部被赶走了,如今只留下码头、酒楼、夜总会生意。” “很好。”钱小桃如释重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她满心感激道:“太好了。” 徐爷的遗嘱是让她把赌档、拆白党、烟馆分拆出去。 但这些产业占到八成以上,一旦剥离,徐公馆的很多人都得失业。 钱小桃思考再三也没有想出解决的方法。 没想到,张桦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处理完毕。 “可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多少产业了。”梅姨大惑不解,甚至怀疑钱小桃是不是疯了。 “那些生意不要也罢。”钱小桃欢笑道。 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彻底破碎,这种满怀愉悦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不是梅姨还在身边,她恨不得欢呼雀跃。 “疯了,钱小桃彻底疯了!”梅姨无声的咒骂着。 如果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看着产业被人夺走而无动于衷。 要不就是吃了迷药,否则不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去看看。”钱小桃伸手推开卧室的门,快步朝灵堂方向跑去。 “慢点,哎,真的疯了。”梅姨在后面咒骂道。 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让钱小桃把拆白党的生意全接过来。 “宗纬,谢谢你啊!” 看张桦在那儿忙碌,钱小桃不禁有些歉意,低声嚅嗫道:“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张桦皱紧眉头,有些生气道:“别指望我会给做事,这摊子我最多看三天。” “别这么小气嘛!”钱小桃一脸讨好的笑容,娇声说道:“小张弟弟,姐姐已经很落魄了,你就多帮帮嘛! 求你了,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不是。”看她这幅样子,张桦也下不了狠心,“该帮你剔除的,我都帮你剔除了,今后别再和那些偏门生意有瓜葛。 夜总会是你的强项,我全部留了下来。 酒楼、饭店……” “嘘。”看周围没有别人,钱小桃把纤悉的食指压在张桦的嘴唇上,“我们就只能说这些吗?” “不说这个说什么?”张桦一脸的疑惑,忽然他把手放在钱小桃的额头上。 “怎么了?”钱小桃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不禁有些紧张。 张桦把手收回来,立即贴到自己的额头上,好一阵子才迟疑道:“没有发烧啊!” “混蛋。”钱小桃一记粉拳砸在对方的胸口上,她恼怒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姐啊,这些事那样不是正经的?”张桦一脸苦相,活像个跟了昏君的忠臣。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看看,这是徐老头的酒店,他的那帮子亲戚搞了一裤裆的烂账,亏空至少2万大洋。 这种烂到根子上的产业,我劝你马上把它处理掉。” “为什么。”钱小桃一脸迷醉的看着张桦。 看着她花痴般的样子,张桦举起账册把脸遮住,“作为徐老头子的门人,你不可能把那些人开除掉,否则会留下刻薄的名声。 如果把他们留下,那么这家酒店就是不停流血的烂疮,再多的钱都堵不住窟窿。” 钱小桃拨开书本,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娇声说道:“小张弟弟,我听你的,马上把它处理掉。 你愿不愿意接受呀! 我可以不要一文钱,只要你来管理。” “我没兴趣接手烂摊子。”张桦当即拒绝。 “嗯……”钱小桃娇嗔一声,她瘪了瘪饱满的嘴唇,一脸哀怨的说道:“如果是顾小姐让你帮忙呢?” “瞎说什么?”张桦瞬间面红耳赤,“就是她也不行,我还有正事要做。” 看对方着急忙慌的样子,钱小桃更不开心了,说道:“哎,人老珠黄了,哪比得上顾小姐年轻漂亮呀! 小张弟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 先哲说得对,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的话就是道理。 “在我心里桃姐永远年轻靓丽,但我不好围着你打转,不然会被别人讥笑的。”张桦连忙改变策略。 钱小桃柳眉倒竖,凶霸霸的说道:“谁敢乱嚼舌头,我把他的两条腿打断了。” “不是。”张桦笑道:“姐,你看我码头那边也是一大堆的事,实在分身乏术。 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您说句话,我立即过来帮忙。” “哎!”钱小桃不开心道:“你们男人啊,总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花前月下不好吗? 小张弟弟,徐公馆也有两处码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管理,就交给你照看吧!” 那两处码头一个在法租界,一个在公共租界,地理位置也都不错。 “好吧!”张桦答应道:“姐,前面还有点事,我去去就回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桃姐有些不舍,但又无可奈何,暗暗说道:“难道这辈子真的注定无缘?” 第87章 韩翠云有请 离开徐公馆已经是两天后,饶是张桦也觉得疲惫不堪。 他返回情报组的据点,有气无力的瘫软在沙发上。 “啧啧啧。”黄德亮砸了咂嘴,幽幽说道:“钱小桃可够狠的,几天功夫就把你吸个精光。 要不要整点补药,我认识好几个中医大夫。” 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后,张桦嘟囔道:“滚出去,我要睡一会儿。” “哟。”黄德亮揶揄道:“你老人家花天酒地,我们累死累活……” “滚!”张桦一把脱下鞋子,朝着黄德亮扔了过去。 “哎,吾未闻好德如好色也。”黄德亮躲开飞来的皮鞋,摇头晃脑的走了。 “哥,莫睡了,跟你说个事。” 没想到,才刚刚把眼睛闭上,哈宝那个贼厮鸟又来打搅。 张桦无奈的睁开眼睛,说道:“我求求你,就让我睡一会儿成不。” “哥,韩翠云送来消息,要和您见上一面。”哈宝急急说道。 “嗯。”张桦闭上眼睛,但睡眠已经飘到九霄云外。 “笃笃笃。”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好一会儿才说道: “这个时候找我,那日本娘们打的什么心思?” “肯定是想利用你。”黄德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滚进来。”张桦有些恼怒。 “嘿嘿嘿。”黄德亮一笑,把地上的皮鞋捡起来,轻轻放在张桦的脚边,“科长,韩立夫死了,韩翠云需要一个替代品,她看上您了。” 哈宝砸了咂嘴,他脸上挂满了妒忌,“看来日本婆娘不喜欢副相,更喜欢小白脸。” “嘭。”张桦拍了他一巴掌,骂道:“说什么呢! 收起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咱们面对的是鬼子,不是夜总会的舞小姐。 我赞成黄老爷的意见,韩翠云是要找另一个合作者。” “不过。”黄德亮又皱紧眉头,“科长,军统局被人渗透得千疮百孔,恐怕你的身份已经暴露。 这次,会不会是韩翠云想诱捕你。” 黄德亮的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作为伪警察局的一员,诱捕国共地下人员也是工作之一。 “哥,我也觉得这是一个陷阱,那个日本婆娘绝对没安好心,你千万不要上当。”哈宝也附和道。 张桦从沙发上站起,他也顾不上穿鞋,就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有胆子提出要求,我为什么不敢去?” “科长。”黄德亮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个女人要是对你下手,我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是建议科长不要和她会面,甚至还要保持相当的距离。” “哥,鬼子肚皮里头装的全是阴谋诡计,我也赞成黄老爷的意见。”哈宝谨慎道。 “嗯。”张桦点了一下头,“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但都建立在韩翠云是日本人的基础上。 如果我们把她当成中国女人呢?” “不管是哪国女人。”哈宝抢先开口道:“只要她投靠日本鬼子,就不能当成平常人看待。 要我说,还是找机会干掉,省得她祸害无辜的老百姓。” “是啊!”黄德亮接过话头,“韩翠云表面上按兵不动,私底下却有很多小动作。 或许诱捕科长只是一个开端,如果让她得逞,上海滩恐怕又是一轮血雨腥风。” “不,我觉得不会。”张桦胸有成竹道:“仗越打越大,鬼子的物资逐渐枯竭。 虽然还没有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也到了入不敷出的境遇。 这个时候,对付地下组织反而是次等地。 他们需要更多的物资,以支撑军队对中国发起全面进攻。” 黄德亮摇头道:“科长,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这次会面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万一咱们估计错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放心,一个女人而已。”张桦颇为自信的说道:“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还会怕这点小场面?” 看张桦固执己见,黄德亮继续劝道:“科长,你想想那天的伏击。 要不是韩翠云想抓活的,你可就危险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张桦斩钉截铁般的说道:“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半个字,尤其是韩翠云的真实身份。” 现在打的就是信息差,让韩翠云以为身份还没有暴露,否则张桦就变成扑火的飞蛾。 “哥,那个女人说今天晚上就碰面,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安排?”哈宝就这一点好,一旦张桦做出决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甚至不会有半点疑问。 张桦走回沙发旁边,重重的往上一躺。 柔软的沙发立刻把他拖入梦的边缘。 他喃喃自语道:“准备上好的西服,款式要最新出的,不要深色,也不要带格子。 衬衣要白色,我需要领结,黑色的领结。 我腕上的手表有三道划痕,送到钟表店将它们清理干净。 皮鞋我之前订做了几双,要那双黑白相间的。 例外,我还需要四个小时睡眠时间。 哈宝你预约理发师,我需要最流行的发式。” “科长,哎……”黄德亮难以置信。 他实在想不出,去见一个日本女人而已,至于如此的大费周章吗? “黄老爷,我哥说的您记下来没有?”哈宝摇晃着脑袋,刚才那么一大串,他就记得擦皮鞋和剪头发了。 黄德亮上前两步,将张桦手腕上的瑞士表摘了下来。 他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果然在表带上发现了三道划痕。 很小。 小到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 “矫情!” 憋了半天,黄德亮才吐出这么两个字来。 就是面见蒋委员长,恐怕也不用如此精心的捯饬吧! “黄老爷,您看是不是这些?”哈宝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歪歪斜斜的写下张桦的要求。 “衬衣是白色的,领结是黑色。”黄德亮补充道:“那家伙没说胸花吧!” 哈宝茫然道:“没有。”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新郎官呢!”黄德亮揶揄道。 上海滩是一个花花世界,豪华婚礼也屡见不鲜,那些富家子弟穿的和这也差不多。 不过张桦身材高大、伟岸,加上他的气质,可不是那些精神萎靡的家伙所能比拟的。 “咱们分头行动,四个小时以后再来这里汇合。 对了,咱们还得准备一辆汽车,否则新郎官只能走着去。”黄德亮继续揶揄道:“这么帅的公子哥,怕路上就被谁抢去做女婿了。” “啷个就没有人知道。”哈宝愤愤不平道:“我这种叫福相,有福相的人才有福,那些小白脸…… 哎,黄老爷,你跑个锤子! 我跟你说…… 站倒,你跑咩?” 第88章 美人如玉 公共租界。 维恩夜总会。 虽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但整条街只有不多的霓虹在闪烁。 比起法租界的灯红酒绿,这里显得格外萧条。 直到夜再深了一些,夜总会里才算有了人气。 舞池里十来对年轻男女忘情的跳着,偶尔还会说一些彼此可闻的情话。 “张先生来了。”韩翠云早已经等在哪儿。 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晚礼服,虽然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在峰峦幽谷的衬托下,依旧是那么的璀璨夺目。 看到张桦时,韩翠云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好一会儿,又像烈马奔腾般的跳动。 她轻轻抬起右手,娇嗔道:“让一个女人久等,张先生也太失礼了。” “公共租界的治安也太糟糕了,我被人拦着查了五次。”张桦抱怨道。 他接过韩翠云的手,是那么的柔软、细腻。 “可以请韩小姐跳支舞吗?”张桦温声说道。 “嗯。”韩翠云娇羞的低头,但还是被张桦牵进舞池。 他们伴随着音乐的旋律,轻盈的旋转着。 “张先生这么会跳舞,应该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吧!”韩翠云幽幽问道。 她故意踩错节拍,但都被张桦圆了回来,这让韩翠云有些倍感意外。 在她的记忆中,这样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莫名的,韩翠云心里生出一股醋意。 “韩小姐误会了。”张桦苦笑道:“自从来到上海,又是巡捕房,又是帮会分子,张某一直疲于奔命,哪里还有闲心灯红酒绿。” “哦。”韩翠云一脸的不相信,“帮助钱小桃呢?” 张桦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道: “徐爷、钱小桃对我有恩,现在有不肖之徒想要趁机浑水摸鱼,张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是吗?”韩翠云拿起桌上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酒液,随即皱起一对黛眉。 张桦接过酒杯,轻轻的嗅了一下,对着招待弹了一下手指。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招待看两人的衣着不凡,十分恭敬的询问道。 “给这位美丽的小姐换一杯酒,不要再用这种货色糊弄。”张桦很认真的说道。 夜总会为了降低成本,往往会用假酒冒充,如果不是懂行的人,很容易吃亏上当。 “对不起。”招待慌忙回答道。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酒杯,一边道歉,一边退到吧台去了。 “看来张先生很懂酒。”韩翠云饶有趣味的看着张桦。 两道目光就像锐利的小刀,似乎要将戳穿面前男人的一切伪装。 “做过几年酒水生意,不多学一点,恐怕要赔个倾家荡产。”张桦淡淡说道。 “先生、小姐,请慢用。这一杯红酒是那边的小姐送的,”招待放下两杯酒过来,并指了指另一座的客人。 张桦转头望了一眼,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 虽然不认识,但张桦还是对她点头致意。 “唔。”那个女孩羞红了脸,最后伸手把脸捂得死死的。 旁边的两个女伴大声的起哄,最后三人嘻嘻哈哈的扭打在一起。 “张先生,看来传言还是有些根据。”韩翠云盈盈一笑,“外面盛传你是拆白党,不过那些被骗的人应该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相信吗?”张桦把红酒放在一边,用极具威胁的目光盯着韩翠云精致的面孔。 “呵呵。”韩翠云端起酒杯,将里面的气泡酒一饮而尽,“听其言、观其行,我觉得张先生不是。 毕竟你只要勾勾手指头,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倒贴。” “呃,搞了半天我在韩小姐心目中印象是如此的糟糕。”张桦有些哭笑不得,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评价。 “不。”韩翠云轻笑道:“我是在赞扬张先生,你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选择才华,这才是难能可贵。” “我可当真了。”张桦有些得意,“韩小姐,今天让张某过来,肯定不是相互吹捧的,不知道您有什么贵干?” “哎,男人啊!”韩翠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就不能放下所谓的功名利禄,好好和一个女人谈谈风月,聊聊人生吗?” 张桦无奈道:“身处逆境,不进则退。张某也只能枉顾美人了。” 废话。 你韩翠云要是个谈风月、聊人生的。 现在就应该在高官显贵的怀里,而不是在这间夜总会。 “韩立夫死了。”韩翠云试探道。 “和我有很大关系。”张桦淡淡说道:“说起来还要感谢韩小姐,要不是你高抬贵手,我恐怕已经死在巷子里了。” “果然是你。”韩翠云的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按照她的计划,韩立夫应该大获全胜,可没想到事情竟然翻转过来。 大出意外的韩翠云对张桦也更加好奇,“你真的是军统的地下分子?” “是。”张桦毫不迟疑的答应道:“国仇家恨不得不抵抗,如果韩小姐让我当汉奸,那就免开尊口吧!” “好。”韩翠云拍了拍手掌,赞叹道:“没想到张先生如此爽快,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我不是劝降的,更对现在的战争不感兴趣,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韩立夫已经死了,我需要一个可以交易的人。” “为什么是我?”张桦有些好奇,“我的势力在租界并不算强大,可能帮不了你的忙。” “无所谓。”韩翠云懒洋洋的说道:“该死的男人挑起战争,却让女人用身体换取利益。 我只想合作,与其和那些体态臃肿、面目丑陋的老头,为什么不找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呢?” “哦。”张桦表示理解,毕竟女人大多是视觉动物,有时候她们的选择就是第一眼的印象,“那么韩小姐可以给我什么好处?” “美人如玉还不够吗?”韩翠云轻轻一笑,眼睛似乎带着无穷的暖意,让人看了不禁心襟摇动。 “灯关了还不是一样。”张桦很没礼貌的说道。 不管对面的女人如何美丽,只要她的身份是日本鬼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为什么要关灯?”韩翠云有些抓狂,她对自己的体态有相当的自信。 到底是怎样的蠢驴,才会无视这样的存在,把照明的灯光关掉? “韩小姐,如果你的条件只是这个,那么我再请您跳一支舞,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张桦淡淡说道。 看着对方伸来的手,韩翠云不禁迟疑。 她重新打量了张桦一番,笑道:“我们可以谈别的。” 第89章 我叫赵鹤亭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韩翠云紧蹙双眉,似乎在为张桦的事情发愁。 她好看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说道:“张先生毕竟是军统的人,我需要……” “告辞。”张桦从椅子上站起来,稍稍躬了一下身体。 “等等。”韩翠云有些生气,娇叱道:“你就这么没有耐心?” “韩小姐,如果今天是谈风月的,我来这已经有半个小时,是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 如果你想要投名状,对不起,张某在上海滩一向有口皆碑,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张桦敛容说道。 “你……”韩翠云有些凌乱,拒绝她的男人还没有出现过,“张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很简单。”张桦又坐了回去,“我需要豁免权,你们不能查我的货,也不能查我进出的车辆,否则交易立刻停止。” “为什么?”韩翠云有些惊讶,这个要求可是韩立夫连想都不敢想的, “张先生,如果你利用这样的机会运输违禁品,会对我们的利益造成损害。” 张桦轻轻摇了一下头,“韩小姐,我需要掌握自己的命脉,而不是什么都被你们完全控制。” “嗯,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韩翠云娇笑道:“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将得到所有的好处。”张桦拿出一个笔记本,摊在韩翠云的面前,“韩小姐,这是韩立夫的库存情况。 其中最大宗的是棉纱,库存足有5800余包,去向主要是上海各家纺织厂。 库存量最少的是各种金属,去向却是虹口区的日本仓库。 换而言之,韩立夫是在用你们的关系为自己谋利。” “这样啊!”韩翠云似懂非懂的看着本子上的数字。 她确实是个出色的谍报人员,但对货物进出口的知识几乎为零。 “那么由张先生来做,又会有什么样的改观?” 张桦露出为难的表情,他轻轻敲了笔记本几下,“韩小姐,我不知道你们最需要的物资是什么。 如果盲目购买肯定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所以,我建议韩小姐做一下统计,再照着方子抓药,既能保证效率,也可以降低成本。” “你真的是军统的人?我怎么觉得不像啊!”韩翠云有些疑惑。 军统、中统的人,她接触得多了,其中不乏利欲熏心的贪婪之辈。 但张桦的表现却不一样,活像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张桦一脸的苦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低沉的话语说道:“韩小姐也是知道的。 在国内办事,不穿一身老虎皮,恐怕连街上的小混混都敢上门欺负。 张某也是被逼无奈,才想方设法的混进去特务处。 可万万没想到,钱还没捞到手,上海已经被东洋人占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时代的大潮就是小老百姓的血泪啊!” “那张先生想不想投靠维新会,我可以给你谋一个肥差,保准几年下来就是个富翁。”韩翠云微微一笑。 她忽闪着自己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对方,好一阵子才轻启朱唇,“我对张先生很有好感,能否给一个长久打交道的机会。” 张桦微微一笑,说道:“维新会那帮子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最近还为了上海市市长一职打出狗脑子来。 我要是加进去肯定也会争权夺利,反而辜负了韩小姐的一番美意。” “张先生是不想和那些狗汉奸同流合污吧!”韩翠云也双眉紧蹙。 虽然她在警察局的地位不低,但到了市里面,那些维新会的高官依旧是纠缠不休。 甚至有几次,还是古贺彦那个混蛋来解的围。 张桦笑道:“还是韩小姐懂我,时间也不早了,公共租界这边并不安全,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目地已经达到,下一步就是汇报工作,想必谁都希望自己的人打入敌人的内部。 “不好。”韩翠云微微嘟起嘴唇,有些撒娇的说道:“说是来陪我跳舞的,结果只跳了半曲。 酒也不陪我喝,宗纬,我很不开心。” “怎么能让这么美丽的小姐不开心呢!” 张桦还没来得及搭话,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贴了过来。 他梳着中分头,脸上带着名贵的金丝眼镜。 五短身材,肚子高高的隆起,活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 “介绍一下,鄙人赵鹤亭,是维新会的高级参议。 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称呼?” 挑衅的看了一眼张桦后,赵鹤亭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 “我姓韩,不知道赵先生有何贵干?”韩翠云故意望了张桦一眼,笑吟吟的问道: “高级参议,那赵先生一定是个重要人物。” “当然。”赵鹤亭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他又一挥手,两个跟班从另一张桌子移了过来,问道:“赵先生有什么吩咐?” “去叫最好的酒来,我要陪这位迷人的小姐喝上一杯。”赵鹤亭很有气势的命令道。 “赵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张先生,难道不应该请他喝一杯吗?”韩翠云笑吟吟的问道。 “应该的。”赵鹤亭瞪了张桦一眼,又对跟班说道:“给这位先生也上一杯,那个什么什么马提尼。” “是,赵先生。” 等两个跟班离开后,赵鹤亭一脸嚣张的对张桦说道:“小伙子,马提尼酒可不便宜,你一个月的薪水可能都买不起一杯。 所以,你要衷心的感谢韩小姐,要不是因为她的存在,你这辈子都可能喝不到。” “哦。”张桦扭头对韩翠云说道:“韩小姐,需要我站起来表示感谢吗?” 韩翠云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笑吟吟的说道:“应该的,毕竟是马提尼。” 张桦一脸的惋惜,“想想还真是心痛,我一口就喝掉一个月的薪水。 赵先生,要不您干脆给钱得了,那酒我可真的舍不得喝。” “呵呵。”赵鹤亭鄙夷的看了张桦一眼,用拖长的音调问道:“小伙子在哪儿工作啊!” 张桦小心翼翼道:“在一家银行上班,每月有2百来块钱。” “少了。”赵鹤亭冷哼一声,嚣张道:“不如过来跟我混,每个月给你开5百块。” 就在他拼命展现实力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不无得意的说道:“赵先生,薛爷请您去玫瑰厅一趟。” “好。”赵鹤亭站起来,笑吟吟的对韩翠云说道:“韩小姐,薛爷的玫瑰厅可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想不想跟我见识一下?” “好啊!”韩翠云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张桦说道:“但他也得去。” 赵鹤亭眼中冒出妒忌的火花,但还是答应道:“没问题。” 第90章 薛大勇的打算 “薛爷,又叫薛大勇。 在公共租界有很深的背景,据说连东洋人都给他面子。”韩翠云小声道: “宗纬,如果他肯提携你,至少少奋斗十年。” “可不。”赵鹤亭立即接口道:“薛爷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是东洋人,法租界、公共租界的洋人都得给面子。 在上海的产业多了去,随便给你一个职务,就够吃一辈子的。” “哦。”张桦不以为然道。 他已经觉察到,韩翠云到维恩夜总会不单单是和自己的碰面,恐怕还要促成某些事吧! “小伙子一会儿少说话。”看对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赵鹤亭暗暗摇头。 但看到美丽动人的韩翠云,他心里又是一阵火热,“小伙子,你还别不信。 去年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放下话,要把薛爷的场子扫掉。 结果呢,巡捕房的人反而被开除了,人也被扔进黄浦江。 所以啊,有时候要学会低头。” “嗯。”张桦懒得搭理赵鹤亭,他就是想看看韩翠云要干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当着美人的面,赵鹤亭也不好过多指责。 腹诽几句后,他开始围着韩翠云打转,“韩小姐还真是迷人,之前没有见过,不知道在那儿高就?” “一直在国外读书,前几天才返回上海滩。”韩翠云笑吟吟的答道。 看她秀色可餐的样子,赵鹤亭真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 ******* 玫瑰厅内,薛大勇半躺在床榻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享受着按摩的舒适。 好一阵子他才放下烟枪,问道:“姓赵的上门来求,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他的纸扇一挥手,屋里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 “薛爷,赵鹤亭刚刚混上高级参议,最近到处网罗人手。 今天跑到咱们夜总会,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薛大勇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 眯着眼睛回味片刻后,他一脸不屑的说道:“姓赵的什么东西,想让老子给他做手下,怕不是想多了。” 他也是公共租界有名的人物,当然不把赵鹤亭这种人放在眼里。 “薛爷,话也不能这么说。”纸扇小声劝道:“东洋人渐渐成了气候,恐怕将来坐龙椅就是他们。 不过那些人最看重出身,赵鹤亭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爹是北洋高官,在政界、军界都有名望。 咱们现在投靠,应该能换到不小的好处。” 思虑再三后,薛大勇懒洋洋的说道: “我不要别的好处,只要准我在公共租界开烟馆就行。 还有放开赌档的限制,可不能只让那几家发财。” 公共租界不像法租界,非但不能开烟馆,就连赌档也要发放牌照。 薛大勇几次三番都没有到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大钱。 纸扇小声道:“赵鹤亭已经许诺,只要薛爷和他合伙,华界的赌场您随便开,烟馆可能还不行。 而且常玉清还会给您一个黄道会副会长的头衔。” 薛大勇的手指在身边的小几上不停的敲打着,好一阵子才说道: “常玉清算什么东西,想叫我屈居下首,少做他的白日做梦!” 纸扇陪笑道:“薛爷,常玉清投靠东洋人好多年了,虽然没干成什么事,但是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东洋人也懂的。 您老刚刚才投奔,暂时屈居下手罢了。 等作出什么功绩,取代常玉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薛爷断然拒绝道:“这种事一开头就要谈好条件,不然那些人只会装聋作哑。 叫其他的人进来,咱们没点排场怕是要被看扁了。” “都进来吧!”纸扇一挥手,屋外立刻涌进二十来号人。 薛大勇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 身后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面目丑陋不说,身上还纹着过山虎、下海龙。 “咚咚咚。”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薛大勇稍稍点头。 纸扇大声喊道:“见客。” “嘎吱。”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猥琐的家伙把脑袋探了进来。 看屋子里站满打手,那家伙吓了一跳。 “薛……薛爷。” 薛大勇点了一下头,傲然说道:“赵先生,来都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请进吧!” “是是。”赵鹤亭大大吞了一口口水,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 就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惹得屋里的人不愉快。 “赵先生,今天来有何……” 看赵鹤亭贼头贼脑的样子,薛大勇心中不禁鄙夷。 可是看到随后进来的人时,他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没办法后面进来的女人不但长得美,身材也是前所未见。 就是薛大勇这样的行家,也觉得口干舌燥。 也正因为如此,他忽略了最后进门的青年。 “薛爷……”看薛大勇色眯眯的样子,赵鹤亭心头泛起几分醋意,“之前我已经与您接洽过,不知薛爷有什么打算?” “哦,咳咳。”薛大勇干咳几声,借以掩饰刚才的失态。 他站起来,指着身侧的沙发说道:“赵先生是贵客,请上座。” 赵鹤亭一抱拳,笑道:“薛爷抬举了。” 等众人坐定,薛大勇偷偷看了韩翠云几眼,说道:“赵先生,这位是……” 赵鹤亭介绍道:“薛爷,这位是韩小姐刚刚才回国的才女。 这位张先生在一家银行上班,薪资不是很高。” 薪资不是很高? 薛大勇立刻抓住重点,笑道:“张先生可以到我的码头帮忙,一个月至少五百块。 韩小姐需不需要安排,薛某绝不会让你失望。” 赵鹤亭连忙接口道:“他们两位我都已经安排了,就不劳薛爷费心。” “哦!”薛大勇冷笑道:“听说赵先生只是挂名高级参议,名下什么都没有,不知怎么安排韩小姐的?” 面红耳赤的赵鹤亭,有些愠怒的说道:“我怎么安排还不用你管。” “呵呵。”薛大勇不再搭理他,转头对韩翠云笑道: “韩小姐,薛某这里虽然简陋,但绝不会让您受一点委屈。 想要多少薪资,你只管开口。 不像某些人只会开空头支票,反而害你粗茶淡饭。” “薛大贵,你特娘什么意思?”赵鹤亭一下子蹦起来,指着薛大勇吼道: “老子给你脸了,今天三番两次的拆台?” 薛大勇呵呵笑道:“薛某只是怕韩小姐上当而已。 赵先生,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明天让你变成黄浦江的死漂。” “你……”赵鹤亭一时语塞。 没办法,他在上海滩并没有太大的势力,否则也不用来联络薛大勇。 “呼。” 可没想到,韩翠云竟然站起来。 她一手拿着葡萄酒,另一只手端着酒杯,看来是想给薛大勇敬酒。 “韩小姐不敢当,不敢当。”薛大勇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快步迎上去。 “嘭。” 满是葡萄酒的玻璃瓶瞬间四分五裂。 酒液把一个脑袋染得分外的红。 第91章 我想看看他的图谋 “哗啦。” 张桦扔掉手里的酒瓶残片。 狠狠一脚把薛大勇踢出老远。 “你、你、你。”赵鹤亭人都傻了,他抬起右手指着张桦,嘴里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赵先生,我会好好收拾这些土鳖。”张桦拍着胸脯说道。 “薛爷!”纸扇也看愣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打起来了。 但看薛大勇一脑袋的血肉模糊,纸扇狂吼道:“看个屁,把这小子宰了。” “杀。” 那些打手相互对视一眼,抽出随身携带的各种武器,一步一步的逼上来。 “赵先生,你先撤,这里交给我了。”张桦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好……。”赵鹤亭磕磕巴巴的说道。 解释已经没有用,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他也顾不得韩翠云,撒腿就往屋外跑。 “跑了,你不追吗?”张桦小声问道。 韩翠云今天就是来促成合作的。 那必须不能让她得逞。 “一个臭男人而已。”韩翠云娇滴滴的说道:“宗纬,这么多的坏人,我害怕!” “呸,这里就你最坏。”张桦没好气的说道。 “嗯。”韩翠云跺着脚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张桦打了个哆嗦,骂道:“再发嗲,我把你扔黄浦江里。” “杀!” 打手们蜂拥而上。 张桦一把将韩翠云拉到背后,接着整个身体向前一蹿,让过最先的两个人,直杀进敌群中。 屋里施展不开,当然要尽可能的贴近敌人。 “嘭。” 张桦狠狠一脚踹在一个打手的膝盖上。 那家伙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张桦顺势给他身体右侧一拳。 “哎哎。” 那家伙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柄锋利斧头。 “呼。”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屋里实在太狭小了,他们立刻和后面的人撞在一起。 刚才还排列整齐的队形,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嘭。” 趁这个机会,张桦又一脚踢出。 跪在地上的家伙立刻飞出去,直撞到身后的两个人。 “哎呀。” 就在众人以为张桦会奋勇直前时,他忽然往左一拐,狠狠一拳打翻了左侧的打手。 趁着众人惊愕的时候,张桦一把抓住纸扇。 “救我,救我!” 纸扇歇斯底里的吼叫的吼叫道。 张桦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臀部上。 “啊!” 纸扇一下子飞扑出去,将面前的人全部压到。 “走啦!”张桦一把抓住韩翠云,转身就往外跑。 目的已经达到,再打下去也没有意思。 “我,我。”韩翠云跑了两步,差点歪倒在地上。 张桦一看才发现对方穿着一双高跟鞋。 “女人就是麻烦。” 张桦一把将她扛在背上,看那双高跟鞋碍事,顺手把它扯下来。 “把那个小子抓住,不要让他跑了。” 打手从屋子里追了出来,看张桦已经逃出夜总会,他们甩开步伐追了上去。 只是那家伙实在油滑,等打手们追出门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属耗子的,竟然跑怎么快?” “妈的,那小子还扛了个女人。” “你们看那个家伙,不是跟那小子一伙的吗?” 谁? 众人顺着手指一看,才看到一个矮胖子在街上艰难地跑着。 “抓住那个矮冬瓜。” 打手们一拥而上,立刻把赵鹤亭抓回去。 “放开我,我不认识那两个人,放开我。” 赵鹤亭拼命挣扎着,但还是被抓回夜总会。 “呼呼呼。” 张桦慢慢停下脚步,把肩上的韩翠云放了下来。 “坏女人,你也太沉了吧!” “咯咯咯。”韩翠云扶着张桦臂膀,嘴里发出疯狂的笑声,好一阵子才说道:“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不过,你坏了我的好事。 看来,你的心还是在中国那一边。 说说吧,这次是什么目的?” 张桦伸了伸酸楚的腰杆,发现手里还拿着对方的高跟鞋,随手把它放在地上。 “我的目地就是升官发财。” “言不由衷。”韩翠云双眉紧蹙,说道:“张宗纬,你是个很危险的人,我不能太信任你。 不过皇军那边需要大量的物资,宪兵司令古贺彦也一直都在催。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你一次。” “你可以一直相信下去,真的。”张桦扶着韩翠云的身体,她正在穿鞋,身体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忽然韩翠云动作停了下来,她很小声的问道:“你们男人发动的战争,为什么要让女人来承受?” 张桦不由得一怔,他看着对方那双闪亮的眼睛,“战争也不是我发起的,是那些有野心的家伙。” 韩翠云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物资名单我会尽快送来。 宗纬,难道我们只能谈这些吗?” 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张桦平静道:“我也希望能谈点别的,但形势比人强。 我需要养活手下的弟兄,几十上百号都等着米下锅。 你需要完成长官交代的任务,否则会被他痛骂。 我们都有各自使命,哪里还有闲情惬意?” “也对。”韩翠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宗纬,我经常在想,如果有一天遇到喜欢的人会怎样? 可到了最后,我又不得不压抑这种想法,因为我是个不干净的人。 忍者无敌,这是我听过最多的话,可到最后除了忍我又能做什么?” 说到这儿,她低声的抽泣起来。 张桦脱下自己的西装,轻轻披在对方的肩头,“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韩翠云又破涕为笑,“我好歹也是警察局的人,几个小毛贼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自己走了。”张桦挥了挥手,大步的往法租界走去。 刹那,韩翠云的表情冷淡下去。 一辆70式轿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径直停在她的身边。 “嘭。” 韩翠云坐了上去,随手关上车门。 “怎么样?”小山次郎紧张的问道。 韩翠云摇了摇头,说道:“是个狡猾的敌人。” “我现在就去干掉他。”小山次郎拔出腰间的手枪。 “呵呵。”韩翠云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对手,回去吧!” 小山次郎不禁问道:“连你也没有把握吗?” “没有。”韩翠云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先保持接触,我想看看他有什么图谋。” 第92章 满是荆棘的道路 漆黑的屋子中,一盏烛火不停摇曳。 忽明忽暗的光亮,将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映射得晦暗不明。 “小张,这件事情要慎重。”赵耀林脸上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双手环抱的老杨则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张桦说出自己的看法,“赵先生,上海滩每天都进行着物资交易。 以往的消息比较分散,我们不知道哪些是鬼子的,哪些是正常渠道的。 现在汇总在一起,我们就能推测出鬼子的行动方向。 而且根据鬼子运输的时间,我们还可以选择适当的时间破坏。” 赵耀林的眉头并没有舒开,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话是这么说,但情报频繁外泄,鬼子迟早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小张,地下工作很危险,不能随意给自己加担子。” “不。”老杨开口了,他慢慢的斟酌着词语,“我的看法恰恰相反,这绝对是个契机。 韩翠云知道小张军统的身份,她应该把你拿下才对。 可为什么没有对你下手? 我猜想是韩翠云面临的压力很大。 尤其在韩立夫死后,她需要尽快打开局面。” 张桦把一张纸放在桌上,“我也是这个看法。这是鬼子近段时间购买的物资。 以钢铁的数量最多,达到了5百吨以上,比去年多了一倍。 其后是橡胶,价格上扬了两倍,吨数是去年的4倍。 第三是石油,价格涨了一倍半,进口的数量是去年8倍。 照这个情况来看,鬼子很可能在准备下一阶段的作战。” 赵耀林摆了一下手,板起面孔说道:“和鬼子接触固然有很多的益处,但危险永远与收益并存。 尤其是……” “啪。” 毫无征兆的,屋顶的灯泡猛地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们三人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 “鬼子开始分区停电了。”赵耀林双眉紧蹙。 他手里掌控着秘密电台,虽然一再强调安全,但在鬼子密集的搜索下,暴露的几率也越来越大。 老杨凝重道:“鬼子和我们的斗争已经进入新的阶段,但我们不能自缚手脚,必须更加积极的拓展工作。 小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这一条道路充满荆棘,还有随时牺牲的可能。” 这不是危言耸听,近一个月来,已经多名同志失去联系。 虽然有些又重新出现,但身体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甚至到了不能工作的地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上海伪警察局以及鬼子宪兵队。 张桦站起来,说道:“只要能打击鬼子,我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还请两位先生相信我的赤诚。” 赵耀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张……不,应该叫你小张同志,我们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 组织上对你的工作也表示肯定,并指示我们将你发展为党员。 但就像老杨同志说的,这一条路注定不会平坦,你必须深思熟虑。” 张桦一怔,连忙立正道:“*******,*******。” “小张同志。”老杨温和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朝那个方向发展?” 张桦不假思索道:“取信韩翠云,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部分。 即便鬼子有所怀疑,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老杨点头道:“我们会尽可能的配合工作。” “是。”张桦立正道:“保证完成任务。” ******* “什么?”谢桐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他激动的站起来,“福将,宗纬老弟果然是我的福将。” 看张桦一辆不明就以的样子,谢桐哈哈大笑道: “局里发来消息,要咱们尽可能的打入鬼子、伪政府的内部,伺机对重要目标采取行动。 没想到宗纬老弟竟在这个时候和韩翠云挂上钩,如果能取得她的信任,那么对情报组的将来会有极大的作用。” 张桦苦笑道:“总组长,想取得韩翠云的信任,就必须完成她的任务。 而这需要大量的物资,下职正在为这个发愁。” “宗纬老弟,你精明的时候,愚兄当真是望风莫及。 但有些时候吧,你又太过于实诚。”谢桐拍了拍张桦的肩膀,笑道: 物资的事不用发愁,愚兄在上海还有些关系,绝对能满足韩翠云的需求。 另外,愚兄还有一间货运公司,那个主管是个不能用的,你去接手吧! 不过,公司的规模并不大,只有汽车15辆,老弟可不要嫌弃。” 张桦激动道:“总组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15辆汽车,下职连想都不敢想。” 虽然手上已经有5个码头,汽车却只有3辆,而这还是韩立夫遗留下来的。 现在一下子就多了15辆,运力已经超过很多大型公司。 谢桐苦笑道:“我也不怕家丑外扬。 货运公司原本是我大哥的生意,可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给鬼子运吗啡。 老爷子差点被气死,才把生意交给愚兄的手上。 可是愚兄不善于经营,接手以来一直都在亏本,也只能托付给老弟了。” 张桦笑道:“总组长,下职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只是这行需要熟手,还得那位老前辈带带路。” 谢桐摆手道:“不用,关系早已经打点好了,只要维持就行。 你和文瑞的脑子都比较灵活,交到你们手上,愚兄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桦笑道:“总组长只管放心,我一定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谢桐无奈道:“老弟,最近手头宽裕不宽裕,能不能……” 张桦赶紧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总组长,这是刚收上来的,您看够不够?” 面红耳赤的谢桐,一脸惭愧的说道:“愚兄……” “总组长,我的就是你的。”张桦笑道。 谢桐的眼中全是怒火,他低声咆哮道:“周区长已经到上海了,落地就找愚兄要钱。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长官。 呸,狗屁的玩意就像一个土匪。”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悲凉的声音说道: “不瞒老弟,我也热血过,也想努力改变这个国家命运。 但有什么用? 上面的长官、身边的同袍、下面的百姓都已经无可救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过去,我以为这句话自私、愚昧、落后。 现在,我觉得它就是至理名言。 宗纬,我们永远打不赢鬼子,且活着吧!” 张桦劝慰道:“总组长,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您不用这么悲观。” 谢桐摇头道:“也就只能老弟说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着,他慢慢走到门外。 夕阳下。 谢桐的影子拉得老长,最后完全隐没到黑暗中。 第93章 卢云生惹事了 谢家的货运公司在黄埔江边。 它一侧挨着码头,有仓库8间,各类卡车15辆,属于比较有实力的运输公司。 虽然上海的局势越来越乱,但外地运来的货物却越来越多。 最大宗的是药品,其次是钢材、棉纱等等硬通货。 “张经理,这是今天的货运清单。” 货运公司经理其实也没多少事,就是盯着工人不让他们偷奸耍滑。 至于携带私货这种事,张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货车司机大多是话痨,趁张桦签字的功夫,那人小声道: “张经理,最近黄浦江里多了好些死漂,据说都是巡捕房的包探。” “哦!”张桦扫了一眼货单,并没有发现错讹的地方。 签字之后,他把货运清单递给司机,“杨师傅,巡捕房得罪什么人了?” 有人说司机是情报界的大佬,这一点张桦十分赞同。 这些老油条扫一眼汽车就知道装的什么货,运多远就能推测出是谁的东西,而且八、九不离十。 与这些司机聊天,张桦能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杨师傅大大咧咧道:“不就是鬼子干的,那些狗东西势力越来越大,占领了公共租界不算,又把黑手伸到咱们法租界。” 张桦拉开抽屉,拿出一听骆驼烟,说道:“给下面的师傅散一散,最近世道越来越乱,各位可要注意安全啊!” 杨师傅笑道:“张经理就是豪爽。” “铃铃铃。” 就在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杨师傅拿起骆驼烟,笑道:“您忙,我先下去了。” 张桦才拿起电话,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张经理吗?” “是。”张桦半开玩笑道:“原来是卢探长,张某又犯法了?” “别开玩笑,出事了。”卢云生压低嗓门。 可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出一丝惊慌。 “怎么了?”张桦不禁敛容,能让卢云生惊慌的,绝不是一件小事。 “宗纬,下午五点,马蒂厄餐厅,卢某请你吃饭。”卢云生的身边应该还有外人,他忽然提高嗓门用愉悦的声音说道。 张桦放下手里的电话。 如果黄浦江的死漂真的是巡捕房的包探。 那这一记闷棍确实把巡捕房的打疼了。 另一边,卢云生放下手里的电话,勉强挤出来的一点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他对着部下大声的咆哮着,““15个弟兄,我们的15个弟兄成了黄浦江里的死鬼,我们却不知道是谁干的! 法布尔先生很生气,要我们限期破案。 我想问一下,你们有什么线索?” 徐阿龙不假思索道:“长官,这么大的事根本不可能隐瞒。 咱们只要放出三光码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你有没有脑子?”卢云生的脸全都涨红了,他一把揪住徐阿龙的衣襟,大骂道: “我们还有时间吗? 如果那些人再对巡捕房下手,又怎么向上面交代,给死难的弟兄交代?” “探长,那怎么办?”徐阿龙磕磕巴巴的问道。 卢云生压了压火气,说道:“下午我约了一些人吃饭,不管这次惹到的是什么人,我都希望整件事能尽快结束。 还有你们,最近出门最好三五成群,我不想再出什么事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出去查线索啊!” “是。”徐阿龙等人答应一声,匆匆忙忙的跑出屋子。 卢云生拿起桌上的一支雪茄,他用颤抖的手打着火机。 可没想到,除了一连串的火星外,火并没有打着。 “啪!” 他把手一扬,那个贵重的“芝宝”火机立刻四分五裂。 ******* 马蒂厄餐厅是租界最豪华的西餐厅之一,很多人在这里吃上一顿,会对外吹嘘很久。 五点不到,卢云生已经等在这里。 他都穿着一件合体的西装,搭配着深色的领带,颇有绅士名流的气质。 看张桦走下汽车,卢云生笑吟吟的迎上来,说道:“张经理大驾光临,请。” “岂敢让卢探长亲自迎接。”张桦指着马蒂厄餐厅的招牌,“应该是小弟请客才是。” “早就该请你吃饭了。”卢云生一脸笑容,根本看不出心里有事的样子,“这家餐厅的牛排相当不错,希望宗纬喜欢。” “哦,张某已经食指大动,看来是要卢探长大大破费了。”张桦拿着卢云生往餐厅里走。 “滴滴。”卢云生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流到地上,仿佛身体很热似的。 “狙击手,两个。” 走进餐厅包间后,张桦闪到窗户后面,他将窗帘拉起一点,指着远处的高楼说道。 “请你吃个饭,我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卢云生拿出手帕,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他刚刚并没有发现异常,还是看到张桦的眼色,才知道有人准备要自己的命。 “你最近得罪谁了?”张桦看了那个狙击手一眼,距离有些远,看不出对方用什么武器。 不过看那个家伙的样子,应该只受过军事训练,并没有学习专业的暗杀技巧。 “最近都在处理那些烟馆。”卢云生思索了一阵子,迟疑道:“还有就是黄道会的王八蛋,那些人伏击了顾家之后,变得越来越嚣张了。 最近已经发展到公然在街头杀人,我带人处理了几次,没给常玉清那个王八蛋面子。” “笃笃笃。”张桦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看来常玉清也加快的了渗透的步伐,不过拿你老兄开刀,他的是不是目标太大了一点。” “你小子少开玩笑。”卢云生的汗怎么都擦不完,他干脆把身上的外衣脱掉,“常玉清现在号称有2万门徒,真要跑进法租界,整个巡捕房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宗纬,我心里乱成一团麻,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卢云生的的身体都被汗水浸湿了,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还不简单。”张桦一脸的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就是派了两个生瓜蛋子,我把他们打掉就是了。 不过,小弟最近开了个汽车行,准备倒腾点吃的用的,不知卢探长……” “你少来这一套。”看张桦说的笃定,卢云生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问道: “宗纬,你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会把它搞到手。” 张桦笑道:“一个靶场,一个美制八倍瞄准镜,别的就都不用了。” 卢云生有些疑惑,“就怎么简单?” “对。”张桦轻笑道:“就这么简单。” 第94章 菲利普的挑衅 “知道你去马蒂厄餐厅的有多少人?” “福熙巡捕房的都知道。” “砰。”听到卢云生的回答,张桦轻轻扣动扳机,一发子弹准确的落在靶子上。 “打中了。”卢云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不得不承认,张桦枪法很好,竟然在这样的远的距离命中目标。 “偏左。” 张桦调整了一下。 这支春田步枪保养的很好,膛线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磨损。 不过之前的鬼子并没有进行过远距离狙杀,所以他没有给枪管归零。 “哗。” 又一发黄澄澄的子弹被推进枪膛,张桦瞄准目标轻轻扣动扳机。 “呼。” 子弹带着啸声疾飞而去,靶子上又多了一个黑点。 “好了。” 张桦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都退出去,又把枪小心翼翼的返回那个布包中。 “哦,黄皮猴子也会打枪?”这时,一个洋人大步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支李恩菲尔德步枪。 傲慢的看了张桦一眼后,洋人鄙夷道:“黄皮猴子扔石块就好了。 不……你们连石块都扔不准。” “菲利普先生,我们只是来看看。”卢云生很尴尬。 菲利普是巡捕房的法国探长,枪法在整个法租界首屈一指,不过他一向轻看华人。 尤其是在喝了酒以后,多次对华人巡捕拳打脚踢。 要不是长了一身白皮,早被巡捕房开除了。 “滚,黄皮猴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菲利普一脸的嚣张,还用手里的李恩菲尔德指了指张桦。 “白皮猪,这是中国,该滚的是你!”张桦淡淡道。 “你说什么?”菲利普一脸的怀疑,到上海这么多年,他看到的只有阿谀奉承、只有点头哈腰、只有卑躬屈膝,还头一次遇到敢于顶撞的人。 他甚至怀疑,对面的中国男子是不是喝了酒,否则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算了。”卢云生一把抱住张桦,拉着他往外走,嘴里还劝道:“宗纬,不要跟他计较。” “黄皮猴子只会像懦夫一样跑掉。”菲利普大声嘲笑着,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了,一点不觉得奇怪。 “让开。”张桦一把推开卢云生,两步走到菲利普面前,指着对方毛茸茸的脑袋说道:“白皮猪,我要你郑重道歉!” “道歉?”菲利普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我从不跟低等的黄皮猴子道歉,如果你还要在这里闹事,我不介意把你抓起来。” “来啊!”张桦一脸不屑,“我也想看看你这头白皮猪有多大的本事。” “该死的黄皮猴子。”菲利普的脾气一直很暴躁,别说是普通的华人巡捕,就连法国巡捕都被他打过。 所以巡捕房的人都不敢招惹他,遇到了还会绕着走。 但今天,菲利普被张桦接二连三的顶撞,心头已经积蓄了足够的怒火。 他抬起右手,指着张桦的鼻子威胁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会派手下封了你所有的档口,让你一样生意都做不了。” 上海滩的帮会大佬多了,比张桦嚣张的有的是。 但那些人都不敢得罪巡捕房,因为法租界背后是法国当局。 “你大可以试试。”张桦一脸平淡。 “他到底是谁?”菲利普转头对卢云生吼叫道:“这里是法租界巡捕房,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卢云生攥紧两个拳头,但最后还是松开了,“菲利普先生,这位是法租界的张宗纬先生,我们来靶场是经过申请的。 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还请您不要介意。” “不。”菲利普摇了一下脑袋,嚣张道:“这里是不许黄皮猴子进来。” 他当然认识卢云生,也知道对方最近立了很多功劳,很得警务总监法布尔的青睐。 甚至有传言,卢云生将要被晋升为华人总探长。 如果消息属实,菲利普反倒成了下属。 这让他十分的嫉妒,才故意出手刁难卢云生。 “菲利普先生,你这样不合规矩。”卢云生压住心头的怒火,低声争辩道。 “卢,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作为华捕你可以到靶场,但是他不行!”菲利普指着张桦,用最轻蔑的语气说道: “黄皮猴子不会打枪,伤到别人怎么办?” 卢云生都气笑了,“菲利普先生可能不知道,张先生的枪法很好。” “嘿,菲利普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法国人的厉害。” “胡说八道,中国人的枪法很好,当然我说的是烟枪。” “去年他们和日本人打仗,被教训得仓皇逃窜。” 看这边起了争执,一群法国巡捕凑了过来。 他们本来就看不起华人,纷纷出言讽刺。 菲利普冷笑一声,指着卢云生说道:“卢,我知道你们喜欢面子,现在跟我离开,不然我会让你们滚出去。” “宗纬,算了。”卢云生拉了拉张桦的衣袖。 巡捕房到底是法国人说了算,和他们发生冲突,吃亏的一向都是中国人。 而且这些洋鬼子手里的权力很大,如果对张桦下手,恐怕真的会把他连根拔起。 “宗纬,今天是哥哥不对,不该把你领到这里来。”卢云生一脸抱歉,“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候自罚三杯。” “慢着。”看卢云生忍气吞声,菲利普的态度更是嚣张,他伸手拦住卢云生,一脸嘲讽道:“卢,不要慌着走,我想和他比试一下。” “这……”卢云生有些迟疑。 旁边的法国巡捕纷纷嘲笑道: “果然是东亚病夫,除了烟枪你们什么都不会。” “黄皮猴子就该在树上,拿着木棍吱吱怪叫。” “菲利普太残忍了,枪声会吓疯黄皮猴子。” 一大群华人巡捕也围上来,听法国人说得越来越离谱,他们纷纷吼叫道: “妈的,上海滩的犯人我们抓了多少,枪又不是没打过。” “抓犯人的时候,法国佬一个个畏首畏尾,回到局里全特么的人五人六。” “卢探长,好好干他们,给全体华捕争一口气。” “呵呵。”菲利普嗤笑一声,趾高气扬道:“卢探长,你要是不敢比试,现在就可以走。” “我……”卢云生十分为难。 如果不敢比试,那他在巡捕房会变得声名扫地。 如果比试输了,菲利普等人会得寸进尺,让他今后举步维艰。 就在骑虎难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我答应你的要求。”张桦看了菲利普一眼,淡淡道:“如果我赢了,你必须答应一个要求。” 菲利普哈哈大笑道:“放心,黄皮猴子永远赢不了。” 第95章 菲利普的算计 “你想怎么比试?” 卢云生有些无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个人比试实在太无聊,我们各选三个人吧!”菲利普一脸的奸诈。 虽然他对自己的枪法有相当的自信,但这并不能打击到卢云生。 必须让对方威信扫地,才不会爬到自己的头上。 “三个人?”卢云生脸上的阴霾更重。 华人巡捕在待遇上比法国巡捕差不说,训练上也不如对方。 法捕想打多少子弹都行,华捕却只有曲曲的十发。 “卢,我这是给你面子。”菲利普看了卢云生一眼,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三个人三个机会,你都不敢答应吗?” “三个机会?你这是三个陷阱!”卢云生心中暗骂道 “呵呵。”看他不敢说话,菲利普更加嚣张了,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你们谁敢上?” 华捕们立刻陷入沉默当中,好一阵子才有人小声嚅嗫道: “菲利普曾经拿过射击的金牌,要不咱们还是算了。” 是啊,菲利普的办公室里摆满了金杯、奖牌,全都是各种射击大赛的赢来的。 但即便如此,菲利普也没忘记训练,每天都要到靶场打上几发。 如果和这样的神枪手对上,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菲利普笑了,拿出一叠钱放在摆放弹药的桌子上,十分嚣张的说道:“这里是两百美元,谁能打败我,这些钱就归谁。” “咕。”周围的华捕、法捕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口水。 两百美元可不是小钱,能让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上一年。 但在这样的赏金面前,华捕们还是踌躇不前。 “哈哈哈。”菲利普更加的得意,他又拿出一叠钱,说道:“我再加三百美元。” “啊!”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爆了。 “不愧是神枪手菲利普,我可以帮你的忙,不过晚上你要请我喝酒。”一个法国说道。 “可以算我一个吗?最近手气不好,我的工资都输光了。”另一个法捕插嘴道。 菲利普看了他们一眼,点头道:“我无所谓,只要你们能打败黄皮猴子就行。” “哈哈哈。”那两个法捕不屑道:“放心吧!” 他们的枪法虽然没有菲利普强,但在巡捕房中也属于上层,不是一般的华捕可以比拟的。 “好了。”菲利普一摆手,嗤笑道:“卢,我还以为你比别的黄皮猴子强,没想到你们是一样的。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敢比,现在可以离开。 不过,你们华捕和狗从今往后不许再进靶场一步,看到我们法国人必须立正行礼。” “凭什么?”卢云生恼怒道。 今天无非是一场比试,怎么扯到华人地位上了。 菲利普乜斜了所有的华人一眼,不屑道:“连一场比赛都不敢参加,怪不得日本人说你们是东亚病夫。 卢,我为什么要尊重懦夫? 你带所有的人滚出靶场,否则我看到一次就打一次。” “白皮猪,你说够了没有?”张桦淡淡道:“要比就比,少在那里逼逼赖赖的。” 菲利普嗤笑一声,傲然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出身军人家庭,小时候的玩具就是步枪。 世界大战时,我作为一名少尉参加战斗,并射杀了十五名德国人。 亚眠战役,我又射杀8名德国人,并获得勋章。 大战结束后,我加入法租界巡捕房,并射杀多名罪犯。 期间,我还参加各种射击比赛,并获得很好的名次。” 他顿了一下,用嘲笑的语气问道:“不知道,你凭什么跟我比?” “啊!”在场的华捕全都愣住了。 早已经知道菲利普厉害,但不知道他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 就连卢云生,对张桦的信心也是直线下降。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张桦双手环抱,一脸淡漠的看着菲利普,“难道你认为凭这几句话就能打败我吗?” “哈哈哈。”菲利普不由得狂笑。 他很有理由认为,对方不是个傻子,就是个骗子。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这样的成绩淡漠处之,甚至嗤之以鼻。 “砰。” 菲利普毫无征兆的开了一枪。 在场的人大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傻呆呆的看着菲利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菲利普轻轻一笑,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靶子。 “打……打中了。” 有人磕磕巴巴的说道。 虽然那个靶子离得不远,但菲利普并没有瞄准,只是轻描淡写的打了一枪。 疾飞的子弹立刻命中靶标,落点还是在十环附近。 光是这份的枪法,就能让在场的人为之折服。 “菲利普,你太厉害了……” 法捕们纷纷涌到菲利普的身边,一边七嘴八舌的恭维着对方,一边又对华捕做出很多侮辱的动作。 “哈哈哈。”菲利普再次大笑。 这一枪之所以打得准,固然有枪法好的因素,更多的是对靶场的熟悉。 哪怕是闭上眼睛,菲利普也有八成的把握命中靶标。 他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张桦,口中狂妄道:“黄皮猴子,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菲利普的目标一直都是卢云生,之所以几次三番的赶张桦走,不过想让卢云生颜面扫地。 等到比试的时候,再以绝对的优势取胜,卢云生在巡捕房就待不下去了。 就算他自己不辞职,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宗纬,我们还是走吧!”卢云生的心头沉甸甸的,就像压了一块巨石。 虽然他知道离开的后果,但又能怎么样? 最要紧的是不能把张宗纬卷进来,毕竟自己的生命还被杀手威胁着。 “白皮猪,”张桦纹丝不动,淡淡说道:“刚刚拿话吓唬我,现在又急着赶我走。 如果你心虚不敢比就明说,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咳咳。”菲利普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是真没有想到,人能蠢到这个样子。 菲利普瞪着张桦,脸上尽是恶毒的笑容,“既然你要找死,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张,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我会让滚出上海滩。 最好你不要留下什么案底,不然我会让你蹲一辈子监狱。” 第96章 不会让某个废物丢脸 “我来吧!” 卢云生有些无奈。 在场的华捕都是些平庸之辈,看菲利普实力超群,全都吓得闭口不言。 就算让他们上场,也只会被法捕们嘲笑。 “你来。”卢云生指着徐阿龙说道。 对这个部下,他有十足的把握。 虽然不怎么爱动脑子,但在枪法方面却是无可指摘。 “是。”徐阿龙眼中多了一丝犹豫,但还是做出回应。 但卢云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笑着对张桦说道:“宗纬,就咱们三个吧!” 张桦点了一下头,说道:“没问题。” “好。”卢云生暗暗叹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张桦绝不是菲利普的对手。 如果是他们两人单挑,那么卢云生必然会落个灰头土脸。 但菲利普太过嚣张,居然要搞三场比试。 虽然法捕的实力不弱,但卢云生还是有取胜的把握。 “哪怕是张桦输掉比试,最后胜利还是我的。”卢云生打定主意后,拿起了桌上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三发步枪弹、三发手枪弹校枪。”菲利普指着场上的靶子说道:“然后十发子弹150码,7发手枪15码。” “这不公平。”卢云生有些恼怒。 菲利普天天练习射击,对手里的枪支了如指掌。 就算不进行校射,也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张桦他们却只能用三发子弹去熟悉一支陌生的枪械,光是这一条就吃了大亏。 菲利普把手一摊,无奈道:“我也没办法,要不你们拿出自己熟悉的武器。” “混蛋。”卢云生咬了一下嘴唇,把身上的马牌撸子拔出来。 “砰、砰。” 一旁的张桦已经把子弹装进枪膛,对着靶子连开三枪。 虽然勉强上靶,但都是边缘位置。 “哈哈哈。”菲利普狂笑道:“张,就你这种枪法,还是不要比了,一点胜算都没有。” “哎!”卢云生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张桦的枪法不错,但在新枪面前,他也只能勉强上靶。 “砰、砰。” 但张桦不以为意,又拿起桌上的手枪。 或许是距离比较近,几发子弹都落在较中心的位置上。 “我看你怎么赢!”菲利普更加得意。 手枪也是这种水平的话,胜利是毫无悬念了。 “探长,姓张的要坏事啊!”徐阿龙皱紧眉头。 他狠狠瞪了张桦一眼,小声的抱怨道:“本事不济,脾气还臭,这不是给您惹祸吗?” “少胡说八道。”卢云生不是傻子,知道菲利普的打算。 而张桦才是最冤枉的一个,因为自己才招来这场飞来横祸。 “你还护着他!”徐阿龙低吼道。 一直以来他就看张桦不顺眼,现在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卢云生冷冷说道。 “第一场谁上?”菲利普阴测测的说道。 他当然希望是自己上,只要碾压了张桦,必然在气势上取得优势。 其余两场只要胜出一场,就能赢下今天的比试。 不过这场比试到底是菲利普促成的,他还不至于连这点便宜也要占。 “我先来。”卢云生抢着说道。 “安德鲁,你上。”菲利普指着一个法捕说道。 这个人的枪法还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卢云生的对手。 “菲利普,别忘了答应好的事。”安德鲁不以为然道。 他把十发子弹压进弹仓,又拔出自己的配枪。 来到标线外,安德鲁往地上一趴。 “怎么,你们是卧姿打靶?”张桦嘲讽道:“我还以为白皮猪的枪法好一点,搞了半天不过是入门级。” “那你要怎么比?”菲利普饶有趣味的看着对方。 “站姿射击,用最短的时间射出子弹,看谁的环数高。”张桦淡淡道。 站姿,还要快速射击! 安德鲁有点懵,疑惑的看着菲利普。 “很好。”菲利普得意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设计方式。” 经过世界大战的洗礼后,他早已经抛弃慢吞吞的射击方式。 很多时候都是凭感觉射击,就像刚才命中靶标一样。 “好吧!”安德鲁举起手里的步枪。 “预备。”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卢云生、安德鲁同时扣动扳机。 “呼。” 疾飞的弹头立刻洞穿靶标,并在上面留下一个黑黑的孔洞。 接着是第二发。 第三发。 …… “镇定、镇定。” 卢云生有些发慌,步枪射击一向是他的弱项,更何况采取站立姿势。 他努力的瞄准着,争取每一发子弹都命中靶标。 可越是这样想,子弹飞得就越偏,好几次差点脱靶而去。 “哗啦。” 将最后一个蛋壳退出枪膛后,卢云生拔出腰间的手枪。 才解除枪身的一刹那,那熟悉的感觉忽然冒出来。 “砰、砰。” 卢云生对准标靶射出弹匣里的7发子弹。 “哗啦。” 他拔出打空弹匣,大声喊道:“射击完毕。” “砰。” 这个时候安德鲁才打完最后一发子弹。 “射击完毕。” 几个华捕跑进靶场,将靶标上的靶子撕了下来。 “步枪成绩,卢云生探长,5、6、4……总计,55环。” “步枪成绩,安德鲁探员,6、6、4……总计57环。” 听到这个成绩,法捕那边一片欢呼。 巡捕虽然也用步枪,但使用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法国人也不怎么重视。 站姿打出76环的成绩不错了。 “手枪成绩,卢云生探长,9、10、10……总计67.5环。” 嘶,听到这个成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好一阵子,华捕们才发出震天的喊叫声。 满分70环,卢云生竟然打出67.5环,这几乎都是命中靶心了。 “手枪成绩,安德鲁探员,8、10、9……总计65环。” 听到这个成绩,法捕那边随即陷入沉默。 虽然看上去各胜一局,但两个成绩加起来,卢云生却领先了0.5环。 “这……”菲利普有些为难,如果按照单局来算,那就要重新打一次,这太浪费时间。 权衡利弊后,他有些不情愿的宣布道:“我宣布这一局卢云生探长胜利。” “好啊!”在场的华捕全都兴奋了,他们疯狂的拍着巴掌,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阿龙,你也能做到的。”卢云生满怀欣喜。 步枪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就算有一点差异也并不大。 真正比拼的是手枪,而这是恰恰是徐阿龙的强项。 “您只管放心。”徐阿龙看了张桦一眼,不屑道:“我不会让某个废物丢人现眼。” 第97章 你们永远不会赢 “阿龙,给洋人一点厉害看看。” 华捕们纷纷喊叫道。 他们同样不对张桦抱一点幻想,都把希望压在徐阿龙的身上。 “放心吧!”徐阿龙拍了拍胸脯,一脸笃定的表情。 他是从普通警员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为了有个更好的前景,这些年徐阿龙可没少下苦功,枪法在华捕中属于出类拔萃的存在。 徐阿龙拿起桌上的步枪,将十发子弹装填进去。 “维克多,给黄皮猴子一点教训。”菲利普淡淡道。 “放心吧!”维克多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似乎并没有把比试放在心上。 “哗啦。” 他把子弹推进枪膛,转头对徐阿龙说道:“你可以慢慢瞄准,我不会介意的。” “不用。”徐阿龙摇了一下脑袋。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十分的信心,当然不会被别人所左右。 “砰。” 徐阿龙射出第一发子弹。 “噗。” 几乎同时,标靶上冒出一团小小的烟雾。 “打中了。” 华捕们大声欢呼道。 维克多吐出一个烟圈,轻笑道:“哇哦,徐,你很厉害! 这么近的靶标竟然能命中,确实是一只聪明的猴子。 来,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射击。” “呵呵。”徐阿龙放下手里的步枪,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对方。 刚才这一枪应该是命中7环,成绩算不错了。 “看好了。”维克多猛地举起手里的步枪。 他的瞳孔一缩,目光死死锁定远处的目标。 “砰、砰、砰。” 维克多射击的速度很快,仿佛根本没有瞄准,只是对着靶标胡乱开枪。 “噗、噗。” 但靶标上的弹孔却越来越多,而且都是靠近中心的位置。 “不好,他的枪法怎么这么准?” “9环,天哪,刚刚这枪9环。” “不可能,这打的也太准了。” 华捕们面色大变,纷纷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维克多。 这个家伙每天都懒洋洋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可没想到,他竟然深藏不露。 “嘘。” 维克多吹了个口哨,随手退出最后一个弹壳,扭头对徐阿龙嘲讽道:“叽叽叽,轮到你了,挥舞树枝猴子。” “王八蛋。”徐阿龙暗暗咒骂着,他再次举起手里的步枪,瞄准场上的靶标。 “砰、砰。” 虽然子弹全都命中目标,但环数却都不高,一直在6-8之间徘徊。 看到这个结果,徐阿龙的面色有些发白。 “徐,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维克多嘲笑道。 “还没完呢。”徐阿龙举起手枪瞄准面前的靶标。 “砰、砰。” 手里的马牌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射出的子弹几乎都在正中心的位子。 “射击完毕。”徐阿龙退出最后一粒子弹。 “天啊,几乎都是10环!”在场的华捕全都惊呆了。 早听说徐阿龙枪法好,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维克多先生,希望您能赶上。”徐阿龙得意道。 他扫了一眼周围,在目光掠过张桦时,徐阿龙还轻蔑的哼了一声。 “看来猴子已经会用石头砸人了。”维克多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手枪。 “砰、砰。” 还是那个样子,维克多几乎没有瞄准,只是对着靶标射空所有的子弹。 “天,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全都是10环,这下可输惨了。” “不用继续比了,咱们不是对手。” 看着场上的靶标,华捕们发出一声声的哀叹。 维克多都这样棘手,菲利普的枪法恐怕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谢谢,谢谢各位。”维克多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巴掌驱赶身边的华捕,“好了,猴子们,该回树枝了。” “哈哈哈。”菲利普一阵狂笑,对卢云生说道:“卢,现在是1:1平,我们还要继续吗?” “这……”卢云生一阵迟疑。 连最得力的手下都败下阵来,张桦能行吗? “输了!”徐阿龙一声哀叹。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的枪法无比自信,可没想到今天居然一败涂地。 “哈哈哈。”菲利普狂笑着问道:“卢,你决定放弃比赛了吗?” “我……”卢云生有些举棋不定。 毕竟今天的比试关系着华捕的地位,他不得不慎重。 “输了!”徐阿龙抬手指着张桦,大声咆哮道:“都是你惹的祸,非要来靶场丢人现眼,现在开心了吧!” “我还没有比试,你怎么知道我会输?”张桦淡淡问道。 “呵呵。”徐阿龙冷笑几声,说道:“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又怎么打得过他?” “你是你,我是我。”张桦平静道:“你输了,不代表我也会输。” “死鸭子嘴硬!”徐阿龙扭头对卢云生说道: “探长,咱们服软吧! 真要让姓张的上场,不但华捕抬不起头,您在局里也得威望扫地。” “哈哈哈。”看他们起了争执,菲利普又是一阵狂笑。 他指着卢云生,对维克多等人说道:“看,猴子们又打起来了。可惜,我手里没有香蕉,实在没办法喂饱他们。” “哈哈哈。”法捕们放声狂笑。 周围的华捕全都气得面红耳赤,但又无可奈何。 看他们忍气吞声的样子,法捕们更加嚣张,纷纷开口道: “滚吧!去外面的水果摊上找你们喜欢吃的东西。” “猴子们,别忘了洗手。” “吱吱吱,可不要随地大小便哦!” 暴跳如雷的徐阿龙吼叫道:“姓张的,你还不滚,难道要我们跪下求你吗?” “我还没有比试。”张桦淡淡说道。 徐阿龙咆哮道:“你赢不了,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阿龙!”卢云生阻拦道:“张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 “客人?”徐阿龙冷笑一声,指着张桦道:“探长,他就是来害你的。” “张先生不是那种人。”卢云生无奈道。 “卢,你们商量好了吗?”菲利普挤了过来,“是不是准备认输了? 如果是的话,现在请你带这群吱吱叫的猴子离开。 从今往后,再不许到靶场来。” “菲利普先生,这不合巡捕房的规矩。”卢云生面红耳赤道。 这个后果实在太严重,重到连他都无法承担的地步。 “这些能不能比试完了在说?”张桦有些无奈。 “你拿什么跟别人比?”徐阿龙嘲笑道:“我们输了,麻烦你走,不要再给我们招灾惹祸!” “阿龙,你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巡捕房。”卢云生恼怒道。 “我说的不对吗?”徐阿龙冷冷问道:“这个小白脸怎么可能是菲利普的对手?” “哦,是吗?”张桦也懒得说了,他拿起桌上的步枪,“白皮猪,你还比不比?” “哈哈哈。”菲利普笑道:“黄皮猴子,希望你别输得太快。” “白皮猪。”张桦淡淡说道:“如果你输了,希望你答应一个条件。” 菲利普不屑道:“可以,不过你这样的猴子永远都不会赢。” 第98章 我好胜心比较重 徐阿龙挡在张桦面前,扯着喉咙吼叫道:“你现在就给我滚!” 张桦看了卢云生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卢探长,管好你的狗!” 对徐阿龙的表现,卢云生也是极其失望,他声色俱厉道: “徐阿龙,我刚刚说过,谁再多说一个字,马上给我滚出巡捕房!” 徐阿龙满心的不服,争辩道:“卢探长,我是为了你好! 这个小白脸根本不能成事,还是赶紧把他赶走。” “啪!” 卢云生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徐阿龙的脸上,口中歇斯底里吼叫道:“滚!” 徐阿龙一手捂着乌青的脸孔,一手指着张华,难以置信道:“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打我。” “回去办离职手续,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巡捕房的人。”卢云生指着在场的华捕,“谁特么再多说一个字,现在就跟着徐阿龙一起滚蛋。” 一刹那,整个靶场鸦雀无声。 张桦的步枪已经瞄准正前方的靶标。 “黄皮猴子,你输定了。”菲利普忽然嘲笑道。 “白皮猪,你高兴得太早了。”张桦不甘示弱。 “砰!” 几乎同时,两个人都扣下扳机,远处的靶标立刻冒出一团的烟雾。 “天哪!打的这么准?”一个华捕大惊小怪的道。 但他马上迎来了卢云生愤怒的目光,吓得赶紧把头低下。 “那个黄……中国人不错,枪法不在菲利普之下。” 法捕们的表情渐渐凝重,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靶标,心中暗暗为菲利普鼓劲。 “砰、砰。” 枪声还在继续。 张桦、菲利普的身形纹丝不动。 甚至在退出子弹的时候,枪口都没有一点摇晃。 靶标上的洞口越来越大,但只是中间的一小块,甚至还有子弹直接穿过。 “他到底是什么人?” 菲利普的额头满是汗水。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竟然有这样的枪法。 可越是这样,越激起菲利普的斗志。 他拿出十二分的本事,誓要打败对手。 “哗。” 两个人几乎同时打完步枪弹,又从腰间拔出手枪。 “砰砰。” 转瞬之间,七发子弹全部打空。 场上的四个靶标,都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口,位置还都是正中。 “白皮猪,你还要继续吗?”张桦淡淡问道。 “黄皮猴子,你不会觉得自己赢了吧?”菲利普还是那么的嚣张。 张桦指着靶标,“这样打未免无趣,不如把靶标换小一点,只保留一个头部如何?” “很好。”菲利普欣然同意。 什么? 150码的距离,还把靶标缩小到头部那么大! 这已经不是单纯考枪法了。 哪怕眼力稍微差一点,都不要想命中。 “那么小的目标,怎么可能打中啊!”一名华捕小声嘟囔道。 “我的上帝,他们不可能打中的。”安德鲁也惊讶道。 150码的距离,目标顶多火柴头那么大。 甚至连瞄准都很困难,别说是命中了。 而且现在是中午,在阳光的炙烤下,蒸腾的水蒸气扭曲着一切,这更增加了射击的难度。 菲利普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次端起李恩菲尔德步枪。 这次。他不再从容不迫。 瞄了很久,才射出第1发子弹。 “中了”安德鲁大声吼叫道,但立刻被周围的同伴捂住嘴巴。 现在不能干扰菲利普,否则会对他的情绪产生影响。 要是打飞一发,一切就都完了。 “砰、砰。” 张桦那边也开火了。 但他并没有像菲利普一样,而是直接打空子弹。 “完了完了。”一名华捕小声嘟囔道:“这么个打法怎么可能命中啊?” 但很快他的脸就变得火辣辣的,因为子弹都落在了靶标上。 “砰。” 菲利普磨磨蹭蹭的打出3发子弹。 额头的汗水一缕缕的流了下来,把眼睛弄得火辣辣的疼。 “哗啦。” 一旁的张桦连手枪弹都打完了。 他双手环抱,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一瞬间。菲利普觉得压力山大。 但他到底参加过世界大战,这点压力还扛得住的。 深吸一口气之后,菲利普一发又一发的射出子弹。 终于10发子弹全都命中目标,菲利普浑身也被汗水浸湿。 “咚咚咚。”心脏跳的飞快,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菲利普又射空所有手枪弹。 看到结果时,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中心位置。 还是鸡蛋大的洞。 只不过菲利普用的时间比较长。 按理说他已经输了。 但菲利普仿佛却好似忘了这一茬,厚着脸皮问道:“你说怎么办?” 张桦轻轻一笑道:“把靶标再缩小一半。” “嘶!”即便是菲利普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的靶标顶多火柴头那么大,现在还要缩小一半,这还怎么打? 他看了一下周围。 原本纹丝不动的树木,现在正随着微风摇晃。 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命中那么小目标,除非有瞄准镜辅助。 “要不就算了?”菲利普提议道:“今天的比赛不输不赢,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话,所有的华捕都可以来这个靶场。” 张桦摇了一下头,轻笑道:“我的好胜心比较重。 既然比试了,就一定要分出输赢。 如果你不敢继续下去,那就认输吧! 我希望你履行承诺,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你!”菲利普的脸上浮出一丝怒气。 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未低声下气过,更别说对一个中国人。 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菲利普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你不肯退让,那我们继续比试下去,直到一方失败。” “好。”张桦淡淡说道:“希望你拿出所有的水平,不要让我失望。” 菲利普沉默了。 他擦干了额头的汗水,紧张的看着重新布置的靶标。 从所处的位置看去,它只有小小一点。 “疯了,真的是疯了!我连看都看不清楚,还怎么打?” “要我说,打个平手就算了,何必闹这么生分!” “刚才法国人嘲讽的时候,你的耳朵是聋的吗?还是眼睛瞎了?” 看张桦占了上风,华捕们一个个扬眉吐气,把主张妥协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 法国的人那边也议论纷纷。 “维克多,你能命中目标吗?”安德鲁小心翼翼的问道。 维克多摇晃着脑袋,嚅嗫道:“上一轮射击我就会被淘汰,这一轮除非有瞄准镜。” “那个张,是不是在开玩笑?”安德鲁又问道。 维克多没有回答,他拿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目标。 水蒸汽、微风的影响下,让靶标变得摇曳不定。 想打种这样的目标,维克多根本不敢想。 张桦、菲利普再一次举起步枪。 “砰!”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眺望,忽然听到身边一声枪响。 “打中了吗?” “好像没有。” “谁打的?” “张宗纬!” “坏了!” 华捕们的心再一次揪紧。 第99章 你们作弊 “偏左下。” 张桦摆弄了一下步枪的标尺,对准目标又开一枪。 “噗。” 靶标上终于冒出了一团烟雾。 “打中了?” 华捕们一脸惊愕,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不可能,这样的目标怎么可能命中?”菲利普摇晃着脑袋。 他甚至放下手里的步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桦。 所有法捕也是如此,脸上写满见鬼两个字。 “砰、砰。” 张桦连开两枪,子弹又将靶标击穿。 “打中了,又打中了。” “好像是中间的位置,这枪法神了。” “真了不得,我连靶标都看不清楚,张先生却能连续命中。” 华捕们一扫之前阴霾,口中发出最大声的欢呼。 看菲利普也在傻看,他们又鄙夷道: “菲利普,你还是认输吧!” “刚才尾巴都翘到天上,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搞了半天连枪都不敢开。” 听到这一句句嘲讽,法捕们全都录了,他们纷纷对菲利普吼道: “开枪啊!菲利普,你在干什么?” “菲利普,你不是拿了很多冠军吗?那些奖牌、奖杯不会是假的吧?” “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你也是个懦夫!” 菲利普迟疑片刻,再一次举起手里的步枪。 “砰!” 但张桦的枪声就像一记重锤,震得他头晕目眩。 此时,菲利普的脸色苍白,仿佛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他小声默念道:“圣母玛利亚,护佑你忠实的孩子吧!” “砰。” 终于,菲利普扣动扳机。 法捕们慌忙看向靶标,但脸上很快露出失望的神色。 “没有打中。” 听到这句话,菲利普的脸色变得更白,整个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砰。” 张桦又开火了。 看子弹再次命中目标,华捕们纷纷笑道:“啥也别说了,晚上咱们喝酒庆祝。 张先生要是看得起我们,就跟哥几个一起去。” 与之相反的是法捕,他们破口大骂道: “菲利普,你在干什么?” “不敢开枪就认输吧,不要在那里装模作样。” “快滚,不要再给我们丢脸了。” 菲利普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射出第2发子弹,但依旧没有命中。 他深吸一口气,又射出第三发子弹。 终于,靶标动了。 “打中了!” 维克多兴奋的吼叫着。 但很快,他又陷入沮丧之中。 菲利普射出的子弹只是落在靶标的边缘,再差一点就会脱靶。 “哗啦。” 张桦退出最后一个子弹壳。 他拿起桌上的手枪,将面前那一小块靶标打得支离破碎。 从残存的弹孔上看,都是在靠中心的位置。 “咕!” 菲利普吞了口唾沫。 瞄准了好一阵子,他又射出两发子弹。 其中一枪上靶,另一枪却不知道飞到哪儿。 “快打啊,白皮猪!刚才不是牛皮哄哄的吗?” “白皮猪,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滚出靶场!” “如果我们是黄皮猴子,你们这些不如猴子的又算什么东西?” 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华捕们破口大骂道。 平常他们可没少受这些法捕们的气,今天算是出了个酣畅淋漓。 “输了。”维克多收起手里的望远镜。 就算菲利普的手枪发挥超常,也不可能超过张桦的成绩。 他来到张桦面前,学着华人拱手道:“张先生。你胜利了。” 张桦点了一下头,对菲利普说道:“你怎么说?” “砰。” 菲利普又射出一发子弹,依旧没有命中靶标。 “哗啦。” 他把那个弹壳从枪膛中退出来。 忽然菲利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吼叫道:“是谁把我的子弹换了?” 他把地上的弹壳拿起来,又把一发没打过的子弹放在旁边。 果然,两个弹壳的颜色并不一样。 打出的子弹,弹壳黄澄澄的。 没打过的那一发,弹壳明显发红。 “你们这些黄皮猴子作弊!”菲利普大声咆哮道。 卢云生气的面红耳赤,质问道:“我们都没有靠近过你们的桌子,请问怎么作弊?” “弹壳都不一样,不是你们作弊又是什么?”菲利普嚷嚷道。 一脸无所谓的张桦,轻轻摆了下手,“你把子弹换了,我们重新比试” 菲利普晃了晃脑袋,“不,我的心情完全被破坏了,怎么可能打得中靶子? 你们这些黄皮猴子真是阴险,打不过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看他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华捕们愤怒道: “你才是阴险狡诈,打不过就耍赖。” “菲利普,你特么也算是男人?” “原来这就是法国人,老子算是见识了。” “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菲利普一脸得意,“反正这个结果我不承认,所以我并没有输!” 卢云生彻底愤怒了,指着菲利普吼叫道:“你能不能要点脸?” “呵呵。”菲利普嘲笑道:“我只相信实力,才不管你们黄皮猴子的脸面。 卢,我说没有输就是没有输。 而你们换掉了我的子弹,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华捕肺都快气炸了。 “滚吧,白皮书果然没有一点信用!” “呵呵,天天标榜自己有骑士精神。搞了半天,耍赖才是你们的骑士精神。” “他有个屁的骑士精神,天天追着别人要钱的洋人乞丐罢了!” 听到这一声声的斥骂,菲利普不禁恼羞成怒,大声吼叫道:“ 你们再在这里大呼小叫,就把你们通通开除。 这是法租界的巡捕房,当然是法国人说了算,我说没输就是没输。” 听他这么说,一个华捕大吼道:“老子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跟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在一起,是给祖宗丢人。”另一个华捕也附和道。 “啪!” 卢云生也把自己的证件、手枪拍在桌上,大吼道:“老子也不干了。” “不干了。” 所有的巡捕把证件、身上的制服统统扔在地上。 看这么多人纷纷辞职,菲利普的脸色变得铁青,但还是嘴硬道:“你们自己辞职,和我没有关系。” 看他这个样子,法捕们都觉得丢人,纷纷把脸扭到一旁。 “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面色冷峻的中年法国男子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所有的巡捕,严肃道:“出了什么事儿?” 卢云生抢先说道:“法布尔先生,菲利普先生不许我们在这里射击。 随后又要和我们比试枪法,但他输了又不认账,反而说我们作弊。” 法布尔皱了一下眉头,瞪着菲利普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菲利普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先生,我们确实比试了,但他们换了我的子弹” 扫了一眼桌上的两个弹壳后,法布尔冷冷说道:“菲利普,你输了,向卢和华捕们道歉。” “为什么?”菲利普有些愤怒。 法布尔摇了一下头,说道:“这一批子弹的涂层有问题,高温灼烧后,弹壳的颜色会变浅。 菲利普,我相信你知道这件事。” 菲利普的眼睛看向地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法布尔冷哼一声,说道:“巡捕房需要诚实可靠的人,而你的做法却让我们蒙羞。 我希望你立刻递交辞职报告!” 没办法,菲利普已经激起众怒。 如果不立刻赶走,巡捕房将彻底瘫痪。 “法布尔先生……” 瞬间,菲利普瞠目结舌。 第100章 南园会馆 尘埃落定。 华捕们带着兴奋的表情离开。 本来是想拉张桦喝酒的,但被卢云生挡了驾。 “宗纬老弟大发神威,给所有的华捕长脸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卢云生还是一脸兴奋。 “你先别得意,命还被人捏着呢!”张桦告诫道。 这场比试并没有解决问题,卢云生真正的危险来自杀手。 那些人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要他的命。 “有老弟这样的神枪手保驾护航,我还怕那些鬼子?”卢云生哈哈大笑。 张桦摇了一下头,“徐阿龙,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名字,卢云生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养不家的狗就得立即赶走,不然会被反咬一口。” “你明白就好。”张桦说道:“你身边的内鬼或许是徐阿龙,或许还有其他的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会小心的。”卢云生笑道:“宗纬,今天我带你吃一顿正宗的沪菜。” “轰。” 汽车刚刚开走,徐阿龙就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卢云生,都是你逼的!” 徐阿龙往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 “目标去了南园会馆,大约25分钟后到。” 每次卢云生遇到喜事,都会到南园会馆吃一顿沪菜,今天也不会例外。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很快听到挂断的声音。 “姓卢的,是你做得太绝,可不要怪我。”徐阿龙的脸上慢慢浮出恶毒的笑容。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随即走进汹涌的人潮中,很快不见踪影。 ******* 菲利普拉着一个行李箱,神情沮丧的走出公寓。 这里的租金很贵,没有了巡捕房的灰色收入,他根本住不起。 看着茫茫的上海滩,菲利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菲利普先生,我有一个朋友想找你谈谈。”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身穿风衣、头带礼帽的家伙走到面前。 看对方一副东方人的面孔,菲利普皱了一下眉头,“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那人笑了一下,“你想赚一笔大钱吗?” 菲利普看了他一眼,“当然想,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 “很简单,你跟我去前面的咖啡馆。”那人说完就走。 “呃……”菲利普迟疑片刻,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 很快,他在咖啡馆里看到一个艳丽的女人。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女人盈盈一笑,娇滴滴的说道:“听说菲利普先生的枪法很好。” 菲利普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一般,谈不上太好。” “我想请你去杀一个人。”女人平淡道。 菲利普的眉头慢慢收紧,小声问道。“你要杀谁?” 戴礼帽的男子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小声道:“一个你认识的人。” 菲利普瞥了一眼,身体都僵住了。 “卢,他得罪你了吗?” “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女人轻笑着问道。 “确实不需要。”菲利普一阵狂笑。 就算无法在巡捕房待下去,也可以干掉卢云生,出一出积郁的怒火。 “迷人的小姐,卢云生可是法租界的探长,我要3000美金。” “没问题。”女人不假思索道。 那个戴礼帽的男子把1500美元放在桌上,“菲利普先生,这些是定金。 事成之后,我再付给你剩余的钱。 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离开上海,至少在三个月内不能回来。” 菲利普咧嘴一笑,“我会去香港玩一段时间。” 戴礼帽的男人小声道:“我已经收到情报,卢云生会到南园会馆吃饭,我想你应该能干掉他。” 菲利普思索了一阵子,“我经常到那里吃饭,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只要卢在那儿,他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菲利普先生,祝你成功。”女人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上车之后,她对戴礼帽的男人说道:“事成之后,把他干掉。” 戴礼帽的男人点了一下头。 ******* “嘎吱。” 卢云生把车停到南园会馆的门口。 才打开车门,他就对迎出来的老板说道: “老规矩,最好的师父做最好的菜。 要是味道不对,我一分钱都不付。” 老板一拍胸脯,“要是味道不对,卢探长只管把菜砸到我的脑门上。 眨一下眼睛,我不在上海滩混。” 杜云生哈哈大笑,拉着张桦走进大堂。 看对方竟然背着装春田步枪的布包,卢云生笑道:“吃饭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不用带枪了吧?” “我要是那个狙击手,肯定会摸清你所有的习惯,埋伏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抓住机会就开枪。”张桦说道。 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卢云生赶紧举手,“这件事你说了算。” 说话间,他们走进3楼的一个包房。 屋里的空间很宽敞,左右两边都装着玻璃窗户。 不但能看到江边的风景,还能欣赏法租界的繁华。 看卢云生准备坐到主位上,张桦伸手将他拦住,指着另一个位置硕大:“今天得麻烦卢探长坐那儿。” 卢云生一愣,随即笑道:“既然张老弟开口了,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他心里颇不以为然,觉得张桦太过于疑神疑鬼。 就算鬼子的神通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踪而来。 而且来南园会馆的事,他可是一个人都没说。 “两位请慢用。”等菜上齐后,老板过来敬了一杯酒,简单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 卢云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张桦的碗里,“尝尝,我就在意这一口。” “我还以为卢探长无欲则刚,没想到居然是位美食家。”张桦品尝后,称赞道。 卢云生苦笑起来,“没办法,过得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日子。 再没有一点爱好,我迟早要疯掉。 你嫂子又是个乡下人,天天吵嚷着回家种地,这都半年没回来了。” 张桦哑然失笑,“没想到卢老哥还有这样的烦恼,但以你的收入找个小妾不难吧,何苦为难自己?” 卢云生摇头道:“算了,这些年我见得多了。 别脑袋上扣一顶大绿帽,还兴高采烈的给别人养孩子。” 张桦笑了一声,眼睛又扫向某个地方。 猛地,他伸手按住卢云生。 “噗。” 不知什么东西打碎了玻璃,狠狠的撞到墙上。 第101章 暗杀卢云生的是鬼子。 卢云生人都傻了,他是真没想到,杀手竟然追到这儿。 “趴着别动。” 张桦抽出布包里的步枪,一个闪身来到窗台后面。 他稍稍看了一下窗外,那个目标已经不在。 张桦立刻瞄准楼下的一个位置。 短短几分钟之后,一个人影猛冲出来。 他背着一个长长的布包,和张桦缴获的相仿,应该是同一款式的。 “砰。” 张桦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一发子弹从玻璃孔洞中穿出去。 “噗。” 那名男子的背后冒出一团浓浓的血雾。 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身体触电般的颤抖起来。 张桦一击得手,立刻退回墙后。 “哗啦。” 几乎同时,一发子弹穿进右侧的墙壁,并在那儿炸出一团烟雾。 还有另一个狙击手!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狙击手负责封锁南园会馆的出口。 就算同伴刺杀失败,他也能在这个位置上补枪。 “不要动。” 看卢云生要站起来,张桦对他摆了几下手。 “哗。” 张桦轻轻一拉,窗帘将窗户遮蔽得严严实实。 “卢探长,你就在这等着。” 说完,张桦移动到另一间屋子。 这边的窗帘一直都拉着,敌人自然不知道里面虚实。 阴影中,张桦仔细观察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里有1幢3层小楼,狙击手应该隐藏在3楼中间的位置。 不过,那儿也拉着窗帘,无从观察敌人的位置。 但窗帘的下摆不断晃动,应该是狙击手还在搜索目标。 张桦举起手里的步枪,透过瞄准镜仔细观察对面的一举一动。 窗帘后方有个模糊的影子,但不知道是不是敌人。 “卢探长,你到窗边摇晃几下窗帘,但不要把头手暴露出去。”张桦大喊道。 “砰。” 对面立刻冒出一缕青烟,接着就听到隔壁玻璃破碎的声音。 “砰。” 张桦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一发子弹随即撞向对面的窗帘。 “哗。” 几乎同时,那块窗帘出现了大块的鲜红,就像谁把番茄酱泼洒在上面。 “宗纬,安全了吗?”卢云生紧张道。 “别慌!” 张桦又移动到另一间房间。 他借着一道小小的缝隙。仔细打量着对面的房子。 对面的枪法确实不错,选择的位置也很好。 但这些人忽略了一点,如果面对的也是狙击手,他们就会丧失所有先机。 “撤!” 张桦确定对面楼里已经没有敌人。 不过,他并不打算留在这里。 “你没事吧!”卢云生问道。 张桦摇了摇头,护送着卢云生慢慢走下1楼。 饭店老板吓得面色如土,磕磕巴巴的问道:“卢探长,您没有事吧?” “对不起,今天给你惹麻烦了。”卢云生歉意道。 他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双手抱拳道:“这是我的一点赔偿,还请掌柜的不要推辞。” 老板连忙摆手,但是卢云生已经走到门外。 “宗纬,上车。”卢云生走到汽车旁边,他刚要拉开车门,手却被张桦一把拉住。 “怎么了?”卢云生有些疑惑。 “车底有炸弹。”张桦随手一指道。 卢云生疑惑的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一根细细的钢丝。 它的一头挂在轮胎上,另一头搭着炸药包的拉火管,只要汽车驶出就会发生爆炸。 “卑鄙。”卢云生小声咒骂道 汽车炸弹他也屡见不鲜,是日本鬼子最常用的暗杀手段。 换而言之,要杀自己的人根本不是黄道会。 “快走。” 突然,张桦扯住他往后跑。 “噗。” 几乎同时,一发子弹准确的打在钢丝上。 “嘶嘶。” 那个炸药包立刻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炸弹,快躲开。”卢云生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轰”的一声爆鸣。 他像被谁狠狠推了一掌,才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没事吧?” 张桦拍了他的肩头一下。 卢云生只觉得胸闷气短,一时间竟吐不出一个字。 “待在那道墙的后面。”张桦告诫道。 “咻。” 一发子弹从他的头顶飞过,打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爆出一大团烟雾。 “又换位置了。”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狙击手不简单,他不停的变换着位置。 而且对方占的比较高,很容易对自己进行压制。 张桦一个翻滚,移动到另一个地点。 借着缝隙,他观察着右侧的一幢3层小楼。 那是一间茶馆,但里面空无一人。 或许是被枪手赶走。 或者茶馆已经被人完全包下。 但不管怎么样,对方是有备而来。 “噗。” 又一发子弹打在附近。 目标还是卢云生,从弹着点看,对方已经上到3楼。 张桦的目光扫向三楼,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 不过那儿并没有挂窗帘,里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张桦估算了一下,将枪口对准正中间的窗户。 那儿,一个身体慢慢探出来。 “砰。” 张桦立刻扣动扳机。 “噗。” 子弹带起血花并不大。 看来那人的伤势并不重。 张桦又移动到下一个地点,再次将枪口对准3楼。 或许是受伤的缘故,对面的狙击手沉不住气了。 一个黑黑的脑袋从窗户的一侧慢慢探出来。 “跟我玩这招?”张桦不屑一笑。 躲在那个位置开枪,除了暴露目标外,根本不可能打中谁。 可以肯定,鬼子狙击手还在观察。 “卢探长,看到左边那个邮箱了吗?”张桦小声问道。 “看到了。”卢云生不明就以的点了一下头。 张桦小声道:“我要你跑到那儿。” “什么?”卢云生一脸震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张桦居然让自己当诱饵。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卢云生咬了一下嘴唇。 他竖起三根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其中一根放倒。 等一切归零后,卢云生兔子般的蹿出去。 鬼子狙击手一下子站起来,举枪瞄准卢云生。 “砰。” 几乎同时,张桦叩动扳机。 “砰。” 但鬼子狙击手也射出一发子弹。 “哗啦。” 子弹擦着卢云生的身体飞过去,将街边的一块玻璃打得粉碎,迸射的玻璃还把他的脸划伤了。 “扑通” 卢云生重重的扑到在邮箱后面,他大口的喘息着,“宗……宗纬,怎么样?” 张桦竖起左手的大拇指。 通过瞄准镜,他看到鬼子狙击手的身上喷出大团的血雾。 就算那个家伙没死,也不会再有战斗力。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卢云生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站起来。 “趴下。”张桦大吼道 “呼。” 又一发子弹飞来,目标正是卢云生的脑袋。 第102章 怎么会是你 “噗!” 卢云生的身上暴起一团血雾。 他惨叫一声,重重扑倒在地上。 “糟糕。”张桦也吓了一跳。 这下实在太突然,甚至都有些出乎意料。 “哎!”卢云生呻鸣了一声。 看他还能动弹,张桦连忙问道:“卢探长,你怎么样了?” 卢云生虚弱道:“放心,死不了。” 他从腰间拿下一个急救包,把里面的三角绷带缠在伤口上。 刚才的一枪从肩上穿过,看起来鲜血飞溅,实际受的伤并不严重。 “宗纬,你看到人了吗?”卢云生龇牙咧嘴的问道。 “这个人藏得比较低,我还没有发现他在哪儿。” 张桦大致判断出狙击手所处的方位,但他往那边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或许那个狙击手已经转移了。 或许他还躲在了某个地方,等着下一次的机会。 “滴答滴答。” 法租界巡捕房的警车姗姗来迟,还没有停稳,车上就跳下五六个巡捕。 为首的正是维克多,他看到爆炸现场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趴下,还有一个狙击手。”张桦大声说道。 维克多赶紧躲到车后,问道:“卢,你怎么样?” 卢云生有气无力的答道:“还行。” “在那儿?”忽然,一个华捕大声喊道。 他似乎看到了目标,一下子站直身体。 “咻。” 一道啸声由远而近。 华捕的脑袋上猛地冒出一团血雾。 他身体一歪,重重倒在地上。 “都不要动!”看到这一幕,维克多的眼睛都直了。 他蜷缩在一堆废墟后面,连脑袋都不敢探出来。 “够阴险的。” 张桦的视线并没有转到华捕所指的位置。 那就是个假目标,狙击手依旧隐藏在10点方向。 但那儿除了一地垃圾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忽然,有东西动了一下。 张桦凝神观察,终于发现地面上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如果没有弄错,狙击手就躲在里面。 张桦立刻瞄准那儿,但那条缝隙太过于狭窄,里面也是黯淡无光,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 “砰。” 突然,那个狙击手开火了。 一个匆匆过路的妇女立即倒在地上,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女童。 “妈妈。” 小女孩看见母亲身上流出鲜红的血液,吓得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狗杂种。” 一个华捕看不下去了。 他连忙冲过去,想把那个小女孩抱到一边。 “砰。” 狙击手又开了一枪,华人巡捕重重的倒在地上。 “啊!” 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也因为剧痛而变得蜷曲。 “砰。” 又一发子弹打到他的身上,华人巡捕再次惨叫。 “达姆弹!”看着那个恐怖的弹孔,张桦咬牙切齿道。 达姆弹是一种弹头会严重变形的子弹,会对人的躯干造成极其严重的伤害。 因为比较残忍,早已经被日内瓦公约所禁止。 可没想到,鬼子狙击手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砰!” 又是一枪。 华人巡捕的手臂被打断了。 他已经叫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液从面前缓缓流过。 张桦已经移动到另外一个隐蔽物的后面,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条缝隙。 “不行。” 他摇了摇头,新的位置还是不能看到对方。 “砰!” 鬼子狙击手残忍的继续着,又一枪打在华捕的腰部。 “咕咕。”华捕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碎裂的内脏从他嘴里流出来。 “混蛋。” 张桦又往前移动了几米,他离鬼子狙击手已经不远了。 但从这个地方,他依旧不能对敌人进行伤害。 “噗。” 又一发子弹打在华捕的躯体上。 达姆弹造成的伤口,将那躯体分成两段。 这个时候,华捕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砰。” 但那个鬼子狙击手还不觉得解恨,又一发子弹打爆了华捕的头颅。 “哗!” 就在这时候,掩体的顶盖忽然被人掀开。 鬼子狙击手并没有想到,他的藏身地竟然被人发现。 一愣神的当儿,手里的枪支已经被人夺走。 大惊之下,狙击手一拳打过来。 张桦左手一架,右拳狠狠砸在对方的脸上。 “嘭。” 虽然挨了一拳,但鬼子狙击手并没有受伤。 他一下子跳出掩体,“呼呼”两拳砸了过来。 看得出,鬼子狙击手练过拳击,而且还下过一番苦功。 张桦格挡了两下,让这两拳落到空处。 他猛的飞起一脚,狠狠踢在鬼子狙击手的胸口。 “啊。”鬼子狙击手疼得惨叫一声,一个跟头倒在地上。 可没想到,他又蹦起来起来,也对着张桦踢出一脚。 张桦身形一矮,右脚狠狠踹在对方的小腿上。 “扑通。”鬼子狙击手又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但这家伙实在是皮粗肉厚,再次从地上蹿起,挥舞拳头猛冲过来。 张桦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往后一带。 那人脚步立刻踉跄,再次倒向地面。 可没想到,张桦抬起的右腿已经猛撞肋骨上。 “咔嚓。” 让人心寒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狙击手闷哼一声,身体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 张桦猛冲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的头颅。 “嘭、嘭。” 接连两膝盖都顶在对方的肋下,鬼子狙击手就是铁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害。 他惨叫一声,身体飞快的向后退去。 张桦却高高跃起,双脚再次踹在对方的胸口。 “扑通。” 鬼子狙击手往后摔了一个跟头。 这次,他是怎么都爬不起来。 让张桦并不想放过他,再次冲到对方的身边。 鬼子狙击手已经拔出手枪。 张桦狠狠一脚踩下去。 “咔嚓。” 狙击手的5个手指头全部变得翻卷。 但张桦并没有收手,又是一脚接一脚的踩下去。 “张,你不能这样。”维克多跑了过来。 看张桦还在疯狂的践踏了对方,维克多连忙把他拉住,劝道: “张,你要相信的法律,这个人一定会受到严惩!” 捂着伤口的卢云生也走过来,说道:“宗纬,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剩余的巡捕也跑过来,指着鬼子狙击手骂道: “这家伙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连无辜的百姓都杀。” “肯定是个日本鬼子,不然没有这么龌龊。” “不管是不是日本鬼子,老子都要把他头打扁了,为死掉的弟兄报仇。” 刚刚才目睹了同伴的惨状,华捕们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称维克多不注意,抄起手里的警棍狠狠砸在对方的身上、头上。 “救救我,维克多。”那个狙击手大声吼叫道。 维克多的表情忽然古怪,他一把扯开对方的头套。 虽然那张脸已经被打得肿胀变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是谁。 “菲利普,怎么会是你?” 第103章 他是法国人 “呵呵。” 菲利普的脸被打得变形了,但他还是嚣张道:“我是法国人,你们没权力审判我!” 虽然,维克多对菲利普的行为不耻。 但作为一个法国人,他又不希望菲利普被华人制裁,“谁敢再打一下,我就把他开除了。 菲利普,你先到医院治疗,稍后去巡捕房自首。” 听到这句话,华捕的肺都要气炸了,纷纷大吼道: “凭什么?菲利普杀了这么多的人,其中两个还是我们的同事!” “维克多,我还以为你能公正处理,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老子不干了,今天要么把他打死,要么你把我打死!” 维克多恼羞成怒,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地上连开几枪。 把华捕镇住之后,他大吼道:“收队!谁敢不服从命令,别怪我不客气。 菲利普,你跟我上车,我先送你去医院。” “慢着。”张桦伸手拦住维克多的去路,“就算菲利普是法国人,你也没有权力把他放走!” “这是法国巡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维克多一脸嚣张,“张,我劝你不要自己找麻烦。” 张桦淡淡说道:“你最好秉公办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维克多冷笑一声,“他是一个法国公民,审判他的只有法国的法律。” “这么说维克多探长是要包庇他了。”张桦的眼中怒火灼灼。 维克多把手枪插回去,阴测测的笑道:“张,这些事轮不到你管了。 不过我要警告你,此事到此为止,否则我会把你抓起来。” 卢云生捂着伤口走过来,一双眼睛死盯着维克多,怒吼道:“那些人都白死了吗?” 维克多嗤笑一声,“那个女人是聋子吧! 这里开了这么多枪,她就应该远远躲开。 现在被流弹命中,不是自找的吗? 还有那个华捕,我已经命令隐蔽,他却要冲出去,这是这违抗命令。 至于另一个同事,我们只能说运气不好,刚刚下车就被流弹打中。” “三条人命!”卢云生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咆哮道:“这些都不能让你有一点恻隐之心了?” 维克多鄙夷道:“不过是三只黄皮猴子,你们有的是。 卢,巡捕房可以随时填补。” “你……”卢云生气得七窍生烟。 “收队。”维克多不再搭理他,大步走回警车上。 卢云生大吼道:“我会提出抗议的。” 维克多不屑一笑,“随便!” “滴答、滴答。” 警车载着两具华捕的尸体开走了,全然不顾那个哭哑的小女孩。 张桦走过去,默默的把她抱起来。 半道上,维克多忽然命令道:“停车。” 华捕们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我让你们下车,听见没有?”维克多大吼道。 虽然个个义愤填膺,但华捕们也没有办法,只得一一走下警车。 维克多随手关了警报,把车开向外滩,“菲利普,你疯了吗?” “呵呵。”菲利普嘲笑一声。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几口,“黄皮猴子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可你杀人了,还有两个是华捕,你考虑过后果吗?”维克多有些愤怒。 “那又怎么样?”菲利普嗤笑道:“中国人拿我有办法吗? 国民政府都跑得没影了,想告我都找不到公诉人。 行了,你把车停在这里吧! 我买一张票,现在就离开上海。 维克多,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 不然的话,我会有很多麻烦。” 维克多摇了几下头,“都是法国人,不用说这些。 不过,你留下的摊子够乱,法布尔先生会很头痛的。” 菲利普轻轻一笑,“就算是我给巡捕房留下的纪念吧! 对了,这是我新住处的地址。 床下给你留了东西,抽时候去拿吧!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够你花一阵子的。” 维克多停下警车,笑道:“希望物有所偿,前面就是轮船公司,你赶紧离开吧!” 菲利普没有再说话,他快步走下汽车,买了一张去香港的船票。 “妈的,那个混蛋的手脚还真重。” 刚刚挨的几下,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其实肋骨,现在阵阵剧痛,想来是受伤严重。 但菲利普不敢再停留,他要尽快离开上海。 否则雇他杀人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灭口。 “张宗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菲利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住所,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进行李箱里。 “黄包车!” 门口只有一辆黄包车,车夫或许是跑累了,懒洋洋坐在踏板上。 “猴子,带我到轮船公司码头。”菲利普恶狠狠的说道。 哪怕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毫不掩饰对华人的恶意。 “啪啪啪。” 车夫跑得飞快,把一幢幢建筑扔在身后。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菲利普有些懊悔。 如果没有靶场上的争端,他何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怒不可遏的菲利普,低低的咆哮道:“你们这些黄皮猴子都该死!” 忽然,他发现车夫拐进一条小巷。 “等等,这不是去码头的路。”菲利普警惕道。 车夫抱歉道:“先生,前面出了车祸,整条街都被堵住了。” 菲利普愣了一下,左手悄悄拔出手枪。 不过,车夫并没有异常的举动,继续向前飞奔着。 很快,小巷的出口近在咫尺,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呼。” 菲利普长长的吐了口气,身体瘫软在座位上。 突然,他觉得车速慢了下来。 原来是一辆卡车倒进小巷,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那个胖大的司机跳下汽车,放下货箱的挡板。 菲利普愤怒了,吼叫道:“滚开,这里不是你的停车场。” 胖子吓了一跳,点头哈腰道:“对不起,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他跌跌撞撞爬回驾驶室,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嗡、嗡。” 菲利普都快气炸了,他跳下黄包车,两步蹿到胖子身边,大声的吼叫道: “黄皮猴子,你长了两只左手吗,怎么连车都发动不起来?” “对不起。”胖子一边道歉,一边发动的汽车。 终于,汽车发动了。 菲利普又骂了几句,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 “砰。” 半掩的车门狠狠撞在身上,菲利普一下子扑在地上。 他刚要站起来,后脑被什么拍了一下,人就陷入黑暗之中。 第104章 没有你们才重要 菲利普昏昏沉沉的。 直到一桶凉水从头而下,他才怪叫着醒过来。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法国人!”菲利普威胁道。 他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两个戴头套的男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接着他听到熟悉的法语,“让你杀人的是个女的?” 菲利普大惊失色,“你们怎么知道,难道你们是那个女人派来的?” 瘦高的男人拿出一张照片问道:“是这个女人吗?” 菲利普看了一眼,立即摇头,“不是。” 瘦高男人又拿出两张照片,“是其中一个吗?” 菲利普还是摇头。 最后,瘦高男人拿出4张照片。 菲利普扫了一眼,立刻答道:“左边第2个女人。” 瘦高男人看了一眼照片,将她装进上衣口袋,“她的要求是什么?” “让我把人杀了,然后去拿剩余的钱。 先生,我敢发誓,那些家伙都是日本鬼子。”菲利普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面前的两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伙的。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瘦高男人问道。 菲利普笑道:“因为那些人都戴着帽子,就是躲在屋里都不肯拿下来。 另外,他们的枪法不错,却不懂什么叫狙击。 以为占领制高点,干掉目标就行。 可惜,在懂行的狙击手面前,他们就是最好的靶子。” “你为什么开那么多枪。”瘦高男人似乎很好奇。 “我被那个叫张宗纬的缠住了,连续射击是想制造混乱,然后偷偷溜走。”菲律普一脸无奈的说道。 瘦高男人冷笑一声,“达姆弹也是女人交给你了吗?” 菲利普摇了一下脑袋,“是在安南猎杀大象时剩下的。” “那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华人巡捕?”瘦高男人又问道。 “就是两个黄皮猴子。打死了就打死了。”菲利普以为问话的是法国人,一脸不屑的说道:“先生,我已经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可以放我走了吧?” 瘦高的男人一把扯掉头套,冷冷问道:“你觉得呢?” “张!”菲利普的魂都吓没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抓自己的竟然是张桦。 菲利普磕磕巴巴的求饶着,“我错了,你要多少赔偿我都给,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你给了别人生路吗?”张桦一脸冰寒。 “我错了,从今以后再不敢欺负中国人。 张先生,我是一个法国人。 如果我在法租界被杀,你会有很多麻烦的。”求饶的同时,菲利普还不忘记威胁。 张桦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敢把你抓起来,就不怕你们法国当局。 菲利普,你没有给别人生路,那你也不要想在我这里获得生路。 对了,我还有5个达姆弹,我想也让你尝尝那种滋味。” “不,你饶了我吧!”菲利普大声求饶,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子弹打在胫骨上,瞬间将菲利普的小腿切下来。 他大声的惨叫着,希望那该死的疼痛赶紧过去。 “砰。” 又一发子弹落在腿上,剧烈疼痛直入脑髓。 肺里面的空气一下冲出去,甚至还没转化为声音就消失不见。 “求求你放过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菲利普嚎啕大哭。 但这没有任何作用,连续两枪打在身上,留下了鸡蛋大的孔洞。 菲利普很后悔,为什么要接受那个女人的任务? 但已经迟了,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脑袋。 “上帝啊,宽恕你的罪人吧!” 菲利普留下人生最后一句话。 ******* “嘘。” 维克多吹了一个口哨,他从菲利普的床下找到了两条黄金。 虽然都是一两的,但也值不少钱了。 他马不停地赶到赌场,把两根金条换成一大把筹码。 维克多的业余爱好就是赌博,只要有钱都会在这里花掉。 这是一间法国人开的赌场,只有外国人才能进来。 维克多绕着赌场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21点。 可惜,今天他的手气依旧不好。 菲利普的两条金条,很快就输个精光。 维克多有些懊恼,但又无可奈何。 他走到赌场外面,发现天空正飘洒着小雨。 “麦兰巡捕房。”维克多坐到一辆黄包车上。 晚上还有一个班,怎么也得混到天亮。 “哗哗。” 雨越下越大,都快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恍惚间,他好像来到一座桥上。 维克多茫然道:“这不是去麦兰巡捕房的路。” 那辆黄包车停了下来,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脑袋上。 “张,怎么会是你?” 维克多惊讶的发现,拉车的竟然是张桦。 “你这是在干什么?”维克多有些慌乱。 他是真的懊悔了,早知道就不玩牌,把两条黄金交给张桦,或许能换一条命回来。 “下车。”张桦命令道。 维克多举起双手,顺从的走下黄包车。 猛地,他一个转身,狠狠一拳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可没想到,手腕立刻被缠住。 一拖一带后,维克多重重摔在地上。 “嗷。” 维克多痛苦的嘶鸣着。 五脏六腑全都隐隐作痛,甚至连口中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你要什么?”维克多惶恐道:“张,我们可以商量。” “我要报仇。”张桦淡淡道:“鉴于你徇私枉法,我有权利判你死刑!” “我是法国人,你不能这样。”维克多惊恐的喊叫道。 来不及了,粗大的绳索已经牢牢系在脖颈上。 维克多用变调的声音喊叫道:“我可以和你合作,横扫法租界的其他的烟馆,只让你一个人开。 我可以关掉所有的赌档,只让你一个人来经营。 张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 从今往后,法租界都是你说了算。” 张桦轻轻一笑,“我不稀罕。” 维克多哀求道:“张先生,杀了我,你将一无所有。 放了我,你可以拥有无尽的财富。” 张桦摇了摇头,“我对你的建议并不感兴趣,所以你还是死了吧! 现在,爬上去!” 维克多被手枪逼迫着,慢慢爬到栏杆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哀求道:“张先生,我真的很重要,请你相信我!” 张桦嗤笑一声,“不,没有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洋人,对中国人才重要。 时间差不多了,维克多先生,你跳下去吧!” “不!”维克多歇斯底里吼叫道。 但他的身体被使劲一推,人就朝桥下坠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江水。维克多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但很快声音曳然而止,他身体挂在半空,随着风雨不停摇晃。 第105章 第一次交易 “韩小姐,我们的人都被杀了,菲利普下落不明。” 小山次郎的脸上写满惊慌。 没法子,派出去的几个神枪手都被人毙了,还不知道是啥人做的,搁谁都得着急。 韩翠云双眉紧蹙,郁闷道:“是不是有人泄密,不然如此周密的计划,怎么会被卢云生知晓?” 小山次郎不假思索道:“不可能,此次派出去的都是皇军中的射击高手。 他们听不懂中国话,更不可能和抵抗组织有什么联系。” “那又会是谁?”韩翠云有些恼怒。 小山次郎思索了一阵,“韩小姐,事发当日张宗纬恰好也在。” “不可能是他。”韩翠云否定道。 小山次郎小心翼翼的道:“韩小姐,韩立夫被杀那天,皇军丢了一只春田步枪。 而这次的凶案,凶手也是用春田步枪,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韩翠云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山桑是在怀疑我? 春田步枪上海有的是,你怎么能证明是同一支?” “不是怀疑韩小姐,实在太蹊跷,不得不提个醒。”小山次郎赔笑道。 韩翠云一摆手,“张宗伟确实值得怀疑,但我们工作的重心并不在他身上。 小山桑,古贺阁下的期限越来越近,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小山次郎苦恼道:“黄道会就是一堆烂泥,我联系了几个人,全都拿不出办法。 韩小姐,您这边有什么突破吗?” 韩翠云轻笑一声,“张宗纬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会不会是个陷阱?”小山次郎担忧道:“万一姓张的有什么企图,恐怕会对您不利。” 韩翠云摇了一下头,笑道:“我相信他。” “相信。”小山次郎有些迷惑。 这两个字对一名特工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沉重。 他不禁警告道:“韩小姐,我知道张宗纬英俊潇洒,但还是要以任务为重。” 韩翠云看了他一眼,娇笑道:“怎么,小山桑吃醋了?” “不是,您误会了。”小山次郎连忙否认道。 乜斜对方一眼后,韩翠云绷起面孔,“小山桑,我也请你注意分寸。 我不是发情的母狗,看到一个男人就会贴上去。” “是”小山次郎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韩翠云的心中,张宗纬的地位极高。 “要不要告诉古贺阁下?” 思索一阵后,小山次郎还是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古贺彦也不是个好东西,早就对韩翠云垂涎欲滴。 如果他们两个搞在一起,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 “铃铃铃。”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韩翠云拿起听筒,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山桑,张宗纬打来电话,明天会有货到。 这是我们第1次交易,希望你做一个见证,也省得别的人说闲话。” “应该的。”小山次郎连忙答道:“张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这么快就弄到皇军需要的物资。” 韩翠云有些得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就知道宗纬能把事办成。” ******* 公共租界仓库。 一大早,鬼子便衣队就把这里占领。 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格盘查每一个人,就生怕混进抵抗分子。 10点,韩翠云、小山次郎,分别乘坐轿车赶到这儿。 “韩小姐,张先生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小山次郎疑惑道。 经过几天的抢修,这座仓库已经初具规模。 但放眼望去,四周依旧破破烂烂。 “我也不清楚。”韩翠云也表示不解,她提供了五、六个地点,比这里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张桦考察之后,还是坚持使用这座的仓库。 “韩小姐,这种地形叫做败式,风水上属于大大的不吉。”小山次郎疑惑道:“张先生是中国人,应该不会选用才对。” 韩翠云笑了,“宗伟说过,韩立夫压不住这里的风水,才造成此次的火灾。 要是换了他,一定会大发大旺!” 小山次郎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真有这么个说法。 “韩处长、小山阁下,车来了。”一名士兵报告道。 “嘀嘀。” 尘土飞扬,十多辆汽车慢慢的开进仓库。 那些搬运工一拥而上,将车上的货物全搬下来。 不但有钢铁、橡胶,还有军队最稀缺的汽油。 虽然只有几十桶,但比起之前多了不少。 “韩小姐、小山先生,你们两位怎么来了?”张桦跳下汽车,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张先生确实厉害,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小山次郎抢先一步,握着张桦的手说道。 虽然他并不相信张桦,但对方到底解决了燃眉之急。 “咳咳。” 小山次郎听到韩翠云的咳嗽声。 他连忙把手松开,假借验货走得远远的。 “张先生可终于出现了。” 韩翠云今天穿着伪警察局的制服,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 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极了,而且多了以往没有的英气。 张桦客套道:“韩小姐越来越漂亮,让我都为之着迷。” 杨翠云白了一眼,嘟着嘴说道:“你就继续哄我吧! 这么多天也不打个电话来。 男人啊,都是铁石心肠。” 张桦赶紧把话题岔开,“韩小姐,这是第1批货,其余的还在运输的途中,过几天会陆续抵达。 韩翠云双眉紧蹙,问道:“你就跟我说这些?” 张桦指着她的制服,“韩小姐,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当然不能聊工作之外的事。 这是今天的货运单,要是没有错误,请你在上面签个字。” 韩翠云接过单据,发现它格外沉重。 翻了几页后,她看到两根大黄鱼。 “你这是什么意思,准备贿赂我吗?”韩翠云的脸色瞬间难看,她恼怒道。 张桦小声道:“韩小姐,法租界卢云生探长求我给您带句话。 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韩小姐高抬贵手。 这两根金条是他的一点意思,如果您觉得不够只管开价,他一定想办法满足。” 韩翠云的脸色慢慢好转,“没想到张先生也会做说客。 但我不想答应,你把金条送回去。” 张桦无奈道:“法租界的巡捕只手遮天,如果我不给他们做说客,这些货根本到不了公共租界。 韩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果您放过卢云生,我在法租界就更好办事,这对将来有天大的好处。” 韩翠云思索了一会儿,“这件事情我不能做决定,还要汇报到军部才行。 不过我可以答应,暂时不对卢云生展开行动。 宗伟,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卢云生死路一条。” 张桦笑道:“韩小姐真是快人快语,我这就赶回租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卢探长。” 韩春云跺着脚骂道:“木头,你就那么急着走吗?”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张桦一脸得意。 “我凭实力单身,我骄傲!” 第106章 鱼饵有了 韩翠云把金条扔给小山次郎,阴沉着脸说道:“卢云生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 小山次郎皱了一下眉头,“一定是那个菲利普,现在只有他下落不明。” 韩翠云低头思考一阵,“不要把事情想简单了,尤其是警局内部的人员,一样不能放松警惕。” “韩小姐想怎么做?”小山次郎疑惑道。 韩翠云指了指身后的仓库,“我们有这么多的鱼饵,该用它钓一条大鱼?” 小山次郎恍然大悟,“韩小姐果然足智多谋!” 回到警察局,韩翠云立刻召集相关人员。 “诸位,我到警察局一段时间了,想必大家都已经认识。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很努力,我也比较欣慰。 该嘉奖的皇军已经做出嘉奖,该惩戒的现在都被抓进宪兵队。” 韩翠云忽然一顿,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就在所有人瑟瑟发抖的时候,她接着说道: “诸位,前方战事很紧,皇军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援。 明天,司令部要运送一批出城,希望我们全力配合。 诸位的经验都很丰富,不知道有什么高见?” 一名副局长站起来,大声说道:“韩处长,虽然任务迫在眉睫,但市警察局的人数不够,每辆车最多只能派两个人。 这么一点人手,怎么应对抗日分子的袭击。 万一出了岔子,咱们可都担当不起。” 韩翠云轻笑一声,“马副局长只管放心,我们负责路程不算长,只到城郊于家庄。” 屋里的人听了,不禁议论道: “于家庄离城都三十里了,这还不算远?” “那儿有军统的忠义救国军活动,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听说赤党组织了新四军,最近正准备活动,咱们不是羊入虎口吗?” “好了。”韩翠云一挥手,屋子里又变得寂静无声,“这次是死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马副局长苦着脸说道:“既然韩处长坚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会尽量抽调人手,保证此次运输的安全。” 韩翠云笑道:“那就有劳马副局长了。” 散会之后,韩水云走回办公室。 她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楼下的院子。 表面上看,这儿平淡如水,但她知道底下已经暗潮涌动。 ******* “小张同志,你觉得怎么样?”赵耀林问道。 张桦看了一眼对方递来的情报简报,从兜里拿出一张军用地图。 他对比着、思考着、分析着,好一阵子才说道: “首长,鬼子的路线不对。 他们完全可以经由华界,进入到严密把守的交通线。 或者走水路,把物资直接运往前线。 为什么要经过于家庄呢? 这儿可是鬼子控制力最弱的地方。” 大战之后,上海通往南京的铁路就一直不太平。 经常有人把铁轨扒掉,造成整条路线瘫痪。 鬼子也派了不少人马看护,却没有取得像样的成果。 所以运往前线的物资,还是靠汽车、马车、船只等交通工具。 老杨开口说道:“于家庄这条线虽然不安全,但它是通往前线最近的路。” 张桦摇头道:“不对,这条路线虽然近,却增加了很多的未知的风险。 鬼子再精打细算,也不至于省这点小钱。 我认为鬼子是想设下埋伏,等着咱们钻进去。” 老杨对赵耀林点了一下头,说道:“说的不错,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鬼子是想给我们下套了。 小张同志,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张桦在地图上画了一下,“两位首长,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打伏击?” 赵耀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好你个小张,连司令员都被你指挥了。 没错,这股鬼子运输队我们不打算在城郊消灭,而是把他们放到你说的那个位置。” 张桦站起来,“报告两位首长,我是一名士兵,不想在上海蹉跎时光。 我想到前线消灭鬼子,请两位首长批准。” 赵耀林笑道:“小张同志,你现在就在消灭鬼子啊! 首长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你可不要自满啊!” 张桦有些失望,说道:“首长,我还是喜欢一枪一个鬼子。 跟这些狗东西虚以委蛇,我心里异常难受。” 赵耀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革命工作只是分工不同,你一定要沉住气,更好的完成党赋予的任务。” “是。”张桦立正道:“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老杨点头道:“小张同志,这份简报你可以带回军统,尽可能打消他们侥幸的心里。” ******* “宗纬老弟,鬼子要送一批物资出城。 周区长亲自下令,让咱们尽快搞清路线,好让城外的忠义救国军将他们一举歼灭。” 谢桐一脸严肃,看来事情十分紧急。 张桦拿出情报简报,递到对方的手里,报告道:“总组长,这是下职得到的情报,还请您过目。” 谢桐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脸上全是骇然。 这份情报做的太详细了,甚至比他收到的还多。 不仅有汽车数量,还把主要路线都画得清清楚楚。 不夸张的说,只要按书索骥就能做出一份完美的伏击计划。 “宗纬,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做好了功课。 走走,咱们现在就去报告。”谢桐兴高采烈道。 张桦连忙拉住他,“总组长,我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您想想看,鬼子做事一向缜密,很少发生泄密的事。 这事竟然传得沸沸扬扬,太过于反常了。” 谢桐思索一阵,茫然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咱们如实报上去。 如果区长不听劝,非要执行任务,那咱们不算有过。 如果区长听进去,就能保住弟兄们性命,也算是功德无量。” 谢桐迟疑道:“周区长新官上任,正急着做出成绩来。 我们这么报上去,他肯定不会听。 万一给我们安一个什么扰乱军心的罪过,咱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往左右看了一眼后,张桦小声说道:“总组长,要是周区长中了鬼子的埋伏,咱们情报一组的麻烦就大了。 尤其是您,一个失察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万一……” “嘶!”谢桐倒吸一口凉气。 以那些长官的尿性,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宗纬老弟,你说怎么办吧!” 谢桐的脑袋门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份情报肯定要交上去,但咱们的意见也要写上去。 就算周区长听不进去,整件事情也和我们无关。”张桦小声说道。 谢桐想了一会儿,说道:“就按老弟说的做,大不了撤掉愚兄这个总组长,也省着两面受气。” “总组长,下职是一组的副组长,当然不能置身事外。”张桦上前一步道:“此次我想一起去。” 谢桐感慨道:“还是老弟仗义。” 第107章 你是个胆怯之徒 周区长的房子在法租界中心地带,这一片住的都是富商和社会名流,每个月的租金不下数百大洋。 看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坪,张桦也不禁感慨,还是这些人会过日子。 还没走到门口,一个神色倨傲年轻人迎出来。 “刘长官好!”谢桐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像个态度恭谦的仆人。 看张桦神色自若,他小声说道:“老弟,这位刘宗孟刘长官可是戴老板眼前的红人。 此次来上海只是镀金,过不了多久就会调离,你可不要得罪他。” 张桦不屑一笑,“我只是个小角色,不会和他发生交集的,总组长只管放心。” “谢总组长,在那边嘀咕什么?”刘宗孟的脸上挂满不高兴,就像谁欠他几百块钱似的。 “正跟我的人说您年轻有为,要他向您学习呢!” 谢桐快步走过去,把一样东西塞到对方的手里,“还请刘长官在周区长面前多多美言。” 掂了掂手里的两根大黄鱼,刘宗孟笑道:“谢总组长客气了,周区长已经在等着,你们只管上去吧! 另外,行动组赵组长也赶到上海,他是与高庆和一起来。” “多谢刘长官提点。”谢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这所豪宅。 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熟悉方明宇,王全喜外,还有死对头赵庆和。 不过那家伙的手还包着,应该还没有完全康复。 他们三人也发现了张桦,王全喜、方明宇的眼神满是戒备。 高庆和则流露出浓浓的杀意,但是摄于张桦的武技,他不敢轻易挑衅。 “谢总组长来了。”周区长拿腔拿调的说道。 他大约四十来岁,长相颇为普通,属于转眼就能忘记的那种。 态度也比较随和,并没有刻意摆出长官的架势。 “谢总组长这段时间表现是有目共睹,来我身边坐下。” 谢桐慌忙立正道:“下职多谢周长官的厚爱,今后当殚精竭虑,以报效您的大恩。 周长官,这是我的部下张宗纬,现在是情报一组的副组长。” “哦,原来你就是张老弟。”周区长眉毛一挑,“早听说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总组长,你可是赚了大便宜。竟然能网罗到这样的人才。” 谢桐赶紧答道:“哪里哪里,周区长谬赞了。” “好,闲话到此为止。”周区长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我就不多说废话。 最近截获了一份情报,鬼子要运送大量物资到前线。 现在徐州会战已基本结束,国军虽然取得一些成果,但还是转进到了武汉附近。” 话到这里,周区长忽然吼道:“戴副局长命令。” 屋子里的人全站了起来,低吼道:“愿为党国效忠!” 周局长稍稍点头,一脸严肃道:“戴副局长命令,要我等尽快行动。 不管采用何种方式,必须阻止鬼子一切企图。 谢总组长,作为情报组的总负责人,你有什么看法。” 谢桐赶紧把那份情报简报交上去,“周区长,截获情报后,情报组立刻开展行动,最终获得了鬼子的详细行动路线。” “详细路线?”周区长有些不信,毕竟军统的长处不是搞情报。 但他才他接过那份情报简报,脸上立刻露出惊骇的表情。 “谢总组长的工作很扎实啊! 竟然连鬼子的行动路线、运输车的数量都探听出来。 用一句话形容,鬼子已经在我的口袋里。” 说完,他把情报递给旁边的一个人。 大约30来岁,虽然长得十分英武,但眉宇间带着浓浓的骄横,眼中也是满满的阴鸷。 “忘了给大家介绍,这位是赵理君赵长官,新任的行动组组长。” 赵理君随意点了两个头,就当是打招呼。 周区长连连挥手道:“任务已经布置完毕,诸位都坐下吧! 周某虽是刚刚到任,但已经在上海工作了十多年。 在这里我想提醒大家,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一定要精诚团结。 ” “周区长,我有话说。”赵理君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周区长眼睛一眯,笑道:“赵老弟不妨直说。” “周区长,行动事关重大,就交给我去处理吧!”赵理君不紧不慢道。 周区长一摆手,“谢总组长,情报是你们搞到的,你有什么意见。” “这……”谢桐有些为难。 “谢总组长,我是个开明的人,你开诚布公就是了。”周区长笑眯眯的说道。 “我……”谢桐深吸一口气,却依旧没有把话说出口。 看他胆怯样子,张桦上前一步,“报告长官,是下职有不同意见。” “你有不同意见。”周区长饶有趣味的看了张桦一眼,“说说看你的想法。” “诸位请看。”张桦将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那条红色线路说道: “鬼子计划走于家庄这条线,看着是省了一点路程,却完全暴露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押送的都是警察,战斗力并不高。 这简直是最好的肥肉,就等咱们去吃。 但诸位想过没有,如此重大的行动,怎么可能只派伪警察? 根据不完全的统计,鬼子在淞沪一带驻军超过2万,难道一个连都抽掉不出来? 综合以上种种,我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胡说八道。”高庆和一下子蹦起来,指着张桦大骂破口大骂道: “眼下鬼子深陷中国战场,兵力早已经捉襟见肘,他们那还有闲心搞一场骗局? 所以,我认为这一次应该大胆出击。 集中力量把鬼子的运输队消灭,为抗战做出自己的贡献。 张桦你特么不敢去就明说,别找一些狗屁理由。” 谢桐忧虑道:“我们用什么大胆出击? 整个上海区可支配的人数不到200。 就算有所补充,也大多是生手,这点力量怎么拼?” 高庆和呵呵一笑,“你没有我可有。 周区长,这个任务交到赵组长的手上,一定能消灭鬼子的运输队。 张副组长,听说你枪法不错,要不一起去?” 张桦往后退了一步,“请便。” 忠义救国军就是一群乌合,靠他们打鬼子,还不如想想怎么干掉鬼子天皇。 而且这些人劣迹斑斑,张桦也懒得打交道。 高庆和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搞了半天也是个贪生怕死货色。” “你……”谢桐脸色大变。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被张桦一把拉住。 高庆和嗤笑一声,“周区长,下职请求率忠义救国军出战。 方组长、王组长你们怎么看?” 方明宇,王全喜慌忙摆手道: “高组长,我实在抽不出人手。” “高组长,我是有心无力,还是看你的。” 高庆和咬牙切齿道:“无耻小人。” 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做了沟通。 要趁周局长刚到的机会,一举拿下谢桐。 可没想到,这两个狡猾的家伙竟然临阵退缩。 周区长皱了一下眉,望向旁边的赵理君,“赵组长,你怎么看?” 赵理君斩钉截铁道:“当然是行动。” 第108章 事情就交给我吧 “赵组长果然雷厉风行,才到上海就要干出成绩,很让周某感动。” 周区长一脸赞赏,“不过,张副组长说得也有道理。 鬼子阴险狡诈不可不防,我觉得此次任务还是要慎重。” 瞬间,赵理君的眉头皱地紧紧的,“押送的都是伪警察,战斗力不值一提。 只要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就一定能够消灭他们。” 高庆和当即附和道:“赵组长说得对,只要咱们计划周密,就一定能成功。 不像某些人背后使阴招有一套,一旦正面对上鬼子,立刻就吓得屁滚尿流。” 谢桐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们提出的意见,高组长认为有什么不妥?” “呵呵。”高庆和冷笑一声,“周区长可没叫你当缩头乌龟,不敢去你就明着说,何必在这里遮遮掩掩。” “好了,”看谢桐要反唇相讥,周区长不高兴地摆了一下手,“我要大家开诚布公,就是什么意见都想听听。 高庆和,不合你的心意就是缩头乌龟,那今后你做主好了。” 这话说得极重,高庆和连忙站起来,“是下职鲁莽了。” “鲁莽,还是别有用心,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周区长温和道:“坐下吧!” 他扫了一眼周围,“张副组长的话给我们提了个醒,鬼子一向阴险狡诈,我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赵理君冷冷一笑,“我对谢总组长的情报工作很是佩服,但行动方面还是听我这个行家的。 鬼子此次的运输行动确实蹊跷,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在这个位置上伏击他们?” 随着他的手指,人们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片沼泽地带,沿途有很多的桥梁。 只要选择一两处伏击,就能打掉鬼子的运输队。 张桦隐忍不住说道:“赵组长明鉴,我认为鬼子敢下这么一盘棋,那一定会布下埋伏。 这几个点对他们是死地,对我们又何尝不是? 甚至有可能,他们已经等着我们上钩。” “看看,咱们某些人只会灭自己的威风。”高庆和冷笑道:“那片地区是咱们忠义救国军的地盘,鬼子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再说了,鬼子是很强,但也没必要神话他们。 现在就开始埋伏,你们敢相信吗?” “呵呵。”赵理君冷笑一声,对张桦说道:“张副组长,你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离开了。” “赵组长,我觉得张副组长的建议也有几分道理。”周区长温和道: “现在是敌强我弱,多了解一些情况,我们的损失就会小一点。” 谢桐连忙报告道:“报告周区长,伪警察局现在是一个叫韩翠云的女人负责。 她一贯阴险毒辣,制定了很多计划,给咱们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是以,下职认为一定要谨慎。” “慎重个屁。”高庆和嗤笑一声,“这次又不要你们投入人力,行动看咱们忠义救国军和赵组长就好。” “说到底,还是怕死的人太多。”赵理君冷冰冰地说道:“争功劳的时候奋勇当先,做事的时候左右推诿。 都是这个样子,鬼子才如此的猖狂。 周区长,总裁经常说不成功,便成仁。 就算鬼子有埋伏又怎样,我们就不能发动进攻吗? 只要咱们悍不畏死,鬼子还敢肆无忌惮?” 周区长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想主动出击,但我们的力量不足啊! 虽然戴老板不停地支援上海,但是对比起鬼子来说,军统上海区钱不如人、枪不如人、人不如人。 别说是大规模行动了,自保都未必能做到。 我的意见是,行动重心还是放在暗杀上。 运输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还是让中统去想办法。” “中统。”赵理君嗤笑一声,“哪些饭桶能干什么事儿? 别说是对付运输队了,到现在都还没干出几件像样的事,就是群败事有余的笨蛋。 周长官,这件事情就交由我去吧! 我一定会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结果。” 张桦上前一步,“我有补充意见。” 虽然赵理君、高庆和一再作死,但他们手里的到底是抗日武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说。”周区长道。 “如果执意要要伏击,我希望提前进入阵地,至少留出一天的时间挖战壕。” 高庆和傲慢道:“张副组长,我们也是仗打老的人,该怎么做还不需要你教。 你就好好地收集情报就行,不要再对行动指手画脚。” 赵理君幽幽看了张桦一眼,“周区长,事就这么说定了。 我们还是尽快要做一点成绩,不然无法报答戴老板的培育之恩。” 周区长一脸的平淡,“既然赵组长一再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不管你有什么需求,只要我能够满足会尽量满足你的。 时间不早了。各位下去准备吧!” “是。”众人答应道。 等人走光了,周区长才对刘宗孟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刘宗孟是浙江警校毕业的佼佼者,此前一直在总局工作,不久前才成为周区长的重要助手。 他小声说道:“能够获取这么重要的情报,那个谢桐确实不简单。 而且分析也有独到之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个张宗纬也不是普通人,难得的是有一片赤诚之心,不然谢桐驾驭不住。 方明宇,王全喜是两根墙头草,为人无能奸猾,又是老段钉下来的钉子,必须找机会清除掉。 高庆和、赵理君已经搅和在一起,不得不防啊!” 周区长淡淡一笑,“你觉得张宗纬说得有道理吗?” 刘宗孟思索了一阵,“这个不好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赵理君是带着总裁的任务来,就连戴老板都蒙在鼓里,一再要求我们尽可能地配合。 如果有什么闪失,咱们不好交代。” 周区长点了一下头,“赵组长这些年走得太顺,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而且他太浅薄,成天总裁挂在嘴边。” 刘宗孟不屑一笑,“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长官您可是蒋总裁的最信任的人,还经常坐在一起打麻将。” 周区长一脸自得,“这些咱们知道就好,不用对外宣扬。 再说了,都是私教,不能掺和到工作里。 宗孟,既然赵组长得到总裁亲自指示,该配合的我们还是要全力配合。” 刘宗孟轻轻一笑,“长官只管放心,我不会让赵组长出一点纰漏。” 周区长指了一下桌上的地图,“忠义救国军现在有3万人,全让高庆和指挥也不大妥当。 咱们派一些人去分担一下,省得高组长身兼数职忙不过来。” 刘宗孟双脚一碰,答应道:“下职这就去安排。” 周区长笑道:“等这次行动之后,我们一定要把它抓在手里。” 第109章 我要炮轰黄道会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傻?”黄德亮破口大骂。 他和张桦几次推演,都确定鬼子会在赵理君想要埋伏的地方埋伏。 这个结果要是真的,忠义救国军肯定要吃大亏。 “啷个办?”哈宝抓耳挠腮,“难道眼看着同袍战死?” 黄德亮骂道:“那有什么办法? 告诉他们有埋伏,然后把我们当奸细杀掉?” “都是猪脑子,喝那么多的亏,硬是没有一点长进。”哈宝也知道,上头一旦做了决定,普通人根本无力更改。 但他又把希望寄托在张桦身上,“哥,你觉得该怎么办?” “赵理君、高庆和不可能放弃这块肥肉。”张桦不假思索道:“唯一的办法是给鬼子制造一些麻烦。 黄道会不是要搞一个念经吃斋的法会,投敌的帮会分子应该不会缺席。 咱们想办法干他们一下,只要打乱鬼子的如意算盘,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 至于能让多少人活下来,就得看自己的造化。” 黄德亮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摇头,“黄道会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他们以帮会作为纽带,彼此之间十分熟悉的。 咱们就算混进去,也会变得十分扎眼。 一旦被盘问,必然会被他们发现。” 哈宝烦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我们在公共租界的仓库紧挨着日侨区,那里的守备队装备了不少迫击炮。 只要夺取一门,我就能炮轰黄道会的会场。”张桦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头!”哈宝一拍大腿。兴奋的嚷嚷道: “就算炸不死常玉清那个混蛋老王八蛋,炸死他七窝八代的小王八也是好的。 万一有鬼子跑去撑场面,那结果就更妙了。” “黄老爷,你在物色一个地方,最好能炮击黄道会的会场。”张桦用圆规画了一个圈,“只要城外的枪声一响,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开炮轰击那些帮会分子。 如果有可能,我还要炸鬼子其他的要害。 越乱,被伏击的弟兄们越好脱身。” 黄德亮思考一阵说道:“这样地方只有一处,日桥内的秋山饭店。 不过那是一家鬼子店,平常也只接待鬼子,咱们混进去肯定要暴露。” 张桦一笑,“那还不简单,不过哈宝是不能去的。 这小子的体形过于庞大,太容易被别人记住了。” 哈宝抗声道:“福相,这叫作福相。鬼子就一个胖子都没有咩?” 张桦一拍桌子,“你化装成相扑手得了,主要任务是制造混乱,掩护我们上到楼顶,炸死那些狗东西。” 黄德亮笑道:“秋山饭店的日料不错,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 哈宝最近发了一笔小财,该请我们吃顿饭。” “就这么定了。”张桦拍板道。 “你们……”哈宝瞠目结舌。 黄德亮拍了拍哈宝的肩膀,“宝,鬼子要是放枪,你小子是横竖中弹,钱留着有什么用。” “呸呸呸。”哈宝淬了几口,骂道:“什么叫横竖中枪,我又不是吸铁石。” 张桦无奈道:“他是说你太肥。” “福相!”哈宝愤怒道:“你们尖嘴猴腮的不懂。” 秋山饭店位于日侨区内,这儿环境幽雅、格调高尚,是鬼子军方军官、政府官员,最喜欢来的地方。 “欢迎光临。”门口站着的女招待,看到他们三人连忙鞠躬道。 张桦点了一下头,大步走近饭店。 门左侧的女招待惊叫一声,很快又捂住嘴。 右边的女招待惊讶道:“怎么了?” 左侧女招待一脸花痴的,“刚刚进去的男人好英俊,真想抱着他。” “真的吗?”右边的女招待快步走进饭店,追上张桦三人后,“先生,请问你们要包间,还是在大堂用餐?” 张桦温和道:“我们还有事要谈,请小姐安排一个靠东、有窗户的房间。” 左侧女招待眼睛都笑成月牙,连忙带着张桦走上2楼,指着一间屋子说道:“先生这儿的环境最好,请里面坐。” “谢谢!”张桦三人走了房间,正好看到黄道会准备的会场。 旌旗罗列、彩带飘飘,显得格外热闹。 看周围没有外人,哈宝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口中抱怨道:“日本鬼子怎么想的?天天跪在地上,也不怕腿疼。” 黄德亮也说道:“我不习惯,跟罚跪一样。” 张桦挥了一下手,两人赶紧把嘴闭上。 一个漂亮的女招待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 只是她身后还有好几个脑袋,挤挤挨挨的,也不知道在干吗? “阁下有什么喜欢的吗?本店的味道都不错呢!”女招待娇滴滴地说道。 张桦说了一串菜名,笑道:“麻烦您了。” “呀!”女招待眼睛都快冒星星了,连忙对张桦说道:“不麻烦,您能光临是本店的荣幸。” 张桦轻轻一笑。 女招待人都麻了,连怎么出的门都不知道。 但很快,门外传来一阵欢呼声。 哈宝不解道:“这些日本女人是不是疯了,盯着你看什么呢?” 黄德亮笑得很猥琐,“日本娘们都是吸血鬼变的,晚上把副组长吸成一具骷髅。” 哈宝来劲了,“我认识一个蒙古大夫,他配出来的药,保证让哥雄风常在。 别说这几个日本娘们儿。再来几个都不是对手。” “啪!”张桦一巴掌拍在哈宝的脑门上,“再胡说八道,我给你灌一瓶再关进猪圈里。” 哈宝赶紧举起双手,合在一起后,又拜了几拜。 “哗啦啦。” 包间的纸门又被拉开,一个30多岁的日本女人扭着腰肢走进来。 她将手上托盘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娇笑着对张桦说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张桦不假思索道:“织田玉真。” 老板娘一下愣住,惊讶道:“原来是个华族,怪不得有这样的气质。 大人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需求请您吩咐。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很荣幸能够服侍您。” 张桦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我们有一些机密的事要谈,还请各位不要在外面偷听,不然对谁都不好。” “是。”老板娘俯下身体。 她穿的和服领口开得很大,里面的高山深壑一览无余。 等她离开后,哈宝兴奋道:“哥。要不你把她给我关一块?别说一瓶药,两瓶我也干。” “啪!”张桦又是一巴掌,骂道:“赶紧干活,少异想天开。” 说完,他拉开了一侧的窗户,从腰间拿出一个望远镜。 “第1个目标,左前方、500米、320度。 第2个目标、右前方、1200米、18度。 第3个……” 连续观测几个目标后,张桦返回饭桌前坐下。 桌上的菜已经被哈宝吃了个七七八八,“鬼子还真是小家子气,这么点怎么够吃啊? 哥,咱再点一点好不好? 张桦无所谓,“反正是花你的钱。” 哈宝老脸一红,“哥,我忘带钱包了。” 张桦从兜里拿出一沓钱,“老规矩,九出十三归。” 哈宝欲哭无泪,“哥,你真是老高利贷。” 第110章 没钱可不行 “老高,你不是逗我吧! 真是那个张桦打断了你的手臂?”赵理君一脸的不相信。 从外表上看,张桦就像一个刚刚毕业的书生,怎么可能打断高庆和的手臂。 “扯淡的吧,还特么一拳!”赵理君疑惑道。 高庆和很愤怒,但他又不敢发火,只得赔着笑说道:“也不知道那家伙用了什么诡计,反正一拳就打断了我的手臂。 我怀疑他手上是不是有东西,但方明宇、王全喜是那两个墙头草,一直说姓张的没使诈。” “你怕是被他们4个人一起蒙蔽了,不然怎么吃这么大的亏?”赵理君揶揄道。 满脸尴尬的高庆和,一脸庆幸道:“还好赵长官返回上海,不然我真的是永无出头之日。” 他入行比较早,还曾做过赵理君的长官。 现在两人虽然平级,但赵丽君手里有尚方宝剑,高庆和低的可不止一头。 “别,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不参合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赵理君傲慢道。 高庆和带着哭腔说道:“赵长官不帮衬帮衬,下职真的没活路了。” 赵理君乜斜了他一眼,“谢桐不像你说得那么无能,能搞到那个情报,说明他不是泛泛之辈。 张桦的分析也有道理,要不是我要做出成绩,绝对同意周区长的意见。 那么,有他们珠玉在前,我凭什么帮你这么块烂木头?” 高庆和眼睛珠子一转,谄笑道:“他们确实做出了一些成绩,但在打仗这件事情上,他们是马尾穿豆腐,根本提不起来。 尤其是姓谢的,我听说他在战场上逃跑过。 那个张桦也只是个大头兵,根本就不会打仗。” “是吗?”赵理君拿起地图,“你觉得我们在哪儿伏击最好?” 高庆和精神抖擞,指着一个地方说道:“赵长官,这就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理由。”赵理君把脚翘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问道。 高庆和连忙解释道:“那是一片沼泽地,到处长满芦苇,便于咱们隐藏。 两边又都是河道,宽度在三米以上。 只要把河上的木桥炸掉,鬼子就无法增援了。 我们再在路中间埋上炸药,只要鬼子停下来抵抗,立即将它引爆。 典时,只要冲上路面消灭残余的鬼子,此次行动就大功告成。” 赵理君点头道:“还行,怎么撤退呢?” 高庆和指着芦苇荡的南方,“在这个位置准备几艘小船,把人员撤到下方沼泽地,我会安排人接应。” “还要在沼泽两边各埋伏一队人马,在鬼子增援的时候打他们一下,这样还能取得更大战果。”赵理君补充道。 高庆和连忙伸出大拇指,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对对,赵长官英明。” 赵理君嗤笑一声,“计划倒是不错,伏击人员怎么解决? 听说忠义救国军5个人一支枪,子弹也没有多少,靠你们能打赢吗?” 往左右看了一眼后,高庆和小声道:“不瞒赵组长,这事不打一点埋伏,上面肯定把咱们当成牛马用。 如今忠义救国军2万出头,其中有300多个老兵,都是淞沪战场下来的,杀鬼子绝不含糊。” 赵理君一愣,“竟然有这么多?” “这可是我全部家底,还请赵长官明鉴。”高庆和一副肉痛的样子。 赵理君一摆手,“我只计划打掉10辆,然后迅速撤出战场,不给鬼子一点机会。” “赵长官神机妙算!如此一来,姓谢的就坐不稳情报组总组长的位置了。”高庆和激动道。 放心,那个位置也落不到你头上。”赵理君慢悠悠地说道:“别忘了,你可是老段的人,周区长可跟他不对付。” “下职这不就投靠赵长官了吗!”高庆和脸谄媚, “我要的是抓兔子的老鹰,不是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赵理君冷冷地说的, 想走他门子的人多了,根本不缺高庆和这一号。 之所以和他说这么多,赵理君也有自己的打算。 高庆和拍着胸脯说道:“赵长官只管放心,我要是办不成事儿,你只管把我一脚踹开。 “行了,别表忠心了!”赵理君淡淡道:“谢桐不知道你的真正实力,才会做出错误地判断。 只要你抓住机会,周区长也只能忍气吞声。 你再表现得好一点,或许能坐总组长的位置,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还不是赵组长一句话的事儿?”高庆和试探道:“听说周区长根子很深?” 赵理君轻笑两声,“老段差点翻船的事,可把老头子急坏了,才心急火燎的派出周区长。 这事连戴老板都被蒙在鼓里,还是周区长拿着老头子的调令报到,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周区长很快就会调走。” 高庆和一阵惊喜,笑道:“这么说来,赵组长必然是下一任的上海区区长,看来我的宝压对了。” 赵理君一摆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周区长可是个老狐狸,与老头子的私交也不错,听说两人还经常打麻将。 你最好恭敬一点,别以为认得我就敢当面顶撞,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庆和吓了一跳,他看周区长生活奢靡,还以为是个颛顼无能的门外汉,可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样的背景。 一刹那,高庆和汗流浃背,带个哭腔说道:“赵组长,我不会有什么事吧!” 赵理君笑道:“周区长这人还是很有涵养的,除非你得罪太狠,否则他一般不会挂在心上。 不过,你做人也得大气点。 刚才谢桐直接给了刘宗孟两条大黄鱼,给周区长的怕是十倍都不止。 你盘踞上海多年,这个时候还一毛不拔,当老子做慈善的?” 高庆和苦着脸说道:“赵组长有所不知,谢桐家本来在上海就是名门大族,我跟他真比不了。” “比不了?”赵理君冷哼一声,“一半行不行,三成行不行? 连这点都不舍得拿出来,让老子喝西北风啊! 我今天把话撂这了,要么金条、要么美元。 没钱,老子绝不帮忙。” “赵组长……”高庆和脸都绿了,这些年虽然没少捞钱,但都被他花天酒地的用光了,哪还拿得出来。 他拍着胸脯,“赵组长只管放心,只要我坐稳这个位置,一定会想方设法给您弄钱去。” 赵理君冷冷一笑,“忠义救国军的空饷我要一半。” 高庆和一愣,苦着脸说道:“赵组长,这……” “拿不出就滚!”赵理君冰冷道:“我觉得该换人了。” 高庆和好似五雷轰顶,连怎么出的屋子都不知道。 第111章 我们需要合作 “韩小姐,反抗分子真的上钩了吗?”古贺彦有些紧张。 钓鱼计划是一招妙棋不假,但也是一着险棋。 只要有一点点纰漏,前线的物资就会断绝,从而导致整个作战失败。 想到这些,古贺彦额头全是汗珠。 但他又不得不赌,因为赌注实在太大,甚至影响到整个上海滩的局势。 擦了一把冷汗后,古贺彦嘟囔道:“我要提醒你,如果被敌人钻了空子,皇军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韩翠云轻笑一声,“放心吧!这只是一出空城计。 开出去的车辆绝对不会携带物资,里面都是帝国武士,他们会给那些魑魅魍魉致命一击。” “军部一直再催物资,我们的车队无法同时应对两个任务。”古贺彦皱紧眉头。 韩翠云把一张纸放在桌上,“阁下,我们已经把货物装船,车队出发的同时运往南京。 在伏击反抗分子后,车队直接开到那儿,再把货物起运到目的地。 阁下,这可是双倍的胜率,您还有疑虑吗?” “不,韩小姐,你办得很好!”古贺彦的汗全没了,脸上也浮出消失许久的笑容。 海路运输属于军部管,换而言之,出了问题也追究不到他这个宪兵司令的头上。 “韩小姐,如果帝国再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才,那么我们早已经征服中国了。 对了,物资的收集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我可以让宪兵队全力协助你。” 韩翠云忍着激动,不紧不慢道:“阁下只管放心,物资收集的速度是之前的两倍。 不但有我们需要的流量,钢铁,橡胶,还有军部需要的黑豆,过几天会一一启运。 阁下,这都拜张宗纬张先生所赐。 正是他积极态度,促成了我的成就。” 古贺彦惊讶道:“没想到,那个张先生竟然有着如此大的神通! 韩小姐,我要你尽量笼络他,不要让他脱离你的控制。” 韩翠云笑靥如花骨,“明白,我一定会把他牢牢控制住。” 一旁的小山次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这段时间他全身心地投入黄道会,却一点成绩都没有。 这个时候插话,只会引来古贺彦强烈的不满。 “徐州会战行将结束,军队有了下一个目标,而这需要大量的作战物资。 上海是远东最大的经济中心,我们要用它攫取大量的财富,为帝国的征伐服务。 公共租界现在很配合,但法租界还有一些问题。 黄道会的人在干什么,还没有好办法吗? 小山次郎暗叫不妙,他擦了擦额头冷汗,磕巴道: “阁下,黄道会最近一直向法租界渗透。 但是遭到的抵抗也是空前的,最近被杀了好多人,还被扔到黄浦江里当了死漂。” 黄道会也很努力,可就是翻不起浪花。 更离谱的是,人被杀了,却连谁干的都不知道。 常玉清四处找关系查问,也没有一个结果。 古贺彦不瞒地看了小山次郎一眼,“我们收到可靠情报,上海区来了两个大人物。 一个是蒋总裁私交最好的朋友。 一个是蒋总裁最为依赖的杀手。 他们搅起这样的腥风血雨,我一点都不奇怪。” 古贺彦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对黄道会颇不以为然。 他已经考虑另起炉灶,但这需要合适的人选。 最好是中统或、军统的投降分子,作为中国人,他们知道怎么样对付同胞。 韩翠云冷冷问道:“阁下,干掉这样的大人物会造成相当的影响,需要我布置吗?” 古贺彦否定道:“不,最好能活捉他。 我们需要一个管道,一个能与蒋总裁直接对话的管道。” “为什么?”韩翠云有些惊讶。 古贺彦鬼鬼祟祟地说道:“目前的战争虽然很顺利,但中国的面积太大,我们需要投入的军队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现在,皇军虽然取得大胜,但下一步行动又迫在眉睫。 我们需要经费、物资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会崩溃。 所以,帝国与蒋总裁合作才是未来。” 韩翠云不解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古贺彦一脸的苦涩,“韩小姐,张先生收集的物资虽然很多,但远远不能满足帝国的需要。 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和平,最好是和蒋总裁达成一致性意见。 然后把矛头指向英美,占领石油、橡胶和钢铁的产地。” 韩翠云皱着眉头说道:阁下,和一个落后的中国都打成这个样子。 和发达的英美开战,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古贺彦一脸的不屑,“我们还可以选择北上,苏联有那么大的面积,那么丰富的矿产资源。 而且他们还暗中帮助蒋总裁,对我们造成严重的伤害,和他们开战只是时间问题。 韩小姐,我们已经打败俄国一次,那么就能第二次打败他们。 想想吧,帝国一旦拥有无限的资源,就能轻松地攻略整个世界。” “制定计划的一定是个疯子!”韩翠云暗暗说道。 但是看古贺彦兴奋的样子,她没有再开口。 激动了好一阵子后,古贺彦平静下来,“这次的行动军部很重视,给我们派来了最精锐的部队。 除了在车上安排伏兵外,我们还要在这一片沼泽埋伏。 一旦有反抗分子上钩,皇军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同时我们还会在这两片地域埋伏人手,就算它们有漏网之鱼,也逃不出去。 江上军汽艇大队也会参战,那些试图走水路的反抗分子,会成为鱼虾最好的食物。 总之,我们这一次我们要大获全胜。” 韩翠云、小山次郎纷纷把目光投向地图,但对军事不甚了解的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窍门所在。 古贺彦早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野口桑,你可以进来了。” “哈依!” 野口敏三郎一掌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到古贺彦面前,立正道:“阁下。我奉命前来。” “野口,你对这次的计划有什么看法?”古贺彦轻笑道。 野口敏三郎一脸的不屑,“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只要一个中队,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古贺彦摇头道:“不,我要的是一网打尽。 就像中国人说的,杀鸡用牛刀!” “哈依!”野口敏三郎山大声道:“阁下,我已经把人埋伏到那一片沼泽了。只要敌人走进伏击圈,我保证他们也都活不了。” 古贺彦皱眉道:“这么早去埋伏,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野口敏三郎山冷笑道:“阁下,皇军是世界上最好的战士。 我可以保证,两天之内,所有的武士都会一动不动。”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锣鼓的声音远远传来。 古贺彦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山次郎慌忙解释道:“黄道会的法会开始了,希望这次能笼络更多的人心,不要让那些抗日分子甚嚣尘上。” 第112章 穷途末路的高庆和 天阴沉沉,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雨水。 看着越来越低的云层,高庆和的脸色逐渐晦暗。 周区长派人来了,名义上是督查,实际上是夺权。 但高庆和不敢抵抗,老老实实地把指挥权交了出去。 不过忠义救国军本来就是个空架子,虽然任命了大把的营长连长,手头却没有几个人。 周区长吃了哑巴亏之后,再不提忠义救国军半个字。 高庆和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出发吧!”高庆和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说道。 看着身边的精兵强将,他心里生出一份希冀。 这次行动若能取得成功,周区长、赵理君或许会改变主意吧! “团座,这次情报准不准?”副团长马大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作为一名正规军的军官,他对国军的情报那叫一个失望。 总的来说是从没有对过,不是坑死了多少军中袍泽。 绞尽脑汁的高庆和,怒冲冲地说道:“错不了。” “真的?”马大眼依旧不相信、 “这次你只管放心!”高庆和说道。 这一次的情报确实做得扎实,就是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一点纰漏。 那么张桦说的埋伏…… 高庆和使劲摇晃脑袋,终于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到九霄云外。 反伏击需要具备很多条件,就是鬼子也不可能轻松办到。 谨慎起见,高庆和还是问道:“马副团长,其余的弟兄派到地方了吗? 等战斗打响,他们必须起到牵制的作用。” 马大眼拍着胸脯说道:“高组长只管放心,人早就安排过去了。 只要这边开打,那边一定会往上冲,绝不给高族长拖后腿。” “行!”高进和哈哈大笑,“有兄弟你这句话,老哥这次稳了。” 此时,他的心情大好,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伏击地点附近,马大眼仔细观察了周围,报告道:“团座,没人走过这儿。” 一直以来,忠义救国军的日子紧紧巴巴,也只得走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道路。 他们是什么人都抢,最后连鬼子都不愿意走这一条路。 忠义救国军没了生意,日子变得越发的难过,又把主意打到周边村庄上。 不过村里的人早跑光了,留下的大多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实在是抢无可抢。 “没有就好。”高庆和松了口气,“先把炸药埋下去了,一定要安排得力人手,不许出一点纰漏。” “是!”马大眼招呼道:“哥几个跟我走。” 忽然,他看到草丛里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动物经过, “什么玩意儿?”马大眼一阵诧异,他刚想看清楚。 “宾勾。” 耳边忽然传来三八大盖特有的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脑袋,把里面搅成一锅粥。 马大眼一句话没说,重重地倒在地上。 “谁特么胡乱打枪?”高庆和大骂道。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芦苇荡中传来一连串的枪声。 一刹那,高庆和身边倒下10多个人。 “有埋伏。” 他们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刻抢占有利地形,同时展开反击。 “轰、轰!” 可是还没放上几枪,就有什么东西在身边炸开。 “掷弹筒!”高庆和惊恐的吼叫道。 真的中埋伏了! 冷汗在高庆和的额头乱流,他大喊道:“撤,从水路撤出去!” 唯一的生路是隐藏在芦苇荡中的小船,一共有30艘,足以将所有的人都撤出去了。 “撤!” 都是仗打滑的人,老兵们撒腿就跑。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冲进芦苇荡。 “咚。” 高庆和第一个跳上船,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快给老子划!” 这里全是芦苇荡,只要潜入其中,鬼子根本找不到。 “哗哗。” 船桨轻轻地触碰着水面,一叶轻舟很快隐入浓浓的绿色中。 “呼!”高庆和长长地吐了口气。 “突突突。” 就在这时候,河面忽然传来汽艇的声音。 “停下。”高庆和大喝一声。 划船的人连忙用竹竿顶着河底,小船慢慢停下来。 一刹那,整片芦苇荡都变得静悄悄的。 “轰。” 可没想到,身边又是一声闷响,接着一团火红的烟雾弥散开来。 “哒哒哒。” 汽艇上的重机枪立刻瞄准这里,播撒出一片片的弹雨。 刚才还密密麻麻的芦苇,立刻变得稀疏起来。 一艘小船暴露了,上面的人纷纷落入水中,流淌的鲜血立刻将河面染得殷红。 “趴下,都趴下。”高庆和狂吼道。 参与行动的都是骨干,要是被鬼子打没了…… 这一刻,他心里满是懊悔。 “轰、轰。” 又有什么东西爆开,大团大团的白雾将这里团团包裹。 “咳咳,” 几名部下疯狂的咳嗽着,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 双手不停地抓挠胸膛,就像是肺部被什么撕烂了。 “毒气!”有人大声吼叫道。 人们纷纷解下身上的衣服,在水里浸湿后立即捂在口鼻处。 “嗬嗬。” 那几名中毒的部下口中吐出大量的白沫,大会儿功夫,人就变得僵直。 渐渐地,毒气变得稀薄,就在高庆和庆幸自己活下来的时候。 “呼呼。” 一条条火龙猛冲进来,将碰到的芦苇烧成飞灰。 那炽热的温度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高庆和等人只得跳进水里,以躲避火焰的高温。 “咕噜咕噜。” 有人撑不住了,慢慢沉到黝黑的水中。 “再待下去了,我们都得死!”高庆和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他扶着船帮一点一点地往外游,终于逃离了那炽热的火狱。 “只要老子活着就有希望。”高庆和拼命给自己打气。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两艘汽艇等在这儿。 “哒哒哒。” 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高庆和身边只剩下10来个人,一番眼神交流后,有人小心翼翼道:“团座,要不咱们投降吧!” “别慌,咱们还有机会。”高庆和小声说道。 外围还埋伏不少人马,如果他们按计划发动进攻,或许能流转现在的局面。 但是…… 一切该出现的都没有出现。 高庆和大叫道:“投降,我们投降!” 第113章 守备队的迫击炮 “要下雨了。” 张桦看着阴郁的天空,脸上露出几分凶狠。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高庆和已经领着忠义救国军前往伏击地点。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会碰一个大钉子。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牵制,让鬼子误以为中了调虎离山的计策。 “让开。”张桦一脸嚣张道。 今天的他格外凶悍,不但粘了一嘴的络腮胡子,脸上还画了一道恐怖的伤疤。 再加上一双凶光闪烁的眼睛,给人以虎豹般的感觉。 “阁下……”站岗的士兵吓了一跳。 他本来是想查看对方的证件,可没想到面前的军官非但不配合,还大声的呵斥自己。 士兵鼓起勇气,说道:“阁下,请出示您的证件。” “啪!” 张桦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宪兵袖标,恶狠狠的说道:“你眼睛瞎了吗?” “咕。” 那是士兵差点吓瘫了。 刚才张桦侧着身子,他并没有看到这个白色的袖标。 “阁下,对……对不起!” 宪兵是长官都不敢惹的存在,他一个一等兵哪敢触霉头。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阁下请进!” 张桦没有搭理他,大步的走进院子里。 趁人不注意时候,他一把扯掉宪兵袖标。 鬼子主力师团的支援火力是步兵炮,迫击炮只给二线守备部队装备。 张桦煞费苦心才在华界郊区找到一支守备部队,他们是负责看守机场的,军纪十分涣散。 “阁下有什么事吗?”一名军官看张桦有些眼生,十分好奇的问道, 毕竟守备部队是陆军中最低等的存在,待遇甚至不如常设师团的辎重兵。 除非是比较熟识的人,否则不会有其他部队的人员来访。 “哦,我刚刚调来的,正在找一个叫浅井的混蛋。 哎,你认识他吗?”张桦一脸嚣张的答道。 “浅井…… 你说是养马的浅井次郎!”那名军官摇了摇头,“阁下是犯错了吗,怎么去当辎重兵?” 辎重也是兵,蜻蜓也算鹰。 主力师团的辎重兵都不被待见,更何况守备队的,这和调入预备役几乎没有区别。 军官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很想听听,对方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被扔到这18层地狱中! 张桦一脸的愤怒,“上面的马粪瞎指挥,我和他吵了几句,就把我安排到这儿。 喂,那个浅井的马鹿到底在哪儿?我不想浪费时间!” 听到他话语里浓浓的关西腔,军官一副了然的样子。 果然,关西人脑子里都少根弦。 他笑道:“你往后走,闻到马粪的味道说明到地方了。 再看谁长了一脸大胡子,那就是浅井。 那家伙的脾气可不好,你可要小心一点。” 张桦咧嘴一笑,“我虽然是无天组,可没少揍陆大毕业的王八蛋。 浅井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照打不误。” 那名军官嘴角抽搐了几下,“你赶紧去报到吧!” 又是一个刺头,对这样的存在躲得越远越好。 张桦大声说道:“我的名字叫高木一郎,今后遇到什么麻烦,你只管报我的大名。” 军官敷衍的点着头,他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句嘀咕。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得找个机会打一顿。” 看着张桦嚣张的背影,军官小声嘀咕,“关西人怎么都这样,我看你还要继续倒霉。” 张桦没有去牲口棚,他往右溜进一个小院中。 这里是守备队的军械库,门口还有两个士兵站岗。 只是他们站得歪歪斜斜,一副懒散的样子。 “啪啪!” 张桦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这里是库房,我们最重要的地方。 你们竟敢如此松懈,我要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两名士兵都吓傻了,磕磕巴巴的说道:“阁下,我们是第一次,还请您高抬贵手。” 张桦恶狠狠的说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我会要你们的命。” “哈依”两名鬼子的脸上全是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张桦指着库房门说道:“打开,我要检查一下。” 鬼子士兵不敢违抗,手忙脚乱的打开仓库。 里面的枪支虽然不少,但都是老一代的金钩步枪。 迫击炮也有几门,但并不多,保养还算不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就在这时候,刚才和张桦说话的军官忽然冒出来。 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张桦,脸上全是戒备的神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来找浅井报到的。”张桦笑道, 他走到军官的身边,忽然立正道:“大佐阁下!” 那名军官吓了一跳,还以为守备队的长官莅临。 “啪!” 他慌忙立正,可没想到门口空无一人。 “喂,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就在军官愤怒的时候,一抹寒光突然掠过脖颈, 军官呼吸瞬间停滞,他慌忙用手捂住喉咙。 “啵啵。” 一个个血泡从指缝中冒出来,又接二连三的炸开。 “什么!” 两名鬼子兵全都吓呆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桦已经冲到眼前, 一记鞭腿,重重的砸在右边鬼子的脸颊上, “扑通。” 那家伙晃了几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张桦这一脚极其用力,震得鬼子七窍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哗啦。”左边的鬼子哆哆嗦嗦的拉开枪栓,才发现枪膛里没有子弹。 他双手乱颤,好容易摸出5发子弹。 刚要塞进枪膛时,已经有东西缠在脖子上。 “吱。” 一根极细的钢丝深深的勒进肉里,鬼子一双眼睛逐渐翻白,身躯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连续干掉三个鬼子后,张桦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个用钟表改装的定时器,他上好发条,并把时间定在15分钟之后, 做完这一切,张桦走到门外。 院子里停着好几辆摩托,他拿出携带的工具,几下就将其中一辆打着火。 “嘎吱。” 张桦骑着摩托来到库房前,将迫击炮和一箱炮弹装进胯兜里,再蒙上一张帆布。 等做完这一切,张桦把库房锁得死死的。 临出门时,他又把那个宪兵袖标带上。 站岗的士兵一看是他,慌忙立正道:“阁下。” 张桦指着门口的路障,骂道:“你的眼睛瞎了吗?” “哈依!”鬼子士兵手忙脚乱的把路障升起来,又敬了一个礼。 直到张桦扬长而去,他才咒骂道:“宪兵队的马鹿,迟早被反抗分子打死!” 第114章 目标黄道会 “轰!” 一声爆鸣响彻云霄。 巨大的蘑菇云迅速冲向天空,灰黑色的尘土不停地翻卷扭曲,就像里面躲着万千的魔怪。 张桦好似没有听见,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公共租界日侨区。 看着白色的宪兵袖标,四处设卡的鬼子纷纷敬礼、放行。 “副组长。” 黄德亮等人早已经隐藏在角落,看张桦前来立刻迎出去。 “快!” 张桦随手把摩托停好,一把扯掉身上的鬼子军装。 又把胡子、刀疤等等伪装去掉,即便如此,他的面目依旧狰狞。 “哥,装好了。”哈宝将迫击炮塞进一个藤箱,又把六枚炮弹装进背包,发射药则给黄德亮背着。 “出发。” 三人匆匆来到秋山饭店,张桦用最嘚瑟的语气吼道:“给本大人开一间最好的房间,上最贵的菜,最好的清酒。 千万不要让人来打搅,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门口的女招待吓得花容失色,害怕道:“先生,那会很贵的。” 面前的三个人衣着普通,一看就不是有钱人。 这要是吃霸王餐,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本大人是吃不起的人吗?”张桦大声嚷嚷道。 他将一沓钱洒在女招待的身上,破口大骂道:“贱女人,给本大人安排最好的房间,不然要你的命。” 看凶神恶煞的样子,女招待都快吓哭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个人就是黑帮分子。 原来还以为他们只在本土胡作非为,没想到现在也把触手伸到上海。 “大人,我马上给您安排。”女招待用带着哭腔的话语说道。 “还不快点去,我还要到交易市场。”张桦一脸嚣张的拍了拍箱子,“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钱,再敢像刚才那样怠慢,我用它砸扁你!” “起跟我来。”女招待哆哆嗦嗦地把他们带上三楼,拉开一间房间后,她逃似的跑了。 张桦站在窗前看了一眼。 整个日侨区都乱了,各路人马都往爆炸地点集中。 不时地,还传来一声声枪响,看来地下组织也不甘寂寞。 张桦用嘴努了努通往楼顶的天窗。 哈宝麻利的爬上去,就在他接过藤箱时,几个鬼子海军军官也走上三楼。 他们拐进隔壁的一个屋子,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快!”张桦把手里藤箱、两个背包都递上去。 哈宝接过之后,到隐蔽的位置,将里面的迫击炮、炮弹拿出来。 按照之前的约定,又将发射药装上。 等做完这一切,他提着空空的藤箱爬到楼下。 饭店的女招待哆哆嗦嗦地走进屋子,“先生请点菜!” 张桦一瞪眼睛,大吼道:“你们耳朵聋了吗? 我让你们把最好的菜送上来,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2次。” 隔壁的海军军官忽然停止说笑,他们拉开纸门看了一眼这边。 发现是客人和女招待发生冲突,他们又把门关上,继续着刚才的谈话。 “对不起!”饭店女招待终于哭出来,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惊慌的跑出房间。 “哈宝,你尽量制造麻烦。 黄老爷,你准备撤退事宜。” 张桦快步走出房间,几下爬到楼顶。 他拿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黄道会法会现场。 “咚咚咚。” 那边锣鼓喧天,好一派热闹景象。 黄道会请了一个叫九莲法师的人,据说有数十年的修行,最能消灾祈福。 且不说是真是假,至少黄道会的高层全员到齐,上海伪政府也来了不少人。 张桦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秒针正一点点的前进。 到了9的位置时,他把一发炮弹放在炮口。 等秒钟到达12时,张桦的右手一松,那发炮弹旋即滑入膛中。 “咚”的一声脆响。 它带着白色尾迹,直插云霄。 目标,黄道会法会贵宾席。 ******* “诸位。”肥硕的常玉清从座位上费力的站起来。 他往左右看了一眼,得意道:“九莲法师可是世外高人,是常某花大价钱请来的。 目的是给诸位祈福消灾,保佑大日本帝国风调雨顺,皇军节节胜利!” “啪啪啪。” 黄道会分子拼命地拍着手,把两个巴掌都拍得红红的。 维新会的人员却颇不以为然,脸上纷纷露出嘲讽的表情。 “到处都是高人,怎么反抗分子就是杀不完,还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如果张桦在现场,那么他肯定会叫出说话之人的名字。 “赵鹤亭,你什么意思?”常玉清眯起眼睛问道。 因为过度肥胖,常玉清的五官就变得紧凑,连眼睛都缩成了一小缝。 这再一眯,别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没什么意思。”赵鹤亭不屑道。 他脸上的瘀血还没完全散去,如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格外瘆人。 “呵呵。”常玉清冷笑几声,“我看你是来找麻烦的。” 他虽然挂着维新会副会长的名号,却怎么也融不进那个圈子。 因为维新会的大部分人不是遗老遗少,就是所谓的名流。 先问家世,再问学历。 常玉清这种黑户三两句败下阵来,只能在黄道会作威作福。 “找你麻烦?”赵鹤亭傲然说道:“你这里就一堆乌龟王八,我找你什么麻烦? 要不是古贺阁下的命令,我们才懒得看你跳大神呢!” “是极,那个九莲连法华经都念得磕磕巴巴,到目前为止犯错127处,可谓贻笑大方。”一个老学究捻着花白的胡子站起来。 “常玉清,赶紧把这个破法会结束,我回去写个稿子吹捧你一下,这事就算结了”一个记者嗤笑道。 “妈的,一搞三天,老子那边一堆事,天天给你站岗?”伪警察局的人也愤愤不平。 “要是不忿,你们大可以拍屁谷走人,我可没拦着!”常玉清笑道。 他背后站着小山次郎,那可是古贺彦跟前的红人,谅这些人不敢得罪。 “对啊,不高兴可以走,咱们常爷也没请你们来。” “这可是给皇军祈福的法会,你们再三刁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向着反抗分子?” “就只会拈酸吃醋,一点屁本事没有!” 黄道会分子立刻反唇相讥。 就在他们纷纷扰扰的时候,忽然有人指着天空吼道:“天降异象,诸位快看天上。” 只见一条白色的轨迹划过天空,正朝自己飞来。 “天降异象!”九莲大吼道:“佛祖保佑大日本帝国国泰民安,保佑皇军战无不胜……” 第二条。 第三条。 九莲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展开双臂,“佛光普照!” 第115章 痛苦、快乐的常玉清 “照…… 照、照……” 九莲一直重复着这个字。 从开始的中气十足到惊恐万状,最后是万念俱灰。 只见三团火光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将整个贵宾席完全包围, 奇形怪状的弹片撕开一切阻碍,尤其是那些肉体,全都变得血淋淋的。 活着的人还在哀嚎,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 刚才这儿好似人间天堂,现在却变成了阿鼻地狱,而那些汉奸都成了受折磨的恶鬼。 “照……”九莲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悄无声息。 他的腹部被弹片拉出一个巴掌长的伤疤,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来,将那件杏黄色的长袍染成浓浓的暗红, “啊!”常玉清的一只耳朵不翼而飞。 剧痛之下,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 莫名的,常玉清又觉得愉悦。 因为维新会的人伤得更加严重,老学究的脑袋不见了,记者少了一只手,赵鹤亭的一条腿没了。 “鹤立鸡群,哈哈哈。” 常玉清忽然想起一条成语,他甚至得意地笑起来。 但是看自己的徒子徒孙死个七七八八,他心头又是一阵悲哀,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常玉清哭一阵笑一阵,就像发疯了一样。 不过,黄道会发生的一切,张桦并不知道。 “咯吱咯吱。” 他迅速调整炮口,又对准鬼子宪兵司令部, “咚、咚、咚。” 三发炮弹再次在空中划出白色的轨迹。 张桦一步跳回楼内, “啊!” 只见哈宝端坐在鬼子军官的身上。 秒针刚刚指向12时,哈宝从房间中猛冲出去,狠狠一巴掌抽在一个海军军官的脸上, 没办法,就这家伙笑得太难听了。 “嘎嘎嘎。” 就像一只喝多了油的鸭子。 “你在干什么?竟敢殴打尊贵的海军军官。” 挨打那位都懵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哈宝早发现屋里还有一个花瓶,二话不说就抄起来,狠狠砸在另一个脑袋上, “咣当”一声脆响,那个家伙翻了一下白眼,陷入沉沉的昏迷状态。 “中国人怎么能进这样高贵的地方。”又一个家伙吼叫道。 “噗!” 他的眼前出现一个鞋底,纹路还挺好看. 但糟糕的是,纹路狠狠地印在自己的脸上。 “嗷!” 那家伙惨叫一声,双手捂着伤处,不停地打着滚, 剩下的三个家伙不干了,他们豁然站起,猛地冲到哈宝的眼前。 海军军官大都学习柔道、剑道,对肉搏并不陌生。 他们组成一个三角阵,将哈宝围在中间, “呀!”一个鬼子军官怪叫道。 哈宝还以为他要进攻,连忙调整身体的方向。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然就传来一道劲风。 “嘭!” 哈宝背上传来一记闷响,疼痛迫使他吸了一口凉气。 “杀!” 哈宝朝着面前的鬼子猛扑过去,狠狠一拳砸在对方的胸口,接着又是一拳, “嘭、嘭。” 虽然背部连续遭到重击,但哈宝根本无暇顾及。 他拼命地殴打面前的鬼子,直到对方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去。 “呸!” 哈宝吐出一口血水,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狠狠砸在身后的一个脑袋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人人一阵阵牙酸。 那名鬼子海军军官,猛地睁大双眼。 他傻呆呆地看着哈宝,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啊!” 屋子里只剩余一个鬼子海军军官,他再也不敢抵抗,扭头就往楼下逃窜。 哈宝两步没有撵上,连忙往前一扑。 “噗通!” 两具身躯从楼梯口滚下去,重重摔到2楼的地面上。 哈宝一个轱辘跳起来,又肥又大的躯体狠狠将鬼子海军军官压在身体下面。 他打了一个圈,接着又打了一个。 “噗!” 那个鬼子被压的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惨了。 “嘘。” 没想到现场还有一个人,就是被张桦吓唬的女招待。 她已经吓傻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看哈宝扭着肥硕的身躯走到过来,女招待怪叫一声。 “呀!” 只见她双眼翻白,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哥,我有这样吓人吗?”直到张桦走到身边,哈宝才郁闷地问道, 张桦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挺好的,能把鬼子吓晕。” “福相,这是福相!”哈宝不服气地喊道。 张桦一把夺过那个滴血的手榴弹,大步走到1楼。 打斗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们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直到张桦拉着导火索,又把那个冒着青烟的东西扔到身边,寂静才被打破。 “手榴弹。” 一名鬼子陆军军官,大声惊叫道, 他转身就往后院逃窜,可惜一些都已经晚了。 “轰!” 手榴弹化作一团浓密的烟雾,瞬间膨大了几十倍。 那些碎片拖着长长的轨迹,将周围的人一一打翻在地, “撤!” 张桦、哈宝,迅速走出秋山饭店, 街上乱糟糟的,人们四处躲避,就生怕被不长眼的子弹命中。 但也有维持秩序的,5个宪兵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 他们试图封锁整条街道,,将那些可恶的反抗分子一个一个的揪出来, “站住!” 看张桦三人时,宪兵举起自己的右手,示意三人停下检查, “自己人!”张桦举起手里的白色袖标,“你们不认识我吗? 我也是宪兵队的。” “你是?”那5名宪兵有些拿不定主意,相互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砰砰。” 张桦已经抽出腰间的手枪。 在这样近的距离上,他甚至都不需要瞄准。 才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五名宪兵悉数的倒在地上。 “砰砰。” 张桦射出最后一发子弹,将手枪扔进一个角落之中。 “走这边。”黄德亮小声说道。 他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转过几道弄堂后,三人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 黄德亮并没有停留,快步他走进一家杂货店。 然从后门走出去,又进入另外一条小巷中。 不大会儿功夫,三人站在通往法租界的大铁桥上。 鬼子已经封锁这儿,正严格的盘查过往的所有人。 “证件!”鬼子士兵吼叫道。 张桦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小声说道:“我们要去执行任务,你注意保密。” 鬼子士兵看了一眼证件,没想到下方另外一张。 宪兵队中尉! 鬼子士兵浑身一震,小声道:“高木阁下,请您过桥。” 第116章 甩锅与妙计。 “宗纬老弟,出大事了,谢桐惶惶不安的说道。 “还能出什么大事?”张桦不以为然,“谁投降了,还是忠义救国军全军覆没?” “高庆和那个狗东西投降了,忠义救国军虽然没有全军覆没,但现在也差不多了。”谢桐恼怒道, 不管怎么说,高庆和到底是情报组第4组的组长。 一旦上头追究下来,他这个总组长也要吃挂落。 运气差一点,落个撤职查办可就冤枉了。 “总组长,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们今天偷袭了守备队的军火库,还把黄道会法会的会场给炸了,顺便还请宪兵司令部吃了三发炮弹。”张桦不以为然道, “真的?” 谢桐喜出望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张桦笑道:“总组长得赶紧去汇报,上海区多的是寡廉鲜耻之辈。 如果谁谎报军情,咱们的功劳可就没了。” “对对对,愚兄这就赶去周区长那儿,把今次的行动做一个汇报。”谢桐笑眯眯的说道。 张桦小声说道:“总组长,这次还是不要提我为好,不然引起别人的注意。 尤其是赵理君,他很想把我挖过去。” “凭什么?”谢桐一下子怒了,“我们让他们不要行动,姓赵的和高庆和固执己见。 造成这样大的损失,他们不思悔过也就罢了。 还想挖情报组的墙角,这是人干的事吗?” “总组长现在是鹤立鸡群,自然会被他们算计。”张桦嗤笑道。 谢桐的颜色有些黯淡,“宗纬,有更好的高枝……” 一挥手,张桦打断对方的话,“下职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即便是他开出更好的条件,我也绝对不会跳槽。” “宗纬老弟的付出,愚兄铭感五内。 你只管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干的,就绝对不会让你喝汤。”谢桐真的激动了,拍着胸脯保证道, 张桦笑道:“总组长还是赶紧去汇报吧,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是、是。”谢桐大步流星的走了。 ******* “赵组长,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周区长冷冷说道, 虽然上海之行只是一个临时的差遣,但周区长依旧不想留下任何的污点。 才来就丢这么一个大脸,他又怎么向总裁交代, “一群乌合之众。”赵理君面色铁青,“行动失败就失败了,下次再来就好,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对于一名职业杀手,他早已经习惯挫折,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区长冷笑一声,“赵组长,我们这次损失很严重。 忠义救国军3万多人的编制,一次就损失殆尽。 且不说总裁的面前,戴老板那儿又怎么交代?” “这……”赵理君瞠目结舌。 对于总裁来说,他更多的是敬重。 但对于戴笠,在服气的同时,赵理君还有几分惧怕。 尤其是面见戴笠时,他每次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能理解赵组长的行为,但这不代表你能莽撞。 给上海区造成这样的损失,你的责任最大。”周区长不客气的说道。 高庆和的投降叛变,意味着军统上海区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还请周区长指教。” 赵理君的脑子有些混乱,他求助般的看着周区长。 “此次我是爱莫能助,除非赵组长能干出成绩来。”周区长慢条斯理道:“这次赵组长接管忠义救国军,立功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不是。”赵理君额头青筋直冒。 这次的伏击行动,行动组也有参与。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从两侧发动进攻, 但在高庆和中伏时,赵理君第一反应是撤退。 毕竟情报组的分析报告中提出,鬼子也会在这两块地方埋下伏兵。 或许是跑得太快,鬼子竟然没有追上来。 以为捡了大便宜的赵理君,匆匆召来忠义救国军的中层军官。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忠义救国军恐怕连乌合都谈不上。 内部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山头,有不少会道门组织。 指望听他们听从命令,还不如爬梯子上天。 “周区长,损失的只是高庆和的300人。 比起军队里动辄数万的伤亡,咱们连零头都算不上。 要不这件事就别上报了,只说高庆和投敌叛变。 反正投降的人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赵理君小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周区长正色道:“高庆河毕竟在军统里干了很多年,门生故吏也有一些。 如果这些人全部投靠鬼子,会对我们造成极其致命打击。” “咚咚咚。” 忽然,房门被谁敲响。 周区长皱了一下眉,“进来。” 刘宗孟推开房门,看赵理君坐在里面,脸上现出些许迟疑。 “赵组长不是外人。”周区长摆了摆手。 刘宗孟立正道:“报告周长官,情报组总组长谢桐已经赶到,说有重要的情况要向你汇报,您看……” “让他上来。”周区长的眉头收得更紧了。 但看到谢桐时,周区长笑吟吟的走过去,一脸歉意道:““谢总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我们对你们不够重视的。 接下来还请你呕心沥血,不要因为这样的误会,而对工作有所懈怠。” 谢桐客套几句,把一张纸从公文包中拿出,“周区长,我们在分析情报时,发现一门遗留的迫击炮,以及7发炮弹。 经过详细的计划,我们今天偷袭了鬼子的一些目标。 鬼子外围主力师团的弹药库中弹爆炸,死伤鬼子无可计数。 但根据驻军数量判断,死伤不会低于500。” “什么。”周区长、赵理君全都愣住了, 这次的行动,忠义救国军那么多人都铩羽而归。 情报组只有区区数十人,怎么可能干成这样大的事? 但那团升腾的烟雾,又在诉说着事件的真实性。 谢桐心中一阵暗爽,“我们还轰击了黄道会,据悉,有大批的投降分子死亡,其中不乏高官名流。 同时还炸了宪兵司令部,但那边严密封锁消息,死伤还不得而知。” “不可能。”赵理君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真的不敢相信,情报组竟然有这样的战果, “调虎离山,好一招调虎离山。”周区长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谢总组长,这条妙计连我都自愧不如。 赶紧联系戴副局长,我要好好表彰有功人士。” 赵理君也转忧为喜,拍着谢桐的肩膀说道:“老弟真是个干事的人,赵某当真刮目相看!” “哎!”周区长却叹了口气。 赵理君、谢桐吓了一跳,赶紧闭口不谈。 “为了完成此次行动,忠义救国军上下不计牺牲。”周区长站起来,郑重道:“我提议为他们默哀1分钟。” “对对。”赵理君附和道:“忠义救国军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惜了。” 第117章 从谷地到山尖 牢房黑漆漆的,里面充斥着腐烂的味道。 偶尔还有几声哀嚎传来,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高庆和,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野口敏三郎恶狠狠的说道:“说,还是不说?” “我交代,我全说。”高庆和浑身哆嗦,都快瘫软在地上。 和他一起被俘的总共20来人,除了高庆和之外,其余被野口敏三郎枪毙了。 高庆和还以为自己也要完蛋,当场就吓得尿裤裆里。 可没想到,野口敏三郎竟把他带回宪兵司令部。 这儿刚刚遇袭,所有屋子的玻璃全都碎了,地上还摆着10来具尸体。 “该死的反抗分子!”野口敏三郎暴跳如雷,一把将高庆和拖到牢房。 看着血淋淋的刑具,高庆和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 还没等对方问话,他已经合盘托出。 “八嘎!”野口敏三郎一拳打在空处,胸口不禁有一股邪火在燃烧。 即便高庆和有问必答,但他还是决定打一顿,只要不把对方打死就行。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头裹纱布的古贺彦走进来。 “野口,我再三强调,抓到军统、中统人的员,一定要全部带回来,你为什么违抗命令?”古贺彦阴沉着脸。 野口一梗脖子,“阁下,那些人都是危险分子,全杀了才保险。” “八嘎!”古贺彦火冒三丈,“滚到黄道会那边,把尸体都处理掉。” “阁下……”野口很想争辩,但是看着古贺彦不善的目光,他还是没敢说出口,只得答应道:“哈依。” “呼。” 看野口敏三郎离开,高庆和长长吐了口气。 “高组长,让你受委屈了。 我的这位手下比较鲁莽,希望你不要介意。”古贺彦和颜悦色道。 “不敢,不敢。”高庆和忙不迭的说道。 “听说高组长的武艺高强,是军统中的一名强者。”古贺彦拿出烟盒,递给高庆和一支香烟,“高组长现在是我们的一员,希望你能拿出全部本事,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什么?”高庆和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日本人审讯完之后,会把他关到监狱里。 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恐怕也只能,在牢房中度过。 可没有想到,古贺彦,竟然有重用自己的意思。 高庆和有些不确定,“古贺阁下,您要放了我。” “为什么不放?”古贺彦温和道:“皇军喜欢和有才能的合作,而高组长恰恰是这样的人。” “可……”高庆和有些迟疑。 “我想成立一个反间谍组织,高组长在上海扎根多年,想必会有很好的建议。”古贺彦拿出火机,点着了对方手里的香烟,接着说道: “高组长,你的顶头上司谢总组长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你有没有办法把他拉过来?” 把姓谢的拉过来? 高庆和心中怒气翻涌,在上海区情报组,他就被对方压着一头。 如果谢桐也当了汉奸,那岂不是说,自己还要再被压一头。 “很难,谢桐谢长官是中央军校毕业,一直以蒋总裁马首是瞻。 平常他还教导我们,一切要以领袖为重,与日……大日本帝国为敌。” 为了打消古贺彦的念头,高庆和还给谢桐戴了顶高帽子。 “这样啊!”古贺彦有些失望,“高组长,我很想知道,皇军的伏击计划是被人泄露的吗?” 看完高庆和的供词后,古贺彦的第一想法是不信,甚至还嗤之以鼻。 但回过头一想,他竟然发掘出很多的细节。 一刹那,古贺彦大惊失色,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 怪不得,两侧埋伏的忠义救国军没有发动进攻,原来是有了准确的情报。 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 古贺彦在大呼侥幸的同时,心里是一阵阵的害怕, 谢桐,是怎样的一个人? 古贺彦满是疑问。 “不,是谢长官分析出来的。”高庆和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继续编造谎言。 “哦,谢桐作为情报组的总组长,他的建议应该被周区长听取才对,怎么会让你们继续行动?古贺彦一脸的不解。 高庆和把心一横,“古贺阁下,上海区新来了一个叫赵理君的行动组长。 他仗着蒋总裁的信任,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甚至对周区长,赵组长也是屡屡抗命。 此次行动,就是他一意孤行,才导致我们全军覆灭。 如果不出意外,所有的罪过都已经推到我的头上,他反而成了功臣。” 古贺彦点了一下头,“那么炮轰黄道会会场、宪兵司令部也是赵组长策划的?” 害怕穿帮的高庆和,否认道:“古贺阁下,炮击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或许是伏击失败后,上海区又有了新的谋划。 另外,赵理君已经激活了不少棋子,今天的炮击或许和他们有关。” 古贺彦将一份情报递到高庆和的手里,“高组长,我很高兴你没有撒谎。” 高庆和拿起那份情报,脸上的冷汗如雨点般的滑落。 果不其然,所哟的罪过都推到自己的头上。 而赵理君却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周区长的运筹帷幄之下,对日本人发动了最强力的进攻。” “高组长,那个张宗纬的表现怎么样?”古贺彦忽然问道。 怒不可遏的高庆和,一下子蹦了起来。 “那个张宗纬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他最喜欢从背后偷袭,见利忘义不说,还喜欢挑拨离间。 情报组的很多矛盾,就是这个人挑起的。” “哦。”古贺彦好奇道:“但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张宗纬是极其突出的人才。 谢总组长能有今天,都是因他成事。 “古贺阁下,你们上当了!”高庆和大惊失色,“谢桐释放这样的烟雾,就是想转移皇军的视线,从而更好的隐藏自己。” “真的吗?”古贺彦疑惑道。 高庆和搜肠刮肚半天,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古贺阁下想想看,张宗纬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要不是谢总组长,他不可能成为军统局的少尉。 现在又经营着谢家的卡车公司,名义上是经理,实际的作用能有多大? 古贺阁下,这桩桩件件都透着谢总组长的影子,答案呼之欲出了。 而且我手头的情报并没有一个字提到张宗纬,甚至翻阅以往的所有情报,您都找不到这个人太多的记录。 如果他的真有那么神通广大,又何必屈居谢桐之下。” 古贺彦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 高组长,欢迎您的加入。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海的反抗分子都由你去对付。” “是”高庆和立正道:“卑职一定不辜负古贺阁下的期望。” 第118章 鬼子会走哪条路 满载物资的汽车,缓慢的在一条土路上行驶着。 放哨的鬼子懒洋洋的看着周围,不时的打着哈欠。 虽然是炎炎夏季,周围的植物却并不繁盛。 积满灰尘的叶片都耷拉着,似乎马上就要枯萎。 “走开,谁靠近车队,统统死啦死啦滴!” 看路边站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中国人,鬼子哨兵大声吼叫道。 但是,那两个中国人只是麻木的看着,哪怕被灰尘席卷也不知道躲闪。 “砰。” 鬼子驾驶兵故意打了一把方向,汽车忽然晃了一下,似乎撞到什么东西。 “哈哈哈,我宰了两个。” 看着后视镜,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消失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已经被卷入车底。 “我敢打赌,他们还活着。”鬼子哨兵摇头道。 驾驶兵嗤笑一声“无所谓,中国人都懦弱得不成样子,就算没杀死这两个,我等一下子再撞其他人就是了。” “还是用枪好。”鬼子哨兵拍了一下手里三八大盖。 作为一名辎重兵,他的任务是押送物资。 虽然也配发了一个基数的子弹,但每天军曹都会抽查。 一旦发现子弹的数目不对,就会遭来一顿铁拳。 “行了,你看好周围,这里有反抗分子活动。”驾驶兵有些担忧。 “谁敢来?”哨兵嗤笑道:“前天才干掉那么多。” 不过,他还是提高警惕,细细的搜索着周围。 面前是一座座绵延起伏的山包,另一侧是浩瀚无垠的芦苇荡。 道路变得蜿蜒曲折,坑洼也越来越多。 “轰。” 陡然间,鬼子哨兵耳畔忽然传巨响。 他还没搞懂状况,人已经飞上天空。 视野瞬间变得辽阔起来,甚至能将整片地域尽收眼底。 两团火球吞没了车队的第一辆和最后一辆汽车。 刚才还浩浩荡荡的车队,现在变成一条僵死的蛇。 不……是一条蜈蚣。 车上的鬼子兵纷纷跳下来,在车队外围组成一条的防线。 他们就像一条条尖锐的长腿,抵御着一群身穿灰布衣服的军人。 但这样的行动注定是徒劳的,在对方汹涌的攻势下,一切抵抗都瓦解冰消。 “咚。”飞起的鬼子重重拍在地上,他的思绪完全陷入到黑暗中。 “搬走一切能用的东西。”一个身穿灰布军装的年轻军官命令道。 他的胳膊上缝着“新四军”的臂章. 没错,这些穿灰布军装的人,就是南方各省游击队改组的新四军,今天是他们成军以来的第一次战斗。 出手就干掉鬼子十辆汽车,消灭数十个鬼子兵。 “枪,都是枪,”战士们兴奋的吼叫着。 他们手里的武器,除了少数中正式之外,大多是连膛线都快磨平的汉阳造, 这样的枪支也就只能打个大概,根本不要想精确射击。 现在缴获了二百多支38式步枪,还有几万发子弹,可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同志们,撤!”年轻军官压着兴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粟司令员命令。” 可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返回伏击地点,准备再次作战。” “什么?”年轻军官都愣住了, 同一个地点伏击两次,这能行吗?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把手一挥,大声说道:“同志们,我们不走了,还在这里干一票。 以缴获更多的武器,消灭更多的鬼子。” “是!”战士们拿着缴获了新枪,兴高采烈回答道。 …… 赵耀林的眉眼都含着笑,“小张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司令员在通往南京的道路上,连续伏击鬼子两次。 除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外,还消灭了40多个鬼子。” “什么?” 在一个地方连续伏击两次,张桦眼中全是震惊。 这是何等的胆略、见识,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赵耀林接着说道:“司令员对咱们的工作评价很高,希望咱们继续发挥作用,以消灭越来越多的鬼子。 同时也提出要求,能不能在上海生产加工武器装备?” 张桦思索片刻,“上海现在紧缺豆油,粮食,市面价格直线上涨。 如果我们手头有这些的物资,就一定会有办法。” 赵耀林点头道:“小张同志,我会向上级反映。” 老杨冷不丁的说道:“张桦同志,你就不想谈谈,炸毁鬼子军械库、炮击黄道会、宪兵司令部的事?” 张桦偷看了他一眼,老杨脸上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只得立正道:“是我擅自行动的,还请组织处罚。” “打击鬼子也是错误的话,我倒宁愿你天天犯这样的错误。”老杨的眼角浮出一丝笑容,她缓缓说道: “炮轰黄道会、宪兵队在上海滩形成巨大的影响,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 为此,上级领导特别表彰了你的行动,并决定颁发相应的奖章。 祝贺你,张桦同志。” 还有奖章? 张桦都愣住了。 他已经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可没想到居然是另外一种结果。 一瞬间他的心头暖洋洋的,甚至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做出这样的成绩,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报告,而是有一定的情绪。 这说明我们的工作没有到位,对此,我向你道歉。”老杨诚恳的说道, “不不不。”张桦连忙摆手,“是我没有提前汇报,而是选择擅自行动。 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我应该接受批评才对。” 赵耀林笑了,“不是吧!一件立功的好事,你们两个却自我批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犯了错误。” 老杨收起那一丝笑容,“鬼子被打了两次,又把力量缩回去了。 接下来怎么运输这些物资,小张同志有什么看法?” 张桦略一思索,“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铁路,不过沿途有反抗组织活动,鬼子肯定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另一条是水路,鬼子在江面上有不少武装船只,沿途的水匪惯盗驾驶的都是小木船。 别说跟不上运输船,就是能跟上,也爬不上船舷。 所以我认为,鬼子会走水路,” 老杨皱眉道:“光凭这一点就判断鬼子会走水路。 小张同志,你的建议是否武断了一点?” 张桦胸有成竹道:“前线的鬼子催得很紧,再不把物资运上去,肯定会影响他们的军事行动。 走水路的话,一次能运输几十甚至上百吨物资。 换而言之,只要十几艘船就能满足前线的需要。 所以,鬼子一定会走水路。” 老杨点头道:“很好,张桦同志,组织将教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要尽量打击鬼子的运输线。” “是!”张桦立正道:“保证完成任务。” 赵耀林道:“是不是会让贺道宇同志,配合一下?” “不要配合,直接听小张指挥。”老杨斩钉截铁道, 第119章 高庆和的得意 伪警察局里鸡飞狗跳,大小官员,普通警察慌慌张张地跑到院子里。 他们吵嚷了半天,才勉强排成歪斜的队伍。 看着面前那个戴黑色毡帽的家伙,伪警们脸上纷纷露出不忿的神色。 但是看那家伙身边还跟着几个日本宪兵,所有人又聪明地把嘴闭上。 不用问,古贺彦又有了一个新宠! “从今天起,对付反抗分子的事儿就归我管了。”高庆和一脸阴狠,“我知道你们当中隐藏着反抗分子,之前任你们嚣张,现在好日子到头了!” 伪警察们面面相觑,人人的脸上都是戏谑。 他们是什么人,不是混帮会的,就是有过硬的关系,谁会管你是谁。 “高队长,你的侦缉队可不在这儿上班。”韩翠云走进院子里,懒洋洋地说道, 高庆和竖起大拇指,朝宪兵队的方向一指,嘚瑟道:“奉古贺太君的命令,从今往后,抓拿反抗分子的事都归我们侦缉队负责。 今天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以后别狗拿耗子。 如果韩处长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问古贺太君。 “啪!”韩翠云一巴掌抽到他的脸上。 “你……”高庆和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动手,他捂着脸,一脸错愕地说道:“你竟然敢打我?” 韩翠云不屑道:“不服气,找古贺彦告状去, 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侦缉队的地方。 往后还敢来这里搅风搅雨,别怪我不客气!” “连古贺太君都不放在眼里。”高庆和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就有通敌的嫌疑。” 韩翠云冷笑一声,“高队长,要不你拿手铐给我铐上,咱们现在就去宪兵司令部?” “你以为我会怕你?”高庆和威胁道:“你放心,我会用100种方式让你招出来,” “来呀!”韩翠云嘲讽道。 高庆和狠瞪了她一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今天的事没完。” 撂下一句狠话之后,高庆和点头哈腰的带着那几名鬼子宪兵走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韩翠云对那些警察破口大骂,“别人都欺负到门口了,却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 “韩处长,”一名副局长为难道:“上头下了命令,让警察局上下服从高队长的指挥,咱们也不敢……” 韩翠云呵斥道:“我不管是谁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一概不许执行, 如果连这句话都听不懂,现在就给我滚出警察局。” “是”副局长想申辩几句,最后还是低下头颅。 “还看什么看,不用做事吗?”韩翠云喝道。 “是。” 伪警察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嘻嘻哈哈的,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心事重重的韩翠云,大步走回办公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这一刹那,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摇了摇桌上的电话机,让话务局转到张桦的办公室。 “韩处长这么有空,准备请我吃大餐吗?”张桦开着玩笑, “你来一下。”韩翠云的话语低沉,“公共租界梧桐咖啡厅。” “现在吗?”张桦有些诧异。 “小心一点,高庆和现在是侦缉队队长,他刚才闹到警察局了。”韩翠云慢悠悠地说道, “官升得挺快嘛!”张桦道。 “我不想谈工作上的事,半小时后会面。”韩翠云的话语带着愤怒。 张桦不假思索道:“来,怎么能不来? 美人相招,就是刀山火海也得来。” 张桦放下手里的电话机,拿起一听骆驼烟。 他快步走到楼下,对汽车队长说道:“杨师傅,我要出去一趟,这点烟给其他师傅发一发。 对了,我想搞一个小型机械修理厂,不知道哪儿有合适场地。” 杨师傅接过骆驼烟,一脸愉悦地说道:“张经理,干修理厂实在太辛苦,还不好找工人。 我倒是认识一个熟人,他在法租界有自己的厂子,不大也就十来个工人。 以前是生产的热水瓶的,现在物资紧缺,工厂已经陷入停产。 如果你有什么活计,完全可以交给他干。” 生产热水瓶的?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那不行,我想修理汽车,加工一点船舶用品。” “张经理只管放心。”杨师傅往左右扫了几眼,“那个厂子有的好几部机床,以前还给19路军修过枪械呢! 这事您可不能外传,黄道会那些狗汉奸会去找麻烦的。 “放心,我最讨厌的就是鬼子和汉奸。”张桦笑道:“既然杨师傅都推荐了,想必你那朋友的手艺绝对过硬。 你把地址给我一下,过几天我让个朋友去看看。 要是能行,我就把这事给办了。 杨师傅笑道:“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张经理,我那个朋友手上的功夫可不弱,随便碰一碰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您要找他做东西,那绝对错不了。 这是他的地址,白天他都在。 张桦接过纸条,说笑几句后,离开了货运公司。 他从车库中开出一辆别克,这是谢桐专门给他配的,说是答谢上次的事情。 “滴滴。” 张桦来到梧桐咖啡馆,韩翠云早等在那儿。 看她眼睛红红的,似乎才哭过一样。 那梨花带雨的娇柔样子,让张桦都觉得心软。 “谁狗胆包天敢得罪处长?张桦义愤填膺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打死。” “没什么,心情不好而已。”韩翠云说得轻描淡写的,表情却更加的悲哀了。 “高庆和,有这么厉害吗?“”张桦满脸不解。 “他跑到古贺彦面前告状,那个老混蛋不问青红皂白,先把我骂了一顿。 小桦,汉奸真不是人干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趟这蹚浑水,你有什么办法救我脱离苦海吗?”韩翠云的脸上满是懊悔。 张桦一脸愁容,“我能有什么办法?军统刚刚才吃了大亏,上上下下都在找替罪羊, 我也是冒着危险才来见你,要是被什么人知道,搞不好就把我当成间谍,” “那怎么办,我不会害了你吧?”韩翠云有些惊慌。 “还能怎么办?牡丹花下……”张桦话没说完,嘴唇就被手指堵住。 “从今往后,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韩翠云娇嗔道。看周围没有外人,她小声说道:“我们还有一批物资要通过公路运输……” “打住。”张桦拿掉对方的手指,“今天不谈公事,否则我拔脚就走。” 韩翠云暗暗松了口气,笑道:“能陪我逛街吗?” 张桦说道:“高队长就在街上转悠……” 韩翠云的眼中多了一丝凶狠,笑道:“放心他的得意不了多久。” 第120章 赵理君的担心 赵理君的心里出离的愤怒。 初到就丢了这么大丑,将来还怎么在上海区立足? 带着这种想法,他看见谁都觉得别人在嘲讽。 尤其是别人说笑的时候,赵理君本能以为这是在笑话自己。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找了各种理由责罚部下。 现在所有人都耷拉着脸,搞得行动组的秘密据点跟办丧一样。 “说说,咱们怎么打开局面?”赵理君憋了一天,终于说了一句话。 “呼。”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长长地吐了口气。 “说话,不是让你们装聋作哑。”赵理君恼怒道。 此次前来,他还带了两个得力手下。 一个叫宋亚伦,肚子里装着很多的点子,赵理君每次行动都会和他商议许久。 另一个叫卢天明,枪法极准,是暗杀的一把好手, 可以说,赵理君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这两个人的帮助密不可分。 但也因为如此,他们三人变得格外娇纵。 除了少数几个人,他们根本不听从别人的命令。 看宋亚伦默不作声,赵理君额头的青筋鼓得老高破口大骂道:“ “宋亚伦,都是你出的好点子。 现在高庆和叛变,肯定会对上海区展开行动。 姑且不论损失多少,这次的事件只要传到戴老板的耳朵里,我们三个都得死。” 这并不是恐吓,忠义救国军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标志着戴老板手头有了武装力量, 这在国党内部,绝对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哪怕只是个虚账,也标志着军统局与过去不同, 如果忠义救国军的神话被戳破,那么等待赵理君的,就是戴老板的雷霆怒火, “要不咱们把高庆和干掉?”卢天明嘴里叼着一支烟,他一边擦拭着大眼撸子,一边建议道。 “为什么?”赵理君疑惑道。 卢天明停下手里的动作,“赵组长,此次行动失败,完全是高庆和掉以轻心,才中了鬼子的埋伏。 而高庆和战后立刻投靠鬼子,还成了侦缉队的队长。 那是否可以说明,高庆和早已经叛变。 正是他里应外合,才导致我们如此的惨败。 “于事无补。”赵理君否决道:“就算干掉了高庆和,忠义救国军又怎么说?” “赵组长是关心则乱。”宋亚伦立刻找到切入点,“忠义救国军本来就是空架子,此次损失也不过300多人。 咱们只要联络各路江湖好汉,还怕凑不到足够的人手?” “你是说,收编山贼水匪?”赵理君皱了一下眉头。 他在军统局做多年,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德性。 可以说,都是些坏到了玩意。 如果把这些人招到麾下,忠义救国军这块牌子可就臭了。 宋亚伦早猜到赵理君的想法,“赵组长,我们管他是山贼土匪,还是百姓平民。 只要他们能打鬼子,那就是咱们的人。 您想想如果忠义救国军的人数增加了,戴老板凭什么责怪您? 恐怕,还要发来嘉奖令,表彰赵组长领导有方。 “这……”赵理君一阵迟疑,但想到戴老板的作风,他又不寒而栗。 现在只能放手一搏,赵理君咬牙切齿道:“你们认识这样的人?” 卢天明嘿嘿一笑,“叉河湾彭老水是我的结拜兄弟,手底下养着400多号人。 只要赵组长点个头,兄弟,我保证拉他入伙。” “400多号?”赵理君心里不由地一喜。 这可是一个加强营的人马,再伪造一下花名册,那不就是个两营制的小团。 “你告诉彭老水,想办法招500人,我任命他当一个中校团长。” “是。”卢天明啊兴高采烈地答应的。 “你呢?”赵理君看着宋亚伦。 竟然他能提出建议,那一定早有算计。 “小孤山徐老六,我和他交情不错。 他哪儿控制着好几条线路,在道上也是个响当当的角色。 而且他手下有800来号人,搞搞扩军弄个1000人绝对没有问题,”宋亚伦笑道。 赵理君不禁开怀大笑,“很好,把这1000人编一个大团,我任命徐老六为上校团长。 告诉他们,只要能杀死日本鬼子,我都有奖励。 杀的越多,奖励越大。 蒋总裁也说过,十万青年十万兵,咱们要继续扩充忠义救国军的规模。” “是。”卢天明、宋亚伦异口同声道。 “还有没有?”赵理君又问道。 卢天明迟疑片刻,“城外刘家村盘踞着一号人物,名字叫徐彪,绰号短尾虎。 手上也有几十个人,只是他们无恶不作。” 赵理君寻思片刻,“给他一个排长干干,告诉徐彪,只要他不对付咱们就行。 “赵组长,咱们手头的力量剧增,周区长也得让你几分。 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彻底架空了?”宋亚伦阴恻恻地说道。 “一派胡言。”赵理君恼怒道:“周区长根深蒂固,不是我们能够动摇的。 而且我们还有仰仗他的地方,绝对不能得罪。 另外,情报组总组长谢桐,也是个能做事的人,咱们先搞好关系。 至于老段的虾兵蟹将,咱们能清除就尽量将他们清除。 还有咱们这一次的任务,也必须提到日程上来。” 宋亚伦皱眉说道:“赵组长,那个目标我们不甚了解,根本无从下手。 现在就行动,实在是太仓促了。” “不。”赵理君把手一摆,“我一直怀疑谢桐的真正实力,不如把任务交给他们去做。 要是情报组能完美完成,那么这个人我们必须拉拢。 如果他们不能完成,那就是徒有虚名,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还是赵组长高瞻远瞩。”宋亚伦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卢天明却忧心忡忡地说道,“赵组长,咱们现在只剩下这么几个人。 就算姓谢的查出目标的全部情况,又该怎么样行动? 下职以为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先把高庆和干掉,再展开对目标的行动比较稳妥。” 赵理君思索了一阵子,“时间不等人,而且这个命令是总裁下的,咱们没有推脱的理由。”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宋亚伦嘲笑道:“您想想那些军政大员,他们对老头子的命令是推三阻四,甚至搁置不办。 老头子除了发电报之外,几乎没有一点办法。 咱们不过是一群小虾米,还轮不到他关注。 所以,咱们还是慢慢调查,等时机成熟再把目标干掉。” 赵理君叹了口气,“既然时机不成熟,我们也只好辜负总裁的期望。” “报告。” 这时,传来一个通信兵的声音。 “说。”赵理君威严道。 通信兵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蒋总裁口谕,弟已抵达沪市多日,应该积极行动,切莫玩忽职守,辜负党国栽培!中正。” 第121章 保护费该交了 法租界边缘远不如市中心豪华,但这儿依旧塞满了人。 原本可以行使汽车的道路,已经被各种窝棚挤占,如今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道路通行。 张桦不停地跳跃着,以躲避那些肮脏污秽的东西。 他此行的目的是找到杨师傅介绍的工厂,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心凉了半截。 “曹立学,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 就在张桦蹒跚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他看了一眼,原来是个浑身刺青的大汉在吼叫。 那人身后还跟着20来个人,他们全都手持匕首短棍,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曹立学。”张桦皱了一下眉头。 杨师傅的纸条上,那个小厂厂长就叫这个名字。 曹立学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于老大,我都快两个月没开张了,哪还有钱交保护费。 您缓一缓,到时候我一定补上。” 于老大把头一歪,咧嘴说道:“老子在道上混这么多年,头一次敢有人说免保护费。 我他妈管你几个月没开张,今天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曹立学哆嗦了一下,苦苦哀求道:“于老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您就高抬贵手先宽限我几天。” 于老大把头一摇,“不行,今天你让我宽限,明天他让我宽限。 我收不上钱,让手下的弟兄喝西北风啊! 要么交钱,老子现在就走。 要么砸了你的厂子,让你没地儿混。” “于老大,您就再宽限几天,我现在就去凑钱。”曹立学惊慌失措道。 于老大为人凶狠,而且一向说一不二,说砸厂子那就一定会砸厂子。 厂里的机床是曹立学的心血,他当然不能让别人毁掉。 “你要能凑到钱,也不至于害老子跑一趟。”于老大满脸狰狞,“啥也别说了,砸!” “不行”曹立学把心一横,挡在工厂的门口。 “老子打死你!”于老大火冒三丈,一把夺过手下的短棍,对着曹立学的脑袋猛砸下去。 可就在这时,手腕被什么抓住! 于老大一愣,愤怒的扭过脑袋。 面前站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穿的十分得体。 “小子,你是混哪道的,连老子的闲事都敢管?”于老大一脸凶悍的问道。 他看对方不像个普通人,气势上不免弱了几分。 张桦甩开于老大的手腕,淡淡道:“好好说话。” 于老大翻了几下眼睛,嚣张道:“老子不好好说话又怎么了? 小瘪三,这可是德二爷的地盘,想死的话你大可以来碰碰。” “德二爷?”张桦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上海滩的混混实在太多了,地盘分割的十分细碎。 很多所谓的老大,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势力范围。 “怎么,你连德二爷都不知道?”于老大心里有底了。 看来对方并不是混社会的,自然不用帮会那一套。 他的气焰再度嚣张,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活腻了吧! 连老子的闲事都敢管,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老子白在上海混这么多年!” “是吗?”张桦淡淡说道:“我确实不认识什么德二爷,要不你介绍一下。” 于老大一竖大拇指,“小瘪三,老子就给你开开眼界。 德二爷可是上海滩有名的红棍,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 对付你这样的小身板,再来20个都不是个事儿。 而且德二爷,还是这条街上的坐馆,附近的赌档、烟馆都是他罩着, 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看来德二爷来头挺大。”张桦一脸嘲讽,“要不你把他叫来。” “呵呵。”于老大冷笑两声,“管这条街的巡捕都不敢这么说话,你一个毛头小子开口就让德二爷来,怕是不想活了。” 曹立学小声劝道:“小哥,这事跟你没关系。 赶紧跑吧,你惹不起他们,” “走? 连德二爷都不放在眼里,还想全须全尾的离开这儿?”于老大伸出手指戳到曹立学的额头上。他一脸凶狠、唾沫飞溅,“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打了他也跑不了你。 今天要么拿出双倍的保护费,要么我砸了你的场子,再把你手脚打断,否则这件事不算完。” “把你的爪子拿开,曹先生现在是我的雇员,你最好放尊重一点。”张桦冷冷说道。 “怎么,老子的地盘上,你还敢动手不成?”于老大嗤笑一声。 他在街上盲横惯了,平常是想骂人就骂人,想打人就打人,根本没人敢管。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遇上一个愣子,竟敢蹦出来多管闲事。 “先生,您还是赶紧走吧,今天的事儿都是我的错,可不敢给你惹来麻烦。”曹立学慌忙劝道。 “这一间工厂我要包下来,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动一手指头。”张桦平静道。 “小瘪三,只要你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就得服老子管。 不管你的靠山是谁,都得给老子交钱。”于老大越说越得意,又把手指向张桦,一脸轻蔑道。 张桦看了他一眼,“是吗,如果我不交呢!” “哈哈。”于老大狂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那些胆敢不交的话,要么被老子打断手脚,要么在黄浦江做死漂。” 曹立学吓了一跳,磕磕巴巴说道:“于老大,我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还请您多宽限两日。” 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又对张桦说道:“实在对不住,今天的事不解决,就没办法谈合作。 而且,我未必会答应你的要求,还请先生能够谅解。” 没办法,张桦实在太年轻了,就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这样的人大多出身豪门,手里头也有不少的钱。 但他们做事只凭好恶,所以曹立学并不敢信任。 再者,于老大确实不好惹,真要和他闹翻了,肯定会有无尽的麻烦。 所以曹立学选择服软,等安抚好于老大后,再想解决的办法。 “别啊!”于老大更加的得意,他面色凶狠道:“刚刚我说了两倍的保护费,现在你必须拿出十倍的保护费,否则……” “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张桦打断对方的话,“厂子我包下来了,你马上滚!” “滚?”于老大狂笑几声,咆哮道:“老子现在就打你一顿,让你知道,这条街到底谁说了算?” 第122章 你们就像蟑螂 “你的耳朵是不是聋,我现在让你滚,听见没有?”张桦冷冷说道。 “你他妈活腻了。”于老大恶狠狠的吼道:“老子……” “啪。” 话还没说完,张桦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 于老大被打了个正着,脑袋猛地晃了好几下。 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又挨了重重的一脚。 “嘭。” 于老大倒飞出去,将身后的手下撞翻好几个。 “啊!” 手下们纷纷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桦已经猛冲上来。 他一把抓住于老大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小子,你有本事弄死我,不然……”于老大威胁道。 “你不是喜欢打断人的手脚吗?”张桦冷冷说道:“那我就成全你!” 他一记鞭腿狠狠砸在对方的右手臂上。 “咔嚓。” 于老大粗大的胳膊,立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啊!”于老大一声惨叫。 话音未落,另一只胳膊也被重创。 剧痛之下,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刚想开口求饶,两条腿被猛地一扫。 “噗通!” 于老大整个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 “饶……饶命啊!”于老大的喉咙里发出蚊蚋般的声音。 此刻他的脑中只有疼痛,甚至连说话都被严重干扰。 身体也不停地哆嗦着,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他的那些手下早已经反应过来,但是看张桦出手的凶狠。 那些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上前半步,就生怕被殃及池鱼。 “住手!”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吼道。 “咔嚓。” 但张桦并没有停止动作,又一脚落在于老大的小腿上, “啊!” 于老大怪叫一声。 “啊!” 傻呆呆的曹立学被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完了!”他的眼中满是绝望。 看着于老大的伤势,他知道与对方的仇怨化不开了。 曹立学抬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不知道何时,德二爷竟然来到现场。 看着四肢扭曲的于老大,他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麻烦大了。”曹立学面色逐渐灰白,眼中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绝望。 “二爷,您可要为我出头啊!” 于老大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他忍着剧痛,想挣扎着爬起来。 但扭曲变形的肢体,根本不听使唤。 “好了,老于。” 德二爷走过去,看了一眼于老大的惨状,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到老子的地盘上伤人? 今天不说出个道道来,我让你出不了这条街!” “你们还真是一群蟑螂!”张桦有些不耐烦。 这些帮会分子平素十分嚣张跋扈,一贯欺压百姓。 但凡吃了点亏,立刻招来大群的同伙,让人烦不胜烦。 “二爷,刚才只是误会。”曹立学也不敢把事情往身上揽,指的于老大小声辩解着。 “老子的手下都被打成这样,你他妈跟我说误会?”德二爷胸中怒气翻涌,“今天这件事,不理个头绪出来,我二德子从此不在街面上混。” 说到这儿,他又指着张桦威胁道:“小赤佬,我看你挺能打的。 我手下有几百号弟兄,不知道能打多少。” “德二爷的人都敢打,你小子真是活腻味了。” “给德二爷面子,就是不给咱们这些弟兄面子。今天不圆回去,咱们以后怎么混?” “不管他是哪条道上的人,就是巡捕房的探长也不能轻饶。” 德二爷的手下纷纷附和道。 “呵呵。”张桦轻笑一声,他轻蔑的看了德二爷一眼,“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 德二爷语有些震惊,他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刹那,他有些想笑。 “这人大概是个疯子吧,咱们这里几十号人呢?” “喂,那怎么说话的,信不信老子打掉你所有的牙!” “别跟他废话,不就是一个二愣子,杀了就完了。” 周围的打手嚣张道。 “不。”德二爷拦住手下,他脸上浮出狰狞的笑容,“小子,你继续说,我全给你记下来。” 张桦淡淡道:“滚出这条街,从今往后这里有我罩着。 你们再敢踏进来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你让我滚出这条街?”德二爷彻底震惊了,他现在总算明白,对方不是狂妄,而是实打实的疯子。 “对,趁你现在还能走,赶紧给我滚开。”张桦平静道。 “好,很好。”德二爷轻轻拍着巴掌,只是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狰狞,“老子混迹上海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就算是青帮三大亨、十三太保也得对我以礼相待。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让我滚出这条街?”、 “二爷,杀了他!”于老大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这下死定了。”曹立学心中一阵哀嚎, 于老大无非是想讹一点钱,只要满足他的要求,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但张桦这么一说,双方就只能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可他只有一个人,对面却有好几十个。 怎么看,胜利的天平都在对方那一边! 曹立学看了张桦一眼,心里埋怨道“你是来害我的吧?” 厂子里的工人也吓得直哆嗦。 德二爷成名已久,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面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活不过今天。 “我们这么办?” 一时间,他们茫无头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见了阎王爷只管报上我的大名,别稀里糊涂地做个枉死鬼。”德二爷气焰越加嚣张,他把手一挥,“杀掉他。”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片嘈杂。 德二爷一愣,连忙回头看去。 数十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赶来。 为首一人,德二爷还有些交情,正是原来徐爷的头号打手“阿贵。” 只是他已经金盆洗手,怎么又重操旧业了? 德二爷不敢怠慢,三两步迎了上去。 客套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阿贵一掌推得远远。 “这是……”德二爷有些错愕,但他又不敢生气。 刚才说的三大亨,十三太保都是吹吹牛,真要见到这些人,德二爷连搭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妈的,这些是什么人,竟敢不给我们二爷面子!”一个手下嚣张道 “啪!” 德二爷回手就是一把手,打的那个手下捂着嘴倒在地上, 阿贵是什么人? 可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张爷,我家大小姐请您去一趟。”阿贵走到张桦面前,毕恭毕敬道。 大小姐! 钱小桃? 德二爷傻了。 第123章 他是何方神圣 “贵爷,您这是……”二德子讪笑道。 他到底是街上的地头蛇,被对方这样子冷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阿贵回头看了一眼,思索好一阵子,才愕然说道:“二德子,你怎么在这儿?” “贵爷……”二德子的胸口像挨了重重的一拳,所有的鲜血都往喉咙处涌,眼看就要喷出来。 什么叫做我怎么在这儿? 这条街就是我的地盘好不好! 但二德子根本不敢恼怒,反而毕恭毕敬道:“贵爷只管吩咐,这条街上的事,我都能摆平。” 阿贵一摆手,“不用,我是来请张先生的。 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围这么多人?” “没什么事!” 隐隐的,二德子的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脸上悄无声息的蒙上一层阴影。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什么样的大事竟要劳动您的大驾?” 阿贵一拱手。“咱们大小姐进位十三太保,特来请张先生赴会。” “啊!”二德子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十三太保可是除了三大亨之外,在上海滩最为得势的一群人。 虽然实力远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招惹的。 “咕。” 二德子吞了口唾沫,试探道:“这位张先生是何方神圣?” 阿贵小声说道:“你听说过码头的宝爷吧!” “知道。”二德子一脸羡慕,“生意做得很大,日本人都得给他面子。” 阿贵笑道:“宝爷只是张先生的跟班。” 跟班! 二德子额头开始冒汗,身体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贵……贵爷,不是开玩笑吧!” 这一下子,连阿贵都看出不对劲,冷冷问道:“你该不会惹到张先生了吧?” “我…”二德子再没有之前的嚣张,磕磕巴巴道:“是我的手下瞎了狗眼,但他已经被张先生打断手脚。” 说到这儿,二德子狠狠朝脸上抽了两巴掌,可怜巴巴的对张桦说道:“张先生,真的是一场误会,还请张先生不要介意。” “我刚刚说了什么?”张桦轻声问道, “让……让我滚出这条街。”二德子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条街可是他想方设法才拿下来的,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心里头始终不甘。 “张先生,要什么赔偿我都给,不管什么代价。”二德子猛踢了于老大一脚,怒吼道:“至于这个狗东西,我现在就把他沉进黄浦江里。” “二爷,您不能翻脸无情。”于老大慌了,苦苦哀求着,“张先生,求您高抬贵手,是我这双狗眼没认出您这条真龙。 从今往后,我不敢再踏入这条街半步,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 “二德子,我说的话不算吗?”张桦淡淡问道, “这……”二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果只是阿贵一人,那他还可以找人说情,或许还能保住地盘。 但是惹到哈宝,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地盘保不住不说,恐怕连这条命都得搭上。 “啪!”阿贵狠狠一巴掌抽在二德子的脸上,破口大骂道:“不开眼的狗东西,张先生让你滚出这条街,你就给老子滚出这条街,还在这里支支吾吾个屁。” “可是……”二德子畏畏缩缩道:“贵爷有所不知,我上面还有老大罩着,贸然把地盘扔给张先生,恐怕会有很多麻烦。 要不保护费我给张先生一半,这条街往后还是我来看着。” “呵呵。”阿贵一声冷笑,“老子退出江湖还没多久,就有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叫板。 说说看,到底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 二德子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上头是马林祥马爷。” “马林祥?”阿贵稍稍皱起眉头, 这个人虽然不是十三太保,但他们家祖宗三代都放高利贷。 手底下能动用的人至少有数百之多,就算徐爷在的时候,也对马林祥以礼相待。 钱小桃刚刚立足,恐怕不是姓马的的对手。 、“呼!” 看阿贵默不作声,二德子暗暗地吐了一口气。 马林祥? 张桦知道这个名字,在上海滩可是凶名赫赫,甚至被一些父母用来吓唬小孩子。 “还真是蛇鼠一窝。”他不屑一笑,“二德子,你去把马林祥叫来,我正好想会会他。” “张先生又是何苦呢?”二德子有些恼怒。 他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得寸进尺。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滚。”张桦平静道, 这边有好几家工厂,目前都处于停工待产的阶段。 看于老大过来收保护费,那些厂主吓得把门都关上了。 如果不把这帮混混赶走,厂子一个都活不下去。 “张先生,能不能通融一下?”二德子还是做最后的挣扎。 “滚!”张桦冷冷说道。 “好,我滚。”二德子的眼中满是怨毒,他死死的盯了张桦一眼,“张先生,小心不要在阴沟里翻船。”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二德子一愣,但还是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体,有些期待道:“张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张桦指着地上的于老大,“你刚刚说过什么?” 二德子狠狠一咬牙,“我会把他扔到江里。” 他一挥手,几名手下立即架起无法动弹的于老大。 “二德子,你他妈不是个东西,出卖自己的……”于老大慌了,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但很快,他的声音就变成模糊的呜呜声。 也不知道是谁,从地上挖起一团污泥,狠狠塞到他的嘴里。 二德子又一拱手,“张先生,好自为之。” 张桦淡淡一笑,“二德子,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享受吧!” 二德子嗤笑一声大喝道:“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那些混混的背影,曹立学就像腾云驾雾一样,一会儿沉沦在深深的谷底,一会儿又飘荡在九天之上。 但最后,还是喜悦占据上风,他扯开喉咙道:“买酒,今晚上我要大醉一场。” 多少年了? 他们被这帮混混欺负的不成样子, 没想到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曹立学往前一步,拉着张桦说道:“我是个眼皮子浅的,竟然没有看出您是个大人物。 啥也不说了,从今往后,我曹立学唯张先生马首是瞻。” 张桦点了一下头,“曹厂长,你先别慌着庆贺。 赶紧带人检修机器,随时准备恢复生产。 还有其他的厂长,我这次要的货有点多。 如果你们也想加入,那现在就做好准备。” 第124章 男人都靠不住 徐公馆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匾上的白布还未撤去。 似乎无时无刻的提醒经过的人,这家的主人才刚刚亡故。 虽然中门大开着,但张桦却有些踌躇。 “张先生,大小姐吩咐,从今往后您可以直接进去,不用让下人通报,”阿贵很贴心的提醒道。 “谢谢你啊!”张桦一脸的无奈。 如果给不想见的人排个榜,状元非韩翠云莫属,榜眼当然就是钱小桃, 韩翠云是日本鬼子,和她打交道要十二分的小心。 甚至一个举动不对,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和钱小桃打交道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总是摆出一副“大爷吃定你”的样子,然后找机会动手动脚。 “小张弟弟,你可终于来了。 姐姐的门槛是不是太高了,让你迈不进家门啊!” 张桦步履维艰的走进花厅,听到这句话,他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没有的事。”张桦脸上堆满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 “阿贵,你怎么才回来。”钱小桃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路上出了事吗?” 阿贵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小姐,张先生遇到一点麻烦,和马林祥有些关系。 我去打听一下,希望不要给张先生惹来不必要的事儿。” 钱小桃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嘴上却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 “不用,小张弟弟的能耐大得很,马林祥算什么东西,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就连咱们十三太保,小张弟弟那也是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的。” “徐公馆今天一定吃饺子,不然哪来这么大的醋味儿。”张桦不无恶意的想道。 “大小姐,我先下去了。”阿贵看情况不对,赶紧溜了。 钱小桃根本没搭理他,一双媚眼死死锁定张桦,“是不是啊,小张弟弟?” 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张桦更加小心翼翼,“哪能,我这样的小角色,可不敢掺和到里面。 姐,您有事说事,就不要损我了。” 面对再多的鬼子,他也不会有一点胆怯。 但是面对女人,往往会产生无力感。 或许,这也是一种宿命。 “哎哟哟,我哪里敢! 你可是警察局韩处长的座上宾,又是喝咖啡、又是逛街的。”钱小桃的话语满是哀怨, “姐,我那也是逼于无奈。”张桦举手投降。 不用问,这事被哪个混蛋捅到这边来了。 “小没良心的!”钱小桃用手指戳了张桦的胸膛一下,“小张弟弟,我不想重操旧业,不知道你有什么路子?” “姐不打算开夜总会啦!”张桦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爷遗留的产业中,钱小桃只要了三样。 其中码头交给张桦打理,夜总会、酒店自己经营。 她本来就深谙其道,不长的时间内,一切都步入正轨,否则也不会位列十三太保。 “不开了,省得某个人的魂被狐狸精勾了去。”钱小桃娇嗔道。 张桦赶紧把头扭到一边,“那些舞小姐怎么办?” 夜总会最大的资本不是场地,而是那些青春靓丽的舞小姐。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出身低层,选择这个行当也有各自的苦衷。 如果失去钱小桃的保护,她们将来的境遇可想而知。 “还能怎么办?”钱小桃表情一怔,呐呐道:“树倒猢狲散呗!”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实在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刚才她还寻思着快刀斩乱麻,但现在反而踌躇不前了。 张桦劝道:“姐,我知道你不喜欢过去的生活。 但徐爷留下这个产业,您就得把担子担起来。 来夜总会的人五花八门,没有您罩着那些舞小姐,他们还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我甚至可以想象,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会很快变成站街女。” “可……”钱小桃心里一阵挣扎,她哀怨的看了张桦一眼,“还不是你成天跟狐狸精在一起,人家听了五心缭乱,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张桦无奈的道:“姐刚刚才说了,韩翠云是警察局的处长,我又怎么敢开罪。 而且她和我那个货运公司的幕后老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去她碰面更多的是工作需要,绝没有一点其它的心思。” “我才不相信。”钱小桃瞪了张桦一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今天跑去郊区干什么? 难不成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去英雄救美啊! “你……”张桦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胡思乱想的脑子,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钱小桃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周雅娴,可是几次三番的打听你的情况。 小张弟弟,她可是大人物的侄女儿,要不给你们撮合一下,咱们就把亲事给办了。” “打住。”张桦连忙摆手道:“她可是日报的记者,每天写一些情情爱爱的文章,我可伺候不了。” “顾小姐呢,最近怎么没见他呀?”钱小桃又想到一个人。 “再说这些我走了。”张桦佯装生气。 “行了行了,我逗你呢!”钱小桃收起脸上的戏谑,“我收到一个消息,军统上海区新来的行动组长,要对侦缉队队长高庆和动手。” “什么时候的事?”张桦皱了一下眉头, 钱小桃道:“就在这几天,不过舞小姐只是听了一耳朵,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夜总会也是个消息汇集的地方,各方的势力都想法设法的渗透,希望从密集的消息中,梳理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 “这绝对是真的。”张桦一脸严肃道:“赵理君,目空一切、刚愎自用。 前几天刚刚吃了一个大亏,现在正想方设法的找补回来,对高庆和下手也是意料中的事。” “军统还真是无人。”钱小桃暗暗摇头,“连我都看得出来,那些鬼子又怎么会算计不到。 这会不会是一个局,引诱他们自投罗网?” 张桦摇了一下头,“不知道,如果是我一定会拿高庆和当诱饵。 能钓一条鱼是一条鱼。 即便钓不到,鱼饵也有其他的作用,反正不会亏本。 钱小桃捂嘴一笑,“军统还真应该请你去,至少不会吃大亏。 哎,你别走啊!” 她愕然发现张桦已经跑到门外。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钱小桃气哼哼的说道。 第125章 曾经的黄德亮。 “黄老爷,快查一查赵理君最近的动作。” 刚刚返回情报组驻地,张桦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火上房了,怎么急成这样?”黄德亮懒洋洋的问道。 “废什么话,赶紧的。”张桦催促道。 看他不是玩笑的样子,黄德亮拿出厚厚一本资料。 翻了几页之后,他一脸不屑地说道: “最近赵组长可能干了,见天的拉人加入忠义救国军。 山贼、水匪、小偷…… 就这么说吧! 上海滩的乌龟王八蛋几乎都被收编了。 再这样闹下去,上海区会变成过街老鼠,比鬼子都还不如。” “赵组长有他的道理,我操什么心?”张桦轻描淡写道:“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他对高庆和下手。” “什么?”黄德亮瞠目结舌,“赵理君?” “对,赵组长想干掉高庆和,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张桦淡淡说道。 “你不会也变成傻子了吧?”黄德亮怒不可遏,咆哮道:“高庆和现在只是一条狗。 把狗打死,主人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被狗狠狠咬一口,咱们就得吃大亏。”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搞清楚状况啊!”张桦说道:“ 如果赵理君真要对高庆和下手,必然会引起鬼子的反弹。 咱们得先保证情报组的安全,之后才是别的。” 张桦的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有些心急火燎。 因为韩翠云说过一句话,“他活不了多久!” 看来她已经打定主意,先放任赵理君做掉高庆和,再趁机把赵理君干掉,从而达到一石二鸟的目地。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张桦就必须做一只老鹰。 将那只自以为是黄雀,当做猎物猎杀掉。 但是这需要一个极其恰当的时机,否则张桦也只是螳螂。 军统局果然没有秘密可言,还不到一个小时,黄德亮又匆匆的赶回来,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看到张桦,他顾不得寒暄,急匆匆的说道:“已经打听清楚了,赵理君想在蓝妮咖啡店伏击高庆和。” “不愧是干暗杀的,赵理君还真会挑地方。”张桦赞叹道:“ 黄老爷,蓝妮咖啡厅门口应该是个l弯。 只要把前头堵住,高庆和根本跑不掉。 如果我没记错,赤党的红队曾在那儿劫过囚车。” 赵耀林给的笔记本上,有那一次行动的详细记录。 虽然红队成功将同志救走,但还是损失了三名得力部下,为此赵耀林还懊悔了许久。 高庆和手头的力量,远比运送囚犯的巡捕要强。 赵理君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根本不可能将消灭掉。 “副组长,你怎么知道这些事?”黄德亮的眼中多了一丝疑虑。 张桦轻描淡写道:“都吃这行饭了,难道不该多多研究? 不对,黄老爷你这是话里有话,不会还知道其他的隐情?” 黄德亮的脸上多了几分挣扎,“那一次我就在现场,赤党行动时候,我率先开枪打死了一名红队队员。 可惜,依旧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犯人劫走。” “这就对上了。”张桦饶有趣味的看了对方一眼。 笔记本上有个细节,在发起行动时,队员的动作引起了暗探的怀疑。 由于对方率先开枪,不但造成一名队员牺牲,还差点导致行动失败。 “黄老爷,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表现。 按理说,你应该立功受奖,怎么档案里完全没有表现?” 一脸沮丧的黄德亮,踌躇了半天才说道:“甭提了,为了这件事,我还落了一个处分。 其后更是被人告发有通共嫌疑,还蹲了一个多月的大牢。 要不是认识几个情面大的人,早拖出去枪毙了。 从那以后,我是活明白了。 在军统局里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他就不错。 虽然升官发财轮不到咱,但也能保住一条命不是。” “你就别开玩笑了。”张桦嗤笑一声,“别人不懂你黄老爷,难道我还不知道? 表面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却比谁都急。” “急有什么用?”黄德亮眼睛有些发红,“架不住败家子太多啊! 你看着吧,党国就亡在自己手里。” “行行行。”张桦连忙摆手,“你少说两句,别被谁把咱们的话记下来,到时候往上面一交,咱们两个可就死的冤枉了。” 黄德亮鄙夷的看了一眼,“就你胆大包天,还会在乎这一个?” 张桦指着一面墙,用很严肃的语气说道:“非常时期,小心隔墙有耳。” 黄德亮不屑一笑,“咱们这样的小角色,他们还看不上。 副组长只管放心,出了什么事儿,我担着就是了。”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张桦说道:“赵理君打算在周边埋伏,还是制造混乱在道路中射击。” “赵理君是想制造一起车祸,首先逼停高庆和乘坐的轿车。 然后两侧埋伏的队员,一起朝着汽车开火。” “算计倒是不错。”张桦点头道:“只要高庆和出现在蓝妮咖啡厅,那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不过高庆和也不是善茬,在上海也出过不少任务,他不会不防着这一点。 你说他会不会也设下一个局,反过头来吃掉赵理君的人?” 黄德亮拿来一副地图,指着蓝妮咖啡厅的位置,“副组长,这片地域十分广大,高逆不可能面面俱到。 所以,他的注意力应该集中整个弯道上,不可能再埋伏人手。” “我不这样认为。”张桦否定道:“高庆和当上侦缉队长以来,所查出的都是小案子,抓的也都是比较初级的人员, 这样下去必然会招致鬼子的不满,所以现在只能孤注一掷。 放弃自己的保护,优先干掉赵理君。 赌赢了他地位稳固,赌输了无非是赔上一条命。” 黄德亮思考一阵,“鬼子,我们漏算了鬼子。 副组长,如果高逆被伏击,他们究竟是袖手旁观,还是会落井下石?” 张桦摇头道:“此次,行动组并没有要求我们协查,那这一件事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黄老爷,你密切注意整件事情的走向。 在可能的情况下,保证情报组人员的安全。 “明白了。”黄德亮犹豫片刻后,小声答应道。 第12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碧蓝的空中白云朵朵,让人看了不仅心旷神怡。 赵理君出神的望着一团云彩,直到它消失不见,才出声问道: “消息都放出去了吗?” “赵组长放心,所有的耳朵都听见了。”宋亚伦抢先答道:“情报一组的黄德亮来打听过消息。 姓谢的狗鼻子还真灵,这么快就嗅出不寻常。” “他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就不配坐情报组总组长的位置。”赵理君毫不意外,“那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思索一阵后,宋亚伦小心翼翼的说道:“正要跟您汇报,情报一组已经行动起来,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将无关人员撤回法租界。 二组、三组、四组却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谢桐葫芦里卖什么药。” “呵呵。”赵理君一声冷笑,“还真是得了党国的真传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不知道了吧,情报一组是谢桐的老底子,当然重点照顾。 二组三组是老段的人,前头才把谢桐卖了个明明白白,当然要被算计。 四组本来就名存实亡,高逆又和谢桐交恶,那肯定除之而后快。 人啊,甭管他有多大的本事,总是自私自利的。” 宋亚伦谄媚道:“那是,论义气谁比得上赵组长您? 这么多年,弟兄们跟你上刀山下火海从不皱一下眉头,还不就是看在您重情重义的份上!” “哈哈。”赵理君长笑一声,颇为自得的说道:“咱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如果连周围的弟兄都不顾死活,将来还有谁愿意帮你?” “对对对。”宋亚伦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卢天明看了他一眼,心头满是不屑,“赵组长,高庆和也不是个雏儿,肯定料到我们会在蓝妮咖啡厅设伏。 一旦发现我们的计划,他肯定不会上钩的。” 赵理君轻笑一声,“我还没那么傻,一眼就让别人把计划看穿。 蓝妮咖啡厅确实是个设伏的好地方,也正因为如此自然会吸引太多的目光。 但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的时候,我们就要跳出这个框架。” 卢天明一愣,“赵组长不在那里设伏?” “我为什么要在那里设伏?”赵理君颇为自得的指着地图说道:“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十字路口?”卢天明一下子瞪大眼睛。 这儿地势十分开阔,马路自然修得宽敞。 路的两边虽然有也不少高楼,但人烟比较稠密,并不是个伏击的好地点。 他摇头道:“组长,高庆和的车速很快,可供射击的时间太短。 而且他的车又是一辆防弹车,恐怕很难对造成伤害。” 赵理君得意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已经在红绿灯上做了手脚。 只要高庆和的车行驶到附近,灯就会变成红色。 他的车一旦停下来,两边埋伏的人员立即投掷燃烧弹。 我就不相信,那车能防住子弹,还能防住火烧?” “妙计,妙计啊!”宋亚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卢天明思索了一阵,倔强的摇了一下头,“组长,就怕那火一下子烧不死高庆和。 如果他组织反击,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赵理君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快,他把手一挥,气势汹汹的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不敢去只管开口。” 卢天明暗暗叹了口气,他又拿出大眼撸子,认认真真的擦起来。 在另外一个地方,张桦也擦拭着手里的春田步枪。 每一个零件都被保养的很好,把它们组装在一起,就是一支完美的杀人机器。 不,张桦还觉得不完美。 他驱车来到麦德逊路,也就是二德子原先控制的那一条街。 那些肆无忌惮的混混都被清理干净,现在负责治安的都是码头工人, “曹厂长,我找你订的货做出来了吗?” 春田步枪使用全威力弹,安装消音器的作用不大,所以张桦定的是一只消焰器。 枪口火焰对狙击至关重要,尤其是天气昏暗的时候,减少了被发现的几率。 “张先生,这是我亲手做的,还请您过目。”曹立学献宝似的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你做的?” 张桦不禁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曹立学竟有这样的手艺。 整个消焰器打磨得十分光滑,装在枪管上也是严丝合缝。 准确说,这已经不是工业品,而是另类的工艺品。 “还有您定做的脚架。”曹立学又拿出另外一样东西。 除了消焰器之外,张桦还预定了一支脚架,以求让射击变得更加平稳。 “老曹,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张桦由衷的说道。 曹立学压低嗓门,“张先生,我知道你不是个寻常人,请问这两件物品是用来干什么的?” 张桦双手环抱,饶有趣味的看着对方,不慌不忙的说道:“曹先生认为呢?” 曹立学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张先生不像坏人,一定是个打鬼子汉奸的好汉。 我曹立学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早想跟那些狗东西拼个你死我活。 只要你一句话,就是豁出命我也愿意。” “不。”张桦笑道:“曹厂长,你活着的意义才重大。” 不瞒你说,我们是专门与鬼子作战的队伍,只是现在缺乏武器装备。 我知道曹先生能够生产它们,所以想和你通力合作。 不过,麦德逊路挨着公共租界、华界,我想重新搬一个地方。 码头那边如何?” 曹立学脸上一喜,他刚要说话却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不由得泛起几分犹豫。 “张先生,我知道你的打算。 不过场地的租金实在太贵,如果小批量的生产,那肯定是大大的亏本。 但要大批量的生产,我们又没有那么多的机床和熟练的工人。” 张桦指着旁边的工厂,“这些厂子怎么样? 你去问,他们愿意出售,我一定会给一个公道的价格。 那些工人愿意跟我们走的,薪水绝对优厚。 如果厂长不愿意出售厂子,那也可以和咱们一起搬迁。 只要能生产出我们需要的东西,租金一律折半,利润全部归他所有。 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会有人上门收保护费。” 曹立学愣住了,好一阵子,他才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蹦得老高。 “好消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看他激动的样子,张桦脸上满是微笑, 第127章 失意人的酒 傍晚时分的小酒馆,总是被嘈杂喧闹所包裹。 各种各样的客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将一杯杯酒水倒进口中,以换取那种朦胧的快意, 一间灯火昏暗的屋子里,小山次郎酒到杯干。 仿佛自己喝的不是酒液,而是无滋无味的清水。 他的眼睛早已经血红,眼神也满是怨毒。 “难得,大名鼎鼎的小山君也会有买醉的时候。” 忽然,房间的纸门被人推开。 一个艳光四射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屋子的环境。 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走到小山次郎的对面。 “哟,这不是韩处长吗?”小山次郎咧嘴一笑,“想不到如此高贵的你,竟然也会到这样低等的地方?” “我确实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来。”韩翠云拿起桌上酒瓶,用最优雅的姿势嗅了一下,很快皱起眉头,“这是最最低劣的清酒,小山君连酒钱都没有了吗?” “韩处长难道不知道,低劣的酒才是买醉的最佳选择。”小山次郎自我解嘲道。 “原来如此,我确实没有试过这种蠢办法,我想将来也不会。”韩翠云一脸嫌弃的放下手里的酒瓶。 “那我就祝韩处长,永远都没有这么一天。”小山次郎又喝干了杯中的清酒。 他重重的哈了一口酒气,“韩处长,你今天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这个失意者吧!” 古贺彦刚刚到上海海的时候,对小山次郎十分的依赖,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可没想到黄道会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虽然也制造了一系列的暗杀事件,但整个组织已经偏离了初衷。 入会的人也越来越少,甚至连那些汉奸都不愿意加入。 这样一来,小山次郎的地位直线下降。 今天,他愕然发现,竟然无法直接进入古贺彦的办公室。 即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他已经被古贺彦抛弃了。 心情郁闷之下,小山次郎独自来到小酒馆,准备用酒精麻醉自己。 “韩处长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知道我在这里。 怎么,你也失意了?”小山次郎揶揄道。 杨玉华嫣然一笑,“失意? 我本来就不想干这一行,要不是上面硬压下来了,我早就远走高飞。” “对,你和我不同。”小山次郎幽幽说道:“我是一个在上海长大的日本人,确实比不上你们,受排斥、不被信任,那不是应该的嘛!” “不,你说错了。”韩翠云拿着一个酒杯细细的把玩着,“作为一名间谍,我随时都可能被敌人俘虏。 在严刑逼供之下,回答问题不过是迟早的事。 所以,军部一边用我,一边有提防我,现在还派人监视我的起居。 从这个层面上说,我们确实是异曲同工。” 小山次郎一愣,眼神逐渐的闪烁起来,“韩处长想怎么做?” “干掉威胁我们的人,拿回属于我们的权力。”韩翠云的眼中露出一丝阴狠。 “高庆和?”小山次郎心中一惊,他胆怯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古贺阁下十分看重他,如果在这个时候下手,肯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不是我们干掉他。”韩翠云轻轻一笑,“赵理君一直在找机会,我们何不给他制造一个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小山次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他往后翻了很多页,拿出一张夹着的纸条,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是高庆和每天经过的路线,如果没有猜错,赵理君一定会在蓝妮咖啡厅动手。 如果我们想做黄雀,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 韩翠云思考了一会儿,否定道:“赵理君谋划过很多行动,死在他手上的要员可不是一个两个。 我仔细研究过他的手法,几乎都是出人意料。 蓝妮咖啡厅确实是个行动的好地方,所以赵理君绝不会选这儿。 再说了,高庆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不会不知道这儿的危险性,一定会重点关注周边地区。 甚至还有可能制造假暗杀,已达到他的目地。” “他要达成什么目地?”小山次郎有些疑惑。 高庆和只是一个汉奸,再什么被重用也不可能凌驾到日本人的头上。 韩翠云轻蔑的看了一眼,“小山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个糊涂蛋。 高庆和确实只是一条狗,但狗也有高下之分。 古贺彦要的是既会叫唤,又会咬人的狗。 高庆和虽然很努力,却一直证明不了自己的地位。 也只能使出苦肉计,钓出反抗分子。” “啪。”小山次郎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对对对,就像那些投靠国党的赤党,疯狂的出卖曾经的同志,就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 不过,这样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不是被榨干净价值当成垃圾处理掉,就是被赤党清除。” “你明白就好。”韩翠云轻轻一笑,“那么,小山君有什么打算吗?” 小山次郎眼睛转了两圈,“我和军统上海区情报组的王全喜有交情,这么好的事当然要便宜老朋友。” “你想怎么做?”韩翠云平淡道:“难道对王全喜说,你们要杀高庆和,我们也想干掉高庆和,不如咱们合伙干吧!” 小山次郎摇了几下脑袋“我会做一个安排,让王全喜很凑巧的拿到高庆和的消息。” “光这样还不够。”韩翠云轻笑道:“古贺彦可是把自己的防弹轿车,都让给了高庆和了。 如果军统特工的暗杀时,高庆和恰好坐在车里,那么暗杀成功的几率势必大大降低。” “所以那辆车必须出问题。”小山次郎轻笑道:“放心吧,我会让它恰到好处的坏掉。 韩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喝一杯,预祝事情成功!” “呵呵。”韩翠云冷笑一声,不屑道:“这样的酒只配给失意者喝。” 小山次郎努了一下嘴,“小心那个姓张的,我觉得他很危险,你可别中了美男计。” “顿顿顿。” 韩翠云抓起桌上的酒瓶,把里面的酒水全倒在小山次郎的脑袋上,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了。 “看着吧!”小山次郎呐呐说道:“你迟早要坑在这个男人手上。” 第128章 他会怎么做? “大展宏图。” 高庆和坐在办公室里,两条腿高高的翘在桌上。 他看着古贺彦送来的牌匾,心里不由得忧心忡忡。 “高队长,我回来了。”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手下点头哈腰的走进来。 看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今天的行动应该极其顺利。 高庆和眼皮子一跳,着急忙慌的问道:“人都抓回来了吗?” 他到底是军统上海站的老人,不长的时间内,手头已经有一百来号人,几乎都来自原来的军统、中统。 凭借着这些关系,他逐渐组建出一张网,并且开始发挥作用。 不过,侦缉队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人员配合还有很多的问题,这张网的效用还不是很明显。 “四个家伙,一个都没有跑掉。”那手下眉开眼笑道:“我把人弄进牢房了,全特么是些软骨头,鞭子才拿出来,一个个全撩了。 高队长,这几个家伙是中统的一个行动小组。 刚刚才派到上海,目前正处于待命状态。 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守着,那些联系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落网。” “又是没鸟用的生瓜蛋子!”高庆和怅然若失的摇晃着脑袋。 这段时间以来,他真是殚精竭虑,可惜进展并不大。 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焦灼。 “高队长,这七八天已经抓了三四十个,比之前强太多了,您怎么还不满足啊?”那手下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高庆和身体往后一靠,一双眼睛死死的闭住,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手下以为他疲倦了,蹑手蹑脚的就要离开, 谁知才转过身体,猛听身后传来一句话, ”我让你准备的事儿,你做得怎么样了?” 虽然高庆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事情的走向还是到了他最不愿意发生的地步。 “高队长,您真要这么做吗?”那手下不禁吓了一跳。 “我还能怎么样?”高庆和惨笑道:“我把上上下下都得罪了,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如果再不搞出一点响动,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那手下嘴角抽搐了几下,“队长只管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只要那些人敢出现,我就有把握把他们全部干掉。” “不要一下子全部打死,明白吗?”高庆和没好气的说道:“记住了,我要的是激烈交火,最好把两边的街道打得千疮百孔。 你要想办法放他们过来,最好对着我的汽车来上几枪。 不,最好让他们扔几个炸弹,把车彻底炸废了!” 高庆和越说越兴奋,眼中甚至闪烁出疯狂的光芒, “这……高队长,这样做怕不是太危险了!”那手下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没有办法,”高庆和又把思绪拉回来,他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头上,“上面有眼睛看着呢!” 表面上看,侦缉队的地位全由古贺彦决定。 而实际上,这都要看高庆和的表现。 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拿出浑身的解数,就想侦破一个大案要案,好给自己露露脸。 可没想到,上海滩的反抗组织居然比泥鳅还滑。 好几次都抓到尾巴,可惜都被他们从容溜走。 时间一长,高庆和开始胡乱的抓人,搞得自己臭名昭着。 似乎,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实际是以自己做饵,争取掉一条大鱼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近收到消息,赵理君准备拿自己开刀。 “赵理君,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你就是铁打的金刚,老子也要把你锉成铁渣子,”高庆和恶狠狠的想道。 要不是赵理君薄情寡义,事情又怎么会到这一步。 那手下小声说道:“高队长,这次负责指挥的是赵理君,听说搞暗杀从未失手,您觉得他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高庆和思考了一会儿,“不好说,赵理君从来不按常规出牌。 去年在北平暗杀汉奸,别人都以为他会打伏击,可赵理君却化妆成仆人,硬生生的躲在储物间中窝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趁目标在花厅看报纸时,一连3枪要了他的命。 这一次,赵理君也绝对不会例外。” 那手下眉头不由得一皱,为难道:“高队长,我们这一条路要走6公里,可供伏击的地点不下八处。 最可能的地方是蓝妮咖啡厅,其外就是鸿宾大饭店。” “这两个地方都不可能。”高庆和否决道:“在这两个地方搞暗杀的,要么是楞头青,要么是雏儿。” 他几步来到地图面前,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我怀疑赵理君会在这个地方动……不,这地方也不够出人意料。 对,这个地方,如果我是他,一定会选这个地方!” 那手下看着高庆和手指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十字路口? 高队长,如果选择在这个地方,特工能携带的只有手枪。 而您乘坐的是防弹汽车,手枪子弹根本对你造不成什么伤害!” “妈的,你是盼着我死吗?”高庆和咬牙切齿道:“还有,你就只想到手枪? 那些反抗分子就不能投掷炸弹? 不说别的,扔两瓶汽油过来,这车也受不了啊!” “怎么办?”那手下脸上的褶皱更多了,他穷尽思维也想不到解决的方法,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高庆和。 “我怎么就养了一群饭桶?”高庆和愤怒道:“还能怎么办? 给蓝妮咖啡厅等等地方派一些人,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让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放弃在这儿伏击。 然后把力量集中在十字路口附近,等到赵理君行动的时候,我们给他迎头痛击。” 那手下一愣,脸上随即露出喜色,兴冲冲的说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站住,你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高庆和破口大骂,“下面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你这么一说,明天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们会在十字路口埋伏!” “哪怎么办?”那手下又眼巴巴的问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高庆和火冒三丈道:“把人带到蓝妮咖啡厅,借口搜索可疑分子,先吸引赵理君的注意力, 等到行动的时候,所有人直扑十字路口,消灭那些潜伏的军统特工。” “哦!”那手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要是提前听到谁泄露了消息,第一时间就会把你宰了,”高庆和恶狠狠的威胁道, “是,是。”那手下忙不迭的回答道, 第129章 贺道宇的考试 “我认识你,贺雨,下雨的雨,”张桦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也认识你,张伟,伟岸的伟,”贺道宇也伸出右手。 但两只手并没有握在一起,反而各自攥成拳头。 “砰!” 它们狠狠地在空中撞击,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张桦的身形未动,贺道宇却往后退了半步。 “你的力气很大。”贺道宇只觉得右手发麻,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惊讶。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力气上胜过他。 贺道宇收起之前的轻蔑,重新审视着面前的青年男子。 “行了,我没工夫试探来,试探去的。”张桦把一个望远镜扔给对方,“你只有一次机会,做不好自己走人。” “你……”贺道宇狠狠一咬牙,硬压下心头怒火。 来之前,上级再三交代,一定要服从张桦同志的命令。 对此他并不理解,还曾提出质疑。 结果可想而知,被老杨拎着脖子骂了半天。 没办法,谁让老杨是自己的师父。 “北偏东20度,红衣服女人。”张桦平淡道。 “观察女人?”贺道宇的脸上堆满疑虑,但他不敢违抗命令,立刻望向那个方位。 街上,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手里还提着一个满当当菜篮子。 虽然很压手,但她并没有着急回家,一路跟街边的熟人攀谈,常常笑得前仰后合。 “这算什么目标?”贺道宇凭经验判定,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绝不可能是潜伏特工。 不过张桦让观察的目标,恐怕有他的道理。 “难道是我看错了?” 就在贺道宇自我怀疑的时候,张桦忽然开口问道:“距离?” 望远镜上有完整的标尺,贺道宇扫了一下,立刻说出答案,“460米。” “不,468米,”张桦否定道。 贺道宇皱了一下眉头,他又用标尺瞄了一下。 确实,那个女人的距离在465到470米之间。 “这个混蛋要干什么?”贺道宇心里浮起一丝火气,他已经有诸多的不满。 即便有上级的命令压着,他也到了爆发边缘。 “风向,风力?”可没想到,张桦又连着提出两个问题。 “风向北偏东,风力小。”贺道宇心中一凛,他迅速观察着那个女人的周围。 终于从飘荡的招牌上,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张桦的问题并没有结束,“红衣服的女人旁边有什么可疑的目标? 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贺道宇迅速调整观察方向,他又把红衣女人的周边仔细观察一遍,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没有可疑的目标。”贺道宇咬着牙说道。 “往左30度,小楼楼顶。”张桦淡淡的说道。 他从布包里拿出春田步枪,并把它放置在脚架上。 “他要干什么?”贺道宇的额头多了一层汗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张桦所说的一次机会,居然是是以这样的方法。 “参数。”张桦平静道。 “距离572至580米,风向北偏西,风力小。”贺道宇稍稍观察,说出了答案,“楼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楼顶上是一对男女,男的大约50来岁,体态十分臃肿。 以至于身上的米白色西装,都做得像一个宽大的的口袋。 旁边的女人娇小玲珑,穿着一件宝石蓝旗袍,身体的曲线被完美勾勒出来。 虽然隔的距离很远,但贺道宇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女人的抗拒, 她不动声色的躲闪着那男人的手,但是又不敢远离对方,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一个舞小姐,而那个男人有相当的身份地位。 “这是要干什么?”贺道宇更加不解,“姓张的,这是准备英雄救美?” “哗啦!” 张桦拉开枪栓,熟练的将一粒子弹放入枪膛中。 这个子弹的弹头是经过重新加工的,弹壳里的装药也不一样。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让射击的精度进一步的提高。 “男人开始移动,他要下楼了。”莫名的,贺道宇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滑腻腻的汗水。 “看着那个女人。”张桦低声命令道, “女人?”贺道宇有些震惊。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桦要暗杀的目标竟然是那个舞小姐。 但命令就是命令,贺道宇不敢怠慢,将手里的望远镜对准目标,嘴里报告道: “574米,目标正在缓慢移动,” “风向北偏西,风力小。” “目标停止移动。” 忽然,那个女人停下脚步。 她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小包,似乎要取什么东西出来。 男子发现她没有跟上,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刚要开口催促,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个毫无威胁的女人,手里竟然拿着一只微型手枪。 刹那间,男子肥大臃肿的身躯剧烈的抖动起来。 望远镜里,男子惊恐的说着是什么。 不过距离实在太远,根本就听不见。 但还是能从表情分析出,他的内心是何等惊恐。 以至于,原本泛白的面孔,因为充血过多而涨得赤红。 “女人手里有枪。”贺道宇瞪大眼睛。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且从她持枪的姿势判断,这个女人受过良好的训练。 难道…… 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 “砰!” 耳边一声枪响。 贺道宇愕然发现,枪声有些低沉。 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醒目枪口的火焰竟然无影无踪。 “哗啦。” 张桦立即退出子弹弹壳,并把它装进衣兜里,并以最快的迅速将枪上的零件全都拆下来。 贺道宇再次看向那个楼顶,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那个女人躺在地上。 她的身下已经积蓄了一滩血液,但面积还在迅速扩大。 照样这样的速度,女人即便受的不是致命伤,也会死于失血过多。 “撤,”张桦小声说道:“下次报告目标中弹情况!” “是!” 贺道宇像丢了魂一般,茫无头绪的来到大街上。 周围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并没有发现楼顶上,刚刚才发生了命案。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才依稀的听到巡捕房警车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谁?”贺道宇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询问道。 “日本鬼子的间谍,”张桦并没有隐瞒,“男人是上海商会的一个副会长,手里囤积了大量的物资, 鬼子的目地是想迫使他交出这些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贺道宇疑惑道。 “你不需要知道,很快就会有答案。”张桦淡淡说道:“你基本合格,我们很快会有下一次的合作,希望你做好准备。” “放心吧!”贺道宇斩钉截铁道。 第130章 都准备好了 算起来,小山次郎不是第一次来韩翠云的办公室。 但每一次来,他都有新的发现。 或者是几件小饰品,或者是多了一盆花。 但今天,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纸。 “窃听器!” 小山次郎心中一凛,他恭维道: “韩处长,你这儿环境一直都这样好。 闻着这空气中的花香味,我都有些不想离开。” 说到这儿,小山次郎放下手里的笔。 那张纸上多了一行字,“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只等目标出现。” “我可不欢迎你常来,男人身上的味道,会破坏我精心构筑的一切。”韩翠云的脸上满是鄙夷。 她拿起另一支笔,“你找的是什么人?可靠?” 小山次郎指了指门外,口中用恼怒的语气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韩处长了,这是黄道会最近几天的活动,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炮击的凶手。 依我看,这个人已经离开上海,很难再将他绳之以法。” 韩翠云一拍桌子,怒斥道:“还真是一群饭桶,你们竟然连是谁做的都查不到,得亏常玉清还自称在上海手眼通天! 小山君,军部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可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什么叫同流合污?”小山次郎吼叫道:“我们一直在不眠不休的追查,只是现在没有结果而已。 我倒想问问韩处长,那天的法会是由你们负责安全,这么就让人轻松得逞了? 警察局的人员这么多,资源那么雄厚,难道个个都是吃白饭吗?” “小山君,你的脑袋里装的一定不是浆糊。 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黄道会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蠢事?韩翠云不客气的回敬道。 “行行行,就你们警察局能干! 这件事我也不管了,到时候,咱们到古贺阁下那儿去说。”小山次郎说完,大步的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着。”韩翠云抓起桌上的纸,将它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看小山次郎已经走出老远,她加快脚步追上去。 “小山次郎,你如果再走一步,我不介意开枪。” 听到威胁,小山次郎才停下脚步,他看左右没人,面目狰狞的说道:“都是一些亡命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说自己是军统人员,事成之后国家会追认他们为烈士,还能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那些人根本没有怀疑,如今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 “你可真够坏的。”韩翠云也紧绷着脸,“话说回来,有信仰的人才可靠。 如果你是用钱财收买,我反而会担心坏事。” 小山次郎忽然感慨道:“我来中国这么久,知道他们下层百姓的想法。 其实这些人都愿意为国家付出,只是国党做得太不像话。” 韩翠云冷冷说道:“收起你的怜悯,这个国家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小山君,我不管代价如何,这次的事情都必须成功!” 小山次郎使劲的点了一下头,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满脸怒容的扬长而去。 韩翠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果然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这儿。 她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回办公室,用力把门摔上。 “砰”的一声巨响,韩翠云和外面的世界分成两半。 她拿出衣兜里面的纸团,用火柴将它烧成一堆灰烬。 *******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赵理君又一次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检查了很多次,却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赵组长只管放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宋亚伦谄笑道。 他虽然爱拍马屁,但并不是一个没本事的人。 这几天,一直在现场附近观察。 心里经过了无数次模拟,宋亚伦才制定出行动计划。 “老卢,你有什么看法?”赵理君还是觉得不踏实,又看向卢天明。 卢天明把大眼撸子装好,淡淡说道:“没什么好说的,照着计划执行就对了。” 虽然嘴上轻描淡写,但卢天明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赵理君是怎么了? 以往,他只要下定决心,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甚至坐立不安。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卢天明张了张嘴,鼓起勇气道:“赵组长,这次的行动有些问题,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 赵理君皱起了眉头。 没错,他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疑虑。 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他必须硬着头皮去执行。 “不,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就在昨天,情报组王全喜送来一份确切的情报。 上面有高庆和详细的行动路线和时间,只要抓住时机必然能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些赵理君紧紧握住拳头,大喊道:“我们一定能成功。” “唉!” 卢天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赵理君说的坚决,但眼中的犹豫却怎么都掩盖不了,这让卢天明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毕竟暗杀行动第一要果决,哪怕是有一丝的迟疑,都可能断送整个行动。 但正如赵理君说的,箭在弦上,又怎么可能引而不发。 ******* “都准备好了吧?”高庆和的脸上满是阴狠。 该放的消息已经放出去,根据种种的迹象,今天就是赵理君动手的日子。 不过,想杀自己的只有他吗? 高庆和点燃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 浓郁的烟味立刻将心里的忧虑冲淡了不少。 他又狠狠的的吸了几口,烟头的红点瞬间驱散黑暗,将他的脸变得血红。 但很快,一切又隐没不见。 “啪! 赌! 他必须压上一切。 要么全赢,赚得盆满钵满。 要么全输,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高庆和觉得背后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他朝这个方向猛推。 “高队长,咱们还出发吗?”那手下鬼鬼祟祟的摸进屋子,看高庆和阴森恐怖的样子,他不禁被吓了一跳。 “走!” 高庆和一挥手,他勉强挤出几分不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的那些家伙一败涂地!” 只是临出门时,高庆和差点崩溃了。 他乘坐的防弹轿车,竟被换成一辆普通轿车。 “怎么回事?”高庆和心里有所明悟,但还是控制不住怒火,吼叫道:“我的车呢?” “那辆车的底盘有问题,刚刚送去修理了。 高队长,今天先委屈您一下。”开车的日本司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为大日本帝国办事,哪怕就是骑自行车,我也不会觉得委屈。”高庆和心中冷笑道:“来吧,看谁赢到最后!” 第131章 昆虫、小鸟 老旧的屋顶上,爬山虎占领了每一个角落。 清风吹拂下,一片片叶子如波涛般的起伏着。 远远望去,仿佛像一片绿色池沼。 “哗哗。” 嫩绿的叶子上,一只虫子奋力地攀爬着。 它已经嗅到最肥美的地方,正兴奋的赶过去,准备大快朵颐。 “扑拉拉。” 可没想到,一只色彩鲜艳的小鸟猛扑下来。 它用尖尖的小嘴钳住那只虫子,全不管对方如何的挣扎。 “啾啾。” 小鸟三两下将虫子吞进肚子里,或许是食物太过肥美,它发出惬意的鸣叫声。 小鸟并没有满足,还在枝蔓间欢快地跳跃着,想找到另一只猎物。 忽然,它感觉的一丝危险。 双翅一振,急速的飞向天空。 “北偏西25度,敌方狙击手一人,风向无,风力无。” 爬山虎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话语。 “看到了,那家伙是个雏儿。”张桦小声说道。 鬼子的狙击手一如既往的蛮,他们通常会占据制高点,并在那儿射杀目标,全然不管自己是否暴露。 “这是第三个,鬼子还真舍得下本钱。”贺道宇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他深知培养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首先是人员的选拔,这里面固然有天赋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刻苦吨训练。 必须消耗足够多的子弹,才能培养出一名射手,而这只是第一步。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辅以更加专业的训练,才能培训出堪用的狙击手。 再将这些种子投放到战场上,几经淘汰后才能得到合格的狙击手。 鬼子派出的这三个人,虽然只是堪用,但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了。 “想钓一条大鱼,不下本钱怎么能行?”张桦小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到早晨7点。 张桦把手伸到腰间的包里,拿出一块五香牛肉干,递给身边的贺道宇。 “嘎吱。”贺道宇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大大咬一口,很快甜咸香的味道在口腔中不断蔓延。 “老张,你觉得那些人能得手吗?” “如果他们不能得手,我们就帮他们得手。 如果他们得手,我们就干掉那些该被干掉的目标。”张桦闭着眼睛说道。 昨天天才擦黑,他们两人就赶到这儿埋伏,要的就是抢占先机。 不过这也带来体力的损耗,就算是轮换着休息也依旧感到疲乏。 “目标1100米左右,北偏东26度,总共8个人。”贺道宇忽然停止咀嚼,有些含糊的报告道。 张桦立刻拿起手边的望远镜,仔细的观测着那几个目标。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狙击成功的几率并不大。 但要是出现有价值的目标,张桦也会放手一搏。 “看到了,目标8个人,正在往十字路口靠拢。 他们腰间携带者武器,其中4个人背着包,里面应该是手榴弹等等的爆炸物。”张桦分析道。 “目标670米,北偏东32度,出现另一群可疑目标。”贺道宇继续报告道。 张桦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下,“客人到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主人入席。” “老张,红绿灯台上躲着的两个人,已经做好准备。”贺道宇看了一下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狭小的灯台上,蜷缩着两名瘦小的男子。 这两个家伙是最早到的一拨人,只是他们并没有做好防蚊准备,结果被叮得满脸都是红红的包块。 但他们并没有放弃,依旧坚守着岗位。 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贺道宇的心里还是一阵佩服。 不过他们已经暴露,3名鬼子狙击手中的两人,已经用枪口瞄准他们。 “车来了。”张桦小声说道。 红绿灯上的两人也发现目标,其中一人慌忙拿起手里的开关。 红灯亮了! 汽车渐渐慢下来,眼看就要停到线后。 高庆和冷冷命令,“不要熄火。” 日本司机一皱眉头,刚要出口反驳,后脑却被什么东西顶住。 “照着做,不然要你的命。”高庆和冷冷说道。 看到防弹汽车被更换,他就意识到这个司机有问题。 换而言之,今天的行动里有日本人参与。 虽然这已经在意料之中,但高庆和心里却莫名悲凉。 在军统局时候,他一直防备被人从后面捅刀。 可没想到,投降日本人之后,他依旧要防备自己人。 日本司机冷笑一声,“我可是日本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报告给古贺阁下,不想惹麻烦的话,你最好……” “你不过是宪兵队的一个少尉,就算我开枪打死,古贺阁下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高庆和冷冷答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赌一把? 或许很快咱们就能在阴曹地府见面。 或许我还会活好几十年。”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日本司机一头冷汗,磕磕巴巴的说道。 “原来你也怕死。”高庆和不屑一顾,“那你最好听话些,不然我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他很想打听出幕后指使是谁,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汉奸和鬼子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即便对方要杀自己,高庆和也只能装聋作哑。 “是,高先生。”日本司机的身体哆嗦起来。 虽然是奉命行事,但不值得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嘎吱。”他把车停下,并没有按计划熄灭发动机。 而且他应该弃车逃命,但后脑被一根枪管顶着,也只能纹丝不动。 莫名的,日本司机有些懊悔。 如果不把防弹汽车换走,是否能保住一条命。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日本司机紧张的看着周围,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踩下油门。 “动手。” 几乎就在同时,路边冲出七八个人。 他们手里拿着玻璃瓶子,上面还插着一块白色的布料。 这些人早已瞄准高庆和的坐车,三两步已经冲到跟前。 “吱。” 日本司机吓得眼皮子狂跳,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汽车轮胎飞快地转动着,摩擦起一团浓密的白烟,接着就像脱缰野马般的猛冲出去。 “砰、砰。” 凌空飞舞的玻璃瓶全都落在地上,当即碎成一片片晶莹的残渣。 里面那些淡黄色液体,立刻释放出浓烈的味道。 “呼!” 看自己脱离险境,高庆和长长的吐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斜刺里闯出一辆卡车。 它不闪不避,径直撞向高庆和。 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高庆和发出惊恐的吼叫声。 “啊!” 第132章 成功、失败、瞬息万变。 “砰,” 震耳欲聋巨响中,两辆汽车如同凶残的洪荒怪兽,极其狠厉的撞在一起。 但高庆和的车比较轻小,当即侧翻在路上。 大卡车并没有停下,它推着轿车的车身,疯狂的往前行驶着。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轿车的车身冒出一大串的火花。 它的外形剧烈变化着,但最终还是推开,狠狠的撞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 “咕。” 满脸是血的高庆和,奋力推开变形的车门,艰难的从里面站出来。 他看了一眼前排的日本司机,才发现汽车的方向盘已经深深的陷入对方的胸口。 高庆和咒骂了几句,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 “嘶!” 剧烈的疼痛猛冲进脑中,高庆和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处,才发现断裂的腿骨已经从破损的皮肉中直插出来。 但高庆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瘸一拐的往道路的左边逃去。 那儿还埋伏着一队人马,只要与他们会合,命就算保住了。 “不要让他跑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投掷燃烧瓶的暗杀者感到震惊。 但很快他们就醒悟过来,立刻发起追击。 “混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高庆和大声咒骂道。 他期待的增援并没有赶来,反而是暗杀者已经到了身后。 “高队长在哪儿!”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埋伏的手下终于出现了。 他们猛冲过来,将高庆和团团保护住。 “啪!” 高庆和抬手就是一巴掌,嘴里咆哮道:“你特么的怎么才来。” 那手下委屈道:“楼顶埋伏三个人,我派人去掏后路了。” “不要留一个活口。”高庆和恶狠狠的说道。 “是。”手下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砰、砰。” 他们掏出携带的武器,对准目标就是一通乱射。 炽热的子弹一发发的冲出枪膛,很快撕开那些柔软的肌肤,将包裹严实的血液释放出来。 “噗噗噗。” 暗杀者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身上蹦出一团团的血雾。 他们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虽然满心都是不甘,但大脑已经失去控制,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 “打死高庆和!” 即便是攻势被完全瓦解,剩余的暗杀者依旧抵抗着,还试图找机会反冲。 可高庆和的手下实在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倒向他的一方。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高庆和的手下兴奋的嚎叫着。 他们也没有想到,计划竟然如此的顺利。 “呼,” 可就在这些人想趁胜追击的时候,几发子弹不知从何处飞来。 一刹那,高庆和的手下被射翻好几个,刚才还勇不可当的他们,立刻变得溃不成军。 他们纷纷躲在隐蔽物的后面,漫无目的的射击着。 “砰、砰,” 但那些子弹还是接二连三的飞来,眨眼间又有五六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撤。”高庆和的手下看情况不对,立刻招呼自己人后退。 不过,占据制高点的三名鬼子狙击手,却没有放过的意思,依旧射出子弹。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最终会干掉高庆和。 “哒哒哒,” 可就在鬼子狙击手肆无忌惮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他们惊愕的发现,高庆和的手下不知何时已经冲到身边。 “噗噗噗。” 那三名狙击手中的两个,身上冒出了无数的弹孔,鲜红的血液立刻从里面迸射出来, 剩下的一个发觉情况不对,立刻抓起手边的绳索,迅速的滑向楼下。 可就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一到劲风忽然扑到眼前。 “噗。” 狙击手的胸前冒出一个洞,暗红色血液如泉水般的喷射出来。 他的手一松,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砰。” 等尘埃落定时,地上已经满是浓厚的血液,似乎要将他的躯体托举起来。 “哗啦。” 张桦退出那个滚烫的弹壳,又将下一发推进枪膛。 “目标320米,北偏东25度,风向无,风力无,”贺道宇发现了另一个目标。 那是高庆和的一个头目,正指挥部下有序的往后退去。 “砰。”张桦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疾飞的子弹随即穿透那具躯体,将他狠狠钉在墙壁上。 “目标上半身中弹,生死不明。”贺道宇有些兴奋的报告道, 但他心里又满是遗憾,因为这两枪都不是自己打的。 “目标,距离370,速度缓慢……” “不,先留着高庆和。”张桦否定道。 高庆和不可能只埋伏了这么点人马,他一定还有厉害的后手,所以必须把所有的鱼都钓出来。 “嘎吱,” 果然,两辆鬼子的军车猛冲过来。 车身还没有停稳,上面的鬼子兵接二连三的跳到地上。 他们立刻组成一道防线,将那些暗杀者死死的抵挡住。 “撤。”看心无法取得成功,暗杀小组的指挥官大声命令道。 他们将背包里的手榴弹全都扔出去,很快街上炸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 “板载。”但那些增援的鬼子兵却悍不畏死,依旧紧紧的贴过来。 可就是他们觉得稳操胜券的时候,身侧的一条巷道里,竟然冲出7、8个人。 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汤普森冲锋枪,上面还装了50发的弹鼓。 “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立刻吞没奋勇向前的鬼子。 “啊!” 几乎是瞬间,鬼子们构筑的防线就陷入混乱。 但他们训练有素,立即调转枪口,对新出现的敌人发动进攻。 “轰、轰。” 一枚枚手雷炸开,横飞的弹片立刻将袭击者全部吞噬。 “冲上去,干掉那个狗汉奸!” 虽然这些袭击者遭受到重创,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还凭着一腔热血奋勇进攻。 “冲锋,” 不过鬼子兵的战技到底占了上风,他们很快就挫败了对方的攻势,并将袭击者赶回那条小巷。 “统统死啦死啦地!” 负责指挥的鬼子少尉,气焰嚣张的吼叫着。 “呼。” 只是一发子弹不知从哪儿飞来,狠狠钻进他的胸口。 鬼子少尉的身体猛地僵直,直直地扑向地面。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高庆和无比慌乱。 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眼看就要逃进一条弄堂中。 5步! 还要5步! 高庆和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成功就在眼前。 第133章 最后的猎手 “嗖。” 就在高庆和即将跨入弄堂的时候,后腰忽然被猛推了一下。 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愕然发现腿部的剧痛竟然不翼而飞,甚而连两条腿都消失不见了。 “咕咚。” 猝不及防的高庆和,发觉大地离得越来越近,最终和脸部碰撞在一起。 口鼻处火辣辣的,浓稠的鲜血喷射而出,其间还混杂着几个焦黄的大牙。 “我要活下去。” 虽然遭到重创,但高庆和并没有放弃。 他奋力的攀爬着,想躲进那条狭窄的弄堂。 可惜双臂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拖动整个身躯,无论高庆和如何的努力,都像一条搁浅的鱼,根本无法挪动哪怕半分。 “高队长,你怎么了?!”那手下正在奋力反抗,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赫然发现高庆和在地上挣扎。 他三步并作两步,猛冲到对方的身边。 这才惊恐的发现,对方的后腰处多了一个大洞,鲜血正从这儿汩汩流出。 “救救我,快!”高庆和没有了往日的骄横,低声下气的哀求着。 “一二,起!” 那手下抓住高庆和的手腕,想将他拖进弄堂里。 “砰”的一声闷响。 高庆和的面前绽放出一朵姹紫嫣红的血花,但这奇异的景象却让他惊恐万状,不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那手下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一般。 仿佛要说些什么,却永远也说不出口。 这诡异的一幕让高庆和不寒而栗,他看了一下周围,却没有发现枪手的存在。 但他可以肯定,枪手随时都能要自己的命。 之所以没有开枪,是把自己当成鱼饵。 高庆和现在只能祈祷,自己的手下能取得胜利。 “哒哒哒。” “宾勾。” “砰砰。” 战斗早已经白热化,但是有鬼子士兵的加入,反抗分子彻底落入下风。 他们逐步的向后退去,很快就将被压入一间屋子。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鬼子的侧背忽然打开一扇门。 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枪口射出的子弹击倒。 “哒哒哒。” 那是三名壮汉,手里都攥着一把花机关。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即便是鬼子兵也无法抵挡。 “啊!” 一声声惨叫中,刚才还英勇无比的鬼子兵彻底的溃败,他们仓惶的向后逃去。 “都给我停下,否则我会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一个曹长还在努力的维持秩序。 他勇敢的站直身体,并张开自己的双臂,试图将溃逃的部下拦住,再次对敌人发动进攻。 “呼!” 只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维持多久,曹长就被一粒子弹终结。 看着他被爆头的惨状,其余的鬼子兵更是不敢停留,撒腿就往后跑。 连带着高庆和的手下,也都溃不成军。 看局势走到这一步,高庆和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彻底放弃挣扎,等着自己最后的结局。 “高队长,我们又见面了,你应该还记得我!” 弄堂里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肃杀而且阴森。 高庆和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随即露出骇然的神色。 “马四毛!” 虽然他早已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还是说出了这个已经逐渐被人淡忘的名字。 “对。”小山次郎蹲在高庆和面前,阴测测的笑道:“有个故人送你上路,高队长应该荣幸才对。” “小山太君,我以前也帮助过你。 不管现在有什么恩怨,我都希望你能救我一命。 您只管放心,侦缉队一定言听计从。” 高庆和已经慌不择路,明知道对方有阴谋诡计,依旧低三下四的哀求。 “高队长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小山次郎洋洋得意,“我就是来要你的命! 忘了告诉你,我埋伏了三个神枪手,腰上的这一枪就是拜他们所赐。” 小山次郎并不知道,他安排的三个狙击手都被高庆和的手下干掉,还以为这一连串的射击是那三个人所为。 高庆和继续乞求着,“小山太君,只要你救我一命。 从今往后,我高庆和就是你的一条狗。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有半点违背,我高庆和不得好死!” “真的吗?”小山次郎一脸的惊喜,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脸温和的说道:“高先生,往后我们要精诚合作。” “谢谢,小山太君。”高庆和一脸兴奋,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对方。 霎时,高庆和的眼中闪烁出一道凶光。 他的双手狠狠用力,将小山次郎从弄堂里拖出来。 “唰!” 几乎在同时,一道寒光从高庆和的喉咙处划过,喷射的血雾立刻将一切染得赤红。 “咕、咕。” 高庆和发出怪异的声音,就像垂死的蛤蟆在鸣叫。 “他为什么会笑?”小山次郎心中生出一丝疑虑。 明明高庆和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他的表情却格外的愉悦。 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满都是得逞的快意。 “疯子!”小山次郎咒骂一声。 他刚要退回弄堂,一道凄厉的劲风远远袭来。 看着胸口炸起的那一团血雾在,小山次郎喃喃自语道:“糟了。” 他的身体格外乏力,眼看就要扑倒在肮脏的街头。 小山次郎奋力地扶住墙壁,步履蹒跚的缩回阴影之中。 忽然,脚下踩到了一团滑腻的污秽。 “嘭。” 小山次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或许是命运开了一个玩笑,他正面对着高庆和脸。 对方的眼睛已经泛白,但遗留的嘲讽依旧是那么的明显。 “呵呵呵。”小山次郎自我解嘲的笑起来,他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个猎手在猎杀所有的猎物。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小山次郎甚至都来不及回忆过往,生命就已经走向终结。 “目标被命中,可以看到一条手臂。”贺道宇兴奋道。 “还报个毛,撤!”张桦已经收拾好东西。 他在一个角落里,将身上的伪装网取下来,又一股脑的扔给贺道宇。 “分头离开,不要和敌人发生纠缠。 晚上8点,咱们在老地方碰头。 如果有一方没有赶到,另一方迅速离开上海。” “是。”贺道宇回答到。 第134章 我必须附和 办公室里一片肃杀,古贺彦瞪着血红的眼睛,用野兽般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面孔。 就这样一个平淡的早晨,他最为倚重的两个部下相继殒命。 一时间,古贺彦有些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自己的身边出现了间谍。 终于,他把目光停在野口敏三郎的脸上,用阴沉的语气问道:“野口,你再说一遍!” 野口敏三郎双脚合拢,大声说道:“报告古贺阁下,根据现场的痕迹判断,总共有狙击手四人。 其中三人是皇军的狙击手,他们一共射出27发子弹。 除了少数落空之外,其余的全都打在侦缉队队员的身上。 还有一名狙击手身份不明,但他使用的是春田步枪。 我们找到11个弹着点,几乎都是人的要害部位。 不久之前,特高科还损失一名女特工,也是被春田步枪击杀。 综合两者的弹道,应该是一支步枪射出的子弹。” “好了。”古贺彦一挥手,阴沉着脸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的人参与了此次的暗杀?” 他早已经料到,此次的暗杀事件,自己的部下不是那么的干净。 但他并没有想到,那些家伙竟然亲自下场。 如果死者只是小山次郎、高庆和还好,现在还牵扯到三名狙击手,以及宪兵队的十多名士兵。 如果把情况如实报上去,古贺彦明天就得被转入预备役。 “古贺阁下,我们的人确实参与其间。 我想继续追查下去,让一切水落石出。”野口敏三郎大声说道。 “这……”古贺彦还是第一次在野口面前瞠目结舌。 “不用调查。”韩翠云站出来,将手里资料放到古贺彦的面前,“阁下,这是小山君调查的结果,还请您过目。” 古贺彦一脸疑惑的翻开资料,脸上旋即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快速的将资料往后翻去,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滑落,很快将衣襟弄湿一大片。 “八嘎!” 古贺彦狠狠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大声的咆哮道:“高庆和,我对你如此的信任,你竟然辜负了我!” “不,这次多亏古贺阁下,否则我们也钓不出军统上海区的大鱼。”韩翠云轻声说道。 古贺彦的眼珠转了几圈,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对,高庆和狼子野心,居然想利用我们的信任。 所幸被小山君提前识破,不然我们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可惜小山君虽然手刃了这个卑鄙的家伙,当他也被对方杀害。 这是皇军巨大的损失,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会向高层检讨错误,并将小山君的功劳上报,让每一个帝国武士都以他为楷模。” 现在也只能这么说,否则事情就会走向最糟糕的一面。 而那是古贺彦不想看到,也不愿意发生的。 “可是……”不解风情的野口敏三郎刚要提出质疑,话头就被韩翠云打断。 “野口君,你应该在事发现场,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难道一向标榜尽忠职守的你,也有擅离职守的时候?” “不是,我昨天接到一个命令。”野口敏三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得意洋洋的摆放在古贺彦的面前。 “古贺阁下命令我到华界逮捕可疑人物,但我们并没有发现目标。 所以在袭击事件发生时,我们是无法赶到现场的。” “我没有……”看着桌上的那张纸条,古贺彦的脑袋鼓起一条条粗大的青筋。 字乍看上去和自己的有些相像,但细细的观察后就会发现,这只是有人模仿写的,甚至还很粗糙。 也就是野口敏三郎,要是换一个人都不会上当。 “对,是我让野口君去的。 可惜,那些反抗分子太狡猾了,竟然让你扑了个空。 野口君,你做的很好,我感到很欣慰。” 古贺彦又不得不认下来,否则就没办法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啊!”野口敏三郎人都傻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贺彦竟然破天荒的表扬自己,难道这一次真的做对了? 他觉得自己都要飘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他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古贺彦恨不得抽他两嘴巴子。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打掉牙和血吞,“野口君,这一件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野口敏三郎疑惑道。 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案子深挖下去,一定能揪出很多重要的角色。 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案,他心里十分的不甘。 古贺彦温和道:“不管怎么说,高庆和是新任侦缉队队长。 如果我们把他的罪行公布,反而会让合作者惴惴不安。 野口君,我们需要的是稳定。 如果上海滩一片混乱,得益的只有反抗分子!” 野口敏三郎虽然没有听明白,但他觉得很有道理,大声地回应道:“哈依。” 看他如此的乖巧,古贺彦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都下去吧!” 但他又接着说道:“韩处长,你留一下。” 等所有的人离开之后,古贺彦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冷冰冰的说道:“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他根本不相信小山次郎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操弄到军方的狙击手。 “我没有参与多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翠云不慌不忙的说道。 古贺彦的眼睛一眯,“命令的是你伪造的吗?” “阁下,如果是我,绝不会做得如此粗劣。”韩翠云一脸轻蔑道: “也就是野口敏三郎那个蠢材,换一个人都不会上当。” “小山次郎被杀又怎么解释?”古贺彦瞪着韩翠云,恶狠狠的问道。 “阁下,小山君被杀对我什么好处?我有必要这么做吗?”韩翠云反问道。 接到小山次郎被杀的消息时,韩翠云也是心乱如麻,害怕自己的计划暴露出来。 可她也没有想到,动手的竟然另有其人,可惜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古贺彦思索了片刻,确实韩翠云没有杀人的理由,“国、共的地下组织,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韩翠云冷冷答道:“不管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在上海滩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就必须接受皇军的制裁。 所以我们必须发动凌厉的攻势,打消他们的气焰。” 第135章 如释重负 “通过这次事件,我认为我们最大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己。 比如高庆和,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利用过去的关系,组织运转起一套班子。 如果不把他消灭掉,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张桦的声音有些沉重。 赵耀林沉默片刻,说道:“国军一败再败,鬼子的兵锋已经直指武汉。 根据上级的判断,武汉丢失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样的失败面前,很多意志不坚定的人会选择投降。 可以想见,我们将来的斗争会更加残酷。 小张同志,你一定有思想准备。” 张桦立正道:“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杨,忽然开口说道:“这一次的行动,你们不但消灭了高庆和,还把黄道会的实际负责人小山次郎打掉,对咱们的工作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为此,上级领导专门发来电报,对你和贺道宇同志进行了表彰。并希望我们安排一个时间,将你们派往根据地进行学习。 我和老赵商量了一下,在今年年底前,抽一个合适的时间,将你们派过去。” “是!”张桦有些迟疑。 “不要有思想包袱,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赵耀林轻轻一挥手,“我党一贯主张,是通过不断的学习,促进自己的思想觉悟,更好的开展革命活动。 这次点名要你们参加,也是出于同样的思考。” “是,”张桦安心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老杨点了一下头,“小张同志,鬼子取得徐州会战的胜利之后,又重新集结部队,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上级发来一个要求,让我们查清楚鬼子具体的进攻方向,以及动用的部队。 敌工那边已经有了一些消息,但是很零碎,目前还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计划。 所以我要求你尽快的把工作重心转到这个方向,要尽最大力量摸清敌人的部署,为下一步的斗争做准备。” “我明白了,回去就会安排。”张桦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两位领导,我最近收拢了几个小厂子。 他们有机床等等设备,完全可以为根据地服务。 厂里工人的热情也很高涨,能不能发展一下,在那儿建立强有力的组织。” “哈哈哈。”赵耀林大笑起来,“干工人运动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只管放心,要不了多久,那就会有一个可靠的组织。 还有你的码头、货运公司,我也准备派一些同志去做工作。 咱们争取把这几个地方的工人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对我们的工作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桦笑道。 长久以来,他都是单枪匹马。 枪口不但要指向前方,还要时时对准自己的身后。 精神时时处于高度紧绷,让让人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奈。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这让张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张同志,你的那位亲戚已经治愈。 他想返回乡下,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老杨忽然说道。 他早知道这个人不对劲,但又没有办法查证,只得一直延宕到现在。 “我也想见见他。”张桦淡淡说道。 他已经把李玉书抛诸脑后,但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如果对方执迷不悟,张桦不介意痛下杀手。 “人在爱方斯路93号。”老杨同样平淡道。 “谢谢组织的信任。”张桦立正道。 本以为对方会刨根问底,可没想到老赵、老杨竟然只字未提,这让张桦赶到暖洋洋的。 走出小院后,张桦立马赶到爱方斯路, 李玉书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双目死死地盯着天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张桦走到面前,他才惨笑一声, “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不管情况如何变化,他都必须是一个死人。 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送命,这其中有自己的家人,也有曾经的仇家。 但李玉书不敢放手一搏,不然这院子的看守根本拦不住。 “我只想问问,李组长今后有什么打算?”张桦淡淡问道, “打算?”李玉书摇了一下脑袋,“一个将死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 老弟,烦三家不如坐一家,还得求你找一块风水宝地,把我这把老骨头埋了,墓碑啥的就不用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李玉书,张桦说道:“李组长,我要是想杀你,直接把你扔给鬼子不好吗? 非要等到这个时候,弄脏自己的手? 我再问你一遍,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杀我?”李玉树一脸惊讶,“你不怕我把你供出来? 小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组长现在是自身难保,就不用再考虑我了。”张桦嗤笑道: “国府对你的通缉并没有取消,即便是取消了,段站长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共党的地下组织,你当年可没少杀他们的人。 一旦被追查出现下落,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日本人刚刚吃了亏,正在伺机报复。 击毙军统的高级人员,对他们可是大功一件。 综合以上,你觉得会有几分活路?” “哎!”李玉书长长的叹了口气,“想不到我竟然活成这个样子。 做人不成,做鬼也不成。 也罢,我这条命是老弟救的,这点东西就算是一点答谢。” 他走到一个地方,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记录本,“这里面东西,希望你能用得上。” 张桦放开本子看了一眼,当即惊得瞠目结舌。 这上面竟都是国府大员的私产,数目加起来居然有数百万银元之多。 “小子,我相信你能把这些东西弄到手。”李玉树的脸上带着报复成功的满足感,“从今往后,这个世界都与我无关。” “李组长,你这是……”张桦有些迟疑。 李玉树轻笑道:“都看淡了,就不在意了。 我准备出家,从此不再过问这红尘里的一切。 张施主,多谢你活命之恩。 我在有生之年,一定会天天诵经,为你祈福!” 说完,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外,消失在茫茫的人潮中。 看李玉书放下一切。 张桦又何曾不是,他默默祝福道:“一路顺风。” 第136章 烂到根子上 刚刚返回情报组的驻地,又接到谢桐的电话。 张桦一脸苦逼的叹了口气,马不停蹄的赶到谢桐的住所。 此时天色已晚,整个谢公馆被灯火照射得金碧辉煌。 只是张桦才踏进大门,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又分区停电了。”谢桐幽幽说道。 他点燃桌上的一盏蜡烛,周围瞬间变得明亮。 很快,灯火又暗下去,几近熄灭。 谢桐拨了几下灯芯,光线才恢复自然。 灯光摇曳下,他的面孔逐渐狰狞,仿佛成了吃人的恶鬼。 “王全喜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赵理君伏击高庆和的事,谢桐早已有所耳闻。 他还在背地里分析过,结果是不可能成功。 为此,谢桐还装出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想以此为借口,拒绝行动组配合的要求。 可没想到,行动组非但没有提出要求,还选择单干。 谢桐暗暗松了口气,并期待着对方大败的消息。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赵理君竟然成功了。 不但杀掉高庆和,还把小山次郎也一次解决。 周区长得知结果后大喜,连忙给军统局发电报。 最后连蒋总裁也有耳闻,据说还写了一幅字要赠送给赵理君。 满怀妒忌的谢桐返回家中,随即动用一切力量探寻真相。 不查不知道,一查竟是王全喜坏了好事。 是他把高庆和的详细资料送给赵理君,才让对方大获全胜。 “总组长,王全喜只是犯了规矩,并没有违反家法。”张桦说道。 谢桐怒不可遏道:“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情报组的内讧。 真要是被赵理君等人利用,我这个总组长还怎么做下去?” “总组长,你觉得王全喜是从哪儿搞到情报?”张桦一脸的平静,“王全喜以前没有提供过任何有用的情报,这次是怎么拿到高庆和行动路线的,而且时间分毫不差? 如果他有这个能力,又怎么会屈居于现在的职务?” 谢桐思索片刻,“给王全喜提供情报的人,本意是钓赵理君上钩。 谁知道赵理君走了狗屎运,在混乱中打死了高庆和。 如果真是这样,赵理君的运气简直逆天。” 张桦摇头道:“总组长,根据我收到的情报,高庆和是被步枪子弹打中。 赵理君的部下只携带了手雷、燃烧瓶、手枪,怎么可能是他们打死的? 杀死高庆和的另有其人,赵理君只不过是贪天之功罢了。” 谢桐有些沮丧,“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件事都已经报上去,并得到了蒋总裁的认可。 就算不是赵理君干的,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说道这儿,他怒不可遏道:“都是王全喜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不然怎么可能让赵理君占这么大的便宜!” 张桦安慰道:“总组长不用生气,真金不怕火炼,迟早他们要露出狐狸尾巴来。 当然王全喜这件事也不能不办,否则他就是第二个高庆和。”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情报组出了叛徒,已经被军统局知晓。 虽然戴笠没有说什么,但在这个时候再出一个叛徒,谢桐可就彻底坐蜡了。 “这……”谢桐有些举棋不定。 毕竟情报组人心浮动,再持续高压的话,肯定要出大乱子。 看谢桐犹豫不决,张桦说道:“总组长,这个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受伤的可不只是咱们这些部下,更主要的是您啊!” “你想怎么做?”谢桐狠狠一咬牙。 张桦说的确实有道理,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打击。 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否则会惹来更大的灾祸。 张桦轻笑道:“王全喜不是一直想转换门庭,不如就把他扔给赵理君。 如果赵理君接受,王全喜就不是我们的问题。 如果赵理君不接受,将来还会有谁肯去投靠他?” “妙啊!”谢桐面露惊喜,来回走动几步后,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高庆和之前就想和赵理君勾结,但是赵理君要价太高,才逼得高庆和投靠日本鬼子。 如果这次再逼反王全喜,一个刻薄寡恩名声是跑不掉的。 那么姓赵的想在上海滩立足,就变得无比困难。” 张桦又补充道:“总组长,我还听到一个消息,周区长在的时间不会太长。 下一任区长有可能是赵理君,也有可能是外人。 但要是赵理君的话,肯定对总组长不利。 所以……” “所以我们不能让赵理君得逞!”谢桐的脸色逐渐阴狠。 从谢公馆出来已经是半夜,张桦疲惫的赶回驻地。 “空心葫芦又找你商量伤天害理的事了?”黄德亮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脸不屑的问道。 “别说是他,连我都觉得不舒服。 这一次的行动,怎么可能是赵理君做的。”张桦愤愤不平。 黄德亮看了他一会儿,“我还以为是副组长做的呢!” “我倒是想啊!”张桦摇头道,“但要达到这样的结果,必须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观察员。 没有参数做依据,枪法再好也没有用。 除此之外,还要很多的必要条件,甚至子弹都要一颗颗的打磨。 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这样的人手。” “那会是谁做的呢?”黄德亮皱紧眉头。 “哥,听说赵理君立了好大的功劳,咱们的风头都抢光了。”就在这时,哈宝骂骂咧咧的走进来,才看到张桦就抱怨起来。 “还不都是你,让你学点东西成天推三阻四。 现在开心了,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立功!”张桦指着他骂道。 “哥,我也想学,可是脑瓜子不顶用,看见那些数字就犯困。 你就让我好好干码头,我保证打理得妥妥贴贴!”哈宝陪着笑脸。 “你气死我了。”张桦咬牙切齿。 “还有,你看我现在越来越有福相,真是跑都跑不动……”哈宝厚着脸皮说道。 “滚滚滚。”张桦没好气的骂道:“大途车行最近帮那些工厂运送机器,你让弟兄们好好看着。 要是弄坏了一点,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哥,我现在就去照应,绝对一点问题都没得。”哈宝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 也真难为他,那么肥胖的身体竟然还能跑得飞快。 “呼。”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黄老爷,你怎么看?” 黄德亮摇了一下脑袋,语气悲哀道:“我们已经忘了先总理的遗愿,队伍已经越来越堕落,也越来越没有理想。 副组长,党国已经烂到根子上。 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137章 贺道宇耍赖 “总部首长对我们的行动给予了肯定,同时提出了下一步的要求。 我们要弄清楚鬼子最新的行动方向和兵力部署。” 面馆里,张桦小声说道。 这是一个联络点,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地方。 生意还算不错,甚至有食客专程赶来品尝。 贺道宇放下手里的筷子,愁眉苦脸的说道:“鬼子那边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怎么摸清他们部署?” “那我们就要有一个判断,估算出鬼子下一步的方向,然后再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张桦不假思索道。 贺道宇笑道:“老张你能掐会算,觉得鬼子会怎么走?” 张桦没有回答,他把钱放在桌上,大步的离开面馆。 贺道宇故意落后几步,确认没有尾巴跟踪才不动声色的走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附近的公园,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张桦才开口说道: “鬼子的大目标是武汉,但他们的力量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严重削弱。 他们现在的如意算盘是利用铁道线,公路网,将南北两个重兵集团的力量整合在一起。 这样一来,对武汉的进攻将会变得更为有利。” 说到这儿,张桦有些迟疑,“不过,鬼子能动用的部队并不多。 他们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区区数万人马进攻国党的重兵集团吗?” “你都这样说了,那鬼子一定敢进攻。”贺道宇毫不迟疑,“别忘了之前的山西,鬼子半个师团就敢横行无忌。 现在他们有一个师团,绝对不会把国党的重兵集团放在眼里。” 张桦眉头紧蹙,“如果情况照你所说,我们的工作重心就放在这一方面。” 贺道宇面露难色,“咱们就两个人,还怎么开展工作?” “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办,但我需要相应的支援,你在组织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一两个中意的人物?”张桦试探道。 “有是有,可他们都是老杨的心头肉,恐怕不会让我们指挥。” 贺道宇眼中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上海的党组织几经摧残,虽然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建,但人员损失极为严重。 在这样残酷的斗争中,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贺道宇眼馋很久,但也只敢在心理想想。 “不管了,能捞一个是一个。”张桦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之前他是想通过李玉书,组建自己的一个班子。 但在这段时间的实践中,张桦发现没有信仰的队伍,腐化堕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为此,他彻底摒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从一支坚定的队伍中挑选自己需要的人。 当然挖墙脚这种事,除了贺道宇还能有谁干? “你不知道老杨的阎王脾气,想从他手里捞人,咱们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贺道宇一脸的无奈。 张桦一摆手,“打探鬼子的行动是不是理由? 就算咱们两个是铁打的,又能造几个钉? 贺道宇同志,我要批评你一下。 我们的工作遇到了困难,当然要请求组织给予,否则就是不相信上级领导。” “话是这么说,但老杨是有名的铁公鸡。 只有他吃我们的份儿,哪给咱们拔毛的机会。”贺道宇一脸苦逼。 “铁公鸡就没有个生锈的时候?”张桦启发道:“我刚刚才加入组织,现在叫苦连天也不合适。 你可是老同志,可以先给领导提一下意见。 等到他们讯问的时候,我再把困难提一提,这事可不就定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是老同志,不得更得理解组织的困难? 这个时候伸手,实在开不了口啊!”贺道宇的面孔抽搐起来,就像吃了苦胆似的。 张桦抹了一把脸,极其严肃的说道:“贺道宇同志,完不成上级交办的任务,往小了说这叫任务失败。 往大了说,那叫贻误战机。 你想想看,多少同志的鲜血会因这个原因白白流掉? 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牺牲?” “那我就去试一试。”贺道宇狠狠一咬牙,拔脚就往联络点跑去。 “张桦同志才离开,你就接着跑来。 党的纪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懈?”老杨一看到他,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仿佛都要滴出水了。 “师父,您别这样啊!”贺道宇吓了一跳,陪着笑脸说道:“这不是遇到一点困难,想找您讨个主意。” “讨什么主意?”老杨没好气的一挥手,“我看你是来讨人的! 今天就告诉你,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实在没办法,我给你打下手。” 贺道宇干笑几声,现炒现卖道:“师父,组织上让咱们调查鬼子下一步的动向。 我和张桦同志商量了一下,觉得鬼子是想打通铁道线,将两个重兵集团整合在一起。 但鬼子现在四处分散,能动用的部队实在不多。 会不会铤而走险,也是个未知之数。 张桦同志想从这个方面下手,但只凭咱们两个人,实在是勉为其难。 这才求到您的门上,希望您支援一下。” “张桦这个小狐狸撺掇你来的吧! 好的没学会,军统那一套倒是很扎实。 但凭你们说破大天,我这里也是一个人没有。”老杨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不给是不是?”贺道宇往地上一坐,想想干脆躺下:“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 师父,外头还要自己挣饭钱,这里包吃包住也挺好的。” “小兔崽子,三光码子那一套都学会了,挺行啊! 看来这一次到根据地学习深造,我得给你们两个小子好好记上一笔。 希望上级的教育人员,给你们认认真真的上上课。” “什么?”贺道宇一下愣住,他坐直身体问道:“要派我们回根据地学习?” “对,年底前就让你们去学习,先把身上的油滑脾气去掉。”老杨态度严肃的说道。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您都打定主意了,我也不敢劝。 今天您不派人支援,我就在这里打地铺。”贺道宇又躺到地上。 “我会酌情安排的。 贺道宇,你还是不是革命战士,还不给我滚起来!”老杨严厉道。 贺道宇一下子蹦起来,“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那事也挺多,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再见,再见啊!” “这个小兔崽子。”老杨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耀林,恼怒道:“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赵耀林摇了摇头,“你们师徒的事儿,我不好插嘴。” 老杨瞪了一下眼睛,“你怎么看?” 赵耀林说道:“也该给他们加一加担子,傅明的行动小组刚刚蒙受损失,现在正在城外待命,先让张桦担任他们的组长。 我也想看一看,这几个年轻人能走多远?” 第138章 张桦你不要污蔑自己的同志 “怎么样,我就说能行吧?”张桦兴高采烈道:“傅明是个什么人物,赶紧介绍一下。” “还介绍个屁。”贺道宇一脸的不高兴,咱们让死老头耍了。 派什么人不好,非要派傅明这个磨唧的家伙。 老张,你可不知道,那就像一块牛皮糖。 拉拉不断,咬咬不动,砸还砸不烂。 整天像个婆娘,嘴巴从早到晚叭叭个不停,真特么想抽一巴掌过去。” 莫名的,张桦想起谢桐。 那家伙也是这副德性。就像一堆苍蝇围着你飞。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你不想抽他,我贺字倒着写。”贺道宇拉着张桦就走。 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脚步,“还是坐你的车,那里还挺远的。” “不行,目标实在太大。”张桦否决道:“骑自行车去。” “哎。”贺道宇唉声叹气,“我也是倒了霉,怎么又碰到这个货。” 两人一前一后地骑着自行车往郊外赶去,连接发生命案后,法租界巡捕房也变得紧张。 他们在每一个关口都增派了人手,无论是进出的人,都要被仔细盘查。 好在张桦二人化了妆,巡捕没有察觉异常,也就放他们离开了。 “就是前面那个村子,傅明那个二百五,前几天刚吃了大亏,折损了好些个的同志。”贺道宇的脸上写满愤怒。 虽然是个落脚点,但这小村并没有警戒。 甚至张桦都已经走进院子里。屋里的三个人还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贺道宇,你来干什么?”一个30来岁的年轻人,愤怒的站起来。 他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满满都是文人气质,根本不像一个行动队的队长。 不过,他看贺道宇的眼神却很是凌厉,看得出两人有深深的仇怨。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那个年轻人怒气勃勃道。 “自己撒泡尿照照,就凭你傅明……也配?”贺道宇的脸上泛起浓浓的轻蔑,“组织上决定,将你免职为普通队员。 今后行动组由张桦同志负责,我作为副组长协助。” 听到这个命令,傅明目瞪口呆道:“不可能,凭什么?” “就凭你损失了一大半的人手!”贺道宇气势汹汹的说道。 傅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最后连脸上也变得赤红,“这次行动……” 他似乎想辩解,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都是我的责任! 希望组织上不要追究其他同志,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 “说说看。”张桦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从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傅明抹了几下眼睛,“我们接到命令,护送一些受伤的同志进入法租界医院,本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华界的伪警察忽然向我们开火。 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同志们就中弹倒下了。 我……”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贺道宇冷冰冰的问道。 “我……”傅明的脸上满是茫然,显然到了现在,他仍然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回想一下,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张桦问道。 “我们一直掩饰得很好,前几道关卡都顺利通过,直到最后一道封锁线,才被那些警察发现。”傅明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色。 好一会儿,他才迟疑道: “对了,小何经过关卡的时候,警察的哨卡似乎有些响动。” “你听见了吗?”张桦问其中一个队员。 那人的思索了一会儿,“我是第1个通过封锁线的,按照原定计划,我必须迅速离开,所以没有听见。” 张桦把这句话记到本子上,又对另外一个队员说道:“你听见了吗?” 那名队员不假思索的摇头,“我的任务是在一侧掩护,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也没有听见。” “也就是说,后面的几个人是你们要保护的伤员?”张桦问道。 傅明回答道:“受伤的同志总共有13个,其中4个行动无碍。 我们选择从陆路带入,这样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 还有9个是重伤员,将通过船只运进法租界。” “那个小何是伤员,还是你的部下。”张桦又问道。 傅明红着眼睛说道。“是我的部下,以前是联络站的交通员,对上海的环境很熟悉。 此次为了完成任务,组织上特意将他安排到我们小组。 之前他的表现很良好,让我们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 可是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口竟然出了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问题全出在小何身上。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是一个叛徒?”张桦平淡道。 “不可能。”傅明激动的站起来,咆哮道:“小何同志第一个牺牲,怎么可能是叛徒。 张桦同志,我对你提出强烈的抗议。 无端的怀疑自己的战友,会伤害更多同志的革命热情。” “还请傅明同志稍安勿躁。”张桦依旧平静,“既然来调查整起事件的经过,我就要了解详细情况。 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要补充,完全可以提出来。 但我希望不要在其中掺杂太多的感情,这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哼!”傅明依旧愤愤不平,他把头扭到一边,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架势。 “傅明,你有问题说问题,摆出这个鸟样给谁看?”贺道宇早看他不顺眼,破口大骂道:“要是不服气,自己找领导申请调离。 事情干成这副屌样,谁特么给你脸了?” “你……”傅明面红耳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的站在那儿。 “咱们小组损失多少?”张桦又问道。 “损失4个人,还有4个伤员。”傅明眼睛又红了,想到那些亲密无间的战友不会再出现,他甚至想嚎啕大哭。 “我们中出了内奸。”张桦十分肯定的说道。 “不可能。”傅明梗着脖子说道:“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组里的同志绝对没有问题。 还请张桦同志不要再给牺牲的同志身上泼脏水。” “你……”贺道宇气不打一处来,他刚要发火,却被张桦打断了话头。 “我相信自己的同志,但我更愿意为他们洗清冤屈。 问题出在小何身上,那么知道小何身份的人有多少? 那些是我们的人,那些又无关紧要,那些又会是敌人? 照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我要挖出问题出在哪儿?” “是。”傅明还是不服气,但他也同意这个结果。 “重点查我们的人,尤其是小何同志接触过的。”张桦命令道:“傅明同志,我给你8个小时。” 傅明一抹眼睛,“放心吧,我会证明每一个同志的清白。” 第139章 一反常态的韩翠云 “姓傅的,你装个屁的大瓣蒜!” 贺道宇彻底爆发了,他指着对方的鼻尖,破口大骂道:“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还别人一个清白,就你这个狗东西不配! 老天还真是瞎了眼,怎么让你这样的混账王八蛋活到现在?” 屋里另外两个人围过来,指着贺道宇愤怒道:“姓贺的,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贺道宇怒不可遏,歇斯底里的吼叫道:“你们问问那个狗东西,李静秋是怎么牺牲的? 要不是他天天揪着不放,非说对方政治上不可靠。 李静秋同志也不会……” 贺道宇说不下去了,他一把揪住傅明的衣襟,大叫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你……” 愤怒。 愧疚。 死一般的苍白。 傅明的神色一变再变,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好了。”张桦阻止道:“傅明同志,我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傅明立正道:“我会立刻查证。”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贺道宇愤怒道:“老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傅明就是一个王八蛋,他只会害死我们。” “够了。”张桦冷冷说道:“组织上将傅明同志派到我们组内,我们就要相信他。 如果他不能胜任工作,我们可以让上级把他调走。 你刚才一再对他进行言语攻击,这是对同志应有的态度吗?” “可是……”贺道宇一脸不服气。 “没有可是,如果你不理解,那就想办法理解。 实在不能理解,自己找上级领导要求调离,我绝对不会拦着。” “哼!”贺道宇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的眼睛慢慢变得通红。 “老贺,你先把两位同志带回城里。 他们亮过相,你一定要小心!” “那你去干什么?”贺道宇不解道。 张桦跳上自行车,“去干我该干的事!” 傅明、贺道宇处理的是内部的事,张桦当然就要处理上级交办的任务。 但要想打开这个缺口,韩翠云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哟,原来是张经理,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把我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给忘了。”韩翠云的话语有一分惊喜。 “韩处长谦虚了,如果连您都要被称为人老珠黄,全上海滩恐怕再找不出第2个女人。” 张桦的眉头紧紧蹙拢在一起,当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愉悦。 就算是电话另一头的人听了,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有没有空,我想约您吃顿饭。”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张桦直切主题。 “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喜新厌旧,为了不被你们抛弃,我只好虐待自己。 晚饭我就不吃了,如果张先生有心,不如请我去喝一杯咖啡。”韩翠云娇滴滴的说道。 “不会又喝出事吧!”张桦的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韩翠云就是一只狐狸精,每次都自然而然的变成焦点。 那些争相献媚的男人,每每为她大打出手 连带张桦这条池鱼,都被殃及很多次了。 “喝咖啡可以,不过我可不想再打架了。”张桦幽幽说道。 “张先生害怕了?”韩翠云有些哀怨道:“我也没有办法,那些家伙就像苍蝇一样往上撞,总不能把他们都打死吧! 如果张先生不喜欢,那今天就不要碰面。” “既然……”张桦刚刚说了两个字,话语就被对方打断。 “张先生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我答应你就是了。”韩翠云娇嗔道。 不坐靠窗户的位置。 每次都要一支玫瑰花。 咖啡不要放糖。 张桦做完这一切,又等了半个小时,韩翠云才出现在门口。 今天的她只是略施粉黛,身上的衣服也偏向保守。 虽然还是光彩照人,但多了几分清纯。 看着桌子上的陈设,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韩翠云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吮吸了一口,脸上随即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不是原来的味道,是咖啡厅换人了吗? 不对,这不是上海的口味,有点欧美那种直来直去的感觉。 难道咖啡师是从国外高薪聘请的?” “离题万里。”张桦有些失望,“你再猜猜?” “难道是宗纬冲的?”杨玉华脸上更加惊讶,“真是大出意料。” “以前跟别人学的,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一天。”张桦淡淡一笑,“还好韩小姐喜欢,不然可就贻笑大方了。” “我的运气真好,竟然发现了一块金矿。”韩翠云脸上洋溢着幸福,“宗纬,你每次都让我有全新的感觉,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一杯咖啡而已。”张桦古井不波,“韩小姐言重了。” “如果不是该死的战争,我情愿和你花前月下。”韩翠云不无感慨道。 “怎么,又有新的行动!”张桦的脸上满满都是忧虑,“看你又要死很多人。” “还不是土肥原。”韩翠云的脸上泛起浓浓的愤怒,“国军的子弹还真是不长眼睛,怎么不把这个王八蛋打死。” “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有那么一天。”张桦小声劝慰道。 土肥原贤二是原来的特务机关长,很多间谍就是经过他的手派往中国。 看韩翠云怒不可遏的表情,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次他的人可不多,如果被国军团团包围,一定能把它消灭。” 韩翠云今天一反常态,竟然说出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杨小姐,今天是来品尝咖啡的,你怎么又聊到工作了?”张桦脸上隐隐有些不高兴。 “宗纬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战争?”韩翠云有些好奇的问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我不喜欢看到杀戮。”张桦厌恶道。 “那你还练了一身功夫干什么?”韩翠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张桦,似乎只要对方露出一点破绽,他就要将其逮捕归案。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张桦一脸平淡道。 “韩小姐,有您的电话。”就在这时,咖啡厅的经理快步走过来,微笑着说道。 “哎!”韩翠云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快步走到柜台前,满腔愤怒的拿起话筒。 他们的距离比较远,张桦根本听不清楚对方再说什么,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嘴唇。 “补给最迟18号启程。” 第140章 重庆政府必将投降 由土肥原贤二单独行动。 补给18号启运。 也就是说,鬼子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已经定了。 不过以如此少的兵力,进攻一个方面的国军。 鬼子是太猖狂,还是兵力捉襟见肘? 趁着韩翠云打电话的时机,张桦也陷入思考。 虽然土肥原贤二率领的是常备师团,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作战,士兵的疲乏到了极点。 而且后勤补给拉的越来越长,部队的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以这样的疲惫之师,去进攻国军的主力部队。 如果国军的战术得当,未尝不可能取胜这些凶悍的敌人。 不过,韩翠云透露的消息是真的吗? 如果这又是一次试探,报上去必然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宗纬,咖啡是喝不成了,我现在要赶回警察局里。”韩翠云一脸的歉意,“改天有机会,我一定会进行补偿。” “不要紧,还是要以公务为重。”张桦把她送到门外。 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等在那儿,开车的司机看到张桦时,两只眼睛立刻露出凶光,嘴唇也微微往下撇。 这是鬼子下意识的动作,换而言之,韩翠云的处境也很微妙。 “嘎吱!”张桦拉开车门,等对方坐上去,才轻轻将它关闭。 “韩小姐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我觉得珠圆玉润才是真正的美。” 韩翠云不知可否的笑笑,轻声说道:“开车。” “轰轰。” 汽车开刚刚驶离,司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张宗纬对你说了什么?” “怎么烫一杯咖啡?”韩翠云的眼中飘过一丝愤怒,但她脸上却依旧平淡,根本看不出哪怕一点波澜。 “只有这些?”中岛有些不可思议。 “中岛君,我觉得你应该学学,至少不会让生活太枯燥。”韩翠云轻笑着说道。 中岛皱着眉头说道:“作为一名武士,我只想为帝国战斗。 这些东西只会成为阻碍,我会把它们全部摒弃掉。 韩小姐,我希望你不要浪费军部的信任。” “哎!”韩翠云眼睛看向窗外,莫名的她心里有一丝眷恋。 希望这辆车停下,她好去把剩余的那一点咖啡喝完。 “张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就在张桦转身返回咖啡厅时,一个年轻女子惊讶的问道。 张桦看了对方一眼,长相十分的艳丽。 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居然戴着一副老气的眼镜。 虽然给了她一点成熟,但更多的是滑稽。 “原来是周小姐,好久不见了。”张桦轻笑道。 来人是周雅娴,自上次分别之后,两人有几个月没有碰面。 “我听小桃姐说你很忙,连徐公馆都不去了。”周雅娴坏笑道:“我想问问张先生,是不是有了新欢,就把小桃姐抛诸脑后了?” “没有的事,最近一直忙于生意。”张桦头皮有些发麻,“周小姐,这么晚还出任务吗?” “刚刚才采访回来,人困马乏的还要赶稿子。”周雅娴收起坏笑,脸上露出生生疲乏,“能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这个要求我不能拒绝。”张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那一个座位,只是玫瑰花已经消失不见。 张桦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也没有想到,韩翠云竟然把花带走了。 “张先生,你是在等朋友吗?”周雅娴有些好奇的问道。 “已经走了,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平常也比较忙。”张桦轻描淡写道。 周雅娴指着咖啡杯,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原来是异性朋友。” 咖啡杯上有一圈淡淡的口红,正是韩翠云留下的。 张桦并没有否认,“确实是一个异性朋友,不过……” “解释就是掩饰,张先生不用这么做。”周雅娴掩口笑道:“张先生是准备用这半杯咖啡来招待我吗?” “周小姐说笑了,这一家的奶油蛋糕还不错,您要来一块吗?”张桦温和道。 “啊,有人请客那肯定要。 嗯,一块不够,最好玩两块。”周雅娴的脸上满是兴奋,但她很快又担忧道:“我这样吃会不会被人笑话?” “不会。”张桦弹了一下手指,服务生立刻走了过来,“来一杯咖啡,再给这位小姐上一块蛋糕,也给我来一块。” “谢谢你啊!”周雅娴小声感谢道。 不大会儿功夫,服务生把两块蛋糕放在桌上。 等他离开之后,张桦把面前的一块推到周雅娴的面前。 “哎呀!” 周雅娴拍了一下手,她拿起一柄叉子,既不失优雅,又不失速度的把蛋糕吃光。 然后是第2块,至多五分钟的时间,桌上只剩下两个空盘子。 心满意足的周雅娴,拿起咖啡吮吸了一口,“好香啊!” “怎么饿成这个样子,被采访的家伙没留你吃饭?”张桦问道。 “都是些日本伤兵,刚从前线运回来。”周雅娴皱着眉头说道:“那些鬼子军医也真下得去手,不打麻药就给伤员做手术,还美其名曰培养武士道精神。 这几天,好些伤兵都自杀了,就是不想忍受非人的折磨。” “日本人还真是……”张桦往左右看了一眼,“少说这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今晚上改一下稿子,明天整个上海滩都知道。”周雅娴轻蔑道:“鬼子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他们把一些未痊愈的伤兵送回部队,其中的很大部分是土肥原师团的。” “他们不是才打过仗,怎么又要出动?”张桦有些好奇。 “土肥原阁下指挥着一个常备师团,就算再来10倍的国军,也不是他的对手。”周雅娴的神色很奇怪,她既希望国军获胜,但又害怕国军获胜。 这种矛盾的心态,或许是投降分子所特有的吧! “哦,不知道哪里的国军要遭殃了。”张桦有些好奇。 “河南。”周雅娴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为什么是这儿?”张桦又问道。 看他不明就以的样子,周雅娴有些小得意,“皇军占领河南,就能沟通南北两个重兵集团,并进一步威胁武汉。 如果这一系列作战成功,重庆政府必将投降!” 第141章 初一和十五 土肥原贤二。 河南。 张桦毫不费力的勾画出一个框架,接下来就是丰富里面所有的细节。 不过这是水磨工夫,不是能从一两个人那儿探听到的。 “周小姐,他们大张旗鼓宣传,就不怕走漏情报?”张桦一脸不解的样子。 “阳谋而已。”周雅娴轻笑道,:“皇军根本就不把国军放在眼里,他们放出消息,就是要将国军吸引到预设的地点,从而达到歼灭的目的。” 张桦由衷的赞叹道:“周小姐果然聪明,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周雅娴不高兴的嘟起小嘴,她慢步走到门外,上了一辆豪华的轿车、 在目送她离开之后,张桦的脸色变得阴沉,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法租界。 “两位领导,已经探出来了,鬼子此次的目标是河南……” 大汗淋漓的张桦把知道情况说了一遍。 赵耀林给他倒了一碗水,“张桦同志,你的消息已经得到印证。鬼子此次的进攻方向就是河南。 本来他们还打算沿着平汉线往南打,但在咱们八路军的袭扰下,鬼子只能放弃计划。 转而由土肥原贤二的14师团担任主攻,妄图切断河南地区的铁道线。 这样一来,国府依赖的苏援将会彻底断绝。 如果鬼子的计划得到实现,对我们的抗战将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经过上级反复研究,决定我们目前的工作还是以收集情报为主。 其二是抓住时机进行破坏行动,以削弱鬼子的进攻能力。”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桦立正道。 老杨突然开口,“人,我已经给你了。 怎么开展工作、怎么壮大力量,不用我教你吧!” 张桦腆着脸说道:“两位领导,我那满打满算就5个人,您二位是不是……” “没有。”老杨斩钉截铁道:“你就是在这里打地铺,我也是什么都没有!” 张桦尬笑道:“我又不是贺道宇,脸皮比砖墙厚。 两位领导,我发展起来的力量,应该都归我指挥吧!” 老杨黑着脸,“张桦同志,我党的基本原则是党指挥枪,你可不要本末倒置。”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桦连忙解释道:“我想要最终决策权,咱们现在处境艰难,那就更不能政出多门。 不然天天像军统那样闹内讧,还打个屁的鬼子。” “这个可以放心,组织上会确定你领导的权威。”老杨缓和了一下语气,“但是你也要注意纪律,不能干违反原则的事。” “那是自然,”张桦眉开眼笑道:“有两位领导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儿,我现在就回去工作。” “等等,”老杨将几页纸放在他的面前,“这是目前收集到的全部情报,你现在就透露给谢桐。 希望他们能加以利用,以挫败鬼子的意图。” “是,两位领导,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张桦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老杨疑虑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耀林摇了几下手里的蒲扇,“这小子是怕咱们也学军统那套,给他来个掺沙子、大换血。” 老杨无奈的摇了一下头,“思想觉悟还是没跟上,看来对他们的教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 “报告总组长,我收到一份情报?” 谢桐竟破天荒的出现在情报组的驻地,这让张桦很是惊讶。 同时也让他庆幸,至少省了不少的麻烦, “唉,什么情报都白搭!”谢桐一副苦恼的样子,“局里已经发来电报,表彰赵理君那个狗东西。 现在他们在安阳会馆大肆庆祝,我却连门都进不去。 宗纬老弟,愚兄这个位置是坐不下去了。” “总组长,他们不过是小人得志,您不用往心里面去,”张桦劝慰道:“我刚刚得到鬼子的最新动向。” “说说看。”谢桐依旧有气无力,仿佛脑子已经被完全掏空。 张桦小声说道:“鬼子取得徐州会战的胜利之后,决定继续扩大战果。 他们想以一个师团的力量,对河南地区发动进攻。 以期提前做好部署,对将来的武汉之战产生更大的优势。” “这个情况……”谢桐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他脸上才泛起一丝惊讶。 “宗纬老弟,你再说一遍!” “鬼子的土肥原师团准备对河南发动进攻!”张桦又说了一遍。 “发动进攻,发动进……”谢桐眼前一亮,“鬼子以曲曲一个师团的兵力,竟敢对一战区发动进攻!” 河南是一战区的防区,不但有薛岳、宋希濂这样的猛将,更有74军,87,88师,这样的精锐部队, 土肥原贤二的部队就是再强悍,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情报确实吗?”谢桐着急地问道, “已经从多方面验证,鬼子这次的目标是切断铁道线,以断绝苏联的军事援助。”张桦拿出那几页情报。 谢桐连忙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激动, “赵理君击毙了两个小角色,就被鼓吹成不世之功。 如果把这份情报交上去,国军制定出相应的作战计划,击毙了土肥原贤二……” “这是极有可能的,”张桦赞同道:“土肥原贤二也不是三头六臂,挨上一枪照样会送命,” “事不宜迟,我要马上报告……”谢桐的动作忽然停下,“不,这件事情不能上报给上海区,我要直接对军统局发报。” 情报组之所以重要,就是有自己的电台,能与重庆方面直接联系。 “不过……”谢桐很快又变得迟疑, 虽然他可以与重庆直接联系,但这同样是坏规矩的事。 一个不好,恐怕前程就得被葬送掉。 “总组长,周区长处置王全喜了吗?”张桦幽幽问道。 “没有,还把他写在立功名单上。”谢桐有些愤怒。 “那不就结了。”张桦小声说道:“别人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 是他们先坏了规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谢桐眼里多了一丝狠厉,“我立刻给重庆发报。” 第142章 和稀泥的周区长 “我已经老了,今后上海滩的一切,还要赵老弟多多上心。”周区长一副欣慰的表情。 这一次来上海,可以说是临危受命。 结果才来就出了高庆和这档子事儿,即便是周区长也觉得灰头土脸。 可没想到,赵理君竟然咸鱼翻身。 不但弄死了高庆和这只獐子,还捕获了小山次郎那只鹿。 悬在上海区头上的两把剑,一下子被清除掉,这让上海区上下都松了口气。 局势得以逆转,确实到了抽身而退的时候。 毕竟这里是是非之地,不是个久留的地方。 “多谢周长官栽培!”赵理君也是得意洋洋,仿佛已经坐到上海区区长的宝座上。 “赵老弟,我知道你此次另有任务,还是尽快将其完成,否则……” 周区长故意卖了个关子,明知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还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红酒,“赵老弟唯一的缺点是资历不深,根角太浅。 现在眼红上海区区长的人不少,有几个才刚刚立了大功。 如果没有突出表现,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赵理君放下手里的酒杯,傲然说道:“还请周局长放心,下职已经有了安排。 只等高庆和被杀的余韵结束,我会立刻投入新的行动,绝不辜负总裁、区长的厚爱,” 周区长点了一下头,“赵老弟有这份心就对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 就借这一杯酒,祝你青云直上。” 赵理君慌忙站起来,“不敢,今后还请周长官多多提携。” “好说。”周区长笑盈盈的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比起那些陈腐守旧的老家伙强多了。” “不敢,周区长抬举了。”就在赵理君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包间的门被人推开。 刘宗孟大步走到周区长身边,附着对方的耳朵,小声说道:“谢桐来了。” “他来做什么?”周区长眉头瞬间锁得死死的。 为了防止谢桐与赵理君发生冲突,今天的宴席才故意没有请他出席。 可是没想到,谢桐竟然找到这儿。 万一他和刚立大功的赵理君吵起来,那场面就会变得极其尴尬。 非但自己下不来台,两大手下内讧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连周区长都会沦为笑柄。 不过人已经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 “刚好谢桐组长也赶来了,咱们上海区今天算是群英荟萃。”周区长到底是老狐狸,立刻换了一副笑脸。 他慢慢转过脑袋,对刘宗孟说道:“宗孟,你去把谢总组长请上来。 顺便告诉经理一声,把这座菜全撤了,然后照着菜色重新上一桌。” “是,”刘宗孟故意扫了与会的众人一眼,在经过赵理君,王全喜时,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整个过程虽然没有一句话,但已经让二人的脸上微微发红。 尤其是王全喜,身体甚至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他可是亲眼目睹张桦怎样打断了高庆和的手臂。 如果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恐怕连身体都得被打扁。 “周区长……” 不多会儿,谢桐风尘仆仆的走进包间。 看得出他很急,不但面色赤红,口鼻还带着粗笨的呼吸。 “不急不急。”周区长轻笑一声,从桌上端起一个酒杯,“让谢总组长姗姗来迟,是周某做得不对。 这一杯酒,我先敬你。” 谢桐不敢怠慢,连忙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不敢,今天部门刚好有点事儿,实在不可开交。 还是周局长体谅,不然我可就怠慢在座的诸位了。” 周区长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谢总组长到任以后,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周某也是佩服之至。 今天就借一杯水酒,祝谢总组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下职谢您的吉言。”谢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赵理君竟然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笑吟吟的说道: “谢老弟,这一次是情况紧急,愚兄也心乱如麻,才没有与你交接好。 不当之处,还请老弟宽宏大量,这一杯酒……” 谢桐打断他的话,说道:“都是为了打鬼子,赵组长说这些就见外了。” 他拿起一个酒壶,将手上的酒杯倒满。 “周区长,这一次是您领导有方,上海区才能取得这样的大捷。 今天借花献佛,下职敬您一杯,” 赵理君皱了一下眉头,他端起的酒杯,放下也不是,端着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站在那儿。 看到这一幕,周区长微微一笑,“周某能发挥作用,完全是靠在座各位的同心戮力。 没有谢总组长的情报工作,我们无异于盲人瞎马。 没有赵组长的行动能力,我们就是泥足巨人。 所以,这一杯酒我还是敬二位。 从今往后咱们要同心同德,带领上海区建立更大的功勋。” 谢桐又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又将酒杯满上。 “哗啦啦,” 看着那些不断翻起的酒花,周区长的眼里多了一丝恼怒。 他已经和了两次稀泥,如果谢桐不识抬举,还要继续咄咄逼人。 那他也不会再当和事佬,一定会使出雷霆手段,将这件事压下去。 “赵组长,这一次你立了大功,给咱们军统上海区长了脸。”谢桐故意顿了一下,“谢某就借一杯酒,祝你鹏程万里。” 赵理君微微一愣。 他还以为对方要来找茬,可没想到,谢桐似乎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刹那,赵理君心中又生出一股傲然之气,“知道我是上海区新区长的人选,不敢得罪我了?” 想到这儿,他乜斜了对方一眼,用极其轻蔑的语气说道: “刚好我有个事要找你商量,这一次的行动,王全喜立了大功。 我想把他调到行动组,谢总组长不介意吧!” “呼。”王全喜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谢桐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王全喜担任组长的这段时间,并没有给情报组提供任何一份有用的情报。 本来我已经准备提议局里将他淘汰,既然赵组长喜欢这种没用的废物,那你就把他带走好了,也省得我还有很多的手尾。” “嗯?”赵理君的脸上泛起浓浓的愤怒,他低喝道:“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谢桐却没有搭理他,转头对周区长说道: “周长官,我刚刚得到一份重要情报,鬼子即将发起新的进攻。” 第143章 你有什么企 “说说看,”周区长一脸不快的放下手里的酒杯。 谢桐心急火燎的跑来,真的只是为了一封情报? 周区长不相信。 在座的所有人也不会相信。 只是大局已定,这个时候再来争执,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只能用愚蠢再来形容。 霎时间,屋子里静下来,众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咳咳。”刘宗孟忽然轻咳了几声。 这段时间以来,他拿了谢桐不少的好处。 就利益而言,他们算得上是同盟。 如果谢桐不识时务,彻底惹怒周区长…… “我的祖宗,你就不能不说话吗?”刘宗孟心急火燎的乞求着。 这个时候谢桐最好是销声匿迹,否则绝没有好果子吃。 如果失去这一条臂助,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将来。 周区长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宗孟,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去休息,不用在这里强撑。” 刘宗孟脸色大变,忙不迭的说道:“周长官,下职只是呛了一下,并不碍事。” 作为周区长身边的人,他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怒不可遏。 这个时候再多嘴一句,迎来的就是雷霆万钧。 “哼。”周区长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谢总组长,你现在可以汇报了。” 虽然他的话语古井无波,但心里已经把谢桐打入另册。 只要时机恰当,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谢桐撤换掉。 “是!”谢桐说道:“报告……” 这时,赵理君皮笑肉不笑的插话道:“谢总组长,今天是赵某的庆功宴,你非要节外生枝吗?” 虽然高庆和一案已经尘埃落定,但在最后关头被谢桐这么一搅和,他的心里窝囊到了极点。 想到这儿,赵理君怨毒的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恶狠狠的说道: “你给老子等着,我当上区长那天,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军情紧急,也只能得罪赵组长了。”谢桐淡淡道:“改日我摆一桌,专门向您赔礼道歉,但今天必须公事公办。” “我……”赵理君脸色一变,他刚想破口大骂,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说的话不是放屁吧?”周局长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虽然声音不大,但众人的心头却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一个个变得深色凛然。 周区长扫了众人一样,冷冷道:“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让他尝尝家法的厉害。” 一时间,包间内噤若寒蝉。 除了少许细微声音,再没有一点点的响动。 “哼。”周区长冷哼一声,重新坐下,缓缓道:“谢总组长,你可以说了。” “报告周长官,职部已经探查出鬼子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谢桐慌忙说道。 “鬼子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周区长有些困惑。 谁都知道鬼子下一步是要攻打武汉,军委会那边天天都在推演,计划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个。 这个时候找到鬼子的作战计划,就算真的也是画蛇添足。 但作为一个老狐狸,他当然不会把话说的圆满,“谢总组长的情报工作一向扎实,此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你详细的说一说,我们大家都洗耳恭听。” “报告周长官,这……”谢桐看了一眼左右。 谁不知道军统的作风,即便是有天大的机密,也会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让鬼子获悉作战计划被泄露,那获取的情报岂不要白白浪费。 “不妨事,在坐的都是可靠的人。”周区长摆了一下手。 这倒不是他托大,今天与会的人都是上海区能信得过的。 即便有所传播,也不至于透露到鬼子的耳朵里, “是。”谢桐立正道:“报告,职部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基本可以断定鬼子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的目标是河南,动用的兵力为土肥原贤二的第14师团,以及加强的重炮联队,和附近几个师团的部分力量。 同时,鬼子的陆军航空队也会全力支援。 他们的任务切断河南境内的铁路,断绝苏联方面的军事援助。” “哦,”周区长的眼皮子一跳,但他还是压住心头的震撼,淡淡说道:“谢总组长辛苦了。” “仅凭一个师团就敢去打一战区?”赵理君满脸难以置信。 没错,鬼子的战斗力确实很强, 但他们并不是神,挨一枪照样是个死, 现在一战区猛将如云,麾下各部也多是精锐, 不说别的,光是一条黄河就够小鬼子喝一壶。 “鬼子吃错药了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全喜,连忙说道:“土肥原贤二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孤军深入。 所以下职以为,这就是鬼子的假情报。 谢总组长,还是眼皮子太浅,中了他们的奸计。 还有,今天是赵组长的庆功宴。 你来这里胡搅蛮缠,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又是何苦呢?” 他已经彻底脱离情报组,对谢桐也没有多少顾忌,话说的自然难听。 “什么叫下不来台?”谢桐有些愤怒,“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如果国军抓紧部署,或许能干掉土肥原贤二,建立不世之功勋。” “干掉土肥原贤二?”王全喜猖狂一笑,“谁知道这情报是真是假? 或许它只是你编造的,目的是为了搅乱赵组长的庆功宴。” “收起你龌龊的心思,我做事从来无愧于心。”谢桐傲然说道, “哈哈哈,”王全喜狂笑几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猜得你打什么主意? 谢总组长,如果此次情报有误,葬送是十数万国军弟兄的生命。 你就是有这份胆子,又当起的责任吗?” “呵呵。”赵理君冷笑一声,“这不是有胆子、没胆子的事儿。 如果谢总组长得到的是假情报,上海区颜面扫地是小,造成巨大的损失又该算到谁的头上?” 周区长的眉毛动了一下,他的手头已经有一件说得过去的功劳,现在正是求稳的时候。 万一谢桐得到的是假情报,会让整起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到时候,他非但不能离开这个烂泥潭,恐怕还要把一世英名毁在里面。 周区长沉吟一阵,“谢总组长,你能确保消息的可靠吗?” “能,下职敢拿脑袋担保。”谢桐斩钉截铁道。 来的一路他已经思考过,现在已经是悬崖边上,如果再不搏一把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第144章 谁养的这条狗 “用你的脑袋担保?”王全喜脸上泛起浓浓的不屑,“比起那么多的国军弟兄,你的脑袋可不值半毛钱。 谢总组长,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在这里没完没了。” 反正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王全喜也不怕撕破脸。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亚伦,也开口说道:“谢总组长,面子是别人给的,身份是自己定的。 你要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宋某可是一个粗人,不介意把你扔出去。” “谢桐,你什么意思?”赵理君的脸色十分阴沉,“赵某今天再三忍让,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你们……”看着咄咄逼人的三个人,谢桐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张桦带来? “咚咚。”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 刘宗孟皱一下眉头,他快步走到门边,小声问道:“是谁?” “情报组张宗纬。”另外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嘎吱。”刘宗孟把门上的“照”拉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神情十分的安详,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因为谢桐的关系,刘宗孟与张桦的私教也不错。 “刚刚收到一份紧急电报,是发给谢总组长的。”张桦杨了扬手里的公文包。 “等等。”刘宗孟把门关上,将上面的锁条拿掉后,才再次打开房门。 “谢总组长情况不妙,你可要小心!”就在张桦进屋的时候,刘宗孟小声提醒道, “多谢指点。”张桦大步走进屋内,将手里的公文包递到谢桐面前。 “我当是谁?”王全喜脸上堆满嘲讽,“原来是谢总组长的心腹爱将,看主子吃瘪巴巴的跑来解围了?” “这是谁的狗? 再不好好管束,可别怪我不客气!”张桦冷冷说道。 “好了。”周区长一声暴喝。 情报组,行动组离心离德未必是一件坏事,但双方必须维持基本的体面。 否则陷入无休止的谩骂中,上海区就得瘫痪。 “一见面就恶语相向,还有点革命同志的样子吗?”周区长呵斥道。 此刻,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懊悔。 不应该见小利,而忘了军统局的规矩。 尤其是王全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收敛,看来也不是个能用的人。 “谢总组长,你提供的情报好,我会及时转达给重庆方面。”周区长缓和了一下情绪,一脸笑容道:“今天到底是赵组长的庆功宴,现在张宗纬副组长也到了,不如也一起入席。 大家和和气气的喝一顿酒,把所有的误会都说开。 从明天起,所有人精诚合作。” 话音未落,赵理君豁然而起,忿忿道: “周区长,今天的事您也看见了。 谢总组长既然不把行动组放在眼里,那行动组也没必要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这酒席我是吃不下去了,否则行动组的人都要笑话我窝囊。 如此,恕赵某不能奉陪!” “恐怕赵组长不能离开。”张桦淡淡说道:“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都不能离开,否则……” “我现在就要走呢?”赵理君一脸轻蔑道:“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人敢拦我。” “那你可以试试。”张桦一脸平静。 “找死!”一旁的宋亚伦怒不可遏,他一个跨步冲过来,指着张桦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赵组长的虎驾。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张桦乜斜了对方一眼,“你可以试试。”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宋亚伦刚要动手,手腕却被什么攥住。 他愤怒的回头一看,原来是卢天明。 “你不是他的对手。”卢天明冷冷说道。 他一直观察着张桦,虽然对方的外表斯文,不像个武艺高强的人,但目光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顺着这一点点线索,卢天明惊愕的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处,正是宋亚伦的要害。 “差点让这小子的外表给欺骗了。” 一刹那,卢天明的背后全是冷汗。 “不就是个小瘪三,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宋亚伦出离的愤怒。 “你不是他的对手。”卢天明再次强调。 他上前一步,堵在张桦的面前,“张副组长,你们故意来赵组长的庆功宴上闹事,也未免太欺人太甚了。” “他?”张桦用眼角余光瞅了赵理君一眼,“对不起,你们想错了,他还不配!” “我不配!”赵理君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一掌推开宋亚伦,卢天明,抬起右手指着张桦喝道:“姓张的,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也别太嚣张。 老子也是一刀一枪搏出来了,论实战不比你差。” “我没兴趣知道。”张桦摇了一下头,再次把手里的公文包递到谢桐面前“谢总组长,这是局里给您的紧急电报。” “哈哈哈,”一旁的王全喜按捺不住,再一次蹦了出来,“张桦,你也真是煞费苦心。 为了解救自己的主子,连紧急电报这种事都能想出来,我还真是佩服你啊!” “啪!” 话音未落,王全喜的脸上猛地传出一声脆响。 一时间,挨打的、看热闹的全都懵了。 他们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抡巴掌的张桦。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边呆着不好吗,非要把你的这张丑脸往前凑!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柴部下。 我要是他,自己就跳黄浦江了。”张桦破口大骂道。 “你……”王全喜最先醒悟过来。 没办法,脸上火辣辣疼,脑瓜子自然清醒。 “滚一边去!”张桦怒斥道。 他拉开手上的公文包,想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终止了他的行动。 “张副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理君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一条没教养的狗,既然主人家不管,那我就替他教育教育。”张桦轻蔑道。 “他现在是行动组四队的队长,”赵理君冷冷说道:“打了我的人,张副组长不给个说法吗?”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赵组长收留了这块废柴!”张桦不屑道:“打了就打了,还想怎么样?” “呵呵呵。”赵理君冷笑一声,“军统中谁不知道赵某义气当先,当着面打我的人,赵某也就不客气了。 姓张的,今天不划下道道,你不要想出这道门。” 第145章 你送的是假电文 “赵组长对谁客气,对谁不客气管我什么事?”张桦一脸的不耐烦,“请赵组长牢记本分,你作为行动组的组长,还管不到我们情报组的头上。 我现在有紧急电报要交给谢总组长,如果贻误军情,你吃罪不起。” “哈哈哈。”赵理君一阵狂笑,仿佛是听到这辈子最大的笑话,“承蒙总裁、戴老板看得起,赵某也干过一些大事、 虽不敢说无时无刻,但也是总裁、戴老板经常提起的人。 如今有电报不发给我,而是发给一个情报组的组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对不起。”张桦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但这次的紧急电报,确实不是发给你的。 要不你回去看看,或许军统局也行动组发了电报。” “呵呵。”赵理君冷笑几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桦。 上下扫视了好几遍之后,他才阴测测的说道:“你所谓的紧急电报是假的,不过是谢总组长为了摆脱困境,刻意伪造出来的。” 话到这儿,赵理君忽然一声暴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从实交代!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急电报就是军统局发来的,接收人确实是谢总组长。”张桦嘴角泛起一丝轻蔑,幽幽说道:“赵组长,或许你的地位,没你认为的那么高。 你要是过不了这道坎,可以发电报去重庆,或许他们会告诉你答案。” “一派胡言!”赵理君一声咆哮。 他来回走了两步,怒冲冲的说道:“我从加入特务处以来,执行的任务不下数百。 1931年,我率队破获上海赤党组织,一共逮捕13人,其中两个还是核心成员。 根据他们交代的口供,我总共清除赤党六个潜伏小组。 致使赤党三个月内,根本无法开展任何的行动。 同年9月,我又破获赤党的另一个组织,一共抓获8人。 要不是军统潜伏了的内鬼,恐怕还有更大的收获。 1932年2月,我被调到北平。 不到10天的时间,我铲除了赤党在这儿的一个潜伏小组,并逮捕了19人。 根据得到的线索,我查获了印刷传单的地下工厂,和一大批枪支弹药。 这还只是极其普通的几起,更多的还在保密期内,我也无法向你透露。 抗战开始之后,我一直在北平锄奸。 干掉了试图投敌的高官名流多人,其中最有名的是前邮政部长吴作熙。 这大大打击了鬼子、汉奸的气焰,并得到蒋总裁的夸奖,并获得他亲手颁发的奖章。 而这一次的暗杀行动,我又干掉了小山次郎、高庆和等人。 小瘪三,不是老子摆谱。 你、谢桐,在我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过,今天你们既然惹到老子,会是什么后果……哈哈哈。” “赵组长,我只是来汇……汇报的,你……”听到这一份履历,谢桐吓得瑟瑟发抖。 之前他确实有别苗头的意思,现在却不敢有一丝念头。 张桦伸出小手指,挖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嘴里嘟囔道:“ 我特么就奇怪了,局里给谢总组长一份电报又怎么了? 周区长都不说一个字,赵组长却这里上蹿下跳。 难道咱们上海区的当家……” “张副组长,有事说事,不要东拉西扯的。”周区长慢慢皱起眉头。 张桦说得也不错,一份局里的电报而已,至于在上面做文章吗?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似乎意识到什么。 “还不说实话?”赵理君又是一声咆哮。 如果真有这份文件,张桦应该早拿出来了。 但他一直抓着公文包,说明里面根本没有东西。 赵理君的嘴角泛起一丝狞笑,“谢总组长真是出息了,居然连局里的电文都敢伪造,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之所以穷追不舍,就是要接着立功的声势,把谢桐拉下马来。 这个目的只要达成,上海区就是赵理君的一言堂。 “宗纬,真的有紧急电报吗?”谢桐也紧张起来。 他真的害怕,张桦为了给自己解围伪造了一张紧急电报。 如果真是这样,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把他们两人都陷进去。 “有,不过有些人不能听!”张桦信誓旦旦道。 “哈哈。”赵理君肚皮都要笑炸了,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是不让谁听啊? 我? 在场所有的人? 包括周区长吗?” 张桦扬了一下公文包,“周区长肯定是可以听的,但赵组长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赵理君怒极反笑。 张桦一脸平淡道:“小山次郎、高庆和一事有太多的疑点,我甚至可以断定,人根本就不是你们杀的。 或许这只是鬼子的一个局,就是要把他们的眼线潜伏到上海区。” “胡说八道!”赵理君面红耳赤,“人就是我们杀的,怎么可能还有外人?” 张桦一脸轻蔑,“行动组行动当天使用的都是手枪,高庆和,小山次郎中的却是步枪弹。 难道赵组长有什么神通,能用手枪射出步枪子弹?“ “我们缴获了鬼子的三八大盖,这才成功将两獠击毙!”赵理君磕磕巴巴的说道。 “又错了。”张桦摇头说道:“子弹是春田步枪射出来的,可不是什么三八大盖。 赵组长,我今天不是来扯这件事的,只是给谢总组长送紧急电报。 你胡搅蛮缠了这么久,也闹够了吧!” “好了,”周局长看火候差不多了,猛的插话道:“既然张副组长说有紧急电话,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一下。 所有正职人员都留下,其余的人先到隔壁的房间等候。 等张副组长汇报完毕,我们再继续开席。” “是。”那些人不敢怠慢,纷纷往外走, “总组长,紧急电文在里面。”张桦把手里的公文包递到谢桐手里,转身也跟着人潮离开。 “张副组长留下。”周区长淡淡说道, 赵理君的两个手下都挂着正职,是可以留在这间屋子里。 谢桐却只是孤家寡人,自然是落了下风。 如果留下张桦,双方的力量相对要均衡一些,火药味自然也要更浓。 “现在,谢总组长可以念电报了。”已经洞悉一切的周区长,神色淡然道。 第146章 周区长吃瘪了 “慢着。”赵理君向前一步,“我怎么知道这情报是真是假,万一这是一份假的,张副组长可知道家法的厉害?” “哦,既然赵组长不相信,完全可以发电报给军统局。”张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紧急电报是发给谢总组长,除了周区长以外,你都没有资格知道。” “呵呵。”赵理君冷笑一声,“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万一沆瀣一气……” “够了。”周区长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赵组长,什么叫做沆瀣一气,周某是那种罔顾党国的人吗? 另外,我还想提醒你一声,你现在还不是上海区的区长,别忘了上下尊卑!” “是下职失言了,还请周长官多多包涵。”话虽这么说,但赵理君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歉意。 他可是蛮横惯了的人,说点过头话那叫稀松平常。 要不是顾忌周区长,早给谢桐几个嘴巴子了。 周区长冷哼一声。 虽然他对赵理君的不满已经达到极点,但又拿对方没有太多的办法。 毕竟赵理君现在是钦差大臣,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有质疑这是好事,赵组长手头也掌握着电台,何不给重庆也发一份电报,询问一下电文的真实性。”周区长眼珠子一转,淡淡说道。 “既然周长官发话了,赵某就做一次小人。”赵理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桐。“谢总组长。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可不要一误再误。 赶紧松口吧,这份电报就是你伪造的。” “我……”谢桐一脸的茫然。 给军统局发了电文之后,他就赶到这儿。 最初的想法是和周区长套近乎,省得事情爆发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闹僵。 至于张桦为什么会赶到这儿,谢桐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赵理君肚皮都要笑破。 “稳了。” 他的脸上瞬间堆满狰狞,阴森森的笑了几声后,“谢总组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宋亚伦,你现在就给重庆发报,讯问是否给上海区情报组谢桐总组长发过紧急电报?” “是。”宋亚伦得意的看了谢桐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家法无情!” “呵呵呵。”王全喜跟着笑了几声,但碍于张桦的存在,他畏畏缩缩的说道:“谢总组长真是何苦,闹到这个地步又有什么意思? 还是赶紧承认吧,不然落个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好了。”周区长一脸平淡,“都坐下,等结果吧!” 他也在下棋,只不过是一步险棋。 但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是赢家。 莫名的,周区长心中满是愤懑。 想不到自己开了一辈子的大船,居然在小阴沟里翻了。 他怨毒的看了一眼赵理君,现在还计较什么得失,他就是要给赵理君下一个绊子。 就算摔不死对方,至少也得磕掉他的一嘴牙。 包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各怀心思的众人,大都看着面前的杯盘碗盏。 偶尔有目光的接触,也会急匆匆的逃开。 “怎么回事?”谢桐心急火燎的看着张桦,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张桦早已经把眼睛闭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军统局回电。” 半个小时之后,大汗淋漓的宋亚伦跑进包间,打破了所有的寂静。 他将一张纸放在赵理君的面前,“组长,上面回应了,只是密码……” “呵呵。”赵理君得意一笑,“这是给我的密电。” 鉴于密码几次三番被破解,军统局只得给少数重要人员配发独立密码。 一般是指定一本书,将电文内容分解成页码,第几行,第几个字,最后再发给相关人员。 就算被敌方获取,也很难将其破解。 “哦!”周区长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幽幽问道:“需要我们回避吗?” “那就只能委屈各位。”赵理君的脸上写满嚣张。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旁边一个屋子。 但赵理君并不想这样干,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是上海区的区长也对他没有太多的管束。 “我们走。”周区长愤懑道。 他明知道赵理君是故作姿态,但这又确实在规定之内。 即便是周区长,也不能有丝毫的违抗。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留下,但肯定会被有心人传到总裁的耳朵里。 即便是总裁不予追究,但这棵刺一旦种下去,再拔出来可就难了。 “行动组的人留下,卢天明看着房门,不管是谁接近都可以开枪打死。”赵理君得意洋洋的说道:“宋亚伦你来破译电文。王全喜你看着窗户。” “赵组长果然注意安全。”周区长的脸色变得铁青,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极为恼怒的说道:“走!” “呵呵。” 看他们离开的背影,赵理君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凭你们也配和我斗?” 宋亚伦连忙附和道:“那是,谢桐掌握一部电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咱们赵组长不断掌握着电台,还有局里专门秘密电码,这份殊荣在整个上海区,恐怕也只有周区长有吧!” 王全喜也不甘示弱,“投奔赵组长是王某这辈子最英明的选择,我这人不会说话,今后赵组长有任何差遣,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王某绝不含糊。” “嗯。”赵理君得意的往两旁看了一眼,“亚伦,你把电文译出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扔到宋亚伦的手里。 这是一本上市许久的白话文小说,因为销量并不大,早已经在市面上销声匿迹,所以破解密码的几率并不高。 “0……”宋亚伦仔仔细细的查找着。 还好这一串电码并不长,很快就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啊!” 只是看到译出来的结果,所有人都陷入惊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理君死死的盯着宋亚伦,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得到答案。 “我……”宋亚伦人都懵了。 接到电报后,他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第147章 雨字头的电文 “电报译出来了?”周区长缓缓走回主位,他威严地往周围扫视了一眼,才慢悠悠的坐下去。 看众人还都站着,他又一挥手,“都坐下,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在这儿办公。” “哗啦。” 众人赶紧拖动桌椅板凳,然后端端正正的坐下。 只是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让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今天又不是丧宴,怎么都拉着了个脸?”老奸巨猾的周区长,早已经知道事情有了变化,说话也就不像刚才那样婉转温和。 刺了赵理君几句后,他似笑非笑的问道:“赵组长,局里发来的电文呢! 不会是什么机密,连我这个区长都不得与闻吧!” “这……”赵理君的脸色早已经难堪无比,但他又不能沉默不语,只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报告周长官……”他困难道。 “怎么吞吞吐吐的。”周区长的表情渐渐严肃,“国难当头,我们都应该谨慎行事。 不该听的就不要听,不该问的也不要问。 如果涉及到机密,你也可以对我保密。 只要是对战局有利,我都能够理解的。” “不是。”赵理君变得面红耳赤。 他确实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周区长也牵涉其间。 不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还怎么在上海区立足? “那是什么?”周区长已经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一份紧急电文,你都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如果贻误了戴老板的军令,你能当起责任?” “我……”赵理君的脸胀得紫红,“周区长……” “不要再说了。”周区长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某些人成天想着露脸,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 结果是光着屁谷推磨,转着圈子丢人。” 他不再搭理赵理君,“谢总组长,事情都到这一步,你那份电文也只能念出来。 不管有什么责任,都由周某人一力承当。” “是。”谢桐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电文纸。 “呼。” 周区长暗暗松了口气。 他已经能断定,这份电文是真的。 但至于是不是紧急…… 其实已经不重要。 “等等。” 周区长又把手一挥,然后用阴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 “谁有疑议现在就提出来,等一会儿谁敢再插嘴,别怪周某翻脸无情。” 在场的众人心中一凛,知道周区长是动了真怒,纷纷沉默不语。 “念吧!”周区长把双眼一闭,好似一个入定的老僧。 “雨……”谢桐念出第1个字。 “呼啦!”屋里的人全都站起来。 甚至连周区长都瞪大眼睛,惊疑的看着谢桐。 “雨农”是戴笠的字,所以军统局给下属的电文,一旦在开头出现“雨”字,说明这份电报是戴笠亲发的,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戴老板……”赵理君再嚣张跋扈,听到这个字时,身体也不禁瑟瑟发抖。 他偷偷看了一眼谢桐,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是一片茫然。 “王八蛋!” 不用问,这绝对是谢桐扮猪吃虎,坑的当然是自己这个冤大头。 一瞬间,赵理君很想抽自己两巴掌。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傻呆呆的中了圈套。 “念吧!”周区长平复了一下心态,一脸淡然的说道。 论地位,他比戴笠还是高了那么一点点,自然不用低三下四。 “雨,情报已经送呈总裁,总裁称赞桐弟为国之干城,望再接再厉。”谢桐下把都要落在地上,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一封情报竟有那么大的能量,甚至连蒋总裁都已经知道了。 国之干城。 听到这4个字,周区长心里不由响起一声惊雷。 但他早已经练就了过硬的心理,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谢总组长,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周长官。”谢桐立正道:“下职已经说过,刚刚截获了鬼子的一份情报。 土肥原师团准备进犯河南,切断境内的所有铁路,阻止苏联的军事物资进入国内。 下职以为事关重大,但又打听不到周长官的下落,只好违反规矩给重庆发了一份电报。 周长官,此次事态实在紧急,下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有意僭越。” “嗯。”周区长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老牌政客。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但王全喜做了初一,谢桐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周区长有些懊悔,这一次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曲曲高庆和小山次郎,在一份重要的军事情报面前,根本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谢总组长做的很好,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也容不得半点人情世故,否则会对我们的国家造成严重的后果。 今后众人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能因为一点面子问题,把正事耽误了。” 周区长是打掉牙和血吞,但现在必须冠冕堂皇。 他指着桌上的残羹剩菜,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前线作战的士兵甚至连吃顿饱饭都做不到,我们却在这里大吃大喝。 惭愧啊! 蒋总裁一向倡导节约为主,我们却在这里铺张浪费。 为了一点点小小的功劳,开什么劳民伤财的庆功宴。 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办,否则周某一定不讲情面。” “啊!” 屋里的众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今天的酒宴明明是周区长授意办的,怎么就成了一桩罪状? 让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质疑,忙不迭地回答道:“是。” “赵组长,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你刚才的一切真是不值一晒。”周区长的脸上满满都是嘲讽,“那么军统局给你的情报又是什么内容? 不妨也公开一下,对我也是一个交代。” “这……”赵理君脸上一阵迟疑,他的右手攥得紧紧的,将那一张电报纸捏成一个小小的纸团。 “怎么,周某人连你都指挥不动了?”周区长勃然大怒,“宗孟,给军统局发报,行动组组长赵理君此前功劳恐有隐情,待上海区查明之后,再做表彰事宜。 同时,讯问军统局给他的密电内容,上海区怀疑已有鬼子的眼线利用此次事件。” “我……”赵理君知道隐瞒不住,他一咬牙,摊开了手里的那份电文。 看着上面的内容。周区长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第148章 王全喜跑了 “诸位怎么看?”周区长一脸嘲讽的说道。 虽然他已经猜到几分,但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份电文可真是震铄古今!”周区长摇了几下头,“我刚刚怎么说的? 有些人就想露脸,结果露出来的总是屁谷。 也就是现在,要是几年前,还不被那些记者闹得沸沸扬扬?” “是下职莽撞了。”赵理君的脸色已经变成紫黑,但他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得把这口气咽下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谢桐,眼中满满都是怨毒。 “混账王八蛋的! 这么会演戏,还当个屁的军统,去找个影视公司不好吗?” 他已经认定,这次事件就是谢桐自编自导。 可惜自己竟然没有识破,不但手里握的好牌全没了,还将周区长完全得罪。 一时间,赵理君心乱如麻。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直沉默的张桦忽然开口,“上海区之前虽然也有一些争执,但大家还能同舟共济。 自从出了高逆之后,相互间的龃龉越来越多,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今天的事,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最终却闹得不可开交,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 “你什么意思?”赵理君彻底爆发,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让张副组长说下去。”周区长淡淡道。 他已经猜到张桦的盘算,并打算利用一把。 “或许我们中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不把它解决掉,上海去还要再出乱子。”周区长淡淡说道。 “好,我看你说出花来。”赵理君咬牙切齿。 “其实很简单,已经有鬼子的眼线混进来。 一方面是要窃取我们的机密,另一方面是要在内部制造混乱。”张桦神情淡然的说道。 “你是怀疑我?”赵理君低吼道:“总裁、戴老板对我有栽培之恩,就算肝脑涂地,赵某也绝对不会叛变。” “不。”张桦摇了一下头,“我只是和你意见相左,却从不怀疑赵组长的忠诚。 但你手下的人,就不那么靠得住了。” “你是说我们?”宋亚伦、卢天明同时吼叫道:“我们虽然位卑职小,但也为党国出生入死多年。 又怎么会为了一点利益,投靠禽兽不如的日本鬼子。” “还请稍安勿躁,我从一开始就不怀疑两位。”张桦依旧平淡。 “那还有谁?”赵理君的脸上泛起一丝疑虑,他寻思了好一阵子,却没有找到答案。 “张副组长就不要卖关子了。”周区长慢条斯理的说道:“在座的都是特务处时期就加入的老人,只要一点蛛丝马迹,大约就能推出整体事件的原貌。 只要把怀疑说出来,我们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是,周区长。”张桦立正道:“我怀疑是王全喜。” “不可能是他。”赵理君立刻否决道。 虽然王全喜刚刚才投靠,但他身上已经打上赵系的符号。 如果轻易将其抛弃,恐怕今后再不会有人相信自己。 所以赵理君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人保下来。 “张副组长,我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周区长有些失望。 他当然想打压赵理君,可如果谢桐拿不出实在的证据,也只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赵组长,我想问一个问题。”张桦淡淡说道:“王全喜自从加入情报组以来,从未提供过一份有用的情报。 忽然如有神助,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时间表。 如果不是假情报,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 这也可以解释,当日的行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埋伏。” “这……”赵理君眉头瞬间收紧,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疑点之二是,如果只是想将赵组长引入圈套,高庆和、小山次郎根本不会丧命。 结果他们俩人都死了,赵组长反而活下来。 那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有人故意牺牲掉高庆和、小山次郎。” “不可能。”赵理君拼命的晃动着脑袋,“高庆和、小山次郎对鬼子极为有用,怎么可能牺牲掉他们?” 张桦轻轻一笑,“小山次郎是鬼子潜伏的间谍,此前一直操控着黄道会。 只是近段时间,黄道会屡屡遭受重创,会长常玉清更是到了无足轻重的地步。 小山次郎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可以自由出入宪兵司令古贺彦的办公室,现在却连门都进不去。 高庆和本来就不受信任,虽然努力工作,但比起古贺彦的投入,他取得的成效并不显着。 而更为糟糕的是,高庆和、小山次郎已经势同水火。 我还收到一个情报,高庆和其实是被小山次郎所杀。” “不可能。”赵理君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 如果高庆和真是被小山次郎所杀,那么自己的功劳就再立不住脚。 “我觉得很有可能。”周区长双手环抱,语调平缓的说道:“据说,当天鬼子还在附近埋伏了三个狙击手。 他们应该有小山次郎的人,目标正是高庆和。 高庆和当然不想坐以待毙,也埋伏了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双方都猎杀了各自的目标,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副组长说的,有更高层的人授意。 灭掉两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将王全喜打入我们的内部。 今后我们但凡有所行动,都会被鬼子提前知晓。” 周区长顿了一下,“我觉得真正的答案是两件事参杂在一起。 一方面是两人内讧,另一方面是大人物利用,最终造成了这个结果。” “周区长果然深思熟虑,只是轻轻一语,就让谢某恍然大悟。”谢桐拍着脑袋说道。 他刚才一直在云里雾里,听周区长的一席话才想通来龙去脉。 可他并不知道,周区长、赵理君都已经心生戒备,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 周区长轻轻一笑道:“老段这人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 给咱们上海区留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算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把王全喜带过来,咱们只要问一下情报的来源,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军统人员大惊小怪道:“报告周长官,王全喜跑了!” “跑了好啊,也省得咱们在这里疑神疑鬼的。”周区长似笑非笑道:“赵组长,他是你的部下,自己看着办吧!” 第149章 给你壮壮行色 逃! 必须尽快逃出上海城!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王全喜,现在却像一只过街老鼠。 他畏畏缩缩的溜进一条小巷,然后发足狂奔。 两只眼睛还警惕地看着两旁,就生怕有谁猛扑过来,将自己死死的按住。 接连走了几条街之后,王全喜钻进一个电话亭。 他平复了一下心态,叫通一个号码。 “王经理,给我叫一下老婆。” “晓得啦!” 电话被放下,接着传来一阵洗麻将的声音。 “死婆娘,你倒是快点。”王全喜心急如焚,不由得咒骂起来。 忽然,电话传来一个责怪的声音,“死鬼,你的心眼就不能放大一点,整天盯着我干什么? 老娘说了不会偷人,那就一定不会偷人。” 王全喜的老婆以前是舞小姐,现在虽然有了点岁数,但也是风韵犹存。 “老婆,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前往广州。”王全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还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怎么。你升职的事定了?”对面传来一阵惊喜。“阿弥陀佛。我家老公终于飞黄腾达啦!” 王全喜的表情一黯,“你速度可要快一点,我现在就去买船票。最近查的很紧,你的口风可要牢实一些,不然可能会惹麻烦。”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的生路是跑到广州,投奔自己的老长官段站长。 “我办事,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对面传来信誓旦旦的声音。 “啪。”王全喜连忙挂断电话。 他穿过面前的马路,猛地又拐进一道小巷。 “呼。” 看身后没有人跟着,王全喜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忽然转身,再一次出现在街道上,扎入滚滚的人潮中。 到了这个时候,王全喜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赵理君,你特么就是头蠢猪。” 宋亚纶破译电报之后,王全喜就知道大事不妙。 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门边上。 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区长身上时,王全喜悄无声息的蹿出房间。 不跑不行啊! 高庆和的情报都是小山次郎给的,可这能往外说吗? “小山次郎,你也是个蠢猪!” 小山次郎想借军统的手除掉高庆和,让王全喜嗅到了立功的机会。 但他并没有选择谢桐,而是如日中天赵理君。 可任谁都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接着是越变越糟糕,再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么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两张去广州的票。” 王全喜马不停蹄的赶到轮船公司的售票窗口,刚刚才拿到船票,就看两名男子匆匆赶来。 王全喜立刻佝偻下脊梁,同时拿出身上藏着的小瓶。又将里面的液体往身上一倒。 刹那之间,周围酒气四溢。 他步履蹒跚的走着,仿佛是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 即便是那两名男子经过身边,他都没有一丝改变。 “走,到那边看看。” 两名男子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王全喜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个酒蒙子,实在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哗,哗。” 王全喜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赶向码头。 赵理君还是又把刷子,这可快就派人赶到这里。 现在必须立刻出逃,否则死路一条。 “老婆,你先吃几天苦,我会来接你的。” 只要自己不死,老婆就不会有事,不过这一切的基础是踏上轮船。 毕竟通往外界的船只。大部分都由外国公司控制。 军统势力再大,也不敢拿它们怎么样。 近了 王全喜离码头只有数步之遥,看着门口站着的几名巡捕,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王组长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够意思了吧?”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桦。 王全喜浑身一颤,差点跪倒在地上。 “咔咔咔。” 他的上下牙激烈的碰撞着。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艰难的转过身体。 “张副组长,我已经山穷水尽,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不,我对杀你并不感兴趣。”张桦摇了一下头,“而且谢总组长也想放你一条生路。” “为什么?”王全喜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难道你们不怕我报复?” “报复?”张桦不屑一笑,“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要你的命。 王组长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是什么吧!” “你想要什么?”王全喜心中一凛。 他最大的倚仗是手里掌握的资源,虽然还没有整合完成,但已经有一些效果。 可没想到,在大功告成前,自己竟成了丧家之犬,而且是以如此颓败的姿势。 如此一来,手头的资源就变得一文不值。 “你是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张桦淡淡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用这些换一条命,王组长的生意不亏。” 王全喜狠狠一咬牙,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重重拍在张桦的手上。“这是我所有的暗柱,相信在谢总组长手里,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为。” “我就代总组长谢过王组长了。”张桦右手一翻,将本子装入自己的口袋。 王全喜看他没有更多的动作,拱了一下手。“王某就谢过总组长、张副组长了,之前对不住的地方还请见谅。” 只是说到这儿,他又好奇的问道:“谢总组长为什么要放我,按理说他应该置我于死地才对。” “很简单,你活着对我们很重要。”张桦淡淡说道:“而且现在威胁你生命的是赵理君,相信你不会放过他吧!” “那是自然。”王全喜咬牙切齿道:“只要我活着一天,赵理君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得难过一天。 还想着当上海区的区长,他这辈子做梦吧!” “走吧,行动组的人快到了。”张桦淡淡说道。 “等等。” 可就在王全喜准备离开时,张桦又将他叫住。 “啪!” 张桦把厚厚一叠钱装入对方的口袋。 “谢总组长说了,到底是情报组出去的人,路上不能太寒碜,这点钱就当是给王组长壮壮行色。” “哎。”王全喜重重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登上停泊的轮船。 第150章 我们走 饭店又重新上了一桌子菜,但没有人敢动一筷子, 经过漫长的等待,人们早已经饥肠辘辘。 闻着那些美味佳肴冒出的香气,他们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不过,周区长的眼睛一直闭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可越是这样,周围的人越是不敢动弹。 因为他的眼皮一直在微微颤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中,人们的饥火又都变成惴惴不安。 终于,派出去的人员陆续返回。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理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报告。” 张桦的声音打破所有的寂静,连周区长都眯缝起眼睛。 “根据内线的消息,王全喜已经乘坐法国轮船离开上海。” “跑了!”周区长猛地睁开眼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啪”的一声闷响,几个酒杯忽然倾倒,随即滚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的瓷片。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所有人的额头都是汗津津。 他们尽可能的屏住呼吸,省得怒火发泄到自己头上。 怒火中烧的周区长,扫了赵理君一眼,质问道:“行动组的都是饭桶,那么多人出去,却连王全喜的毛都没抓一根。 就这样拙劣的表现,还想完成总裁交办的任务?” 其实,周区长早已经猜到。 王全喜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 但这个人是谁? 周区长饶有趣味的看了谢桐一眼,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这位谢总组长出手了。 “确实是个人才,可惜资历不足,不然可以帮你一把。” 周区长有些失望,又把凶狠的目光罩在赵理君的身上。 “赵组长,你有什么计划?” 赵理君绞尽脑汁,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抓住了他老婆……” “糊涂。”周区长呵斥道:“王全喜只是嫌疑分子,咱们手里并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投靠段站长。 你把他的老婆扣下,今后怎么向段站长交代?” “这……”赵理君本来打算审讯一下王全喜的老婆,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按周区长的说法,这个计划也只能落空。 “立刻把他老婆送走,不要再节外生枝。”周区长冷冷的说道。 段站长也不是没根基的人,真要是发起狠,赵理君未必有好果子吃。 但周区长并不想帮赵理君,而是做自己的顺水人情。 “那,王全喜怎么处理?”赵理君磕磕巴巴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周区长冷笑了几声,“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击毙高庆和一事,我必须据实上报。 我还要向局里检讨,因为太过于信任某些人,而被他们蒙骗。” 说到这儿,周区长大手一挥,“我们走!” 一瞬间,屋子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 “咣当。” 赵理君抓起手边的一个酒瓶,狠狠的摔在地上。 “亚伦,你激活更多的暗子,这次我们要单独拿下总裁的目标。” ******* “宗纬,大恩不言谢,一切愚兄都记在心里。” 谢桐只是没有急智,但不代表他是一个白痴,早已经想通来龙去脉。 “总组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桦一面开车,一面说道:“王全喜离开上海对我们是件好事。” “确实是件好事。”谢桐轻笑道:“所以我才感谢你,否则就凭王全喜的手段,根本不可能离开上海。” “什么都瞒不过总组长,”张桦笑道:“不过赵理君的本事也稀松,我只是打晕两个人而已。” “之前我还以为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谢桐轻蔑道:“暗杀几个人而已,比起咱们在38师可差远了。” “可就是这样人,偏偏能受到高层的关注。 咱们这些老老实实干工作的,却一直不被重视。”张桦也感慨道: “长此以往,邪门歪道只会越来越多,对党国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好高骛远,党国的老毛病了。”谢桐摇了一下头,“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希望上面能够改弦更张吧! 老弟,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桦从兜里拿出王全喜的笔记本,并将它递到谢桐的面前,“这是王全喜的一些暗柱,我想把他们全攥在手里。 同时,情报三组也要选出一名受控制的组长,否则还会有进一步的内讧。” “情报三组……”谢桐思索了一会儿,“确实该找一个靠得住的人,不过这件事咱们说了不算。 如果不出意外,周区长应该会往里面安排人手。 不如我们卖一个人情,以换取他的支持。” 利益交换这种事,谢桐是轻车熟路,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权衡利弊,并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总组长英明,咱们就是根基太浅,才被那些老王八蛋玩弄于鼓掌之间。”张桦欣喜道: “如果有周区长的支持,即便是他调离上海区,咱们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赵理君想当上海区区长的机会,恐怕变得更渺茫。” “上海区长?”谢桐嗤之以鼻,“就算我们没资格阻止,周区长也必然会出手干涉。 以赵理君的小肚鸡肠,必然会与新区长发生冲突。 到那时候,我们情报组就能有更大的作为。” 一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谢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老弟,愚兄能站稳脚跟,全凭你得到的那一份情报。 土肥原贤二真要钻进口袋阵,而后被哪一位长官侥幸击毙,那咱们立刻就能飞黄腾达。 可惜,这样的机会实在太渺茫。” 确实很渺茫,之前的山西战场,土肥原贤二率领半个师团,打的国军节节败退。 要不是后勤供应不上,恐怕还有更大的战果。 这次是一个师团,即便是面对国军的一众精锐,恐怕也不会落入下风。 想到这些,谢桐的心慢慢沉重起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张桦同样心事重重。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着眼点并不一样。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命运。 另一个是为了国家的命运。 第151章 只有拨开迷雾 “铃铃铃。” 刚刚回到货运公司,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伸手把听筒握在手里。 “宗纬,你有时间吗?” 电话是韩翠云打来的,她并没有娇滴滴的来两句前奏,而是直奔主题。 换而言之,还有别人听着。 “韩处长发话,就是没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你只管吩咐就是了。”张桦用愉悦的语气说道。 “宗纬,你准备一下,古贺阁下想见你一面。”韩翠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用极为温和的语气说道。 古贺彦! 张桦故意迟疑片刻,“韩处长,之所以交易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现在把东洋人扯进来,我会被骂成汉奸,今后还怎么收购物资?” “宗纬,古贺阁下是便装前往,绝不会让你有一点风险。”韩翠云小声劝道。 张桦又等了一会儿,迟疑道:“真不会有事?” “有也是好事。”韩翠云用嗔怪的语气说道:“难道我还会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桦连忙辩解道:“古贺阁下突然召见,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我如果不好好应对,把他得罪了可怎么得了? 我挨一顿骂是小,万一耽搁了韩处长的前程,罪过可就大了。” 莫名的,韩翠云心中一暖,“宗纬,实话跟你说。 古贺阁下想吸收更多的人进维新会,听说你被谢桐打压得厉害,所以想请你出任侦缉队的队长,” 当侦缉队的队长? 张桦可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人了,大半是流氓混混,外带军统,中统的投降人员。 跑这种地方卧底,大约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张桦有些愤怒,“韩处长,我早就说过了。 做生意可以,但绝不会参加东洋人的组织。 要是他们想来硬的,从今往后,一根毛都别想从我这里买到。” “这样啊!”韩翠云的心里一阵甜蜜,“宗纬,那就先这样,稍后再给你电话。” “啪,” 古贺彦悻悻的放下手里的听筒,一脸尴尬的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张宗纬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大佐阁下,或许他是在利用我。”韩翠云的脸竟然在发烧,甚至连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自古英雄爱美人,更何况是张宗纬这样的年轻人。”古贺彦思索了一阵,“你要继续拉拢,绝不能让他摆脱你的手心。 同时我们还要找到其他的渠道,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韩小姐,我也要警告你。 英雄虽然爱美人,但绝不会只拥有一个美人。 一旦他厌烦你了,这所有的一切终将化为泡影。” “我……”韩翠云心中一凛,所有的激动瞬间化为流水。 一刹那,她脸上的娇柔全都变成恶毒。 “大佐阁下,我知道怎么做。 如果张宗纬胆敢背叛,我必然让他受到制裁!” 张桦放下手里电话,他断定古贺彦近期不会再见自己。 走到窗边,张桦看了一眼外面的面馆。 一个红色的招牌正随风飘荡,这是贺道宇要求碰面的暗号。 “张经理,才回来就要出去啊!”楼下的司机询问道。 “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张桦一边回答,一边往门口的面馆走去。 和往常一样,面馆里的人不多不少。 张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大会儿功夫,贺道宇端了一个碗走了过来。 “劳驾,拼个桌子。” 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他小声说道:“傅明那个王八蛋回来了,他死活不肯向我汇报,非要等你回来才肯说。 他应该是有所发现,可能情况还很糟糕。” 张桦低着头,“一定是咱们的人叛变了,只是时间还很短,所以没有暴露出来。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鬼子把人放了,让他继续做眼线,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第二,鬼子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正准备进行搜捕。 但不管是哪一种,组织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他人在哪儿? 我要立刻和他见面。” “就在里屋。”贺道宇气哼哼的说道:“死倔,一个字不肯说。 要不是自己的同志,我早打他一顿。” “你在这儿看着。”张桦不动声色地走进里屋。 屋角,蓬头垢面的傅明蹲在地上,看张桦走进屋子,他一下子跳起来,“张组长,我有情况汇报。” “说吧!”张桦淡淡问道。 “我已经查清楚了,小何之前在交通站,主要会面的人有三个。 一个是利群书店的老板李达森同志。 第二个是大发米行的郑富源。 第三个是王耀林,刚刚从北京派来不久,职业是中学的一名教师,主要从事学运工作。 前面两人有丰富的斗争经验,而且近一段时间,没有单独外出或者失去联系的情况,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王耀林的情况比较复杂,有12个小时无法说清去向。 根据他的说法,是到班上一个同学家里补习功课。 当天晚上因为主人过生日,他喝醉了才没有返回学校。”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有提供更多的的细节?” “没有,吞吞吐吐的。”傅明斩钉截铁道:“我可以断定,如果真有内鬼,一定是这个王耀林。”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许胡乱下结论,”张桦挥了一下手,“你怎么了解到这么多的情况?” 傅明十分严肃的说道:“我第一时间跟保卫组做了汇报,很多情况都是他们转达的。” 张桦点头说道:“暂时不要行动,我先请示领导。” 如果面对的是敌人,张桦当然可以放开手脚去干。 但现在面对的是自己人,那就要十分的慎重。 否则,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一定是王耀林,这些读书的没几个好东西。”傅明红的眼睛说道。 “傅明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许污蔑自己的同志,”张桦十分严肃的说道: “我对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你现在回去待命。 在没有新的命令之前,你绝不许轻举妄动。” “是。”虽然傅明一脸的不服气,但还是回答道。 “真的是王耀林?”张桦摇了摇头。 很多时候,看到的都只是表象。 只有拨开那一层迷雾,才能窥见真容。 第152章 三个新人 “你调查他们三个?”赵耀林的脸上泛起一丝慎重, 地下斗争无比凶险,一个错误的决定,往往会搭上无数条战友的生命。 所以,赵耀林不得不慎重,也不敢不慎重。 “以什么理由调查?”老杨开口问道。 他一直从事上海党组织的安全保卫工作,对处置叛徒有相当的经验。 但老杨也深知,在没有一定证据之前,是不能随便调查的。 “傅明同志在经过岗哨时,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响动。”张桦道:“敌人随即开火,击中了正在过关的小何。 根据保卫组的资料,小何的联系人只有他们三个。 所以我想进行一次调查,如果他们没有叛变,那一切都只是个意外。 我们就要加强下一步的工作,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万一他们中有谁叛变,我们就必须立刻切掉这个毒瘤。” 老杨思索了好一阵子,“以什么方式进行调查?” 张桦说道:“跟踪。” “不是个好主意。”赵耀林轻笑几声,“王耀林刚来不久,可能还会被你们盯住。 另外两位可是老交通,你们恐怕不是对手。” “两位领导,我们就把这个当成机会,好好向老前辈们学习。”张桦一脸的诚恳。 “刚好,根据地派了一些同志支援上海党组织。 傅明小组刚刚蒙受损失,现在还缺员两人。”老杨停顿了一会儿,“我给你安排三个人…… 先别忙着高兴,这三个人不白给你。 我要你言传身教,将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地下工作者。” “如果他们不是那块料,我能不能退货?”张桦不无担忧道。 这些刚刚加入党组织的年轻人,干劲一般都很高,也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们的脸上很容易挂像。 一旦被敌人发现,他们往往会变现得惊慌失措,从而过早的暴露自己。 所以,地下党对新人的使用是慎之又慎。 “你当菜市场买菜,还能一颗颗的挑?”老杨呵斥道:“确实不能胜任工作的,可以把他们重新安置回根据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赵耀林连忙插话道:“但他们确实没有相关经验,你要注意工作方式。 不要一来就高要求、高标准,还是讲究一个过程。” “是,”张桦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老杨点了一下,“张桦同志,组织批准了你的调查请求,但也提出了3点要求。 第一、不能采取抓捕,审讯等等手段。 第二、不能过于明目张胆,挫伤同志的积极性。 第三、坚决不许搞扩大化,从而造成人心惶惶。” “是,”张桦立正道:“两位领导,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看着他匆匆离开了背影,老杨小声说道:“你觉得会有叛徒吗?” 赵耀林轻轻摇了一下头,“我们遇到的叛徒还少吗?” “对,你我只是幸存者。”老杨不无感慨的说道, ******* “怎么分来三个生瓜蛋子?”贺道宇抱怨道:“脸上全带着像,别说是执行任务。 街上走一圈,至少能带回8个特务。” “要不你跟你师父说一声,把他们三个全撵走?”张桦淡淡说道。 “呃……”贺道宇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嘟囔:“他就是个偏心眼,尽安排我们一些歪瓜裂枣。” “你说谁呢?”一旁的傅明不干了,梗着脖子吼道。 “说的就是你!”贺道宇毫不退缩,“坑死了咱们多少同志,心里难道没有点数?” 傅明的眼睛瞬间血红,歇斯底里的吼叫道:“贺莽子,保卫顾晚秋呢,你又坑害了多少同志!” “王八蛋!”贺子长也血灌瞳仁,一下扑到傅明的面前。 “你才是王八蛋,我忍你很久了!”傅明狠狠一拳打来, “啪,” 但他脸上先挨了一巴掌,戴着的眼镜当即不翼而飞。 “嘭、” 但傅明的拳头也落到对方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嘶,”瞬间,贺道宇面红耳赤,看来受创极重。 他也不再留手,双方你来我往的打起来。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三个新人个个目瞪口呆, “张组长,要不要劝一下?”一个新人鼓起勇气说道, “不用,”张桦擦拭着手里的枪,“有什么意见你们可以提,如果说不过,你们可以打。 但爬起来,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谁在后面捅刀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子打死你,傅明,你这个王八蛋。” “贺莽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扭打了两个人已经没有招式可言,全用的是王八拳。 但贺道宇凭借身强体壮,终于占据了上风,把傅明打得爬不起来。 “呸,你不是牛皮哄哄的吗,怎么像死狗似的躺在地上,起来再打啊!”贺道宇一脸得意。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红了,指着傅明骂道:“都是你的错。” “是我错了。”傅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晶莹的眼泪他眼角流出,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我不该胡乱怀疑自己的同志,从而害死静秋同志。” “说这些有什么用?”贺道宇厉声咆哮道:“他们能活过来吗?” “不能,”傅明沉默了一刻,“所以我在赎罪,争取不犯相同的错误,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狗改不了吃屎,”贺道宇愤怒道:“你这种人不配做地下党。” “好了。”张桦放下手枪,“照你这么说,我好像也不配。” “老张,你别插嘴。”贺道宇没好气的说道, “人你也打了,骂你也骂了。”张桦走过去,将躺着的傅明拉起来,“还不依不饶,那就叫做出格。” “我……”贺道宇想辩解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抬起右手,指着傅明骂道:“从今往后,你给我小心一点,再敢像以前一样,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你也给我小心点,再像以前一样蛮干,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傅明不甘示弱道。 张桦一摆手,“行了,别像斗鸡似的瞪着。 组织的任务已经下来了,要咱们调查三位嫌疑人。 但他们都是咱们的同志,能用的手段也十分有限。 我的方法是盯梢,看看他们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说到这儿,张桦望着那三个新人,“我可以给你们三次机会,如果完不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153章 跟踪王耀林 “咱们的第1个目标是王耀林。”张桦将一张照片钉在黑板上。 这是傅明早上刚刚拍的,从的表情上看,王耀林忧心忡忡似乎被什么事煎熬着。 看三个新人拿出笔记本,张桦敲了敲黑板,“不许留下只言片语,你们要用心记住。” “是。”三个新人十分紧张的回答道。 没办法,刚才的一幕实在太惊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傅明负责带马德仁,你们的任务是跟踪王耀林。 如果被对方发现,你们立刻停止。 杨洪负责带王玉生,你们是第二棒。 在傅明等人跟踪一段距离后,你们要悄无声息接替他们。 丁浩民负责带苏宝华,你们是第三棒。 记住了,盯梢是咱们的基本功,本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训练。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只能从实践中学习。 贺副组长,由你介绍王耀林的情况。” 贺道宇走到黑板面前,“王耀林的行动很规范,一般都在学校里面居住。 他每天下课之后,会给一些学生补课。 王耀林的工作经验不算丰富,也是刚刚才到上海,如今还在熟悉阶段。 你们要留意观察,从他身上找出不足,然后改正自身存在的问题。 现在是下午3点,还有2个小时,王耀林会到弥敦尔路76号蔡宅,也就是他停留超过12小时的地方。 经过保卫科的排查,这户人家只是普通商人,和鬼子、国党没有任何的联系。 我和张组长会在街对面公寓中观察,跟踪行动由傅……傅明同志负责。 傅明同志,你有什么要介绍的吗?” “没有。”傅明摇了摇头。 张桦站起来,“还有什么意见,有就提出来。” “报告组长,王耀林同志真的是叛徒吗?”那名叫王玉生的新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们很快会有答案。”张桦淡淡说道:“记住,地下工作容不得一点感情色彩,你们随时要保持警惕,以及牺牲的觉悟。 另外,你们所有的观点都必须有证据来支持,而不是靠猜测和想象。 现在还有1小时52分钟,傅明同志,你带他们熟悉路线。 所有的人……” “哗!”屋里的人全都站起来。 张桦的目光缓缓划过他们,“记住,上海是一片黑森林。 我们是猎食者,但也是猎物。 希望你们多多琢磨,不要沦为后者。” “是。”屋里的人异口同声道。 ******* “嚯,这位蔡夫人还真是胖。” 公寓里,贺道宇摆弄着一台高倍望远镜。 弥敦尔路76号的一切都在观察中,只是房间的主人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她一会儿摆弄桌上的插花,一会儿又去厨房打理。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在吃。 好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眼前所有的食物。 “王耀林来了。” 贺道宇扫了一眼街角,只见一个儒雅的青年人缓步朝这儿走来。 身后不远处,傅明、马德仁若无其事的跟着。 他们俩分开一定的距离,时不时更换位置。 就算是老牌特工,也未必能发现。 跟踪了一段距离之后,杨洪悄无声息的跟上。 傅明,马德仁迅速走进一条僻静的弄堂,将身上的衣服鞋帽换掉。 “不愧是老地下,这基本功的确扎实。”张桦十分满意,“希望那三个新人能学到东西。” “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只是欠些火候而已。”贺道宇呲牙咧嘴的说道。 他的嘴角青了一大片,正是被傅明打的。 忽然,贺道宇紧张道:“王耀林发现了什么?” 只见王耀林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就往后走,差点撞到丁浩民身上。 “侬眼睛瞎啦!”丁浩民当即破口大骂。 他身后的苏宝华立刻凑上来,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嘴里还起哄道: “把人的魂都差点吓掉了,侬不给钱别想走。” “实在对不起。”王耀林吓了一跳。连忙道歉道。 “不行,我被侬吓丢了魂,要是死了怎么办?”丁浩民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 “你这是讹诈。”王耀林气得面红耳赤,但他长得瘦弱,那是丁浩民的对手。 “侬敢敲诈王老师,要被抓进巡捕房的啦!” 可没想到,蔡家那位胖大的女主人竟然冲出门外。 出人意料的是,王耀林看到她非但没有感激,反而露出恐惧的神色。 “王老师,侬还好伐!” 蔡夫人一把夺过王耀林,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硬是拖着他返回住所。 “有点意思。”张桦点了一下头,“他们三个的反应很灵敏,再训练一段时间,必然是出色的行动队员。” “老张,你快看厨房。” 可就在这时,贺道宇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 张桦立刻望向厨房,只见王耀林双手护在胸前,就像一个即将受辱的少女。 而那个胖大的蔡夫人,正一步步的逼近。 虽然只看得见背影,但可以想见,她的脸上挂着什么样的笑容。 王耀林惊惧万分,想从角落中逃脱出去。 可没想到,竟被对方一把捞住。 此刻的王耀林就像一只可怜的小鸡,无论怎么挣扎,都被那只异形的章鱼,死死地拖进怀抱。 贺道宇的双目离开了望远镜,“这个兔崽子竟敢搞这一套,还要不要组织原则了?” “走吧!”张桦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快步走到街对面。 “嘭。” 他飞起一脚,将紧闭的房踢得四分五裂。 “你要干什么?”蔡夫人从厨房中猛冲出来,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人。 她吓了一大跳,磕巴道:“这位先生……” 张桦拿出一本蓝色的证件,“巡捕防办案,王耀林在这儿吗?” “在,我在这儿。”王耀林哆哆嗦嗦的走出来。 巡捕找上门来当然不是好事,但也比待在这个屋里强。 “跟我们走一趟。”张桦冷冰冰的说道。 “这位长官,王老师犯了什么罪?”蔡夫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桦瞪了她一眼,“难道你也是同谋?” “不不不。”蔡夫人忙不迭的说道:“侬抓他走吧,我只是请他来给孩子补习。” “那就走吧!”张桦一把抓住王耀林,把他拖出这间屋子。 第154章 讹诈贺道宇 “王耀林,你老实交代。 本月12号,你到过哪儿,做了什么?” 贺道宇本来就长得凶悍。 恶行恶色之下,他的面孔格外狰狞,就像是庙里的一尊恶神。 “我……”王耀林下了一哆嗦,磕磕巴巴的说道:“我那天……我……” 他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身体像打摆子似的抖起来,“我那天一直在学校,并没有出门。” “不!”贺道宇咆哮道:“还不老实交代,那天你到了蔡家,给他的儿子补习功课。 而且那天蔡家过生日,你多喝了两杯,并没有返回学校。 说,这期间你都干了什么?” “扑通。”王耀林猛的跪在地上,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 “啪啪”的脆响声,让贺道宇觉得脸上也变得火辣辣的。 “是蔡夫人把我灌醉……”王耀林哭泣道:“我知道组织原则,是她……。” “我们当你是同志,你却把我们当傻子。”贺道宇大声呵斥道:“不主动交代问题,还想妄图掩盖,我看你才是罪魁祸首!” “不,不是这样的。”王耀林往后一倒,丧魂落魄的哭喊道:“请你们相信我。真不是我愿意发生的。” “还不老实?”贺道宇怒吼道。 “好了。”张桦走进屋子,“把王耀林同志带下去,好好安顿,不准区别对待。” “老张,你什么意思?”贺道宇气不打一处来,王耀林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只要再逼一逼,他肯定会说出实情。 “你这样会弄出人命!”张桦淡淡说道:“整起事情我们已经有初步的认识,你为什么还要逼他?” “我看他不是个东西。”贺道宇气哼哼的说道:“这么大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的…… 他要没这个心思,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以偿。” “如果酒里下了药呢?”张桦淡淡说道:“我刚刚讯问了蔡夫人,她曾到药房买过安眠药。” “都是借口,什么安眠药?”贺道宇不屑一顾,“我在上海见了这么多,除了打闷棍的成功过,还真没有看到谁被迷晕了。” “吃下去。”张桦掏出两片药,放到贺道宇的手里。 “老张,你还真不要唬我,不就是区区两片药,我现在就吃给你看。”贺道宇想都不想,把两片药往嘴里一扔。 “怎么样?”他一脸得瑟的说道:“别说你两片药,再来十片八片,贺爷照样吃下去。” “行。”张桦抬起手腕。看着表盘上的时间。 “嘿嘿嘿,老张,你那招不灵,看我照样生龙活虎。”贺道宇的气焰十分嚣张。 “来,起来走两步。”张桦看时间差不多,嘲讽道:“怎么起不来了吗?” “谁说的?”贺道宇的眼睛已经闭上,但还是挣扎着挣开。 他摇头晃脑的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只觉得脚上一软,当即摔了个大马趴。 “走啊,没让你像乌龟一样爬。”张桦忍着笑。 “刚才我是没站稳。”贺道宇气哼哼的说道:“你等着我站起来,给你跑十圈八圈的看看。” “哎,我的手抽筋了!”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起不来。 挣扎几下后,贺道宇竟然不动了。 “张组长,会不会出问题?”一旁的傅明,十分紧张的问道。 “没有问题。”贺道宇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劲,他猛地一用力,居然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然后…… “呼呼。” 一时间屋内鼾声大作。 “张组长,你这是?”傅明十分不解的问道。 “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他肯定还要刁难王耀林。”张桦淡淡说道。 “可是王耀林确实有问题,他应该……”傅明说不下去了。 张桦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告诉组织,他和蔡夫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而且是在自己昏迷的情况下。 换做你是领导,你会相信吗? 如果你是王耀林,你又怎么说出口?” “我……”傅明无言以对。 张桦淡淡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给老杨建议,将王耀林同志调到根据地工作。” “为什么?”傅明不解的问道:“咱们的人手很紧缺。” “自古奸情多丧命。”张桦说道:“就算王耀林避开蔡夫人,蔡夫人又会放过他吗? 一旦引起什么纠纷,王耀林党员的身份必然暴露。 到时候再被敌特利用,必然对我党的声誉造成损害。” “可这样不是太便宜王耀林了吗?”傅明不解的问道。 “他也算是受害者,就不要太过于苛求了。”张桦说道。 ******* “哎,我怎么在这儿?”贺道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用力的晃动了几下脑袋,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摇动。 “给钱。”傅明把手一伸,“昨天你砸了别人的铺子,总共赔偿5个大洋。 是张组长拿经费垫的,不然你已经被抓进巡捕房了。” “什么时候的事?”贺道宇绞尽脑汁,却没有一点点印象。 他重重拍了几下额头,结果却更加的眩晕。 “昨天你吃了药以后,整个人跟发疯一样,连张组长都拉不住你。”傅明煞有介事来说道:“然后你就冲出去,把铺子给砸了。” “张组长都拉不住我!”贺道宇眉毛一挑,“连老张都拉不住我,哈哈哈。” “笑啥,赶紧给钱。 组里的经费一直不富裕,再给你垫付了5块大洋,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傅明把手一伸,大声催促道。 “不就5块大洋。”贺道宇一掏裤兜,“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有5块大洋,不会是讹我吧?” “不给算了,我找老杨同志汇报关于贺道宇同志打砸商铺一事。”傅明板着脸说道。 “给,不就是5块大洋!”贺道宇慌了,“我又没说不给你,傅明,你小子就是个小肚鸡肠的。 这次我不跟你计较,等以后再收拾你。” 说完,贺族长急急忙忙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傅明啐了一口,一脸不屑的说道:“贺莽子,收拾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才一回头,看见张桦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张组长,你……” “我可看到你敲诈贺莽子了,不想露馅的话,请全组的同志吃一顿。”张桦淡淡说道。 “哎,我以为自己是黄雀,没想到还是螳螂。”傅明唉声叹气道。 第155章 对方是个老地下 大发米行郑富源,这可是一名老地下。 大革命时期就入党的党员,其后一直在一线工作。 期间多次经历生死,但都没有背叛自己的信仰。 怀疑这样的同志是叛徒,贺道宇的心里是何其惶恐。 但是为了查清案情,他还是硬起心肠。 “大发米行是一家老店,来往的顾客三教九流,其中不乏帮派分子、军警、特工。 但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就怀疑郑富源同志的忠诚。 另外,根据保卫组的情报,郑富源同志的上下级联系人,目前没有任何的异常。 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绝对不是嫌疑人。 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做适当的调查。” 张桦站起来,说道:“傅明同志继续带领马德仁同志,你们的主要任务还是盯梢。 杨洪同志继续带领王玉生同志,你们的任务还是交替跟踪。 丁浩明,苏宝华两位同志,在大发米行对面蹲点,发现可疑的人就照下来。 这一次,我和贺副组长另有安排就不居中调度,一切由你们临场发挥。 机会还是只有三次,希望你们把握住。” “是。”三个新人又变得紧张。 张桦继续说道:“正如贺副组长所说,郑富源同志是老地下,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些是附近街区的地图,希望你们三人记得滚瓜烂熟。” “是。”三个新人异口同声道。 张华的视线扫过众人,淡淡说道:“有没有别的意见?如果没有,明天上午开始行动。” “呼。” 结伴返回住所后,三名新人长长的吐了口气。 “张组长就像一个学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苏宝华一向爱说爱笑,看周围没有外人,立刻压低嗓门说道。 “宝华不是什么俗家弟子,要不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打过张组长。”王玉生起哄道。 “记住了,我可是正宗的少林俗家弟子,三五个人不是我的对手。”苏宝华一脸嘚瑟的说道。 “三五个人?”马德仁嘲讽道:“你是说贺副组长那样的三五个?” “啊!”苏宝华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不不不,贺副组长一个就够我受的,三五个还不打出屎来。 张组长吧,我觉得能打他五个。” “你就吹吧!”马德仁一脸不屑,“张组长要是没点本事,贺副组长会对他俯首帖耳? 我觉得他是真人不露相,否则坐不稳组长的位置。” “我觉得也是。”王玉生点了一下头,“张组长说话特别有气势,应该是一个高手。” “呵呵。”苏宝华一脸轻蔑,“在根据地的时候,有些领导说话也相当有气势,但他们恐怕连一拳都抵挡不住。” “怎么能这么比?”王玉生摇头道:“这边可是敌占区,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 如果不是高手,很可能马上牺牲。” “王耀林呢?”苏宝华嗤笑道:“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还在扯闲篇?要是完不成任务,被退回根据地是小,今后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马德仁摊开那份地图,但记忆马上被打断,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那么点地图,一眼都能记下来。”苏宝华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的记忆力一向出众,这么点东西,确实不费什么力就记下来。 但是看马德仁、王玉生都在努力,他只得拿起地图细细的观看。 *******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但苏宝华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美丽。 吃了晚饭之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结果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 “一块二,最近又涨价了。”傅明化装成卖烟的小贩,正和路人讨价还价,如今为一毛钱争得面红耳赤。 马德仁就像无所事事的混混,缩在墙角晒着太阳。 “来了。”在另一边观察的杨洪,突然打了个手势。 只见郑富源从米店里走出来,和气地冲着顾客打招呼。 “郑掌柜,这是要出去走走?”某人笑问道。 “去茶馆坐坐。”郑富源手里拿着一个鸟笼,里面的小鸟正发出悦耳的鸣叫。 “啾啾啾。” 它在笼子里上下蹦跳着,仿佛为外出欢欣雀跃。 “我先上。”杨洪做了一个手势。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只是时不时停下脚步,甚至还隐藏到某些角落。 “果然是个老手。”傅明心中一凛,他收起胸前的香烟匣子,准备在下一个路口替代杨洪。 “我快暴露了。” 忽然,杨洪又打了个手势,紧接着走进左侧的店铺中。 “咕。” 王玉生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他强压住狂奔的心脏,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可是郑富源一改之前的拘谨,急急忙忙的向前走去。 王玉生刚要跟上,却被什么人拉住了。 “别动,这是故意让你露馅。”傅明小声说道。 果然,郑富源猛地停下脚步。 他一个转身,大步往回走去。 傅明大声说道:“阿四,你不去做工,在这里胡混什么?” “我……”王玉生的脑子忽然空白,他死死的掐了大腿两下,“老板不要我了,二叔帮我重新找份事做?” “这都是第几份了?”傅明怒不可遏道:“侬就不晓得珍惜。” 对话是事先编好的,双方都练习过很多次。 没有了初始的惊慌,王玉生的表现越来越正常。 郑富源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发觉异样。 他再次停下脚步,逗了一下手里的小鸟,这才转身离开。 “啾啾啾。” 小鸟鸣叫的越来越欢快。 郑富源也似乎被它感染,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他走到一家茶馆前,往左右扫了一眼之后。大步的走进去。 “别看,继续往前走。”看王玉生也想走进那家茶馆,傅明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为什么?”王玉生不解道。 “记住,这家茶馆只招待养鸟的茶客,空着手是进不去的。”傅明解释道。 “那怎么办?”王玉生焦急的问道。 “我来。”一个拎着鸟笼的中年人忽然走到面前。 如果不是声音,根本看不出,他就是张桦。 第156章 郑富源遇刺 “嘘嘘。” 贺道宇也拎着一个鸟笼,里面的八哥上蹿下跳,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 不过,他腰间系着宽大的牛皮腰带,腿上穿着一条黑色丝绸的收口裤子,下面是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帮派分子。 “哟,这不是伟哥! 不是在北边发财吗,怎么回上海了?” 张桦的脸上一阵扭曲,但还是笑着说道: “原来是贺雨老弟,打扮得如此干练,是不是发大财了?” “那可不,最近干了一票大的,弄了数百个大洋。”贺道宇一翘大拇指,得意洋洋的说道:“今天正好碰上,咱们到里面喝一杯早茶。”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茶馆里面。 “两位先生想用些什么?”茶馆里的小伙计一看是两个生客,慌忙迎上来。 张桦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郑富源。 他皱了一下眉头,“这边的环境不怎么样啊!” “先生,楼上是雅间,请两位上座。”小伙计是个见多识广的,知道这人非富则贵,态度变得更加殷勤。 “好。”张桦逗了逗手里的小鸟,顺着楼梯慢慢走上二楼。 屋里顾客虽然不多,但穿的都很高档,一看就知道是体面人。 发现郑富源之后,张桦把手里的鸟笼子放在桌子上。 他们只是跟踪郑富源,并不能窃听对方在说什么,所以张桦选择的座位离对方有一定的距离。 “先生想点些什么,本店最有名的是小笼包子,糕点,各种茶叶。”小伙计笑容可掬道。 张桦没有搭理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华丽的鼻烟壶。 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后,他深深的嗅了一口,随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秋。” 张桦哆嗦了一下身体,用浓浓的山西口音说道: “两笼包子、一碟云片糕、一杯雨前。” 看他的做派活像前朝的那些纨绔,贺道宇的气不打一处来。 “伟哥……” “老弟,你以后得改一下口。”张桦拿腔拿调的说道:“我已经考证过,我家是大清王爷出身。 现在要还是前朝,你得叫我一声贝勒爷。” “啊呸!” 贺道宇无声的咒骂着,最后还是违心的喊道:“贝勒爷。” “哎!”张桦悠长的应了一声,“再加一笼包子,我这兄弟吃得比较多。” “再来一份虾饺。”贺道宇毫不客气。 刚刚才被讹了五个大洋,他的兜里也是没钱,所以吃的挺素。 现在逮住张桦,当然不肯放过。 “先生请稍等,东西马上送来。”小伙计的眼睛都笑弯了。 现在兵荒马乱、物价飞涨,来的顾客也越来越少,肯花钱的人更是不多见。 “老张,你是不是被鼻烟给熏晕了,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郑富源。”等小伙计离开后,贺道宇压着火气说道。 “我看得见就行。”张桦淡淡答道。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怎么看得见他?”贺道宇低吼道。 张桦背对着对方,怎么可能观察到郑富源。 难道他也觉得对方不是嫌疑人,今天只是敷衍一下? 贺道宇心生疑窦,但小伙计已经把食物端到面前。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口的吃着蒸笼里的包子。 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张桦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先生怎么啦,这茶水不对味道吗?”小伙计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问道。 “这怕不是雨前。”张桦看了他一眼,拿出几个大洋放在桌上,“觉得本贝勒喝不起吗?” “不是不是。”伙计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茶房的小瘪三是个新来的,一定是他抓错了茶叶。 还请贝勒爷稍等,小的立刻把茶换来。” “嗯。”张桦哼出一声,然后把两只眼睛闭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小伙计不敢耽搁,连忙端着茶杯跑到楼下。 “老张,你玩这一出有意思吗?”贺道宇已经吃了两笼包子,现在正在对付虾饺。 这家伙也没个吃样,沾满油渍的手只管往身上擦。 不时地,他还用衣袖擦着嘴上的流油。 “斯文一点,别搞得像个饿死鬼投胎。”张桦嫌弃道。 “呸,斯文也能当饭吃?”贺道宇吞下一个虾饺,满脸不屑的说道。 “哎,朽木不可雕也。”张桦把鸟笼上的黑布放下来,刚才还叫的欢乐的小鸟立刻变得安静 但谁也不知道,黑布那儿黏着一片镜子。 郑富源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张桦的眼中。 只是和他同桌的那个人背对着,也不知道是谁。 但从郑富源的表情上看,他对那人十分的敬重。 “先生,这是给您新沏的茶。”小伙计来得很快,他将一个洁白的杯子放在张桦的面前。 “同治年的杯子,有点意思。”张桦扫了一眼,随即说出杯子的来历。 “先生好眼力,这是同治年的官窑,咱们掌柜费心费力找来的。”小伙计惊讶道。 张桦不置可否,翘起手指揭开杯盖,轻轻吮吸了一口茶汤。 “这味就对了,还是用的雨水。 拿走一个大洋,这杯茶值这个价。 不用伺候了,我们有事商议。” “谢先生的赏。”小伙计拿起一个大洋,欢天喜地的走了。 “老张,你也太……”贺道宇恨得牙痒痒,“一个大洋,能到外面吃一桌了。 一杯茶,你……气死我了。” “夏虫不足以语冰。”张桦懒得搭理。 他轻轻的品尝着茶水,同时观察着身后的郑富源。 “嗯?” 忽然,张桦发觉不对。 只见郑富源变得面红耳赤,似乎和面前的人争吵起来。 他用力挥动着手臂,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同意。” 即便是距离稍远,张桦还是听到这四个字。 坐在郑富源面前的男子猛地起身,紧接着就听到几声枪响。 “砰砰砰。” 子弹穿透郑富源的胸膛,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敢相信对面的人会开枪。 “你……” 郑富源想说些什么,但乌黑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他颤抖了几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啪。” 张桦一用力,桌上的鸟笼猛地砸向开枪的男子。 “砰砰。” 但对方的动作并不慢,转身一枪击中了鸟笼。 同时身体往下一躺,射出剩余的所有子弹。 “砰砰砰。” 张桦所处的位置,立刻飞起无数的木屑。 第157章 李达森!? “砰、砰。” 趁着对方换弹匣的间隙,张桦拔出腰间手枪,射出一连串的子弹。 当对手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他闪身躲到隐蔽物后面,喘息之间已经换好弹匣。 “砰砰。” 但此时已经失去先机,那人只能一边开火,一边往楼梯口撤退。 “别动。” 但他并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已经守在这儿。 “砰、砰。” 那人二话不说,射出一连串的子弹。 “嗖嗖。” 虽然子弹就从身边飞过,贺道宇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探出半个身子,对准那人的身体连接扣动扳机。 “啪、啪。” 大眼撸子喷出长长的火焰,推出的子弹击穿了所有的障碍,并带起一团团碎屑。 “嘶。” 那人左肩冒出一团浓稠的血雾,他闷哼一声,隐藏进手边的角落,将打空的弹匣换掉。 “砰砰。” 聆听片刻后,他觉察出左侧有细微的声响。 那人根本不加思索,对准那儿打空整整一匣子弹。 “啪啪。” 弹头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可惜并没有穿入肉体的声音。 那人叹了口气,又往枪里塞了一匣子弹。 猛地,他探出身体。 “啪啪。” 贺道宇的大眼撸子立刻开火,目标周围立刻爆起一团又一团的烟雾。 “哗。” 但他并没有料到,那人竟然往下一蹲,一个翻滚从藏身之处猛窜出来。 “啪啪。” 对方动作实在太快,贺道宇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等他转换目标时,枪里的子弹都打空了。 “呼。” 那人一个翻滚,眼看就要躲进下一个转角。 “砰砰。” 可没想到,耳中竟然传来几声枪响。 再躲也来不及了,那人狠狠一咬牙,猛地伸直左腿,硬生生地止住动作。 “噗噗。” 两发子弹钻入身体,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将地面染得通红。 “嘶。” 虽然连接受创,但那人并没有任何的声音。 此刻剧痛已经占据了整个大脑,使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但多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却是无法磨灭的。 “砰砰” 那人连续扣动扳机,将弹匣中的子弹全部射出。 “噗噗。” 张桦面前木桌子瞬间多了几个大洞,尖锐的木刺到处横飞,甚至划伤了他的脸颊。 “放下枪,不然要你的命。” 但那人只是单枪匹马,根本无法应付两个方向。 有了张桦的牵制,贺道宇从另一个方向包抄上去。 大眼撸子的准心已经牢牢对准那人的胸口,只要他动弹一下,贺道宇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啪。” 那人还想垂死挣扎,身体刚刚转动,一发子弹立即打穿他身侧的楼板。 “放下枪,不然打死你。”贺道宇咬牙切齿的说道。 “扑通。” 那人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 “把手举起来,动作慢一点。”贺道宇命令道。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眼看就要到那人的面前。 “哗。” 可就在这时,那人豁然起身。 他右手一扬,一柄匕首突然出现在手中。 “找死。”贺道宇傲然说道。 他对自己的功夫有十足的自信,对方既然不知死活,那就给他一个厉害看看。 “砰砰。” 可没想到,一侧的张桦忽然开枪。 三发子弹瞬间撕开那人的胸口,鲜血如泉水般的迸射出来。 “手榴弹。” 贺道宇刚要破口大骂,就听见张桦的吼叫声。 他连忙往后扑倒,可惜还是慢了半步。 “轰”的一声爆鸣,贺道宇只觉得身体被高温包裹,接着就有什么撕开衣服,死死烙印在身上。 “嗯。” 眼前的一切都有两个影子,耳朵里面充斥各种尖锐的鸣叫。 “老贺,你怎么样了?”张桦拼命的摇晃着,但贺道宇还是傻愣愣的。 隔了好半天。他才木讷的说道:“老张,你怎么长了两,三个脑袋?” “没事就好。”看他能说话,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走到那具尸体的旁边,发现对方早已经四分五裂,根本分不清长什么样子。 张桦并没有耽搁,快步走到郑富源的旁边。 他看了一眼尸体,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哗。”张桦拉开对方的衣襟,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却结果没有任何的发现。 看了一眼周围后,张桦发现郑富源带来的鸟笼。 “啾啾啾。” 笼子里的小鸟根本不知道主人已死,还在那欢快的鸣叫着。 张桦一把将笼子抓在手里,果然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一条小小的纸卷。 上面写了三个字“李达森。” 后面画了一个感叹号,一个问号。 “滴答滴答。” 巡捕房的警车远远驶来,张桦一把拉起贺道宇。 两人大步冲到楼下,很快钻入滚滚的人潮中。 ******* “你说什么?”老杨的眼睛瞪得很大。 郑富源牺牲了,但他们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很壮实,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作战十分勇猛,战术拿捏到位。”张桦总结道:“如果不是单枪匹马,很难将他拿下。” “是谁?”老杨疑惑道:“鬼子还是国党。” “不知道。”张桦摇一下头,“他用手榴弹自爆了,现在连尸体都无法辨认。 军统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显然不是上海区的人。 很可能鬼子或者中统的人,但我怀疑是前者,也只有他们才会这样决绝。” “会不会是自己人?”一直沉默不语的赵耀林突然开口。 “不可能。”老杨摇了一下头,“咱们的纪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松懈? 真要这样的话,不用鬼子、国党,自己的就把自己祸祸了。” “那就奇怪了。”赵耀林皱着眉头说道:“枪法十分出色,动作果敢,身材彪悍……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老在面前转悠!” 猛地,他拍了一下桌子,“叶岑?” “叶岑!”老杨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通知保卫组,立刻查找叶岑下落,让他在两个小时之内报到。 通知李达森同志迅速转移,静待下一步的命令。 同时做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上海。” “老杨同志。”张桦把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在郑富源同志的鸟笼里找到了。”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李达森!? 第158章 命令必须执行 “他真的有问题?” 老杨的神色很复杂,甚至第一次出现犹豫,“小何牺牲,郑富源被杀。 如果杀手真是叶岑,那么李达森绝对出了大问题。 老赵,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按兵不动。”赵耀林思索了好一阵子,“如果杀手真的是叶琛,那么李达森必然要给出一个理由,否则无法对组织交代。 如果杀手不是叶岑,李达森必然要求组织协查,以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不管是以哪种面貌,我们都要一查到底。 否则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让我们遭受灭顶之灾。 “我同意你的意见。”老杨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斩钉截铁般的说道。:“查,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然我睡觉都不敢闭眼。” 赵耀林点了一下头,“张桦同志,出了这么多的事,李达森必然成为惊弓之鸟。 你们一定要谨慎小心,决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但李达森还是我们的同志,你们要注意方式方法,绝不可以一味蛮干。” “是。”张桦立正道。 老杨却皱眉说道“有一点解释不通,叶岑也是一名老党员,一贯听命于组织安排。 即便他与李达森私交不错,也绝不可能因私废公。 是什么原因,让他干出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事?” “伪造命令!”老杨、赵耀林、张桦异口同声道。 一瞬间,赵耀林的额头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如果这是真的,李达森的问题就十分严重。” “先查,看是什么程度!”老杨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咚咚咚。” 就在这时,紧闭的屋门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听节奏就知道,来人是赵耀林的警卫员小王。 “嘎吱。” 赵耀林打开房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王把一张纸递过来,“首长,外围传来的消息。” “去吧!”赵耀林接过那张纸,旋即闭上屋门。 他没有片刻耽搁,快步走进里屋中,还把屋门死死地锁上。 这样的消息一般都是密码,需要特殊的密码本破译。 几分钟以后,赵耀林打开房门走出来,面色凝重道: “李达森要求面见上线,据说有重要情况需要反映。 但这并不符合要求的,上线讯问是否会面。” 老杨思考了一阵,“让上线去会面,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必须如实上报。” “不。”但老杨很快又否决自己的话,“不,不要打草惊蛇,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是按规矩来。 我倒想看看,李达森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 “李达森同志,比郑富源同志的党龄还早。 最开始是做交通员,后来慢慢成为上海党组织的重要成员。 期间,他的亲人牺牲了六人,包括妻子孟竹云同志。 这样的人会叛变党组织,我是一点都不相信。”傅明的情绪有些激动,“张组长,你一再强调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许污蔑自己的同志。 现在调查李达森同志,算不算怀疑自己的同志?” “我们确实怀疑他。”张桦一脸平静的说道:“选择潜伏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只是磨难的一种。 更折磨人的是,几年、十多年、甚至更久的警惕。 长此以往,内心会产生无尽的疲惫,甚至会生出很多可怕的想法。 我们作为党组织的成员,既要防备自己有这样的情况,也要防备身边的人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我们才会对李达森同志进行调查。” “如果没有问题呢?”傅明依旧不依不饶,“这也将是履历上的一个污点。 张组长,这会挫败同志的积极性,尤其是李达森这样的老同志。”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张桦依旧平淡,“我们有自己的纪律。” “可……”傅明还想说话,但被贺知章打断了,“可你个屁,老革命就不会叛变了? 咱们一大的代表都有叛变的,更何况是其他的人! 你就不能改改婆娘脾气,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烦不烦?” “我……”傅明还想申辩,到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不语。 “既然没有其他的意见,我来布置任务。”张桦一脸平静的说道:“首先,李达森负责的情报线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下线郑富源同志被杀。 负责安全的叶岑同志下落不明,为此李达森同志要求组织协查。 傅明同志,从今天起,你的任务是在利群书店附近蹲点。 马德仁同志,你协助傅明同志的工作。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出书店。 但是李达森同志的情报线还在工作,会有2个同志定期汇报。 对于他们的情况,上级领导并没有授权我们调查,所以你们不能违规。” “是。”傅明、马德仁回答道。 “杨洪同志、王玉生同志,你们的任务依旧是跟踪,不是跟踪李达森同志,而是那些可疑的人。 如今是兵荒马乱,来买书的人大半是知识分子,以及各个学校的学生。 除了他们之外,就是我们需要调查的目标。 你们的任务是跟着这些人,查清他们的住所、姓名,其他的都不要管。” “是。”杨红、王玉生回答道 张桦又说道:“丁浩民、苏宝华同志,你们的任务比较特殊。 是以保卫组人员的身份,保护李达森同志的生命安全。 记住了,在任务期间,你们就是保卫人员,不要参与到行动中。” “是。”丁浩民、苏宝华回答道。 张桦最后说道:“我和贺副组长的任务是跟踪李达森同志。” “报告。”苏宝华郑重其事道:“张组长,如果我们发现您和贺副组长,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张桦淡淡说道:“保卫人员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是。”苏宝华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狡黠。 张桦看了一眼众人,“调查这样的老革命,会让我们觉得沉重。 但我们是在做潜伏工作的,一定要注意队伍的纯洁性,否则会有无数的人为之付出生命。 不想自己的战友因此牺牲,你们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还是那句话,组织的命令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还是要执行,绝不能打一点折扣。” “是。”众人沉声回答道。 第159章 你错在哪儿 “李达森同志,我们是保卫组的,奉命保护你的安全。”丁浩民一脸严肃的说道。 除了保护党组织的安全外,调查奸细,铲除叛徒也是保卫组的任务,所以大部分保卫员的态度都比较冷淡。 “欢迎。”李达森的表情一滞,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我还没有接到上级的通知……” “这是组织上的安排,希望李达森同志理解。”丁浩民冷冷说道。 “我知道,不过我这儿是书店,你们……”李达森吞吞吐吐的说道。 “放心,我不会待在这儿。”丁浩民早有准备,抬手指着苏宝华,“小赵同志留在书店里当小伙计,我在外围掩护。” “好吧。”李达森勉强答应,“请问一下,要保护我多久?” “组织上觉得你安全了,会把我们撤回去。”丁浩民神色如常,“请李达森同志放心,我们不会让敌人威胁到你的生命。” “好……我由衷的感谢组织。”李达森又挤出一个笑容。 “小赵同志,你负责打扫卫生,别的都不用做。”等丁浩民离开后,李达森和蔼的说道:“我会在里间工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招呼我,这儿有个门铃。” 换了一身衣服的苏宝华,一脸憨厚的说道:“是,老板” 他拿起鸡毛掸子,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书页上的灰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勤快的小伙计。 不过,苏宝华的殷勤并没有招来什么客人。 临近中午。书店都没有开张。 “小赵同志,我去买点吃的,你照看一下。” 这时,李达森从里间走出来,笑容可掬到。 “给我点钱。” 忽然,店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人闯进来,一脸不耐烦的说道:“速度快点,我要去看电影呢!” “龙生,你怎么来了?”李达森的神情忽然变得宠溺,他拉着那个年轻人的手,温声说道:“最近都在干什么,怎么连家都不回了?” “你烦不烦啊,赶紧给我钱。”那个叫龙生的人,脸上堆满了厌恶。 他瞪了李达森一眼,吼道:“给不给?” “给给给,你不要慌,我去拿钱。”李达森快步走进里间,很快拿了一些钱跑出来。 “拿来。”龙生一把抢过那些钱,转身就往外走。 在经过苏宝华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仔细打量对方一番后,龙生忽然说道:“自己人?” 李达森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惊慌,“新来的伙计。” “我又不傻,这破书店一天到晚连个客人都没有,还请什么伙计?”龙生一脸的嘲讽,“要我说你也别干了,还是好好养老吧!” “不要乱说。”李达森有些恼怒。 “行行行,你的事我也不想管。”龙生扬了一下手里的钞票,给李达森一个飞吻,“古德拜,我看电影去了。”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李达森的眼中满满都是惆怅。 过了很久。他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来了。”门外站着两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一看就是夜总会的舞小姐。 看龙生从书店里走出来,她们忙不迭的迎上去,笑容可掬道。“龙生少爷,拿到钱了吗?” “也不看看我是谁?”龙生一拍胸脯,嘚瑟道:“走,咱们先去马蒂尔餐厅吃西餐。” “好。”两名舞小姐欢呼雀跃道。 她们一人勾起龙生的一只胳膊,口中不停的说着恭维的话。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只不过,龙生在离开时,死死的盯了苏宝华一眼。 “张组长到底在哪儿?”苏宝华并没有发觉异常。 清理完书籍后。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书店外的人。 “卖烟了,上好的香烟。”傅明在街口晃悠着。 他梳着流行的分头,身穿一件半新的褂子,胸前还挂着个装满香烟的木盒。 虽然装扮很到位,但苏宝华还是一眼看破。 “不行啊,这怎么能骗过我。” 苏宝华的眼睛又往左右一扫,结果差点笑出声来。 马德仁蹲坐在马路边,正认认真真的给一个路人擦拭着皮鞋。 “哎哟喂,真看不出来,老马还有这手艺?” 苏宝华嘲笑道:“从今往后,哥的皮鞋都交给你了。” “叮当。” 书店的门铃终于响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走进来。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洗得发白的深蓝色长袍,胳肢窝还夹着当天的报纸。 不用问,这一定是个满腹经纶的老师。 “最近的新书有哪些?” 他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湖南腔,这让苏宝华一下子觉得亲切,也用湖南腔回答道:“最近没有什么新书,不知道这几本先生看过没有?” “拿来我看?”湖南老师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架起腿,轻轻抖了一下长袍。 那稳如山岳的气势,让苏宝华不由为之心折。 “先生请看。”他毕恭毕敬的把几本书放在桌上。 “你的表现很糟糕,我算你失败一次。” 可没想到,湖南老师忽然改变口音。 “张组长。”苏宝华惊得目瞪口呆。 他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才从眉眼间看出一点点端倪。 苏宝华心里一阵不服,“凭什么算我失败一次?” 张桦不以为忤,慢慢解释道:“首先,小伙计是要保人的,很多店主非本地人不要。 你一开口就是湖南话,很容易引起巡捕的注意。 其二,你拿书本的顺序不对,长短参差不齐。 做饭店的杂工还可以,做书店的学徒却不行。 你必须将书本理顺,大的放在下面,小的放在上面。 摆放的时候,书的侧面要一样齐,让顾客很方便的拿起。 最后,你应该熟悉书的内容。 在顾客翻看时,你应该做一定的介绍。 而不是站在一旁,像木头桩子似的看着。” “啊!”苏宝华怎么也想不到,当个书店的小学徒,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最失败的一点是什么?”张桦十分严肃的问道。 “不……不知道。”苏宝华人都懵了,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他思索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的答案。 “你现在是李达森同志的保卫人员,在陌生人走进书店时,你不那能只盯着别人的脸看。 要判断对方是否携带武器,会不会是来行刺的杀手? 即便最初的判断不是,你也必须保持戒心。 这些你都做不到,又怎么做好本职工作?” “张组长,我明白了。”苏宝华小声回答道。 第160章 他是老革命 “咱们已经观察三天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李达森同志的生活很规律,除了日常工作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际。 平素也比较谨慎,在周围的邻居眼里,他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贺道宇说到这儿,一口气喝光了水壶里的水。 但它们很快变成汗珠子,又从额头一颗颗的冒出来。 “老张。咱们是不是怀疑错了,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叛徒!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人认识小何? 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可能。”张桦摆了一下手,“就目前了解的情况,小何的父母都不知道他是地下党,更遑论其他的人。 而且保卫组已经证实,自爆的人就是叶岑。 但到目前为止,组织都不掌握他为什么要刺杀郑富源同志。 更糟糕的是,日伪方面竟然已经得知两人的真实身份。 他们已经开始鼓动唇舌,要将这起事件炮制成桃色新闻。” “卑鄙,无耻。”贺道宇愤怒道:“就不会换点别的花样,每次都是往男女关系上扯。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两位同志身份的。” 为了保密,组织上封锁了消息。 除了李达森这条线,其他的人员并不知道内情。 现在日伪竟先于其他人得到消息,说明有内奸给他们透露情报。 如果这个人不是李达森,那他又会是谁?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我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贺道宇的双手插进头发,痛苦的蹂躏着,很快将它变成一个乱麻麻的草窝。 “所以组织上指示,一定要查清来龙去脉,还同志一个清白。”张桦郑重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又怎么给同志一个清白?”贺道宇扬起头,一脸困惑的说道。 “如果不是李达森同志做的,那他身边的人呢?”张桦问道。 “他身边……”贺道宇不假思索道:“李达森同志在妻子牺牲后并没有再娶,只是和自己的儿子李龙生相依为命。 之前,他还推荐李龙生入团。 只是组织考察之后,发现李龙生并不适合,于是拒绝了他的请求。 为此李达森同志还很不高兴,据说闹了情绪。” “不适合?”张桦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不适合,组织上有结论吗?” “有。”贺道宇回忆片刻,“品行不端,在学校的时候乱搞男女关系,毕业后又和舞小姐纠缠不清。 为此,组织还警告过李达森同志。 如果不能管好身边的人,将停止他的一切工作。” “这些怎么没在资料上表现出来?”张桦疑惑道。 贺道宇苦笑着说道:“李达森同志毕竟是老革命,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这些东西当然不能写入档案。 很多时候都是口头批评,并避免把他调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 “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炸弹,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张桦忧心忡忡。 “那怎么办?”贺道宇皱着眉头说道:“正因为他是老革命,组织讨论会上,两位领导也是顶住压力,才促成此次的调查行动。 如果我们怀疑错了,对领导的威信会造成重大的损害。” “所以,我们要更细致的查。”张桦下定决心,“既然李龙生是个有缝的鸡蛋,那我们就从他查起。 告诉杨洪,从今天砍死,他的任务就是跟踪李龙生。” “好……”贺道宇迟疑了一阵,才吐出一个字。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一连串的敲打声。 “进来,门没关。”贺道宇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马德仁气喘吁吁的说道:“张组长,贺副组长,利群书店外围出现了几个不相干的人。 傅明同志确认其中一个是中统的人员,只是他早已经叛变,现在是侦缉队的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贺道宇点了一下头。,平静的说道:“告诉傅明同志,小心留意,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等人走了之后,他的脸色忽然大变,“老张,是不是把人撤回来,我觉得要出事。” “确实要出事,但现在不是撤人时候。”张桦思索了一阵,“你觉得这些人在针对谁的?” “李达森。”贺道宇不假思索道:“那个叛徒受不了酷刑,一点点的招供出来,所以日伪的侦缉队才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我不这样这样认为?”张桦摇了一下头,“如果是李龙生出卖的呢? 正如资料所说,此人的社会关系很混乱,那他一定需要大量的钱财。 李达森经营的书店,盈利一直不是很高,根本不能满足这样的需求。 李龙生转而投奔日伪,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父亲的联系人。 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小何,因为李龙生只认识他。” 贺道宇摇了一下头,“还是解释不通,叶岑,郑富源同志为什么会火并?” 张桦说道:“郑富源同志留下的纸条,上面先是一个感叹号,然后才是问号。 从这可以看出,他并不怀疑李达森的忠诚,但是对李达森的作为感到疑惑。 大胆猜测一下,如果郑富源同志发现李龙生叛变,并将情况报告给上线李达森。 但李达森并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以消极的态度应对。 郑富源同志威胁要将此事上报,李达森走投无路于是伪造命令让叶岑同志行动,然后再伪造证据诬陷郑富源同志叛变。 恰巧我们暗中调查郑富源同志,并和叶岑同志发生交火。 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殒命,李达森见一石二鸟,立刻要求组织上协查。 到时候,他将诬陷郑富源同志叛变的资料一交,就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还真是把别人当成傻子,这纸能包得住火?”贺道宇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屑,“老张,咱们该怎么做? 先抓老的,还是把小的抓住? 不问个子丑寅卯出来,老子把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不,咱们现在要将计就计。”张桦淡淡说道:“你现在传达命令,组织上的领导会到书店一趟,希望李达森同志积极配合。 告诉苏宝华,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都必须把消息传给李龙生。 如果对面有所动作,就把时间定在后天下午。 我倒是想看看,钓出来的是条什么样的鱼。” 第161章 我还不如叫花子 “怎么才能把消息透露给李龙生?” 虽然不知道张桦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苏宝华并没有任何的质疑。 毕竟加入队伍的那一天开始,“服从命令”四个字已经融入到血液中 但这件事的难点在于,李龙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么把消息传递给他? “扑通。” 苏宝华有些走神了,鸡毛掸子一抖将架上书打掉下来。 “怎么回事?”李达森听到声音不对,连忙从里屋走出来。 “老板,是一只苍蝇乱飞,我打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书架。”苏宝华一脸抱歉。 李达森扫了一眼,确实有几只苍蝇在店里乱飞。 他又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小赵同志,你继续照应着外面,尽量不要弄出声音。” 李达森告诫了一句,又走回里屋继续工作。 “呼。”苏宝华长长吐了口气。 “叮铃铃。” 忽然,店门被人推开。 苏宝华刚要招呼,发现竟然是消失许久的李龙生。 稍稍迟疑后,他迅速迎上去,“龙生少爷。” 李龙生看了苏宝华一眼,大大咧咧的问道:“老头子在里面吗?” “老板在里面算账。”苏宝华毕恭毕敬的说道:“龙生少爷,我这就给你通报。” “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李龙生换了一副嘴脸,温和道:“小赵同志,最近有没有什么行动?” 小赵同志? 苏宝华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李达森,现在竟然连李龙生都知道了。 但苏宝华并没有惶恐,反而惊讶道“原来龙生少爷也是同志!” “那是当然。”李龙生一脸庄重,“老……我爹我妈可都是老党员,我这个儿子怎么能够落后。 只是入团的时间晚了一点,最近才刚刚加入党组织,所以小赵同志并不知情。” “可我觉得你不像党员。”苏宝华憨憨的问道。 “这些都是伪装!”李龙生眼睛珠子一转。“我不装出这副模样,还怎么干地下工作? 万一被敌人识破了,那岂不是要坏了组织安排的任务。” “哦。”苏宝华恍然大悟,“你可真厉害,我要向你学习。” “好说。”李龙生一回大手,“小赵同志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苏宝华抓了抓脑袋,一脸羞涩的说道:“我没有什么任务,就是帮着照看书店。 龙生同志,组织上要派领导来视察,我有点心慌。” “视察?”李龙生脸上一阵惊喜。“什么样的领导视察?” “不能说。”苏宝华赶紧摇头,一脸憨厚的说道:“老板再三交代,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你不要再问了,这是违反纪律。 “嗨,我早就知道了。”李龙生的嘴角浮起一丝狡诈,他干笑两声后,“不就是领导下来视察书店,每年都有一两次,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赵同志,你只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就行,别的交给我爸就好。” “多谢龙生少爷指点。”苏宝华长长的舒了口气,神情愉悦的打扫着书架上的灰尘。 他并没有注意到。李龙生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险。 “咚咚咚。” 李龙生走到里屋的门前,他举起右手重重砸下去。 但很快,他又减轻力道,将砸门变成轻轻敲门。 “谁啊?”李达森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 他拉开手边的抽屉,拿出那支用书本盖着的马牌撸子。 “爸,是我,开门啊!”李龙生压低嗓门喊道。 “龙生,你怎么来的?”李达森赶紧把枪藏好。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冲到门口,将锁死的房门拉开。 “爸,都中午了,你怎么还不吃饭?”李龙生皱着眉头说道。 “你怎么了?”李达森有些诧异。 平常李龙生说话都是恶声恶气,今天怎么像换了一个人,巨大的偏差让李达森有些不适应。 “我可是你儿子,关心你一下,还能怎么着?”李龙生一边说一边往里面挤。 进屋后,他扫了一眼周围,看见桌上放了一张纸。 “后天下午……” 只是还没完全看清楚,那张纸就被李达森收起来。 “龙生,这就是爸爸工作的地方,你不能随便闯进来。”李达森心头一暖,但还是温声告诫道。 “谁在乎这些?”李龙生瞪了一眼,“要不是这些破事,我妈也不会死那么早。” “龙生。”李达森板起脸,“我们是为了全中国人民的福祉,你不能用任何的词语侮辱。” “又来了。”李龙生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为了得到情报,他根本不想到这儿,“你要是不欢迎,我走就是了,不用摆出个臭脸子。” “不是。”李达森一脸歉意。“龙生,是爸爸不好,这些年一直亏欠你……” “行了行了,说这些干什么?”李龙生一脸厌恶,“赶紧给点钱,我去外面吃顿好的。 你这地方又黑又潮湿,我以后再也不会进来。” “龙生,这些钱你拿去,吃点好的补补身体。”李达森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厚实的牛皮信封。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撕开,从里面拿出几张纸币。 “这么多钱哪来的?”李龙生的眼睛都直了,那一叠钱至少有几千块。 如果全落在自己手里,可以逍遥快活好几个月。 “这些钱是组织上的,我能动用的不多。”李达森长叹一声。 挪用活动经费可是违反纪律的大事,一旦被查出来,就是身败名裂。 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李达森又硬不起心肠。 “最近书店的生意不好,我的手头也很拮据……” “那么多的钱在手里,你还跟我哭穷。 拿着金碗要饭,你吓唬谁呢?”李龙生出口讽刺,“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天天组织组织,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还好我妈死的早,不然也就是个伺候人的老妈子” “你……”李达森气得面红耳赤,“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 “得了吧!”李龙生拔脚就往外走,“也是我倒霉,怎么就生在这样的家庭? 虽然有爹妈,还不如外面的叫花子。” 听到这一番话语,李达森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 此刻,他泪流满面。 第162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许长官。我刚刚接到线报。 后天下午,赤党一个领导要到利群书店视察。”李龙生风尘仆仆的跑回日桥区。 他连汗都顾不得擦,直奔侦缉队队长办公室。 虽然,公共租界还不是日本人的地盘。 但是巡捕房里的日本巡捕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大。 只要他们出面,那些赤党的反抗分子一个都跑不掉。 “视察你爹的书店?” 新任侦缉队长是一个肥壮的男子,名字叫许永新。 他原本是中统的特工人员,在年初的时候投靠了鬼子。 之前安插在警察局工作,侦缉队长空缺出来之后,许永新立刻花钱买通关系,最终如愿以偿的坐到这个位置上。 不过他并不像高庆和,一门心思的铲除反抗分子。 他一上任就去勒索那些有钱人,短短在时间内,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是日本人的耐心毕竟有限,最近一个劲的要求侦缉队做出成绩。 许永新抵抗不了这样的压力,也寻思着弄点名堂出来,好把日本人糊弄过去。 恰巧在这个时候,一个叫李龙生的小喽啰竟然出卖了自己的老子。 开始许永新还以为是笑话,可越查他越惊讶,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书店竟然隐藏着一条大鱼。 但他并没有急于收网,而是让李龙生继续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又有另一条大鱼闯进网中。 “消息可靠吗?”许永新把腿架在办公桌上,懒洋洋的问道:“你小子要是敢谎报军情……” “许队长放一百二十个心。”李龙生重重拍了几下胸脯,诅咒发誓道:“小的敢用人头担保。” “真的?”许永新乜斜了他一眼,用怀疑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赤党的人,怎么知道这些内情?” “书店刚来了个小伙计,一看就是周边的泥腿子。 我拿话套了他一下那小子就把知道的全撂了。 我又借故敲开老头子的门,看到桌上放了一份绝密情报,上面写着后天下午。”李龙生得意洋洋,“许长官只管放心,这事绝对错不了。” “老子就信你一次。”许永新知道,以李龙生的智商根本编不出这些东西。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想吃香的,喝辣的,就给老子好好干。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老子提拔你当小队长。” “谢许长官的赏。”李龙生喜不自胜,慌忙接过那叠钱,“许长官,从今往后,上刀山下油锅,您一句话的事儿。”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我要看你做什么。”许永新一挥手,“下去吧!” 等李龙生离开之后,许永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使劲的摇了几下。 “你们几个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商量。” 不大一会儿,几个人急匆匆的走进来。 “许长官有什么吩咐?” “李龙生你们都认识吧!”许永新慢条斯理的问道。 “知道,街面上的一个小瘪三,天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转,净干些没名堂的事儿。”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说道。 “可他的老子,你们又知道是谁?”许永新故作神秘道。 “不知道。”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的摇起脑袋。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许永新长叹一声,他肥壮的身体往后一躺,深深地陷入沙发中。 招来的几个人都是中统,算是许永新自己的班底。 看他们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许永新心里一阵得意。 “许长官,我们愿闻其详。”那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山毛榉。”许永新一字一顿,缓缓吐出三个字。 “山毛榉?”那几个人神情一滞。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但急切间又想不起是谁。 就在他们一脸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许永新说道:“民国十九年,党务调查科泄密案的山毛榉?” 听到这句话,屋里的人全都神色一凛。 那可是件大案子,蒋总裁知道后暴跳如雷,亲自批写“一查到底”四个字。 党务调查科查到最后,结果竟然是查无实据。 他们只得把嫌疑人全部枪毙,才算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是党务调查科并没有松懈,一直在暗中追查山毛榉,可惜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但谁又能想到,一个小瘪三竟然爆出如此重磅的人物出来。 “许长官,我现在就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的杀到利群书店,把那个王八蛋抓回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许长官,您就布置任务吧!” “之前算他运气好,及时藏起狐狸尾巴,这次我看他还怎么溜掉?” 就在屋里众人纷纷表态的时候,许永新把手重重一挥。 一刹那,鸦雀无声。 “我还收到一个情报,后天下午,赤党的一个领导要去书店视察。”许永新忽然顿住,他用得意的目光看着手下。 “高,实在是高。许长官这一石二鸟之策,属实出乎下属的意料。” “恐怕不止一石二鸟,领导视察必然有其他人作陪。 万一再网到一条大鱼,许长官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咱们侦缉队到时候可就扬名立万,连日本太君都得刮目相看。” “哈哈哈。”许永新张狂的笑了几声,“你们都想错了,既然确定谁是山毛榉,那么他的周边一定都是赤党重要人物。 我们当然不能毁掉这个鱼窝,反而还要保护它,让更多的鱼游进来。 到时候再顺藤摸瓜,把赤党的地下组织连根拔起。” 那几人听了,连忙称赞道:“许长官果然深谋远虑,是我们想的太粗浅了。” “哼哼。”许永新鼻腔里发出得意的声音,“我的想法是这样,咱们不要打草惊蛇,先在外围跟踪。 确定那个领导的落脚点之后,再等其他的鱼上钩。 不过,这样的人物一般都很难抓住尾巴。” 许永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压低嗓门说道:“第一,必须用靠得住的人,最好都是中统出来的。 第二,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连日本太君那边都不得泄露,否则功劳就未必是咱们的。 第三,一切都听老子的命令,谁敢擅自行动,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第163章 我去冒充领导 “龙生哥.你说怎么做?”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 沉默许久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事能成吗?” “把吗字去掉。”李龙生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把一群狐朋狗友召集起来,商议怎么弄钱的事。 不过,李龙生并不相信这群人,只是想利用他们。 “要我说,冲进去把东西抢了就跑。 老东西……龙生哥的爹岁数大了,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一个浑身刺青的光头气焰嚣张道。 “呵呵。”李龙生冷笑两声,“老头子手里有枪。” “枪……”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光头缩了一下脖子,磕磕巴巴的问道:“龙生,你爸怎么会有枪,不会是反抗分子吧!” “这你别管。”李龙生把手一摆,“总之他手里有钱,只要弄到手,咱们至少能快活三个月。 我也给你们透个底,侦缉队许长官也盯着这件事。 如果能一石二鸟,我至少能做小队长。 到那个时候,你们都是老子的部下。 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一句话。” “什么?”想投靠鬼子的混混多了,但都是些没名堂的货色。 基本属于想卖国,鬼子都不收的尴尬人。 现在有李龙生带路,那是正中下怀。 “不知道吧!”李龙生得意洋洋道:“许长官上任以来,就收了6万大洋的孝敬。” “六万!”其他人一副惊愕的神情。 大洋可是市场上的硬通货,就算放着不用也会变得值钱。 他们虽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要拿出一个大洋,那也是千难万难。 “龙生哥,咱们真有六万大洋?”尖嘴猴腮的家伙磕磕巴巴的说道。 “现在当然没有,不过将来……”李龙生傲慢道:“只会更多。” 在他看来,许永新不过是个颛顼无能的投机者。 所以,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龙生哥,你说怎么办?”屋里的人眼中满是狂热,他们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李龙生。 “哼哼。”李龙生鼻腔里发出得意的声音,“后天下午,有个重要人物会去老头子的书店。 到时候,咱们一起冲进去。 我直扑里屋,老头子肯定不会开枪。 你们两按住他,我把钱抢到手里。 其余的人抓住书店的小伙计,外带那个重要人物。 你准备好黄包车,咱们拉着人直奔侦缉队。” 李龙生顿了一顿,声色俱厉道:“咱们一定要快,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另外,不得恋战否则功亏一篑。” “啊!”周围的人都傻了。 他们真想不到,李龙生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记住了,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告诉女人。 我要是听到一点风声,泄密的人也别怪老子手黑。” “是。”周围的人神色凛然,齐齐回答道。 ******* “组长,李龙生那个王八蛋,直接去了侦缉队。”杨洪气喘吁吁的说道。 他一直跟踪李龙生,发现对方走进侦缉队之后,立刻返回汇报。 “真是这个畜生!”贺道宇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壶旁边的杯子翻了个个。 “咕噜。” 它一下子滚出去,眼看就要粉身碎骨时,却被一只手抓住。 “啪!”张桦把杯子放在桌上,“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郑富源同志确实发现了李龙生的问题。 但现在的焦点是,李达森有没有伪造命令。” “何必说。”贺道宇焦躁道:“他不伪造命令,叶岑同志又怎么会干出违反纪律的事。 老张,我建议咱们立即上报。” “不行。”张桦否定道:“不能草率,李龙生虽然是李达森的儿子,都不能因此断定李达森是叛徒。” 贺道宇低声咆哮道“老张,你知道咱们有多少同志倒在叛徒的手下? 根据不完全统计,至少达到八成以上。 你现在对李达森犹豫不决,将来必然会被他反咬一口。 我还是那句话,对待这些嫌疑分子一定要果决,将所有的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老杨、老赵一再告诫,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张桦继续否定道:“现在仅凭李龙生投靠日本人,就认定李达森是叛徒。 这能说服组织的其他成员吗? 如果他们群起反对,老杨、老赵将陷入被动局面。 情况再严重一些,必然让党组织陷入分裂! 所以,我的态度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许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你还想怎么去找证据?”贺道宇怒不可遏,“你该不会想深入虎穴,把那个虎子给抓出来了吧! 老张,我劝你现实一点,咱们多少同志倒在这上头。”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傅明忽然喝道:“贺莽子,收起你的土匪作风。 咱们是党领导的一级组织,不是黑吃黑的帮派分子。” “你少给我开口说话,老张是拿命去搏!”贺道宇怒吼道:“你个王八蛋是不是想把他害死,由你来做组长?” “我要有这样的心思,就不是一个党员!”傅明吼叫道:“老张是组长,当然不能以身犯险,这个冒充领导的任务就由我来完成。 如果敌人已经摆下埋伏,我希望你们立即撤退,不要管我的生死。” “给你个龙袍,你也不像太子。”贺道宇脸上泛起浓浓的不屑。“这种事当然由我来干,只要有两把枪,任凭再多的特务也别想靠近。” “你贺莽子穿上长袍,也像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傅明怒极反笑,嘲讽道:“咱们组织要是有这样的领导,还不定被人说成什么呢!” “你……”贺智障刚要反唇相讥,就听张桦淡淡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也不用争,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谁?”贺道宇、傅明,同时惊讶道。 “王玉生。”张桦说出一个名字。 “他……”贺道宇、傅明异口同声道:“不行,小王面嫩,怎么都不像是一个领导。” “王玉生同志。”张桦忽然说道。 “张组长。”王玉生从里屋走出来。 只见他身穿一件青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 虽然面相比较稚嫩,但是带着别样的气质。 “忘了告诉你们,王玉生同志曾经担任过领导的秘书,因为工作需要才被调到上海。 而他一再要求到基层工作,才成为行动组的成员。”说到这儿,张桦说了一句俄语。 王玉生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他惊讶地看着张桦,“张组长也会说俄语?” “你们觉得怎么样?”张桦没有回答,只是对着贺道宇、傅明笑道。 第164章 将计就计 “这个节骨眼上,派领导来视察?”李达森的面前摆着一张纸。 如果李龙生在这儿,他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它就是看到的那一张,而且纸上只有四个字,“后天下午!” “老郑,你为什么要逼我? 龙生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你就要至他于死地! 我立了那么多的功劳,难道还不能弥补吗? 这是我唯一的骨血,你都不能高抬贵手,所以你该死!” 说到这儿,李达森的脸色变得异样阴沉。 他拿起桌上的纸张,慢慢凑到灯焰上,很快它燃起熊熊的烈焰。 瞬间,屋里的光线明亮起来,将李达森的脸色映衬得极其灰白。 终于,纸张又化成片片飞灰。 一切又陷入阴暗之中。 伴随着灯火的摇曳,李达森变得越来越阴郁。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接着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老头,快把门打开。” “龙生回来了。”李达森的脸色瞬间好转,他猛扑过去,将紧闭的屋门一把拉开。 “你躲在里面干什么?”李龙生一脸疑惑,“老头,后天的大领导是谁,怎么搞得小赵紧张兮兮的?” “我也不知道。”李达森摇了一下头,“估计是调查老郑被杀一事。” 忽然,他变得愤怒,“如果不是你干出的混账事,我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是你自讨苦吃。”李龙生嘲笑道:“现在鬼子如日中天,别说是赤党,就是人多势众的国党,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占领整个中国。 俗话都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你在赤党的地位,如果现在投靠日本人,肯定会被重用……” “住口。”李达森咆哮道:“我绝对不会背叛党组织! 龙生,我劝你悬崖勒马,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会撞个头破血流。” “呵呵。”李龙生冷笑两声,“错误的道路? 这是光明大道才对! 老头子,这么多年来,组织给了你什么回报?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难道你还没有过够吗? 天天嚷着要给全国人民谋福祉,我们连自己的都过得饥寒交迫,还在这异想天开? 老头子,你怎么哄自己,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 “你不懂,目前我们的党虽然是在劣势之中,但我们一定能夺取最后的胜利。”李达森目光炯炯的说道:“而且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哈哈哈。”李龙生大声嘲笑道:“可惜,你的组织已经不相信你了,现在还派了领导下来调查。 老头子,如果他们知道老郑是怎么死的,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还不是因为你。”李达森愤怒道:“如果不是你这个逆子,我绝对不会伪造那份命令……” “都是我的错,那又怎么样?”李龙生打断了父亲的话,他咧着嘴说道:“根据你们组织的规矩,我这样的人肯定要被锄奸。 难道你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唯一的儿子死在组织的枪下? 老头子,为了你、也为了我,还是投降日本人吧! 至少咱们能过安稳的日子。” “……”听到这句话,李达森犹如遭到雷击一般。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阿竹到死都没有背叛,那我更不能背叛组织。。 ******* “书店那边有什么反应?”许永新肥壮的身体全部陷入沙发中。 那两条短粗的腿,高高地架在面前的茶几上。 像抽风似的,不停地抖动着。 一名部下抢着说道:“许长官,我们已经派人在对面监视,书店那边没有异样。 不过,书店的老板……就是那个山毛榉的脸色不对。 整天愁眉苦脸的,像是欠了一大笔钱似的。” “不对?”徐永新皱了一下眉,“那个王八蛋发现我们了? 难道,你们中的谁露相了!” “派出去的都是些老手,反共都反了好多年了,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名手下连忙拍胸脯保证道:“我们怀疑另有原因,是不是跟两名赤党分子火并有关?” “那两名真的是赤党分子吗?”许永新一脸疑惑,“消息是李龙生那个小瘪三提供的,真假还未可知呢!” “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名手下小声道:“根据日本太君的情报,赤党最近电文往来密切。 据说警察局那边已经锁定了几部电台,正准备收网呢!” “真没想到,一个小瘪三竟然撬起这么大的石头。”许永新感叹道:“可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小心。 赤党比泥鳅还滑,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全部溜走。 去告诉盯梢的人,就探听不到一点消息也不要紧。 我们只要网住山毛榉和那个重磅人物,就算是天大的功劳。” “是。”那部下小声说道:“许长官,李龙生有点不老实,最近联络了一帮混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密谋什么。 我怀疑这个小瘪三,是想拿重磅人物做文章。 如果人先被他抓住,您的风头可就……” “呵呵。”徐永新冷笑一声,“这是嫌我的功劳不够大,还不停的往前送。 抓了赤党的老子,他这个儿子又怎么跑得掉? 还有,那些混混不就是妥妥的赤党成员。 将他们一网打尽,再把人头往太君面前一送。 谁敢说,这不是老子的功劳?” “许长官果然深谋远虑,竟然能想出这一石二鸟……,三鸟的好计策。”那名部下谄笑道。 “哼哼”许永新得意道:“那个小瘪三也不想想,老子打了多少年的雁,会让他这个雏儿抓瞎眼睛。 既然如此,老子就将计就计。 你布置人在路上埋伏,等李龙生大功告成的时候将他截胡。 记住,除了那个重磅人物和山毛榉之外。 别的,都必须是死人。” “小的明白。”那名部下阴测测的笑起来。 “去吧!” 等人都走光之后,许永新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打开唱片机,一曲爵士乐从喇叭中传出来。 许永新扭动着肥重的身体,忘情的在那儿独舞,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第165章 重磅人物登场 “你这样是错误的!” 王玉生在镜子面前一遍遍的演练着。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话语也极其激动,甚至还夹杂着大量的俄语词汇。 “可以了。” 张桦把面前的三八大盖分解成几个部分,逐一装进皮箱里。 刺杀高庆和、小山次郎之后,很多人的目光聚焦在春田步枪上。 他们不停到打听着,想挖出隐藏在背后的枪手。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张桦也只能使用其它的枪型。 忽然,张桦问道“第一步?” “我步行进入利群书店,要想方设法引起别人的注意。”王玉生下意识的答道。 “第二步?”张桦又问道。 “我与李达森同志碰面,讯问叶岑、郑富源一事,言语尽可能激烈。”王玉生不再紧张,神色平淡答道。 张桦没有再问行动步骤,说道:“一定要按照既定路线撤退。” “是。”王玉生回答道。 张桦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工表,“出发吧!” “叮当叮当。” 刚刚走出安全屋,一辆有轨电车缓缓驶来,王玉生不慌不忙的走上去。 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真有些大领导的意思。 “呜。” 张桦也发动了身边的70式轿车,它原本是一个鬼子海军军官的,但被顺手牵羊了。 轿车急速的穿行在大街小巷上,惹来了行人的一阵阵怒骂。 但是看到车身上的旭日旗,那些人赶紧把嘴闭上。 “嘎吱。” 张桦嚣张的把车停在路边。 两名巡捕恰巧经过,但赶紧把头扭到一旁去了。 “哼哼。”张桦冷哼一声,大步走进旁边的旅馆。 “你怎么才来?”贺道宇早已经潜伏在里面,看张桦姗姗来迟,他不禁抱怨。 “下次你负责布置任务,我来这里观察。”张桦平淡道。 “说说而已,别那么认真。”贺道宇陪着笑脸。 这家伙就是属狗的,脸色说变就变。 “有什么异常?”张桦询问道。 “侦缉队忙活了半夜,看来是想半路上截胡。”贺道宇的脸上泛起浓浓的不屑,“杨洪刚刚发来消息,李龙生那边也做好准备。”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张桦并不觉得惊讶,“利群书店怎么样?” “苏宝华刚刚传来消息,李达森一改之前的惶恐,忽然变得格外笃定。”贺道宇有些不解,“这老小子买的什么药?” “他的局已经布完了,接下来就看棋子怎么走。”张桦一脸平淡。 “布局?”贺道宇的脸上更加茫然。 “马上你就知道了。”张桦并没有解释。 他把三八大盖从皮箱里拿出来,很快将它拼装好,并对准利群书店的方向。 贺道宇也立刻进入状态,他拿高倍望远镜扫了一眼周围,“都做好准备了。” 其他的组员早已经到位,他们或蹲或站,都在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领导到了。”贺道宇也发现了王玉的身影,“这小子还真有点那个架势。” 刚刚走下电车,王玉生用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几个行迹可疑的家伙,其中一个正是李龙生。 那家伙今天依旧油头粉面,不过身上的西装熨烫得笔直,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和那几个混混发出刺耳的笑声。 不过这都是假象,王玉生发现自己已被盯上。 他连忙把头低下,急匆匆的走向利群书店。 “大鱼来了。”李龙生心中一阵惊喜。 他还以为重磅人物会是一个老手,可没想到,派来的居然是个带相的年轻人。 “龙生哥,咱们现在就动手吗?”尖嘴猴腮的家伙早已经急不可耐,要不是李龙生在一旁镇着,他早冲上去了。 没办法,李龙生画的饼实在太大。 就等着拿下这个重磅人物,然后在上海滩呼风唤雨。 “不慌。”李龙生把手一摆,“这边人太多,那小子要是逃跑,咱们根本抓不到。 等他进利群书店和老头子商谈,咱们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龙生哥,老头子怎么办?”尖嘴猴腮的家伙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可是你爹啊!” “我爹又怎么样?”李龙生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是侦缉队的小队长,这时候只能大义灭亲。” 昨天,李龙生忽然被叫到队长办公室。 许永新宣布将他提拔为小队长,只是话里话外,都要李龙生做一个表率。 表率? 李龙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思索了许久后,还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卖自己的亲爹。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拿到老头子手里的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再不表态那就是后妈养的。”光头重重拍了一下胸脯,“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交到龙哥的手里了。” “好说。”李龙生一脸的得意,“都准备好了?” “龙哥只管下命令!”那些人没口子的回答。 “抓人。”李龙生斩钉截铁道。 “连自己的老爹都抓,李龙生还真是个人才。” 街的另一面,许永新端坐在豪华的房间里。 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饶有趣味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许长官,咱们是不是也行动?”一名手下急不可耐,“万一让李龙山那小子得手,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慌什么?”许永新从容不迫,“就凭他们那几个人,也配虎口夺食?” 山毛榉是什么样的人物? 当年中统费了牛劲都无法奈何的存在。 就凭李龙生这十来号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许长官的意思是让那几个小子先去撞墙?”那名手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山毛榉看到儿子那肯定不会开枪,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到时候,咱们来个螳螂捕蝉,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许长官真是太高明了。 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明知道这是马屁,但许永新却十分的受用。 他轻轻呷了一口咖啡,说道:“李龙生已经到门口了。” “哗啦。” 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上面的玻璃碎了一地。 但李龙生并没有停滞,而是直扑里屋的门。 他使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踢在房门上。 “咚。” 牢实的大门瞬间洞开。 第166章 组织的决定 “欢迎……”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李达森心里的压力依旧巨大,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化名王宇的王玉生并没有接茬,而是直奔主题,他冷冷说道: “李达森同志,组织上要求你解释郑富源,叶岑同志牺牲一事。” 但李达森并没有回答,反而难以置信道:“您负责调查的领导?” 如果主持调查的是组织的领导,那事情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但现在派来的竟然是个年轻人,这让李达森生出一种窒息感。 王玉生有些恼怒,“李达森同志是在怀疑组织的安排?”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达森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惊讶王宇同志的年轻。” “哦。”王玉生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缓和了一下表情,“还是要向你们这些老同志学习。” “相互学习、相互促进。”李达森脸上堆满笑容,“王宇同志,以前没有见过您,不知道是在哪儿干革命?” 王玉生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刚刚从苏联回来,目前的工作是协助领导。” “怪不得。”李达森的心中浮起一丝轻蔑。 留苏派一向眼高手低,虽然目前不是主导但还是有相当的力量,要不然也不会派这种毫无经验的人。 王玉生看对方脸上多了几分不屑,又将眉头锁紧,“李达森同志,我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了解郑富源、叶岑枪击一事,还希望你能详细说明。” “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出乎了我的想象。 作为这条线上的领导,我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李达森态度诚恳的说道:“出事那天,郑富源要约见的人本来是我。 但我当天的工作比较忙,只能让叶岑同志代劳,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骇人听闻的事。” “你是说郑富源同志有问题?”王玉胜的眉头锁得更紧,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松开。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郑富源确实有投敌嫌疑。”李达森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数据。 “王宇同志请看,这是最两个月的统计。 大发米行的顾客虽然三教九流,但出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侦缉队的人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虽然不能以此为证据,说郑富源叛变了组织,但也能从侧面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王玉生追问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李达森压低嗓门,“我可以保证叶岑同志的党性,他不可能做出违反纪律的事。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郑富源出了问题。” “证据!”王玉生把手一摆,态度威严的说道:“刚才都是你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持。 以此推断郑富源同志叛变,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呃……”李达森才发现这个留苏派不好糊弄。 他紧绷起脸,十分严肃的说道:“王宇同志,地下工作满是凶险。 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要采取措施。” “我赞成采取相应的防备措施,但是不能私自处刑。”王玉生一拍桌子站起来,“李达森同志,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这严重违反了我们的纪律。 我会向组织汇报,要求保卫组派出更多的人手,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个老党员了,知道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李达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威胁的语气说道:“王宇同志,我们这条线已经深深的打入敌人内部。 如果对我进行调查,会对地下工作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咱们不是江湖帮派,没有了你这个毛屠夫,咱们就只能是带毛猪啦!”王宇态度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夹杂着大量的俄语。 “这么说,组织上已经做了决定?”李达森的神情瞬间冷下来,他死死的盯着王玉生,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相信。” 王玉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以极其冷峻的态度说道: “正如你所说,叶岑同志的党性十分坚定,这注定他不会违反党的纪律。 所以刺杀郑富源一事,一定是接受了伪造的命令。 李达森同志,这个性质严重性,不用我多说吧!” “伪造命令?”李达森的额头立即沁出汗水,“谁伪造命令?” 王玉生继续说道:“而且枪击案发生后,组织迅速封锁消息,并隐瞒了郑富源,叶岑两位同志的身份。 但是鬼子竟然在第一时间得到情报,说明有人泄密。 经过保卫组细致的工作,可以断定泄密源就是你这里。 李达森同志,我今天来这里,除了询问之外,还有另一项任务。 现在请你将所有工作、资料移交给我。” “移交给你!”李达森难以置信道。 王玉生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到保卫组报到,接受组织上对你的审查。 另外,你的儿子李龙生已经投敌叛变,组织上也做了决定,要求保卫组对他进行严惩。” “什么?”李达森听到李龙生三个字,一下子蹦起老高,“龙生不是党内人士,投敌叛变四个字从何谈起? 真要论起来,上海投靠鬼子的多了去,怎么不见保卫组去处理?” 王玉生冷哼一声,“李达森同志,这是组织上的意见,如果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可以向组织反映。 作为一名同志,我希望你主动的交代问题,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至于你的儿子李龙生,投敌叛国的证据确凿。 此前已经出卖我们的同志,造成了相当的伤亡。 如果不被严惩,组织无法给牺牲的同志一个交代!”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放过龙生了?”李达森阴测测的问道。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意志。”王玉成郑重其事道。 李达森低声咆哮道:“组织上的决定,我个人绝对服从。 但是对于龙生的处置,我决不同意。” 王玉生也不甘示弱,“李达森同志,你必须服从安排!” “你们都在逼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李达森一把拉开抽屉,把那只隐藏的手枪拔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李达森一哆嗦,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砰砰。” 第167章 都往里面冲 “老头……”李龙生诧异的看着胸口。 鲜血一缕缕的流出来,很快染红整片衣襟。 他觉得越来越冷,身体也越来越乏力。 “爸……”李龙生的脸上满满都是惊恐,他奋力的呼喊道:“快救救我,快……” 但他的身体慢慢的瘫软下去,口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归于寂静。 “龙生!”李达森这才醒悟过来,他扔下手里的枪,几步猛扑过去,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但是看李龙生的呼吸逐渐微弱,李达森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龙生,你别吓我!” “爸,我冷!”李龙生说出最后一句话,彻底的没有了呼吸。 “龙生!”李达森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到底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 他们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 “快,抓住这两个反抗分子!”光头最先醒悟过来,随即大喊道。 此时的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李龙生死得可真是时候,这样一来,功劳不就全是自己的! “还傻看什么?”亢奋下,光头发出更大的呼喊声,“把他们送到侦缉队领赏啊!” 周围的小混混本已陷入混乱,但在喝呼之下,还是想起了之前的安排。 他们分出两个人按住李达森,其余的都冲向王玉生。 “砰砰。” 但是王玉生动作更快,他一把抓起李达森抛掉的手枪,短短时间内就打空一匣子弹。 “啊。” 最前面的几个混混被打了个血花飞溅,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忙不迭的往后退去。 “怕个屁,枪里没子弹了。”光头又是一声大叫,并领头冲了进来。 “砰砰。” 可没想到,王玉生抽出藏在身后的马牌撸子,直接把光头打翻在地。 “快跑啊!”混混们到底是群乌合之众,看身边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们再也支撑不住,撒腿就往后跑。 “走。”王玉生追到门口,发现苏宝华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还看个屁,赶紧把我松开。”苏宝华恼怒道。 他也没想到,混混们这么利落。 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成了麻花。 “这是捆猪的手法。”王玉生肯定道。 他一拉活节,那条绳索立刻松开。 “老王,这事不许往外说。”苏宝华连忙跳起来。 他一把抢过王玉生手里的枪,又摊开手说道:“弹匣。” 王玉生递了三个弹匣过去,命令道:“你押着李达森,我来掩护。” 苏宝华二话没说,就要扯着李达森就往外走。 但他看到屋里有大量的纸张,几步冲到桌前,把桌上的灯油往四处一洒,然后划着一根火柴。 “呼。” 暗蓝色的火焰立刻吞噬了那些纸张,很快将屋里烧成一团。 “龙生。”看大火一点点的逼近,李达森悲怆的叫喊道。 他奋力的挣扎着,但还是被强壮的苏宝华拖到街上。 “看吧。”许永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我就说李龙生不能成事,到底让人突出来了。” “许长官,咱们是不是……”那手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看个屁。”许永新大吼道“现在人家自己逃了,还截个屁的胡。” “是。”那名手下急匆匆的跑了。 不大一会儿,两边街道上冲出五六十号人。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王玉生等人包抄过来。 “哒哒哒。” 可没想到,路边忽然响起一阵枪声。 猝不及防之下,侦缉队的人被打翻好几个。 其余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往街的两边散去。 “砰砰。” 他们也顾不得瞄准,对着目标就是一通乱射。 “啪、啪、啪。” 一时间,弹如雨下。 傅明立刻被压制住。 他只能躲在一颗柱子后面,偶尔探出枪口,对枪声的方向来上一梭子。 “别让这小子缠住。”许永新的那名部下吼叫道:“你们几个盯着他,其余的人去抓山毛榉。” “是。” 参与行动的,都是有经验的人。 他们很快压住惊慌,又朝王玉生等人猛扑。 “哒哒哒。” 可没想到,又一支冲锋枪响了。 马德仁早已经就位,就等着侦缉队的人过来。 “散开散开。” 但此时,侦缉队的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惶恐。 他们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又把马德仁压制住。 “把那几个人全部抓住,尽可能要活的。”看局面有利于自己。许永新的那名手下兴高采烈的吼叫道。 “叮咚咚。” 可没想到,一侧竟然飞来几个黑色的东西。 它们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到自己的跟前。 “手雷。”侦缉队的人大吼道。 “轰、轰。” 几乎瞬间,那些手雷炸成一团烟雾,横飞的弹片席卷了周围所有的人。 “扑通。” 两个倒霉的家伙当即上了天,等他们落地的时,早已经支离破碎。 “啊!” 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侦缉队的人吓得缩脖子。 直到这时候,很多人才发现身上火辣辣的疼。 随手一摸竟然全是血液,接着剧痛袭入脑中,迫使他们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都给老子上,抓不住这几个人,我要你们的脑袋。”许永新看部下行将溃退,再也沉不住气,两步冲到窗前,大声的吼叫道。 “咕。” 侦缉队的人只觉得喉咙阵阵发干,但是在威逼之下,他们也只得有冲上去。 “嗖嗖嗖。” 还想再次投弹的丁浩民,被子弹逼到一个角落。 虽然他瞅准机会又扔出一个手雷,但这次的攻击对侦缉队的损害却并不大。 看自己逐渐被动,丁浩民很想转移位置,却被密集的弹雨逼了回来。 “啪啪。” 看着面前炸起了一团团烟雾,他不禁心急如焚。 此时侦缉队的人已经冲到王玉生等人面前,如果再不支援,他们凶多吉少。 “躲进去。”王玉生大吼道。 苏宝华一推李达森,三人同时闪进街边的一家小店。 “砰砰。” 占据有利位置后,苏宝华连开数枪,打翻了三个侦缉队的人。 但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弹匣了,他急忙说道:“老王,我没子弹了。” “省着点用。”王玉生又扔两个弹匣过来,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弹药了。 “砰砰。” 但苏宝华很快又打空一匣子弹,才算逼退了侦缉队的又一次进攻。 “快点冲上去。”许永新将自己占据上风,变得更加急不可耐。 他探出大半的身体,用最大的声音吼叫着:“死了的我给一千大洋安家费,活着的全都升官发财。 弟兄们,想吃香的、喝辣的,就往里面冲啊!” 第168章 侦缉队的人太多 “嗖。” 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 许永新只觉得胸口一热,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儿,还在大声的吼叫着。 “咳咳。” 慢慢的,他有些使不上力气。 虽然还能吼叫,但嘴巴里全都是血的味道。 “噗。” 毫无征兆的,一口血狂喷出来,里面还带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我中枪了?”许永新愕然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浑身乏力。 “扑通。” 许永新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身体触电般的颤抖起来。 “许长官。” 屋里的人才发觉情况不对,急急忙忙的围上来。 “嗖。” 他们刚刚想探查许永新的情况,一道劲风毫无征兆的掠过。 “噗。” 一个家伙的脑袋忽然变形,面孔就像被冻住一般。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周围的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噗。” 可没想到,又有一个人被打倒。 这次是贯穿伤,鲜血从那两个窟窿中迸射而出,喷了周围的人一头一脸。 “哎呀。” 甫一接触滚烫的血液,人们立刻发出尖叫声。 他们也顾不得受伤的人,纷纷躲到厚实的墙壁之后,再也不敢探出脑袋。 “正前方右侧十五度,距离三百米。”贺道宇小声抱怨道:“他娘的三八大盖,一枪两眼,怎么要人命?” “少废话。”张桦的瞄准镜已经对准了目标。 那是侦缉队的一个小头目,正指挥着部下的进攻。 “宾勾。” 张桦轻轻抠动扳机。 那个家伙的动作猛地停滞,重重地扑倒下去。 “干掉他了。”贺道宇兴奋道:“正前方左侧9°,距离280米。” “哗啦。”张桦一拉枪栓退出那个空弹壳,随手又把5发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去。 “我看到他了。”张桦小声说道。 那是一个身穿西装的家伙,如今正缩角落瑟瑟发抖。 一旦看到有人倒下,他还会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宾勾。” 随着一声枪响,那家伙的脑袋猛的往后一仰。 他身后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一片扇形的血液。 “有埋伏!”侦缉队的人也不是傻子,看身边接二连三的有人倒地,也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的眼睛不停地往左右梭巡,试图找出那个暗算的家伙。 不过周围到处都是窗口,根本不知道子弹从哪儿射来。 “那边的屋子里?”有人似乎看到了什么,大声吼叫起来。 “砰砰砰。” “哒哒哒。” 侦缉队的人慌忙调转枪口,对着可疑目标就是一头乱射,打的那道窗口满是弹孔。 “叮咚。” 这片刻的松懈,却让丁浩民抓住机会。 他一口气扔出三个手雷,随即移动到下一个隐蔽点。 “轰轰轰。” 爆炸声响彻云霄,侦缉队的人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就被乱飞的弹片扫倒。 “救命啊,快来拖兄弟一把。”受伤的人躺在大街上,口中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但周围的那些人,根本不敢上前半步。 他们躲在隐蔽物后方,投出一道道胆怯的目光。 “救我……”悲号的人声音越来越低。 但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等来任何的救援。 这出离的一幕,严重地打击了侦缉队的士气。 即便是被长官威逼,他们不肯挪动半步。 “冲出去。”趁着这个机会,王玉生猛冲出来,抬手打翻一个敌人。 “别开枪,我只想混口饭吃。”让人苦苦哀求着。 “砰。”王玉生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战场不是怜悯的地方,敌人不死,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他随手抄起对方遗留的手枪,按照既定的撤退路线向前冲去。 “快拦住他们?”虽然侦缉队被打得不敢露头,但他们远未到崩溃的地步。 看王玉生等人冲出来,他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枪,打出一发发的子弹。 虽然这些子弹大多没什么准头,但也把王玉生等人逼停。 他们刚想组织反击,左近忽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哒哒哒。” 那是两支冲锋枪,密集的弹雨逼得王玉生等人连连后退,最后只能躲入一侧的店铺中。 “啪啪啪。” 子弹不停的飞进来,把屋里的一切打得稀碎,并在墙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哗啦。”王玉生抽出弹匣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四发子弹,“老苏,李达森怎么样了?” “嗨,嗨。”苏宝华拍了李达森的脸两下,那家伙迷迷糊糊的,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 “阿竹,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龙生。” 苏宝华听完叹了口气,“还活着,就是有些神志不清。” “看好一点,别让他受伤。”王玉生叮嘱一句,他刚想举枪射击。,却被一阵弹雨逼了回来。 “嗖嗖嗖。” 听着那一道道凌厉的风声,王玉生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虽然张桦的计划很周密,但敌人还是太多了一点。 仅凭他们几个,根本不是侦缉队的对手。 “小王他们被压制住了。”贺道宇眉头紧锁。 围攻的敌人有十来个,他们携带着三支冲锋枪。 交替开火下,王玉生等人被压制得死死的。 “宾勾。” 张桦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瞬息间,疾飞的子弹穿入一个冲锋枪手的脑袋。 那家伙的身体随即失去控制,转着圈儿的倒在地上,只是他的手指还死死地扣着扳机。 “哒哒哒。” 横飞的子弹,瞬间打倒身边的两个人。 “眼睛瞎了,往哪里打?”侦缉队的人破口大骂道。 但他们已经变得胆寒,纷纷退入身后的铺子里,胡乱地射出子弹。 “咣。” 只是没想到,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猝不及防之下,侦缉队的人个个被震得头晕脑胀。 “哎,哎。”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呻鸣。 活着的人跌跌撞撞的行走着,浓烈的硝烟中,他们就像传说里的厉鬼,步履蹒跚的行走着。 “还不赶紧撤。”丁浩民吼叫道。 他又拉开一个手雷,往腰带上猛撞了一下后,又扔进了那间屋子里。 “咣”一声巨响,几句躯体被气浪推了出来,重重摔在街的中央。 第169章 我只想帮帮龙生 “走。”张桦沉声说道。 再往前一点,射界就会被建筑物遮蔽,典时就不能再支援王玉生等人。 他把一卷绳索从窗口抛出去,然后翻身跃出窗外。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张桦已经落在地上。 “等等我。”贺道宇笨手笨脚的爬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地面,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贺道宇一把抓住绳索快速滑向地面。 只是他没有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组长,这边没有异常情况。”负责掩护后路的杨洪快速靠过来。 “上车。”张桦一把拉开车门。 可没想到,那辆轿车竟死活发动不起来。 “快啊,老张。”心急如焚的贺道宇在一旁催促的。 按照之前的预估,侦缉队的增援应该在十五分钟之后赶到。 如果再不帮王玉生等人摆脱困境,那他们都会变成瓮中之鳖。 “给老子闭嘴。”张桦恼怒道。 “那些生瓜蛋子都是不靠谱的。”贺道宇非但没有闭嘴,反而喋喋不休的埋怨着。 按照计划,等李龙生与侦缉队发生火并时,傅明等人突然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没想到,王玉生等人竟然提前动手,把李达森抓了出来。 “少废话,先把人救出来。”张桦说道。 虽然出现变故,但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现在必须把握时间,否则会有一败涂地的危险。 “哗。” 贺道宇低声咒骂了几句,伸手从车座下方拖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支冲锋枪、一支手枪递给杨洪。 还不等对方拿好,又把4个手雷放上去。 “轰。” 终于,发动机被启动,张桦一步跳上去。 “坐稳了。” 话音未落,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轿车如烈马般的冲出去。 眨眼间,他们已经转过两个街口,很快杀到还在交战的地方。 “嘎吱。” 张桦踩下刹车,他一伸手推开车门,一个翻滚躲到隐蔽物后面。 “抓活的,抓活的。” 侦缉队的人还有四十多个,虽然人数占绝对优势,但他们的头目大都被击毙。 一时间,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 反而在傅明、马德仁的交替进攻下,慢慢地往后败退。 此时,他们集中在一个咖啡馆的外围。 妄图凭借有利的地形,尽量的拖延时间。 毕竟上海大都处于鬼子的势力范围之内,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支援。 “哒哒哒。” 但是侦缉队的人并没有想到,侧背竟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噗噗。” 几个倒霉的家伙,身上立即飙出一道道血流。 他们一脑袋栽在地上,很快就不动弹了。 “还有援军?”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把侦缉队的人都打懵了。 就在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又好几个黑点飞了过来。 甫一落地,那些铁疙瘩就炸成团团白色烟雾。 接着无数的碎片带着凌厉的风声,将他们团团裹挟。 短短数秒钟内,侦缉队的人倒下了十来个。 看着他们血淋淋的样子,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反抗。 那些家伙扔下手里的枪,撒腿就往后跑。 有几个昏了头的,竟然冲到傅明、马德仁的面前。 结果当然不出所料,很快被凌厉的弹雨打成一具具筛子。 “走。”苏宝华一把扛起李达森,大步冲到张桦身边。 此时街面上的敌人基本被肃清,即便有零星的枪声也是渐渐的远去。 “组长,人带回来了。”苏宝华气喘吁吁的说道。 “把人放到车上,你们自行撤离。”张桦命令道。 “是。”苏宝华立刻拉开车后座,把李达森塞了进去。 “龙生,龙生。”李达森依旧浑浑噩噩,浑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看不见了,因为贺道宇把一个黑色的口袋套在他的脑袋上。 “撤。”做完这一切。贺道宇大声说道。 “叮当当。”杨洪等人又扔出几个手榴弹,炸得街上尘土飞扬。 “轰。” 借着机会,张桦发动汽车一溜烟的驶离现场。 ******* “李达森,你现在必须老实交代,叶岑的命令是不是你伪造的?”老杨沉声问道。 经过半天的休息,李达森的情况好了一点,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昏沉沉。 不过他的表情依旧呆滞,也不肯吃任何的东西。 “我……”李达森一阵迟疑。 看他顾虑重重的样子,赵耀林十分严肃的说道:“我以上海党组织领导的身份问你,叶岑同志为什么要枪杀郑富源同志? 李达森,你也是一个老党员了,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隐瞒吗?” “我都是为了龙生。”李达森掩面而泣,“郑富源得知龙生加入侦缉队以后,就拿这件事威胁。 我也是逼于无奈,才伪造了组织的命令,让叶岑枪杀了他。 但我也没想到,郑富源真的投靠了日本鬼子,导致叶岑同志被害。” 老杨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郑富源同志自始至终都没有叛变组织。 和叶岑同志交火的是保卫组的人员,他们正在调查小何同志遇害一事。” “我……”李达森的额头上沁出一粒粒汗珠,他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啪!” 老杨猛地一拍个桌子,“李达森,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小何同志虽然是你的交通员,但李龙生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认出来? 而且还那么巧,正好是小何带领受伤的同志过关的时候? 我知道舔犊情深,但你这样的做法,和叛徒又有什么区别?” 李达森浑身一颤,“我只想着小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员,并没有想到他还担负着别的使命。” 老杨怒不可遏,“就算小何是无关紧要的成员,但也是我们组织的一员,你怎么忍心出卖他?” 李达森抽泣道:“龙生刚刚加入侦缉队,肯定要立一点功劳。 我只想帮帮他,有错吗?” “厚颜无耻。”老杨破口大骂道:“为了一己私欲,你竟然出卖组织,还问我有没有错? 你的原则呢! 组织的纪律呢!” 李达森没有再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我只想帮帮龙生,我只想帮帮……” 第170章 又要换人了。 “组长,我有一样东西给您。” 看周围没有外人,苏宝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信封,里面塞得鼓鼓囊囊。 不用打开,张桦也知道是什么,他诧异的问道:“哪来这么多的钱?” “就放在李达森的桌子上。”苏宝华压低嗓门说道:“我不想便宜那些王八蛋,就把它拿回来了。” 张桦冷笑一声,鄙夷道:“李达森还真是想得周到,出卖自己的同志不说,还要免费奉送一笔。 宝华,这些钱是组织的经费,我们不能私自截留。 此次行动,你、玉生和马德仁都很出色。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小组的正式成员。” “真的?”苏宝华差点蹦起来。 但他又想到自己的表现,不好意思道:“组长,我差点露了馅,还请您批评。” 张桦道:“都是一点点学来的,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比别的人好太多了。 你们三个先下去休息,等进一步的通知。” “是。”苏宝华风风火火的跑了, 张桦慢慢收敛笑容,他来到一间屋子外,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嘎吱,” 门上的照被人拉开,接着露出老杨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你来干什么?” 对李达森的审讯还没有结束,张桦现在出现是违纪行为。 “领导,我们还缴获了这个。”张桦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 老杨看了一眼,冷冷问道:“封皮是你们撕开的吗? “不是,”张桦回答道:“发现时就是这个样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老杨接过信封,把照死死关上。 他把信封放在桌上,问道:“李达森,这笔活动经费只是让你转交。 根据组织规定,你无权将它撕开。” 李达森惶恐道:“是龙生找我要钱,我的心一软,就给他了两百块。” “你知道这是什么钱吗?”老杨忍耐不住,大声咆哮道:“这是组织好不容易筹措到的,用来治疗伤员的医药费。 就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差点让它落入敌手。 李达森,你对不起组织的培养,辜负了你妻子的期许,也让我们这些老战友感到失望!” “扑通。”李达森一下子跪在地上,哭泣着道:“我确实有罪,但龙生也只是个孩子。 我这辈子亏欠他太多,只想稍稍弥补。” “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老杨咬着牙说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处理范围,我会上报首长,由他作出决定。 李达森,我希望你还有那么一丝丝觉悟,不要再对党组织有任何的隐瞒。” “是,”李达森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你的下线有多少人,具体在那些部门?”老杨压低嗓门问道。 地下党一直采取单线联系,就算他们这些领导也不完全掌握情况。 现在李达森出了问题,他这条线上的人会完全失去联系。 所以必须让他说出实情,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有警察局的……”李达森迟疑片刻,还是把人员和盘托出,“老杨,我虽然有问题,但这些人都是十分忠诚的党员,希望你们不要怀疑。” “组织上会有考量,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老杨冷冰冰的说完,他看了一眼赵耀林,“老赵,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耀林把手里的钢笔拧上,“我想问一个问题,今年年初,组织内出了一个叛徒! 他给咱们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连我都被枪伤。 你作为一个老党员,有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 “没有,”李达森不假思索道:“那时候风声很紧,连下线都再三提醒,要我注意安全。” “我没问题了,”赵耀林有些失望。 “把人带下去,”老杨冷冷说道。 看着李达森丧魂落魄的背影,他小声说道:“干地下工作真不能有七情六欲…… 李达森可是连白色恐怖都没有吓倒的硬汉,最终却倒在儿子的问题上。 今天他要是被鬼子抓住,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老赵,我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赵耀林并没有回答,他看着面前的记录,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 “呼。”张桦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情报组的驻地。 虽然只是短短数天,但他却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副组长,公共租界那边又出事了。”黄德亮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下子堵住张桦的去路。 “我收到消息了。”张桦重新抖擞精神,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据说是侦缉队的人在捉拿反抗分子,不会是咱们上海区的人吧?” “应该不是,”黄德亮摇了一下头,“最近赵理军老实的很,每天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他闭门不出?”张桦好奇道“黄老爷,你该不会派人盯他的梢吧?” 黄德亮嘿嘿一笑,“咱们上海区还有秘密可言? 张副组长,王全喜的事闹到局里了。 戴老板火冒三丈,把赵理军好一通臭骂。 本来是要将他押回重庆审讯,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戴老板又收回成名。 还有,根据小道消息,周区长马上就要调回重庆。” “这才来几天,又要被调回去!”张桦不满道:“上面是在开玩笑吗? 临阵换将可是大忌,这才不到半年都换两拨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光是内讧就够受的,还打个屁的鬼子啊!” “可不是,”黄德亮压低嗓门说道:“赵理军一定在暗地里搞鬼,准备闹个大的出来,好登上区长的宝座。 张副组长,他真要爬上去,对咱们情报组可不是件好事。” “那能怎么办?”张桦一脸懊恼的说道:“谢总组长资历不足,连副区长都不可能,更遑论是区长。” 黄德亮也摇了一下头,“一朝天子一朝臣,周区长虽然树大根深,但他远在重庆,对上海的影响只会微乎其微。 如果新区长也是个功劳大的,不但空心葫芦坐蜡,咱们也得吃挂落。 虽不至于发配边疆,但恐怕要塞到行动组里头。 真要到那个地步,咱们可就是赵理军的一盘菜。” 第171章 黄德亮的怀疑 “宗纬老弟。”人还没进门,谢桐的声音就远远传来。 和预期一样,里面充斥着惶恐。 “正主儿来了。”黄德亮忙不迭的往外走,“张副组长,一切都交给你了。” “哎,我特么。”张桦丧气的往后一倒,整个人都陷入松软的沙发里。 “宗纬老弟,这次你可要救救愚兄啊!”谢桐一群苦逼的说道。 张桦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总组长,王全喜的事儿还没过去十天,你这是又摊上啥了?” “还不是周区长要调走的事儿。”谢桐满脸的愁容,仿佛这辈子都化不开了,“不瞒老弟,我才送了他十条大黄鱼。 这还没三个月,老母鸡又变鸭了,可如何是好啊!” “就算周区长走了,新来的区长难道就不用情报?”张桦神色平淡道:“只要手里有资源,还怕新区长把您踢开?”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手头哪有太多的资源?”谢桐依旧忧心忡忡,“而且赵理军当新区长的呼声最高,如果是他得势,咱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放心吧!”张桦笃定道:“段站长已经折了高庆和、王全喜,怎么也要保住方明宇。 周区长才在赵理军身上栽了跟头,肯定也不会给他机会。 这二位只要说上那么两句,赵理军的区长梦终归就是梦。” “你是说,即便周区长离开上海,还是能主导这边的局势?”谢桐有些将信将疑。 自古都是人走茶凉,哪有人一直古道热肠的。 张桦又解释道:“老段和周区长比起来,一句云泥之别不为过吧! 连他都能给周区长钉几个钉子,难道以周区长的能力,就不能也钉几个钉子?” “肤浅了,我实在太肤浅了。”谢桐猛拍了几下脑袋,“我还有一些古董字画,现在就给周区长送去。” “不。”张桦否定道:“周区长的调令还没下达,谢总组长现在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趁现在还有时间,您不妨收集一些珍品。 只要这次的注够大,周区长一定会帮您的忙。” “对对对。”谢桐拔腿就往外走,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但他顾不得这些,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呼。”张桦长长的吐了口气。 就在他准备小睡片刻的时候,哈宝贼头贼脑的走进来。 “张副组长,我跟你说个事儿。” 听着他的上海腔,张桦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 “说得越来越纯正了,要是不仔细听,还真以为你是本地人。”张桦温和道:“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哈宝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张副组长,那些工厂生产的东西不大对,我怎么觉得像是武器啊! 您得给我透个底,不然这心里空落落的。” 张桦轻轻一笑,“没错,它们就是武器,用来打鬼子的。 你要是害怕,我把工厂搬走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宝压低嗓门,“工厂里最近出现了一伙人,老是宣扬什么什么主义的。 我觉得他们味道不大对,可别是赤党分子!” “赤党?”张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没睡傻吧! 咱们可是军统,跟赤党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们敢过来找事,就不怕被咱们打成筛子?” 听他这么说,哈宝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脸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那波人实在太明目张胆,要不我派人警告他们一下。” “先别打草惊蛇,如果他们真是赤党,肯定有头目在暗中指挥。”张桦重重一挥手,“咱们不妨等一等,等这条大鱼跳出来,再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谨慎一点。 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咱们可不能当出头椽子。” “是。”哈宝眉开眼笑道:“只要您在,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张副组长,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去吧!” 看着哈宝匆匆离开的背影,张桦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悲哀。 但他很快又将这缕情绪冲淡,“黄老爷,再偷听的话,你的耳朵要长疖子。” “我怎么敢偷听您的话?”黄德亮一脸尴尬的走进来,“张副组长,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码头的事你怎么看?”张桦冷冷问道:“到底是真赤党,还是某些人故意挑事,想制造一个把柄?” 黄德亮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觉得兼而有之。” “兼而有之?”张桦一声冷笑,“上海区的人居然跟赤党的地下组织扯上关系! 老黄,到底是时代变得太快,还是你我都疯了?” 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黄德亮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他磕磕巴巴的说道:“张副组长,这中间恐怕有点误会。” “误会?”张桦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咱们情报一组才几个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 抛开那些不能用的,咱们勉强只能凑一个班。 就这么几个人头,你他么的跟我说误会? 不管是什么人,胆敢弄到老子头上,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黄德亮,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一个结果,那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是是是。”黄德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对张桦的怀疑也就越大。 毕竟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国党,不说凤毛麟角,那也是万中无一。 如果这个人还不爱财、不惜死,这……这特么不是赤党才怪。 再把对方的活动轨迹逐一拼凑之后,黄德亮心中的疑惑愈加浓烈。 于是他派人潜入工厂,想从那儿查找一些证据。 可没想到,工厂竟然有疑似赤党的人活动。 黄德亮如获至宝,立刻加强了力度。 不但让手下冒充赤党,还大肆宣扬什么共产那一套。 但这引起了哈宝的怀疑,最终也引发张桦的怒火。 “老黄,我知道你只忠于党国。 但我也想告诉你,不要搞出一副众人皆醉,唯你独醒的架势。”张桦冷冰冰的告诫道:“如果得罪了所有的人,我第一个把你拿下。” “是。”黄德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 善后的事我马上去做,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桦没有说话,他拿起当天的报纸,一页又一页地翻阅着。 黄德亮不敢再开口,只是他转身离开时,眼中满是晶莹的泪花。 第172章 你要好好活下去 该出现的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接到韩翠云打来电话,张桦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下午六点,公共租界玛丽莎餐厅。”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玛丽莎餐厅也是一个有名的西餐厅,此前根本不准亚洲人进入,就算是鬼子也不行。 但在经济大萧条期间,餐厅老板破产,然后被一个中国商人以极低的价格盘了下来。 但原来老板提了一个要求,不得更改餐厅的名字。 所以它依旧叫做玛丽莎,但是能让亚洲人涉足其间。 虽然失去了一些洋鬼子的光顾,餐厅的生意却异常火爆。 因为牛排原汁原味,还成了上海名流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韩小姐,你越来越迷人了。”张桦由衷的赞赏道。 坏女人就是坏女人。 懂得怎么俘获男人的心。 最流行的发型。 最时髦的衣裙。 金光闪闪的珠宝。 以及韩翠云独特的气质,将她衬托得高贵雅致。 尤其是那一道红唇,就像晶莹剔透的宝石,让人不禁生出亲吻一番的欲望。 韩翠云的眼神先是一亮,但很快又变得暗淡,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迷人又有什么用,某个绝情的男子甚至连电话都不愿意打。 每次都是我约人家,感觉就像街边甩卖品,急于将自己推销出去。” “哦,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张桦装傻充愣道:“我帮你打他一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韩翠云眼中多了一丝懊恼,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张桦的胸膛一下。 “在我眼里,韩小姐是完美无瑕。”张桦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暴殄天物要被天打雷劈。” “哼。”韩翠云满面殷红,她跺了几下脚,娇嗔道:“准备请我吃什么?” “嗒。”张桦弹了一个响指。 恭候多时的服务生,将两个银色餐盘放在桌上。 打开盖子之后,里面的牛排正冒着滋滋的热气。 “算你有心。”韩翠云眉开眼笑道。 牛排是牛身上最鲜嫩的部位。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不过韩翠云并没有多吃,小小的尝了两口就端起旁边的红酒。 酒的味道很醇厚,回味更是无穷无尽。 “好久没吃这么开心。”韩翠云轻呷一口,又把酒杯放下。 “喜欢就多吃一点,在意那么多干什么?”张桦放下手里的刀叉,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 动作很优雅,让韩翠云眼中多了一丝迷离。 但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宗纬,我没有一点食欲。 白天的事,你也有所耳闻吧! “你是说侦缉队的事?”张桦有些愤怒,“那些人是越来越放肆,先前还勒索过我们的车队。 再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搞下去,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他们的勒索过你?”韩翠云的眼中多了一分怒气。 她已经打过招呼,任何人不得干扰张桦车行的运作。 可没想到,许永新竟然置若罔闻,还是把手伸过来。 “一点小钱而已,韩小姐不用挂在心上。”张桦宽慰道:“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找我们收钱,我找日本人结账。” “噗嗤。”韩翠云忍俊不禁,终于笑出声来。 那绝美的神情,让张桦的心神也跟着一荡。 “宗纬真是会做生意,连这点亏都不肯吃。”韩翠云娇笑道。 “没办法,谁让日本人管不住它们的狗。”张桦神色平淡道:“不过许永新如此倒行逆施,迟早要倒大霉。” “你说的没错。”韩翠云轻轻一笑。“他已经死了。” “死了?”张桦有些错愕,“昨天晚上还大摆宴席,今天就一命呜呼,这报应也太快了。” “就像你说的,多行不义。”韩翠云一脸鄙夷道:“他以为能瞒住所有的人,结果瞒住的只有自己,最后被人一枪打爆脑袋。” “许永新那么怕死,怎么会被人打爆脑袋?”张桦的眼中全是茫然。 韩翠云看了他一眼,“乐极生悲,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被人从远距离……” 她用手比出枪的姿势,对准张桦的胸膛。 “砰。” 然后俏皮的吹了一下手指头,又得意的晃了晃。 “这就完了?”张桦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那人的枪法太好了吧! 不会是谁近距离开火,然后捏造这样一个人,好为自己脱罪!” “不,皇军那边已经做了勘察。”韩翠云的脸上慢慢都是失望,“狙击手埋伏在三百米外,使用的是一支三八式步枪。 总共射出十二发子弹,命中十二个目标,其中九发一枪毙命。” “这么厉害?”张桦的脸色有些变了,“韩小姐,咱们间的交易没有暴露的危险吧?” “连你都害怕了?”韩翠云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呢!” “这天下有不怕死的人吗?”张桦轻声问道:“而且我做的一切,只是为更好的活下去,也不想后辈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宗纬,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韩翠云略带嘲讽的说道:“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最少不会出卖自己的家庭。” “你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看你愿不愿意而已。”张桦诚恳道:“这个世界不乏鲜花海洋,为什么总要把目光投在鲜血死亡上?” “我……”韩翠云一阵苦笑,指着桌上的酒杯说道:“很快又会有新的流血,而我们对这一切只能逆来顺受。 宗纬,我有一个预感…… 如果某一天,你要亲手除掉我,最好打心脏。”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用悲凉的声音说道:“至少,还能给你留一个美好的印象。” “你的联想还真丰富。”张桦诧异道:“我为什么要除掉你?” “你要答应我。”韩翠云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听都不想听,如果你再这样……”张桦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很生气!” “噗嗤。”韩翠云忽然笑了,“算你有点良心。 侦缉队队长干不干? 古贺阁下又点你的名了。 宗纬这可是肥差,许永新一个月就捞了十多万大洋。” 张桦一脸不屑,“可他也就干了一个月,那十多万大洋正好是丧葬费。 哎,你不会是咒我吧!” 韩翠云摇头道:“我不想,也不愿意。 宗纬,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第173章 这么多的油料 好好活下去! 看着韩翠云如花似玉的面孔,张桦的眼中浮起一丝嘲讽。 不把你们这些鬼子赶跑,中国人还能好好活下去? 不对,韩翠云的目地是什么? 来这里多愁善感! 得了吧,这女人就是一台无情的机器。 流血? 逆来顺受? 鬼子的十四师团!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加强!”张桦立刻得到答案。 徐州战役鬼子已经大获全胜,这个时候再派十四师团扩大战果,那一定会对他们进行加强。 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自己的战役目的。 “到底加强到什么程度?”张桦的眉毛一挑。 鬼子部队的调动是高度机密,计划书一定被严密的保护。 想要把它弄到手,一定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如果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那只能是鬼子陆军自己的运输船队。 说起来这也拜鬼子陆军、海军的奇葩的关系所赐,它们连拧螺丝的方向都不一样,更何况是海运这样的大事。 受了不少窝囊气之后,鬼子陆军专门成立了船队,用以运输自己的作战部队。 所以只要查清鬼子陆军运输船队的运量,就能估算出一个大概。 “宗纬,你在想什么呢?”看张桦沉默不语,韩翠云诧异道。 “韩小姐,最近进口的油料远超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大行动?”张桦问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韩翠云笑着说道。 她轻飘飘的把一张纸放在张桦面前,“宗纬,我正好有事相求。 日本人需要大量的油料,但我手头并没有多少。 正好想请你出手,买到更多的油料。 “这么多?”张桦看了一下纸上的数字,心中不由得一凛。 纸上的数字足够一个野战重炮联队,在野外机动一个月。 而这绝不是鬼子所需要的全部,换而言之,土肥原贤二得到的支援远超一个重炮联队。 “这……”张桦的眉头紧紧锁住。 鬼子军队虽然有诸多的弊端,但他们毕竟是一支现代的军队,拆散,加强并不会有太多的牵扯。 要是十四师团得到这样的增强,战力的提升将十分恐怖。 “宗纬,这只是其中的部分,如果可能希望你能买到更多。”韩翠云笑吟吟的说道。 “这些汽油我还没有着落,遑论更多的汽油?”张桦十分为难的说道:“韩小姐,上海进口的汽油,九成都被日本人买走。 剩下的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如今给鬼子提供石油最多的国家是美国,达到总量的八成左右。 其外是东南亚的产油国,约占总量的一成。 剩余一成出自萨哈林岛,但产量要分给苏联一半。 如此以来,鬼子的喉咙上总是套着绳索。 只要将它锁紧,败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鬼子更倾向于就地解决。 而在上海本地采购,正是他们最常采用的方法。 “我知道这个事情很棘手,才想请宗纬帮忙。”韩翠云依偎过来,轻柔的说道:“只要你能完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韩小姐,请你尊重我,也请你尊重自己。”张桦义正言辞道:“我会尽全力。” 韩翠云愣了一下,脸色立刻涨得通红。 她也曾想过这样的结果,只是觉得及其渺茫。 因为她遇到的男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韩小姐,这么多的油料,难道又要开战了?”张桦冷冰冰的问道。 “宗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日本人正在策划一次行动,虽然竭尽全力但油料缺口并不小,纸上的只是一小部分。”韩翠云小心翼翼的说道。 “又要有无数人送命。”张桦有些愤怒,“这样打来打去,能打出什么结果? 我觉得发动战争的人都该死!” 韩翠云赶紧伸手,把张桦的嘴堵上,“宗纬,这里到处是日本密探,你不要随意说话,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麻烦!”张桦脸上满满都是不屑,“韩小姐,难道你给我的麻烦还少吗?” 韩翠云咬了一下嘴唇,“我知道很多,也知道以前做的不对,从今以后我不会了。 宗纬,我现在退出去…… 我是说如果,一切都来得及吗?” “来得及。”张桦轻笑道:“悬崖勒马不也是一桩美谈?” 韩翠云的眼里一阵迷离,“真的吗?” “对,只要你不再制造杀戮,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张桦温和道。 一瞬间,韩翠云想了很多。 她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紧蹙眉头。 到最后,确实一副冰冷。 “或许很难!”韩翠云面无表情道。 “那好吧!”张桦拿起桌上的纸条,“我会尽力去办,但能得到多少,我不敢保证。” “宗纬,这件事…… 如果完不成,也不要勉为其难。”韩翠云小声说道。 张桦叹息一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被!” “不,不用了。”韩翠云凄然一笑,“会有人来接我的,你赶紧走吧!” 张桦才离开餐厅,一个阴沉的男人坐了过来。 他抓起韩翠云面前的牛排,一口将它吞下。 不过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惹得韩翠云皱起眉头。 但男人并不以为意,抓起餐巾胡乱擦了一下嘴,并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韩翠云用手遮住鼻子,脸上一副作呕的表情。 “雅子,他答应你的要求了吗?”男人剃着牙问道。 “答应了。”韩翠云冷淡道,“这么大的数量,他很难筹措。” “我并不指望他能筹措到。”男人冷笑了一声,“我只在判断,这个人能不能合作。 如果不行,我会尽快将他铲除。” “真的吗?”韩翠云双手环抱,“我很想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他技高一筹。” “哦!”男人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但在那张满是刀疤的脸上,反而更加的狰狞恐怖,“他可是你心爱的男人,就不怕我……” 男人做了个杀死的手势。 “我一点都不担心。”韩翠云嘴角浮起一丝不屑,“你杀掉他,我就陪他去死。 他杀掉你,我就好好活下去。 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咒骂道:“疯了,你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哈哈哈。”韩翠云歇斯底里的笑着,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仿佛饮多了烈酒一般。 第174章 谁都不要说 “我要的鬼子第一军的所有配置。” 张桦马不停蹄的赶回情报组,一进门就嚷嚷道。 “张副组长,事情已经办妥了。”黄德亮如丧考妣,短短不到一天,他的头发花白了很多。 “先不说这件事。”张桦把那张纸片拿出来,“给我把鬼子第一军的资料全部拿来,尤其是他们配属的火力。” “是。”黄德亮的干劲并不高,磨蹭了好一阵才把资料搬来。 “已知,鬼子第一军配属了三个野战重炮联队,三个机关枪大队,两个独立迫击炮大队,不明数量的骑兵联队,两个独立轻装甲中队,此外还有若干独立工兵联队。” 每念出一样,张桦的心情就沉重几分。 等黄德亮放下材料时,张桦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老黄,这是鬼子想在上海搞到了油料数量。 根据我的推测,足够一个野战重炮联队,一个月的使用量。 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鬼子这一次的作战,时间大约在一个月以内。 所以他们给十四师团配置了大量的重炮,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自己的战役目标。” 听他这么一说,黄德亮的额头又开始沁出汗水,“张副组长,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国军的作战计划就要更改。 但这也只是您的猜测,万一是韩翠云放出的烟幕弹…… 张副组长,这可是杀头大罪!” “不可能。”张桦斩钉截铁道:“鬼子一向抠门,我这么个小角色,还不值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而且鬼子已经达成战役目标,暂时没有新的行动。 三个野战重炮联队,哪怕只给十四师团一个,也会对国军造成严重伤害。” 黄德亮摇了一下头,“上头早已经做好了军事计划,并不会因为咱们的情报而进行更改。 张副组长,这件事是费力不讨好,咱们……” 张桦有些愤怒,“难道把头埋起来,忽视已经发现的问题吗?” “我们发现的问题,上头有解决的办法吗?”黄德亮唉声叹气,“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只能解决发现问题的人。 张副组长,全国上下都需要一场胜仗,我们不能泼凉水!” “胜仗?”张桦的脸上满是悲愤,“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黄德亮嗤笑道:“打赢敌人是咱们百折不饶,打不赢也是理所应当。 前线的将士需要一个理由,蒋委员长同样需要一个理由。 我们已经给出这个理由,怎么作战就是他们的事儿。 张副组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而且根据戴老板的指示,咱们的主要任务是铲除投日分子。 换而言之,情报已经是次等地位。 而且咱们的心腹大患一直都是赤党,你信不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又得转到这个方向上来。” 这个判断并没有出张桦的预料,“你放到码头的人,就是为了抓我这个赤党?” “我……”黄德亮并没有想到,张桦竟然转到这件事上来。 他的话头一下子被打断,连脑子都变得空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桦冷冷说道:“早听人说过,在上海区工作,必须三分对外,七分对内。 连你一个坐冷板凳的,也敢对我下手。 从今往后,我还敢信谁?” “是小的糊涂,觉得您有通共嫌疑。 而且这件事,我和谢总组长汇报过,他不置可否。”黄德亮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和谢总组长通报过?”张桦皱了一下眉头。 最近把重心都集中在李达森一事上,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松懈。 可没想到,就是这细微的破绽,竟然引起怀疑的目光。 张桦往后一躺,把两条腿架在桌子上,冷冷说道: “总组长不置可否,并不是你调查我的理由。 赵理君闭门不出,你又是从哪儿得到的?” “我……”黄德亮瞠目结舌。 “宗纬老弟,这都是一场误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谢桐的声音。 很洪亮,还带着一丝丝的喜意。 “谢总组长好。”张桦立正道。 “滚!”谢桐走进屋里,抬手给了黄德亮一嘴巴,“谁让你调查的,张副组长都是赤党的话,党国就没人了。 狗一样的东西,连鸡毛都没有,就敢胡作非为。 滚出去,不然老子枪毙你。” 黄德亮捂着脸,跌跌撞撞地逃出屋子。 对谢桐的演出,张桦并不想附和,只是淡淡道:“谢总组长有什么指示?” “哪有那么多的指示?”谢桐兴奋道:“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 新区长已经定了,是北平站原站长王天本。 有他压着赵理君,那家伙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翻不起一点浪花来。” “王天本?”张桦略一沉吟。 他也是军统局的一个老人,因为多次出色的完成任务,而受到老蒋的青睐。 此前在北平站,王天本干掉了不少知名汉奸,而被捧为军统四杀手之首。 和他比起来,同为四杀手之一的赵理君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此赵理君在北平的时候,和王天本就有相当的矛盾。 军统局几次调停无果,才将两人调开。 怎么还没有两个月,又把这对冤家凑在一起? “平衡术?”张桦试探道。 “上海区可是重中之重,当然不能铁板一块。 得制造一点矛盾出来,上头的人才会放心。”谢桐压低嗓门说道。 怪不得黄德亮敢对自己下手,原来也是秉承着这样的原则。 “谢总组长,那咱们得尽快搭上这条线。”张桦面无表情道。 “宗纬只管放心,愚兄早已经有了安排。 王区长那边虽然还没有答复,但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答复就是最好的答复。”谢桐得意道。 张桦不想掺和这些烂事,“谢总组长,刚刚截获一份情报,鬼子大力加强十四师团。 恐怕他们的兵力已经不止两万,战力更是翻了一倍以上。” 谢桐先是一愣,随即惶恐道:“老弟啊,上海区现在群龙无首。 咱们再立功劳,可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现在必须低调,必须安于现状。 再说了十四师团进攻的是河南,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第175章 给你安排一个人 李达森事件的余韵未消,组织内部的气氛格外压抑。 老杨的脸更加的阴沉,都快要滴出水来。 赵耀林也失去了温和的笑容,显得格外沉闷。 “鬼子增强了十四师团!” 偏偏这个时候,张桦又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赵耀林不假思索道:“鬼子要收集的油料能供应一个野战重炮联队,那么他们加强给土肥原师团的绝对不止这个数。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尽快打败国军的部队,并破坏河南境内的铁路,已阻止国军的增援。 一旦实现这一战略意图,立刻挥军夹击武汉。 如此一来,丢失武汉只是时间问题。” 老杨略一思索,“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小张同志的猜想之上,我们并没有确凿证据。” “对鬼子怎么估计都不为过,”赵耀林皱紧眉头:“如果鬼子真的增强了十四师团,国党之前的部署兵力就不够了。 甚至可能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遭受巨大的损失。” “啪!”老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道:“鬼子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也不怕撑破自己的肚皮。” 赵耀林摇了一下头,“国军也不是全无希望,虽然鬼子配属了重炮,但河南的交通状况十分糟糕。 可能鬼子的步兵在前面冲锋,这些重装备被远远扔在后面。 除非是鬼子被阻击得寸步难行,否则重炮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唯一可虑的是鬼子的陆军航空兵,他们拥有绝对的制空权。 还有鬼子的毒气部队,那些卑鄙的畜生可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老杨叹了口气,“照你这么分析,国军一成的胜率都没有。” “不,”赵耀林十分肯定的说道:“战争首要的是人,只要国军上下一心,拼死抵抗。 那么鬼子的计划一定会破产,甚至还要蒙受巨大的损失。” “我觉得……”老杨眉头紧蹙,喃喃自语般的说道:“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小张同志,情报我们会尽快转达。 但是国府那边能听进去多少……” 赵耀林一摆手,“小张同志,你的情报至关重要。 如果国府运用得当,必定能对鬼子构成致命的伤害。 咱们下一步要更清楚的摸清鬼子的动向,以方便抗日力量对他们进行有力的打击。” “是。”张桦脸上堆满笑容,“两位领导,李达森行动您们也看到了, 虽然做了周密的布置,但咱们的人数实在太少,紧要关头差点翻车。 能不能看在立功的份上,再给我支援几个人。 领导,你不知道那三个生瓜蛋子有多笨……” “还想要人?”老杨勃然大怒,“要不你写一份调令,我也给你当组员去。” “您是领导当然是要统筹全局,这些事交给我们办就行。”张桦陪着笑脸,“我可以向您保证,一年的时间,带一队精兵强将出来。” “小张同志。”赵耀林若有所思,“你遇到什么难处了?” “还真瞒不过您。”张桦一五一十道:“上海区有人怀疑我了,并派人到工厂,想把水搅浑。 人虽然处理了,但我觉得还有钉子。 所以,我想蛰伏一段时间,行动组暂时由贺道宇同志代管。” “怀疑你了?”老杨难以置信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激进,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如果说漏洞的话…… 不争功、不要钱、不怕死算不算?” 老杨一阵哭笑不得,“那怎么办,你也同流合污? 最后和他们一样,被那个酱缸子染得乌黑!” 张桦摇头道:“现在改弦更张只会让他们更加疑虑。 必须继续下去,让军统所有人觉得我是一个异类,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赵耀林一脸欣慰,“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也别把弦绷得太紧。 年轻人除了工作之外,也该有一些业余的活动。 对了,你不是要我们派出人员吗? 顾晚晴同志已经返回上海,她的任务是接替李达森的工作,继续与那些暗线进行联系。 我把她派到你们小组,再增加一个发报员,安全由你们来负责。” “啊!”张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领导,女的越多麻烦越大,我……” “还想挑三拣四?”老杨冷着脸说道:“顾晚晴同志可是咱们组织的一个宝,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 我的本意也留在身边,以配合组织的工作。 要不是老赵说话,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捡便宜。”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组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怎么保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张桦为难道: “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把她放到别的组。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换几个富余的……” “你小子少异想天开!”老杨火冒三丈,“现在都恨不得一个人顶两个用了,我去哪里给你找富余的人? 怎么,立了一点功劳,准备和组织讲价钱了?” “领导,我没有那个意思。”张桦解释道: “鬼子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颓势,想要继续扩大侵略战争就必须压榨占领区。 上海作为亚洲最大的经济中心,必然会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可以想见,将来的斗争会日趋白热化。 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领导,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谁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就在这时,一个是怒气勃勃的声音传来。 接着门帘被挑开,一个俏丽的身影忽然出现。 “张宗纬,你的成见就这么大吗?” “顾晚晴……”张桦看了老杨、赵耀林一眼,“啥也别说了,今天算是掉进他们挖的坑。” “欢迎欢迎,我没有半点成见,就是觉得前面太苦,怕亏待了你啊!”张桦脸上堆满了笑容。 白了一眼后,顾晚晴严肃道:“两位领导,我对张桦同志很满意,希望到他的小组工作。” 赵耀林笑道:“小张同志,你们的小组现在兵强马壮,如果再以名字称呼,可能会导致你们暴露。 为此,组织上给了你们一个代号鸿鹄, 希望你们高翔远引、志在万里。” 第176章 我们是失败的 女人就是麻烦。 漂亮的女人是更大麻烦。 只有韩翠云除外,因为她是天大的麻烦。 “晚晴同志。我把你送到哪儿? 不过这一切只能是腹诽,否则会被老杨、老赵骂个狗血淋头。 “贝当路293号,我在哪儿开了一个诊所。”顾晚晴冷淡的说道。 说老实话。她对张桦的印象差到极点。 一见面就叫别人母老虎,这样的人不是在十八层地狱挖煤,就是在那儿烧炭的。 “我马上送你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桦只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冷,就像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 他不敢耽搁,连忙驾车赶到贝当路293号。 “谢谢你啊!”顾晚晴的眼神忽然狠厉,一字一顿道:“张、宗、纬!” 张桦的身上立刻爆出一片鸡皮疙瘩,“都是自己人,你不要这么客气。 顾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也不等对方说话,张桦一脚油门,汽车如惊马般的逃离现场。 “女人……太可怕了!”张桦惊魂未定,此时他的后背湿透了。 不过责任既然落在身上,那就要更好的去执行。 除了顾晚晴之外,上面还派来另外一个女同志,名字叫何满翠。 但她是一家两口,对外的职业是玻璃商人, 他的丈夫梁阿细是个老交通,熟悉上海的大街小巷。 对这样的人员,张桦那叫一个高兴。 不过顾晚晴有原来的同事帮衬,何满翠也有丰富的地下经验。 几乎不用张桦出手,她们自己就安顿好了。 看到这一切,张桦吐了口气。 他把行动组的其它人员集中到郊外,准备进行一次集训。 “经过这三天的时间,想必大家对上一次的行动已经有了一些看法。 今天开个会,我们相互交流一下。”张桦一脸平静的说道。 贺道宇大大咧咧道:“这次行动是成功的,为党组织挽回了不必要的损失,对此上级领导也给予了肯定。 老张,你不要揪住不放。” 张桦没有搭理他,“大家说说,此次的行动,我们是成功,还是失败?” 贺道宇皱了一下眉头。“上级领导都肯定了,当然是成功的。” “成不成功,大家心里都清楚。”张桦很严肃的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我就开一个头。 这一次的行动,并不能称之为成功。 从某种意义上说,此次行动是完全的失败!” “哪儿失败了?”贺道宇一脸不服,“苏宝华、王玉生当机立断。击毙了妄图劫持李达森的混混。 其后咱们大量杀伤侦缉队的人,并全须全尾的退出战斗。 光是这两条,又有几个人能干出来? 老张,我知道你一向严格要求,但没必要到这个程度。” “问题就出在这。”张桦一脸平淡:“侦缉队的人虽然多,但大都是投敌的中统人员,本身战力就很低下。 而且他们选择了单独行动,从而失去了鬼子的支援,这才让我们有机会安然撤退。 否则,这间屋子里的人能撤出几个? 但这样的机会,我们能遇上几次? 如果下一次,侦缉队得到鬼子配合,我们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吗?” “鬼子也不是神仙,挨一枪照样去见阎王爷,没必要神化他们。”贺道宇一脸不屑。 “傅明同志,你谈谈看法。”张桦没有争辩,转头问道。 “我觉得掩护的力量过于薄弱,虽然我拦住了侦缉队的脚步。 但一个人的火力太薄弱,很快就被对方压制。 还好侦缉队的人没有带手雷,不然我的处境就危险了。”傅明一脸严肃的说道: “撤退也有问题,明明已经打散了敌人,但咱们就是冲不上去。 如果鬼子恰好赶到,我们会被他们分割包围。” “马德仁同志,你也是支援人员,你的看法是什么?”张桦接着问道。 “我和师父的看法一致,明明相差不到二十米,却怎么也靠不上去,只能陷入被动的防御。 组长,我觉得这一次是运气好。 要不是侦缉队的汉奸想独揽所有的功劳,我们可能会被他们打散……”马德仁说到这儿,畏惧的看了贺道宇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人。”贺道宇恶狠狠的说道:“这是开会,当然要畅所欲言。” 马德仁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会被全歼!” “哼。”贺道宇用鼻子发出不满的声音, 但他已经把话撂下,也只得默不作声。 “王玉生、苏宝华,你们两个又有什么看法?”张桦问道。 “我没有看法。”苏宝华面红耳赤。 混混进来就把他按翻,然后像捆猪似的绑起来。 要不是有王玉生搭救,他已经陷进去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看法,岂不是啪啪打脸? “我认为……我们低估了李达森的无耻。”王玉生一脸后怕,“为了给李龙生铺路,他居然出卖我们。 要不是错手打死李龙生,事情的结局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另外,我们的训练不足。 虽然我开了很多枪,却没有像样的战果。 要不是张组长远程协助,我们根本冲不出来。” “训练确实是个大问题,其外就是协同。”张桦很认真的说道:“咱们没有一套有效的方法,全凭组员大喊大叫, 在交战的环境下,一个是听不清楚,另一个是暴露意图。 所以我们要学习一些手语,让周围的战友知道你要干什么,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 其二,此次我们的目标是明确的,但在作战中却出现了很多的问题。 最主要的一个,我们的火力过于分散,达不到相互支援的效果。 所以,我们要采取更严密的队形,更集中的火力, 争取在短时间之内压制对手,然后冲出包围圈。”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贺道宇没好气的拉开照,看到一张中年人的面孔,他就是新来交通员梁阿细。 “贺副组长,这是组织上给你们的密电, 领导指示,要你们立刻执行。” “知道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贺道宇接过纸条,随手把照拉上。 “老张,这是你的密电。”他把纸条递给张桦。 张桦立刻走进里屋,将纸条上的内容破译出来。 “城外,我方人员被俘,迅速营救!” 第177章 他值五百大洋 “都是耀林,这命怎么就不同呢?”贺道宇一脸费解的问道。 被劫匪扣押的人员中,还有一个老熟人。 就是刚刚从蔡夫人那儿解救出来王耀林,可没想到,这小子转眼就被扣住。 “这家伙是不是霉运当头?”傅明也觉得不可思议。 贺道宇嗤笑道:“劫匪还发来消息,三天内不拿五百大洋赎人,就把票给撕了。 那些家伙还真没眼力劲,王耀林论斤卖都不值这个价。” “他是我们的同志。”张桦严肃道。 听到这句话,屋里瞬间静悄悄的。 张桦冷哼一声,“劫匪们为了提高价码,还割了王耀林同志的一只耳朵!” “什么?”贺道宇怒不可遏道:“是什么人做的,怎么连规矩都不讲了。” 行规,三天内不能动被绑的肉票。 三天后,可以割身上的零碎要钱。 不过,绑票中间人一般是帮会分子,绑匪们也会留一些颜面。 所以很少出现这样的事,除非是两人有私仇。 “根据初步的侦察,是城外一个叫奎子的人干的。”张桦说道:“他刚刚投靠赵理君,现在是忠义救国军的少校营长。” “为什么要收编这些坑害百姓的混蛋?”贺道宇愤愤的。“老张,你说一个章程,咱们把这些货全宰了。” 傅明慎重道:“张组长,咱们应该先侦查一下,否则可能会吃劫匪的亏。” “区区几个劫匪而已,咱们一个冲锋就能打垮了,还用化妆侦查?”贺道宇的脸上挂着浓浓的不屑。 傅明反驳道:“对面有一个营!” “这……”贺道宇张口结舌。 “贺副组长说得对。”张桦淡淡说道。“你负责冲锋,并消灭所有的劫匪。 放心,我们绝不踏入匪巢一步。” “老张,我就是随口一说。”贺道宇尬笑道。 十来个人他还有点把握,一个营那是真打不过。 贺道宇还真是属狗的,这脸说变就变,“老张,你只管安排,我绝对服从命令。” 张桦没有搭理他,“王耀林出城时,扮相是个生活困苦的小贩。 连这样的人都不放过,劫匪肯定是穷凶恶极。 我们要潜入村庄,对地形进行侦查。” 张桦顿了一顿,说道:“贺副组长,一向胆大心细,枪法在咱们组也是名列前茅。 所以,这一次的任务非你莫属。” “哎……”听到这番话,贺道宇立刻得意起来。 虽然脸上写满了“舍我其谁”,但他还是故作姿态道:“张组长这是抬举我。” 张桦一摆手,“我说的都是实情,你的任务摸清村庄的主要道路,以及劫匪的大致人数。 你现在就去准备,越快行动越好。” 贺道宇一拍胸脯,“一天的时间,我保证摸清劫匪的动向。” 张桦点了一下头,又命令道:“傅明同志,你去找劫匪商谈。 咬死了只有10个大洋,而且要对方宽限两天。” 五百大洋的赎金,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很多工厂主都拿不出来。 既然劫匪漫天要价,张桦也只能坐地还钱。 没有一两天的时间,双方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快,否则以王耀林的小身板,恐怕撑不过去。 “其余的人加紧训练,决不能再犯任务。”张桦最后说了一句。 “是。”所有人站起来异口同声道。 ******* “奎子,这货值五百大洋?”地牢里,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说道。 他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鬼子军服,上面扣子是胡乱扣的。 那邋遢的造型,就像村庄里常见的傻子。 不过他并不傻。 相反,他的眼睛格外地灵活,不停的闪着贼溜溜的光芒。 那个叫奎子的家伙,大约三十来岁,满是横肉的脸上,长着杂草般的络腮胡子。 一笑起来,猥琐的气质是怎么都遮挡不住。 搞笑的是,这货身上还纹着一头下山虎。 可惜纹身的师傅手艺低劣,那老虎瘦的像一只病猫。 “我管他值不值五百大洋,反正老子已经把价开出去。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奎子冷笑一声。 贼眉鼠眼的家伙有些不满,“奎子,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可加入了该死的忠义救国军……咱们一分饷都没有拿到。 皇帝都不差的饿兵,何况赵长官……” “呵呵。”奎子冷笑两声,“我说你眼皮子浅,你还不服气。 咱们以前钻头觅缝的,不就想求个一官半职。 可到头来,连个正眼看咱们的人都没有。 如今赵长官封了我一个少校,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官:” 贼眉鼠眼的家伙没好气的说道:“奎子,你说的官身不过是一张空白的银票。 如今鬼子如日中天,国府恐怕撑不了多久。” 奎子嗤笑道:“那又怎么样? 国府要是反攻回来,咱们就是功臣。 到时候弄个少将中将的,还不是易如反掌?” “反攻?”贼眉鼠眼的家伙心里暗笑一声。 就国军一败再败的尿性,别说反攻回来,不被赶出中国就不错了。 但他也不敢说出口,“这得好些年吧! 奎子,虽然咱们手头的人不多,但人吃马嚼的哪样不要钱? 偏偏那个赵长官又是个黑心的,还拿了咱们两百块大洋。 国党什么样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恐怕这点家当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照你这个想法,咱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奎子脸上满满都是鄙夷,“这点小钱算什么? 咱们多绑几票,一百两百的,就是五块也要。 再不然冲到村里,抢他娘的一票。 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忠义救国军,老百姓有义务支援钱粮。” “如果那些穷泥腿子不给呢?”贼眉鼠眼的家伙一脸茫然的问道。 “不给就是汉奸、卖国贼。”奎子恶狠狠的说道: “咱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人抓起来,再用上一些手段,那些家伙还敢不拿钱? 只要有了钱,咱们还愁没有地盘? 到那个时候,鬼子都得来拉拢。” “你想当汉奸?”贼眉鼠眼的家伙瞠目结舌道。 “你是不是傻?”奎子不想再跟同伴说话。 他站起来,指着天边说道:“这叫待价而沽,谁出的价高,老子就跟谁干!” 第178章 把手举起来 满是尘土的小路蜿蜒曲折,它一直向前延伸,直到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道路的两侧枯黄一片,所有叶子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即便偶尔有风经过,它们也不会摇晃一下。 终于。一片阴影袭来。 但叶片们还没来得及感受清凉,转瞬间又被炽热阳光包围。 如果它们有眼睛,肯定会对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投出哀怨的目光。 “应该快到了。”贺道宇自言自语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热情如火,不但烤干了大地,也让人觉得焦渴难耐。 他擦了一把流出的汗水,又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 远远的,贺道宇看到一个人影。 他硕健的身躯立刻佝偻下去,步伐也变得蹒跚起来。 “滚,你个老叫花子。”那人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起来。 今天的贺道宇大不一样,精心化妆后,他已经变成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身上穿的那就更别提了,补丁都摞了好几层,比碎布头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妆容别说是陌生的路人,就算在父母面前,也不会将他轻易认出。 “先生发发善心吧!”贺道宇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滚!”那人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用最大的声音吼叫道。 面前的老头散发着污糟的气味,就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在这样的天气里,闻到这样恶心的气味…… “求求你,就给一点吧!”贺道宇黏了上去。 他举起颤抖的手,将那个破碗伸到对方的鼻子面前。 看着碗里肮脏的污垢,那人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并用它指着贺道宇脑袋。 “快滚。不然老子一枪打死你。”那人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我滚,我马上就滚。”贺道宇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萧索的向前走去。 “臭要饭的,不找个地方等死,四处瞎转什么?” 身后,那人恶狠狠的骂道。 贺道宇并没有纠缠,脱离那人的视线后,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静谧的小村出现在眼前。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贺道宇深吸一口气,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慢慢的靠了过去。 周围一片荒芜,应该种满庄稼的土地,现在成了野草的乐园。 但是缺少雨水的浇灌,触目都是枯黄。 只有一颗南瓜有气无力的蔓延着,但那些干瘪的藤枝上,没有任何的果实。 “给老子站住!” 就在贺道宇接近村庄时,旁边猛地窜出一个人。 他不由分说,直接将手里的步枪顶在贺道宇的胸口上。 “老总,我就是个要饭的,没有钱啊!”贺道宇苦苦哀求道。 “要饭的?”那人一脸狐疑,“要饭要到这儿来,你的脑子是真不好使,还是另有企图。” 拜残酷的战争所赐,周围的人家几乎跑光了。 而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又都被鬼子全部杀掉。 残垣断壁间,除了一具具扭曲的骨骼外,根本看不到一个活人。 “我是逃难来的,人都死了。”贺道宇磕磕巴巴的说道。 他的话语带着浓浓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 “呵呵。”那人冷笑两声后,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不是要饭的,而是来打探消息的。” 趁对方不注意,他一把抓向对方的头发。 油腻腻的。 满是恶心的感觉。 那人赶紧把手缩回来,但为时已晚。 看着满手的污垢,他的心里充斥着腻恶。 “快给老子滚开。”那人强压着胸口的恶心,破口大骂道。 他以为对方是一个探子,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先生,给我点吃的吧!”贺道宇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他的样子已经灯尽油枯,转眼就要行将就木。 那人连忙退了一步,他不停的挥动双手,像驱赶冲到身边的马蜂。 嘴里还惊恐的喊道:“我这里没吃的,你赶紧滚吧!” 贺道宇只得杵着打狗棍,一步步的向村里走去。 “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他颤颤巍巍的举着破碗。 5个。 10个。 20个。 遇到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少还背着枪。 不过,它们并不新式,大多是祖爷爷辈的老套筒,还有叫不出名字的老古董。 看迎面来了个叫花子,那些人不停的打趣着。 “四毛,你爹在这里,也不上去扶一把?” “你这个不孝子孙,爷爷都变这个样子了,还不赶紧尽尽孝心!” “牲口啊,你家老祖宗都上门要饭了,还不赶紧找八抬大轿抬回家去。” 这些人一晃而过,但他们都没有怀疑贺道宇的身份。 “站住。” 就在一切顺利的时候,忽然有人拦住贺道宇的去路。 那家伙30来岁,一脸的络腮胡子,笑容极其猥琐。 他把一块饼子扔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可没想到,贺道宇猛扑上去一把抓住那块饼子。 他也顾不得拍落灰尘,一把将饼子塞到嘴里。 还没有咬两口,就被粗粝的面粉噎住了 贺道宇的眼睛瞪着老大,他急切的看着周围。 忽然,他发现路边有一汪脏水。 贺道宇猛扑过去,三两下就把那些水吸个干净。 “嗝。”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尽是满足的感觉。 看他这副低贱的样子,络腮胡子大失所望。 他招呼了两声,带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呼。”贺道宇长长的吐了口气。 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并没有把饼子吃下去,也没有喝了那些脏水。 完全靠到位的表情,瞒过了所有的人。 “行行好,给点吃的。”贺道宇看到人就把破碗递过去。 虽然什么都没要到,还挨了对方好几脚。 但他已经把村子的布局,人数都记在心里,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逗留的必要。 贺道宇走出村子,一瘸一拐的沿着来路返回。 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立刻从路边的一块石头下面拿出纸笔,把刚才看到的一切记下来 可就在这时候,贺道宇觉得身后有什么动静,接着就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话。 “把手举起来!” 第179章 老张,被这家伙骗了 “行行好……” 贺道宇惊出一身冷汗,他慢慢举起手,嘴里还不忘说道。 “还是个上过学堂的叫花子!”身后的家伙嘲笑道:“转过来,让老子看看长什么样子。” 贺道宇刚要动弹,脑袋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他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只得求饶道:“好汉爷高抬贵手,我只是混口饭吃。” “少废话,慢慢转过来,不然一枪打死你。”身后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是,是。”贺道宇小心翼翼的转身,但很快他就怒吼道:“老张,你…… 你特娘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张桦耸了一下肩膀,“没办法,你的破绽太多。” 贺道宇淬了一口,骂道:“你是吃饱了没事干,专门在这里蹲我。 我说,你有意思吗?” “还有你们这些兔崽子……”贺道宇回头抬手指着其他人,没好气的骂道:“咱们还是不是一条心,连个提醒的都没有。” “嘿嘿嘿。” 可气的是,那几个兔崽子全都笑了。 “笑个屁。”贺道宇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张桦摆了一下手,“今天行动,贺副组长犯了什么错误?” “我觉得贺副组长警惕性不高,如果埋伏在这儿的是敌人,后果不堪设想。”苏宝华抢先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贺道宇咬牙切齿道:“就凭你小子也想偷袭我。做梦去吧!” “还有呢?”张桦又问道。 “我觉得贺副组长很厉害,能只身进入匪巢,并获取了所有的情报。 如果换做是别人,恐怕连门都进不去。”马德仁抓了抓脑袋,说出自己的看法。 “听见没有,这才叫真知灼见。”贺道宇立刻变得得意,他一脸得瑟的说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老贺是什么人? 十六岁就加入党组织,从交通员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 “王玉生,作为一个新同志,你没有自己的看法吗?”张桦问道。 “报告张组长,我觉得贺组长的行动是有不足,但又不知道哪儿不足。”王玉生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硬要说,我觉得贺副组长不应该一个人行动。”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贺道宇凶巴巴地说道:“什么叫做不足? 不是我老贺吹牛,全上海滩有我这样本事的,你找不出来三个来。 当然,另外一个必须是老张。” 到这个时候,贺道宇还不忘拍一下马屁。 “你们呢?”张桦没有接他的茬,又对傅明等人问道。 “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傅明绷着脸说道:“这次的侦查行动,是我们小组全体人员的任务。不是你贺道宇个人表演的戏台。 如果打草惊蛇不但会危及王耀林同志的生命,更会引起劫匪的警觉。 如果他们提前埋伏,我们就可能蒙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我认为贺道宇同志只会蛮干,应该受到严厉的批评!” “傅明,怎么看我立功,你心里妒忌了?”贺道宇破口大骂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妒忌你。”傅明脸上满满都是不屑,“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莽夫!” “好了。”张桦严肃道:“贺道宇同志,我让别人提出看法,既是对你的促进,也是给所有人一个学习的机会。 如果你对此有意见,可以自己申请调走。” “哎,别……”贺道宇忙不迭的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就是口直心快,对同志们没有一点意见。” “杨洪,你说说看。”张桦瞪了他一眼,接着问道。 “我觉得贺副组长很厉害,能侦查整个村子又不暴露身份,这确实很难得。 如张组长刚刚所说,我要向贺副组长学习。”杨洪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也觉得贺副组长完成的很好。”丁浩民一向寡言少语,说了这句话之后,他把嘴紧紧闭上。 “还有没有其它的意见?”张桦又看了所有人一眼。 “没有了。”贺道宇抢先说道:“任务都完成了,还有啥意见。” “那我提提自己的意见。”张桦淡淡说道。 “老张你有啥意见?”贺道宇翻了一个白眼。 但他又怕得罪张桦,只得说道:“行行行,你提。” “如果打分的话,贺副组长这一次的行动……”张桦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人,“我只能给零分。” “为什么?”贺道宇急眼了,大声说道:“老张,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首先,侦查的目地是什么?”张桦问道。 “当然是摸清敌人的情况。”贺道宇抢先回答道。 “你摸清了吗?”张桦冷冷的看着他,“敌人到底有多少?王耀林等人关在什么地方?” 面对这两个问题,贺道宇支支吾吾,“我遇到了二十多个,确实没有发现王耀林同志关在哪里。 老张,一定在村子里。 我再去一趟,一定把他找出来。” “那么这样的侦查有什么用?”张桦说道:“难道是让你要一块饼充饥吗?” “你看到了?”贺道宇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起来。“不可能,这边根本看不见。 老张,你又在套我的话。” “那是什么?”张桦指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没错,村子外面确实没什么制高点,但是这一片地域有的是树,我只要一个望远镜就能观察清楚。 就算周围没有树,我们就不能抓一个舌头。” “舌头?”贺道宇愣了一下,发现角落还绑着一个人,而且还有点眼熟。 “原来是你小子!”贺道宇终于认出是谁,可不就是最先遇到的劫匪,“你不是喜欢用枪指别人脑袋吗? 我现在也拿枪指着你的脑袋,万一不小心抠动扳机……” “呜呜呜。”那人的嘴被是塞的满满的。 看贺道宇凶神恶煞的逼过来,他吓得魂不附体。 一刹那,刺鼻的臭味弥散开来,熏得周围的人都用手捂住鼻子。 “行了。”张桦说道:“该问的情况我已经问好了,这帮劫匪的头目就是奎子。 他的手下有七十来号人,对外号称有三百。 除了奎子有一只二十响之外,其余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枪。” “不能够,我看那些家伙个个背着老套筒。”贺道宇使劲摇晃着脑袋,“老张,你被这家伙骗了!” 第180章 一个都不要放过 贺道宇一把扯过舌头,叱骂道:“死到临头还敢说谎,不把你剁成十七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呜呜呜。”那个舌头急眼了,他不停的嘶吼着。 只是嘴里塞满了碎布头,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有屁就放!” 贺道宇有些不耐烦,一把扯出对方嘴里的东西,“爷们的耐心有限的很,你小子再敢说一句谎话,我就把你身上的零件割下来。” “老少爷们,小的万万不敢欺瞒各位。”舌头忙不迭的说道。 “那些枪是怎么回事?”贺道宇拔出匕首,架在对方的耳朵上,然后用最凶狠的语气说道。 “咕。” 舌头的魂都差点吓没了,他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些人手里的枪都是附近买来的样子货,有八成都打不响。” “糊弄谁呢?”贺道宇吼道:“打不响的枪,你们买来有什么用?” 舌头都快哭了,“那些枪用的是圆头弹,奎子钻头觅缝才找到了百十发。 其中大部分还是臭子,打不打的响都两说。 老少爷们不知道,奎子一向抠门,根本舍不得拿钱出来。” “贺副组长。”苏宝华递过来一只老套筒,正是舌头背着的那一支。 贺道宇接过之后,猛地拉了枪栓一下。 老套筒大都年久失修,不用点力气根本拉不开。 可没想到,那枪栓竟然纹丝不动。 “咦!” 贺道宇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枪栓已经锈得死死的。 “这就是他的子弹。”苏宝华又递来一条子弹袋。 可没想到,里面塞的全是秸秆,一发子弹都没有。 “这就是你们用的枪?”贺道宇脸都涨红了,他一把扯起舌头怒吼道。 “我这还算好的,有些弟兄拿的,连枪管都给锈住了。”舌头吓得浑身哆嗦,“各位老少爷们儿,咱们只是求财,不……不敢害命!” “那你们怎么还寄了耳朵过来?”傅明插嘴说道。 “耳朵?”舌头眼皮子猛地一跳,惊恐道:“小的只是一个喽啰,真不知道上面的事。” “你他娘的还敢说谎!”贺道宇怒不可遏,他举起了手里的那杆破枪,不停地朝对方的脑袋比划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砸到对方的脑门上。 “我说,我说。”舌头被他吓住,连忙交代道:“奎子说了,咱们手里缺钱,手段必须狠一点。 第一天割耳朵,第二天割手指头,第三天把脚趾剁下来…… 五天还不来赎人的,就杀……杀了!” “今天是第几天了?”贺道宇慌忙问道。 虽然他看不起王耀林,但对方是自己的同志。 可以骂上几句,伤害是万万不行的。 “放心,已经接上头了,奎子保证不再伤害。”傅明说道。 “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再敢说一句假话,老子毙了你!”贺道宇骂道。 舌头忙不迭地说道:“老少爷们,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可要相信我啊! 还有,我就是个受人指使的小喽啰。 但凡有一点权势,也不用大热天的到外面放哨。” “行了。”看贺道宇还想逼问,张桦制止到。“他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办?”贺道宇厉声说道。:“要不给这小王八蛋一刀,省得他走漏消息。” “不不不……”舌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各位老少爷们,我只是混一口饭吃,真不敢谋财害命,还请各位高抬贵……” “多嘴。”贺道宇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后脑上。 舌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昏死过去。 “老张,咱们怎么办?”贺道宇问道。 “还能怎么办?”张桦从容道:“几个不长眼的小劫匪而已,如果放过他们,只会让更多的百姓受苦。” 他拿出一份线图,指着村中央的一个地方,“这所院子进出的人最多,应该是奎子住的地方。 根据院子晾晒的衣服判定,里面应该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但她们到底是帮凶,还是被劫掠的妇女,我们并不知道。 所以,一旦进入院子,必须把她们全部控制住。” “现在就动手吗?”贺道宇摩拳擦掌道。 “白天他们都这样松懈,晚上恐怕更加不会防备。”张桦道:“我想趁夜色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首恶一个都不能放过,其余的人也要全面调查。 手上有血的欺辱过良家妇女的,一个不留。” “我基本赞成张组长的意见。”傅明绷着脸说道:“但我还是建议,尽可能的干掉他们,最好一个都不要留。” “你疯了,那么多的人。”贺道宇瞠目结舌道:“别人只是混一口饭,不至于赶尽杀绝!” “那是你没有见过匪徒的凶残。”傅明红着眼睛说道: “贫苦人家根本没有钱赎身,只能被这些畜生一刀刀的割碎。 如果是良家妇女,惨遭蹂躏之后,还要被他们卖入青楼。 那些不听话的,还会被活活打死。 贺莽子,你平常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现在却要还放这些混蛋一条生路,你的脑子是不是塞了浆糊?” “我……”贺道宇瞠目结舌,“咱们有纪律。” 傅明大喝道:“咱们是有纪律,但是有一条宗旨,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些打家劫舍的混蛋,有一个好人吗? 就算现在还是清白的,几年之后还不是恶贯满盈。 你别忘了,王耀林同志的身份是贫苦小贩,这样的人家能拿出五百大洋吗? 还有那只耳朵,就算不是王耀林同志的,总归还有一个受害者,难道就不能为他伸张正义?” “我……”贺道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别争了。”张桦一挥手,“打仗嘛,伤亡在所难免,又是黑咕隆咚的夜晚,多杀几个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纪律还是要遵守。 对那些举手投降的劫匪,我们就不能将他击毙。 过后让他们相互揭发,那些有罪行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刚刚入伙还没有犯罪的,我们也要予以警告。 今后无论是投降鬼子或者祸害百姓,都要受到严惩。” 说到这儿,张桦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精工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休息到晚上一点。” 第181章 来了一个老熟人。 炎炎的夏日里,即便是躲在树荫下,依旧能感受到火一般的气息。 这样的滚烫也影响到小组所有的人。 虽然他们都闭着眼睛,但过不了多久就会睁开。 偷偷看一眼时间后,人们又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当然也有例外,张桦、贺道宇两人就睡得很安稳。 但这让周围的人更加煎熬,甚至恨不得转眼就是深夜。 “组长,有情况” 张桦猛地被摇醒,看周围都是紧张的目光,他从容道:“怎么回事?” 值哨的马德仁有些惊慌,“组长,村子里来人了。” “来了多少?”张桦镇定道。 根据了解的情况,村子里还关着其他的肉票,而且有十数人之多。 那些人家也在积极营救,或许马德仁看到的只是赎票的人。 “二十五六个,身上都背着枪……冲锋枪。”马德仁定了定神,“村里的人都出来迎接了,为首的几个人,态度摆得很低。” “你做得很好。”张桦不假思索,迅速攀爬到用作观察的大树上。 他拿起手边的高倍望眼镜,仔细的观测着远处的小村。 果然,一群人正往村中央的小院走去。 打头的家伙态度十分嚣张,完全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赵理君! 张桦的眼皮子一跳。 他可没想到,这个老熟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赵理君来干什么?”张桦思索道。 吃了大亏之后,赵理君低调了很多,甚至摆出认命的架势,这让情报组误判对方是按兵不动。 可没想到,赵理君竟然在暗中行动,甚至把手伸到原来情报四组的地盘。 不过奎子虽然是忠义救国军的营长,但他这样的草头神比比皆是。 用一句戏谑的话形容,那就是队长多如狗,司令遍地走。 以赵理君的秉性,根本不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一定有其他的图谋。 “难道赵理君嗅出王耀林的身份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张桦驱赶出脑海。 赵理君的行动能力确实出类拔萃,但他对时局的把握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此前能抓获那么多地下党,完全是组织内出的叛徒,才让赵理君有可乘之机。 真要让他从蛛丝马迹中寻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组长。他们来干什么?”马德仁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觉得呢?”张桦反问一句。 马德仁斟酌了一会儿,“我看不像是来赎人的,应该和村里的是一伙。 组长,我有些想不懂通。 这些人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怎么和劫匪搅在一起。 难道他们是被打散了的国军,在这个地方落草为寇?” “观察得很仔细。”张桦赞赏道:“这些家伙是军统行动队的人,为首那个叫赵理君,眼下是行动队队长。” 马德仁怒气勃勃道:“还真是一伙的! 我就不明白,现在国难当头,这些人就不能改弦更张?”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张桦不屑道:“指望他们做出改变,还不如研究怎么推翻。 记得国际歌的歌词吗? 从来都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 “我明白了。”马德仁连连点头。 “老张,赵理君怎么到这了?”贺道宇也攀上了大树,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懒洋洋的问道。 “腿长在别人身上,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傅明也跟着上来,只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的样子。 “张组长,那些劫匪的战力确实不足为惧。 但多了赵理君这群人,就会有无限的变数。 之前的作战计划……” “瞎咧咧什么,老子先看看再说。”贺道宇拿起望远镜,很快表情就变得沮丧。 “老张,那些家伙的装备精良得很,身上都是一长一短。 只要他们占据有利地形,立刻会变成难啃的骨头。 就算咱们夜袭成功,也很难讨到便宜。 除非开头就把他们一锅端掉,否则这次的行动肯定要失败。” “等一等再说”张桦一脸平淡道。 此次上海区人事调整后,赵理君的地位岌岌可危。 加上鬼子有新的军事行动,对公共租界、法租界施加了更大的压力。 赵理君不可能,也不敢在这个远离市区的地方逗留太久。 “他们出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之后,满面红光的赵理君从小院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他头也不回的坐上一辆军用卡车,在众人的欢送中扬长而去。 不过赵理君带来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半留在村子里。 “特娘的,这些混蛋在加强戒备。”贺道宇低声咒骂道。 行动组的人分散到小村的当中,他们指挥着奎子的部下,将一些屋子改装成临时工事。 这样一来,张桦攻坚的难度进一步增加了。 “老张,这下可完了。”贺道宇唉声叹气道。 原来的攻击路线,是顺着村中央的大道快速推进。 可经过这些人改造之后,行进路线就会变成s型。 既增加了行动距离,也增加了被发现的几率。 只要被奎子的人缠住,连撤退都很困难。 一言不发的张桦,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取消行动,傅明同志,你马上联系中间人。 我们明天会去赎票,但价格方面要再少一点。 你再多说一句,事成之后多给两块大洋做酬谢。” “你真的要去赎人?”贺道宇难以置信道。 在他眼里张桦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也服软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小组的面子可就丢到家了。 “那怎么办?”张桦说道:“如果硬碰硬,咱们不但救不出王耀林同志,还可能折在里面。” “我们去哪儿弄五百大洋。”贺道宇没好气的说道:“就算弄到五百大洋,劫匪们不讲道义怎么办? 老张,这种事多了去,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 “我没想着给他钱。”张桦嗤之以鼻,“我只想会会奎子,然后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贺道宇来劲了,“你必须带上我,不然我就到老杨那儿举报。” “可以。”张桦不假思索道:“但要委屈你一下。” “没有问题。”贺道宇猛拍了一下胸,“只要能完成任务,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第182章 双方各怀鬼胎 饭桌上杯盘狼藉,在座的人个个酒酣耳热。 “哥俩好。” “五魁首。” 他们不停地划拳,每次一有结果,都会引来一场喧闹。 不久之前,这群人还长官、卑职的称呼着。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变成称兄道弟,甚至勾肩搭膊。 奎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碗,兴高采烈的说道: “有宋大哥这么一安排,咱们这地方可谓是固若金汤。 就算有千军万马杀来,也绝对攻不破村子。 这一碗酒我干了,宋大哥随意。” “咕噜咕噜。” 说完奎子一仰脖,把满满一碗酒喝个干净,这番举动又引来一片喝彩声。 宋亚伦小小的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他颇为自得的说道:“宋某虽然不才,但是中央军校毕业的。 知道中央军校是什么地方吗? 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埔! 只是我一毕业就进了特务处,不然现在至少是个正规军营长。” “看看。”奎子一脸得意的对周围的人说道:“我就说宋大哥不是非常人吧! 果不其然,他还真是蒋总裁的门生。 这要是过去,那得进士出身,才能做天子门生。 这可都是文曲星下凡,指定是要做大官的。” 说道这,他拍了自己一下嘴,“我真是喝醉了。宋大哥现在不就是大官。” “哪里。”宋亚伦的脸都涨得血红,“也就是个少校,称不上什么大官。 要是放在军队里面,只能说多如牛毛。” 奎子一梗脖子,“不能够! 您老人家可是军统,那些丘八见到了,还不得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叫位卑而权重,将来必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为了拍好马屁,奎子可是画了不少心思。 一番操作下来,宋亚伦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过了。”宋亚伦谦虚道:“也就是混碗饭吃,将来落个寿终正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奎子笑道:“宋大哥,咱们军统现在兵强马壮,还怕那些小泥鳅能翻起大浪来? 就算是日本鬼子,咱们不也有能力和他们周旋。” 宋亚伦笑道:“一个好汉三个帮,还得靠各位弟兄捧场。” 奎子一拍胸脯,“您只管放心,只要用得到兄弟,咱绝没有二话。” 宋亚伦大受感动,一把拉住奎子的胳膊,激动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个热肠人,但这个官场…… 醉了! 今天就到这里,改日兄弟进城,哥哥好好招待一顿。” 说完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在手下的扶持中,歪歪斜斜的返回住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奎子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当着周围手下的面,他咒骂道:“这帮子吃人不吐骨头黑心玩意,我真想马上就弄死他们。” 今天赵理君一来,开口就是要钱。 奎子连忙拿出五百大洋,没想到赵理君的脸立刻变得难看。 无奈之下,奎子又拿出压箱底的三百大洋,才算把赵理君应付过去。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居然留下一半的人。 名义上是协防,但真正的目地是什么,奎子心里门清。 无非是钉下钉子,好在关键时刻取自己代之。 或许他们已经展开行动,很快就会把自己架空。 “我就说国党的人靠不住,这些吸血虫就是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一个手下愤愤不平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奎子愤怒道:“大家都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摆脱他们?” 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眼睛珠子转了几圈后,“要不咱们去投奔鬼……东洋人,听说那边钱给的多,官职也给得大。 以奎子哥的本事,当个团长也绰绰有余,何必在军统这棵烂树上吊死。” “投靠鬼子,咱们就是汉奸!”另一名部下反驳道:“走在街上都被人戳脊梁骨。 要投靠你们去,我干不来这种辱没祖宗的事。” “行了行了。”奎子没好气的喝道:“什么汉奸不汉奸的? 咱们现在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功夫讲究那些。 我奎子一直是个敞快人,愿意跟我干的留下,不愿意跟我干的可以走。 如果往后还想来投奔,我奎子绝对欢迎。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不会让你们几个喝西北风。” “这……”屋里的人一阵迟疑。 奎子是有点吝啬,但对兄弟们那真是没话说。 眼下他处境艰难,如果拍屁谷走人,任谁也于心不忍。 “奎子哥,你就说怎么办吧?”一名部下拍着胸脯说道:“刀山火海,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就不是亲娘养的。” “有你这句话,我也豁出去了。”奎子一拍桌子,“明天会来一个赎人的,咱们只管把他放进来。 晚上再准备一桌酒菜,咱们把宋亚伦的人灌醉。 然后……” 奎子的手狠狠一抓,“有了这个见面礼,东洋人至少也得给我一个团长干干。 到那个时候,你们就是营长、连长,都特妈当长官。” “水,我要喝水。”宋亚伦嘴里嚷嚷着。 部下才关好房门,他立刻变得清醒。 宋亚伦做了一个手势,手下立刻站在窗前。 仔细观察后,手下说道:“没有尾巴。” “你们觉得奎子这人怎么样?”宋亚伦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这家伙挺讲义气的,我觉得可以用。”一名手下笑着说道。 “不,奎子这人表面上义气无双,但他只想捞取更多的利益。”宋亚伦摇头说道:“他绝不可相信,所以咱们必须有后手。 叫外面的弟兄随时准备,不管奎子有没有动作,咱们都必须干掉。” “这……咱们才刚刚收编奎子,转眼就把他吞掉。 要是别人问起来,我们怕是不好交代。”那名部下迟疑道。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宋亚伦嗤笑一声。“给他扣一个汉奸的帽子,别人还敢说半个不字? 再说,赵长官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让咱们尽快的整合忠义救国军,而且必须在新区长到位之前。 就算吃相有些难看,咱们也必须完成。” “是。”那名手下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 宋亚伦阴测测的一笑,“明天是十五,咱们就在夜里行动。” 第183章 赎票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日,满是尘土的道路上,缓缓走着两个人。 虽然并排行进,但两人不发一语,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这些家伙连哨都不放…… 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贺道宇大惑不解。 如果不把哨放到半里以外,他连觉都不敢睡。 可这些匪徒,硬是到村口都没有什么人。 “可能是你太……”张桦欲言又止。 说好了,贺道宇打扮得要像个小地主。 结果这货搞来一顶瓜皮小帽戴上,还在太阳穴上贴了狗皮膏药。 那副尊荣……除了猥琐,也只剩下猥琐。 问题这货还自我感觉良好,一路摇头摆尾。 要不是任务在身,张桦真的想踢他一脚。 “是不是化妆得太好了?”贺道宇一脸嘚瑟。 “对!”张桦一阵无语,只能把头扭到一旁。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村口。 他们驻足片刻,刚要迈步的时候。 “别动。” 路边的大树后面猛地冒出一个人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头戴一顶破烂的瓜皮小帽,脸上长满乱草般的胡须。 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不停地在张桦、贺道宇身上梭巡。 不知怎么的,这货咧嘴笑了,只是露出的黄板牙让人倒尽胃口。 “还真有更猥琐的。”张桦瞠目结舌。 相形之下,贺道宇的装束都称得上器宇轩昂。 “拿来吧!” 那家伙踮起脚尖把贺道宇的瓜皮小帽扒下来,随手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或许是两顶帽子的加成,那人仿佛高了一截。 “你们是什么人?”有了抢劫成功气势,那人嚣张的问道。 张桦陪着笑脸,“爷们,我来赎票的,还请您行个方便。” 那人淬了一口,懒洋洋的说道:“怎么个方便法?” 张桦连忙递了一个银元过去,谄笑道:“还请爷们带个路。” 那人拿着银元吹了一口,又放在耳朵边上听了片刻,眼中随即露出一丝欣喜。 “走吧!”把银元收好后,他喜滋滋的说道。 “不知爷们怎么称呼?”张桦一脸讨好。 “好说,叫我五子。”那人眉开眼笑道。 “五爷,一会儿还请您多帮衬。”张桦点头哈腰道。 看他狗腿的样子,贺道宇淬了一口,暗骂道:“想不到你老张……也是属狗的!” 但是看两人已经扬长而去,贺道宇连忙跟上。 “哈哈哈。”五子还有一次被人恭维,立刻把张桦当成知心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瞒你说,咱这村子还有几条暗道,就是再多的人都抓不住……” “五子,你又抓了两个肉票?” 路上他们三人还遇到不少劫匪,看张桦、贺道宇眼生,那些人嬉皮笑脸的问道。 五子一晃脑袋,得意洋洋地说道:“是来赎票的。” “哟,这次的买卖还真顺当,晚上能吃顿好的了。”那几名劫匪笑眯眯的走了。 张桦还不忘对他们点头哈腰,“几位慢走、慢走。” 五子笑话道:“那就是几个跑腿的,你不用巴结。” 张桦笑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趁五子离他们有些距离,贺道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老张,看你挺大条汉子,怎么怂成这鸟德行?” “砰。” 张桦一巴掌拍在贺道宇的肩头,“都是为了任务。” “老张……”贺道宇只觉得肩头剧痛,“你小子公报私仇!” “快跟上啊!”赎票的两个人落在后面,五子催促道。 “是、是。”张桦快步赶上去。 他的眼睛往周围一扫,发现这整条街的制高点是一座两层土楼。 虽然也安排了人手警戒,但那些劫匪用的竟然是老套筒。 “赵理君的人没在上面?”张桦立刻觉出不对劲。 不控制这样的要点,整座村庄的防卫依旧形同虚设。 赵理君是也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张,我瞅着有问题!”贺道宇也看出异样,连忙靠上来。 “……”张桦一摆手。 他们已经接近村中央的小院,游荡的劫匪也越来越多。 忽然,一个劫匪从旁边冲出,用肥壮的身体堵住了张桦等人的去路。 见此情形,其余的人全都围过来。 他们瞪起凶狠的目光,不停梭巡着张桦、贺道宇。 有几个家伙甚至举起砍刀,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要对方的命。 “二当家,他们是来赎票的。”五子连忙解释道。 “谁,盘口?”二当家沉默片刻,大声问道。 “王川,25块大洋。”张桦连忙回答道。 虽然劫匪要价500大洋,但是经过中间人的斡旋,最后商定为25块大洋。 看上去削减二十倍,但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依旧不是个小数目,甚至卖儿卖女都拿不出这笔钱来。 “进去吧!”二当家一仰脖子,对周围的人吼叫道:“挤在一起作甚,都给老子滚开。” 瞬间,周围的劫匪都做鸟兽散。 “奎爷。”五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翼翼的走进院子。 看奎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他压低嗓门说道:“赎票的人来了。” “来这么快?”奎子愣了一下,猛地坐直身体、 昨天才谈好价钱,今天人就到村子里。 什么时候,赎票的人这么积极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苦主一家也是心急如焚。 “把人带进来。”奎子又复躺下,身边的一名妇女连忙给他扇扇子。 或许是感受到这一丝清凉,奎子放出满意的呻鸣。 “进去吧!”五子压低嗓门道:“别多说话,赎了票赶紧走。” “是。”张桦感激道:“多谢五爷指点。” 说罢,他和贺道宇哆哆嗦嗦的走到奎子面前,“奎爷, 小的名叫王灿,今天是来赎票的。 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家兄弟一条生路。” 奎子眯缝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张桦一番。 虽然个子很高,但给人以文弱的感觉。 而且身体抖个没完,一看就是个胆小的。 “你就是王灿,听说生意做得不错。”奎子放下戒心,懒洋洋的说道:“都商量好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便是。” “给钱啊!”看贺道宇傻呆呆的,张桦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那货这才举起手里的藤箱,磕磕巴巴的说道:“钱在这……这里。” 他刚刚是盘算着,只要张桦一声令下就生擒对手。 可没想到,张桦竟然不按套路。 “老张,你给我等着。”贺道宇恶狠狠的想道。 “五子,点数。”奎子有些不耐烦。 这次抓的都是穷鬼,商量半天也只拿到几十大洋,实在是不够花销。 他又看了张桦、贺道宇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狰狞。 “拿来。” 五子把手伸向藤箱,看贺道宇牢牢抓住把手,他恶狠狠的说道:“还不把手松开!” “王哥,这……”贺道宇可怜巴巴地看了张桦一眼。 张桦慌忙说道:“奎爷,按照江湖规矩,你得让我看看票。” 奎子拍了一下脑门,“昨天晚上喝大了,忘了还有这茬。 五子,你去把那个戴眼镜的抓出来。” 说到这儿,他威胁道:“王灿,票我可以给你看,但要少了一个大洋……” 他冷笑了几声,指着一个地方说道:“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桦早注意到,院子右侧挂着一块肮脏的白布。 起初他以为里面有埋伏,但仔细观察后,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才放松对它的警惕。 “哗啦!” 五子把布一把扯开,原来里面隐藏着一间小小的竹棚。 只是横梁上还吊着三个人,但他们躯体早已经残缺不全。 因为是炎炎夏日,上面还爬满虫子。 奎子狞笑道:“过一天砍手,两天剁脚,三天杀人。 你小子倒是机灵,找了道上的熟人。 不然……哼哼,等着收尸吧!” 张桦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不敢,奎爷只要验明正身,我们绝不敢耽搁。” 奎子点了点头,对着五子吼叫道:“耳朵聋了,还不把票带来。” “是、是。”五子不敢多嘴,急急忙忙的往地牢跑去。 不大会儿功夫,他架着一个人走出来。 只见那人衣服褴褛,脸上也满是各种污垢。 但张桦还是也认出,这个人就是王耀林。 “兄弟。”贺道宇刚要上前,却被五子用枪顶住,“靠后,不然一枪崩了你。” “票没有问题吧!”奎子慢吞吞的说道。 “奎爷,没错,这就是我兄弟。”张桦忙不迭的说道:“钱在箱子里,还请奎爷清点。” 看五子就要上前,奎子却把手一摆,“王灿,你的这个彪子弟弟是又能吃又能睡。 如果按照原先商定的价钱,老子这单生意只能亏本。” 贺道宇一听对方要变卦,缓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奎爷,咱们手头只有25个大洋,这还是东拼西凑来的,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呵呵。”奎子一晃脑袋,“那是昨天的价,今天最少三十。” “啊!”贺道宇瞠目结舌,“奎爷,我们已经倾家荡产,哪里还能再拿出五块大洋,求求你高抬贵手。” “哈哈。”奎子冷笑一声,“狗屁的高抬贵手,你们想把人领走,就得乖乖加钱!” “加钱?”张桦淡淡说道:“奎爷,事都已经商量好了,怎么能临时变卦?” “老子说加钱就得加钱,”奎子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你要是不服,可以回去找麻贵。” 他口中的麻贵,正是此次赎票的中间人。 地位仅次于十三太保,在上海滩也算是帮派的头面人物。 可没想到。随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奎爷,咱们也不是殷实人家,凑这些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拿的出更多?”贺道宇又哀求道。 “奎爷,虽说坐地起价,但五块大洋也实在太多,还请您行个方便。”张桦也帮腔道。 “老子给你们方便,谁特娘的给老子方便?”奎子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也看到了,外面有几百号弟兄。 只要老子一声令下,准保把你们剁成肉酱。” 张桦笑道:“就他们?” 奎子愣了一下,冷笑道:“怎么,你小子还嫌不够?” 张桦嗤笑一声,“奎子,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呵呵。”奎子不耐烦道:“我特么管你讨厌什么,今天不加钱,我把你们都绑了。” 张桦淡淡说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加钱两个字…… 就凭你这样的货色…… 特么也配!” 话到这儿,张桦一把夺过贺道宇手里的藤箱。 奎子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发觉不对,他大声吼道:“弟兄们,有人砸窑……” “砰!” 话没说完,一发子弹已经钻进身体。 “啊!”奎子惨叫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无比痛苦的翻滚着,很快滚烫的血液将身体彻底染红。 “好汉饶命,我是……” 面对贺道宇的黑洞洞的枪口,奎子身边女人连忙跪下。 “趴在地上!”贺道宇冷冷的命令道。 “咔咔咔。”那个女人的上下牙不停打架,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好汉爷,我也是被他霸占,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贺道宇吼道:“趴下,双手抱头,两腿合拢,敢动一下老子宰了你。” “好汉爷饶命!”女人不敢反抗连忙趴在地上。 “两位,我是被他们绑来的……”王耀林人都傻,一个劲的说道。 “你也趴下。”贺道宇吼叫道:“听见没有,不然打死你。” 王耀林帮不上一点忙,甚至还会成为累赘。 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待着。 “是、是。”王耀林不敢反抗,忙不迭的答应道。 “小赤佬,弟兄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五子人都傻了,这时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 贺道宇上去就是一耳光,“趴着的别动,不然打烂你脑袋!” “咋回事呢嘛!” 这时,一个劫匪冲进院子。 看奎子倒在地上,他才着急忙慌的抓背上的老套筒。 “嘭。” 张桦一拳将对方打倒,然后狠狠一脚踩在对方的腿上,淡淡说道:“喊。” “啥?”那人都忘了疼,诧异道:“喊啥呢嘛!” 张桦懒的开口,脚上狠狠用力。 刹那,那人疼得脸都白了,大喊道:“救我,快救我咧,哎呀!” 村里的散兵这才发觉不对,陆续地围了过来。 第184章 有人来砸窑 “快救……” 那名匪徒看同伴赶来,叫得更加大声。 他还疯狂的扭动身躯,试图从控制中挣脱出来。 “砰。” 张桦见目地已经达到,抬手就是一枪。 脚下匪徒的背上,立刻飚起一道血流。 他颤抖了几下,就不在动弹了。 “……” 看着同伴汩汩流淌的血液,其余的劫匪全都傻了眼。 从来都是他们开枪打人,怎么今天风向忽然变了?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的人都变得惊讶,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开枪的男人。 “砰砰砰。” 趁着这个机会,张桦打空整个弹匣,然后退进小院里。 “快趴下!” 直到这个时候,劫匪们才如梦方醒。 但为时已晚,周围已经倒下好几个人。 “还傻乎乎的看什么,这是有人来砸窑!” 二当家到底见多识广,最先从茫然中醒悟过来。 他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着院门连开数枪。 “噗、噗。” 粗大的弹头打在门框上,炸起了一根根的木刺。 或许是受了他的鼓舞,其余的劫匪立即变得群情激昂。 “欧、欧。” 他们口中发出各式各样的怪叫,一窝蜂的围上来。 “砰、砰。” 一些人手里的老套筒也射出了子弹,不过这些老古董的膛线都快磨平了,子弹落在哪儿也只有天知道。 “噗噗。”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打得很热闹,至少院门处尘土飞扬。 “都给老子停下!”二当家火冒三丈,“人毛都没有一根,你们还打个屁,奎哥的子弹不是钱买的?” 听到呵斥,劫匪们纷纷停下手。 他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瞬间,周围鸦雀无声。 “二当家,院里面没有动静,那些砸窑的混蛋是不是死了?”一个劫匪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特么怎么知道?”二当家对着几名手下命令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啊!” 那几名匪徒猛地缩了一下脖子,纷纷往后退却。 二当家举起手枪,恶狠狠地说道:“胆敢不听号令,老子现在就枪毙你们!” 匪徒们逼于无奈,小心翼翼地走向院门。 相互推搡后,一个家伙缩头缩脑的看了一眼,旋即吼叫道:“二当家,里面没有人!” “没有人?”二当家倍感意外,又命令道:“你们几个也过去看看。” 听说院里没有人,那几个匪徒胆子大多了。 他们猛冲上去,站在院门前观望。 “救命……” 奎子在地上哼哼着,身上沾满了鲜血。 看到此景,一名匪徒吼道:“二当家,掌柜的还活着。” “冲进去,把奎哥就出来。”二当家大喜过望。 看来那些人不是砸窑的,而是救了人逃跑。 但现在不能追赶,先得医好奎子的伤势。 “冲啊!”匪徒们怪叫一声,纷纷冲进小院。 “老张,接着。”贺道宇打开藤箱,从里面拿出一支霰弹枪,随手递给张桦。 恰在此时,那些匪徒出现在眼前。 “砰。” 张桦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弹壳里烧成一团,那些弹丸在巨力的推动下,冲枪管中猛冲出去。 失去了内径的约束之后,它们散成一片弹雨。 “啪、啪。”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匪徒,身上立刻冒出团团的血雾。 “啊!” 惨叫声中,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去。 猝不及防下,身后的同伴纷纷被绊倒。 “砰,砰。” 张桦的左手死死抠住扳机,右手不停地拉动枪栓。 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枪里的子弹全都飞出去。 那些闯进来的匪徒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密集的弹丸包围。 只是一瞬间,他们的身体都变得殷红。 但这还不算完,弹雨一层层地袭来。 虽然已经鲜血淋漓,但新的创口又复出现。 “啊。” 除了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外,冲进小院的匪徒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重重地倒伏在地上,很快停止呼吸。 “换弹。”张桦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子弹,不慌不忙地将它们装填进弹仓。 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二当家重新振奋起精神,“那家伙没子弹了,冲上去干掉他!” 匪徒们全都愣住了,相互看了一眼后,他们慢慢地往后退。 “砰。”二当家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打在地上,带起了一团浓浓的烟雾。 “不听命令,就把你们打死!”二当家咬牙切齿道。 看着他手里的左轮,劫匪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杀呀!” 此时,院门已经躺满了人。 除了少数几个还在抖动外,其他的都已经僵直。 “没有人?” 但那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奎子在痛苦的呻鸣。 “奎爷,我们来了。” 劫匪们又一股脑地冲进来。 他们看见院门的左侧,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哒哒哒。” 贺道宇手里的mp28喷出一长串的火舌,那些子弹撞在躯体上,立刻撕开一个口子。 中弹的匪徒当即停住冲锋,他们踉跄几步,一脑袋扎在地上,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老子跟你们拼了。”趴在地上的五子再也按耐不住,他猛地往前冲了两步,眼看就要杀到贺道宇的身边。 “砰。” 张桦抬手一枪,子弹立即穿过那个猥琐的脑袋。 “嘭。” 五子身形一顿,重重地扑向尘埃。 脑袋上的那两顶帽子。咕噜噜地滚到角落。 “换弹。”这片刻的功夫,贺道宇已经打完一匣子弹。 他往后退了一步,又院门左侧的角落中。 “砰、砰。”张桦的霰弹枪接连射出几发子弹,刚才侥幸未被命中的人,又被这滚烫的火雨包裹。 弹雨的推动下,他们的身躯腾空飞起,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墙上。 “点子扎手,扯呼!”匪徒们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大吼道。 “叮当当。” 可没想到,一个黑色的东西猛地撞在右侧的墙壁上。 它重重的弹起后,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 “轰。” 刹那,匪徒在中间炸起一团火光,巨大的气浪撕开周围所有的人。 “都不要动,我们围住他们!”二当家吼道: “去请赵长官的人,咱们一起干掉这群砸窑的王八蛋。” 第185章 这叫借刀杀人 “哪儿在打枪?” 才听到枪声,宋亚伦立刻从躺椅上站起来。 他紧张的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险情。 不用问,又是那些匪徒在打闹。 宋亚伦重新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村里的匪徒根本没有纪律,胡乱开枪是常有的事儿,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宋长官,眼线传来消息,赎票的人准备砸奎子的窑。” 不大会儿功夫,一名手下急匆匆的报告道。 军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经过几天的拉拢,宋亚伦已经有了好些眼线。 不过急切之间,还没办法渗透到高层。 “哦,还真是瞌睡碰到枕头,那咱们还操什么心,静观其变呗!”宋亚伦往椅子上一躺,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 这几天可真是憋坏了,等回到上海一定要去夜总会好好玩玩。 “宋长官,咱们真的按兵不动?”那手下不解道。 宋亚伦得意道:“这么便宜的买卖,咱们为什么要插一杠子? 最好是落个两败俱伤,咱们也好顺手牵羊。 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如果奎子向咱们求援,那就把他直接干掉。 如果是锤子趁胜追击,咱们就找机会把它干掉。 总之一句话,奎子今天必须死!” “明白了。”那名部下拿出信号枪,对着天空射出两发绿色的信号弹。 这是约好的暗号,让那些提前埋伏的人,迅速赶到这里集合。 “宋长官,咱们不占领那座土楼吗?”那名手下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们早已经进行过推演,但不管怎么做,土楼都绕不过去。 “占领它干嘛?”宋亚伦一脸不耐烦,“我们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奎子。 还有那些小头头,一个都不能留下。” 奎子算什么玩意儿? 一个占山为王的小土匪而已。 只要把这些头头脑脑扫掉,下面的小喽啰还敢不老老实实的。 “可是……”那名手下有些迟疑。 土楼是整个村子的制高点,只要将它控制住。 奎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如果土楼落在奎子的手里,宋亚伦的人进出就会有很多麻烦。 一旦被匪徒死死顶住,他们很可能冲不出这个村子。 “没什么可是,只要咱们速度够快,他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宋亚伦斩钉截铁般的说道。 他也考虑过占领土楼,但这会进一步分散力量。 到时候可能会变成进攻的力量不足,防守的力量也不够。 一旦抓不住奎子,失败就是个时间问题。 “宋长官,村外那些人可靠吗?”那名手下不无担心道。 村外埋伏的人是高庆和的部下,这段时间虽然进行了改编,但效果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他们……”宋亚伦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正因为这些人不值得信任,赵理君才想出借刀杀人的办法。 利用奎子的部下将高庆和的势力一举铲除,然后再培养自己的人马。 “宋长官,我们来了。”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一个满脸杨念祖的人闯进院落。 宋亚伦看了他一眼,气势汹汹的质问道:“杨念祖,不是说好了,信号弹上天,你们就要出现在这里。 都过了五分钟,你们才姗姗来迟?” 杨念祖一脸委屈,“宋长官,从村外的埋伏地点赶到这儿,足足有六百多米。 咱们又都是荷枪实弹,能在五分钟之内赶到……” “还说不得了?”宋亚伦破口大骂。“要不是赵长官,你们早死在日本鬼子的手里。 现在安排你们办一点事,就给老子拖三拉四。 你特么要是干不了,立刻卷铺盖滚蛋。 老子就不相信,没有你个毛屠户,咱们军统上海区都得吃带毛猪!” “宋长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多多包涵!”杨念祖眼中满是愤怒,但他不敢多说什么。 只得一个劲的道歉。那样子别提多憋屈了。 看他把姿态摆得很低,宋亚伦冷哼一声,“我现在不跟你计较,带人杀进去,奎子的头目一个不留。” “其他人呢?”杨念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慌个屁,就不能等老子说完?”宋亚伦又骂道。 “是、是。”杨念祖点头哈腰道。 “其余的人尽可能留下。”宋亚伦看了他一眼。“你可别不听指挥,给那些人都杀光了。” “是。”杨念祖刚要说几句好话,却听对方吼叫道: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嘎吱。”杨念祖猛地一咬牙,“弟兄们,跟我上!”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向村中的小院杀去。 “宋长官,杨念祖也是中央军校毕业的,算起来还是您的学弟,怎么……”那名手下有些不解,但他又不敢明说,只得旁敲侧击。 “你不懂!”宋亚伦冷冰冰的答道。 虽然他是中央军校毕业,但只是某地的一个分校。 而且是托关系进去的,所以腰杆子不怎么硬。 杨念祖却是总校毕业,作战方面也有些想法,正是赵理君需要的人。 不过,这就威胁到宋亚伦的存在。 所以赵理君定下计谋之后,宋亚伦第一个念头就是除掉杨念祖。 否则以自己的那两下子,不可能牢牢把控住忠义救国军。 “冲上去!”杨念祖早知道劫匪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并没有受过什么训练。 冲杀全凭一股锐气,只要接二连三的碰壁,他们的士气会跌落到极点。 “给奎哥报仇啊?”杨念祖的人大叫着,沿着街道两侧冲上来。 他们推开那些碍事的劫匪,很快来到那座小院前。 “你们是什么人?”二当家这才发觉不对,因为这些人他根本没见过。 “砰!” 可没想到,为首的络腮胡子抬手就是一枪。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二当家看着胸口流出来的鲜血,难以置信道:“你们……果然有企……图” “砰!”杨念祖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枪,“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杀干净,不然我要你们的命。” 看到二当家的死相,匪徒们噤若寒蝉。 “不冲就打死你们!” 但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他们只能发起进攻。 转眼之间,院门又被塞得满满的。 第186章 他们果然有企 “叮叮当当。” 一个东西猛地从小院中飞出来,它来回弹跳了几下,最终落在人群当中。 “小炸弹,快跑啊!” 劫匪被炸怕了,看到这个东西,一窝蜂的全跑了。 “那只是一块石头!”杨念祖气急败坏道。 可任凭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挡住匪徒的脚步。 杨念祖狠狠一咬牙,夺过手下的中正式步枪,一口气射空所有的子弹。 “砰、砰。” 逃跑的匪徒接二连三地倒下,那刺目的血色惊呆了其他的人。 慌忙停下脚步后,匪徒们的眼睛不停地梭巡着,但看到的全都是惊骇。 “谁敢再往后退一步,老子要他的命!”杨念祖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后路可言,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在这样的威压面前,匪徒们更加混乱。 “外面的弟兄,我们只是来赎票的。 是奎子不讲道义,非要临时加码。 我们逼于无奈才奋起反抗,希望外面的老少爷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匪徒们一下子愣住,他们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毕竟临时加码是道上的大忌,相当于卖了中间人。 没有他们说和,还做个屁的绑票生意。 “怎么办?”奎子的小头目们相互看了一眼。 临时加码这种事,奎子可是惯犯。 此前的数量并不多,自然没有人放在心上。 但一次加码五个大洋,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先把宋亚伦的人干掉再说。”劫匪虽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但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久而久之,也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手语和黑话。 最左边的一个小头目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又做了一个手势。 “先跑到外面再杀回来。” 周围的人读懂了他的意思,纷纷点头赞同。 “玩那个方向跑?” “当然是分散跑。” “等会儿听我号令。” 很快小头目们达成共识,纷纷停止各自的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冲!” 不明就已的杨念祖,还后面不停地催促着。 只是那些匪徒都不肯挪窝,哪怕被拳打脚踢,也只是抱紧脑袋。 “外面的老少爷们,咱们各退一步。 我现在就把奎子放了,你们放一条路出来。” 就在杨念祖无计可施的时候,小院里的声音又飘了出去。 “老张,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目瞪口呆的贺道宇,惊讶的看着张桦。 奎子是手里唯一的底牌,如果将他轻易放走,外面的匪徒不把他们两人打成马蜂窝才怪。 “听我的没错。”张桦一脸平淡,他一把提起奎子,大吼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现在就宰了他!” “不要开枪,我们放你一条生路。”院墙外面,一个匪徒头目大声回答道。 “砰。” 只是话音未落,一发子弹已经穿透他的头颅。 “你们干什么?”其余的匪徒再也压抑不住怒火。 泥人也有几份土性子,何况是这些粗野惯了的家伙。 他们纷纷站起来,愤怒的盯着杨念祖的人。 “呵呵。”杨念祖蔑视地扫了面前的人一眼,“你们都不想活了,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知道我是谁吗?军统上海区忠义救国军第二纵队队长。 别说你们这些小臭虫,就是把奎子杀掉,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 听到“忠义救国军”五个字,奎子部下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的番号也是忠义救国军…… 按理说,双方应该并肩作战,怎么会袭击我们? “他们果然有企图。”奎子的部下不约而同的想起二当家的话。 “你们最好老实点,不然今天将你们斩草除根!”杨念祖声色俱厉地威胁道。 在军中混迹多年,什么样的阴谋他没有见过? 宋亚伦的这一番操作,在他眼里连小儿科都不算。 可惜形势比人强,杨念祖根本不能,也不敢违抗。 但凭着积累的经验,他还是抢占了先机。 只要杀几只鸡吓唬那些不听话的猴子,奎子的部下都将为自己所用。 就在杨念祖屋打如意算盘的时候,村子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但很快枪声就响成一片,其中甚至有机关枪的声音。 “怎么回事?”刹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也包括杨念祖的人。 埋伏在村外的只有他们,怎么又冒出来一拨人? “难道是日本鬼子!”杨念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否决了。 鬼子最常用的武器是三八大盖,可这连一串枪声中,却没有它特有的声音。 换而言之,进攻自己的绝不是鬼子。 那么又是谁呢? 赵理君…… 杨念祖的额头忽然冒出冷汗。 不用多想,想除掉自己的也只有赵理君。 但杨念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在这个时候下手。 “这可怎么办?” 赵理君的部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绝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 一瞬间,杨念祖心乱如麻。 “快跑啊!” 趁他愣神的机会,一个匪首猛地大吼一声。 周围的人迟疑片刻,才纷纷夺路而逃。 “开枪,一个都不放过。” 看大好形势瞬间逆转,杨念祖脑袋上的青筋全都肿胀起来。 一声爆喝后,他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准那些匪徒扫了一梭子。 “哒哒哒。” 子弹瞬间穿透那些身躯,并带起一团团的血雾。 “砰、砰” “哒哒哒。” “啪。” 杨念祖的手下也不甘落后,纷纷开枪射击。 这样近的距离,根本没有人能躲开子弹。 一眨眼的功夫,这条小道上充满了血腥味。 汩汩流淌的血液混成一条小溪,如蚯蚓般的在地面上蜿蜒前行。 “把它们垒在街上。” 杨念祖早已见惯生死,对这样的杀戮根本不为所动,他指着尸体大声吼叫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虽然刚才的一切只是瞬间,但村外枪声已经渐渐的逼近。 还不抓紧时间构筑防御阵地,那他和部下也将和地上的尸体一个下场。 “把它们都搬过来。” 到底是正规军出身,杨念祖的部下很快行动。 不大会儿功夫,街上出现了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 但杨念祖的眉头却依旧紧蹙,因为他没有一点把握。 连接的溃败之后,他手头只有两支冲锋枪和八支中正式,其余的和匪徒也差不多。 但街道作战看的就是火力,如果宋亚伦手里有机关枪…… 杨念祖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甚至都喘不过气来。 “砰、砰。” 可就在他紧张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杨念祖急忙跑到身后的防线,却愕然发现那些逃散的匪徒竟然卷土重来。 虽然阵型一塌糊涂,但对方的人数众多。 “砰砰。” 他们还不停地放枪,粗大的弹头打在那些尸体上,又炸起了一团团的血光。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杨念祖的人已经被腥臭所包围。 他们不得不屏住呼吸,否则会被剧烈的味道熏得呕吐。 “砰,砰。” “啪。” 看对方已经冲到眼前,杨念祖的部下才开枪回击。 不过冲锋枪携带的子弹并不多,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杨念祖根本舍不得开火。 “啊!” 不时地,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慢慢的,他们动作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 “特娘的!”杨念祖咬牙切齿。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着部下一个个的中弹倒地,他的心在流血。 “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杨念祖把手里的冲锋枪探出去,对着匪徒就是一匣子弹。 虽然对方倒下了七八个人,但剩余的家伙并没有后退,依旧朝自己猛冲。 “这是怎么回事?”杨念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并不知道,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奎子正有气无力地指挥着战斗。 “干掉那些王八蛋,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杨念祖出现之后,张桦立即改变策略。 他故意放跑奎子,然后带着王耀林从既定路线撤退。 此时匪徒们都集中到小村的中央,自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张桦等人已经撤到村外。 “最好老实点,不然老子要你的命!”贺道宇并没有亮明身份,反而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耀林也不知道,救自己的到底是谁。 不过他还是心怀感激,准备说些客气的话。 贺道宇的嘴角泛起一丝狰狞,他用凶狠的目光盯住对方,阴森森的说道:“小赤佬,你不会忘记在上海做过什么吧?” “你……蔡……”王耀林一下子磕巴了。 他身体一阵阵地发软,要不是对方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脑袋,人早已经瘫痪在地上。 贺道宇狞笑了几声,“小赤佬,冤有头、债有主。 我那个东家可不想脑袋上绿油油的。 你到阎罗王面前可要说清楚,杀你的人是蔡……” “求……饶!”王耀林浑身巨颤,脑子里更是一片空拍,此时他甚至无法说出连贯的词语。 一旁的张桦忽然说道:“奎子的人冲上来了,咱们赶紧撤!” “砰。” 贺道宇吓得一哆嗦,他射出的子弹打在王耀林面前的地上。 再要补枪时,手枪竟然卡壳了。 “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跑咱们都得死!”张桦满脸都是惊慌失措,撒腿就往外跑。 “你等等我!”贺道宇也顾不得王耀林,紧紧地跟上去。 “哈哈哈。”捡了一条命的王耀林,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接着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砰砰。” 只是听枪声越来越近,他忽然变得镇定,猛地朝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这小子还不错,竟然还记得联络点的方向。”贺道宇拉了一下手枪套筒,一个空弹壳跳了出来。 之所以演这出戏,就是不想暴露身份,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王耀林已经安全,那就要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走,咱们占领土楼!”张桦淡淡说道。 “就等你这句话。”贺道宇眉开眼笑道。 虽然不知道后来出现的人是谁,但从他们的做派上看,也是一群不择手段的家伙。 这样的货色是贺道宇最讨厌的,当然要除之而后快。 但他们二人并没有从来路杀回去,而是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进入村中。 “不要开枪,我们过来了。” 首先看到的是断后的杨洪,他手里拿着一只mp28冲锋枪。 听自己的身侧有动静,立刻举枪瞄准的目标。 在发现是张桦、贺道宇,杨洪立即压低枪口。 他稍稍侧过脸,低喝道:“组长、副组长过来了,不要随意开枪。” 此时,傅明等人已经切到主干道。 不过他们正好遇到宋亚伦的人,双方的武器都很精良,一时间竟然打成胶着。 “咚咚咚。” 苏宝华手里的bar喷出长长的火舌,巨大的后座力竟然被他强壮的身体抵消。 如此一来,子弹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 “跟你说了多少次,打两个点射就要换地方。”等那家伙换子弹的时候,张桦狠狠一脚上去。 苏宝华一个趔趄,“忘了,嘿嘿嘿。” 他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的跑到另一个射击口。 “呸!” 看那儿有人员活动。苏宝华往手上淬了一口,然后扣动扳机。 “咚咚咚。” 两个短点射打翻了对方好几个人,但他并没有继续射击,而是又换了一个地方。 “咚咚咚。” “咚咚咚。” 巨大的枪声若即若离,但又无处不在。 就像无形的巨力,死死地压住宋亚伦的部下。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更大的威胁已经出现。 三八大盖的枪口正缓缓移动,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身背冲锋枪的家伙,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围。 似乎在等合适的机会,然后给对手致命一击。 “嗖!” 可就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猛钻进眉心。 瞬间,脑子变得空白。 “宾勾。” 这时,三八大盖的枪声响彻整个小村。 第187章 打头阵的贺道宇 “叮当。” 黄澄澄的弹壳轻轻落在地上,一缕青烟从敞开的孔洞中慢慢飘出,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 还不等余热散尽,他就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哗啦!”张桦将下一发子弹推进枪膛。 此时,瞄准镜已经对准了新的目标。 那家伙手里拿着两支二十响,一支枪管的前方有准心,另一支枪管却是光秃秃的。 这是一个老江湖,他锉掉枪管上的准心,是为了拔枪的时候不被挂住。 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打掉对手,也能在遇袭时迅速反击。 震慑住对手之后,再转而用有准心的枪支射击。 一般采用这样配置的人,都是十分难缠的存在。 而眼前这位就是这样的人,他蜷缩在一堵矮墙的后面,偶尔才露出身体的一小部分。 “宾勾。” 张桦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子弹瞬间穿透矮墙。 “噗。” 一团暗红色的液体猛喷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手持出双枪的那个人,脑袋猛的往旁一歪。 僵持数秒之后,他重重地跌落尘埃。 “老七!”宋亚伦惊叫一声。 中弹的人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可没想到竟折在这儿。 但宋亚伦并没有太多的悲恸,此时他的内心只有无比的惊慌。 怎么办? 他一遍遍的问着自己。 逃! 这个字甫一出现,就像野草般的疯长。 宋亚伦再也支撑不住,撒腿就往另一个角落跑去。 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就算对方的枪法再高,也拿他无计可施,毕竟人的眼睛无法穿透墙壁。 “撤!” 看自己的长官抱头鼠窜,其余的队员也无心恋战。 他们紧跟宋亚伦的步伐,从这一侧逃出小村。 “兔崽子,打仗不行,两条腿倒是挺利索!”贺道宇嘲讽道。 他是打算歼灭这股敌人的,可对方退得实在太快,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沿着这一侧前进到土楼的位置。”这一切并没有出乎意料,张桦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走!” 手持mp28的贺道宇走在最前面,跟在身后的是苏宝华,那家伙手里的bar指着正前方十五度的位置。 其他的队员鱼贯跟进,他们的枪支或上或下,瞄准着任何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哗!” 忽然贺道宇举起握拳的左手,整支队伍立刻停下来。 左前方有一道敞开的屋门,里面似乎有动静。 贺道宇立即贴在门边,然后伸出三个手指头。 排在第三位的马德仁,立刻抽出腰间的手雷。 等贺道宇的三个手指头都收起之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拉开手雷扔进屋子里。 “轰”的一声轰鸣。 一个身躯被爆炸的气浪猛推出来,他重重撞在另一面的墙壁上,就像烂泥似的黏在哪儿? “哒哒哒。” 贺道宇一步跨进屋中,看到屋角动了一下,立刻打出两个短点射。 “噗噗。” 地上的身躯随即僵直,然后像触电似的颤抖起来。 “安全!”贺道宇大喊道。 “前进!”苏宝华深吸一口气,小步的向前走去。 只要拐过这个角,前面就是那一座土楼。 根据之前摸排的情况,里面驻扎着七八个人。 但他们的武器并不算太好,只有三到四支老套筒。 “那些祖爷爷辈的玩意……” 苏宝华脸上满是不屑。 “杀呀!” 可就在这时,拐角那儿猛冲出七八个人。 他们也没料到,竟有一队人马摸到这儿。 “不好!”为首的人大吼一声。 “咚咚咚。” 但苏宝华的动作更快,bar的枪口再次喷吐出长长的火舌. 只是刹那,这一片地方都变了颜色。 毕竟人类的躯体在弹头面前就像纸张一样脆弱,转瞬之间就碎了一地。 “呕。” 苏宝华很快打空弹匣,但他脸上并没有一点喜色。 看着地上残肢碎躯,他的脸色很快变成青绿。 “前进。” 出人意料的是,贺道宇并没有出言嘲笑,再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右侧的窗户。” 这儿是村庄的正中心,临街的一面都开着窗户。 只是被鬼子烧杀之后,一切才荒废下来。 窗户都变成黑乎乎的洞口,上面还结着一张又一张的蜘蛛网。 “安全。” 只是这些地方都空空荡荡,没有再埋伏着人。 但即便如此,贺道宇也没有放松警惕。 经过这些地方时,要么伏低身体穿过去,要么仔细搜索,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威胁。 虽然行进的速度有所降低,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 但贺道宇并没有想到,土楼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将他瞄准。 那是一个年老的匪徒,虽然已经被鸦片掏虚了身体,但他的枪法却没有荒废。 而且与其他的人不同。他拿的是一只中正式步枪,而且成色还很新。 枪口缓慢的移动着,死死对准贺道宇的脑袋。 但年老的匪徒并没有急着开枪,因为目标忽上忽下,贸然射击可能会打到空处。 他在等一个机会,只要对方驻足不前就死定了。 忽然,年老的匪徒生出不妙的感觉,仿佛被吃人地猛兽盯住一般。 他猛地调转枪口,赫然发现那一队人马的末尾竟有人瞄准了自己。 大惊之下,年老的匪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但一切已经晚了,他看到对方的枪口喷出一团硝烟。 接着眼睛就被什么命中,还来不及呼痛,一切都已经变成空白。 “哗啦。” 张桦一把拉开枪栓,将里面的子弹壳退出来。 跟在身后的王玉生,立刻将那个弹壳捡起。 这是张桦的命令,因为他要复装子弹。 “安全。”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窗口,贺道宇看了里面一眼。 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活人。 他一脚踹开腐朽的院门,猛冲到土楼的下方。 再确认没有敌人后,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木头楼梯爬上二楼。 贺道宇再次举起握拳的左手,并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 二 …… 但他迟迟不放下最后一个手指,这让小队的其他人都觉得诧异。 终于,贺道宇放下的左手,用枪口推了一下房门。 “嘎吱。” 那扇破烂的房门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发亮的眼睛。 第188章 我真是昏了头 “过来!” 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头发很脏也很乱,就像鸡舍里的鸡窝一样。 脸上满是污垢,甚至都看不出皮肤的颜色。 身上穿的更别提了,虽然已经到了补丁摞着补丁的地步,但依旧有很多的破洞。 恐怕风再大一点。这件衣服就会化为碎片。 “过来。” 或许是觉得刚才的话太过于严厉,贺道宇又温和地重复了一遍。 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枪支,那个孩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他鼓起勇气,一步步的走到贺道宇的面前。 “过来。” 贺道宇猛地抓住小孩的胳膊,瞬间他拉出那间黑洞洞的屋子。 这儿已经成了匪徒的住所,里面扔满了肮脏的东西。 它们散发着污糟的味道,不禁让人为之作呕。 就连张桦都觉得难以忍受,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屋子。 一个年老的匪徒四眼八叉的躺在地上,浓稠的血液从他的脑下流出,沿着凹凸不平的楼板徐徐前行。 张桦弯下身体把手搭在劲动脉上,发现那人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他疾步走到窗子的一侧,发现村里的战斗已经陷入胶着。 杨念祖的人虽然战术要高明一些,武器也比奎子的要好。 但他们的人数不多,一直处于挨打的地步。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战斗将在半个小时之内结束。 “王玉生跟我留下,其余的人到那个位置埋伏。”张桦指着村里的一个小院。 那儿已经被宋亚伦的人改造过,大量的射击孔可以形成交叉火力。 四周安置的路障,也会迟滞进出的人。 更妙的是,这个方向是奎子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被围的那一波人想要撤退,必然会选这一条路。 “走。” 贺道宇一挥手,带着其他的人赶到那所院子。 “哗。” 那个被发现的小孩并没有一丁点茫然,他又走到角落里蹲下。 只是那亮闪闪的眼睛一被屋里的黑暗污染,整个人都变得木讷起来。 “给。” 张桦把一块饼干递到孩子的面前。 “我……” 对方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过来。 他像小兽一样无声的吃着,甚至不放过任何的碎屑。 张桦暗暗叹息一声,最终还是硬起心肠,站到房屋的阴影里。 “宾勾。” 眼看奎子的人就要突破防线,张桦一枪干掉指挥的小头目。 刚才还奋勇冲杀的匪徒,一下子变成无头的苍蝇。 他们相互望了几眼,一窝蜂地往后退去。 但很快,这些人又被奎子重新集结。 在委派新的头目之后,他们再次卷土重来。 “砰,砰。” 杨念祖操起手枪,转眼间就打空一匣子弹。 虽然将两个匪徒打翻在地,但有更多的匪徒涌了上来。 “哒哒哒。” 杨念祖狠狠一咬牙,抄起背后的冲锋枪连打了几个短点射。 “啪。”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冲锋枪忽然哑火。 杨念祖低头一看,原来是子弹被打光了。 他一摸胸前的弹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撤,都往后撤!”杨念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趁着冲锋的匪徒被打懵的机会,他想集中力量突破身后的纺线。 如果这个企图失败,那这个村庄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队长,受伤的弟兄怎么办?”一名部下惊诧道。 交火了这么长的时间,杨念祖的人几乎都带着伤。 那些严重的,此时已经奄奄一息,那人又说道:“都是朝夕相处的弟兄,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 “只能对不住他们了。”杨念祖狠狠一咬牙,“给他们留一个手榴弹。” “队长……”那名部下于心不忍,苦苦哀求道:“队长,咱们就带受伤的弟兄离开吧! 要把他们丢给锤…… 肯定都活不下来。” “他们活不下来,我们就能活下来吗?”杨念祖大声斥骂道:“他们已经身负重伤,就算救回去又能怎么办? 给他们一个痛快,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虽然知道这是最佳的办法,但那名部下还想再争取一下,“队长,这件事是赵长官理亏,万一他良心……” “啪!”杨念祖狠狠一巴掌凑在对方的脸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看不清楚? 国军上下都烂透了,还指望他们良心发现! 咱们手里有人有枪,才能有一席之地。 现在就剩下这几个脑袋,不被灭口已经是祖坟冒青烟,还敢想别的? 撤,你要是不走,就留在这儿吧!” “哎!”重重叹了口气后,那名部下猛冲到另一侧的防线,“弟兄们,跟老子冲上去,把那些王八蛋全部干掉!” “杀!” 此时,杨念祖的人已经走投无路。 再不奋起一搏,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到底是正规军出身,自然不惧怕白刃战。 “杀光他们!” 吼叫声中,两方人马纠缠一起。 但在短暂的肉搏之后,奎子的人率先崩溃。 “快跑啊!” 匪徒们沿着小巷抱头鼠窜,但很快被路障拦住去路。 这片刻的迟滞,足够让杨念祖的人逼近。 “别打了,我们投降!”匪徒们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高高举双手。 可没想到,杨念祖的人根本不讲道义,闪亮的刺刀只管捅进自己的身体。 “啊!” 听到同伴发出的惨叫,匪徒们也扔掉了所有的幻想,纷纷和杨念祖的人扭打在一起。 此时双方都已经打出真火,有刀枪的拿起刀枪,没有刀枪的就用石头,拳头,甚至还有牙齿。 终于杨念祖的人在付出相当的代价后,消灭了那些被围的匪徒。 但他们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被另一侧的匪徒包围。 看着气喘吁吁的部下,杨念祖大喊道:“撤,继续往后撤!” 面前虽然有几重路障,但只要搬开它们就能逃出这个村子。 忽然,杨念祖的心缩成一团。 倒不是因为身后的追兵,而是远处矗立的那一座两层小楼。 “我真是昏了头,为什么不派兵占领那儿!”杨念祖一阵懊悔。 “杀光他们,给死掉弟兄们报仇!”奎子的手下已经杀光杨念祖留下的伤兵,他们恶狠狠的围了上去。 第189章 鹬蚌相争 双方虎视眈眈,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但在蒙受巨大的损失之后,杨念祖、奎子都丧失了进攻的勇气。 他们迟迟没有下令进攻,两拨人就这样对峙着。 “动手啊!” 观战的贺道宇反而是最急迫的,他巴不得这两伙人死个干净。 看了一眼土楼后,贺道宇有些恼怒,“老张什么意思,怎么还不开枪?” 他已经看出,那两拨人的斗志正在瓦解。 如果这个时候不火上浇油,他们甚至可能握手言和。 “对面的老少爷们儿,今天的事是咱们对不住。 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能放一条生路,我们必有重谢。”杨念祖看出端倪,大声的叫道。 “什么?”奎子手下的匪徒一阵惊愕。 都杀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握手言和? 真当我们是泥做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既然对面的好汉划下道道,我奎子不点头也说不过去。 不过强龙过境至少留个名字,将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但让匪徒们惊讶的是,奎子竟然答应了要求。 此时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 或许是受伤太重,他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念祖拱手道:“在下杨念祖,现在是忠义救国军第二纵队中校队长。 不知对面的爷们,混的是哪一道?” 奎子深吸一口气,“在下李具奎,忠义救国军独立营少校营长。” “什么?”杨念祖脑中一片混乱。 出发之前,赵理君一再声明。 今天,消灭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地劫匪, 怎么打到最后,劫匪居然是自己人! 杨念祖知道赵理君居心不良,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竟卑劣到如此的地步。 “奎爷,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杨某也不多废话。 只要您高抬贵手,在下定有后报。”杨念祖拱了拱手,一脸抱歉地说道。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奎子摆了几下手,虚弱地笑道:“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不如诸位兄弟都放下枪。 大家痛痛快快地吃顿饺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看着他诚恳的笑容,杨念祖犹豫了片刻,“既然奎爷都说话了,杨某当然遵从。” 此时他已经山穷水尽,再顽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杨念祖回过头,对手下命令道:“弟兄们,把枪都放下。” “呼。”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刚刚鼓起的斗志、杀意,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扑通。” 好几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看手下如此的狼狈,杨念祖再没有一点战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奎爷,走三家不如烦一家,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至于将来如何,还请奎爷当面吩咐。” “当然要在这里住下。”奎子眉开眼笑,他走到杨念祖的面前,“我本来也不想放你走!” 说完这句话,奎子的脸上满是怨毒,“杀了我那么多的好兄弟,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不好!”杨念祖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他刚要起身反抗,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刺到眼前。 “噗。” 转瞬之间,锐利的刀剑已经刺穿了皮肤,它划过坚硬的骨骼,直直的扎进心脏。 “咕噜。” 杨念祖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甜,接着就有一缕缕的滚烫喷涌而出。 “你……” 此时他满心的懊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杨念祖的部下大惊失色,纷纷叫喊道“杨长官……” 但杨念祖已经无法回答,他抬头看着血红的天空,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还傻愣着干什么,打死他们!”看手下的匪徒还在呆看,奎子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 “砰砰。” 匪徒们慌忙抬起手里的枪,射出了一发发的子弹。 转眼之间,杨念祖的部下全被打翻在地。 “别打了!”奎子又吼叫道:“老子的子弹不花钱的吗? 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晚上祭奠死去的弟兄!” 可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忽然穿过。 奎子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切都是血红色。 “中了!” 奎子嘟囔了一句。 他的嘴里也喷出浓稠的血液,就像刚刚死去的杨念祖一般。 刹那,奎子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颓然地倒下,却发现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杨念祖竟然死不瞑目!” 这是奎子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他就坠入无边的黑暗。 “宾勾!” 三八大盖的那独特的枪声,才远远地传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匪徒。 他们的身体纷纷僵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叮当当。” 更要命的是,小院中竟然扔出几个黑黑的东西。 它们弹跳了几下,最终停留在人群之间。 “轰、轰。” 匪徒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巨力忽然袭来,将他们的身躯远远推出去。 只是这个过程无比的痛苦,因为肌体都变得支离破碎。 “嗡嗡嗡。” 那些侥幸没有受伤的匪徒,耳朵也充满各种嚣叫。 他们很想夺路而逃,可脑子竟晕乎乎的。 脚下也是阵阵发软,一动就要摔倒。 “嘎吱。” 意料不到的事又发生了,身边那所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接着杀出好几个人来。 匪徒们再次错讹,因为那些人他们并不认识。 不过,匪徒们看懂了一样东西。 枪! 没错,那些人手里拿着冲锋枪、轻机枪。 才一露面,密集的子弹就从枪管中喷射出来。 还来不及反应,匪徒们就倒了个七七八八。 剩余的人都傻了眼,明明心里想逃之夭夭,可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直到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们才颓然的倒在地上。 “砰,砰。” 可那些人并不想留活口,但凡有个挣扎的,都会被再补一枪。 “别打了。”贺道宇看了一眼地上,奎子的匪徒几乎都在这儿了。 “呸,死有余辜!” 贺道宇走到奎子的尸体面前,用脚拨了拨对方的脑袋。 这个作恶多端的混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第190章 抢救姜燕初 “怎么办?”贺道宇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张桦。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他也没想到,地牢里竟然关着四十多号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从穿着上看,大半是贫苦人家。 少数几个虽然穿得齐整,但也不像豪门大户。 看来奎子的定位很明确,主要欺压周围的平民百姓,然后是那些逃难的上海市民。 “什么怎么办?”张桦说道:“当然是放了他们,难道你还想留下姓名,让别人送你一副锦旗?” 贺道宇懊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附近百姓被奎子祸害得差不多了。 就算把这些人放走,他们又能靠什么过活呢? 而且鬼子得到消息,肯定又会派人清剿。 这些幸存的人,还有个屁活路!”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就这几个人,总不能都留下保护他们吧!”张桦皱起眉头。 新四军刚刚成立不久,控制的范围还到不了上海城郊。 周围的友方力量,除了忠义救国军…… 张桦不由得冷笑,这些混蛋残害百姓的手段,比起日本鬼子也不遑多让。 真要落在他们手里,那就叫才出虎口,又入狼群。 “你不是在上海有些产业,不如把这些人安置一下,也省得他们流离失所。”贺道宇小声说道。 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但也是最麻烦的方法。 毕竟张桦还要隐瞒身份,继续在军统内潜伏下去。 张桦思索了一会儿,“我们没有权利替他们做决定。 你告诉那些人,愿意走的我们发给路费。 愿意留下来的,我们也会给安置费。 但最好是离开这儿,省得遭了鬼子的毒手。” 贺道宇想了一会儿,“别人都好办,那个小孩怎么处理? 这兵荒马乱的,用不了三天,他就是路边的一具尸体。” “把他安置在何满翠家里。”张桦不假思索道:“我们补贴一些家用,保证他吃喝不愁。 如果能寻找他的家人,再给别人送回去。” 何满翠两口子都快要三十岁了,却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这样的情况极为少见,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目光。 贺道宇却大摇其头,“这小子在匪巢里面呆过,要是沾染了不好的习惯,恐怕会给何满翠同志惹来麻烦。 而且,何满翠同志只是受保护,咱们并没有权利命令。” “总要试试,不然他只会流落街头。”张桦十分肯定的说道:“咱们那些牺牲的同志,子女吃过这样苦头的还少吗? 寄养之初,那些人家千依百顺,拿钱之后立刻翻脸无情。 不想重蹈覆辙,就得自己想办法。” “行,就按你说的办。”贺道宇毫不迟疑的答应道。 “多谢各位好汉爷搭救。” 被救的人陆陆续续的散去,最后还有两个女人无家可归。 讯问之后,她们说在上海有亲戚可以投奔。 张桦给她们每人五块大洋的安家费,又安排苏宝华、王玉生将两人送到城郊。 虽然那儿的治安同样混乱,但比起城外依旧能称得上天堂。 “走吧!” 张桦等人把地上武器统统收集起来,并将它们掩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等回到上海之后,再发电报立刻通知游击队的人来取。 至于那些散乱的尸体,张桦等人真的是有心无力了。 “真够轻的。”贺道宇把小孩扛在肩上。 他才发现那小小的身躯竟然骨瘦如柴,仿佛没有半点分量。 “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最不愿回忆的那一部分,贺道宇的语气异常的温和。 “我叫燕初,姓姜。”小孩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姜燕初……是个好名字。”贺道宇赞叹了一句,但很快他又发觉不对,“燕初,燕…… 你是个女孩子?” 姜燕初猛地一抖,瞬间眼中满是惊恐。 “不……” 虽然极力的否认,但他那激烈的反应还是将一切都暴露出来。 “你就是个女孩子。”贺道宇得意的说道。 “呼呼。”姜燕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不够呼吸。 渐渐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人无力的瘫软下去。 “你怎么了?”贺道宇这才发觉不对,连忙把姜燕初的身躯放下。 “坏了。” 但对方已经昏死过去,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一点反应。 “贺莽子,带孩子你都带不好!”傅明咬牙切齿道:“几句话就把人吓晕过去了,你可真有本事!” “我……”贺道宇瞠目结舌,颇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还我个屁,赶紧送医院啊!”傅明咆哮道。 他一把夺过姜燕初,飞快的向前跑去。 为了行动的隐秘性,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的交通工具。 现在也只能迈开脚步,赶在天黑之前返回法租界。 “呼呼。” 跑了几公里之后,傅明的呼吸逐渐急促。 即便姜燕初的身体再轻盈,现在也变得沉重起来。 “给我。”张桦一把接过姜燕初,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呼呼。” 傅明停下脚步,他大口的呼吸着,任凭汗水一粒一粒的落在地上。 “给我。” 又跑了几里地之后,贺道宇伸出自己的双手。 他把姜燕初背在背上,然后发足狂奔。 就像接力赛一样,几个人轮流背着孩子。 终于在日落之前,他们冲进了顾晚晴的诊所。 “顾医生,快看看这个病人。”贺道宇大声咆哮道。 此时,他的肺部像撕裂般的疼痛,但贺道宇根本不在乎。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姜燕初身上,就生怕对方出一点纰漏。 “她只是惊吓过度。”顾晚晴轻轻翻动姜燕初的眼皮,又拿听诊器听了一会儿。 “身体极度缺乏营养,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 只要睡上一觉,再吃一些营养品就好。” 顾晚晴放下手里的器械,好奇的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贺道宇摇了几下头,“不知道,从劫匪手里救下来的。” “你把她放下吧!”顾晚晴叹了口气。 她怜惜的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不语。 这样的孩子太多了,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救不过来。 “什么时候,这样的悲剧永久地消失不见?” 第191章 彼之砒霜 “到底是谁干的?”赵理君暴跳如雷。 一局借刀杀人的好棋,最后竟成了镜花水月。 不……这不是镜花水月,而是镜破水枯。 想想自己折进去的人马,赵理君的嘴角一阵阵的抽搐。 他甚至怀疑自己住的地方,风水是不是出了大问题,或者今年的运势不对。 “不知道。”宋亚伦吭哧了半天,畏畏缩缩地吐出三个字。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一波杀进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觉得对方装备精良,而且下手特别狠。 只要被子弹命中,根本不要想活下来。 为了突出自己的凄惨,宋亚伦还在脑袋上缠了几圈污秽的绷带。 只是脑门一个劲的冒汗,那些绷带都湿漉漉的,实在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行了。”赵理君怒不可遏,一把将那些绷带扯下来,“少特么在我面前卖惨。” 看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宋亚伦一脸羞愧,“我……” “别整这些没用的。”赵理君的脸上满是狰狞。“你说那些人训练有素,而且装备十分精良,难道是鬼子的人?” “不是鬼子。”宋亚伦的脑子还在,“如果是他们的话,不会只派那么几个人。 而且都打了那么久,也没见鬼子干过相视的事。” 虽然鬼子也会用小股部队渗透的战术,但都靠着蛮力狼奔豕突,鲜少有这样的精细活。 “那会是什么人?”赵理君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我听说英国佬有一队人马专门下这样的黑手,会不会是他们做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宋亚伦自己都不相信。 赵理君都快气疯了,破口大骂道:“英国佬的人马金贵得很,怎么会跑来上海滩的淌这趟浑水。 就算他们吃饱了撑的,也犯不着拿两群乌合之众开刀。 宋亚伦。我让你来出主意,不是让你写话本。” 宋亚伦的脸涨得更红,“赵长官,我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干这样的事儿?” 赵理君冷冷一笑,“你当然想不出来,我倒是有个答案。” “还请赵长官明示。”宋亚伦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无非是你夸大其辞,借以掩盖自己的失败。”赵理君脸上满满都是不屑,“按你的说法,对方只有十来个人。 就算他们的装备再精良,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破防线。 不是赵某人自夸,我手下的弟兄就是面对鬼子也能杀个七进七出。 到你的手上,五分钟的时间就损失了一半……” 赵理君越讲火气越大,他扑到宋亚纶的面前狠狠就是一拳。 还不等对方站直身体,他又使尽全力踢出一脚。 “嘭”的一声闷响。 宋亚伦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 赵理君还觉得不解气,上去又是几腿。 “赵长官,别打了,不然要出人命。” 周围的人发觉不对劲,连忙抱住赵理君,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人劝住。 ******* 俗话说得好,他之砒霜,吾之蜜糖。 赵理君那边雷霆大怒,谢桐这儿却是莺歌燕舞。 “宗纬老弟来迟了,必须罚酒三杯。” 谢桐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张桦姗姗来迟,立即大着舌头说道。 “总组长,这是……”张桦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返回城区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回货运公司。 没想到的是,前脚刚刚进门,谢桐的电话就打进来。 二话不说,就让张桦赶到一个会馆。 “先把三杯酒喝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谢桐嘿嘿笑道。 “副组长,请。”黄德亮拿出三个杯子,往里面倒满了酒水。 谢桐拿的是瓶好酒,片刻的功夫,屋子里洋溢着诱人的香气。 张桦拿起杯子一口喝个干净,“总组长,您还是赶紧明示吧,不然我心里空荡荡的。” “急性子。”谢桐大笑道:“宗纬,赵理君又摔了一个大跟头,如今正在屋子里打人呢!” “大跟头?”张桦小声问道:“他没完成老头子交办的任务?” “不是。”谢桐故作神秘,“没完成老头子交代的任务,那可就不是栽跟头了,而是要被杀头!” “我还真不知道,总组长得好好讲讲。”张桦兴致勃勃道。 谢桐脸上满满都是不屑,“赵理君现在麻烦缠身,只得捡起了高庆和的忠义救国军。 可这家伙又没有容人之量,上手就搞了个小团伙,然后疯狂排挤其他的人。 这样一搞,忠义救国军那更是一盘散沙, 今天,两拨人竟然干了起来,最后闹了个同归于尽。 本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可其中有个叫杨念祖的,亲大伯刚刚调任国防部。 看侄儿被扣了一顶劫匪的帽子,当即跑到军统局找戴老板大吵大闹。” “找戴老板大吵大闹?”张桦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知道了吧?”谢桐压低嗓门,“杨念祖的亲大伯是保定军校毕业,老头子出任黄埔军校校长的时候,这位老兄就是下面的教官。 不过他身体不好,北伐后就一直赋闲在家。 现在家国罹难,才接受老头子的委任,挂了一个中将参议名头。 谁能想到,刚刚上任几天就碰上这么一档子事。 现在别说是戴老板,估计老头子都觉得头疼。” 保定系,黄埔系是老蒋最倚重的势力,两相结合就是嫡系中的嫡系。 在这样的人面前,戴笠也只有乖乖挨训的份。 就是挨上几巴掌,也得老老实实的受着。 “如此一来,赵理君被调出上海是指日可待。”张桦脸上堆满笑容,“没有这块大石头,新区长走马上任之日,总组长必然要被大用,下职就提前恭贺您了。” “大用就不必了,谢某知道自己的斤两,恐怕挑不起那副担子。”谢桐摆着手说道:“高处不胜寒,还是维持现状吧!” 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张桦笑道:“总组长谦虚了,情报组要不是您运筹帷幄,肯定还是那副烂摊子。 别说是收集情报,恐怕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内部人先打出狗脑子来。” 谢桐傲然一笑,“报效党国栽培之恩罢了,如果新区长信得过谢某,我当然不遗余力。”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的人全都站起来。 他们端起面前的酒杯,齐声说道。:“我等预祝总组长高升。” 第192章 送花的较量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闻到刺鼻的酒味,老杨皱了一下眉头。 “今天,谢桐开庆功宴,硬是被他灌了几杯。”张桦不好意思道 “来,喝点蜂蜜水解解。”赵耀林把一个碗放在张桦的面前,对老杨埋怨道:“小张同志忙了一天,你不体贴一下,还在这里吹胡子瞪眼? 都像你这样干工作,组织还怎么团结其他的人?” 老杨没好气道:“合着好人都被你们这些搞政工的做了,我到最后反成了白脸。” 赵耀林瞥了他一眼,“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 谁像你一样,整天绷着个脸,比数九寒冬的冰风还冷。” 看张桦喝光蜂蜜水,赵耀林又对他说道:“王耀林同志已经赶到联络点,明天就能乘上去根据地的船。 具体情况他也做了说明,和你们提交了报告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小张同志,虽然王耀林同志的工作出了一些纰漏,但他还是忠诚可靠的。 组织的意见是,不能揪着他的错误不放,一切还是要向前看。” “是,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张桦回答道。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王耀林是个受害者,当然不会心存偏见。 “此次的行动,上级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希望你们不断地学习和探索,再立新的功劳。 另外,你此前提供的情报,组织也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印证。 鬼子的十四师团确实得到了大量的加强,光是重型野炮联队就有三个之多。 不过也如你预见的一样,因为道路状况太差,这些重装部队一直拖在十四师团的后面,搞的土肥原贤二还要分兵掩护他们。 如此一来,国军歼灭这股敌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 张桦忽然插嘴道:“两位领导,自古作战未虑胜先虑败,如果国军作战失败呢?” 老杨思索了一会儿,“根据现有的情况分析,鬼子的战略意图是中断铁路,并为南下武汉创造机会。 只要国军守住现有的阵地,就算是大获全胜。” “我就怕守不住。”张桦不无担忧道:“如果他们一溃千里,鬼子能一口气冲到黄河边上。 更糟糕的是,他们南北两个重兵集团就能合兵一处。 有了铁道线运兵,他们可以从各个方向出击,而我们将会更加的被动。” “希望你说的不要发生吧!”老杨觉得心脏缩成一团,但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叹息一声。 赵耀林看他们说的沉重,连忙岔开话题,“小张同志,鬼子下一步的作战目标是武汉。 上级首长也做出决定,要新四军主动出击。 采取运动战、游击战的方式,尽可能的消灭鬼子。 你的行动小组要尽可能的配合顾晚晴同志,以获取更多的情报。” “是。”张桦立正道:“我一定完成任务。” ******* 睡了一觉之后,张桦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到情报主点了个卯之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到货运公司。 通过各种渠道,他弄到了不少的油料。 虽然离韩翠云的要求还很远,但足以应付对方了。 不过张桦的本意不在这儿,他还有更深层的考虑。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见一个人。 “早啊,顾大夫。”张桦手持一把鲜花,笑盈盈的出现在顾晚晴的诊所之外。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顾晚晴虽然接过鲜花,但她并没有给张桦好脸色。 “怎么会?”张桦陪着笑脸说道:“两位老板再三交代,照顾不好顾大夫唯我是问,所以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客人。 之前的误会……” 顾晚晴哼了一声,“你那叫误会吗? 抛开工作不谈,你的所作所为是对女孩子最大的伤害。 张经理,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 但我也要告诉你,不能目中无人。” “对对对,顾大夫批评的太对了。” 恰在此时,贺道宇也出现在门口。 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手持一把鲜艳的花朵。 他扫了一眼张桦送的那些,嘴角泛起一丝鄙夷,“都是些妖艳的货色,哪有我送的端庄?” “你的是玫瑰,我的也是玫瑰。”张桦反驳道:“怎么你的就端庄,我的就妖艳?” 贺道宇理直气壮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但这也得分人。 像我这样忠诚的战士,送人的花朵也带着蓬勃的朝气。 反观你送的的花朵,一副娇柔造作的样子,就像个态度不坚定的小布尔乔亚。 所以我认为你的花朵应该被扫进垃圾堆,我的才有资格放在顾大夫的案头。” “谢谢,贺副组长。”顾晚晴笑盈盈的接过那把花。 贺道宇挑衅地扫了张桦一眼,“看到没有,顾大夫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贺副组长,我还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张桦咬着牙说道。 “那是……”贺道宇得意道:“我知道自己的文化低,所以一直在学习,不敢有一点松懈。 不像某张姓男子,仗着自己有知识有文化,就变得骄傲自满,固步自封。 对此,我要提出批评,希望某张姓男子做出改正。” “啪。” 张桦的巴掌慢慢落在对方的肩头,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的沉闷。 不过,一旁侍弄花朵的顾晚晴并没有发现。 眨眼之间,贺道宇的脸色涨得通红。 “老张,你不讲道义,竟然动手动脚。” 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话。 “没有,你说出的这番话,让我很受教育。”张桦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十分诚恳的说道: “我正好有些心得,想给贺副组长汇报,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不用。”贺道宇的脸色都白了,他十分严肃的说道: “我觉得你一直聪明过人,虽然前面犯了些小糊涂,但很快就能改正。 汇报这种事就不用做了,如果你有什么心得,可以向两位老板汇报。 我相信,他们二位一定会给你很高的评价。” 张桦笑道:“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两位老板了。 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交流一下。” 看他们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离开,顾晚晴奇怪道:“真是搞不懂这些男人,送花都这样高深!” 但她并没有发现,贺道宇只想找机会逃窜,可惜每次都被张桦拉了回来。 “老张,可不敢打脸啊!”贺道宇哀求道。 第193章 赵理君要干什么? “老张,你太不要脸了,竟然使用猴子偷桃这种卑鄙的招数!” 贺道宇已然败了,但他仍然不服气坐在地上骂骂咧咧道。 “你还好意思说!”张桦没好气的骂道:“那招青龙抱柱是谁用的? 要无耻也是你先无耻,更无耻的是,你还恶人先告状!” “这叫战术,兵不厌诈!”贺道宇狡辩道。 “来来来,咱们再打一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张桦十分认真的说的。 “啊呸,你当我是沙包啊,说打就打的?”贺道宇一脸不屑,“我先回去琢磨琢磨,到时候再收拾你!” “你别光自己琢磨,咱们小队还有六个人,要大家一起琢磨。”张桦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算咱们小队的人?”贺道宇觉得味道有些不对。 张桦小声说道:“军统那边已经有人怀疑我了,两位领导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有动作。” “军统那边有什么好待的?”贺道宇一脸的不耐烦,“除了做脏活之外,他们还能干什么? 不如直接过来,咱们痛痛快快的打鬼子,消灭那些坑害百姓的王八蛋。” “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张桦摆了一下手,“再说了,你这个副组长不能老当甩手掌柜,必须把训练的担子担起来。 咱们小组是打了两次胜仗,但暴露的问题也不少。 我都记在这本小册子上,你和大家讨论一下,拿一个可行的方法出来。” 说完,张桦把一册小本子递给贺道宇。 “行行行,我照着办就是。”贺道宇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还是接过小册子,“老张,你小子可要小心,别让老子没了对手。” “放心,有我在一天,你永远都是老二。”张桦自信满满。 他拿起衣服,慢慢的走出屋子,很快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 “张经理,最近您可是杳无音讯,不会是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吧!” 看到张桦时,钱小桃先是一喜,接着脸上满满都是嗔怪。 自从上次一别,他们可是有些日子没有见面,细算下来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 “桃姐,最近实在……”张桦一脸抱歉。 “张经理神通广大,怎么会把我们这些下等人放在眼里?”桃姐冷哼一声,摆出十分生气的样子。 虽然知道她是装腔作势,但张桦并没有拆穿,“要说神通广大,桃姐可是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子。 光这个就让我望尘莫及,更遑论其它的。” 这不全是马屁,钱小桃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 经过她整合之后,徐公馆已经焕然一新。 要不是念旧,把名字改成钱公馆,帮派的人也不会有半点异议。 “你少来灌迷魂汤。”钱小桃嘴上虽然严厉,但表情已经将她出卖,“难道那些的女人不理你了,才到姐姐这儿寻找安慰?” “不是,我想打听一个人。”张桦拿出一张照片,正是赵理君的得力部下宋亚伦。 “他……”钱小桃稍稍思索,随即拿起手边的电话,“把丁字号宋亚伦的资料拿来。”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在钱小桃的面前。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低头离开了房间。 “弟弟,这个人得罪你了吗?”钱小桃眉头一挑,眼中竟有一丝凛冽的杀意。 “不,这种下三滥还不值得桃姐出手。”张桦莲忙说道:“我听说他跟一个姓赵的做大生意,所以想打听一下。” “什么大生意,不就是一个国党干脏活的。”桃姐嘴角泛起一丝不屑,“这样的人在上海车载斗量,弟弟可不要上他的当啊!” “我对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在意那个姓赵的。 姐,能让我看看资料吗?”张桦平淡道。 “你看呗!”钱小桃瘪了瘪嘴,娇嗔道:“每次来都是有事,就不知道陪陪人家。 唉,真的人老珠黄了。” “姐……”张桦一脸为难。 “逗你的,赶紧看吧!”钱小桃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趁张桦看资料的时候。她站起身亲手给张桦泡了一杯香茗。 “慢慢的看,我做了你的晚饭。”钱小桃温柔道。 “谢谢姐。”张桦抬头笑道。 他慢慢的翻动那些资料,里面记录着宋亚伦说过的话。 不过大半是自我吹嘘,小半是不停的抱怨。 出人意料的是,不满都针对赵理君。 看来宋亚伦过得并不写意,甚至还有些压抑。 也难怪,又有几个人受得了赵理君跋扈的脾气。 “四月十六日,宋说有任务在身,针对一个影响很大的人物。” 终于,张桦看到一条有用的资料。 可惜宋亚伦就是喝的酩酊大醉,口风依旧很严。 往后,记录的又都是些零七碎八的东西。 但让张桦诧异的是,谢桐的名字出现得越来越多。 不过他有些啼笑皆非,宋亚伦竟然崇拜这个空心大佬。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吧! 可惜资料看到最后,依旧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 甚至宋亚伦都不在提任务,每天都抱怨赵理君又干了什么没名堂的事儿。 “不对,我的方向错了。”张桦放下手里资料。 赵理君在上海区接连碰壁之后,完成老蒋交代的任务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段时间,他疯狂地筹钱。 但这绝不是中饱私囊,而是有自己的企图。 “筹钱。”张桦眉毛一挑。 他似乎嗅到了一点味道,但又抓不住重点。 “博雅阁?” 就在这时,端来一盘水果的钱小桃忽然说道:“这可是拍卖古玩的地方,宋亚伦手里有几个钱,也敢到里面丢人现眼?” 博雅阁。 古玩。 张桦脑子里灵光一闪,“姐,博雅阁最近拍卖了什么东西,有没有详细的资料?” 钱小桃白了他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硬是把我当成跑腿的。 哎,也不知道上辈子对你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全部归还。 兵荒马乱的,博雅阁也没拍出什么东西。 最值钱的当属一个明代的梅瓶,据说就是被这个宋亚伦买走的。” 梅瓶! 张桦更加茫然。 “他要那个东西干嘛?” 第194章 目标就是他 “小弟,你多吃点菜。” 钱小桃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她不停的给张桦夹菜,哪怕对方碗里已经堆得满满的。 “姐,你等我吃完啊。”张桦无奈道。 但钱小桃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又放了一块糖醋里脊。 她笑盈盈的说道:“这可都是我的手艺,你要慢慢品尝。” 为了今天,钱小桃做了很多的准备。 张桦哪怕多吃一口,她都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是是。”张桦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甚至为了消耗掉它们,他连大脑的思考都停止了。 “小弟,你就不能多来几次? 一个月一回,不知道姐姐有多寂寞啊!”钱小桃的眼里满满都是哀怨。 “最近正四处收购油料,不过货主要得太多,目前为止还不到四成。”张桦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那么辛苦干什么? 姐又是没钱,不够你说一声,多少我都给你。”钱小桃生气道:“怎么,嫌姐姐的钱不干净?” “不是那个意思。”张桦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赚钱有多辛苦,又怎么舍得大手大脚? 再说了,我要是花你的钱,和那些小白脸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姐心里高兴,可我真不是吃那碗饭的人。” “哼,真想打断你的手脚,让你一辈子陪在我的身边。”钱小桃恼怒道。 “啊!”张桦吓了一跳,“姐,这事可干不得。” “呸,我当然知道,就是吓唬一下,省得你四处留情。”钱小桃把一碗汤放在张桦的面前,“这是炖了一天的鸡汤,趁热喝了吧!” 张桦不敢说话,赶紧把汤碗端起来。 “小弟,现在的世道越来越乱。 你在外面闯荡,可一定要小心呀!”看他听话,钱小桃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 “是。”张桦陪笑道:“姐姐的手艺这么好,今后我要经常过来蹭饭,你可不要嫌我烦哦!” “求之不得呢!”钱小桃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她甚至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 ******* “黄老爷,赶紧给我倒杯凉水!” 一回到情报组,张桦就大喊道。 今天的饭菜并不咸,怎么总觉得口渴呢? “副组长,你流鼻血了!”黄德亮赶紧端了一杯水走出来。 看张桦的上唇一片殷红,他大声惊呼道:“副组长,你被谁袭击了吗?” “我就吃了顿饭……”张桦也觉得鼻子里面湿漉漉的,一模才发现,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就算他想尽方法,也根本控制不住。 无奈之下,只得跑到外面的中医馆。 “小伙子,补药不能乱吃。”坐馆的是个须发银白的老者。 他号了一下脉,语重心长地告诫道:“虽然你身体强健,但房中之事一定要节制。 这些虎狼之药确实能让你金枪不倒。 可是药三分毒,时间久了,猛龙也会变成小虫,猛虎也会成为病……” “是是是,您就说怎么治吧?”张桦点头如捣蒜。 吃饭吃到看医生,今天大概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 老者并没有开药方,只是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刚才还喷涌而出的鼻血,竟在一瞬间止住。 “我给你再开一剂药方,三碗水煮成一碗水,连续服用两天,身体里的热毒就没有了。” 接过老者开的药,张桦逃也似的离开医馆。 还好没有去顾晚晴的诊所,否则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事谁也不许说。”张桦一脸严肃的告诫道。 吃补药吃到喷鼻血,这要是传扬出去,今后还怎么见人? “是是。”黄德亮的眼中莫名地多了一丝轻松。 他一直怀疑张桦有事瞒着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在女色上下功夫。 哎,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算张桦这样的人物,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去。 “我还要你查一件事,宋亚伦最近买了一个梅瓶。”张桦小声说道:“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梅瓶?宋亚伦虽然有些文化,但是……”黄德亮磕巴了一下,“他喜欢泡在女人堆里,就算是有所爱好,也绝对不可能是古玩。 赵理君以前是个小学老师,加入军统后一直视财如命。 他只喜欢大洋、金条,从没有收藏过古董。” 张桦点头道:“就因为情况反常,我才要你去查。 以赵理君貔貅的性格,怎么会花大价钱买一个梅瓶。 而且梅瓶一般成对的卖,这次竟然只有一只。” 黄德亮恍然大悟,“您是说,谁有另外一只梅瓶,谁就是赵理君杀的目标?” 张桦摇头道:“不,还有一种可能,赵理君是要钓鱼,鱼饵就是这个梅瓶。” 这段时间以来,上头发来的军饷都是假钞。 一来可以节约自己的经费,二来也能搅乱日战区的金融市场。 可这样一来,上海区的军统特工就倒了霉。 每次花钱都小心翼翼,就生怕被对方识破。 所以谢桐、赵理君等等头目,都会想方设法的弄一些真币,再混合的假币发给手下。 谢桐家里有的是产业,当然不会为了这个问题发愁。 赵理君除了勒索忠义救国军的头目之外,也开拓了绑票业务。 不过他下手的对象都是豪门大户,用贵重的梅瓶做诱饵也就不足为奇。 “梅瓶……”黄德亮又想到了什么,“要说收集古玩,上海滩最有名的还是那些下野赋闲的高官。 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唐征仪,不过……” 看黄德亮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桦说道:“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黄德亮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唐征仪做过北洋政府的国务总理,在国内有很高的人望。 淞沪大战爆发时,蒋总裁就再三的动员唐征仪去南京,但都被拒绝了。 上海沦陷之后,蒋总裁又动员名流做说客。 但唐征仪并不为所动,甚至还出言讽刺过。 目前他住在公共租界最繁华的地区,每天都会见一些有名望的人。 甚至有传闻,鬼子也曾接触过他,但具体事项不得而知。 副组长,你觉得赵理君的目标是这个人?” 张桦斩钉截铁般的说道:“绝对错不了!” 第195章 张先生不能离开 “听说你昨天流鼻血了。”韩翠云的眼中满满都是不快。 根据眼线送来的情报,张桦服用了大量的补药,而且是那种能做大做强的! 虽然不知道张桦被谁迷住了,都到了吃药的地步,说明交情已非一日。 “连你都知道了?”张桦一脸的苦涩,“我就吃了一顿饭……” “一顿饭?”韩翠云满脸不相信,“一顿饭能有这样的效果,难道你吃的怕不是仙丹!” 张桦哭笑不得,“我……我怎么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人参、鹿茸,还有老母鸡炖了整整一天。 就算是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公子哥,恐怕也经不住啊!” “你们就没有发生点别的?”韩翠云不依不饶,“钱小桃可是上海滩有名的美人,虽然已经30出头,但保养的十分不错。 前凸后翘的,就是我都情不自禁。 如此的美人加上大补之物,我就不相信你能把持得住。 张桦看了她一眼,“我要是没有把持住,至于流大半夜的鼻血吗? 我不是应该留下过夜,今天神清气爽的从徐公馆出来。 到底是我蠢,还是告诉你消息的人是个笨蛋?” 韩翠云语音表情一僵。 昨夜,要是张桦发生了什么,恐怕要轰动整个上海滩。 她立刻回嗔作喜,“人家是当心你呀! 上海到处都是陷阱,你可不要中了圈套。” “我还不知道你。”张桦没好气的说道:“如果谁挖了陷阱等我上钩,那十有八九是你干的。” “哪有?”韩翠云娇声笑道:“我对你可是一片痴情,又怎么舍得害你呢? 对了,中了热毒一定要排出去。 我那儿挺安静的,要不……” 张桦连忙摇头,“您可是上海滩有名的韩大美人,我要是去您家住上一晚,明天还不定有多少人杀上门来。 还是请韩大处长高抬贵手,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就是不想。”韩翠云有些生气,“我都投怀送抱了,你这木头人就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没办法,咱们的地位悬殊太大。”张桦摇头说道:“您可是警察局的处长,东洋人眼里的大红人。 小脚那么一跺,整个上海滩都得晃悠。 我不过是上海滩的小角色,哪配得上您的身份?” “我又不是什么怪物,一跺脚就闹地震。”韩翠云一脸愠怒,“早让你去当侦缉队的队长了,现在又来怪我。” “我去当那个队长,还有谁来帮你完成任务?”张桦十分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东洋人逼得紧,韩小姐的压力也很大。” “谢谢你,宗纬。”韩翠云并没有想到张桦会这样回答。 一刹那,她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雾气。 长久以来,她认识的那些男人无不觊觎美色。 只有张桦例外,每次都是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甚至都不要任何的回报。 韩翠云心里满满都是激动,但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很难相信别人。 片刻,她又重新冷静下来,淡淡说道: “宗纬,你收集的油料还不到需求的4成,这让古贺阁下很生气……” “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儿?”张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记住了,我是看你的面子才做这件事。” “我知道,但是……”韩翠云紧绷着脸。 “爱谁谁,我不干了。”张桦站起身,大步的往屋外走去。 任凭韩翠云在身后叫喊,他都没有回头。 就在即将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忽然把张桦拦住。 “张先生,没有我的允许,你走不出这里。”那名男子咧嘴一笑。 他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所以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是吗?但我不相信。”张桦一脸平静,“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从我面前滚开。” “哈哈哈,”刀疤男子一阵狂笑,“你们中华人一贯如此,每次遇到危险都喜欢说大话,好让自己有面子。 张先生,刚才的话我全当做没有听见。 你返回到座位上,乖乖听韩处长的话。 如果执意离开,我不介意打断你的手脚。 张先生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确实,你很蠢。”张桦看了对方一眼,“我们有一句俗话叫好狗不挡路。 要么马上让开,我给你一根骨头的钱。 要么被打一顿,好好学学怎么做一条好狗。” 刀疤男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甚至连五官都跟着扭曲,“张先生,牙尖齿利是没有用的,这个社会永远只信奉真正的实力。 我的耐心很有限,在它被消磨光之前,你应该返回那边坐下。 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坐着的女人都救不了你。” “张某做事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就算韩处长也不行。”张桦变得更加平静,“在我不耐烦之前,你最好从我面前滚开。 不要以为你是个日本鬼子,我就会手下留情。” “这么说,张先生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听说你的武艺出众,我一直想和你较量一番。 趁着今天的机会,我们到旁边的道场切磋一下吧!”刀疤男子十分认真地说道。 “张某从不切磋。”张桦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满都是不屑。 “张先生说得那么热闹,现在却虎头蛇尾,真让我倍感失望。”刀疤男子脸上满是不甘,“果然,相貌英俊的男人都靠不住,每次到紧要关头,他们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张先生还是回去吧,那边的温柔乡还在等着你呢!”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张桦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也对,你不过是一个粗鄙的日本鬼子,就算套上武士的头衔,也依旧改不了贱民的身份。 我用文明的语言跟你说话,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听好了,倭狗! 我没工夫跟你切磋,要么生死相搏,要么滚一边啃你的骨头。” “八嘎!”刀疤男子的脸色瞬间难看。 他确实是贱民出身,而这也是他一生的逆鳞。 “张先生,我会拿出全部的本事。”刀疤男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打!死!你!” 第196章 秋山道场的鬼子 为了配合在中华的侵略活动,日本鬼子在上海开了很多的道馆。 表面上是为了发扬所谓的国术,暗地里却是在发展自己的准军事组织,以及收集各种情报。 秋山道馆就是其中之一,它成立于大清光绪年间,到现在也有好几十年了。 因为徒众众多,它在上海也是赫赫有名。 不过那些所谓的徒众,大都是寻衅滋事的浪人。 他们经常混迹于大街小巷,看到不顺眼的中国人就打。 以至于这一片街区都很冷清,因为中国人根本不敢过来。 久而久之,秋山道馆的人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性。 尤其是面对中国人时,他们会拿出十二分的恶意。 “渡边先生,您回来了。” 才走进道馆的大门,里面的人立即地对刀疤男子行礼。 看那毕恭毕敬的态度,这个叫渡边的鬼子在秋山道场应该有很高的声誉,甚至可能是主要负责人。 “渡边先生,这位是……” 看渡边还带着一个外人,道场里的鬼子好奇地询问道。 “这是我认识的中国朋友,你们要多多亲近。”渡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鬼子们气势汹汹的围过来,纷纷对张桦恶语相向。 “渡边先生,你怎么带了一头猪猡回来?” “长得倒是挺高的,就是不知道能挨几下。” “挨几下?这些猪猡一下都挨不了,恐怕渡边先生才举起拳头,他就跪地求饶了。” “是你跟我打,还是这些下三滥?”张桦扫了周围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 “当然是我跟张先生。”渡边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按照我们的规矩,比武要更换合适的服装。 张先生穿的西装很贵重,可不要把它弄坏了。 你可以到更衣室换一套衣服,我觉得清洁工人的服装很适合你。” “哈哈哈。”听渡边这么一说。屋子里面的鬼子全笑了,他们纷纷揶揄道: “清洁工的服装也是大日本帝国生产,可不是这些卑微的猪猡能穿的。” “对,猪猡就改穿猪猡的服装,沙包上有几件中国人的衣服,让他换上吧!” “那几件衣服据说是武林高手的,让他算确实最合适。” “狗才长一身的狗皮。”张桦抬手指的周围的鬼子,“这里的狗都是一个妈生的,连毛花色都一样。 就不知道,你们的爹是不是同一人?” “你竟敢侮辱大日本的武士。”一个20来岁的鬼子吼叫道。 他刚刚加入道馆,此时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 听对方出言侮辱,他当然不肯答应。 “呀!” 小鬼子吼了一声,猛扑过来。 他抬起右手,狠狠一拳砸向张桦的脸。 “嘭。” 可惜拳头还没有命中目标,小腹上就传来一股巨力。 那感觉就像全速奔跑的时候,重重撞在一道结实的墙上。 小鬼子的身体立刻停滞,仿佛被法术定住一般。 瞬息之后。他的身躯猛地动了。 先是大踏步的后退。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不停的翻滚着,直到力量全部消失,才四眼八叉的躺在地上。 “咕。” 小鬼子还想挣扎,但腹部却一阵剧烈的收缩。 接着。就有滚烫的血流从嘴里喷涌而出。 很快弄湿了衣襟,还把地面染红了一大块。 “小次郎。”周围的鬼子连忙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扶住那个小鬼子。 只见对方脸色苍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你……”所有的鬼子怒目而视。 但那个中国男人却毫不胆怯,他慢慢的收回腿,还用手厌恶的擦了擦皮鞋的鞋面。 “还踩的不是臭狗屎,不然糟蹋这双新皮鞋了。” “你说什么?”道馆里的鬼子大多来华日久,不但听得懂华语。还知道很多的俗语。 不过张桦虽然嚣张,但他一脚就能踢飞一个成人,应该是个功夫不弱的人。 道馆里的鬼子也就欺负一下普通百姓,真要碰上强者…… 这些家伙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几个胆小的家伙甚至还趁乱逃走。 “还有谁?”张桦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吗?” “呀!” 又有一个鬼子跳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柄练习用的木刀,二话不说就朝着张桦的头上劈下。 “呼。” 听到那凌厉的风声就知道这人用了全力。哪怕只是一柄木刀,也有了取人性命的威势。 “啪!” 张桦只是稍稍侧身,那柄木刀一下劈空。 偷袭的鬼子根本收不住力道,木刀猛劈到地面上,顿时断成两截。 看一击不中,鬼子立刻弃刀后退! 但为时已晚,一个拳头已经砸在他的下颌上。 “咔嚓。” 鬼子觉得自己的嘴好像变大了,至少能吞下两个苹果。 可惜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之中,错失了体验新功能的机会。 “嘭。” 他的躯体重重落在地上,肿大的嘴唇立即被乌黑的血液冲开,里面混杂着无数的牙齿碎片。 “嗨!” 看又一个同伴倒地,道场里的鬼子们脸上满是骇然的神情。 可就在这时,一个家伙偷偷运动到张桦身后。 他猛地蹦起来,狠狠一脚踢向张桦的后背。 这一下十分突然,而且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 加上张桦还背对着他,就算本事再出众,也躲不开这样的偷袭。 “中。” 鬼子心中一阵暗喜。 可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脚踝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鬼子目瞪口呆。 他很想退回去,可身体悬在半空根本没有借力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力一扯,然后奋力地往下一摔。 “嘭。” 那鬼子觉得自己扁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与大地平行。 “噗。”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鬼子的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口中狂喷而出。 “啊!” 张桦甚至都没有使出招式,就轻而易举的干掉三个同伴。 剩下的鬼子哪还敢上前,惊叫一声后,他们纷纷向后退却。 刚才张桦身边还熙熙攘攘的,转眼之间就空出一大片。 他拉了拉身上衣服的褶皱。淡淡问道:“还来吗?” “我。”有人开口回答道。 第197章 劈手流的继承人 一个30多岁的日本鬼子,大模大样地走出来。 他的个子虽然不高,但体格却颇为健壮。 尤其是两条腿,肌肉一块一块的突出来,显得格外有力量。 双臂也是如此,上面血管一根根地鼓起。 仿佛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充沛的力量。 “猪猡,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中岛君面前没有任何的对手。” “中岛君,你一定要干掉这个猪猡,拜托了!” 道馆里的鬼子一改之前的胆怯,又都变得嚣张起来。 他们纷纷向前,重新又把张桦围在当中。 那个叫中岛的日本鬼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张桦面前。 “跪下!”他一声暴喝,“从我们所有人的裤裆下面爬过去,不然我会把你的骨头全部打断,然后扔进黄浦江里。” “你可以试试。”张桦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中岛一脸骄傲的说道:“我祖父是劈手流的创始人,在大日本帝国有极高的声誉。 我从三岁开始就跟他练习空手道,是劈手流最正宗的传人。” 说道这儿,中岛忽然闭口不言。 周围的鬼子见状,纷纷补充道: “对,中岛君8岁就开始上台比赛,并获得很高的名次,其后囊括了几乎所有的奖章、奖杯。” “不止如此,他还登上擂台和人竞技,至今从无败绩。 中华的武林高手也来挑战过,但都被打的屁股尿流。” “华人都是东亚病夫,怎么可能是大日本帝国武士的对手。 猪猡,你今天应该庆幸,能死在中岛君的手下。” “你们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张桦的脸上满是嘲讽,“如果你要给武馆宣传,可以到街上大喊大叫。 不要跟我讲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打还是不打? 不打的话叫那个渡边出来,我只想给他一个痛快。” “八嘎!”周围的鬼子怒吼道:“连中岛大人你都未必打得过,更别提实力超群的渡边君。” “猪猡,你太自不量力了,等一下就让你知道劈手流的厉害。” “中岛大人根本不用拿出绝技,轻轻松松就能把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收拾掉。” 满脸不耐烦的张桦,不禁翻起一个白眼,“中岛,管好你身边的狗。 一个劲的汪汪乱吠,吵得我耳朵疼。” “哈哈哈。”中岛咧开大嘴狂笑几声,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年轻人,好好珍惜现在的每一分钟,因为这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话音刚落,他摆开一个架势,然后狂吼一声。 “呀!” 中岛的双手狠狠劈落,其间夹杂着凌厉的风声,竟真的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还有点本事。” 张桦的脸上显出凝重 举手投足就能带搅乱气流,他自问是做不到。 这个中岛或许真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被秋山道场的鬼子推崇。 “呀!” 中岛比划了几下,双腿稍稍下蹲,然后腾空而起。 “呼!” 可没想到,他的腿法更加的厉害,竟然也能裹挟气流。 或许是力量更大,带起的声音竟然有种压迫感。 “呀!” 中岛落地后又狂吼一声,他往后退了两步,慢慢收回架势。 “猪猡,这就是劈手流。”中岛一脸骄傲,“死在我手上的中国人不计其数,你也是其中之一。” “中岛大人,您还跟这个猪猡废什么话?一拳一脚把他打死,让劈手流更加名扬天下。” “中岛君,我为帝国有你这样的武士感到骄傲。不要对这个猪猡手下留情,赶紧把他打死,给小次郎等人报仇。” “猪猡呼吸过的空气都是臭,他们每存在一天,都是对帝国最大的侮辱。 我恳请中岛大人立即动手,把这些没有用的垃圾全部清理掉。” 周围的鬼子看得如痴如醉,良久才兴奋的吼叫道。 “呵呵。”中岛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围,嘴里发出志满意骄的笑声,“猪猡,你现在还敢跟我打吗?” “那又怎样?”张桦淡淡回答道。 这个叫中岛的鬼子,虽然露出了强横的实力,但张桦并没有半点畏惧。 反而还激发了他的斗志,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哈哈哈,怎么样?”中岛长笑一声,“如果你是一个知名的武者,我会很乐意和你交手。 可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把你打死,我又能得到什么?” 说道这儿,中岛脸上满满都是鄙夷,“这对我来说是胜之不武!” “是吗?”张桦往前走了一步,“我想看看,你怎么把我打死?” “好,很好!”中岛冷笑一声,“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只好成全你。 你们全都让开,我要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周围的鬼子全都愣住了。 这可是中岛君,劈手流的正宗继承人。 平素都是运气爆棚,才能看到他使出绝技。 就算偶尔与人切磋,也都是一两个回合就大获全胜,让人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为了大日本帝国,与一个低贱的猪猡交手! 一刹那,周围的鬼子热泪盈眶,纷纷开口说道: “都是我们学艺不精,才麻烦到中岛大人。从今往后我要加倍刻苦,成为中岛大人一样的存在。” “你太骄傲了,竟敢妄想成为中岛大人一样的存在。我只想在他的鞍前马后……不,哪怕是给他提鞋,我都愿意。” “中岛大人,您一定要保重,不要浪费太多的力量。只要把这个下贱的猪猡打倒,其余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看周围的鬼子热情高涨,中岛脸上满满都是傲然。 但他对那些鼓励、安慰全都不屑一顾,反而冷冰冰的说道:“对一个强者来说,这些话是最大的侮辱。 在这片土地上,只有猪猡们才需要安抚。 对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来说,你们要做的把猪猡全部消灭干净。 为天皇陛下建立千秋万载的帝国,付出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哈。”张桦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叨叨完了没有,该开打了吧!” 中岛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狰狞,“我现在就送你去阴曹地府。” 第198章 劈手流的秘密 鬼子永远都是那么的卑鄙。 不管嘴上说得有多么冠冕堂皇,都不妨碍他们做出最无耻的事。 中岛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瞬间冲到张桦的面前。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狠狠一拳砸了过来。 “呼。” 看对方来势汹汹,张桦往后退了半步,堪堪让过拳头。 “呀!” 看一击不中,中岛怒吼道:“无耻,你竟敢躲开。” 说罢,他双腿用力,身体陡然而起,接着右腿又快又凶狠地踢来。 “呼。” 又是一道凌厉的劲风。 那霸道至极的气势,就像万钧的力量朝自己猛扑过来。 张桦皱了一下眉头,身体又往左退了半步。 看攻击再次落空,中岛又是一拳。 或许是拼尽全力的缘故,这次裹挟的气流更加的强大。 那声音就像尖刀划过玻璃似的。 锐利。 刺耳。 甚至让人生出不适来。 “有问题。”张桦立刻觉察出不对。 就算奋力挥砍长刀利剑,也很难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 除非对方根本不是人,而是充满澎湃动力的机器。 “呼。” 张桦运足力气,也打了一拳出去。 与中岛迅捷的拳式不同,他的这一拳真称得上“龟步”了。 “嘭。” 两个拳头立刻砸在一处。 张桦只觉得手指一震,仿佛力道并不是很大。 反倒是中岛,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嗯?”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各自的手拳头上。 张桦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方动作雷霆的一击,竟然化解得无影无踪,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中岛眼里却都是惊骇,之前无往不利的拳式,今天居然无功而返…… “再来!”张桦大声说道。 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鬼子志满意骄,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 这让张桦很不爽,他很想知道,那个劈手流的传承者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啪!” 就在这时候,中岛身上掉下来一样东西。 黑乎乎的,好像是个手串。 但张桦并没有在意,鬼子有自己信奉的宗教。 带个平安符什么的,好像也不足为奇。 “呼。” 这次是张桦抢先出手,他一个纵步上前,狠狠一拳砸过去。 可没想到,中岛竟然采取守势。 他的左胳膊一挡,想架住张桦的拳头。 然后挥起右拳,奋力的打过来。 但中岛并没有想到,对方的这一拳竟然只是虚招。 “呼。” 看对方上钩,张桦的拳头猛地向左一挥。 接着身形一转,右腿高高抬起,如陨石般的砸落下来。 “呵呵。” 这一下变化虽然出乎意料,但中岛只是冷笑一声。 他并没有躲闪,反而交叉双臂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闷响。 两个人的动作再一次停滞。 本来就长得敦实的中岛,现在看起来更加敦实。 尤其是两只胳膊,好像又粗壮几分。 两腿也矮了下去,就像是双足陷入地下一般。 “呼哧,呼哧。” 他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货跑了好几十里路。 “中岛大人,那个猪猡浑身都是破绽,快打他啊!” “不要乱出馊主意,现在当然要用脚踢。对,劈手流最厉害的缺月腿。” “你们都是没经验的人,劈手流最厉害的是合气。 那个猪猡一直没有动,一定是被合气震伤了。” 看两人静止不动,周围的鬼子变得急不可耐。 要不是碍着中岛的面子,他们早一哄而上了。 “呵呵。” 最先发出声音的竟然是张桦,他慢慢抽回右腿,又轻轻跳跃了两下。 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看来所谓的合气完全是子虚乌有。 “上啊!”张桦再次摆开架势。 可没想到,中岛竟然还是那个老样子。 脚下弓步,双手交叉上举。 只是他的脸色涨得赤红,快和猪肝差不多了。 “呼哧,呼哧。” 中岛的呼吸越来越笨重,仿佛周围的空气已经满足不了肺部的需要。 张桦有些诧异,他走到中岛的面前,张开右手轻轻晃动了几下。 可没想到,对方的表情竟然是呆滞的。 仿佛眼睛已经丧失作用,不过是一对摆设而已。 “中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快打他呀!” “中岛大人一定是在聚气,然后使出最厉害的一招。” “对对对,我记得劈手流最害的是隔空伤人,只是运气需要时间,才让那个猪猡如此嚣张!” 周围的鬼子虽然焦躁,但还是想出了一堆的理由。 毕竟在他们眼里,中岛这样的名家是不会、也不可能失败的。 “啪。” 张桦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中岛的额头。 还没怎么用力,那家伙竟然往后就倒。 “扑通。” 中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中岛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鬼子们这才意识到不对,着急忙慌地涌了过来。 他们使劲的推搡着对方的身体,却发现中岛的胳膊软绵绵的,仿佛里面没有任何的骨头。 更恐怖的是,两条胳膊已经变成暗红色,就好像浑身的血液全都灌注了进去。 “一定是这个猪猡用了什么诡异的招数,不然中岛大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才不是掉了个手串出来,这一定是猪猡的邪术。” “或许是他的脚后跟藏了什么东西,而且是有剧毒那一种” 鬼子们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大开脑洞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理由。 不过听到手串两个字,张桦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一把扯起中岛穿的和服,果然在对方的腿上也发现了木头做的手串。 “这是什么东西?” 张桦把那手串拿在手里,细细的打量着。 它不过是用木头磨成的珠子,只是上面开着一个口,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好奇之下,张桦把手串套在手上,然后一拳击出。 “呼。” 让所有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张桦的拳头竟然也带起凌厉的风声,就和刚才的中岛如出一辙。 “这猪猡果然学了邪术,竟然窃取了中岛先生的劈手。” “我就说事情不简单,否则以中岛先生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失败?” “咱们应该找神社的僧侣,让他消灭这个邪神。” 周围的鬼子脸色大变,纷纷用惊慌失措的语气说道。 “啪!”张桦摘下手串,鄙夷地将它扔在地上。 “渡边,你要当缩头乌龟,那就继续当吧。 我现在就要离开,有本事你来拦!” 第199章 张宗纬,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 道馆之内寂静无声,刚才还嚷得像麻雀似的鬼子,不约而同的把嘴闭上。 尤其是站在张桦面前的那些个,忙不迭地往后退出几大步。 “哗啦啦。” 仿佛像出埃及记里描写的一样,张桦面前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鬼子,哈哈。” 他笑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张先生久等了。” 就在张桦即将踏出大门的一刻,渡边再次挡住去路。 “失礼了。”渡边笑吟吟地说道。 他早已经换好和服,但一直没有露面。 直到中岛被打败,才不慌不忙的走出来。 “习惯了,倭狗嘛!”张桦淡淡说道:“寡鲜廉耻、卑鄙下流本就是你们民族的特性,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张宗纬,你不要太嚣张。”渡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打败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对手,真以为这样就可以藐视所有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吗? 你太自大了,我现在就让你认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渡边先生,请您不要留手,赶紧把这头猪猡打死。” “对,这个一直在侮辱秋山道馆,如果不把它消灭掉,将是我们所有人的耻辱。” “不要跟他再多说废话,赶紧出手干掉他。” 张桦还来不及回答,刚才畏惧如鹌鹑的日本鬼子,立即满血复活。 他们再一次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吼叫着。 对此,张桦也十分的无奈。 他一个人的声量,怎么比得过一群狂吠的疯狗。 “好了。”渡边傲慢地摆了一下手,“张宗纬,我知道你是古贺阁下中意的人,所以才再三的忍让。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鬼子平常都是直接冲上来,今天怎么转性了?”张桦双手环抱,脸上满满都是嘲讽,“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把我打死,要么你被我打死,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不不不,还是可以谈一谈。”渡边嗤笑一声,“比如咖啡馆里的女人,她就很在乎你的生死。 不得不说,英俊的男人总是有更多的特权。” 就在刚才,古贺彦的电话直接打进秋山道馆,要求渡边无论如何保证张桦的安全。 这让渡边很恼怒,但又无计可施。 “被迷惑的女人……都无药可救!”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韩翠云苦苦哀求的结果,否则古贺彦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快。 “你能不能打?”张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刚刚说过好狗不挡道,难道你们这些倭狗听不懂人话?” 对方一口一个倭狗,听得渡边火冒三丈,他大声吼叫道: “张宗纬,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错了,这里是中国人的地盘。”张桦淡淡说道:“该滚出去的是你们。” “哈哈哈。”渡边狂笑道:“可惜你们的国民政府一败再败,眼看就要龟缩到大山里了。 指望他们反攻,还不如梦想太阳从西边升起。 张宗纬,你们中国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的大日本帝国如日中天,你为何不加入我们?” “给你们当狗吗?”张桦一阵好笑,“对不起,我没有啃骨头的习惯。” “难道你们不是在一直做狗吗?”渡边反唇相讥,“给我们、英国人、美国人、俄国人、葡萄牙人,甚至还有我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 你们就是一群东亚病夫,只配被别人统治。” “放心,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把你们全部清扫出去。”张桦平静道。 “你们这些猪猡就别痴心妄想了,不要说过去的100年,就是将来的100年,你们也只会被大日本帝国奴役。”渡边一脸傲慢的说道。 “渡边大人说的没错,我们大日本帝国不但能制造飞机坦克,还能制造世界上最大的军舰。 而你们这些猪猡,别说是生产这些东西,就连零件都造不出来。” “别说是零件了,他们连钢都炼不出来,至今还要靠进口。 就这样一个落后的国家,还大言不惭地要打败我们!” “猪猡就喜欢说大话,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成,不然怎么会被咱们打败?” 周围的鬼子七嘴八舌地说道。 如果是那些西洋人说这种话,他们根本不敢出言反驳,甚至还可能附和一二。 但一个中国人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贻笑大方了。 毕竟中国的领土大半都被他们占领,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夏虫不足语冰。”张骅淡淡说道:“没工夫跟你们胡扯,渡边,你到底打还是不打?” “当然要打。”渡边一脸嘲讽的说道:“不过我刚刚收到上层的警告,这让我很难办啊!” 周围的鬼子听了,更是变得群情激愤。 “到底是哪个马鹿下的命令,难道不怕天诛吗?” “怪不得中岛大人一直采取守势,原来是被自己人告诫。渡边先生,下令的到底是哪个家伙,我现在就去把他砍了。” “让这个猪猡在这里撒野,是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武士的侮辱。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今天都必须死。” 鬼子们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有人冲到房间里,拿出一柄柄锋利的长刀。 “哗啦!” 一刹那,屋子里满是拔刀的声音,闪亮的刀光更是刺花所有人的眼。 俗话说得好,耗子背枪,起了打猫的心思。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一伙人,现在个个变得勇不可当。 他们用最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国男人。 “瞧瞧,这就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男儿。”渡边一脸得意的说道:“如果张先生还想留此有用之身,不妨低下你的头颅。 回去,好好听韩处长的话。 只要你努力办事,大日本帝国绝对不会亏待你。 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也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白日做梦。”张桦淡淡说道:“刀子都拿出来了,我不杀上几个鬼子,这一趟算是白来。 渡边,不妨咱们打个赌,看看我能杀掉几个?” “八嘎!” 周围的鬼子全都怒了,他们举起手里的长刀,疯狂的一拥而上。 或许用不了一分钟,面前的中国人就会被剁成碎块。 第200章 中外高手都一样 “慢着。”渡边一声暴喝。 周围的鬼子不敢违抗,纷纷停下脚步。 就在他们满脸茫然的时候,渡边幽幽说道:“张先生,傲慢自大只会要了你的命。 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你可不要自误。” “你要打我奉陪,先让这些疯狗滚开点,省得我施展不开。”张桦淡淡说道。 “张宗纬,你这是自寻死路!”渡边猛地挥手,“全部退开,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武技。” 说完,渡边右腿稍稍后退,双手化掌,一前一后的横在胸前。 “呼啦啦。” 周围的鬼子全部散开,纷纷跪坐在演武场的周围。 虽然他们已经激动到满脸赤红,但都压制住内心的兴奋。 整个道馆再一次死寂,就像是寒冷深冬的墓园一般。 张桦并没有拉开架势,他向前一步,右手一个直拳打向对方的面门。 “哟,中国人也会先动手了?”渡边大声嘲笑道。 他早有所预料,立即抬起左臂一格,封住了张桦的拳式。 右掌运足力量,狠狠拍向张桦的胸口。 “呼。” 但让渡边大惊失色的是,对方并没有收回拳头。 反而抬起右腿,狠狠朝自己的脑袋踢过来。 “嘭。”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渡边也只能硬撑下来。 他只觉得左臂猛地一震,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右倾斜。 “不好。” 渡边暗叫不妙。 但他也是久经战阵,肌肉猛地紧绷,身体随即向后退出几步。 但让渡边意外的是,张桦并没有趁势追击。 “啪啪。” 张桦轻轻跳跃着,他的双腿不停地变化位置。 忽而左脚向前。 忽而右脚向前。 双臂也在挥动,摆出一副随时出击的样子。 “这是什么招式?”渡边有些疑惑。 此前他曾假冒中国人,到很多着名的武馆观摩过,知道中国的武术最看重的就是架势。 一拳的力道多大,一步的距离是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 只要超过那个范围,就会被师父严厉批评,甚至还要遭受体罚。 但张桦却不一样,他的动作有无限的可能。 “呼。” 就在渡边猜测的时候,张桦再一次出击。 虽然还是用拳,但这一次的速度快了很多,眨眼的功夫就打到自己的面前。 “邪门。”渡边不禁惊呼道。 但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根本没办法抵挡,只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没想到,张桦踢起了右腿又到了脸侧。 “啪。” 渡边只能抬起左掌,再次封住对方的腿势。 刹那间,他感到一股巨力袭来。 受其影响,渡边的左掌猛地往右一挥,随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啪!” 一声脆响之后,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纳尼!”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了,渡边口中不禁发出惊叫。 这是巫术吧! 不然我怎么会打自己的脸? 渡边一阵错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这是怎么回事?” 场边跪坐的鬼子们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怎么想也不明白,渡边为什么要抽自己的耳光? 幻觉吧! 他们拼命的揉着眼睛,希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呀!” 渡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他怒吼一声,猛扑上来。 先是一个摆拳,重重砸向张桦的太阳穴。 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更快。 张桦一把抓住渡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带。 趁对方身体前倾的时候,他的膝盖猛然抬起,重重顶向对方的胸膛。 “呼。” 但渡边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张桦的动作很快,但他已经把左手挡在胸前。 “嘭!” 渡边才感到手掌震动,立即借着力道向后猛推。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使他轻松地挣脱束缚。 连退了好几步之后,渡边终于站稳脚跟。 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张桦又扑到眼前。 “呼!” 趁对方脚步慌乱,张桦使出一招双风贯耳。 他的双手化刀,狠狠斩向对方的太阳穴。 “不好!”渡边暗叫一声,他的双手立即交叉在胸前,然后猛地分开。 虽然挡住了对方的招式,但自己的门户已经洞开。 “呼!” 趁着这个机会,张桦抬起左脚狠狠踢向对方的胸口。 此时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渡边也顾不得雅观不雅观,连忙撅起屁谷。 他的身体立刻前倾,堪堪躲掉这必中的一击。 “呼。” 渡边长长的吐了口气。 一番较量之后,他已经知道张桦的腿法犀利。 如果刚才这一脚没有躲开,现在恐怕已经口吐鲜血了吧! 可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袭来。 “这是……” 黑色。 有很多的纹路。 正中间还是英文。 这是渡边的第一观感。 此刻他已经知道不妙,连忙收起豚部。 随着身体恢复直立,他感觉离那个黑影远了一点。 但渡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更快。 “啪。” 嘴唇似乎吻到了什么,但渡边根本不敢回味。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逃开那黑影的笼罩。 可惜一切都晚了,嘴唇已经麻木。 瞬间,渡边感觉口腔中多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浸泡在咸腥之中。 “噗。” 那种恶心的感觉,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渡边下意识啐了一口,结果发现地面红了一大片,只是里面还夹杂着些许焦黄。 那是牙齿吗? 渡边好奇的想道。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嘴好像大了许多。 “啪咔。” 渡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就像整个嘴巴都在漏气。 不过口腔完全已经麻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哇。” 渡边知道自己受了伤,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看来张桦比自己想的要难对付得多,这个时候再不使出浑身解数,那么失败的只会是自己。 想到这儿,渡边猛冲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也不等拳头命中目标,他又抡起另外一个拳头。 “呼呼。” 就像风车一样,两个拳头轮流砸下。 “好家伙,连王八拳都用上了!”张桦不禁摇头。 看来古今中外的武术大师都一个样,到了紧要关头,不是玩摔跤,就是打王八拳。 对这样的高手,张桦一般只用一个招数。 跃起。 飞踢。 正中面门。 倒地。 扫了一眼渡边嘴上的老k皮鞋鞋印后,张桦扬长而去。 第201章 你和我是最后的幸存者 “对不起。”韩翠云弱弱地说出三个字。 她早就站在秋山道馆的门口,但一直没有勇气走进去。 每次里面传出声嘶力竭的嚎叫,韩翠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直到看见张桦平安出来,她的心才慢慢放下。 刹那间,羞愧成了内心的所有。 她快步追上张桦,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说出三个字。 “没事。”张桦一脸平淡的说道:“这件事与韩小姐无关,你不用道歉。” “不,渡边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韩翠云更加的羞愧。 此前她甚至幻想过,如果张桦被打得爬不起来,该用什么方法去解救? 让他苦苦哀求,直到跪在自己的面前? 还是硬起心肠,让自己的同胞继续殴打,直到张桦遍体鳞伤? 初始韩翠云还感到一丝兴奋,但越往后担心就越多一分。 终于,她只剩下无限的担忧。 但道馆是女人不能进去的地方,即便是韩翠云也不敢触碰这个禁忌,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没什么。”张桦温和一笑,“日本人就是这样,你做的再多再好,在他们眼里依旧低了一等。 韩小姐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宗纬,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韩翠云吞吞吐吐。 从张桦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日本人的感官很糟糕,甚至从不隐藏敌意。 这让韩翠云心里无比的畏惧,她怕自己的身份败露,从而失去对方关怀。 但是这样的隐瞒又是那么的不安,她很想鼓足勇气把自己的一切说出来。 可每次话到嘴边,韩翠云又畏惧了。 如果张桦很介意自己的身份,那这一次就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韩小姐,鬼子也好、伪政府也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相信,他们离失败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你也要想清楚将来怎么办,不要再执迷不悟。”张桦说得很直白。 “宗纬,如果有一天,我回归平常人的身份,你会愿意陪我吗?”韩翠云眼中多了一份憧憬,并用乞求的语气问道。 “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态度。”张桦说道:“趁现在还能抽身,你应该激流勇退。 不要到积重难返的地步,否则……” “你会与我为敌吗?”韩翠云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哀伤,“宗纬,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哪怕你想要我的命,我都绝对不会反抗。 我甚至想,只有死在你的手里,我才能获得救赎。” “你总是胡思乱想。”张桦轻轻摇了几下头,“记住,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我真要走到为敌的一天,责任永远都是在你身上。 韩小姐,时间并不多了,希望你能抓住机会。” 韩翠云沉默了,甚至连张桦告辞离开,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哎!” 韩翠云浑浑噩噩的返回住所,哪怕是坐在最喜欢的躺椅上,她还是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 “良子。” 就在这时,韩翠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不是熟悉。 是久违。 一刹那,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再次又袭上心头。 良子? 这是韩翠云最初的名字。 不过,连她都快淡忘了。 “谁?” 韩翠云心里并没有一点的激动,反而将戒备提到最高级。 纤细的手指已经伸到茶几下面,那儿藏着一只袖珍手枪,足够消灭侵门犯户的不速之客。 “啪啪。” 这时,公寓的门被谁拍响。 韩翠云皱起了一双秀眉,她已经吩咐过门房。 除非是那些非见不可的人,否则不许有任何人打搅。 看来门房并没有把这话听进耳朵里,那么韩翠云不介意让他长长记性。 她刚刚拿起电话,准备让人收拾门房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良子,快开门,我是你的哥哥幸之助。” 幸之助? 韩翠云的眼中满是茫然。 她确实有个哥哥叫幸之助,不过今天沦落到如此的境地,都要拜这个人所赐。 如果不是给他筹措该死的学费,自己也就不用在小小年纪被送到丝厂,而后又被转卖到南洋。 但是韩翠云又恨不起来,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家里从没有吃过饱饭。 哪怕是在最寒冷的冬天,所有人都只能穿一身单薄的衣服。 如果没有这一次转卖,她或许已经冻饿而死。 要知道,在那个偏僻的地方,这种惨事可是屡见不鲜。 “哥哥。”韩翠云酝酿了一下情绪,伸手拉开紧闭的房门。 外面站着一个穿西服的人,相貌十分的斯文,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看到韩翠云时,幸之助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震慑于妹妹的美丽,他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良久,幸之助才打破寂静,“妹妹,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的美丽。 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是我身后的小跟班。 每次追不到我,你都会坐在地上哭泣,然后要我把你背回家。” 短短的几句话,韩翠云的心变得十分酸楚。 不知怎么的,她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扑到哥哥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你才来,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 你们都是大骗子,说是到了外面就不愁吃穿,还会有好的生活。 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面对妹妹的哭泣,幸之助脸上满是羞愧。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韩翠云的臂膀。 “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 那天我也跑到了码头,但不知道你坐哪一艘船。 良子,这一切都是哥哥的错,如果…… 如果还能选择,我情愿只做一名农夫,也不会让你背井离乡的。” 韩翠云破涕为笑,“别说傻话了,你可是我们家的希望。 考入市立第一中学,不要说在我们村,就是整个县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爸爸妈妈呢,我好想回家看看。” “都不在了。”幸之助的表情逐渐僵硬,“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偏偏又发生了地震。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良子,你和我是最后的幸存者。” 第202章 重逢的喜悦 伤感总是来的很快,但也消失得很快。 韩翠云忙碌起来,按照家乡的习俗,她要给哥哥准备一顿饭。 哪怕菜肴不丰富,只是最最普通的梅干饭团,也必须由她动手。 但韩翠云并不感到为难,为了更好的潜伏,厨艺也是每一个女特工必修的课程。 短短半小时,她已经做好的四菜一汤。 “哥哥,洗手吃饭吧!”韩翠云欢快的说道。 今天的她格外高兴,先是张桦毫发无伤的走出秋山道馆,接着兄长又离奇的出现。 或许今天是幸运日! 对,这样日子要记下来,以后每年都要回味一下。 韩翠云拿起一张殷红的枫叶,将它夹在一本记事本的第1页,还小心翼翼的在叶片上写下日子。 “你在忙活什么,赶紧过来吃啊!”幸之助的眼里也是满满的幸福。 毕竟长久以来,他对妹妹只有愧疚。 现在能和她重新相遇,幸之助的激动可想而知。 尤其是这种有家人的氛围。 多少年了,它只在梦里出现过。 “哥哥,嫂子在哪儿?”韩翠云一脸好奇的问道。 算下来,哥哥已经32岁,应该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工作很忙,虽然有前辈介绍了好几个,但我觉得配不上。”幸之助的脸色微微发红。 “配不上,哥哥现在在哪儿工作?”韩翠云问道。 幸之助轻声说道:“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外交部。 此前一直在欧洲国家学习,最近才被调回东京。 在得知你的下落之后,我主动要求到上海,现在是领事馆的副总领事。” 韩翠云皱了一下眉头,“中国现在乱成一团,你还过来干什么?” 幸之助轻轻摇了几下头,“妹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如果不来找你相认,我怕将来很难再有机会。 我知道上头把你安插在警察局,也知道你以往的经历。 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从今天起,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从警察局退出来吧,那不是你该在的地方。 宪兵队的那几头蠢猪,就交给哥哥来应付。” 韩翠云愣了一下。 同一天,两个最重要的男人都要她退出。 难道老天已经厌恶了捉弄游戏,给了她一个新的开始。 “哥哥,我还有别的身份,或许……”韩翠云欲言又止。 从踏入间谍机关的那一天起,她已经注定无法回头。 “总要去试一试。”幸之助轻笑一声,“我认识很多外交部的前辈,或许能拜托他们一下。 妹妹,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有哥哥做依靠。” “是。”韩翠云的心里满是甜蜜,她拿起面前的筷子,将一大块鸡蛋夹到幸之助的碗里。 “哥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赶紧考虑娶妻生子。 如你所说,村里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再没有新的血液加入,那片地区就会成为无主的荒地。 根据奶奶的说法,那会招来恶鬼,让所有的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幸之助愣了一下,“我刚刚才被派到中国,现在连情况都没有掌握,哪还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倒是妹妹你,出落得如此美丽,一定有很多的追求者吧! 让我猜猜,一定都是很英俊、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嗯,最少5个以上。” 听幸之助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韩翠云立刻变得面红耳赤,“哪里有5个! 我现在在警察局上班,面对的都是地痞恶霸。 那些所谓的才俊避之不及,又怎么敢向我递出玫瑰花。” “哈哈。” 幸之助朗声一笑,“言不由衷,我听说一个叫张桦的,似乎很受你的青睐。 那些仰慕里的人,可没少找他的麻烦。 妹妹,喜欢一个男人就赶紧去追求。 一旦错过了,这辈子只会留下悔恨。” “你不反对我找一个中国人吗?”韩翠云惊诧的问道:“哥哥,你可是上海领事馆的副总领事。 如果有这样一个妹夫,你一定会受到影响。 要是让你前途受挫,我会寝食难安的。” “前途?”幸之助摇了摇头,“军部的那些蛮牛,正在把整个大日本帝国拖入深渊。 相对而言,我更欣赏那个叫石原莞尔的人。 他已经为大资本帝国攫取了很大的土地,现在要做的是巩固既得的利益,而不是盲目的扩大方针。 你知道此前帝国已经付出了多少,光是动用的款项就达到数亿日元。 以帝国现在的态势,根本不可能维持长久的进攻。 妹妹,我们要尽可能的争取中国人合作,就像我们在韩国做的一样。” 韩翠云摇了一下头,“哥哥,你的想法只能是一厢情愿,军部现在正集中力量,准备发动对武汉的进攻。 一旦占领这个战略要点,相信国民政府会选择和谈。” 幸之助放下手里的碗,“没用的,我们占领了武汉,还要攻打长沙。 占领了长沙,还得向中国的腹地继续挺进。 你会沮丧的发现,这片土地是那么的巨大。 就算拼尽所有的力量,前方依旧会出现更多的城市、更多的人。 一旦他们组织起来,我们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帝国应该采取怀柔的方法。 要尽一切可能地笼络中国的人心,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又被人敲响。 韩翠云柳眉倒竖,“又是哪个该死的混蛋。” 她怒冲冲的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可不就是让人恶心的古贺彦。 “让开!” 古贺彦一掌推开韩翠云,大步走到幸之助的面前坐下。 也不管主人是否招呼,他拿起面前的碗,用最快的速度吃了一碗饭。 “前田幸之助先生,欢迎您来到上海。”古贺彦扫了对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古贺阁下,非请勿入,难道你不知道吗?”幸之助压下火气,冷冰冰的问道。 古贺彦一笑,“军部那边传来一个消息,希望上海领事馆配合一下。 总领事黑田先生已经指定你来执行此次任务,想来幸之助先生不会拒绝吧!” 幸之助咬了一下嘴唇,“我会全力以赴。” 第203章 装作不知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返回情报组的张桦,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谢桐。 这家伙满面红光,精神亢奋得像是打了吗啡一般。 “宗纬老弟,土肥原师团已经陷入被动,如果不出预料,最近几天就能收到她们被全歼的消息。” 还没等张桦开口,谢桐就迎了上来,口中兴高采烈地嚷嚷道。 “陷入被动?”张桦皱了一下眉头,“总组长,他到底有多被动?” 前线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大致推测出土肥原贤二手头的力量。 除了三个野战重炮联队之外,他还得到了轻型坦克、骑兵、陆军航空兵的全力支援。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国军一旦掉以轻心,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啪啪。”谢桐拍了两下脑袋,“是我说的不够清晰,土肥原师团已经被包围,现在正疯狂地求援。 邻近的鬼子却凑不出多少援兵,据说又投入了1500人进入战场。 面对国军那么多的部队,这点人怎么够看? 蒋总裁已经电令,要前线所有将士戮力杀敌,尽快消灭土肥原师团。” “你们也太乐观了吧!”张桦暗暗想道。 鬼子虽然被包围,但他们有绝对的制空权。 不停地空投下,土肥原师团始终能保持相当的战斗力。 等到国军人困马乏的时候,他再挥戈一击。 那时,整个战场的态势会变成什么样子? 除非国军从上到下保持必胜的信念,与鬼子做殊死搏斗。 让土肥原贤二寸步难行,不得不收缩自己的防线。 从而使空降区域不停缩小,最后彻底断绝补给。 “谢总组长,此前的会战中,违抗军令、弃阵而逃的事屡见不鲜。 此次作战,严肃军纪是第一要务啊!”张桦当然不会去触霉头,捡了一条轻的说。 谢桐傲然一笑,“宗纬只管放心,蒋总裁已经下了命令,此次必须大获全胜,否则将是千古的笑柄。 所以愚兄看来,此次胜利是十拿九稳。 为了预祝大捷,我还特意定了几桌。 就后天,咱们好好聚上一聚。”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准备喝上了? 张桦小声说道:“总组长,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慎重。 咱们内部可能有鬼子的奸细,万一让他们把咱们的计划泄露出去…… 所以,还是等尘埃落定,咱们再搞庆祝也不迟。” 谢桐到底是个没主意的人,听张桦说得有道理,“宗纬说的对,前线的将士在浴血奋战,咱们更应该忘我工作,而不是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样,酒席就先不管了,那些钱就发给情报一组的弟兄,权当是一点奖励。” “我就代弟兄们谢过总组长了。”张桦笑吟吟的说道。 如今的军统大不如前,虽不至于人人喊打的地步,但只要暴露身份,就会被鬼子的特工盯上。 轻则失踪,重则丧命。 在这样的高压下,捞外水是不可能了,只能盯着自己的那点薪水。 但军统的特工多半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点钱哪够他们花销。 所以他们会利用手里的权力,去干一些非法的勾当。 “小事一桩,弟兄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这个总组长那不能吝啬。”谢桐一脸真诚,“告诉弟兄们,只要好好的干,谢某绝不亏待大家。” 没有了周区长这条吸血蚂蝗,谢桐的日子又变得滋润,腰杆子自然可以挺得笔直。 张桦满脸都是感激,“别的组还得给头头上供,我们却能得到长官的重视,弟兄们跟着您真是有福了。” “好说好说。”谢桐大手一挥,“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生分的话。 我那里还有点事儿,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总组长,刚好有点事儿想跟您咨询一下。”张桦却把他叫住,“我经过排查,发现赵理君的目标是唐征仪。 但这是总裁的意思,还是赵理君自行其事,下职也不好判断。” “唐征仪?”谢桐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宗纬,这事可不敢乱说,你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张桦小声说道:“赵理君指使宋亚伦巨资买了一个梅瓶。 恰巧唐征仪家有另外一个,如果不出预料,赵理君一定会去联络。 然后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将梅瓶卖给唐征仪。” “这……”出生世家的谢桐,立刻意识到张桦的猜测没错。 唐征仪一向重视藏品,如果得知对方有另一半的梅瓶,必然会积极响应。 一旦赵理君得到独处的机会,他肯定会痛下杀手。 “唐征仪虽然态度暧昧不明,但他没有投敌叛国的意思。 况且总裁几次三番邀请他前往重庆,甚至还不惜以高官厚禄。 这个时候下手……” 看谢桐犹豫不决的样子,张桦小声说道:“赵理君到上海后四处碰壁,如今不但得罪了老段、老周,还惹恼了国防部的那位。 要不是总裁的信任,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所以他一定会抓住机会,想尽办法的干掉唐征仪。 至于合不合适,恐怕已经不是赵理君考虑的了。” “那怎么办?”一刹那,谢桐只觉得心乱如麻,“如果总裁真要干掉唐征仪,咱们配合还是不配合?” “配合?”张桦摇了摇头,“总组长,唐征仪虽然没有同意离开上海,但他并没有明确自己要投敌。 这个时候贸然处置,会把我们放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如果蒋总裁也有了悔意,咱们必然会变成替罪羊。 所以这件事咱们必须静观其变,最好是装作彻底不知情。” 谢桐眉头皱紧,“我也是这个打算,可王区长不日就要到达,他对我的态度模棱两可。 甚至没有明确,我是否还能在情报组总组长的位置上。 如果让赵理君完成任务,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更糟糕?” “总组长,您说赵理君对王区长的威胁大,还是对咱们的威胁大?”张桦幽幽问道。 “当然……”谢桐猛地愣住,接着面露喜色,“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宗纬老弟,你可真是我的张良张子房啊!” 第204章 说吧多少钱 屋子里一阵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在座的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就像遇到了疑难杂症一般。 “唐征仪?”赵耀林摇了一下头,“老蒋这是病急乱投医。 杀掉他看似能震慑一片人,结果反而会丧失更多的人心。 从这个角度上看,这绝对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 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他要注意个人的安全。”张桦建议道。 “唐征仪曾经做过北洋政府的国务总理,对我党的态度一贯强硬。 虽然赋闲在上海当寓公,但常常以姜太公自居。”老杨冷冷说道。 姜太公80岁才遇到周文王,以他自居说明唐征仪还想有一番作为。 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作为,是想和老蒋对着干,还是想和老蒋合股? “虽然唐征仪态度不明,但我们还是要争取一下。 即便他不愿意对抗战作出帮助,也应该保持中立,不至于投到鬼子那一边去。”赵耀林思索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看法,“眼下鬼子和我们的矛盾越来越深,我们应该让更多的人走到抗战的这一面。 尤其是中立人员,应该做好安抚工作。 如果对他们采取过激的措施,反而会把这群人逼到鬼子那边寻求庇护。” “你说怎么办吧?”老杨问了一句。 对唐征仪这种老牌政客,他一向没有好感。 虽说对老蒋的办法并不苟同,但老杨也不觉得应该帮助。 赵耀林说道:“唐征仪往来的大多是一些文人墨客以及知名作家。 组织和他们中的一部分有联系,应该可以通过他们向唐征仪传达消息。 不过这件事情我们无法做主,还是要请示一下上级领导。” 皱紧眉头的老杨,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确实要慎重,如果唐征仪真的有投敌的心思,但他隐藏的很好,并不为外人所知。 我们一旦把军统的计划透露出去,反而会加速他投敌的动作。 如此一来,会对抗战的形势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国府那边一定会指责我们破坏抗战,并以此向中央施压。 这些顾虑我们也要报上去,否则可能会让领导误判,从而铸成大错。” 对于老杨的意见,张桦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毕竟投敌当汉奸的家伙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有名望的老牌政客。 那些人甘心为鬼子所用,十分积极的建立伪政府。 并用自己多年的人脉,协调各方的势力。 从而使鬼子不用太多的力量,就能有效管理极大的区域。 “我赞成老杨同志的意见。”张桦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唐征仪远离政治中心,但他毕竟做过国务总理,在北方还是有相当的影响。 如今那儿大都被鬼子控制,如果能有这样的政治人物帮助,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如果他从没有想过投敌叛国呢?”赵耀林反问道:“你们先预设了一个条件,既唐征仪会投靠日本鬼子,那不难得出以上的结论。 要是唐征仪已经厌恶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呢? 而且他居住的地方就挨着法租界,如果鬼子有什么动作,唐征仪能立即摆脱他们。 所以我的结论是,唐征仪目前还会保持中立,直到局势逐渐明朗。” “老赵,你的想法太迂腐了。”老杨不客气的说道:“这些都是表象,如果对方真的有动作,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一旦他投靠鬼子,必然会被对方严格保护,到那时候再想出掉他就难了。” “老杨同志,你的想法太极端了。 只要有所怀疑,就先把他除掉是不是?”赵耀林也一改温和,以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我们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多少优秀的同志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反而被自己的冤杀。 血淋淋的教训犹在眼前,你又想发重蹈覆辙吗?” “我没有……”老杨面红耳赤道:“而且唐征仪也不是咱们党内的同志,你不能等而论之。” 赵耀林淡淡说道:“好,就算唐征仪不是咱们党的同志,那他还是一个中国人。 在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之前,绝对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置。 而且我们党现在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我说不过你。”老杨梗着脖子说道:“这件事情需要立即上报,但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 唐征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他今天有些兴高采烈,因为有一个客人声称,手头有一个雨墨梅瓶。 听对方的介绍,那个梅瓶应该和自己的藏品是一对儿。 “快快有请。”唐征仪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个梅瓶可不是寻常之物,是晚晴着名红顶商人盛宣怀的藏品。 不过他的儿子可是个着名的败家子,此前因为赌博当了其中一个。 梅瓶几经转手才到了唐征仪的面前,一见之后,他是爱不释手,不惜以高价买下。 可惜它只有一只,这让唐征仪一直难以释怀,甚至还专门去找过那位二世祖。 没想到的是,那位爷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曾经富可敌国的盛家已经彻底落败。 二世祖连公园的票都买不起,当然不可能有所隐瞒。 对此,唐征仪是捶胸捣足,甚至把摆放梅瓶的房间命名为“对影阁”。 但即便是这样,梅瓶还是杳无音讯。 就在唐征仪渐渐放弃之时,竟然有人找上门来,怎不叫他兴奋异常。 “唐先生。” 来人大约30来岁,身上穿着一件名贵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副玳瑁边眼镜。 从打扮上看,这位非富即贵。 “先生不知怎样称呼?”唐征仪温和的问道。 “在下姓曾,是湘南人士,祖上是文正公。”那名男子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也透了大致的信息。 姓曾。 湘南人士。 文正公。 除了晚晴的名臣曾国藩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人。 “失敬失敬,原来是曾文正公的后人,上茶……”唐征仪客气道。 “不用麻烦。”那人淡淡说道:“我一直在国外,实在喝不惯茶叶。 听说唐先生有一个梅瓶,我今天是想来收购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忍痛割爱。” 来找我买梅瓶? 唐征仪笑了,“不巧,我也很喜欢那个梅瓶,不知先生能否割爱?”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唐先生,我会用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购买。 说吧,你要多少钱!” 第205章 山高水远 “送客。”唐征仪到底是老派的文人,最讨厌的就是当面谈钱。 看对方说的直白,心里不由生出浓浓的厌恶。 也不管对方手上是否真有梅瓶,直接下了逐客令。 “俗不可耐,曾文正公家教严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孙? 恐怕梅瓶在你手上,也沾染了不少市侩之气。 高雅之物堕于尘埃,最是让人哀叹。 悲呼……” “唐征仪,我今日好言好语,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真要把我惹火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名男子勃然大怒,声嘶力竭的吼叫道。 “呼啦啦!” 刹那间,房门被人推开,十多个人涌了进来。 全身短打扮,腰间鼓囊囊的,一看就是武行的人。 “怎么着,敢上唐府捣乱,你怕是活腻了!”为首的那个人一脸狰狞的说道。 他长着一双凶狠的眼睛,左眼下方直到唇边有一条暗红色的刀疤,配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人不由得心惊。 “就凭你们几个东西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可没想到,曾家后人根本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不紧不慢的说道。 “呵呵,耀武扬威又怎么样? 你不过是一个人,就算我们把你打死,又有谁会知道?”络腮胡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此刻他的面目扭曲到极点,表情也越发的恐怖了。 “你可以试试看。”曾家后人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 “小子,是你自己找死。”络腮胡子一声暴喝。 他刚要揉身向前,却听唐征仪开口说道:“住手! 这里是唐公馆,不是舞刀弄枪的地方。 看在曾文正公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 但从今往后,你再不要踏入唐公馆一步。 另外,我还会告诉其他的人,让他们也知道你这个鄙夫的存在。” “走吧!”络腮胡子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谁敢在自己面前炸翅。 如果不把面子找回来,他以后还怎么号令群雄? 不过,唐征仪面子也不能不给。 “咱们走着瞧!”络腮胡子暗暗想道。 “既然唐先生不卖,曾某也只好告辞。”曾家后人站起身来,“不过我有一个习惯,得不到的东西会把它毁灭掉。 从今往后,唐先生的梅瓶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过这也好,很符合你孤芳自赏的习惯。” “且慢。”唐征仪的眉头收紧。 那个梅瓶确实是他心爱之物,又一直想把它们凑成一对。 现在终于有另一只的下落,他也是志在必得。 “曾先生,君子成人之美。 不知您能否割爱,让唐某有全壁的机会。 唐某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有什么事相求,我都会尽力去办。”唐征仪情真意切的说道。 虽然他远离政治中心许久了,但今天这样的保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曾家后人只要往外一说,收获的利益也远不止一个梅瓶。 “这……”曾家后人也皱起眉头,似乎在权衡利弊,良久才说道:“既然唐先生不肯割爱,那我也只能成人之美。 梅瓶买了5000大洋,不知唐先生……” 5000个大洋? 唐征仪有些迟疑。 别人并没有哄抬物价,梅瓶确实值这个钱。 不过这可是一笔巨款,急切之间他也拿不出来。 除非是卖掉手上的一些产业,但那需要一段时间。 “曾先生,5000就5000,但我暂时拿不出这笔钱。 如果你对房产、土地感兴趣的话,唐某可以用这些交换。” 曾家后人傲慢一笑,“唐先生,我手头有的是这些东西。 眼下兵荒马乱,它们的价格一跌再跌。 如果曾某答应你的要求,那岂不成了冤大头。 我可以放宽一个星期,如果你能凑够款项,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是你拿不出钱,我会把梅瓶砸碎。然后远赴西洋,从此不再回来。” 唐征仪不胜感激道:“多谢曾先生成全,唐某会尽力筹措,一定拿出足够的钱财来。” “既然如此,曾某告辞了。”曾家后人站起来,大模大样的走出客厅。 “都下去吧!”络腮胡子吩咐一声,屋子里的那些打手鱼贯而出。 只是片刻的功夫,只留下他和唐征仪两人。 “老爷,我觉得这个人气色不对,应该也是武行的人。”络腮胡子小声说道:“风闻有人要对老爷出手,您可不能不防。” “想对唐某动手的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唐征仪拿起桌上的水烟,轻轻吸了几口。 “那个梅瓶对我至关重要,在没有得到他之前,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是。”络腮胡子小声回答,“老爷,咱们是不是动用道上的关系,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 真要是个冒牌货,咱们……” 说到这儿,络腮胡子做了个“杀”的手势。 “这样既能拿回梅瓶,又能保证您的安全!” “不可以。”唐征仪摆手道:“唐某的藏品一向清白,怎么可以让心爱之物沾染上血污? 此事不要再说,你一下去吧!” 到底是武行出生的人,也只能用作看家护院。 唐征仪的眼中泛起一丝轻蔑,只是表情并没有带出来罢了。 就在络腮胡子退出房门的时候,管家急匆匆的走进来,“老爷,日本领事馆的副总领事前田幸之助先生求见。” “前田幸之助?”唐征仪的眉头瞬间锁紧,获得梅瓶消息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他是什么人,以前有过接触吗?” 管家思索了一阵子,茫然的摇起脑袋。 “老爷,东洋人的官员就像走马灯一样,不停的换来换去。 这个前田幸之助应该是个新来的,此前并没有来拜见过。” “他来干什么?”唐征仪有些犹豫不决。 现如今鬼子在上海的势力越来越大,就连公共租界的上层也不敢怠慢,更别提他这个赋闲已久的政客。 闭门不见是不可能的,但是和这个前田碰面,外间又会怎么宣传? 权衡利弊之后,唐征仪更加拿不定主意。 “老爷,要不我去回绝了,就说您身体不适。”管家小声说道 “不行。”唐征仪把手重重一挥,“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以日本人的秉性,他们肯定会天天上门拜访。 如果次数多了,我还是要和他们见面的。” 如果不出所料,鬼子肯定又要以高官厚禄招揽自己。 老实说,面对那么优厚的条件,唐征仪也曾动过心思。 但思考再三,还是不愿意跨出那么一步。 毕竟在唐征仪的内心深处,他要做的是辅佐文王的姜太公,不是五代不倒翁冯道。 “老爷,我这就去请他进来。”管家答应道。 “咕噜咕噜。” 唐征仪拿起水烟深吸了几口。 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但是又充满了无力感。 就像整个人都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怎么都挣脱不出去。 “下午好,唐先生。”前田幸之助走进屋子。 但唐征仪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久闻唐先生是书法大家,又擅长水墨山水。 在下此次慕名前来,就是想一睹您的风采。” 前田幸之助并没有生气,反而掏出一张名片,快步的走到唐征仪的面前。 “在下前田幸之助,刚刚才到上海履职,还请唐先生多多关照。” “不敢当。”唐征仪干脆闭上眼睛,良久才慢悠悠的说道:“书法、水墨画不过是唐某的一点消遣,谈不上登堂入室,不过是街边卖艺的。 前田先生想要观摩,恐怕是问道于盲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唐府没有留饭的习惯,还请前田先生自便。” “唐先生谦虚了。”前田幸之助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动气,“既然您有事要忙,在下也就长话短说。 现在战乱频仍,到处饿殍满地,百姓民不聊生。 所以江南各地的有识之士,想推举您做为主脑,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不知道唐先生以为如何?” 唐征仪猛地睁开眼睛,“为什么会饿瓢满地? 为什么会民不聊生? 别人不清楚,难道前田先生还不清楚吗? 要不是你们大举入侵,我中华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拯救万民于水火,怕是要让他们变得更加的水深火热吧!” 唐征仪当任北洋政府国务总理的时候,确实存着励精图治的想法。 只是内部军阀当家做主,他们这些无兵无枪的文人,不过是橡皮图章罢了。 几次争执之后,唐征仪愤而辞职下野。 如果跟鬼子去干,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傀儡,比橡皮图章还要不如。 而且这会毁掉唐征仪的名望,他当然不愿意去干。 “唐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前田虽然年轻,但在欧洲历练过之后,处理中国的事物自然游刃有余。 “中国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你们自己的原因! 这么多年的军阀混战,将这一片土地化为全世界最落后的地区。 国民政府腐败无能,执政多年丝毫没有考虑民生。 百姓们大量吸食鸦片,把自己的身体摧残得残弱无力。 对外你们没有一点政治地位,只能任由西方国家欺压。 凡此种种,和大日本帝国没有一点关系。” 说到这儿,前田幸之助顿了一顿,“大日本帝国的皇军之所以进入中国,其实是想帮助你们。 只要你们与我们通力合作,必然会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从而实现整片亚洲的复兴与繁荣。 唐先生,这次请您出山,我们也是秉持着这样的信念。 希望您发挥作用,为建设自己的国家努力。” “呵呵。”唐征仪嗤笑了一声,“要不是你们这些国家的侵略,中华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要不是你们这些国家的干涉,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军阀? 到头来,你们轻飘飘的一句这是中国的原因,就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前田先生,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我还是那句话,唐公馆的门可以对任何人开启,但唯独不欢迎东洋人。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看唐征仪把眼睛闭上,前田幸之助也只能站起来,“唐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今天说的事,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这不单是对你个人,也是对中国的百姓造福。 听说唐先生一向与姜太公之居,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我希望将来的日子里,能和您这样的前辈共事。” 说完,前田幸之助十分礼貌的鞠了一个躬,又恭敬地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屋子。 “老爷……”管家欲言又止。 “我知道,但现在还不能走。”唐征仪睁开眼睛,“这里有太多……我舍不得啊!” “阁下,唐征仪是什么态度?”门外,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容乐观。”前田幸之助轻轻摇了一下头,对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自然没有太大的沮丧。 “这些猪……”秘书赶紧改口道:“中国人不是一直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拒绝我们?” 前田幸之助一再告诫,不许歧视任何的中国人。 尤其是那些蔑称,更是一个字都不准说。 秘书很是不解,但他又不敢违抗命令。 前田幸之助淡淡说道:“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只是异族。 对此中国人有一个说法,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极端一点的,会认为我们是蛮夷。 而中国人在几千年前,就有华夷大防的观点。 所以和这些人打交道,不能只用暴力手段。 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落后,才会摒弃以往的念头,全心全意的为我们服务。” “啊!”秘书一脸地惊讶,“没想到阁下对中国有这样的研究,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是一点皮毛。”前田幸之助轻轻摇了一下头。 他坐到路边的汽车上,对秘书吩咐道:“传扬出去,日本领事馆副总领事前田幸之助拜会了前国务总理唐征仪先生,双方交谈甚欢。 唐先生甚至拿出珍藏的墨宝,赠送给前田先生。 并一再重申中日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双方的友谊要山高水远。” “可是,您并没有没有任何的进展啊!”秘书一脸不解地说道。 “你看看这幅字怎么样?”前田幸之助却从手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轴书法,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 “山高水远!” 第206章 以水代兵 唐征仪的双手颤抖起来,以至于拿不住手里的报纸,只能任由它们洒落一地。 但硕大的报头下面,依旧露出两行粗粗的黑字。 “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唐征仪,于昨日会见日本领事馆副总领事前田幸之助,双方交谈甚欢”。 “老爷。”看他的神色不对,管家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您哪儿不舒服,要叫车去医院吗?” “不……不用。”唐征仪到底是做过国务总理的人。 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又恢复了平静。 “告诉家里的人,一切照旧,千万不能乱!” 东洋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逼迫自己就范。 这个时候不能乱了方寸,否则就要陷入被动了。 “我会告诉那些下人,谁敢乱嚼舌根,立刻赶出唐公馆。”管家杀气腾腾的说道:“是不是再找几个武行的人,万一谁受了蒙蔽……” 唐征仪思考片刻,“确实不能不防,你再去找几个人。 切记,一定要外松内紧,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破绽。 另外,除了我那几位老友,其余的人一律挡驾。 如果别人问起,就说唐某参禅打坐,从此不问世事。 把姜太公的字画都收起来,从今往后不许再提。” 管家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叫前田的鬼子还真是卑鄙无耻,老爷您不过给了个面子,就被他如此利用。” “好了。”唐征仪挥了一下手,“嘴长在前田的身上,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大不了,我闭门谢客让谣言不攻自破。” “老爷,老蒋那边几次三番的请您过去,何不趁着机会……”管家小声说道。 唐征仪冷冷一笑,“老蒋玩弄权术的手段堪称炉火纯青,我正是不想受他的控制,才不得不住在公共租界。 要是他得知我被鬼子逼迫,此前的允诺必然全部作废,甚至还可能捏造罪过。 所以我绝不能离开上海,还是要在这处是非之地以全名节。” “是。”管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唐征仪脾气倔强。 一旦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更改和退让。 他就在他准备出门时,又听唐征仪吩咐道:“但有一个人要特别关照,就是那个卖梅瓶的曾家后人。 不管什么时候来,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爷只管放心,这点事情我绝不敢耽误。”管家当即回答道。 “嗯。”唐征仪点了点头。他拿起菩提手串,默默的诵读着面前的金刚经。 此时,只有经文能给他一丝丝的安慰。 ******* “果然不出总裁所料,唐征仪竟然和鬼子私下碰面。”赵理君的眼中满是凶狠的光芒。 那天冒充曾家后人,去唐公馆的就是他。 本来已经瞅准机会准备动手,可没想到唐家竟然有那么多武行的人。 赵理君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在下一次碰面时动手。 可没想到,对方与鬼子见面的新闻竟然传得沸沸扬扬。 “山高水远。”赵理君冷笑几声,“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山高水远?” 宋亚伦小声说道:“下职还查到一个消息,投靠鬼子的汉奸一致推举唐征仪出任首脑。 如果传言是真的,伪政府可就如虎添翼了。” “唐老头要是没有别的想法,怎么可能拒绝蒋总裁的高官厚禄。”赵理君十分肯定的说道:“派人盯着唐征仪的一举一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记住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赵长官,鬼子说的也未必可信,这些年颠倒黑白的事,他们可没有少干。”一直默不作声的卢天明,突然开口说道。 “呵呵。”赵理君冷笑一声,“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现在还很重要吗? 报纸已经登了,就算唐征仪否认也只是狡辩。 再说了,现在他没有投靠,不代表将来他不会投靠。 所以还是杀了最保险,省得将来有更大的麻烦。” 宋亚伦连忙附和“赵长官说的对,谁敢保证唐征仪不会投靠鬼子? 一旦他出任伪政府的头头,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必然积极投靠。 真到了那个地步,对国府的打击可就大了。 再说了,蒋总裁给赵长官的命令……” “到目前为止,唐征仪还没有表现出投降的意愿。 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同样是违背蒋总裁的命令。”卢天明打断宋亚伦的话。 “够了。”赵理君满脸的不高兴,“总裁的命令是让咱们便宜行事,现在唐征仪和鬼子会面的消息,已经堂而皇之的登上报纸。 如果咱们继续按兵不动,面对总裁苛责时,又该如何回应?” 卢天明小声说道:“唐征仪虽然避居上海,但他的门生旧部不少,与国府里的老前辈也有诸多来往。 对他展开行动,势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而我们这几个风口浪尖的人,又该如何自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事,这些年可没少见啊!” 赵理君皱了一下眉头,他当然知道卢天明说的不无道理。 但现在是火烧眉毛,不立即采取行动,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既然选择报效党国,就不应该瞻前顾后。 如果都秉持着首鼠两端的想法,那还干什么革命?”但赵理君又不好说出原因,只得说出一番大道理。 “赵长官是担心王天本吗?”卢天明早已看穿了赵理君真正的顾虑,当即一语点破,“王天本确实有本事,但他花钱更有本事。 只要咱们给出足够的好处,想必他不会来找麻烦……” “我怕他找麻烦?”一刹那,赵理君的脸上满是怒火。 “他王天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怎么,你害怕了? 不敢干就给老子滚,少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王天本虽然是军统的前辈,但他的靠山却和戴笠不怎么对付。 如今军统是戴笠一家独大,王天本的地位就很尴尬。 不过他的靠山在蒋总裁面前很有分量,加上王天本本人能力出众。 戴笠当然也不敢不用,但也不会大用。 此次要不是蒋总裁授意将周局长调离,又亲口点了王天本的将,恐怕对方还得在北平站窝着。 “不敢。”卢天明噤若寒蝉,“赵长官,我只是……” “够了,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赵理君一声暴喝:“此次,必须干掉唐征仪,否则提头来见!” ******* “唐征仪会见鬼子?”谢桐一脸惊讶的说道。 自从张桦推测出赵理君的真正目标之后,谢桐就一直关注着。 可没想到,唐征仪竟然真有投敌的意思。 不但和前田幸之助谈笑风生,还赠送了对方一幅字。 山高水远! 这四个字很耐人寻味,到底是对事,还是对人呢? “宗纬老弟,你怎么看?”谢桐眯着眼睛问道。 “鬼子这是在算计唐征仪。”张桦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他真有投敌叛国的意思,鬼子哪会闹得沸沸扬扬。 甚至露出半点口风,他们都会一查到底。 如今大张旗鼓,说明唐征仪已经拒绝了招揽。” “我也是这样的看法,但他已经被放在火上烤,会不会转变现在的立场呢?”谢桐接着问道:“据我所知,那些汉奸可是推举他出任首脑。 唐征仪又一贯以姜太公自居,趁这个机会上位也未可知啊!” “谢总组长这是在考我。”张桦轻轻一笑,“越是汉奸推举他出任首脑,唐征仪就越不会答应。 他在等,等蒋总裁开出更高的价码。” 谢桐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着,“知我者,宗纬老弟也。 不过唐征仪也太高估自己,手里没有兵、没有枪。 就靠那几只笔杆子,怎么可能在坐的稳! 依我之见,不如接受一份闲差,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否则,离杀身之祸不远矣。” 谢家可是养着不少智囊,稍加分析不难得出以上的结果。 但谢桐拿来卖弄,就显得浅薄了。 “高见,谢总组长高见。”张桦一脸惊讶的说道:“我就说唐征仪受到如此的压迫,为什么还栈恋不走,搞了半天是待价而沽。 唐征仪这人也是个瞎子,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 谢桐重重叹了口气,“说到局势,这次又让宗纬老弟猜对了。 前线的国军再次违抗命令,桂永清、黄杰两将不战而退。 土肥原师团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重重包围。 虽然一战区调兵遣将,但此次作战失败已成定局。 如此一来,鬼子南北两个重兵集团就能合兵一处。 如果他们一股脑地南下,武汉失守不过是时间问题。” “唉!”张桦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之前他也做过预测,但真的没有想到,前线的将领竟然一枪不发,掉头就往后跑。 土肥原师团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切断铁路的战略目标,占领的地区更是大大超过预期。 如果他们集合南下,武汉的态势将大大不利于国军。 可就在张桦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快来看报啊,东洋飞机炸垮大堤,黄河之水一溃千里,百万百姓尽成鱼鳖。” “号外号外,花园口大堤被鬼子重型轰炸机炸开,数百万百姓被洪水吞没,伤亡还在统计之中。” “看报嘞,黄河流域近日多雨,溃堤处水势暴涨,根本无法堵截。 国军堵口的将士跪乞上天,放百万百姓一条生路。” 张桦一个激灵,三两步跨到屋外。 “每样报纸给我一份。” 接着,他抱起厚厚的报纸,快步返回屋中。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谢桐脸色灰白,他颤抖着双手拿起一份大华时报。 这是一家比较中立的报社,报道大多以事实为准绳。 所以上海滩的上层人士,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阅读大华时报。 “宗纬,鬼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炸塌了黄河大堤。”看完报道之后,谢桐无比愤怒的说道。 张桦却用艰难的语气说道:“谢总组长,黄河的大堤确实很宽。 但要用飞机从高空轰炸,那就是往针尖上撒豌豆。 投下的炸弹能有两成命中就不错了。 因为黄河的大堤很宽,就算投下的炸弹全部命中,也不见得能将它炸塌。” “你是说……”谢桐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恐,“以水代兵? 宗纬,那边可是有几百万人,谁敢下这样的命令?” “谢总组长,这件事不是你我能考虑的。 货运公司还有些事,我先过去看看。”张桦一脸平淡的说道。 “你去,你……”谢桐欲言又止,他想站起来送送张桦。 可身上却软绵绵的,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目送对方离开房间。 ******* “丧心病狂!”老杨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可能是用力过猛,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为了掩盖失败,竟然以水代兵。 挖开花园口大堤,淹死了无数的百姓。 做出这样决定的人,还配称得上人吗?” 老杨情绪激动的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生气有什么用?”赵耀林铁青着脸说道:“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救济那些灾民吧!”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会让满目疮痍的中国更是雪上加霜。 但以国府的行政效率,救济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甚至连那些救济的款项物资,也只会落入某些人的口袋里。 忍饥挨饿的灾民却根本拿不到一点,只能当一具路边死尸。 “放弃你的幻想吧!”老杨歇斯底里地吼叫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干成过一件事吗? 那么多的中国人,他们怎么就忍心……” 张桦还是头一次看到,两个领导如此的失态。 他们一改往日的从容,变得焦躁、暴怒。 但是任何一个中国人,在面对这样的消息时,又有谁会淡漠处之? 就算这样的洪水能够挡住鬼子的兵锋,但要有几个人会拍手称快? 虽然一切都是鬼子造成的,但那些一枪不发就弃城逃跑的人,就没有半点责任? 还有…… 想的越多,张桦的心情就越加的沉重。 忽然,他发现身体空荡荡的,就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 第207章 这是一个死局 “不愧是蒋总裁,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 又停电了,虽然点着7、8只蜡烛,但屋里依旧显得黑暗。 今天,天气格外闷热,所有的门窗都大开着。 一道微风吹过,烛火全都摇曳起来。 光影交错间,人们的面孔变得模糊,甚至有些狰狞。 赵理君兴奋的站起来,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 “嘭嘭。” 用力地锤打了桌子底下后,赵理君恶狠狠地说道:“占领区的刁民都该杀掉,粮食、房子甚至一草一木都应该烧光。 鬼子捞不到一点好处,自然不会再进攻。 一旦他们陷入困局,就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 说到这儿,赵理君又回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秒啊,这招诱敌深入实在太妙。” 花园口决堤已经过去好几天,人们已经从最初的惊愕变成愤慨,继而又开始深挖隐藏的意义。 什么大水淹没数千鬼子,土肥原贤二仅以身免。 什么鬼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可以直下武汉,现在却只能灰溜溜的退兵。 还有说天佑中华,故而黄河泛滥阻挡了鬼子的脚步。 各类报纸为了吸引眼球,拼命地往这方面渲染。 百姓们也渐渐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也捐了些钱财给灾区的百姓,但已经不是之前哀鸿遍野局面。 “赵长官,黄泛区可是有数百万的百姓,如果把他们全部杀掉……”卢天明从心里反对赵理君的提法,但他又不敢说的太直白。 “人全部杀掉,鬼子才不能利用他们。 物资全部毁掉,鬼子才抢不到手。 反正那些家伙也没什么用,死掉才是为抗战做贡献。”赵理君一脸轻蔑地说道。 “赵长官说的对,不过上头三令五申,咱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宋亚伦小声的提醒道。 “对,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唐征仪。”赵理君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和他再次联系,到目前为止,那家伙还没凑够5000大洋。 电话里他是再三哀求,务必要我再宽限几天。 我还没有做决定,你们怎么看?” “赵长官,您千万不要答应。”看赵理君拿起一只雪茄,宋亚伦赶紧掏出打火机点上。 赵理君深吸一口雪茄,品味片刻才吐出浓浓的烟雾,他不紧不慢的问道: “5000大洋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宽限唐征仪几天也是人之常情,又何必如此决绝?” 宋亚伦陪着笑脸,“赵长官,唐征仪越是紧迫,就越会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下手。 如果您宽限几天,他凑够了足够的钱款,到时候再找一些名流作陪,咱们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吧!” “你说的有些道理。”赵理君思索片刻,“此次的暗杀行动,我已经想了好几种方式。 首先唐公馆养了不少保镖,如果使用枪支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但要使用别的武器,一时半会儿,又很难置他于死地。 你们说说,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要了唐征仪的狗命?” “这个……”宋亚伦瞠目结舌,虽然他一直以智囊的面目示人,但都是大方向上。 一旦论及行动细节,他就说不出个道理来。 “老卢,你说说看?”赵理君嗤笑一声,扭头对卢天明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卢天明沉默片刻,才艰难的说道:“赵长官,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手,最好用斧头这样的利器。 趁其不备的情况下,猛地斩向他的头颅。 就算当时不死,过后也是神仙难救。” “哈哈哈。”赵理君狂笑一声,“老宋,出点馊主意你小子还行。 但要到行动上,五个你绑起来都不是老卢的对手。” “是是是。”宋亚伦满脸尴尬道。 赵理君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你们就研究一下,怎么把斧头带进唐公馆。 我现在就给唐征仪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星期之内必须凑齐款项,否则我会砸了手里的梅瓶。” ******* “唐公,几日不见,你的书法功力又见长了。”唐公馆的花厅内,几个人欣赏着桌上的一副字。 上善若水。 看到这四个字时,那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总体而言,是忧虑多于喜悦。 “唐公,外界传闻你与东洋人有所勾结,并给他提了山高水远。 今日又写上善若水,难道另有所指?”大华时报总编余祖安的脾气一向火爆,当即开口询问。 只是语气比较激烈,反而像质问一般。 “祖安兄,这4个字的后一句话是什么?”唐征仪并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问道。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余祖安下意识的答道。 “对,既然不争我为何要争?”唐征仪笑盈盈的说道:“东洋人历来包藏祸心,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罢了。 唐某虽然只是一介闲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该如何抉择。 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如果唐某有所变节,天厌之!” “您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有所怀疑。”余祖安回嗔作喜。 唐征仪的人品有口皆碑,既然作出承诺,那就一定不会违背。 此时,余祖安摒弃了之前的不愉快,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说来,余某今天是枉做小人了。” 唐征仪哈哈一笑,连连摆着双手。 “祖安兄一向心直口快,即便是有所苛责,也是对唐某一片爱护之心。 如此诤友实在难能可贵,唐某只有满怀喜意,哪会有一丝的责怪。” 余祖安轻轻摇了一下头,“唐公,虽然我们深信你的人品,但外界的人却传得沸沸扬扬。 加上花园口惨剧爆发,恐怕会让你千夫所指。 余某虽然不才,但大华时报也有偌大的影响力,完全可以为唐公辩污。” 唐征仪轻轻叹了口气,“正如唐某之前所说,东洋人此次是有备而来。 就算有大华时报替我分辨,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而且祖安兄此前已经得罪他们不少,这次再为唐某发声必然会被牵连。 真要有什么闪失,唐某心又怎么过意得去?” 余祖安皱着眉头说道:“我一个办报纸的还会怕这些,早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了。 唐公可是有大作为的人,应当留此有用之身,为国家造福啊!” 唐征仪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国风雨飘摇,就算我独掌乾坤,也根本没有救国良方。 祖安兄,有大作为三个字切莫再提,唐某愧不敢当,愧不敢言啊!” 听他说的沉重,周围几个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是上海滩有名的文化人,此前也为抗战摇旗呐喊。 甚至认为只要一战,就能打败日本的所有企图。 可没想到,此次战端一开,中国竟如此不堪一击。 短短一年之内,就丢了大半个国土。 虽然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结果,但照着目前的态势看,取胜希望十分渺茫。 偏偏在这个时候,日本那边又在疯狂炒作中日亲善的一套。 这让一些摇摆不定的人,渐渐有了别的心思。 得知唐征仪也与东洋人接触之后,他们也按捺不住,纷纷过来打听消息。 虽然得知唐征仪不会投靠日本人,总算让自己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前途未定,他们又变得心乱如麻。 “难道我们中国就没有一丝希望了吗?”余祖安一脸不甘的问道。 “这个……”唐征仪,欲言又止。 眼下的局势是如此的糟糕,有人忙着着书立说,声称这是用中文写的最后一本信史。 有人忙着躲到海外,声称自己是现代的苏武。 还有的人更加无耻,直接宣扬投降算了。 无非是把国民政府,换成东洋天皇。 但这么多的言论面前,根本没有人看到希望。 延安那边…… 算了吧,唐征仪摇了一下头。 那边就像根缺油的灯,轻轻吹一口气,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看他呆若木鸡般的样子,所有人都不再问,一起陷入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跑来。 “老爷,曾家后人打来电话,他下个星期就要返回海外。 如果您凑不齐款项,他会毁掉梅瓶。” “万万不可。”唐征仪一下子蹦起来,之前的从容全都消失到九霄云外。 他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大声说道:“快,把家里值钱的全部当了,一定要凑够5000大洋。 还有那两个浙江富商不是要写墓志铭吗,就说这件事我答应了,不过要500大洋。” 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唐征仪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的市侩。 帮别人写墓志铭!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唐公,您府上出了什么事吗?”余祖安十分关切的问道:“要不要余某想想办法?” 唐征仪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诸位都知道,唐某收藏了一只盛家遗落的梅瓶,最近刚好得知另外一只的下落。 不过卖家要5000大洋,而且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唐某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笔钱,只能想尽各种办法。 哎,实在是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听了,纷纷大笑道:“算起来这也是一件雅事,不如咱们几个凑一凑,帮唐公凑齐剩余的款项。 过后,你慢慢的赔偿就是。 如果实在拿不出钱,那就多写些书画,我们也好留给子孙后辈。” “这……”唐征仪到底是老派文人,一向羞于借钱。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妥善的方法,但他却迟迟不肯答应。 余祖安笑着说道:“唐公,梅瓶本是一对,如今却天各一方。 你能把它凑齐一处,也算是功德无量。 我们几个能够参与,将来或许能青史留名。 就算不能脍炙人口,到底也是韵事一桩。 这样,我可以拿出800大洋。” “我没有祖安兄家大业大,可以拿出200大洋,这屋子里的山水画不错,就归我了。” “500大洋,我也不要唐公赔偿,你中堂那副字我看中好久,今天就把它取走吧!” “我可以……” “感激不尽,唐某感激不尽。”唐征仪连连拱手。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字画没有那么值钱。 不过是一群老友为了帮衬自己,又不想让自己没有面子,才会用这样的方式。 他细细的算算,刚刚好够5000大洋。 “诸位,等梅瓶完璧归赵,唐某一定宴请各位,以酬谢今日之壮举。” ******* “宗纬,赵理君要动手了。”谢桐神神秘秘的说道。 最近几天,张桦都不在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联想起之前的补药事件,谢桐完全有理由认为,这家伙一定是“操劳过度”了? 但那只是别人的私事,谢桐当然不会戳破。 “这个时候动手?”张桦皱了一下眉头,“赵理君就不怕惹来众怒?” 虽然国府的喉舌拼命导引花园口事件,但外界的怀疑也越来越多。 尽管安排了中外记者到大堤采访,但是面对诸多的不寻常,国府渐渐陷入被动。 就在他们疲于奔命的时候,一个重量人物被人暗杀…… 这简直就是把它往死里面坑。 “恰恰相反。”谢桐压低嗓门说道:“上海滩的某些人巴不得唐征仪倒霉呢!” “不过是些魑魅魍魉,成不了什么气候。”张桦愤愤不平的说道。 唐征仪虽然没有公开辩驳鬼子的造谣,但是从一系列的活动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投靠鬼子的想法。 但也正是如此,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就像一面镜子,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都照出来。 怎么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镜子砸掉。 “谢总组长,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张桦问道。 组织上已经想方设法将消息放给唐征仪,但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一再标榜自己的气节。 这在张桦眼里,简直就是往死里面作。 你跟一个流氓头子说气节,那不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吗? “宗纬,这件事我们一定要置身事外。”谢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们家里有人猜测,花园口的事已经掩盖不住。 所以上边想制造更大的混乱,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地。 宗纬,这就是一个死局,我们谁碰谁死。” 第208章 死的才是我们需要的。 古贺彦气势汹汹的闯进上海领事馆,也不经过通报,径直来到副总领事办公室面前,一掌推开紧闭的房门。 “都给我出去。” 屋子里,前田幸之助正在和手下商量着什么。 看屋门猛地被推开,他们全都愣住了。 看清来人是古贺彦时,所有的人都变得面无表情。 只听到古贺彦的命令时,工作人员下意识的准备离开。 “都留下。”前田幸之助也冷冷的命令道。 “前田阁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无关人等都应该退出去。”古贺彦的面色更加的阴沉,似乎在酝酿雷霆之怒。 “古贺阁下,你首先要搞清楚,这里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不是你们在华界的宪兵司令部。”前田幸之助毫不退让,“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让军部的人去问外交部,或让上海派遣军司令过来咨询。” 作为副总领事,前田幸之助的地位远高于古贺彦。 不过这些军人嚣张跋扈惯了,根本不把政府成员看在眼里。 尤其是外交部的外交人员,一直被他们看成是累赘。 古贺彦双脚一靠,稍稍弯下身体。 “对不起,给阁下添麻烦了,还请您谅解。” 本以为古贺彦会破口大骂,可没想到他竟然道歉。 前田幸之助的脸色稍稍好转,对左右说道:“都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谈。 20分钟之后,希望诸位拿出解决的方法。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一定要快。” “哈伊。”工作人员们异口同声道,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房门才刚刚关上,古贺彦立即揶揄道: “前田阁下,策反唐征仪的事,你做的可不高明。 现在他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让自己的人望更加高涨。 如果利用机会前往重庆,势必会让抗日的呼声更加高涨。 前田阁下,这可是上层制定的计划。 如果失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若无其事的前田幸之助,端起了面前的咖啡,但很快皱起眉头。 办公室里的人还要培训,因为咖啡已经变得很凉,根本无法进口。 “失败,为什么会失败?”前田幸之助放下咖啡杯,一脸平静的问道:“古贺阁下觉得,一个死了的唐征仪有用,还是一个活着的有用?” 古贺彦的眼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个死掉的人还有什么用,难道是埋到地里当肥料吗? 看来前田幸之助已经乱了章法。 “当然是活人对我们有用,共党开始对周边进行区域进行渗透,并不停地偷袭帝国的军队。 虽然我们的损失微乎其微,但集中在一起就是一个极其可观的数字。 前田阁下,我们现在需要合作者,最好是能抵御共党的活动。 这样我们才能专心的对付国民政府,逼迫他们尽快的投降。 所以上层以为,唐征仪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也请前田阁下能够领会。” 鼠目寸光! 前田幸之助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恰恰相反,一个活着的唐征仪对我们毫无用处。” “为什么?”古贺彦满脸都是惊讶。 他已经做了详细的分析,如果有唐征仪的协助,至少在华北、华南能减少一个师团的驻军。 怎么到了前田的嘴里,唐征仪竟变得如此不堪。 “很简单,唐征仪虽然当过国务总理,但他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从未真正掌控过任何一支军队。 古贺阁下,这在中国是危险的。 手里头没有士兵,其他的实力派根本不会听从命令。 也就是说,唐征仪的声音只能影响上海,再远就毫无用处。 如果是这样的人,我们手里有太多了,何必再多他一个。” “这……”古贺彦不禁愣住。 确实,在这片军阀横行的土地上。 没有相当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让别人听命。 这也就是日本在中国的尴尬,虽然有大量的前朝遗老投靠,甚至一个比一个还声名显赫。 但要把他们用到地方,就没有任何的效果。 甚至那些家伙搅乱局势的速度,都让日本人也觉得瞠目结舌。 “前田阁下的意思……” 想到这些,古贺彦的气势不由地低下去。 “很简单,唐征仪必须死。”前田幸之助十分温和的说道:“只有他变成一具尸体,才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知道。 想继续置身于事外,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们就要作出选择。 投靠我们,还是投靠国民政府。” 古贺彦思索了一阵子,不禁大摇其头,“前田阁下,那些中国人势必会选择国民政府,与大日本帝国为敌。 还是继续笼络唐征仪,有这匹千斤马的骨头,我们应该能吸引更多的合作者。” “恰恰相反,这匹千里马死了,才会有更多的千里马来投靠。”前田幸之助淡淡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国民政府是什么状况。 他们就像一个帮派,每一个小团体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这让其他的人很难融入进去。 所以你会惊讶的发现,很多有才华的人要么游离于外围,根本无事可做。 要么直接到欧美国家,即便忍受着不公平的待遇,也不肯返回祖国。” 古贺彦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问道:“阁下,你所说的一切,和唐征仪事件又有什么联系呢?” 前田幸之助心里又是一阵鄙夷,“你觉得这些人没有怨气吗? 看到自己的祖国积贫积弱,自己却空有一身抱负而无法得到施展。 中国有句很妥帖的话,君不正,臣投外国。 共党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的人,因为他们能做到唯才是举,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知识分子倾向。” 古贺彦听的是一头雾水,“阁下,照你的说法,我们更应该拉拢唐征仪,怎么反而要把它干掉呢?” “法克由……”前田幸之助实在忍耐不住,骂出了一大串的洋文。 古贺彦算是军队中里面比较聪明的人,连他都无法理解,那么别的人又是什么货色。 前田幸之助踌躇满志道:“古贺阁下,你只要记住一点。 唐征仪一死,会彻底惹怒那些文人。 他们将不在与国民政府合作,接下来的选项是共党和我们。 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会投入我们的怀抱的。” 第209章 置身事外 “”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花瓶此前是一个日本商人的。” 哈宝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越发的胖了,甚至挪动不了几米,就会变得汗流浃背。 而且这小子也学会了香车美人,虽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但浓浓的脂粉味,已经让张桦闻到了背叛的味道。 可这样的悖离在他心里早有准备,自然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知道了。”张桦淡淡说道:“码头,工厂你多看紧一点,不要再让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 “哥,上次的事其实我知道,但是谢总组长打了招呼,我……”哈宝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颅。 “咱们干这一行的,就得有相当的警惕性。 不要说怀疑我,就是怀疑更高级的人,也必须一查到底。”张桦若无其事的道。 哈宝涨红了脸,“说别人背叛我相信,您可是给党国卖命的人,怎么……” 张桦摇了一下头,“咱们谁不是给党国卖命,谁规定就不能查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刚刚说的,我都没听见。 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管不相干的东西,这对你、对我都好。 哈宝双足一碰,立正道:“是。” 张桦点了一下头,“对了,工厂那边最近怎么样。 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也没顾得上去看。” 哈宝笑嘻嘻的说道:“哥就是哥,随便找一些工厂过来也能赚大钱。 最近出了很多的货,上上下下都很满意。 甚至连鬼子都知道了,还跑来订了几单东西。” 眼下四处打仗,鬼子的后勤也绷得很紧。 不过,国内的工业十分落后,加上此前疏散的一批。 鬼子到手的只是一个空壳,现在光是一个维修就让后勤部门苦不堪言,遑论其他的事情。 所以跑来工厂订货,也是可以预料的。 “这可是好事儿,不能因为他们是鬼子,你们就放松了质量。”张桦十分认真的说道。 哈宝有些不可思议,“哥,可是工厂上下都不这么看。 认为给鬼子做事儿都是辱没祖宗,卯足了劲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张桦摇头道:“现在能交给咱们做什么,无非是做些油桶水罐之类的东西。 你们就算把它破坏了,又能对鬼子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没有了这个渠道,咱们又怎么进口原材料?” 哈宝到底是个机灵人,立刻知道问题的关键。 “我明白了,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我现在就返回厂里,让工人们拿出全部本事,把这批订单做好。” 张桦笑道:“你也长进了,好好办事,不要给谢总组长丢脸。” “你小子少吃点。” 哈宝刚刚出门就遇上黄德亮,两人说了几句玩笑话才分道扬镳。 “张副组长,这是这个月的薪资。 如果没有错误,您在这儿签个字。”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黄德亮被调到财务室。 每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情报组的上下吵得不亦乐乎。 不过张桦并没有干涉,仿佛整件事跟自己不相干。 “老黄,我问你个事儿。”张桦签好字之后,“赵理君要行动了吧!” “差不多,应该就在星期五。”黄德亮先是一愣,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实情。 毕竟张宗纬不是个普通人,就算自己不说,最后还是会被他打听出来。 与其在这里枉做小人,还不如和盘托出。 “星期五?”张桦有些好奇,“选这一天有什么讲究吗?” 刺杀唐征仪这样的人物,一定会轰动整个中国。 时机必须拿捏得很好,否则行动失败不说,还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以赵理君的野心,肯定不会吃这样的亏。 “没有讲究,赵理君一向如此。 随便选个日子就动手,反而防不胜防。”黄德亮解释道。 张桦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是我想多了,别说挺符合赵理君的性子。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黄德亮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步子,“张副组长,你决定置身事外吗?” “有什么不妥吗?”张桦淡淡问道。 “没什么。”黄德亮有些沮丧。 他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一个死掉的唐征仪会让很多人得利,但国民政府也会失去更多的人心。 他心事重重的走了,只是背影变得萧瑟。 ******* “都准备好了吧!”赵理君意气风发的问道。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今天,他打扮得格外精致。 身上那件深蓝色的西装,面料考究,裁剪合理。 脸上的玳瑁眼镜,换成了一副亮闪闪的金丝眼镜。 虽然少了些贵重,但让赵理君格外的文质彬彬。 脚上的皮鞋十分闪亮,清晰得能照出人影。 在这样的行头衬托下,谁敢怀疑他的身份。 “曾少爷,您只管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宋亚伦一脸讨好的说道。 他今天穿的很普通,头上还带了一顶蔫巴巴的鸭舌帽。 咋看上去就像一个汽车司机。 没错,宋亚伦的行动能力虽然不强,但他有一手好车技。 此前的几次行动中,赵理君就是靠着他才逃出升天。 “我也准备好了。”卢天明手里抱着一个木头雕刻的盒子,里面放的就是唐征仪心心念念的梅瓶。 原本赵理君只想用报纸包住,但被宋亚伦劝阻了。 毕竟想要让唐征仪放下戒心,一切就要符合常理。 5000的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曾家也要慎重对待。 而且曾家号称诗文传家,也不会干出这么没品格的事。 赵理君也认为言之有理,最后采纳了宋亚伦的意见。 只能到古玩市场上转了几天,最后看上一个瘤木雕刻的盒子。 大清同治年间的货色,足足要了500块大洋。 当时赵理君的脸都绿了,但为了完成任务,也只能忍着肉痛掏了这笔钱出来。 “家伙事儿呢?”赵理君又问了一句。 卢天明一脸平淡的说道:“瓶子里面藏着。” 梅瓶的口子并不大,所以那把斧头是特制的,斧口十分的短小,但头部却很沉重。 只要命中目标,对方的头盖骨会立刻碎裂。 赵理君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出发。” 第210章 翘首以待 “来了。”唐征仪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多年的翘首以待,今日终于梦想成真。 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淡漠处置。 就算唐征仪一向自夸心性,此时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激动,从沙发上站起来。 “唐先生,东西我带来了。” 赵理君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还以为对方会出门迎接。 这样就能在门口突然袭击,然后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可没想到,唐征仪竟然老神在在,依旧在花厅接见自己。 “不要动。” 赵理君才跨入花厅的大门,上次遇到的刀疤脸突然冒出。 他伸手拦住赵理君,卢天明的去路,“对不住两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要搜查一下。” “如果我不愿意呢?”即便在这个时候,赵理君也依旧没有收敛锋芒,“曾家从不受辱,既然如此……。 他打开那个木盒,右手抓出里面的梅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屋子里所有的人。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赵理君的手,就生怕对方忽然一滑,将珍贵的花瓶摔得粉身碎骨。 “唐先生,曾某今日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卖这个花瓶。 而是你如此执着,我若是不肯成全,恐怕要被外人斥骂成冷血。 没想到曾某一片热心肠,却换来唐先生如此的折辱。 既然这样,我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今日的交易就此作罢,你我后会无期。 花瓶你见到了,曾某也不算是失信。 我现在就把它损毁,也省的唐先生牵肠挂肚!” 说完,赵理君将花瓶举高,一副要将它摔成碎片的样子。 “且慢动手。”唐征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今天,他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将梅瓶收入囊中。 事到临头,请来的保镖竟然横插了一杠子。 看梅瓶马上就要粉身碎骨,唐征仪是一阵的懊恼。 如果它就此毁去,恐怕叶公好龙四个字就是终身的评语。 “曾先生,有话好好说。 还请您放下梅瓶,千万不要损伤。”唐征仪压低了嗓音,生怕刺激到对方。 “放下?”赵理君轻笑一声,“东西是你要交易的,临了却是一出鸿门宴。” “曾先生误会了,最近风闻有人要对唐某不利,才不得不加强防卫。”唐征仪连忙解释道。 赵理君满脸不相信,“嘴长在你身上,怎么讲都可以。 不过今天贵府的做派,根本不是待客之道。 如果唐先生拿不出钱来,曾某不交易就是了。 何必玩这么一手,反而将我置之于不义。” “曾先生只管放心,钱款唐某已经准备好了。”唐三长说道这儿,对刀疤脸暴喝一声,“还不退下去。” “呵呵。”看刀疤脸一脸尴尬的样子,赵理君嗤笑一声,“既然有人要对唐先生不利,那我还是要洗清嫌疑。 省得出了什么事儿,又全部扣到曾家的头上。” 他把手里的花瓶递给卢天明,然后张开自己的双臂。 “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这……”刀疤脸把脸望向唐征仪,想从对方的表情中寻出一点答案。 “滚下去!”唐征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手下就这么蠢,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对方既然摆出这样的态势,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 这个时候还要上去搜身,唐公馆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是……”刀疤脸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的退走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4个人。 唐征仪指着手边的沙发说道:“实在对不住,都是一些粗人,还请曾先生别往心里去。 管家,把我珍藏的茶泡几杯上来。” “不用。”赵理君拒绝道:“我在国外呆久了,不习惯国内的这一套。 梅瓶就在这儿,唐先生只管观看。 如果是您缺失的那一只,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还要赶下午的飞机,请您务必于一个小时内完成检验。” “唐先生请过目。”卢天明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瘤木盒子放下。 “果然是个行家。”看到那个盒子时,唐征仪的眼睛眯了一下。 对方果然够气魄,装瓶子都用同治年的老货。 他又一阵的惭愧,自己珍藏的瓶子只是放在架子上。 果然,大家族的底蕴不是谁都能学的。 “啪。” 打开盒子时,梅瓶紧紧的躺在那儿。 这一刹那,唐征仪老泪纵横。 自己朝思暮想的宝贝,今天终于出现在眼前。 “哗。” 他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瓶身,那轻微的声音在外人耳中十分寻常。 但在唐征仪听来,这是最好的音乐。 说明这个瓶子保存得十分完好,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瑕疵。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激动。 甚至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没错,没错……”唐征仪嚷嚷自语道。 此刻他已经处于失神状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品味良久,唐征仪才恢复常态,十分郑重的说道:“曾先生,君子成人之美,今日唐某算是见识了。 这是花旗银行的支票,您可以随时取走。” 赵理君接过支票,他连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扔给卢天明。 “唐先生,古玩行有自己的规矩。 双方买定离手,梅瓶就跟我再无瓜葛。 就算现在发现它是假的,你也找不到曾某的头上。” 听对方这么一说,唐征仪嘴角浮起一丝自信。 他浸淫文物鉴定10多年,经手的古玩何止千百。 而且梅瓶是他每天都要观摩的存在,又怎么会被造假的蒙蔽。 如果假货真能蒙混过关,他倒很想见见那个造假的人。 因为有这样造诣的,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曾先生只管放心,既然我认定这个梅瓶是真的,那它就一定是真的。”唐征仪一脸傲然的说道:“就算是假的,我也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赵理君点了一下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唐先生已经认定,那曾某就此告辞。” “这就走了?”卢天明一脸懵懂,心中不禁想道:“难道赵长官改变了主意?” 赵理君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步子。 “唐先生,虽然你是行家但还是走了眼。” 唐征仪一惊“这个梅瓶是假的?” 第211章 一击得手 唐征仪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盒子里的梅瓶。 经过他的再三确认,都没有发现瓶子有任何的不对。 这一刻,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就在唐征仪准备把瓶子拿出来的时候,却听赵理君开口说道:“唐先生稍安勿躁,这个瓶子是真的。 不过它有一处瑕疵,是制瓶的时候就留下的。 根据盛家流传出来的消息,两个瓶子在相同的部位都有。 只是位置很隐秘,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但不知道,这个瑕疵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说法。” “什么?”唐征仪愣住了。 那个瓶子他可是看了10多年,里里外外都清晰无比。 哪怕它不在眼前,唐征仪都能说出每一个细节。 “管家,你去把瓶子取来,今天正好请曾先生指点一二。”唐征仪根本不怀疑,转头对管家说道。 “是,老爷。”管家也没有怀疑,毕竟瓶子只是放在2楼,上下只要几分钟的时间。 不过梅瓶是唐三长的心爱之物,他当然要小心一点。 管家还没有离开屋子,就听赵理君说道:“唐先生请看这里,梅花的这一笔……” “呼。”管家长长的吐了口气,看来这个姓曾的确实没有问题。 “管家,里面只有老爷一个人在?”刀疤脸就站在门口,看管家也走出门外,他猛地觉得心惊。 “嘭!” 刀疤脸一掌推开花厅的门,不由分说地闯了进去。 屋里,那个姓曾的站在唐征仪旁边,右手指着瓶子的某个部位。 他带来的那个下人,傻呆呆的坐在一角,似乎要睡着了。 “……”刀疤脸一愣,此时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又进来干什么?”唐征仪真的怒了,大声吼叫道:“唐公馆是不是真的没了规矩,让你这么一个下人如此放肆。 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是。”刀疤脸不敢多说一个字,唯唯诺诺的退到门外,并把门紧紧关上。 他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还好手下都安置在隔壁的屋子,不然面子可就保不住了。 “曾先生,您说的那个瑕疵在哪儿?”唐征仪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花瓶上,想找出瑕疵到底在什么地方。 赵理君左手扶着瓶子,将它倾斜出一个角度。 “这个瑕疵十分刁钻,必须将瓶子倾斜……” “还有这事儿?”唐征仪的好奇心更加浓郁。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瓶子,不放过瓶身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哗!”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明就已的唐征仪,下意识的抬起头颅。 “嘭”的一声闷响,一切的一切都变成空白。 “好了。”卢天明把斧子放回盒子里。 唐征仪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站在对方的背后。 并抓住机会抽出斧子,狠狠斩在对方的头颅上。 受此重创,唐征仪一声不吭的软了下去。 他的脑袋已经变形,根本救不活了。 不过改装后的斧子刃口很小,所以血流的并不多。 “走。”赵理君小声说道:“把盒子拿上,姓唐的可没付这个钱。” 说完他大步走到门边,一掌推开紧闭的房门。 等卢天明出来之后,赵理君回头说道:“唐先生,就此别过。” 刀疤脸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 但他并没有忘记职责,在房门闭合的刹那,他看到唐征仪坐在那儿,似乎正在观赏眼前的瓶子。 不过,今天已经几次三番的惹怒了对方。 刀疤脸不敢再多事,赶紧把房门拉上。 “不就是一个烂瓶子,竟然卖到5000大洋,东家眼睛也是瞎的。”刀疤脸小声咒骂着。 他并没有注意到,来的两个人已经走到门外,而且脚步越来越快。 “轰。” 才看到赵理君,宋亚伦就已经发动好汽车,并慢慢地向前滑行。 在驶过唐公馆的大门时,赵理君恰好走到车前。 车门是用头发丝系住的,轻轻一拉就能打开。 “走。” 车门还没有关上,赵理君就下了命令。 宋亚伦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发动机传来巨颤。 刚才缓缓滑行的汽车立刻加快速度,黑色的车胎甚至在马路上留下了两道印记。 “吱!” 不过,宋亚伦并没有一直往前开。 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他猛地拐向右侧的街道。 这条街的人虽然不多,但宋亚伦并没有全力奔逃,反而降低速度。 从外表上看,它和普通车辆没有任何的区别。 “老爷,您的梅瓶来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把装瓶子的纸盒放在桌上。 这可是特殊定制的,里面塞了炒过的麦麸,并裹以上好的丝绸。 梅瓶放在里面,正好被卡得严严实实。 那怕失手掉在地上,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老爷……” 但让管家诧异的是,唐征仪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东家端坐在哪儿,似乎仔细的看着新买的梅瓶。 “哎,迷住了。”管家摇了摇头。 他知道唐征仪的秉性,一旦得到要紧的东西,往往会沉迷其中,甚至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此时,曾家的那两个人已经走了,而且没有留下那盒子。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想想那个人的表现,管家轻轻摇了几下脑袋。 尤其那个姓曾的,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确实惹人讨厌。 可这就是很多纨绔子弟的表现,他们往往会认为自己高人一点,但本事嘛…… “老爷,梅瓶已经到了,是不是该给其他几位先生打个电话? 您下午预定的酒席已经妥了,要不要再看看菜单,看看还需要增加什么?”管家拿起鸡毛掸子,轻轻打理着架子上的书籍。 全然没有注意到,唐征仪身上的黑袍已经变得湿淋淋。 而且,他身下的沙发逐渐变成暗红色。 “扑通。” 忽然,管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他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东家倒在沙发上。 满是鲜血的头颅在靠背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就像勾绝犯人时,法官画下的重重一笔。 “不好,快来人啊,东家出事了。” 一刹那,整个唐公馆乱作一团。 第212章 不能发报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唐征仪死了。”宋亚伦放下手里的电话,他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小声地向赵理君汇报道。 虽然他们已经得手,但消息在确定之前,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赵理君松开紧握的拳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本就是三指捏田螺,稳拿。 给重庆发报吧,就说任务已经完成。” “是。”宋亚伦笑逐颜开,“赵长官立下如此功劳,肯定会被局里、蒋总裁赞赏。 到时候……哈哈哈。” 赵理君挥了一下手,“不过是个下野的政客,杀他和杀鸡也没什么区别。 我倒是想干一票大的,可惜没有机会啊!” 此刻,他心里的得意到了极点,但在宋亚伦、卢天明面前,还是要装出几分淡然。 不过这样的做作是那么的辛苦,赵理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我休息一下,你们不要打搅。” 等宋亚伦、卢天明退出之后,赵理君一下子蹦起来,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排解满心的激动。 可就在他得意的时候,街面上已经变得沸沸扬扬。 “号外,前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唐征仪在家中遇刺一事,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表示惊诧,并派前田幸之助副总领事前往慰问。” “快来看报嘞,唐征仪遇刺一案真相大白,确系国民政府派杀手所为。” “公共租界表示,上海是法治自治区,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法律。他们已与国民政府提出交涉,要求交出凶手。” 毫不知情的赵理君还在独舞,他的舞伴就是数之不尽的金钱和不断扩大的权力。 似乎,戴笠的宝座…… 已经触手可及。 “咚咚。”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声音很是紧迫。 赵理君立刻停止动作,右手下意识的压在后腰上。 作为一名杀手,他永远都保持着警惕。 “怎么了?”赵理君淡淡问道。 “赵长官,大事不妙,报纸把咱们的名字刊登出来了。”屋外传来宋亚伦惊慌的声音。 赵理君轻轻拉开房门,他故意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的问道:“什么把咱们的名字刊登出来了?” 宋亚伦赶紧把一份报纸塞过来,心急火燎的说道:“赵长官请看,这是上海时报刚刚发行的号外,上面还有你我三人的照片。” “什么?”赵理君将信将疑的接过报纸,才阅读了两行,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电报发出去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宋亚伦拍了一下脑袋。 刚刚出门,他就买了一份鬼子主导的上海时报,想看看那边是怎么猜测的。 可没想到,那份报纸竟然刊登了案件的全过程,他们甚至从自己买花瓶写起,一直到干掉唐征仪。 虽然中间有一点出入,但大体上符合整个过程。 “嗡”的一下,宋亚伦的脑袋一片空白。 发呆了好几分钟后,他才着急忙慌的去敲赵理君的门。 “没发出去就好。”赵理君长长的吐了口气,“记住了,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 准备一下东西,我们先撤到城外。” 军统早被别人渗透成筛子,如果把发生的一切报告上去。 戴笠、蒋总裁就算有心维护,他赵理君也死定了。 不如将一切隐瞒起来,先让外界闹得沸沸扬扬。 等所有的喧嚣都归于平静时,再把事情的整个过程报上去。 这样既避免了麻烦,也会让上面觉得自己会做人。 “赵长官,咱们是不是把祸水东引?”宋亚伦也回过神了。 他眼睛珠子转了几圈,立刻想到一条计策。 “怎么个引法?”赵理君有些焦急的问道,此时的他早没有了刚才的得意。 宋亚伦压低嗓门说道:“此前咱们不是收到线报,唐征仪并没有答应鬼子的要求。 不如把这个消息报上去,再给上面说是鬼子动的手。 接下来的事儿,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了。” 赵理君愣了一会儿,急吼吼骂道:“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赶紧去发电报啊!” 宋亚伦才刚刚拉开房门,赵理君又吼叫道:“站住,电文不能发。 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先离开法租界。” 此次的暗杀行动,出自蒋总裁的命令。 如果把唐征仪塑造成坚贞不屈的人,那就是蒋总裁判断错了。 赵理君就是再傻,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咱们怎么办?”宋亚伦一脸茫然的问道。 赵理君大吼道:“赶紧收拾东西啊!” 鬼子的报纸说的很详细,还登出三个人的照片。 要不了多久,法租界的包探就会找上门来。 这个时候还不走,那他们三个人就再也走不了了。 ******* “大家觉得怎么办?” 唐公馆已经成了黑白的世界。 墙上到处挂着白布,所见都是白纸做的花朵。 唯一有颜色的是一对纸人,但它们呆滞的表情,将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 “怎么都不说话?”余祖安大声喝问道。 “唐公已经死了,我们就算说破大天又能怎么办?”有人沮丧的反问道。 “祖安兄,您是个有名望的人。为唐公申冤的事儿,还得由你来挑头。”有人推卸责任。 “还挑什么头,老蒋就在武汉,咱们一起找他理论。”有人提出看法。 “本来就是老蒋下的命令,我们还去找他理论,你的脑子不是坏了吧!”有人提出质疑。 “那怎么办?”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一刹那,灵堂内沉寂下来。 只有家属凄凉的哭声,隐隐地从灵柩前飘来。 “既然是老蒋下的命令,那我就去找这个罪魁祸首。”余祖安的脾气一向火爆,他豁然而起,指着孝棚里的众人说道: “唐公死难,我等顶着偌大的名望,如果不能替他申冤辩白,恐怕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余某今日就要奔赴武汉,为唐公振臂一呼。 此次可能一去不返,诸位可有敢随我同行的?” “同去,同去。”看他说得激昂,孝棚里的人纷纷激动起来,当即有10多个人站到余祖安的身边。 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 余祖安也不再劝,大手一挥:“走,为知己申冤,岂不快哉!”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道:“我们怎么办?” “上海领事馆的前田先生说了,只要咱们过去投靠,他会提供庇护!” 一刹那,孝棚内再无声音。 第213章 你可以选择 “张桦同志,自从唐征仪遇刺之后,上海兴起了一股投日潮,其中不乏有名望的人。” 赵耀林的脸色满是疲惫,看得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现现在的斗争形势十分严峻,一些此前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人,现在也中断了关系……” 这时,老杨忽然插嘴说道:“那些人早有预谋,不过是趁着机会罢了。 对这些墙头草,我们本来就不抱有希望。 老赵同志,在这里我要对你提出批评。 对这些资本家、旧知识分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对我们的革命工作将是极大的损伤。 赵耀林皱了一下眉头,“老杨同志,上级领导的策略你是知道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哪怕现在不能将他拉入我方的阵营,也要设法使他中立。 那些人确实投靠了鬼子,但他们无非是找一条退路罢了。 咱们应该继续工作,不让他们站到我们的对立面。” 老杨冷哼一声,“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但是对这些摇摆不定的家伙,我觉得还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至少要打击几个,否则他们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赵耀林点了一下头,“在这一点上,我赞同你的意见。 我们的工作不是无原则的退让,而是有一定的底线。 如果那些人僭越了,势必要受到严厉的制裁。” 老杨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赵耀林思考片刻,“还是要想方设法地打入敌人内部,以获取更多鬼子的情报。 今天把小张叫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上海总领事馆来了一个新的副总领事,名字叫做前田幸之助。 此次唐征仪遇刺事件,完全是这个人亲手导演的。 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军统的人就是被他牵着鼻子,一步步的走进陷阱。 现在整起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不但上海方面出现了巨大的变动,武汉那边也闹得不可开交。” 余祖安等人抵达武汉之后,立刻联络了这边的社会名流。 一时间,蒋总裁驻扎的大本营外,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他们纷纷打着横幅,要求惩治暗杀唐征仪的凶手。 这引来中外记者的围观,并将所见所闻公诸于报端。 加上此前花园口事件还未平息,两场风波接踵而至,让蒋总裁颇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他几次接见请愿人士,一再表示要严肃处理,并派人带着大量钱财去唐家慰问。 不过蒋总裁再三否认自己下了暗杀令,并拍着胸脯保证,欢迎各界人士监督调查。 “领导的意思是除掉前田幸之助吗?”张桦一脸平淡的问道。 “不,前田幸之助说到底不过是个执行者。 就算是把他杀掉,还是会有别的人来继续完成。”赵耀林摇头说道:“根据内线的消息,前田幸之助是韩翠云的亲哥哥。” “亲哥哥?”张桦有些惊讶,“领导,这不会是鬼子放出的烟雾弹,准备迷惑咱们吧!” “这个我可以作证,两人确实是兄妹关系。”老杨说道:“接下来的事儿,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话,张桦神色一凛,“保证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老杨点了一下头,“鉴于目前的斗争形势,上级对我们的指示是积极的开展工作,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员打入敌人内部。 经过组织研究,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所以,我们想让你进入伪警察局,以获取更多重要情报。” 伪警察局? 那不是韩翠云的地盘吗? 张桦不由得一愣,“军统那边怎么办,我这样过去投靠,肯定会引起怀疑。” 赵耀林解释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通过内线,向你的上司提出了建议。 应该就在这几天,那位谢总组长会与你谈话。 小张同志,这件工作是自愿的,你可以选择同意也可以不同意。” “既然组织已经研究过,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保证完成任务。”张桦十分严肃的说道。 ******* “宗纬,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才回到情报组,就看见谢桐一脸纠结的等在那儿。 “谢总组长,什么事儿?”虽然知道来龙去脉,但张桦的脸上依旧写满茫然。 “上头想让你去卧底,据说还是戴老板亲笔签的字。 愚兄也是逼于无奈,只能……”谢桐有气无力的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像挨了一闷棍似的,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气。 上海的情报组虽然谢桐当家,但管事的却是张桦。 现在把他调走,岂不是釜底抽薪。 如果出点什么纰漏,他这个总组长也就到头了。 “卧底?”张桦一脸惊诧的问道:“我的身份早已经暴露,这个时候还卧个鬼? 是哪个二百五的主意,我想现在就弄死他。” 谢桐摆了一下手,“我们收到线报,下面的一个小组想要集体叛变。 人员都已经被控制就等着处决的命令。 你的任务是解救他们,然后一起投奔鬼子。” 张桦翻了一个白眼,“谢总组长,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苦肉计! 不就是投靠鬼子,我找韩翠云说一说也就办了,哪用那么麻烦? 至于那几个家伙,直接扔黄浦江就是了。 省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谢桐一脸惊讶,他还以为张桦会很抗拒。 “但我有一个条件。”张桦绷着脸说道:“谢总组长,我只和你联系。 要是换一个人,我拍拍屁谷就走。” 谢桐一下子激动起来,“宗纬老弟果然是个忠义双全的人。 如果上头不答应你的要求,我也不干这个狗屁的总组长,咱们一起在上海滩快活。” 张桦小声劝道:“总组长,一切还是以前途为重。 我离开之后,组里的事儿可以交给黄德亮去办。 这个人一直怀才不遇,只要您重用他,必然会有回报。” 谢桐长长吐了口气,“宗纬,今天愚兄算是服了,还以为你会记恨黄德亮,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豁达。 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亲亲的兄弟,谁敢在我面前说你一句坏话,谢某一定砸烂他的狗头。” 第214章 张宗纬被开除了 事情总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虽然张桦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但真对韩翠云提出要求,那么收到的只有怀疑。 毕竟双方都是玩鹰的人,谁的眼睛被啄瞎,那就不好说了。 “宗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韩翠云,经历了秋山道馆的事件之后,她一度不敢联系张桦。 今天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接通了张桦办公室的电话。 “韩小姐,今天有何贵干? 油料我已经运到仓库,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张桦的语气很强硬。 说出这句话时,他竟然感到一阵轻松。 要是对方放下电话,一切就都完美了。 “宗纬……”韩翠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说辞竟在这一刻忘得干干净净。 急切间,她竟然哀求道:“宗纬,你不要这样子,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张桦迟疑了片刻,斩钉截铁般地说道:“如果是古贺彦,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不,不是。”听到对方的回答,韩翠云暗暗松了口气,“是我的哥哥,不过他的身份有些复杂,宗纬……” “只要不是宪兵队的就行。”张桦说道:“不过,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 取消交易并不是张桦拍脑袋决定,而是几方权衡的结果。 毕竟他要营造出叛变的假象,那之前的所有关系通通都要改变。 “一切都由你来决定,今天下午怎么样,我们去……”韩翠云有些兴奋的说道。 “既然由我决定,那就去公共租界的荣记酒楼。”张桦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的话,“下午5点,我不会等太久。” “好。”韩翠云稍稍迟疑,但还是答应了要求。 “啪。” 她放下了电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韩翠云拿起另外一部电话,轻轻摇了几下,冷冷说道:“公共租界荣记酒楼,我要所有的资料。” ******* 今天的韩翠云尽显温柔,往日性感的长裙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米色的风衣,头上的帽子也是浅色调的。 妆容也没有之前的浓艳,只是淡淡地描画了几笔。 再搭配着一串珍珠项链,将一个闺中小姐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宗纬。”看到张桦时,韩翠云疾步走过来。 手上的提包甩来甩去,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韩小姐,今天的你可真漂亮。”张桦由衷地称赞道。 一直以来,韩翠云表现得都很奔放。 虽然在慢慢的收敛,但一下子走向另一个极端,确实让人生出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句话我每天都听很多次,能不能换一种别的说法?”韩翠云娇嗔道。 “今天的韩小姐就像花儿一样的美丽。 我恨不得将你捧在手中。 永永远远都不愿分离。”张桦笑盈盈的说道。 他的衣着可就简单多了,很有点西部牛仔的意思。 但在韩翠云看来,这样的形象才符合自己的审美。 毕竟身边的男人要么粗鲁鄙陋。 要么没有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 “你的赞美我收下了。”韩翠云笑盈盈的说道。 “把一位漂亮的女士挡在门口,这可不是绅士该做的。”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虽然很温柔,但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张桦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一脸的书卷气,就像学校里诲人不倦的老师。 不过,这家伙的眼神十分深邃,张桦甚至读不出一点情感。 “张宗纬!” “前田幸之助!”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你认识我?”前田幸之助有些意外。 “如今的上海滩是你们东洋人说了算,如果我连你们的情况都不了解,那还怎么生存下去?”张桦一脸平淡的说道。 “哦,张先生可是军统的人员,不会想对我不利吧!”前田幸之助,双手环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相信前天副总领事不会这么莽撞,所以我也没想着冒险。 而且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前来,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 如果前田阁下有所怀疑,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不要耽误我和这位小姐的独处。” “这么说,这位小姐是你的女伴?”前田幸之助轻笑一声,“不巧,我也很喜欢这位小姐。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张先生现在离开。 我想,韩小姐不会拒绝要求的。” “前田阁下,我觉得你自信过头了。”张桦转向韩翠云,“韩小姐,我尊重你的决定。”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韩翠云忍俊不禁,他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确实无法拒绝他,但我也不能拒绝你。” “这……”张桦一头雾水的样子,“韩小姐,我今天只想吃一顿饭,不想再和别人打架了。”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和韩翠云出去,唯一不变的就是打架。 张桦已经和不少上海滩的纨绔子弟、富豪大贾结下了仇怨。 那些家伙一直寻衅报复,只是碍于谢家的势力,不敢轻易出手罢了。 “放心,今天不会打架。”前田幸之助往前走了一步,他支楞起自己的右臂,“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韩翠云轻轻一笑,用左臂将它勾住。 出人意料的是,她又伸出自己的右臂,也勾住了张桦的臂膀。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前田幸之助轻轻摇了一下头,满是哀怨的说道:“有了自己的男伴,哥哥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哥哥?”张桦嘴角泛起一丝惊讶。 “没错,他就是我的亲哥哥。”韩翠云小心翼翼的解释,“我们失散了很多年,最近几天才重新联系上。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将来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 张桦思索了片刻,“这世道实在太乱,骨肉分离的事情太平常了。 韩小姐,我想那是你心里的伤痛,就不用再把血淋淋的一面露出来了。” “谢谢。”韩翠云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勾住张桦的那只手臂慢慢收紧,似乎想帮对方拉倒怀里。 “张先生,听说你被货运公司开除了?”可就在这时,前田幸之助猛地说出一句话。 刹那间,三个人同时停下脚步。 第215章 兄妹之间 果然,鬼子的消息一往如既往的灵通。 谢家的动作才过去一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 不过从韩翠云的表现看,宪兵队、伪警察局系统反而是后知后觉。 那就说明鬼子在上海的领事馆,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甚至比起军部也不遑多让。 “是,前田阁下说的没错。”张桦犹豫了片刻,有些苦涩地说出这句话。 “听说张先生在货运公司一向尽职尽责,怎么会被他们解雇,难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吗?”前田幸之助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张桦稍稍迟疑,脸上随即露出笑容,“一点小事而已,不值得两位劳神。” 不过他的笑容有些生涩,就像是勉强挤出来的。 “宗纬,你……”韩翠云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谢家一向标榜风骨,从不愿意和日本打交道。 张桦几次三番的帮自己收集物资,必然会触怒谢家的当家人。 将他开除掉,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不知为什么,韩翠云却感到一阵开心。 她几次三番招揽张桦,都被对方以报答恩情为理由推却。 现在谢家和张桦恩断义绝,自己就能做一下文章。 “对,谢家只是小事,不值得我们关注。 宗纬,警察局这边……” “韩小姐,今天是来吃饭的。”张桦婉转的说道。 看得出,被货运公司除名一事,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 气氛很快变得压抑,三个人沉默不语地走近张桦预定的包间。 桌子上摆着7、8道菜,热气腾腾的,应该是刚刚端上来。 韩翠云看了一眼,知道它们是鲁菜中的名菜。 看来今天的宴席,张桦是费了一番心思。 “难道他对我有所求?”韩翠云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她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入席之后,张桦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来说道:“这段时间以来,张某承蒙韩小姐照顾,在上海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但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张某决定离开上海,去内地碰碰运气。 今天借这一杯酒,我向你表示感谢。” 张桦说完,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也不管对方并没有动弹,他又将杯里的酒倒满。 “张某出身草莽,确实配不上韩小姐。 这一杯酒祝你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宗纬……”看对方这样喝酒,韩翠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她刚要劝阻,却被前田幸之助拦下。 看到哥哥脸上的笑容,韩翠云也只能枯坐。 张桦喝光第2杯酒,又将酒杯倒满。 “这一杯酒我敬前田阁下,有您这样的哥哥罩着,韩小姐肯定不会受委屈。 此前我还心存忐忑,现在却十分放心。 这里我祝阁下身体健康,前程似锦。” 看张桦喝光三杯酒,前田幸之助伸出右手,阻止了对方继续倒酒的动作。 “张先生,不知你将来有什么安排。 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只管开口便是。” “不用。”张桦傲然一笑,“天下之大,必然有张某的一席之地。 两位只管宽心,用不了几年,我必定会卷土重来。” “哦,我也敬张先生一杯,祝你万事如意。”前田幸之助说完,喝光了酒杯中的酒。 “谢吉言。”张桦又一口喝干。 再次给酒杯满上之后,他笑着说道:“今天是第1次见韩小姐的哥哥,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应该碰上一杯,干!” 话刚说完,他又把酒喝光了。 “咕。”前田幸之助虽然也喝光了酒水,但五官却不由得扭曲了一下。 虽然他的酒量不算差,但以往喝的大多是清酒。 猛地灌了两杯老白干,确实压制不住上冲的酒气。 不过前田幸之助并没有露怯,他端起满满的酒杯,“如此说来,我也要敬张先生一杯,干!” 两个男人连喝了几杯之后,脸色都开始发红。 但他们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又把面前的酒杯倒满。 “不许再喝了。”韩翠云心急火燎的站起来“你们不要老喝酒,先吃一点桌上的菜。 鲁菜的海参对身体最好……” 可没想到,前田幸之助并没有理会,他又端起酒杯,大着舌头说道: “张宗纬,你给不了我妹妹幸福,最好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杯酒就当是为你践行,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哥哥……”韩翠云可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嗡的一声,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给他幸福?”张桦反问道:“我还有一双手,我相信能打出一片天地。” 前田放下手里的酒杯,讥笑道:“连遍地机会的上海你都无法立足,更何况是落后、愚昧的内地。 张宗纬,我敢和你打赌。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于非命。” “呵呵,前田阁下也太小瞧人了。”张桦一脸不屑的说道:“就算不在上海,还可以去广州,武汉,重庆。 别忘了,兵荒马乱才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在我们的坦克飞机大炮面前,不管是什么样的英雄都只能抱头鼠窜。”前田幸之助傲然说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好好在上海待下去。 或许将来你只会默默无闻,但总比送命的好。 我这里有200个大洋,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 今后我再听到你和我妹妹联系,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种事你说了不算。”张桦嗤笑道:“只要两情相悦,你就无法阻止我们。” “你这是敬酒不是吃罚酒!”前田幸之助怒气勃勃的站起来。 “我怕你不成?”张桦瞪大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 “你们要干什么?”韩翠云人都懵了,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会斗成这个样子。 “妹妹,姓张的没安好心思,你可不要上当。”前田幸之助恶狠狠的说道。 “前田,就算棒打鸳鸯,你也得看看对象是谁。 就你这可怜的小身板,我一次能打到5个。”张桦也在叫嚣。 两个男人相互瞪着,仿佛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出一团团火花。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走进来。 “哟,还真是个漂亮的妞。 你们两个混蛋赶紧滚开,这地方归老子了!” 第216章 我该不该收下 七八流里流气的家伙闯了进来,为首那个梳着中分头型,胖胖的脸上带着一副圆圆的黑墨眼镜。 硕大的鼻孔下面还留着一小撮胡子,正正方方的,挺像一张麻将牌。 “滚!” 也不管张桦,前田幸之助是什么表情,那家伙冷哼一声后,极其嚣张的喝道。 他身边的那些小喽啰纷纷解开黑色的褂子,露出了一柄柄闪着寒光的斧头。 “没听到咱们猫爷的话,还不快滚!” 看对方并没有理会,一个喽啰用最大的声音吼叫道。 “猫爷,有没有狗爷?”张桦嗤笑一声,懒洋洋的问道。 上海滩鱼龙混杂,这样的小混混数不胜数。 他们混迹于大街小巷,出没在各种楼堂馆所。 因为是地下世界的组成部分,他们最喜欢干的就是欺压良善,犯下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对这样的人,张桦当然没有好脸色。 “你小子是不想要命了。”那个喽啰一脸嚣张的说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恐怖。 “小子,这一片都由猫爷罩着。 你最好识趣点滚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哦,我正好觉得喝酒无聊,要不你们来段莲花落”张桦嚣张地架起二郎腿。 混混不就那么几下子,先是恐吓,然后是恐吓,最后还是恐吓。 被打跑了,还得留下几句恐吓的话。 “莲花落?”猫爷淡淡一笑。 莲花落是乞丐要饭时唱的,看来对方是把自己当叫花子。 不过他没有勃然大怒,而是使了个眼色。 “你小子活腻了,知道猫爷什么身份吗?那个小喽啰又吼叫道。 或许是觉得效果不明显,他抽出腰间的斧头,狠狠的劈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巨响,桌子被生生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洞。 “宗纬,今天我没有惹事。”韩翠云可怜巴巴的说道。 今天的她显得十分乖巧,但眉眼间的风韵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回眸之下总能勾起一些人的欲望。 “我知道。”或许是经历太多次,张桦一脸平淡。 “嗯。”韩翠云微微一笑,撒娇般的说道:“还是宗纬对我好。” 看对方如花般的笑容,猫爷心襟不由得一荡。 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一刹那,猫爷的脑子里只有韩翠云。 甚至萌生出一个念头,只要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年轻人,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滚还来得及。”猫爷又不得不宽容,省得唐突美人。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前田幸之助虽然恶补了很多资料,但来到上海之后,他一直是前呼后拥,根本没有见识过混混的手段。 在对方闯进来的一刻,他就十分的生气。 而这些人不由分说地赶他离开时,前田幸之助已经是满腔怒火。 终于他忍无可忍,大声质问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没有权利命令我们这样做。 而且我要求你离开,不然我会通知巡捕房。” “我没有权利这样做?”猫爷冷笑了一声,只是当着美人的面,他不好露出凶残的秉性。 “美丽的小姐,我在隔壁订了一桌,都是这个饭店最好吃的菜肴。 能否请你一步,我们共进晚餐。” 这是从电影上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是吗?”韩翠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看了一眼张桦后,又娇滴滴的问道:“宗纬,他约我吃饭,你说要不要去?” 张桦摇了摇头,“狗老板实在不够大气,要请客就三个人一起请。 只请其中一个,该不是付不起账吗?” “是猫爷,你小子故意的吧!”那名小喽啰吼叫道。 “对我来说,阿猫阿狗都一样。”张桦淡淡的说道:“好了,你们已经耽误十分钟的时间,现在该滚了吧!” “呵呵。”猫爷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还头一次听到有人让我滚。” 进门的时,他仔细打量过三个人。 女的应该是个富家的小姐,不过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猫爷都认识,绝对没有这一号人物。 而韩翠云说的又是纯正的上海话,说明她只是普通家庭出身。 其余的两个男子,一个穿的比较正规,听口音应该是东北那边来的。 不过那边现在是鬼子的天下,之前的那些名流全都成了无根的飘萍。 虽然手头有几个钱,但实在成不了什么气候,猫爷当然不会惧怕。 另外一个也就是张桦,虽然气势滔天,但衣着就像个卡车司机。 这样的人就是再嚣张,也不过是中下层人家。 之所以能勾搭上面前的美人,无非是长得英俊罢了。 一瞬间,猫爷有些的嫉妒。 他吃得胖胖,导致五官都比较紧凑。 虽然看上去满面红光,就是所有的零件都小了一号。 尤其是一双眼睛,哪怕是瞪到最大,也和闭着差不多。 对比美人身边的两个男人,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正因为如此,猫爷才想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当然也少不了金钱做攻势。 “小姐,初次见面,这个戒指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猫爷将一个金戒指放在桌上。 根据以往的经验,对面的女人马上会激动的语无伦次。 只要和她再喝几杯酒,一切都水到渠成。 “宗纬,这么大的金戒指,我应不应该收下?”韩翠云娇滴滴的问道。 “当然收下。” 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同时说话了。 “韩小姐,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意思,请你务必收下。”猫爷眉开眼笑道。 “当然要收下,这么多的废话,咱们不能白听啊!”张桦脸上满是轻蔑。 “既然对方给了,为什么不收下。至于其他的要求,你可以不答应啊!”前田幸之助的脸上满是务实。 “戒指我已经收下,你可以滚了。”可没想到,韩翠云的脸色说变就变。 她指着房间的门,大声的说道:“出去,不要影响我用餐。” “可是……”猫爷人都懵了。 他还以为对方收下戒指,对于自己有进一步的发展。 可没想到,竟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动手。”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扑上来。 第217章 我只想好好吃顿饭 动手的是张桦,他一把扯住猫爷的领带,将对方拖到自己的面前。 “你……”猫爷刚要出口威胁。 狠狠一个巴掌已经抽在自己圆圆的肥脸上。 “啪!” 所有的肥肉都颤动起来,就像水波纹似的一圈圈地荡开。 “你……”猫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除了不停的重复一个“你”字外,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词语。 “啪!” 张桦放手又是一耳光,借着力量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在对方的脑袋上。 “咣当。” 猫爷就像进了锣鼓店,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 一瞬间,他只觉得世界太过喧闹。 似乎只有昏睡过去,才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平静。 可惜,这样的行动还没来得及付诸。 对方已经一个反腿,重重的踹在自己的胸上。 “咕噜噜。” 猫爷圆滚滚的身体化为皮球,他翻出一连串的跟头,直到撞上厚厚的墙壁才终于停下来。 此刻他的口眼大张,一大团泡沫从气管吐了出来。 刚才叫嚷得最凶的那个小喽啰傻了,直到一个拳头由小变大,最终成了眼中的所有。 “啊!” 他发出一声尖叫。 不知道是庆祝自己挨打,还是哀叹自己又要挨揍。 总之,他像闯进了佐料铺子,喉咙里、嘴里满是酸甜苦辣的味道。 但到了最后,全都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取代。 “动……”小喽啰终于醒悟过来,他刚刚喊出半个字,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在脑门上。 “哗啦!” 瞬间,小喽啰的眼睛瞪得很大。 他的身体不停的晃动着,慢慢地瘫软在地上。 “哟西。”前田幸之助兴奋地喊道。 这个酒瓶是他砸的,毕竟所有的男人对斗殴都比较向往。 “砍死他们。”其余的人也醒悟过来,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斧头,将张桦和前田幸之助团团围住。 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更快。 甚至自己还没有组成阵型,那个穿的像卡车司机的家伙就已经猛扑到面前。 “啊!” 最前面的小喽啰发出凄厉的喊叫,因为他的斧头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对面的拳头已经砸在自己的下颌。 “噗”的一声闷响。 他像青蛙般的蹦起来,然后四脚朝天的砸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惊呆了他身后的两个同伴。 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到了面前。 “嘭。” 张桦一记鞭腿,狠狠砸在一个家伙的脸上。 巨大的力量踢得对方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 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没有倒地。 他喝醉酒似的转了几圈,才慢慢的坐在地上。 “扑通。” 几乎同时,他的同伴重重地倒在面前。 张桦在踢中第一个人的时候,腰部用力一拧,身体立即旋转,然后将另一条腿,砸在第二个家伙的肩上。 “咚。” 那家伙直接跪在地上,脑袋重重撞了一下地面。 虽然没有丢掉性命,但也是满脸鲜血。 一瞬间干掉了三个小喽啰,剩下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们很想收住自己的脚步,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一只猛虎扑入羊群,张桦左右开弓。 “嘭。” 他先是一拳打中一个脑袋。 “呃。” 那家伙干净利落地翻起了白眼,然后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最后两个小喽啰吓得心胆俱裂,但此时已经毫无退路。 “呼。” 一把斧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劈过来,接着是第二把。 但张桦毫不躲闪,他一把抓住第一把斧头的斧柄,然后往怀里猛地一带。 那个小喽啰的所有力气都集中在斧子上,脚下本来就是一片空虚。 被这股力量拖动之后,他一个踉跄冲到张桦的面前。 “啊!” 小喽啰吓得一声惊叫,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可没想到,张桦的拳头并没有砸在身上。 怎么回事? 优待俘虏吗? 就在小喽啰暗呼侥幸的时候,左肩忽然被一拍,身体立刻转了180度。 “啊!” 他慌忙睁开自己的双眼,正看到一把斧头猛劈过来。 “呼。” 好在那个同伴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一看目标是熟人,连忙收住手上的力量。 不过,他的力气都集中在一点,急切之间想要刹住可没有那么容易。 “啪。” 两个身躯终于撞在一起,然后摔成一团。 他们刚要挣扎着站起来,上面的家伙只觉得后背一紧,原来是一只脚狠狠地踩下来。 “咚!” 但两个小喽啰并没有认输,可就在他们准备挣扎的时候,一柄锋利的斧头猛地剁在耳朵边。 力量十分巨大,把楼板都斩出一个拳头大的破洞。 “好汉爷饶命啊!” 看着锋利的斧刃,小喽啰们再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出口求饶。 “带着你们的人,滚!”张桦淡淡说道。 这种的小杂鱼在上海滩数不胜数,他实在没有工夫计较。 “是是是。”也不知道小喽啰那里来的力气,连拖带拉地将同伴弄出屋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张先生,你确实很厉害。 凭这样的本事,你能闯出一片天地。”前田幸之助由衷地说道。 之前他还有所怀疑,认为张桦只是因为妹妹的爱慕,才被她吹得神乎其神。 可没想到,刚才的一番争斗,让他看到了张桦的实力。 “张先生,我改主意了,你愿不愿意到总领事馆? 我需要一个专职的司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前田幸之助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谨慎,他想再次考察张桦。 “司机?”韩翠云一脸不屑,“哥哥,你实在太小气了。 古贺彦出手就是侦缉队的队长,你的决定让我感到难为情。” “哦,实在不好意思,请张先生原谅。”前田幸之助双腿并拢,微微鞠了一个躬。 “宗纬,警察局档案科正好少一名科长,你愿意屈就吗?”韩翠云笑吟吟的说道。 “我还有一个军统的身份,现在过去……”张桦一阵迟疑。 “警察局里,军统、中统多了去,不在乎你这一个。”韩翠云一脸期待的说道。 “我再考虑考虑。”张桦摇了一下头,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今天只想好好吃顿饭啊!” 第218章 我会用行动证明 “让你当档案科科长?”赵耀林思索了一会儿,“档案科虽说是个闲差,但能接触到的情报很多。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应该交到你的手上。 至少我的判断是,韩翠云应该让你执掌侦缉队。” 侦缉队两任队长被杀之后,地位是一落千丈,如今已经沦落为伪警察局的一级组织。 可它再不成气候也是一股力量,韩翠云如果把握住,必然能增加力量。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这么做。 “所以我判断,把小张同志放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是韩翠云的考验。 她必然会设置各种诱饵,千方百计的让小张同志露出破绽。”赵耀林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有一点疑议,韩翠云对小张同志十分友好,为什么还要设下这么多的圈套?”老杨不解道。 “这是韩翠云的性格使然,根据内线的消息,她对是自己身边的人极不信任,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提防。 档案科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无数的考验。 这一点,小张同志要有心理准备。”赵耀林说道。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绝不让他看出破绽。”张桦也想到了这一点,丝毫不感觉意外。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韩翠云就是个疯子,否则完全不能解释她的行为。”老杨一头雾水。 “首长,韩翠云此前周旋于国党高官的周围。 那些家伙可都是人精,只要露出一点破绽,立刻就会被他们怀疑。 在沉重的心理压力下,韩翠云的性格变异也就不足为奇。 还有就是生理层面,韩翠云从小被卖到南洋,见惯了日本妓子的悲惨。 所以她会反反复复的试探,让自己有一点点安全感。 这固然是他的不幸,但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敌人更难以对付。”张桦解释道。 ******* 办公室里,韩翠云坐立不安。 她的眼睛不时的望向警察局的大门,但到了上班的时间,那个熟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一时间,韩翠云有些沮丧。 今天,是张桦来报道的日子。 一大早,她就坐到办公室。 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为什么还迟迟不肯露面呢? “咚咚咚。” 就在韩翠云心乱如麻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被人小声敲响。 她愣了片刻,连忙拉开抽屉,手忙脚乱的拿起一小面镜子。 看里面的妆容依旧完美,她才以最动听的声音说道:“请进。” “韩处长,这是……” 一个矮挫挫的胖子走进来,他的声音很沙哑,就像嗓子塞了煤球一般。 那粗粝的声音就像很多石子在碰撞,让人心里冒出一团不知名的火气。 “滚出去!”韩翠云怒不可遏。 “韩……”胖子愣了一下。 虽然韩翠云的脾气不是那么好,但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呀! 怎么今天才开口,就被人往外撵。 “滚!”韩翠云指着门口,柳眉倒竖道:“立刻消失。” 那个胖子再不敢多说半个字,兔子似的蹦出屋外。 想想不对,又把大开的房门拉上。 “死女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咒骂道。 往左右看了一眼后,他急匆匆地逃了。 “咚咚咚。” 房门再次被敲响,但韩翠云的心里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火气。 她用最冷淡的声音说道:“进来。” “嘎吱。”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 韩翠云用怨毒的眼神看过去,但很快她就张开了紧闭的樱唇。 张桦站在哪儿,身上穿着熨烫得笔挺的制服。 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想找自己汇报工作。 “韩处长,档案科张桦前来报道,还请您指示。” 张桦抬步走进屋内,随手关了房门。 “宗纬。”韩翠云的脸红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 也不等张桦回答,她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俏生生地站在张桦面前。 “韩处长可真漂亮。”张桦由衷的赞叹道。 今天的韩翠云格外精神,身上的制服熨烫得笔挺,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脚上的长筒马靴刷的锃亮,似乎没有半点灰尘。 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低低的压在脑后。 原本就很美丽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只是嘴唇涂的红艳艳的。 那就像一团火焰,能勾起人类最深层、最原始的欲望。 “宗纬,不要这样生分好不好。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云。”韩翠云有些娇羞的说道。 “这是命令吗?”张桦双手一摊,“韩处长,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有什么可为难的,你只管叫就是了。”韩翠云笑盈盈的说道。 她俏皮的背起双手,绕着张桦走了两圈,“张科长,你还真是个衣服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韩处长不会是骂我吧!”张桦轻轻一笑,“绣花枕头里面塞的,可全都是稻草。” “怎么可能,如果宗纬肚子里全是稻草。 那局里面的这些人,只能用泥猪草狗来形容。”韩翠云拉着张桦的手,将他带到屋里的沙发旁边。 “宗纬,别站着说话,我给你泡杯茶。” “不用。”张桦把手摆了几下,“我是第一天上班,报道之后,还要去档案科熟悉工作。 要是什么头头问话,我来个一问三不知,岂不是丢了韩处长的脸面。” “呵呵,我倒是想看看,什么人敢刁难你。”韩翠云淡淡地说道。 只不过,她漂亮的眼睛中划过一丝狠厉的杀气。 “档案科属于机要重地,长官们多加重视也是应该的。 如果我连这个都干不好,被别人训斥也没什么不对。”张桦笑着说道。 “宗纬,你永远都是这么善解人意。”韩翠云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我的哥哥,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怕失去你。 你能向我保证,永远不背叛我吗?” “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张桦轻轻摇了一下头,“韩处长,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答案。” 第219章 张科长是真龙 档案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位于警察局的1楼左侧,足足占了5个房间。 除了极其机密的2号房间外,其余4间屋子都是张华的势力范围。 “科长好。” 张华才推开门,屋子里的人纷纷站起来。 档案科的人并不多,只有区区9个人。 除张华这个科长外,还有一个叫严志斌的副科长。 张华扫了一眼,发现屋中还有个人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 从他的警衔上看,应该是自己的副手严志斌。 “啪啪。” 张华没有说话,一步步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作为一科之长,他有独立的房间。 而那位严副科长,却只能在外面办公。 “这……”档案科的警员全都愣住,因为他们并没有得到口令,只能尴尬地站在那儿。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严志斌的身上,包括站在他对面的人。 “老严……”档案科的人有些不乐意了,小声的叫道:“你们神仙打架,别让咱们这些凡人跟着遭殃啊!” 档案科科长的职务空缺出来时,严志斌以为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甚至还请科里所有的人吃了一顿。 可没想到,一叫醒来竟然老母鸡变鸭,科长竟然落到一个外人的头上。 严志斌当然不服气,决定给新科长一个下马威。 但他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不接自己的茬,直接把所有的人都晾在这儿。 这么一搞,他这个副科长可就坐蜡了。 现在去科长办公室,就是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如果不去科长办公室,一屋子人这么站着,不是招人恨吗? “赶紧去呀,你想让咱们站到什么时候?”科里的人纷纷说道。 他们早就听到小道消息,这一次下来的人,后台那叫一个扎实。 本来还以为是谣传,可这两天,局里的头头没少往这边跑。 那些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其中内情可见一二。 就这样的一块钢板,严志斌非要去踢一脚。 他傻,办公室里的人可不傻,哪会陪着他送死。 当然是以最快速度撇开关系,省得被这个倒霉鬼拖下水。 “你们……”严志斌面红耳赤,脑袋上的血管鼓得比筷子还粗。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得从位置上站起来,灰溜溜的钻进科长办公室。 “张科长,我是档案科严志斌。” “哦!”张华正在整理屋里的东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走到门口,将办公室的门推开,“都坐下吧!” “是,科长。”档案科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坐下。 还好两边都是他们的房子,倒是没让别的科室看笑话。 “咣。” 张华把房门关上,不紧不慢的走到办公桌前,抬头望了对方一眼。 “张科长……”起初严志斌眼里满是轻蔑,但是对上张华的眼睛之后,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严志斌不是个半路出家的人,很早就在上海警察局工作。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对方是见过血的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一瞬间,他所有的轻蔑化为乌有,内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啪!” 更没想到是,对方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你!”严志斌愣住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脸,那儿已经变得火辣辣的,仿佛整片皮肤都不是自己的。 “这是让你不要忘了尊卑。”张华说完,反手又是一耳光,“狗一样的东西,还敢给老子看脸色。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有那么大吗?” 连挨了两个耳光,严志斌彻底醒悟过来。 “扑通。”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张华面前。 “张科长,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认识你这条真龙。 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此前他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是来镀金的纨绔。 可现在算是明白了,张华并不是一般的人。 和这样的人冲突,那叫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张华淡淡说道:“科长办公室的东西全部送回来,要是少一样,我打断你一条腿。 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 书架上应该摆满装门面的东西,什么规章制度,什么法律法规。 可如今,这些东西全都不见。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姓严的弄走了。 而这也是张华收拾他的主要原因,毕竟是对方先坏了规矩。 “是是。”严志斌不敢违抗,忙不迭的退出办公室。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屋子的门又被拉开。 “下午6点,所有人去凯撒饭店凯撒饭店。 诸位可以带上自己的家属,一来是认识一下,二来是感谢家属们的支持。” 凯撒饭店是华界一家有名的饭店,老板是个中国人。 之所以取这个名,无非是沾一些洋气罢了。 不过,这已经是华界数一数二的饭店,可不是小警员们能够问津的地方。 “张科长,能带几个家属?”有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父母、老婆、孩子啊!”张华半开玩笑的说道:“七大姑八大姨的可不在此列啊! 这样,提前一个小时下班,你们也好回去准备。” “多谢张科长啦!” 档案科的人全都鼓起掌来。 长久以来,他们一直被外人骂成汉奸,连带父母,妻子,孩子都不被人待见。 甚至连平日出门,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 今天能到这么高档的地方,警员们也觉得扬眉吐气,情绪,立刻变得激昂。 “谢谢张科长。”严志斌卖力地吼叫道。 但这又招来一双双的白眼,因为他请客的地方都是街边的大排档。 虽然能够吃饱肚子,但是饭菜并没有什么油水。 比起张华的大手笔,简直是马尾穿豆腐根本提不起来。 “不过,档案科应该留值班的人,今晚上是谁的班?”张华问道。 “我。”一个30来岁的警员站起来,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极度低落。 毕竟是去凯撒饭店,那种他们根本不敢问津的地方。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将来。 “这样吧,严副科长就别去了,今晚上留在科里值班。 其余的人4点准时走,晚上6点凯撒饭店见。”话到这儿,张华转头对严志斌说道:“你没意见吧!” “没……没有。”严志斌磕磕巴巴的说道。 他哪里还敢有一点意见哟! 第220章 酒店的不速之客 夜色中的凯撒饭店,远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 虽然也亮着一些霓虹灯,但比起租界的五光十色,还是逊色了不少。 而且这里多了一队队的鬼子兵,将气氛变得十分肃杀。 过往的百姓根本不敢停留,匆匆地从街面上走过,仿佛是一只只受惊的小兽。 但让张桦意外的是,门口竟然有鬼子宪兵执勤。 那些喝了酒的鬼子兵根本不敢放肆,远远就会掉头逃开。 “张科长,这是我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张科长好,这是我的父母亲……” “张科长,卑职惶恐。” 档案科的人陆续赶到,但是看着气派非常的凯撒酒店,他们变得异常拘谨,一个个诚惶诚恐地上来打招呼。 这时,一辆轿车停在门前,上面下来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 “张科长,我刚好没吃饭,你不会不欢迎吧!” “是韩处长……” 一刹那,周围的警员全都看傻了眼。 韩翠云是什么人? 警察局里超然的存在。 就算是局长见了她,也都会变得毕恭毕敬。 有小道消息说,韩翠云是宪兵队司令古贺彦的姘头,所以才会如此的嚣张。 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 警员们赶紧驱散这个念头。 韩翠云是个魔鬼,别看她长在格外美丽,但内心却十分凶险。 就算是警察局内部的人,对她也是噤若寒蝉。 “原来是韩处长,请进请进。”张桦笑吟吟的说道。 对于她的出现,张桦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提前做好了安排。 “不知道张科长今天准备了什么好菜?”韩翠云娇滴滴的问道。 “我给您准备了上好的牛排,还有法国红葡萄酒。 如果不喜欢这些,我还准备了本帮菜。”张桦小声的介绍道。 “那就谢谢了。”韩翠云眉头稍稍一挑。 张桦如此的从容,看来是早把自己打算在内。 莫名地心里一阵阵的,甚至连眼泪都要落下来。 “韩处长里面请。”张桦做了一个手势。 然后带着韩翠云,进了饭店的一个包厢。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甚至还点了蜡烛。 看气氛营造的如此温暖,韩翠云的眼中满是泪花。 她赶紧拿起手帕,悄悄擦了几下。 “宗纬,你出去忙吧这!” 张桦一笑,“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轻轻推着韩翠云的肩膀,将对方带到主座旁边。 等韩翠云坐下之后,张桦打开了桌上的银色盖子。 “吱吱。” 一块上好的牛排正散发着热气,从成色上看,烤得正是火候。 “韩小姐,祝你用餐愉快。” 张桦稍稍躬下身体,温柔的说道。 “谢谢。”一刹那,韩翠云羞红了脸。 她轻轻呷了一口面前的红酒,又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肉。 光凭手感就知道,那个厨师不一般的人。 “真好吃。” 这个时候,食物的味道已经不重要,韩翠云彻底陷入这个温暖的氛围。 沉醉了片刻之后,她才小声说道:“宗纬,你去忙你的吧!” 虽然有万般不愿,但作为不速之客,韩翠云并没有继续纠缠。 “那我先去外面招呼一下,等一会儿再进来陪你。”张桦一脸抱歉地说道。 “嗯,我等你。”韩翠云变得娇羞,甚至做出小儿女的模样。 “呼。” 张桦退出房间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就在他招呼所有的警员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杯准备说几句话时。 饭点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接着一群鬼子宪兵涌了进来。 “张先生,我们还是见面了。” 为首的那人,赫然是鬼子宪兵司令古贺彦。 即便是晚上,这个家伙依旧穿着笔挺的军装。 “古贺阁下,没想到您会亲自光临,张某有失原因,还请您不要见怪。”张桦笑盈盈地迎上去。 “我当然不会见怪,大日本帝国最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古贺彦走到一张酒桌前,端起桌上的酒杯,笑眯眯的说道:“今天我借花献佛,祝张科长步步高升。” “谢古贺阁下吉言。”张桦也端起一个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张科长果然是个英雄。”古贺彦笑道:“我希望你能发挥作用,消灭更多的反抗分子,为建设一个繁荣的东亚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到这儿,古贺彦拿出一个盒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听说你们新官上任,都要用黄金打造一副碗筷。”古贺彦郑重其事道:“我现在也入乡随俗,给张先生定做了一套黄金的碗筷。 希望你永远的用下去,为我们两国的友谊尽最大的力量。” “谢谢古贺阁下。”张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鬼子为了笼络自己,还真舍得下本钱。 这一套黄金碗筷至少要大洋600块,对抠门到家的鬼子来说,已经是一大笔钱。 “不,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如果没有你忘我的工作,自然不会得到我们的赏识。”古贺彦认真道:“张科长,希望你再接再厉,立下更多的功劳。” “是,张某一定不会辜负古贺阁下的栽培。”张桦立正道:“古贺阁下,我也给各位太君准备了酒席,是不是……” 古贺彦一挥手,“不用了,今天是你就任的大日子。 如果我们在这里,你们是不会开心的。 况且我期待的是你立功的消息,而不是吃吃喝喝。 我们走!” “各位太君走好啊!”张桦万分恭敬的说道。 直到那些宪兵离开之后,警员们才纷纷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说道: “咱们张科长是什么人,怎么连古贺太君都来祝贺?” “严志斌的后台不过是一个闲职副局长,就这还把尾巴翘上天。 如果他看到张科长的后台,那不得直接吓尿了?” “可不是,咱们别说古贺太君,连见韩处长一面都难。哪曾想两位都来祝贺,看来咱们的张科长,后台不是一般的扎实。” 警员们议论到最后,得出一个共识,那位严副科长肯定要倒大霉。 他们相互使了个脸色,纷纷拿起面前的酒杯。 “张科长,下职等人敬您一杯。” 虽说是一杯,但一轮下来,张桦也喝了七八杯。 他解开身上的西装,拉开脖子上的领带,大声的嚷嚷道: “你们别光顾着自己吃吃喝喝,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 菜不够就叫,别替老子省钱。” 一时间,酒店内更加的热闹。 第221章 收拾那个姓张的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看着满脸通红的张桦,韩翠云不禁蹙紧好看的秀眉。 在闻到那股浓浓的酒气是,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你怎么那么老实,谁来敬酒都喝?” 张桦轻轻一笑,“担心了?” “讨厌,谁担心你呀!”话虽这样说,但韩翠云还是伸出玉指,轻轻揉着张桦的额头。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了一点?” “确实很舒服。”张桦由衷地说道:“阿云,要是我们永远这样多好?” “是啊!”韩翠云一阵向往,“但不管怎么样,你不应该喝这么多的酒。” “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喝这么多。”张桦郑重其事的答应道。 “这还差不多。”韩翠云心花怒放。 这个瞬间,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哎!”韩翠云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 “请进。”张桦也改变半躺的姿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仿佛正在聆听韩翠云的教诲。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张先生,祝贺你步步高升。” 出现的是前田幸之助,他依旧没有带太多的随从,就这样孤身一人前来。 “前田阁下,你可来迟了。 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应该罚酒三杯。”张桦并不感到诧异,他甚至为前田幸之助来得太晚而有些生气。 “实在对不起,我确实早该来了。”前田幸之助鞠了一个躬,“但是临时来了事,我只能耽搁到现在。 酒水的事情就免了吧,上一次我已经喝醉了,否则不会让你当我的专职司机。” 对于这件事,前田幸之助十分的懊悔。 他此前虽然在欧洲,但干的都是普通工作人员的事儿。 陡然成为领事馆的副总领事,这气势一时半会儿的还没上来,否则也轮不到韩翠云捡便宜。 “不妨事,韩小姐这里更好。”张桦笑盈盈的说道:“前田阁下,我早准备了您的晚饭。” “谢谢张先生,我确实很饿了。”前田幸之助十分感激地说道:“随便一点饭菜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不过在看到自己面前是牛排、红酒时,前田幸之助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或许是真的饿了,他狼吞虎咽地吃掉牛排,又喝了两杯红葡萄酒,才笑着说道:“这么久以来,这是最像样的一顿饭。” 倒不是领事馆吃得差,而是在欧洲那么久,他已经习惯西式饭菜。 猛地回来吃日式料理,前田幸之助真的很不习惯。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直说什么事吧!”韩翠云有些不耐烦。 前田幸之助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确实有事想请宗纬帮忙,你是军统里面出来的,应该熟悉他们的办事方法。 外交部的情报网策反了军统的一个小组,只是最近他们彻底失联。 我想宗纬能不能凭借关系,找到他们的下落?” 张桦摇了一下头,“前田阁下,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些被策反的小组成员,现在已经被执行家法。” “家法?”前田幸之助有些茫然。 在他的印象中,所谓的家法不过是用棍子敲打。 这对那些被策反的人来说,应该能够轻易的承受。 “家法就是军统制定的的法规,一旦触犯上面的条文,就会受到严厉的制裁。 轻则关进监狱,重则被砍掉脑袋。 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的事情现在已经在黄浦江里。” “我明白了。”前田幸之助摇了一下头,“没想到军统的纪律是如此的严格,怪不得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能坚持到最后的一枪一弹。” 说到这儿,他稍稍停顿了一会,有些感慨道:“但要说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些该死的共党。 他们永远隐藏在水面之下,除非是出现了重量级的叛徒,否则根本不要想把他们找出来。” “哥哥,我只想好好吃顿饭,能不能不谈公事?”还没等张桦,回答,韩翠云抢先说道。 此时的她脸上满满都是哀怨。 这让前田幸之助觉得不忍心,一脸宠溺地说道:“良子,你慢慢的吃,这是我们以后在说。” ******* “二叔,我快让人挤兑得待不下去了。”严志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虽然安排他在办公室值班,但等人走了之后,他立刻跑到副局长办公室,找自己的亲叔叔告状。 “怎么回事啊!”副局长冷冷的问道。 虽然他被安排的是闲差,但不代表他在警察局里就会被人随意拿捏。 收拾那些个没有后台或稍稍有点背景的人,可不要太简单了。 严志斌哽咽着说道:“档案科新来的那个张宗纬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 不但当众给我难堪,还抽了我一嘴巴子。 只要我在警察局也是个老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个姓张的一来就把我踩到脚下,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抽你嘴巴?副局长看了严志斌一眼。 作为亲叔叔,他知道侄儿是什么样的人。 一定是想拿捏对方,结果反被对方拿捏住。 “不是我看不起你,一个警察局的老人竟然被个生瓜蛋子压住,你也是开了先例了。” “二叔,我……”严志斌吭哧了半天,“那个姓张的眼里有杀气,应该干掉不止一个人。 我查了他的背景,此前是军统局情报组的副组长,刚刚才跳水过来的。 这样的人且不说别的,忠诚度绝对有问题。” 现在局里分为两波,一波是之前的留用人员,占警察局的3成以上。 其余就是那些投诚分子,占了大约6成之多。 双方都相互看不起,经常闹出点摩擦出来。 不过留用人员保持中层以上的职务,反而在警局内占了优势。 “那还不好办吗?”副局长摇了摇桌上的电话,“给我接余副局长办公室。” “余副局长!”严志斌暗暗高兴。 这可是留用人员的扛把子,有他亲自出马,还会害怕一个张宗纬? “那一巴掌,我要加倍讨回来。”严志斌一脸凶狠地自言自语道。 第222章 张宗纬是个样子货 “你们要对付那个新来的张科长?”余副局长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思考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说道:“老何,姓张的后台很扎实。 今天在凯撒饭店请客,连古贺太君都亲自莅临。 这个时候找他的麻烦,恐怕咱们就有麻烦了。” 能坐到副局长位置上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且不说工作好与坏,光是信息这一条,就是他人望尘莫及的。 “这半年来,古贺太君亲自莅临的地方多了去。 不是我说笑,有谁的命能活过一个月?严志斌的二叔何局长,一脸不屑的说道:“两任侦缉队长,谁不是热热闹闹的上任? 可结果…… 下面的人都传开了,说古贺太君这人命太硬,他给谁祝贺谁就得被克死。” “道听途中的事,你就别往外传了。”余副局长连忙摆手。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要是哪个缺德的往上一报,他们两个都得吃挂落。 何副局长嗤笑一声,“老余,我也不说废话。 这半年多的时间,中统、军统,可投靠了不少人过来。 东洋人为了拉拢他们,给的可都是高官厚禄。 反倒是咱们这些留用的,渐渐趋于弱势。 还有那个韩翠云,一来就把持两个部门。 就连咱们的王局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如果她和投靠的人搅在一起,咱们这些人恐怕连喝水都得看脸色。” 情况确实如此,但余副局长并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韩处长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但有宪兵队的支持,连领事馆的大太君都和他走得很近。” 何局长哈哈一笑,“还能是什么来头,长得漂亮就是本钱。 只要往床上那么一躺,金子,位子想要什么没有。 不瞒你说我也就是个男的,不然早和他一样了。” “你呀,就是这张嘴不饶人。”余副局长苦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自古枕头风最厉害。 韩处长千万不能招惹,不然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至于那个姓张的,你们也不要急着动手。 毕竟古贺太君才给了他金碗筷,咱们可不能触这个霉头。” 何副局长轻轻一笑,“你现在可是常务副局长,我当然要服从命令,你就直说吧!” 余副局长压低嗓门,“想要置他于死地,最好有十足的证据。 你侄儿不就在档案科,只要泄露一些机密,再把罪过往那个张宗纬头上一推。 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妙计,果然是一招妙计。”何副局长,又皱起眉头,“万一他不上钩呢?” “呵呵,都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你会不知道怎么处理?”余副局长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等你点头吗!”何副局长也端起酒杯,“我就预祝老余,早日荣升正局长。” ******* “张科长早。”张桦才走到档案科的门外,里面的警院全都站了起来,当然也包括哪位严副科长。 虽然他做了处理,可脸上的巴掌痕迹却清晰可辨。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严志斌脸上满是巴结的笑容,并没有一点要报复的意思。 这让档案科的人十分意外,甚至心里暗暗有些惋惜。 他们期待的王见王,就这样冰雪消融了。 “大家都坐吧!”张桦和气的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里面的物件已经摆放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些堆放不下了。 “咚咚咚。”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张桦嘴角微微上翘,“请进。” 严志斌探头探脑地走进屋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张科长,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送过来了。 您看还缺点什么,我马上准备好。” “不用了。”张桦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说道:“严副科长有心了,但我希望你把这个心思用在工作上,不用刻意要讨好我。” “这怎么能叫讨好?”严志斌收起笑容,十分严肃的说道:“您可是档案科的长官,咱们这些属下如果怠慢,会被局里的其他人骂成没大没小。 到时候不光是您,连咱们这些下属都抬不起头。” 伪政府内一贯论资排辈,最讲究上下尊卑。 严志斌要没有何副局长撑腰,也不敢以下犯上。 “嗯,那就这么办吧!”张桦不置可否,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今天科里有什么安排?” 档案科虽然是个闲差,可地位在警局中并不低。 不但管着警局内部的档案,甚至还有鬼子最新动向的情报。 此前组织几次三番想要渗透,但都被隔在外围。 现在张桦一跃成为科长,自然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不过赵耀林已经再三强调,现在以求稳为主,不可贸然行动。 所以张桦的主要任务,是尽可能的编织关系网。 “张科长,这是上面下来的简报。 昨天晚上送了三份机密、一份绝密,都已经归置好了。”严志斌说到这儿,眼中泛起一丝狡诈。 只要张桦讯问,他就会把所谓绝密告诉给对方。 “归置完毕就好。”张桦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东西轻轻倒出来。 严志斌赫然发现,那就是一些闪闪发亮的石头。 五颜六色的,看上去漂亮极了。 “科长,这些是……”严志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开口询问道。 张桦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宝石,是张某费尽心力才收集到的。 你看这颗红宝石……” 张桦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起其中一块,满是得瑟的说道:“这可是正宗的缅甸货,放在市面上至少能值50大洋。” “50大洋!”严志斌做出惊讶的表情。 还以为张桦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搞了半天也是个样子货。 新官上任连三把火都不烧,就忙着玩自己的珍宝。 这要是时间久了,档案科还不变成筛子? “还是有价无市,你可不知道,上个月我看到一块鸽血红,别人要价800大洋。”张桦一脸惋惜的说道:“可惜我那时候没钱,不然怎么会让他落入别人之手!” 800大洋。 严志斌悄悄记下这个数字,寒暄几句后,他匆匆离开了张桦的办公室。 第223章 张科长,我有路子 “上个月,800大洋换了一个鸽血红的宝石?”何副局长抓起面前的电话,使劲的摇了几下。 “给我接老凤金庄。” 老凤金庄可是上海有名的老字号,专门经营各种金银首饰、珠宝玉器。 只要是地面上有点风吹草动,他们第一时间都能得到消息。 “何副局长,不知有何贵干,难道要给哪位姨太太打造一套头面首饰吗?”老凤金庄的掌柜笑盈盈的问道。 他们这些开金银首饰店的,与伪政府的高官都很熟悉,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畏惧。 “都多大岁数了,哪还有精力找姨太太。”何副局长感慨道:“我有个消息想跟你证实一下,上个月是否有人用800大洋买了一块鸽血红的宝石?” “何副局长果然神通广大,连内行的事儿都被你知道了。”掌柜压低嗓门说道:“买主是江北商会的陶公子,最近迷上一个唱戏的角,真金白银可掏出来不少。 何副局长,这事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吧,就是了解一下。 也不是什么案子,纯粹是好奇。”何副局长笑着解释道。 寒暄几句后,他挂掉了电话。 但很快,他的手又开始转动摇柄。 “给我接……” 连接了三家,金银首饰店,得到的消息都一致。 “姓张的没有说假话。”何副局长放下电话,有些不甘的说道。 “二叔,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儿?”严志斌阴测测的说道。 “当然是好事儿,你的上司不过是个样子货。 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鬼子一脚踢开。 到那个时候,档案科还不是由你说了算。”何副局长摇了摇头。 投降的人就是这么的不堪,不是沉迷于酒色,就是一头扎进钱眼子里。 甚至不需要假以时日,他们就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可姓张的有韩翠云罩着,就算他玩物丧志,恐怕也不会动摇地位吧!”严志斌小声说道:“二叔,我有一个方法,保准叫她上钩。” ******* “张科长,这是今天中午的简报。” 下午2点,严志斌再次进入张华的办公室。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摆出茶桌,一个人在哪儿自斟自饮。 “来来来,喝一杯我泡的茶。”张华十分热情的招呼道。 “张科长,您还有如此的雅好,真是让我感到佩服啊!”看着琳琅满目的茶具,严志斌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怎么昨天就把自己生生震住? 他又看了一眼张华,发现对方满脸的笑容,那还有昨天的杀气腾腾。 “难道是我看错了?”严志斌不禁怀疑道。 懵懵懂懂的喝了两杯茶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张科长,这是中午收到的简报,又送来一份绝密文件,关系到皇军的调动。” 张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十分严肃的说道:“严副科长,咱们档案科只管管理档案,不许打听、观看里面的内容。 你把它归置好就行,不要说看到了什么。 这是你第1次,我可以不计较。 但还有第2次的话,我会亲手把你送进宪兵队。” “咕。”严志斌的喉头动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张华竟然是这样一副态度。 但是,为了完成此前的谋划,他还是不得不以身犯险。 “张科长,都是自己人,您不用那么紧张。 再说了,这些档案光是看名字,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哪怕不打开文件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严志斌轻描淡写道。 “噢,原来这样。” 张华摇了一下头,笑着说道:“还是别跟我说,到时候出点什么纰漏,第一个就拿咱们开刀。” 严志斌自嘲的一笑,“出纰漏也查不到咱们身上,1号房由局长亲自掌管,除了他老人家之外,也就余副局长、韩处长能查阅。 其余的房里虽然也摆满了文件,但有用的没几样。 这些东西就算拿出去卖,情报贩子还未必收呢!” “你是说情报还能换钱?”张华一脸茫然的问道。 严志斌压低嗓子,神神秘秘的说道:“就上个星期,皇军运送油料的消息,一早就被情报贩子叫卖。 原价是一根大黄鱼,最后降到一条小黄鱼都没有人买。” 张华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不是军事机密吗,怎么会没有人管? 军统、中统上海那么多人,难道就一点不感兴趣?” 严志斌不屑一笑说道:“消息还是从东洋人那边泄露出来的,据说要了两根小黄鱼。 买情报的贩子还以为大发一笔,可没想到这条情报竟然砸在手里。 他也就不动动脑子,皇军这么强的实力,又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 张华有些难以置信,“军统在城外有忠义救国军,真要是买下这个情报,恐怕对皇军不利吧!” 严志斌变得更加轻蔑,“军统现在的名声很臭,除非是拿出真金白银,否则根本买不到情报。” “名声很臭?”张华一脸的疑惑,“我不久之前还在军统,虽然处境很糟糕,但还没有到过街老鼠的地步。 怎么到情报贩子那儿,就变成这副人憎鬼厌的样子?” 严志斌说道:“这全拜戴老板所赐,他给军统发的工资全是假钱,那些家伙不敢拿着去花,干脆用来买情报。 开头还蒙了好几个人,现在军统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看了他们,就会有人找巡捕举报。” “啧啧啧。”张华咂着嘴。 军统确实印了大量的假币,想用它们搅乱日占区的市场。 可那些经手的大人物,也发现了这里面丰厚的油水。 经他们这么一搅和,整起事件就变了味道。 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军统吃亏,这确实出乎预料。 “那照你的说法,咱们这一屋子的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啊!”张华一脸惋惜的说道:“大部分都是鬼子调动的情报,又能卖给什么人呢?” 严志斌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张科长有所不知,小的调动确实卖不了什么钱,但大的调动却是无价之宝,甚至能卖到几根大黄鱼。” 说到这儿,他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张华,“张科长,我有不少路子,要不咱们干一票?” 第224章 好戏要开场了 “我才刚走马上任,这么做不好吧!”张桦义正词严的拒绝道。 看他那无欲则刚的表情,严志斌都以为自己没戏了。 “哗啦啦。” 可让他意外的是,张桦竟然把那些宝石倒在绒布上,然后用镊子一颗颗的夹起来看。 “你小子真特么的会装。”严志斌大大松了口气。 对方那副痴迷的表情分明在说,老子就是来捞钱的! “张科长只管放心,根本不会出事儿。”严志斌拍着胸脯说道。 早知道张宗纬这么好对付,又何必去碰那么个大钉子。 果然,纨绔就是纨绔,个个都吃软不吃硬。 “你想怎么干?”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张桦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夹起一块绿宝石,翻来覆去的观看着,似乎想找出一点瑕疵来。 “那几份绝密情报。”严志斌压低嗓门说道:“尤其是皇军的,在市场上都能卖好价钱。” 看鱼儿已经上钩,他有些急不可待。 “不行……”张桦拒绝道:“绝密情报局里只有三个人能够调阅,如果我们贸然去取,必然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1号档案室的4个管理员并不受档案科管辖,而且由警察局长亲自指定。 想从他们那儿弄到情报,完全是天方夜谭。 严志斌轻轻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不瞒张科长,我们局里也有人做这个生意。 我有办法调阅文件,只是在运送的过程中需要一点配合。” 局长调阅绝密文件也有一定的流程,在下达命令之后,文件是由档案科正副科长的其中一人,会同1号档案室的管理员,共同将文件送达。 在看完文件之后,调阅人还要在文件上签字,再由相同的人将它送回档案室。 这个规矩就算是韩翠云也必须严格遵守,所以至今没有出现过泄密事件。 “怎么个配合法?”张桦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绝密文件的重要性,但也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张桦完全可以严词拒绝,让严志斌的算计落空。 但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拔掉这个身边的钉子。 严志斌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还兴致勃勃地说道:“下午,余副局长会调阅刚刚入库的绝密文件。 到时由张科长负责运送,我会在余副局长的办公室外纠缠1号管理室的人。 然后张科长一人进入办公室,打开绝密文件记下里面的内容。 不过时间会很紧迫,大约只有三分钟。” 张桦放下手里的宝石,沉思了一会儿,“这样做太危险,如果余副局长提前回来,我该如何解释? 而且这样的情报没有任何的凭据,又怎么在市场上卖出好价钱? 如果成交失败,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严志斌一愣,他可没有想到张桦会考虑到这一层。 一时间,严志斌是瞠目结舌,根本答不出对方的问题。 好一阵子,他才磕磕巴巴的问道: “张科长的意思是放弃这一次的行动吗?” 张桦轻轻一笑,“严副科长,我确实想卖情报。 可你的行动有太多的漏洞,很容易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 发财的机会有的是,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严志斌有些着急,“张科长,这一次可是天赐良机。 如果错过了,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您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余副局长绝对不会回来。” 张桦摇了一下头,“你怎么知道不会回来,难道你还有别的同伙,能将余副局长拉住不成。” 严志斌逼于无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的二叔是何副局长。” “哦,原来如此。”张桦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样的话,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不过咱们说好了,如果你拦不住1号管理室的人员,我绝不会蹚浑水。” 看鱼儿彻底咬钩,严志斌十分激动地拍了几下胸脯,“张科长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拉住他,给您创造足够的机会。” “你出去吧!”张桦挥了一下手,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手里的宝石。 “张科长,您忙。”严志斌毕恭毕敬的退出去,只是关好门的一刹那,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姓张的,一会儿要你好看。” 但他不知道的是,原本端坐的张桦,此时正俯下身体,看着桌下那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是一个窃听器,他们刚才的谈话早已被人记录在册。 “接韩处长。”张桦随即拿起电话,叫通了韩翠云的办公室。 “张科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过了将近两分钟,韩翠云才接通电话。 果然,监听自己的就是她。 而且她的身边还不止一个人,否则以韩翠云的性格,不可能如此正式地回答。 “严副科长约我做一单大生意,不知道韩处长有没有兴趣参与?”张桦声音平淡地说道。 “哦,不知道是怎样的生意? 如果利润太低的话,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韩翠云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至少是一条大黄鱼,如果重要性再高一些,可能还不止这个数。”张桦说道:“韩处长,这个生意够大吧!” “确实够大,那我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才会有如此巨大的利润?”韩翠云笑着问道。 “严副科长准备窃取刚刚送来的绝密情报,而且他还有何副局长做帮手。”张桦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 “胆子太大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韩翠云的声音带着一股怒火,“张科长,你可以答应他的要求。” “明白了,韩处长,我会把生意做下去。”张桦说完,把手里的电话放下。 “哗啦啦。” 他将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扫进手边的绒布袋里。 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道:“这些碎玻璃渣子还真是锋利,差点把我的手给割开了。” 没错,他摆弄的全都是碎玻璃,是从各种酒瓶上敲下来的。 用砂轮打磨一下之后,还真能把人唬住。 “好戏该开场。” 做完这一切,张桦倒了满满一杯茶,慢慢地吮吸着。 第225章 把我当成禁脔了 “二叔,那个,小瘪三答应了。” 严志斌直接闯进何副局长的办公室。 他是那么的兴奋,甚至都忘记了敲门。 “这里是警察局,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何局长拿起一只香烟,放在鼻尖细细地嗅着。 好一阵子,他才慢悠悠地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严志斌笑着说道:“那家伙就是条狡猾的泥鳅,他一再声明,只要有一点纰漏就会放弃这次的行动。 我是好说歹说,他总算点了头。” 何副局长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说明他是真的上钩了。 志斌,我知道你一直想当这个科长。 这次可要抓住机会,如果再塞来一个什么人…… 你最好离开警局,到其他的部门另谋高就,否则永远都不能出头。” 严志斌一愣,“二叔,警察局有您老坐镇,侄儿才能当上这个副科长。 如果调到其他的地方,那还不被人欺负死! 真要是当不上科长,我也绝对不会为难您老。” 何副局长稍稍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你就要办得涓滴不漏。 那个姓张的必须死,只有他变成踏脚石,你才能往上爬。” 话虽然这样说,但更深层的意思,何副局长半点都没有暴露出来。 表面上看,不过是部门里的正副科长勾心斗角。 但更深层的是两股势力的角逐,除非有一方落败,否则永远不会禁止。 严志斌狠狠一咬牙,“二叔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把张宗纬吃得死死的。” 东洋人表面对投靠分子都很优渥,但只要发现对方有不良的企图,立刻就会将他们清理掉。 “好的,你出去准备吧!”何副局长轻轻挥了一下手。 在严志斌离开之后,他又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良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志斌,如果这次不成功,那死的就是你了。” ******* “韩处长,张科长一直没有出办公室。 我借着倒水的机会,发现他在阅读档案科的规章规定。 笔记本上已经记了满满的几页,应该还会写更多的东西。”一名年轻的警员小声的汇报着,他的脸上挂满讨好的笑容,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奖赏。 “嗯。”韩翠云虽然不露神色,当她的心里乐开了花。 张桦毕竟是她拉进来的人,如此用心卖力当然是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张科长一向勤奋,如果在这个时候懈怠下来,到是会让我感到惊奇。”韩翠云一脸平淡的说道。 此前,听说张桦一直在摆弄宝石,这让韩翠云顿生疑窦。 因为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张桦说过关于珠宝的任何消息。 忽然痴迷上了宝石,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可就在得知那些是碎玻璃之后,韩翠云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看来对方早知道严志斌想干什么,干脆摆出了一份鱼饵。 让那个自诩为钓鱼人的人,也成了局中的一条鱼。 “不自量力。”韩翠云轻蔑的一笑。 “啊!”报告的警员愣了一下,他想了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并没有发现说错什么地方。 “不是说你,严志斌干了什么?”韩翠云收起表情,冷冰冰的问道。 “报告韩处长,他直接去了何副局长的办公室。”警员压地嗓门说道:“严副科长很兴奋,连门都没有敲就闯进去。” “哦。”韩翠云点了一下头,“我没有要问的了,你下去吧!” “是!”年轻警员立正道:“韩……韩处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韩翠云嫣然一笑,“知道,你去忙吧!” 看到这如花的笑靥,年轻警员的心都要飞起来,“是,我一定好好的看着档案科。” “哼!”等对方离开之后,韩翠云冷哼了一下“不自量力。” 如果之前说的是严志斌,那么这个就是对年轻警员说的。 像这样的仰慕者,韩翠云一向是嗤之以鼻。 就算对一两个青眼有加,那也是为了利用他们。 “你们终于下场了。”韩翠云在纸上画了两个人头,上面分别写着余、何。 但想了一下,她又写了第3个字。 “张。” 充表面上看,此次的事端不过是勾心斗角。 但更深层的是权力的划分,余副局长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总想找机会取而代之。 此次陷害张桦,不过意在自己这个沛公。 但对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宗纬,你又在想什么呢?”韩翠云的脸上出现一丝丝的温柔,只是很快又被冷峻所取代。 虽然张桦在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但他又在打算什么? 如果此次的事件,张桦也猜到自己的布局,那他又能利用了做什么? 问题一个个的冒出来,很快韩翠云在张字附近画满了问号。 “宗纬,我真的巴不得你死掉。 只有这样,你才能让我安心。”韩翠云阴森森地说道。 她在张字上画了一个红红的叉,但想了想,又把那个叉圈掉了。 此刻,她的眼中满满都是疯狂。 ******* “装了窃听器还不够,还要派人监视,真把我当成禁脔了?”张桦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从进入警局的那一天,他就猜到这样的结果。 只是没有想到,处境竟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不但身陷权力争斗的漩涡,还要防备心理变态的韩翠云。 可越是这样,张桦越有斗争下去的勇气。 “嘎吱。”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那个满脸稚气的年轻警员,再一次把脑袋探进屋子。 “张科长,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您想吃点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来。” 张桦放下手里的笔,伸了一个懒腰,“时间总是不够,才看了几页书,又到了中午。 对了,你的名字叫邓仲元吧! 那天在凯撒饭店,只有你孤身一人,说是老母亲还在乡下。 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把她接过来照顾。” 邓仲元表情一僵,“科长,我现在的身份…… 还是让她在乡下,省得更加的不舒心。” 留用警都被骂成汉奸,如果让自己的老母亲听到,只会更加的伤心。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今天就别去食堂吃饭了,咱们到路边的饭店吃点好的。”张桦一笑道:“天天吃食堂,嘴都快淡出鸟来。 走吧,别跟我客气!” “是。”邓仲元受宠若惊道。 第226章 胸有成竹 “这家饭店的味道不错,就是酒没喝够!”张桦面红耳赤,口中还喷着浓浓的酒气。 “张科长,下午还有班……”邓仲元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按照警局的规矩,中午是不能饮酒的。 不过这条规矩也就流于形式,警局的中高层,哪天过的不是醉生梦死? “有班又怎么样,咱们档案科能出什么大事?”张桦一脸不屑的说道:“不就是跑跑腿,还能把档案丢了不成?” 邓仲元小声说道:“张科长有所不知,还真有档案丢失的事发生过,只是被原来的李科长掩盖住了。 当然,丢失的也就是一份普通的机密文件,要是绝密文件恐怕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还有这种事儿,最后有没有个结果?张桦十分好奇的问道。 “当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这份文件的下落。 无奈之下,李科长只得把事情报告上去。 最后韩处长负责处理,不过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邓仲元说到韩处长三个字时,语气猛地加重了几分,神色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怒火,仿佛是在为韩翠云鸣不平。 “到底是份什么机密文件,怎么连韩处长都劳动了?”张桦有追问道。 事情能闹到韩翠云的手里,那绝对不是普通的机密文件。 “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日本人的运输物资的车队,最后被新四军给劫了。”邓仲元回忆了一会儿,“听说李科长被送到宪兵队,从此再无下落。” 新四军。 运输队。 张桦立刻想起新四军的第1次作战。 不用问,那份情报就是被内线拿走的。 可惜他们只能成为平行线,可以无限接近,却不能相交在一处。 “张科长……”看张桦沉默不语,邓仲元还以为惹怒了对方,小心翼翼的说道:“情况大体就是这样,或许我有记错的地方,还请您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这酒后劲真大,我有点头晕了。 现在离下午上班还早,我去办公室里睡一会儿。” 张桦说完,脚步踉跄的进入办公室,重重地把门关上。 “已经丢失过一次文件,那就会有第二次。” 老实说,张桦确实想知道绝密情报的内容,但这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如何做到火中取栗? 张桦慢慢皱紧眉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传来一点点响动。 张桦立刻躺在沙发上,做出已经熟睡的样子。 邓仲元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发现对方睡得深沉,他又悄悄地退出去。 “看来你也是个麻烦。”张桦的表情渐渐变冷。 新人都有一股子钻劲,如果他注意一个人或一件事时,会发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如果将这些异常反馈给有心人,那么张桦的处境将更加被动。 “咚咚咚。” 这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敲响。 张桦还没说话,就有人闯了进来。 “张科长,时间差不多了,您是不是准备一下?”严志斌脸上挂满讨好的笑容。 此时的他俨然成竹在胸,就等着鱼儿乖乖的咬饵。 “现在才几点,我准备你么个头。”张桦破口大骂道: “你给老子在门口守着,谁敢再打搅老子午睡,别怪大耳刮子伺候。” “可……”严志斌缩了缩脖子。 他以为谈成了一笔交易,至少双方的关系会拉近许多。 可没有想到,张桦的态度依旧那么恶劣。 “滚!”张桦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抓住面前的烟灰缸,一副要将它砸出去的样子。 严志斌不敢再待半刻,连忙逃出办公室,然后老老实实的守在那儿。 “呵呵。”张桦嗤笑一声,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当当当。” 2点,办公室的挂钟发出声响。 张桦才睁开惺忪的眼睛,就听到桌上的电话铃响。 “喂,哪位?”张桦拿起听筒,声音平淡地问道。 “张科长,我是余副局长办公室的姚秘书。 余副局长需要调阅刚刚送来的绝密文件,希望您尽快安排一下。”电话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姚秘书通知1号档案室了吗? 如果已经通知,我现在就给余副局长送来。”张桦答道。 “已经通知他们,现在应该准备好了。”姚秘书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张桦放下手里的听筒。 但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慢条斯理的走到毛巾架前。 仔细清洁一番之后,他才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呼呼。” 严志斌死死地堵住门口,只是他半斜在椅子上,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啪。” 张桦毫不客气,抬手就是一巴掌。 “谁,谁特么……”严志斌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但他很快蹦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 “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打瞌睡的澡堂子。”张桦冷冷说道。 “是,张科长。”严志斌的眼中生出两团怒火。 但现在是收官的阶段,绝对不能惹张桦生气。 “且让你再嚣张一会儿,等到事发,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严志斌心中恶狠狠的想道。 但他的脸上根本不敢带出来,只得忙不迭的道歉,“我回头给你写一份检查,从今往后再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写个狗屁的检查,老子没那个时间。”张桦骂骂咧咧道:“余副局长要调阅绝密文件,他办公室的姚秘书已经通知了1号档案室。 这份文件十分重要,我决定亲自护送。” “是,张科长。”严志斌说到这儿,用手拍了一下脑门“总务科那边要我报一份材料,我现在就送过去。” 张桦叮嘱道:“快去快回,如果没有我们坐镇,如果局里的其他长官就没法调阅档案。 如果耽误了什么正事,你我难辞其咎。” “我现在就去,5分钟之后回来。”严志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心急火燎的走了。 “仲元……”张桦口中喊出两个字,让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没什么事。” 说完,张桦走出档案科的门。 1号档案室的管理员早已经等在那儿,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份绝密文件。 “张科长,我们上去吧!” 警察局不过三层楼,局长、副局长的办公室就在顶楼左边的位置,上下根本要不了几分钟。 “走吧!”张桦做了一个手势,转头往前走去。 第227章 一丝不苟 “我去交一份文件,马上就回来。”邓仲元拿起桌上的东西,急急忙忙的走到门外。 他往楼梯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张桦和那个管理员恰好走到楼道的转角处。 邓仲元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张桦的目光。 等对方离开后,又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盯紧你们张科长,不要再发生泄密的事件。”韩翠云的声音就在耳边萦绕,这让邓仲元有了更多的勇气。 “老刘,正好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就在张桦等人步入3楼的时候,严志斌猛地从一间办公室里窜出来。 和张桦打了个招呼后,他走到1号档案室管理员的身边。 “这是你们早上报来的材料,和我们的记录有不对的地方。 现在总务科那儿卡着不准过,你说怎么办吧!”严志斌气势汹汹的说道。 “严副科长,要不等一下回办公室再说,我正在给余副局长送文件呢!”那个叫老刘的管理员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他们是王局长亲自指派的,但是职务并不高。 加上严志斌又是何副局长的侄子,他们也不得不看“佛面”。 “我没那么多时间,现在不把事情解决了,咱们档案科就拿不到工资。 弟兄们没有钱花,不打你个稀烂才怪。 赶紧的,就在这里对一下,看看是哪儿错了。”严志斌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 “张科长,这……”老刘为难道。 虽说运送绝密文件的事情更重要,但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而且这关系到工资问题,和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老刘当然想先解决严志斌的事儿。 “都到这里了,我亲自送进去就行。”张桦指了指余副局长的办公室。 老刘看了一眼,也就三五步的距离。 “张科长,文件先给您。” 等张桦接过文件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严副科长,到底是哪儿错了?” 严志斌煞有介事的说道:“月初2号,那天过来两份绝密文件。局里的三个长官都调阅过,你们报上的材料却只有两条。” “月初2号?”老刘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翻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咯吱。” 此时,张桦已经推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 老刘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笔记本的内容上。 “哗。” 张桦仔细观察了一下文件夹,发现上面有一根白色丝线。 很细。 近乎于透明。 只要稍稍用力,它就会断成两截。 张桦并不惧怕,他从抽出一柄小刀。 非常熟练的切入文件夹之间,稍稍用力,那儿出现了一条很细的缝隙。 “于本月27日。” 张桦只看到一个日期。 他没有做更大的动作,迅速拔出小刀。 两只手压了一下,文件夹迅速恢复原状。 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余副局长的办公桌上之后,张桦快步退到门边的位置。 “嘎吱。” 几乎同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 韩翠云、余副局长一同出现,虽然装得若无其事,但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有一点惊讶。 或许他们以为,张桦应该在那儿阅读文件。 “余副局长、韩处长。”张桦立正道。 韩翠云嫣然一笑,“张科长怎么在这,办公室其他人呢?”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是来送绝密文件的,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 “没错,那份情报我还没有看,刚刚让姚秘书给1号档案室打了电话。 我还以为张科长会晚一点来,所以到何副局长那儿说了两句。 可没想到你的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送来了。 这是余某的不是,还请张科长不要介意。”余副局长到底是条老狐狸,一看情况不如预期,连忙转移话题。 “我也没有看呢,不如就在这里看了吧!”韩翠云当仁不让,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 在看到丝线完好无损时,韩翠云轻轻松了口气,但那对秀美却蹙得的更紧。 “啪!” 韩翠云翻开文件夹,匆匆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它放回桌上。 “张科长,根据规定,你应该和1号档案室的管理员在一起。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的人,还是被你打发出去了?”韩翠云冷冰冰的问道。 “报告韩处长,临进门时,我们恰好遇到严副科长。 因为上报总务科的材料不对,他们在门口核对着。 怎么,他们已经离开了?”张桦脸上满是诧异。 “我们没有看到,可能已经离开了吧!”余副局长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拿起文件夹看了一会儿,“张科长,我已经看完文件,你可以把它带走了。” “还请两位长官稍等片刻。”张桦一动不动,“根据规定,文件必须由两个人同时送回。” “咚咚咚。”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敲响。 接着满头大汗的老刘,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两位长官好。”在看到屋里的两个人时,他慌忙立正道。 “老刘,根据规定,应该由你和张科长一起护送文件。 怎么到了这儿,只变成张科长一个人了?”韩翠云死死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问道。 “报告韩处长,是严副科长一定要核对材料。 为了不耽误事儿,只好请张科长一个人送进来。”老刘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也不等韩翠云回答,张桦上前一步道: “报告韩处长,我刚刚把文件放在桌上,您二位就进来了。 如果有什么疏漏,一定是我这个科长做的不好。 要是有什么处罚,也一并由我来承担,和其他的人员没有一点关系。” 韩翠云愣了一下,“张科长,这事……” “韩处长,也就一分多钟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余副局长也劝解道。 毕竟今天是他要整治张桦,而这个人正是韩翠云夹带中的人物。 可没想到张桦并没有动作,让他的打算全盘落空。 如果让韩翠云继续发挥,肯定会查到严志斌的头上。 那家伙本来就是一屁谷烂账,真要是弄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他这个副局长也就到头了。 “既然余副局长都发话了,那此事就下不为例。”韩翠云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老刘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韩处长果然一丝不苟。”余副局长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228章 怎么是你 “吓死我了,宗纬。” 刚刚回到办公室,韩翠云立刻卸下冰冷的外表。 她脸上满满都是恐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就是再傻,也绝对不会碰它一下。”张桦平淡的说道。 “多亏你了宗纬。”韩翠云嘴角泛起一丝庆幸,“没想到余副局长心肠那么歹毒,竟然设计陷害你。” “哪里都一样,尔虞我诈,我都已经麻木了。”张桦一副了然的表情。 韩翠云冷哼了一声,“他胆子还真大,连我的人都敢碰。 如果这次忍气吞声,警局怕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虽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韩翠云并没有料到,余副局长竟然亲自登门。 如果张桦真的碰了文件夹,那么今天的事情肯定不能善了。 要是闹到古贺彦那儿,连自己都是泥菩萨,更何况张桦。 “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儿,应该和我无关吧!”张桦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韩翠云就越加感受到压迫。 但她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觉得异常的兴奋。 “宗纬,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都必须搅入争斗,否则只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和我并肩作战吧,你可以取余副局长而代之。” “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张桦打了个哈欠,“韩处长,下次你们就算打出真火,也别再殃及我这条池鱼。 跟你说句老实话,我只想混每月那些工资。 至于其他的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警察局副局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在没有相当的实力面前,恐怕命令连办公室都传不出去。 何副局长之所以无足轻重,就是手头没有自己的力量。 张桦的处境比他还要差出许多,又怎么坐得稳这个位置。 所以他最佳的策略是稳住基本盘,再伺机打开局面。 “宗纬,你就不能帮帮我吗?”韩翠云气得跺了一下脚,她伸手拉住张桦的衣袖,撒娇般的摆动着。 “我怎么帮?”张桦没好气的说道:“古贺阁下才送了我一副金碗筷。 转头就和余副局长斗个不亦乐乎,那不是啪啪打他的脸吗? 韩处长,国党那边就是不讲精诚团结,现在才闹得四分五裂。 怎么跑到这边,你们还搞这一套? 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应该离开上海,到内地找找机会去。” 韩翠云的眼睛珠子一串,“话不能这样说,现在是刀子砍到你的头上。 如果你不反抗,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们随意宰割。 宗纬,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必须万分小心啊!” 张桦摇了一下头,“且看着吧! 韩处长,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回办公室了。” 也不等韩翠云答应,他推开了紧闭的房门,然后将它重重的关上。 “砰。” 韩翠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她心里很明白,虽然张桦嘴上没有说一个字,但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只是不知道他恼怒的对象是谁,如果是余副局长,那么一切都好办。 那如果恼怒的对象是自己…… “不会,绝对不可能。”韩翠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赶走。 ******* “蠢货,你不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何副局长质问道。 刚刚余副局长打来电话,让对方只说了一句话。 “从今往后咱们少来往”,就把电话挂掉了。 不用想都知道,陷害张桦的计策落空了,而且还让余副局长陷入被动。 恰在此时,丧魂落魄的严志斌踏入办公室。 “啪。” 何副局长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想想不解气,又反手来了一记。 这两巴掌是下了死力气,打得严志斌眼中全是星星。 “二叔……” “我特么不是你二叔,你就是个丧门星。 从小磕克死爹妈不说,后来又克死养父母,现在连我都克上了。 收拾东西滚蛋,老子永远不想看见你。”何副局长大发雷霆。 他的地位本来就不稳,完全是依靠余副局长才占了一席之地。 现在损失这个强援,让他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不能想象,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副局长的职位也保不住。 想到这些,何副局长心乱如麻,他指着侄子的鼻子,大声吼叫道:“马上去办离职手续,不然我下命令开除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严志斌必须离开警察局。 否则一旦追查,不但自己吃挂落,连严志斌的命都给赔上。 “可……”一刹那,严志斌面如死灰。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开口哀求道:“二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何副局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侄儿一眼,“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的那些小伎俩能骗过谁? 今天张宗纬要是上套,大家都会变成聋子瞎子。 可他并没有中你的计,那么我们就会变成猎物。 我现在是救你一条命,如果你还死皮赖脸的呆下去。 志斌,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你的周年。” “是,我明白了。 二叔,我现在就离开上海,先到香港那边避一避。”严志斌也不是傻子,一旦想通关节,立刻知道此事的后果。 他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的走出办公室。 “呼!”何副局长长长地吐了口气,虽然他也有所预料。 但没有想到,余副局长的心思那么大,竟把韩翠云直接拉下水。 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不管那一方先动手,都会拿自己动刀子。 何副局长瘫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他在等……等命运的审判。 或许桌上的电话马上就会响,然后就有一队日本宪兵冲进来。 “咚咚咚。” 就在何副局长的心情最最紧张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声音并不大,似乎不是来逮捕自己的人。 何副局长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将狂飙的心跳压了下去。 “进来。”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哪儿。 “你!?” 何副局长一下子愣住,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最先来见自己的,竟然是这个人! 第229章 一拍即合 “你是来看笑话的?”何副局长满腔都是怒火,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何副局长,你是准备在这儿问话吗?”张桦淡淡的问道:“如果是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回答。” 何副局长看了一眼门外,果然有一个年轻警员在在那儿探头探脑。 他恼怒的对那人吼叫道:“滚!” 也不等那人离开,何副局长咬牙切齿地对张桦说道:“如果想看老子的笑话,那是白日做梦! 算了,你进来再说。” “何副局长就不请我坐坐?”张桦关好房门,看何副局长像乌眼鸡似的瞪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就算是副局长,也不用这么大的官威吧!” 何副局长指着沙发说道:“你可以到那儿坐,但是茶水就别想了。 张宗纬,我知道你大获全胜,但不用到我这里炫耀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局里的老人,还不至于任你欺辱!” “何副局长误会了,天下最没趣的事儿,就是打死老虎。 既显不出自己的英雄气概,又会被周围的人耻笑。”张桦摇了一下头。 “那你来干什么?”何副局长有些摸不着头脑,“总不会是来找我要人的吧! 严志斌已经辞职,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到公共租界了。” “不,一介跳梁小丑,还不值得我亲自跑一趟。”张桦又摇了一下头,“我不想跟何副局长打哑谜,现在你我的处境都很艰难。 不知何副局长愿不愿意合作,以对抗现在的危局。” “为什么是我?”何副局长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发现张桦这么做根本没有道理。 毕竟现在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恰恰就是自己。 “很简单,锦上花那如雪中炭。”张桦淡淡说道:“我现在和你达成同盟,至少还能守望相助。 如果是韩处长、余副局长,我只能充当一个棋子。 可惜,我这辈子最讨厌做棋子。” “张科长的意思,此次的事件就这么过去了?”何副局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确实想这么做,因为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张桦说道:“但是主导权并不在手里,我也是欲罢不能。” “你说的没错。”何副局长点了一下头。 余副局长的所作所为,等同于对韩翠云开战。 虽然双方还没有排开阵势,但试探性地进攻肯定已经开始。 而他和张桦就像漩涡中的水滴,只能跟着旋转,根本不要想逃出来。 “张科长,你觉得我们第1步该怎么走?”何副局长已经考虑了许多,尽管他绞尽脑汁,却没有一点解决之道。 现在有了张桦这个盟友,他想听一听对方的意见,顺带试探出对方的诚意如何。 “当然是抓权。”张桦轻笑一声,“侦缉队现在横竖不讨好,何副局长为什么不把它抓在手里?” 侦缉队? 何副局长愣了一下,他也曾想过这件事。 但权衡利弊之后,何副局长却放弃了。 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投入不了那么多的钱。 “张科……宗纬老弟,不瞒你说,这件事我考虑过。 但是侦缉队下面有300多个人,局里的经费又不多,愚兄也是养不起呀! 一分钱为难死英雄汉,愚兄也只能徒呼奈何!”何副局长长叹一声。 “何副局长这是当局者迷。”张桦轻笑一声道:“上海这一亩三分地,归根结底靠的还是码头。 东洋人现在左支右绌,甚至连维持驻军都是个问题。 咱们何不用侦缉队控制码头,从而达到控制上海滩的目地。” “嘶!”何副局长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能控制上海滩的码头,那一切不都是咱们说了算。 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别人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吃下去? 宗纬老弟,我就怕到时候咱们连汤都喝不上。” “何副局长不用担心,咱们以稽查走私的名义,对码头进行一次排查。”张桦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对方消化其中的信息。 “排查?”何副局长眉头越蹙越紧,“这样的排查已经做了很多次,可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毕竟敢走私的都是上流人士,咱们根本惹不起呀!” 张桦轻轻一笑,“咱们确实惹不起,但是鬼子惹得起。 咱们只要把消息透露给他们……” “必须透露给古贺太君,只有他才有这个胆子。”何副局长压低嗓门说道:“老弟有所不知,东洋人的上层也入了股,他们是一门心思的要在上面发财。 咱们断了他们的财路,立刻就要倒大霉。” 张桦一笑,“走私的物资中有什么违禁品?” 何副局长往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墙壁上到处都是耳朵。 他每吐出一个字,都会被传的满世界都是。 “汽油、烟土、特效药,什么利润高,他们就运什么。”何副局长在一张纸上写道。 “那不就结了,古贺太君要是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张桦也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那家伙甚至想用石头榨油,肯定不会放过的。”何副局长满脸笑容的写道。 已经到这个地步,他再没有任何的想法,副局长的位置也就不用坐了。 “警察局里怎么办?”何副局长不无担忧的说道:“难道按兵不动? 可咱们真这么做,肯定会被他们双方联手清除。” 张桦轻轻一笑道:“他们怎么争斗我们不管,先把侦缉队控制在手里再说。 何副局长每天都去找王局长批经费,然后再找一批人充实到里面。 接下来就是进行训练,这个也要何副局长亲力亲为。” “这样啊!”何副局长又皱起眉头。 这些年他是安逸惯了,现在重新变得紧张,让他一时的不适应。 但是为了保住职位,又只能背水一战。 “就这么办吧!”何副局长狠狠一咬牙,“老弟准备做什么?” 张桦轻轻一笑,“当然是稳坐钓鱼台,一个小科长而已,还上不得他们的台面。” 何副局长点了一下,“老弟想什么时候行动?” “本月27号怎么样?”张桦思索了一会儿,在纸上写道。 “不行,东洋人会在码头卸货。”何副局长摇了一下头,在纸上写道:“他们要装卸毒气。” 第230章 我有路子 张桦惊讶地看着何副局长,虽然说警察局被渗透的像筛子,但对绝密文件一向看管得很紧。 哪怕是今天的圈套,余副局长、韩翠云也是急急忙忙赶到现场,不肯露出一点纰漏。 怎么何副局长这样的闲职,竟然会知晓其中的内容。 “呵呵。”何副局长得意一笑,“张科长,何某再不济也在警察局干了30多年,一点人脉还是有的。 这么点屁大的事儿,他们只管小心翼翼地捂着,但是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 至于怎么样利用,那就要看个人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何副局长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张桦悄无声息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哈。”何副局长得意一笑,“不急,既然和张科长投缘,不如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还可以放松放松……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何副局长的双眉向上一挑,神色中竟然带了几分猥琐。 “那个……”张桦连忙摇头,“吃饭可以,别的还是算了吧!” “年轻不过声色犬马的日子,等到我这把岁数,后悔就来不及了。”何副局长惋惜地摇了一下头,“比如我,一晚上七八趟厕所,就算美女躺在那儿都有心无力。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早十年我去干什么了? 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下,现在只能一饱眼福,然后灰溜溜的滚蛋。” 听他说得直白,张桦也想笑道:“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走一步路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如果跟老兄你声色犬马,信不信,明天腿都被打折了。” “你说……”何副局长在纸上写了一个“韩”字,“老弟呀,老哥给你一点忠告,天下的女人无过于毒妇、醋妇。 毒妇你还能逃一条生路,醋妇让你生无可恋。 但要是又毒加又醋……老弟是死定了!” 看着他频频摇头的样子,张桦也是哭笑不得,“还没到那个地步,老哥可不要乱猜。” “哈哈哈。”何副局长一摆手,“我知道,晚上喝酒的时候再说。” ******* 毒气? 从哪个港口码头卸货? 鬼子运来了多少? 又要运到什么地方? 如果不搞清楚这三个问题,那么得来的情报就没有太大的用处。 所以,张桦一早来到何副局长指定的场所。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早等在那儿。 “张老弟,我就说你是个守时的人。 前脚刚刚才到,后脚你就来了。”何副局长笑容可掬地说道。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上的衣服很是华丽。 看张桦的眼睛转到她的身上,何副局长介绍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嫂子。” “嫂子好。”张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还请嫂子收下。” “宗纬客气了。”何夫人笑盈盈的收下,她仔细地打量了张桦一番,“宗纬长得可真是俊,不知道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如果没有的话,嫂子倒是可以介绍几个。” 张桦还来不及回答,何副局长抢先说道:“对对对,赶紧介绍几个漂亮的,这肥水可不能流到外人田里面。 咱们也别老站在外面说话,走走走,先到包厢里面喝上几杯。” 说完,他拉着张桦的手,大步走进一个豪华包间。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老何,这位就是张科长?”还没来得及落座,就有人开口问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张科长年纪轻轻就做出这样的事业,真是让我感到羞愧啊!” 说话的这人50来岁,与何副局长岁数相仿,只是他脸上带着的笑容透着浓浓的虚假。 “那还用说,我的兄弟可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何副局长得意道:“宗纬,你别看这老小子油嘴滑舌,他可是银行的行长,手里攥着咱们的钱袋子。 有个头疼脑热的,整个上海市都得闹饥荒。” “原来是曲行长。”张桦的脑子里立刻想到一个人,随即说出对方的名字。 “瞧瞧,什么叫作有备而来,有宗纬在警局帮衬着,你们几个老家伙还想看我栽跟头?”何副局长更加的得意了。 “老何,你小子一向抠门儿,今天专门请哥几个喝酒,不会只是介绍张科长吧!”包间的另一个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宗纬,这位也了不得,咱们市政府的工商部长胡部长。 没有他点头,你就是有家财万贯,也在上海滩寸步难行。 不夸张地说,是太君面前第一得用的人。”何局长介绍这个人的时候,语气瞬间弱了几分。 看得出,这位胡部长确实是伪政府里的实权人物。 “过奖了。”胡部长淡淡说道:“老何,听说你这次栽的跟头有点大。 怎么,王局长要把你撵出警局,准备到咱们的手下混碗饭吃?” 何副局长轻蔑一笑,“想把我撵出去,还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个跟头栽得好,否则我也不会认识宗纬老弟。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这叫不打不相识。”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来,我敬在座的各位一杯,祝大家升官发财!” “咕。”何副局长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何夫人赶紧给他满上,“第2杯,我就不敬各位了。 何某做错了不少事,也给各位惹了很多麻烦。 这杯酒就当是向各位赔罪,还请多多担待。” 喝光第2杯之后,何副局长又拿起倒满的酒杯,“宗纬,白天是我受了严志斌的蛊惑,非要和你斗个你死我活。 这杯酒……” 张桦连忙站起来,“哪有哥哥给弟弟敬酒的,再说那么大点儿的事,不值得您挂怀。 这杯酒咱们碰一下,之前的不愉快就过去吧!” “好!”包间里面的人齐声喝彩。 张桦和何副局长一口喝光了所有的酒。 “我去看看外面的菜。”何夫人站起来,快步地走到包厢外面。 “现在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何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何副局长解开了衣领的扣子,“我想把侦缉队弄到手里,不知哥几个有什么看法?” 胡部长皱起了眉头,“侦缉队现在就是只死老鼠,你把他弄到手里干嘛?” 何副局长呵呵一笑,“码头、走私,各位以为如何?” 屋里的人相互望了一眼,曲行长试探道:“如今豆油比较紧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路子?” “这个……”何副局长不禁迟疑。 “我有路子。”这时,一旁的张桦忽然说道。 第231章 带鱼是暗号? “什么?”屋里的人纷纷惊讶。 他们的眼睛都集中在张桦身上,似乎想把对方的每一丝毛发都研究清楚。 “宗纬,你哪儿来的路子?”何副局长一脸诧异地问道。 他确实听说张桦的路子野,但也知道对方刚刚被谢家开除。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元气,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但有豆油,还能搞到食盐。”张桦淡淡地说道。 随着新四军的发展,控制的区域也逐渐扩大,手头也有不少的物资需要交换。 之前分给了哈宝一些,但是那边的摊子并不大,不足以消化所有。 有了何副局长牵线搭桥,就能让更多的商品流通,从而换取更多急需的物资。 “哦,宗纬老弟,不知对方能开出什么条件?”胡部长沉吟片刻,从盒子中拿出一支香烟,插在翡翠的烟嘴上。 何副局长见状,赶紧拿出火柴将香烟点着。 “兵荒马乱的,有枪就是草头王。”张桦压力嗓门说道:“对面要无缝钢管、消炎药,可能还会送一些人过来。 放心,价码绝对公道,不会让在座的各位吃半点亏。” “这样……”胡部长思索了一阵子,“什么都好说,但是数量一定要成规模。 仨瓜俩枣的塞牙缝都不够,就别麻烦咱们了。” 张桦一笑,伸出三个手指头,“胡部长,第1批货30吨怎么样?” “30吨都是豆油吗?”胡部长吓了一跳。 上海是个大都市,虽然有很多的码头可以进口,但豆油进价一直高于国内。 如果30吨都是豆油,这一笔单子转手就能赚几千大洋。 而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一年算下来,收益不会低于10万大洋。 哪怕是胡部长这样的人,也会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 “首批20吨豆油,外带10吨的盐。”张桦小声说道。 “好!”胡部长一拍桌子站起来,“这批货我全要了。” 食盐的利润虽然稍低,但累计起来也不可小觑。 “不行,你全吃了,我们吃什么?”曲行长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这不是一单货的问题,如果胡部长今天拿下全部,那么将来他也会拿下全部。 让他们这些靠走私为生的人,只能喝西北风啦! “几位别争。”看胡部长、曲行长瞪得和乌眼鸡似的,何副局长赶紧和稀泥,“要不这样,胡部长拿四成,曲行长拿三成,其余的二成给在座的各位分一分。” 听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行,今天就给你老何一个面子。”胡部长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大家合作愉快。” 曲行长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拿起酒杯,“合作愉快。” 屋里的人碰了一杯之后,齐齐把酒水喝个干净。 “来来来,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吃菜。”何副局长热情地招呼道。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胡部长面红耳赤的问道:“宗纬老弟,不知道你的货卸在哪个码头?”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的根子都在法租界,华界这边鞭长莫及,不知道几位兄长有什么安排?” 曲行长思索了片刻,“码头的事儿不用发愁,只要避开东洋人常用的两个,这件事儿保管滴水不漏。” “是啊,可惜了利鑫的码头,原本那边卸货最方便,就是再多的东西也不在话下。” “别提了,上个月我走了一趟货,硬给我搞到长三去。 16吨的物资愣是下了4天,装船又装了4天,光在上海就耽搁了8天。” “你们说利鑫那边在搞什么,最近又是宪兵,又是巡警的,多看一眼都会被逮了去。” 屋子里又是一阵抱怨,但最后都集中在利鑫码头上。 “别问,尤其是27号别过去,要是谁……”何副局长忽然压低嗓门,“总之离远点。” 听他说得这么神秘,有人不屑道:“不就是送秘密武器,这些东洋人还真是抠门,连油料都算得死死的。 我让车行的老把式估了一下,就是送到武汉那边,重量有20吨左右。” “行了,这些事儿咱们少言语,要是让宪兵队的知道了,恐怕会来找麻烦。”胡部长连忙制止道:“吃得差不多了,都去我那儿打麻将。 今天不打个5圈,谁都不许走啊!” “老弟……”何副局长看了张桦一眼,此刻他是越看对方越顺眼。 “当然要去,以后熟门熟路的,也省去很多麻烦。”张桦笑盈盈地说道。 “对对对,还吃个屁,走走走。”胡部长兴高采烈地说道。 一瞬间,屋里的人走个干干净净。 *******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顾晚晴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为了避免暴露,张桦当然不能找赵耀林、老杨汇报工作。 于是,顾晚晴的诊所就成了新的联络点。 “你当我愿意?”张桦没好气地说道:“喝了一肚子的酒,还要陪几个老家伙打麻将,旁边还有人唱评弹…… 顾大小姐,要不咱们换换。 你去打麻将、喝酒,我在这儿坐诊。” “我不就说说嘛!”顾晚晴翻了一下眼睛,“张桦同志,你可是违反纪律了。 按照规定,三天必须来报到一次。” “你这又不是开咖啡厅,我三天两头往诊所跑,别的人会怎么想?”张桦把手一摊,“总不能跟他们说,我这是肾亏吧!” 他一副身强力壮的样子,说有什么病,别人根本不会相信。 唯一的理由是沉迷于酒色,导致身体被掏空了。 可这么一说,张桦又不乐意了。 “那你说怎么办?”顾晚晴也无计可施。 “要不,我追求一下你。”张桦一脸无奈,“我也只能屈就,不然别人不信啊!” 看对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张桦大大咧咧地说道:“知足吧,老实说,我还有点看不上。 前不凸后不翘,小小带鱼可笑可笑。” 带鱼? 顾晚晴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但是看张桦一脸促狭的样子,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句好话。 “你少说这些没相干的,今天有什么情报汇报?” “27日,鬼子会在利鑫码头卸下毒气弹,总共20吨,要送往武汉前线。”张桦小声说道:“这是绝密情报。” “我马上汇报。”顾晚晴看了张桦一眼,“没有别的消息,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无情。”张桦说出两个字,摇摇晃晃地走了。 “带鱼。”顾晚晴坐到黄包车上,脑子里还想着这个词。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领导的暗语?” 第232章 韩处长出事了 “鬼子真是丧心病狂,在我们的国土上,竟敢肆无忌惮地使用毒气弹,毫无人性的屠杀我们的同胞!” 听到报告之后,老杨气得血灌瞳仁。 看他暴跳如雷的架势,仿佛要冲出门外,找几个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老杨同志,注意你的形象。”赵耀林小声地劝阻道。 作为老搭档,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脾气。 虽然已经改变不少,但依旧是那样的暴躁。 “注意什么形象,任何一个中国人听到这样卑鄙的事情。 如果还能保持镇定,那他一定是个狗汉奸。”老杨低声咆哮着。 赵耀林压低嗓门,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很愤怒,我的愤怒也一点不比你少。 但这有用吗? 能阻止鬼子把它送到前线吗? 如果不能的话,那就仔细想一想,怎么破坏鬼子的阴谋!” “还能怎么破坏?”老杨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他们是在利鑫码头下货,那儿是人员密集区。 但凡发生一点泄露,周围的百姓都要遭殃。 我提议召开会议,让大家集思广益,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不行。”赵耀林却断然拒绝,“这件事先请示上级领导,再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说到这儿,他扭头对顾晚晴说道:“晚晴同志,你对张桦同志转达一下组织的意见。 这一次的行动,张桦同志做得很出色,希望他能再接再厉。 但组织更希望张桦同志步步为营,绝不能好高骛远。 一切以谨慎为第一要务,切记不能暴露身份。 如果察觉不对劲,立刻转移出上海。” “是,两位领导。”顾晚晴站起来,“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赶回诊所。” 赵耀林点头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顾晚晴往外走了两步,忽然问道:“两位领导,张桦同志还说了带鱼两个字,这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带鱼?”赵耀林和老杨对视了一眼,结果发现对方的眼中满满都是疑惑。 赵耀林笑着说道:“晚晴同志,我们并没有约定这样的密语,恐怕他只是随口一说。” “这样啊!”顾晚晴多少有些失望,“那我先走了。” “哟,这不是晚晴。”临出门时,恰巧碰到贺道宇从外面进来。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也有消息要汇报。 “老贺,我问你一件事。”顾晚晴把贺道宇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带鱼是什么意思?” “带鱼?”贺道宇有些疑惑,他比画了几下,“不就是那种细细的、长长的、亮闪闪的鱼? 你问这个是准备去吃一顿好的吗?” “不是。”顾晚晴看了一眼左右,“张桦跟我汇报时,说什么前不凸、后不翘,小小带鱼可笑可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密语,结果两位老领导也不知道。” “原来是那个坏小子说的。”贺道宇一脸坏笑道:“晚晴妹子,你可上他的大当了。 他说了带鱼不是鱼,是指人……怎么说呢!” 他走到门外,指着街上的一个路人,“那个就不是带鱼。” 顾晚晴听了,也好奇地走到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在那儿买菜,尤其是蹲下的时候,那弯曲的曲线深深地把人吸引。 一瞬间,顾晚晴明白了很多。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那个丰满的女人。 “流氓!” 听到这两个字,贺道宇连忙撇清道:“晚晴妹子你可要分辨清楚,耍流氓的是姓张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晚晴怒气勃勃的骂道:“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都是流氓,哼!” 说完,她一跺脚,气哼哼地走了。 “哎,晚晴,你可要分清是非,这事真不赖……”贺道宇急刺白脸的分辨着,可是顾晚晴并没有听他的解释,而是自顾自的坐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姓张的,我算是被你坑死了。”贺道宇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就你小子多嘴,跟晚晴说这些干嘛,现在不是搬石头砸脚面了!” ******* “宗纬,听说昨天你去胡部长家打牌了?”韩翠云的眼中闪烁着不善的光芒,她上下打量的张桦。 似乎要把对方隐藏的想法,从脑子里揪出来。 “打了5圈,害我输了好几百块。”张桦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怀疑那几个家伙打联手,不然以我的手气怎么可能输给他们。” 韩翠云有些懊恼,“宗纬,那些家伙都不是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尤其是何副局长,今天竟然向王局长提议,说要掌管侦缉队。” “韩处长点头了?”张桦有些诧异地问道:“虽然那是个烂摊子,但里面好歹也有几百人。 如果操控的好,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韩翠云冷冷一笑,“别人吃剩下的,我还真看不上。 既然何副局长想要,我为什么不成全他?” 她现在的主要对手是余副局长,目前双方势均力敌。 如果再把何副局长赶到对面,取胜的概率将大为降低。 何不顺水推舟,暂时安住何副局长的心。 “宗纬,难道你想亲自出马,做侦缉队的队长吗?”韩翠云小心冀冀地试探道。 “不,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张桦眼中泛起一丝厌恶,“我还是管管档案吧,至少那边干净一点,不用太多的勾心斗角。” 虽然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内斗,而且手下还有韩翠云的眼线。 但比起别的科室,档案科还是像圣地一样的存在。 没办法,因为这里没有一点油水。 “随你的便吧!”韩翠云一脸哀怨地说道:“你就是不肯帮忙,都让我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宗纬,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吗?” 张桦轻轻一笑,“韩处长真会开玩笑,您上下班可是有专车的,家里的两个女仆人也是身手不凡。 这样的待遇还没有安全感,那我早就被吓死了。” “啪!” 韩翠云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就只会装傻,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宗纬,难道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咚咚咚。”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韩翠云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王局长闯进来,“韩处长,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第233章 不许使用毒气 “出大事了。”何副局长嘴上这么说,但表情上却没有任何一点惊慌的意思。 他稳稳的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叠报纸。 “宗纬,你也别干站着,自己找个地方做啊! 就咱们俩的关系,还要老哥我照顾不成?” “码头出那么大的事儿,你老兄就不关心一下?”张桦轻笑道。 就在刚才,警察局忽然收到鬼子宪兵队的消息。 几十个中外记者出现在利鑫码头,要求正在卸货的鬼子,将那些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木箱打开。 结果,他们和鬼子宪兵队的人发生冲突。 虽然鬼子调派了军队,但是对金发碧眼的英美记者,他们也不敢下手胡来。 恰恰就在这时,公共租界、法租界的头头,也再三联系日本领事馆,要求保证自己人的安全。 一时间,局面变得僵持。 但随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为了避免更大规模的冲突,伪警察局是倾巢而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无职一身轻。”何副局长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他还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再多一些。 张桦摇了一下头,“侦缉队的事,韩处长也点头了,恭喜老哥走马上任。” 何副局长笑了一声,“还是老弟出的主意好,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两个都想要我支持,当然不会横插一杠子。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两个斗的再狠一点,最好是打出狗脑子来。” “恐怕不能吧!”张桦摇了一下头,“就算王局长弹压不住,不还有古贺太君坐镇。 毕竟现在是求稳,如果连警察局自乱阵脚,上海滩可就无法无天了。” “呵呵。”何副局长笑了一声,“我更喜欢无法无天,这样咱们才有用处。 如果是一潭死水,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乖乖的盘着。” 说道这儿,何副局长放下手里的报纸,“倒是老弟你,为什么不到码头看一看? 就算做不了什么事儿,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陪老哥我在这里枯坐,你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张桦眼中泛起一丝不屑,“你老兄真会开玩笑,那边装卸的可是毒气弹。 真要是泄露一点出来,我的小命儿可就保不住喽。” “哈哈哈。”何副局长狂笑起来,“老弟果然是聪明人,金钱权力确实诱人,但也得有命去享受。 今天的事儿咱们就稳坐钓鱼台,看看那些人怎么处理。” ******* “这里是皇军的地盘,我们正在装卸军事物资,请你们不要干扰。”一名鬼子军官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在那儿大声吼叫着。 但他的警告却没有一点作用,那些中外记者都没有离开,反而在肮脏的地面上坐下来。 不知何时,他们中有人拉开一条横幅,上面分别用中日英法4种语言,写着“反对使用毒气”这一句话。 “你们赶紧离开,不然皇军要开枪了。”看劝阻产生不了任何的后果,鬼子军官大声威胁道。 但是这样的威胁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反而激起了那些记者的愤怒,他们纷纷抗议道: “日本竟敢使用毒气,这是在违反日内瓦公约,你们会被制裁的。” “你们还真是卑鄙无耻,就因为中国没有毒气,你们就敢肆无忌惮的使用,我要把这里的一切报告回国内,更多的人支持中国。” “反对使用毒气弹,这是对国际公约的又一次践踏。 希望你们有一点人性,不要再三的错误下去。” 虽然此前一直风闻鬼子在使用毒气弹,但记者们并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 现在猛地听说利鑫码头正在卸载毒气弹,记者们立即蜂拥而至,非要找鬼子的要一点说法。 鬼子也只能吃哑巴亏,因为这样的事儿,属于可做不可说。 一旦被媒体曝光,会让日本政府处于极其尴尬的地步。 而且这会暴露鬼子军队的作战方式,一旦被英美国家所掌握。 有朝一日和他们对阵时,鬼子的部队必然会占尽下风。 所以综合以上,鬼子当然不愿意让整起事件败露。 “我们不接受任何的意见,现在请你们让开,不然我们会采取相应的手段。”那名鬼子军官又喊话道。 “呼啦啦。” 听他这么一说,鬼子的军队全都围上来。 士兵们拿着的三八大盖上都装上刺刀,明晃晃的,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慌。 “我数三个数,希望你们能和平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看那些记者的神色有些慌张,鬼子军官又喊叫道。 “杀!” 鬼子士兵们大吼一声,又往前靠近一步。 现在他们手里的刺刀,已经逼到了记者们的鼻尖。 “咕。” 看到这危险的一幕,很多人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恐慌。 但也有人丝毫不乱,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说道:“不要怕,他们根本不敢动手。 别忘了,我们是哪个国家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人再次镇定下来,场上的局面又一次的陷入僵持。 “同胞们,这艘船上装的是毒气弹。鬼子准备把它运到前线,毒害我们自己中国人。” “这里可是闹市区,哪怕是泄露一星半点,也会造成大量的伤亡,鬼子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有第1次就有第2次,将来会有更多的毒气弹通过利鑫码头、上海源源不断的运到前线。 这个过程只要有一点的疏忽,都会让咱们死于非命。”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来很多声音。 刚才还沉默不言的百姓,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 “不许在这里卸载毒气弹,更不许毒气弹经过上海。” “小鬼子都是畜生,净干些丧心病狂的事,也不怕生孩子没有眼子。” “对,今天咱们就守在这,绝不许他们把一枚毒气弹运出去。” “纳尼?”鬼子军官发现自己的恐吓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引起更大的骚动。 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阁下,我们是不是开枪?” 就在这时,一只沉默不语的野口敏三郎忽然开口说道。 “开枪……”那名军官彻底愣住,他把右手举了起来。 第234章 怎么甩锅 “开枪?”鬼子军官一阵迟疑。 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到明确的命令,尽可能驱散中外记者。 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不许开枪。 但是野口敏三郎的官职比他高,而且又是宪兵队的人。 如果对方命令这么做,鬼子军官根本无法反抗。 “快开枪!”野口一声咆哮。 因为这些记者的阻碍,毒气弹的装卸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这不仅会拖慢这批物资的运送,严重点甚至会影响整次的军事行动。 野口早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尤其是在被周围的中国民众怒斥之后,他彻底的爆发了。 “开枪,听到没有?” “是,野口阁下。”鬼子军官逼于无奈,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鸣枪警示,开火!” “轰。” 十几支三八步枪同时开火,枪声汇合在一起就变得无比的巨大。 听到那一声爆鸣,中外记者、围观民众全都愣住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们变得惊慌失措。 他们大呼小叫着,相互推搡着,纷纷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去。 一时间,这条街道……不,整片区域都变得极其混乱。 “嘀嘀。” 马路上的汽车不停地鸣着喇叭,面对着蜂拥而来的人群,它们已经寸步难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汽车上的司机全都愣住。 他们惊恐万状的拉开车门,也汇入了四散奔跑的人群中。 仿佛像雪山崩塌一般,街上的人潮变得越来越密集。 就像涟漪一般,一圈圈地向四周辐射而去。 “嘀嘀。” 好在闻讯而来的伪警察们,对处理这样的事件有相当的经验。 他们不停地吹着警笛,又用手里的警棍狠狠抽打那些不守规矩的人。 随着一阵阵的呼痛声,周围的人们开始安静下来。 几个小时之后,骚乱才渐渐地平息。 ******* “八嘎!”古贺彦暴跳如雷。 “啪!” 他把一张报纸狠狠拍在野口的面前,用最大的声音咆哮道:“你都干了什么?” 野口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头条是《日本军队秘密运送毒气弹,被识破后枪击记者及无辜路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报告古贺阁下,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你不认为你做错了?”古贺彦面色铁青道:“英美国家一直有声音在反对我们,如果你造成外交争端,会让帝国陷于被动的局面。” “阁下,如果真有那样的麻烦,我一定会切腹自尽。”野口掷地有声道。 古贺彦差点被气死,他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蠢货,你一个人剖腹自尽有什么用? 如果美国不再对我们出口石油、钢铁,皇军难道要用指挥刀、刺刀去战斗吗?” 野口冷笑一声,“中国军队不堪一击,就是用刺刀、指挥刀,我们也能打败他们。 英美也是如此,皇军是地球上最勇敢的军队,一样能打败他们。” “你……”古贺彦气得都没词了,指着野口的手也变得颤抖。 但到了最后,他愣是一个字都没骂出来。 一瞬间,古贺彦想到了小山次郎。 如果那个人没有死,恐怕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吧! “咚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呼!” 古贺彦、野口不约而同地长长出了口气。 “进来。” 沉默片刻之后,古贺彦咬牙切齿地说道。 “咯吱。”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俏丽的女人出现在那儿。 “韩处长,你不应该在处理事件吗?”古贺彦冷冰冰地问道。 韩翠云并没有退缩,“古贺阁下,消息已经见诸报端,现在再封锁也来不及了。 解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彻底的撇清,否认咱们使用毒气弹。 另一种是保持沉默,等事情的热度过去再说。” 近段时间国内的大事不少,之前还沸沸扬扬的花园口事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提了。 报纸上长篇累牍的都是武汉,因为中日双方的焦点都集中到这一片区域上来。 毒气弹之所以被重视,也是要投入到这一个战场。 可要是战端开启,它就变成一场毛毛雨。 “不,我要你追查是谁泄露了秘密,难道韩小姐连这都做不到吗?”对于野口这种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古贺彦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兴趣。 于是乎,他又把怒火转移到韩翠云的身上。 韩翠云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古贺阁下,此次卸货的码头,本来是一所民用码头,而且又在市区之内。 这需要协调很多的部门,所以知情的人也很多。 情报被泄露自然在情理之中,又如何去探查?” “这么说,韩小姐是找不到泄密者了?”古贺彦阴侧侧的问道。 正如韩翠云所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善后都微不足道。 现在的关键是甩锅,伪警察局本来就是靶子,拿来背锅再适合不过。 韩翠云淡淡说道:“古贺阁下,整个警察局知道消息的只有三个人,你觉得会是我们吗?” “别忘了上一次的泄密事件,要不是重庆政府忽视了那一份情报,第14师团现在恐怕已经全军覆没。”古贺彦幽幽地说道。 “上一次的泄密事件?”韩翠云轻笑一声,“那份文件根本就没丢,只不过被我收起来了。 古贺阁下,凡事可一不可二。 我们已经给了你一个替罪羊,难道你还想要第二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古贺彦的脸色变得通红。 上次的泄密事件完全是一个意外,是一个新手传令兵把文件交错了地方。 等到警察局的人要调阅文件时,发现那一份绝密文件并没有入档。 王局长立刻变得惊慌失措,把整个警察局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是档案科的科长将那份绝密文件找了出来,可就在他梦想着升官的时候,一场厄运却接踵而至。 毕竟无论是警察局,还是宪兵队,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身上。 于是他们将发现问题的人干掉了,自然也就没有了问题。 “韩小姐,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办,这件事情先搁置一段时间。”古贺彦小心翼翼地说道。 韩翠云冷哼一声,他指责野口说道: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头猪会下令开枪,而且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古贺彦冷冷说道:“放心吧,他站不了多久。” 第235章 来个齐人之福 “宗纬一表人才,怎么就不找个女朋友? 难道旁边都是胭脂俗粉,你老弟看不上眼?”胡部长说完,打出了一张三饼。 何副局长连忙阻止道:“这事你可别跟我抢,我家那位可是天天物色着。 宗纬,周福海的侄女怎么样? 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我看了前列腺都恢复正常。” “你说的该不会是周雅娴吧!”张桦摸了一张牌,看看用不上,又把它扔了出去。 “对,你们认识?”何副局长有些惊诧,“那妮子高傲的很,刘副市长的二公子可是追了许久,结果愣是追不上。 前两天还在家里寻死觅活,搞得老刘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也不是很熟,第1次见面还替她打了一次架。”张桦笑着说道。 “哎哟喂,都英雄救美了,你这还不叫熟?”曲行长一脸惊讶的样子。 周福海是什么人? 在国府的时候就深孚众望,投靠鬼子以后,那更是受到对方的重用。 如今地位那更是在伪市长之上,那更别提他们这些所谓的部长、行长和副警察局长。 可没想到,张桦竟然和他的侄女有这么一段交情。 这要是利用起来,收益可不要太大哟! “老弟,你怎么不早说?”何副局长脸上笑开了花,“这么一份香火缘,我就不信周雅娴会看不上你。 要不这样,明天我在家里设宴。 你们通通都来,给咱们的张老弟穿针引线。” “对对对,咱们也好久没有热闹了,明天就到老何家聚一聚。 老何,我还记得你还藏了几瓶汾酒,这次可不准吝啬啊!”胡部长兴高采烈道。 “那还用说吗! 这个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别说是汾酒了,就是再好的东西,我老何也舍得拿出来。”何副局长笑眯眯的说道。 “老哥几个,我现在单身不也挺好,你们就别忙活了。”张桦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这几个狗汉奸竟争先恐后的做起媒婆来。 “你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儿子都两岁。”何副局长鄙夷道。 “听说张老弟老往那个什么诊所跑,我也没看你花天酒地,不会落下什么病了吧!”曲行长幽幽的说道。 “没什么病,我就是喜欢……”张桦含糊其辞。 “哟,搞了半天,老弟是喜欢顾医生!”何副局长又笑了,“我和老顾家那可是世交,可惜他遭了常玉清那个王八蛋的毒手。 不过,顾医生……你嫂子亲自出马,他一定能来。 要不这样,明天我把两个妮子都叫来,你自己慢慢的挑。 喜欢哪个,咱们就追哪个。” “嘿嘿嘿。”曲行长忽然笑起来,“自摸,来来来,给钱给钱。” “这张你也糊,真是没天理。”胡部长骂咧了两句,从兜里拿出一叠钱。 “怎么又是曲行长胡,我兜里的钱都快让你挖干净了。”张桦没好气的说道。 “这叫情场得意,赌场必然失意。”曲行长得意的笑道:“老弟,要不你大发神通,来个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别别,你老哥可别害我!”张桦忙不迭地说道。 这几个狗汉奸身边围着一堆人,要是露出去只言片语,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就是,你个老东西别坑害我老弟。”何副局长开口骂道。 “我也就是一说。”曲行长点燃一根烟,借着洗牌的机会,“昨天码头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宪兵队的那头蠢猪竟敢开枪。 虽然没有打死人,但是后来的践踏造成了数10人轻重伤。 市政府也是没办法,宣布包了所有的药费。 一大早的就来我行里提钱,你们说晦气不晦气?” “有什么晦气的,又不是你自己的钱。”胡部长摸了一张牌,打出手里的幺鸡。 “你们是不知道,现在银行的金库空空如也,里面的钱全被鬼子拿走了。 这个时候找我要钱,还不如拿根绳子把我吊死。”曲行长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说过的话当刮风吧!”何副局长问道。 这件事他撇得一干二净,如今正乐得坐山观虎斗。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我是一分钱没有。 谁说出来的话,谁自己负责呗!”曲行长也是毫不担心。 胡部长有些好奇,“这消息谁放出去的,知道的拢共也没几个人。 更离谱的是,到目前为止,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何副局长把手一摆,“咳,这种事情只能瞒那些不该知道的。有心人稍稍打听,都能知道具体内情。 不过,咱们几个可要口紧一些,别让宪兵队的那些家伙盯上。” 曲行长不屑一笑,“现在他们都焦头烂额,哪顾得查这些事儿。 再说了,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儿。 今后鬼子不敢再利鑫下货,咱们就能把那儿利用起来。 有了宗纬老弟的供货,咱们还怕吃不成胖子?” “就你还吃成胖子?”何副局长满脸都是轻蔑,“瘦得跟鸦片鬼似的,就是让你胡吃海喝,这辈子都胖不起来。” 几个人相互取笑一番,何副局长忽然说道:“韩翠云今天去了趟宪兵队,回来的时候满脸亢奋,就像吃了几斤蜜蜂屎似的。 你们说,这个鬼女人会不会有新的动作? 宗纬,你和他的交情不浅,就没有一点风声?” 张桦摇了摇头,“他可从来不说这些,而且我也没有兴趣打听。 咱们安安稳稳的发财不好,没必要卷进那些破事里。 不过,韩处长一直在搞无线电,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 何副局长一脸不爽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已经花了好几十万,进了一大批的设备。 都是英国那边造的,据说10分钟就能找到电台的位置。 哥几个手里谁没有电台? 往后还是搬到法租界去,省得惹一堆麻烦。” “公共租界不行吗?”曲行长有些纳闷,“租金便宜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位置也好。” 何副局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外行了吧! 公共租界巡捕房可是塞了不少东洋人进去,现在都快成他们的天下了。 加上黄道会和张万林的帮会分子,在那边并不安全。 老曲你就是太吝啬,恨不得一分钱分两半花。 你也不想想,一部电台要大洋3000,损失了找谁要去。” 曲行长一咬牙,“我晚上就把它搬喽!” 第236章 韩处长的妙计 “韩小姐,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上海的电台正逐步转移到法租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设备岂不是失去了作用?”古贺彦脑袋上的青筋膨胀的比筷子还粗。 他本以为稳超胜券,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让古贺彦很愤怒,甚至都有些丧失理智了。 “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韩翠云轻轻一笑道:“阁下,这么多的电台要在法租界落脚,肯定要找条件适合的地方。 而我们之前所做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地方全部找出来。 只要电台到那儿落户,就一定会被我们的人发现。 现在所要做的,是抓住那些,留下那些。” 正是她的授意,新式装备的消息才得以传出。 现在引起如此恐慌,也在韩翠云因意料之中。 不过她并没有想着一网打尽,而是细水长流的搜捕。 这肯定能放松了电台的警惕,从而达到出其不意的地步。 “原来这一切是韩小姐的计策,很好,竟然把我都蒙在鼓里。”古贺彦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脑袋上的青筋膨胀得更大。 如果是野口敏三郎的话,现在肯定已经饱尝铁拳。 古贺彦冷冷一笑,阴恻恻的问道:“那么韩小姐,法租界我们鞭长莫及,又怎么逮捕这些电台? 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商业电台,它们并没有任何的价值,你又如何甄别? 如果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结果,那么韩小姐将会是帝国的罪人。” “帝国的罪人?”韩翠云的嘴角放泛起一丝轻蔑,“阁下,皇军占领上海已经很长时间,但现在起获的电台却屈指可数。 要论起罪人,你们……” “够了!”古贺彦一声暴喝,“韩小姐注意你的态度,你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还没有资格指责帝国的武士。” “呵呵。”韩翠云轻笑一声,“这么说,我的计划阁下答应了!” 古贺彦狠狠地瞪他一眼,满脸不甘地说道:“你要好好去做,不要再出任何的纰漏。” ******* “为什么要在这儿?”何满翠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她忽然接到一个紧急情报,于是带着丈夫、养女转移到法租界。 本来他们已经选好了房子,那是一幢三层小楼,楼顶还有个亭子间。 如果把那儿租下来,将是最好的发报地点。 就在何满翠满心欢喜的报告时,她精心挑选的地点却被上级否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何满翠很不开心。 尤其是看到新的发报点时,不开心就变成了满腔的怒火。 这一片区域挨着工厂,虽然电力充足,但是无处不在的噪声,散发着恶臭的煤炭,以及恶劣的居住环境,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而更糟糕的是生活,她必须放弃之前的伪装,成为一个小杂货店的老板娘。 每天干的很多,收入却少得可怜。 比起之前体面地生活,这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妈,我去上学了。” 只有看到亭亭玉立的姜燕初,何满翠的心情才会好上一点。 这个小姑娘十分的乖巧,平常也帮自己做了很多的事。 不过她过分的成熟,又让何满翠很是心疼。 “燕初,过马路时小心一些,放学赶紧回来。”何满翠笑着叮嘱道。 虽然学校隔得不远,但这边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治安什么的几近于无。 要不是码头的宝爷罩着,他们的小杂货店根本开不下去。 “知道了,我会赶紧回来帮您的忙。”姜燕初背着书包走出门外。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放放心心的走向学校。 “燕初,你这么晚会迟到的!”路边,一个小女孩猛地蹦出来,吓了姜燕初一大跳。 “咯咯咯。”看姜燕初吃惊的样子,小女孩放声大笑。 “小红,你又作弄我,再这样不理你了。”姜燕初有些小小的生气。 毕竟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已然是个大人。 轻易被人吓了一跳,那是多没有面子的事儿。 “我要像张叔叔那样就好了。”姜燕初暗暗想到。 她现在的崇拜对象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本事非凡的张叔叔。 至于大大咧咧的贺叔叔…… “还是差了一点。”姜燕初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什么差了一点?”小红好奇地问道。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被你吓到。”姜燕初立刻回过神,她记起了养母的交代,随即将话题转到别的方面,“小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不用照看弟弟妹妹吗?” 小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过他的父亲是个工头,自然不会为学费的事情操心。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小红不怎么爱学习,反而很讲究吃穿,还有就是到处打听消息。 “你还不知道吧!”小红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几天黄道会来了很多人,他们对着很多房子指指点点。 我爸爸说那些狗汉奸要惹事儿,这几天都守在码头上。 我妈不用伺候他,自然有大把的时间照看弟弟妹妹。 你看看,这是昨天刚买的衣服,漂亮吧!” 说道这儿,小红得意地转了个圈。 姜燕初看了一眼,对方的衣服确实很漂亮,但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小红,你穿这件衣服可真漂亮。” “那是当然。”得到朋友的肯定之后,小红变得更得意,“这可是刚刚到的外国货,我妈也是想了很久才买的。” “对了,你爸爸守在码头上,那他吃什么呀!”姜燕初不动声色地问道。 “告诉你吧!”小红看了一眼左右,小声地说道:“为了防止黄道会破坏,一切开销宝爷全包了。 现在不只是码头上的人,连工厂里的冯伯伯他们都不回家了。” “这么严重?”姜燕初很惊讶,“一天之前什么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全变了?” “那是大人的事,咱们好好上学就对了。”小红笑着说道。 他们走过一个街区,终于到了学校附近。 可就在这时,姜燕初看到街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只是后座上似乎绑了个人,还有几名穿着褂子,腰间系着牛皮腰带的家伙,正从楼上往下搬东西。 有一样是东西姜燕初很是眼熟。 “电台!” 第237章 常玉清豁出去了 “宗纬老弟,电台我们已经全部转移。 戴老板那边听到消息,对咱们情报组进行了褒奖。”谢桐一脸兴奋地说道。 张桦才潜伏进去不多久,竟然得到了如此机密的消息。 整个军统上海区不敢怠慢,纷纷将麾下的电台转走。 “下职感谢戴老板的知遇之恩。”张桦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我怀疑这是鬼子的一个圈套。 先把我们逼走,然后再一网打尽。” “不会吧!”谢桐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多的电台,而且还是在法租界。 鬼子的手再长,恐怕也伸不到那里去。” 此前他也考虑过张桦的建议,将电台安置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谢桐愿意,他手底下的发报员却不愿意了。 那些人喜欢安逸的生活,怎么可能吃一点的苦头。 于是乎,张桦的建议就被搁置。 “这段时间,黄道会的活动很猖獗。”张桦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有大量的人手潜伏进公共租界、法租界。 不出意料的话,他们的任务是清剿所有的电台。” “黄道会?”谢桐有些疑惑。 在小山次郎被杀之后,黄道会的地位一落千丈。 会首常玉清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寓公。 怎么转眼之间,这只死老鼠又变得活灵活现。 “谢总组长,现在能大量潜入法租界的,除了帮会分子之外,还有什么人?”张桦解释道:“张万林虽然广收门徒,但他的目标却不局限于上海。 所以他并不把伪警察局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听命于他们的指挥。 常玉清现在是门庭冷落,再不利用机会挣扎一番,只怕要落个门可罗雀的下场。 所以只有他会全力配合韩翠云,试图夺回丢失的一切。” “宗纬说得很有道理。”谢桐频频点头,但他又神色沮丧地说道:“不过那些点是王区长定下来的,我也不好去更改。 要不这样,我先找王区长汇报。” “是,全凭谢总组长定夺。”张桦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毕竟好言能劝该死的鬼,只有撞个头破血流,这些人才会做出一丁点改变。 ******* “都过足瘾了吧!”常玉清从鸦片床上坐起来。 此时的他精神十分亢奋,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吼叫道。 “常老大的云土就是过瘾,抽上几口立刻觉得身轻如燕。” “好久没尝到这么好的货色了,今天算是脱了常会长的福。” “可惜呀,要是每天都能来一管子,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那些人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虽然一个个精神倦怠,但还是纷纷拍起马屁。 常玉清咧开大嘴,哈哈笑道:“一副没见识的样,这点云土算个屁。 要是今天的事成了,老子每天都请你们抽。” “哥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谢常会长的赏。”有人赶紧站起来说道。 对他们来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有一口抽的,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别!”常玉清嚣张的一挥手,神色傲慢地说道:“赏是要赏的,但有件事儿咱们也得说清楚。 任务是上面的大太君布置下来的,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完成。 到那个时候,除非你们有天上的月亮,别的老子都能满足。” “常会长,您就说怎么办吧!如果我含糊半个字,您直接沉到江里头。” “我嘴笨不会说话,常会长说干什么咱就干什么,绝不打半分折扣。” “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我手下要是谁敢推三阻四的,我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听常玉清说的笃定,在座的人也变得亢奋起来。 他们纷纷站起身体,举起右手砰砰的敲打着胸脯。 甚至连常玉清都觉得瘆得慌,生怕这些家伙把肋骨打断。 “好说,但咱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常玉清也站起来,“本来是自家的兄弟,老子也不想说伤脸面的话。 但今天的事情太大,要真出一点状况,恐怕连我都跑不了。” 说到这儿,他一声断喝,“都上来!” 片刻的功夫,两个巨大的箱子放在屋内。 旁边还站着十来个女人,她们身材高挑,面目姣好,一看就知道是高等货色。 看屋里的人全都愣住,常玉清一脸得意地说道:“诸位,老子从不来虚的。” 他抬起右脚狠狠踹在一个箱子上。 “哗啦啦。” 随着一连串的声音,亮闪闪的银元滚落了一地。 “呼。”有人连忙捡起一个,放在嘴边吹了一口,然后凑到耳朵边仔细地聆听。 “是真的大洋!”那些人一个个发出惊诧的叫声。 看他们的表现,常玉清更加的得意,“看清楚了,只要把事情办好,这些大洋都是你们的。” 他又一指那些站着的女人,“都仔细了,她们可都是舞厅里的头牌。 不喜欢要钱的弟兄,也可以选她们。” “常会长,我能选两个吗?” “两个怎么够,我要三个。” “眼皮子太浅,就不能全包吗?” 屋里立刻响起一声声的怪叫,那些家伙围在女人边上,眼里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那些女人也是经验丰厚,纷纷用诱惑的眼神挑逗。 一时间干柴烈火,要不是常玉清当面,这里早已经变成“战场”。 “那还不简单,只要你们完成任务,这些女人随便挑。”常玉清大手一挥,“老子也不废话,一部电台一个女人或者500大洋。 如果抓到国共的发报员,奖赏直接翻一倍。 弟兄们,女人、钱就在面前,你们还特么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抓人啊!” “走!” 那些人早已经被撩拨得亢奋,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争先恐后地往外走了。 “常会长,你做得很好。” 就在常玉清得意洋洋的时候,一个娇柔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里。 他就像触电一样,着急忙慌地喊道:“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去。” 只是瞬间,屋里的人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韩处长,全凭您的吩咐。”硕大无朋的常玉清,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昂。 现在的他,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就差趴在地上,给别人当椅子坐。 “记住了,必须按计划抓人。”韩翠云淡淡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第238章 审讯 “噼噼啪啪。” 烧得火红的木炭爆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里面的烙铁刚刚才有些赤红。 就被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拿出来,随即按在躯体的某个部分。 “刺啦!” 光滑的皮肤立刻变得乌黑,并冒出一缕浓浓的烟雾。 刹那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焦臭的味道。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仿佛是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 “阁下,他已经晕过去了。”一个鬼子报告道。 “哗啦!” 一桶凉水从天而降,刚才那个昏死过去的人,又幽幽的醒转过来。 “说,你到底给谁发报?”野口敏三郎大声的咆哮着。 对面的那个人早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依然不想放过。 “啪啪!”野口敏三郎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剧痛之下,那个人的身躯抽搐了两下,嘴里发出低微的哼哼声。 “还不说!”野口敏三郎咬牙切齿道。 他抄起手边的狼牙棒,狠狠砸在对方的腿部。 没想到,那个人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便在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个鬼子看情形不对,把手搭在对方的颈动脉上,感觉到的只有死寂,“阁下,他已经死了。” “下一个。”野口并没有觉得诧异,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审讯已经持续了三天,但得到的消息却少得可怜。 那些被抓住的人,要么是商业电台的发报员,要么什么都不说。 严刑拷打之下,野口也撬开了一两张嘴巴。 但让他惊讶的是,被抓的几乎都是国党的发报员。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又一个发报员被带上了。 这家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被捕,但身上的衣服却没有多少褶皱。 尤其是看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他表现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深深的厌恶。 野口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人的面前,“你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不等对方回答,野口一声暴喝,“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抖了一下,“我……我叫宋雨泽。” 野口冷笑一声,“宋先生,既然把你请到这儿,就不用多废话了。 要么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要么像那个人一样变成死尸抬出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根据别人的供述,这个宋雨泽应该有一点门道。 所以野口并没有急着审讯,而是把他关在附近的牢房里。 再听了几天的惨叫之后,宋雨泽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他也不管时间不时间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我只是个商业电台的发报员,受雇于永兴商会的冯先生。 这是我发报的频道,还有今天发报的内容。 太君,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野口身边的鬼子上前一步,接过宋雨泽手里的纸条。 他拿起手边的厚簿子比对了一下,然后在野口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家伙没有说谎。” “宋先生,光凭这一点东西,你走不出宪兵队的监狱。”野口只是冷冷一笑。 “太君,我真不知道别的,您就高抬贵手吧!”宋雨泽还以为只要把手里的东西一交,鬼子就会放他离开。 可没想到,对方并不为所动。 看着野口狰狞的面孔,宋雨泽觉得魂都快没了。 “这里是宪兵队,在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东西之前,没有人能从这儿走出去。”野口狰狞一笑,“既然宋先生不识抬举,那只好把你绑到架子上。” 说到这儿,野口拿起手里的鞭子,使劲往地上一抽。 “啪”的一生爆响,似乎连空气都会皮开肉绽。 “哎呀呀!”宋雨泽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不停的求饶者,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那么宋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这次你会说出有价值的东西。”野口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吃人的野狼。 “我说我说。”宋雨泽,忙不迭地说道:“我发觉两个人很可疑,就住在我家附近…… 太君,他们可能是国党或者共党的人。”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野口露出满意的笑容,“务必把这两个人抓回来。” ******* “就这么一点收获吗?”韩翠云冷冰冰的问道:“野口不是夸下海口,要把反抗分子一网打尽吗?” 按照她的估算,此次行动应该能得到了大量的情报。 可没想到,被抓的大都是商业电台的发报员。 还没开始审讯,各种求情的电话就已经打进来。 离谱的是,里面竟然有自己的哥哥前田幸之助。 韩翠云这才知道,日本领事馆竟然也有大笔的买卖,而这一切都隐藏在地下。 “我还以为帝国武士不食人间烟火,到了最后依旧还是俗人。”韩翠云不屑一笑。 “韩处长,这些人怎么办?”一名警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手里的纸张上全是名字,只是符号打得密密麻麻。 这些都是说过情的人,其中竟然还有国党的发报人。 当然他觉得离谱的是,说情的人竟然是“梅机关”。 这个是军部刚刚成立的特务机关,权力比宪兵队还大。 虽然不知道作用是什么,但有消息说与和谈有关系。 “还能怎么办,让他们找宪兵队要人。”韩翠云笑盈盈的说道。 “可是……”那名警员迟疑了一会儿,“野口敏三郎根本不放人,这几天都抬出去十好几个了。 韩处长,再让他审讯下去,恐怕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韩翠云轻轻一笑,“那你说,这件事现在跟我们还有关系吗?” 行动一开始,宪兵队的人就积极参与。 他们甚至派出大量的人员,掺杂到黄道会的人中间。 一旦有发现有价值的对象,立刻绑回宪兵队监狱。 警察局这边虽然也有一些入账,但都是些小角色。 就算严刑逼供,也没有任何的结果。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人放了。 “韩处长,我明白了。”警员点了一下头,“我这就把手头的那些人放掉。” “去做吧!”韩翠云轻轻一笑,“记住要客气一点。” 第239章 脚踩两条船 诊室里面静悄悄的,张桦躺在病床上,任由冰凉的听诊器在自己的胸口滑动。 “我们有人被抓了,上级领导要你尽快查实,他到底被关在哪儿。”顾晚晴小声说道。 “那么周密的安排,怎么还有人被抓?”张桦大惑不解道。 他早有判断,韩翠云使的是连环计。 一面逼迫发报组退入法租界,一面利用帮会分子秘密逮捕。 所以组织掌握的发报小组,都尽可能地疏散在安全的地点。 顾晚晴轻轻摇了一下,“目前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一名同志被抓。 一起被捕的还有个女人,暂时还不清楚她的身份。” “在哪儿被捕的?”张桦问道。 被捕的人大都使用假名,所以告诉名字是没用的,反而会增加暴露的几率。 只有知道他被捕的地方,才能查到具体的信息。 “贝当路93号。”顾晚晴小声说道:“那名同志叫刘维俊,今年32岁,从事地下工作已有5年。 目前的身份是山货行的老板,他的店铺是我们一个交通站的据点,里面摆放着不少物资。” “还真是阔绰,竟然能到贝当路租房子。”张桦不禁皱起眉头。 整个上海以法租界的租金最为昂贵,而贝当路地处闹市区,租金那更不必说。 “该不会是金屋藏娇吧!” 为了更好的完成潜伏工作,这个岁数的地下党一般都已经娶妻生子。 那个叫刘维俊的居然跑到贝当路,如果不是养外宅,张桦实在想不出理由。 顾晚晴并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道:“事情很突然,组织上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他们正忙着转移物资,同时将上下线的同志撤走。 张桦同志,这事不能耽搁,请你尽快的采取行动。” “请转告组织,我会尽快的查清情况,再采取相应的措施。”张桦从病床上坐起来,扣起解开的衬衣。 “张先生,你的身体很好,但要注意多吃一点蔬菜。”顾晚晴大声的说道。 ******* “全放了?”张桦瞠目结舌。 他赶回警察局的时候,发现监牢里竟然没有人。 一问才知道,韩翠云下了命令,把所有抓来的嫌犯都放了。 “聪明人。”何副局长放下手里的报纸,“这样一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宪兵队。 要么他们拿出成绩让所有人闭嘴。 要么老和尚搬家,吹灯拔蜡!” 张桦轻笑道:“怪不得老徐都要哭了,要我也得哭。 这放的哪是嫌犯,全是一个个的财神爷。” 他口中的老徐是专门管理嫌犯的,就指望着靠这个发财。 现在监牢里没有一个人,老徐的发财梦算是破灭了。 “这不是好事吗?”何副局长又拿起报纸,“又去顾医生那儿了? 我说你老弟别的事那么精明,怎么到了男女关系上就变得那么的腼腆? 女人嘛! 不就喜欢恭维,挑好的送,找好的吃。 顶多一个月,我就能喝上你老弟的喜酒。” “哪有那么简单?”张桦摇了一下头,“对了,等一下还要去韩处长办公室呢!” “女魔头知道你脚踩两条船,准备一竹竿把你敲到水里?”何副局长一脸坏笑的问道。 “你老哥就只管拿我开玩笑吧!”张桦看了一眼手上的精工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点个卯。” 韩翠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张桦很快敲响他的房门。 “进来。”韩翠云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懒洋洋的说道。 但很快,她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宗纬,怎么是你呀!”韩翠云的声音很是愉悦。 自从严志斌的事件之后,他们两人变得生分了许多。 恰在此时,局里又传说,张桦在追求顾晚晴医生。 韩翠云虽然妒火中烧,但也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她知道张桦的秉性,一旦逾越了底线,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韩处长立了大功,我是来祝贺的。”张桦淡淡的说道。 “哪有什么大功,都被宪兵队抢去了。”韩翠云有些恼怒地说道。 为了起获那些电台,她绞尽脑汁才想到这条连环计。 可没想到,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宪兵队竟然横插一杠子。 现在别说是功劳了,搞不好还要替他们背锅。 张桦愣了一下,有些愤怒的说道:“这些东洋人还真不讲究,吃肉也就罢了,连汤都不给咱们喝一口。” “吃肉?”韩翠云轻轻一笑,“他们只能啃骨头。 宗纬不知道吧,野口敏三郎审讯了几天,得到的消息却寥寥无几。 此次的搜捕行为,已经激起了法租界的愤怒。 想来要不了多久,领事馆就会收到他们的抗议要求。” “抓了那么多的人,得到的消息却寥寥无几,这个野口吃什么的?”张桦一脸惊诧的问道。 “还打死了19个人,其中几个的分量还不轻。”韩翠云幸灾落祸的道:“宗纬,我们等着看好戏就好。” “如果这样的话,估计咱们看不成好戏。”张桦摇了摇头,“到时候宪兵队为了面子,肯定会封锁所有的消息。 大不了把野口调回国内,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做定夺。” “便宜他了。”韩翠云咬牙切齿,但很快又展颜一笑,“宗纬,最近都没好好吃饭了,能不能……” “不能。”张桦斩钉截铁道:“每次你都惹事,害我吃不饱肚子。” “咯咯咯。”韩翠云娇笑道:“你这样我才有安全感啊! 宗纬,你就行行好,带我出去吃一顿吧!” 张桦郑重道:“别说那么可怜,出去吃饭也可以,但不许给我惹事,尤其是我吃饱之前。” “好好好,我知道了。”韩翠云笑盈盈地答道。 “咚咚咚。” 恰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敲响。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韩翠云,脸上立刻爬满了怒火。 “进来。” 她坐回椅子上,语气凌厉的喝道。 “嘎吱。”房门随即被推开,一张殷勤的面孔探了出来。 “韩处长,这是宪兵队那边送来的,我先给您拿来了。” “你……”韩翠云都快被气死。 她做梦也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邓仲元。 “韩处长还有张……”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正是自己的科长张桦。 “还有一张表格,请您签一下。”邓仲元连忙说道。 第240章 一如既往 “什么表需要你交给韩处长签?”张桦冷冷的问道:“我这个档案科的科长怎么不知道,难道局里又有新的规矩?” “不……不是,科长,我……”邓仲元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拿来我看。”张桦一声暴喝。 “宗纬,是我让他来的。”韩翠云只能亲自解围。 见识了那么多的男人,她当然知道邓仲元为什么这么做。 无非是一个思春的少男,见不得自己暗恋的对象去与别的男人见面。 “如果是韩处长的命令,那我没有问题?”张桦说到这儿,转头对韩翠云很认真的说道:“但请韩处长注意,我是档案科的科长,这件事还是要跟我通个气。” “这事是李科长时候就定下的,是我忘了跟宗纬的交代。”韩翠云一脸抱歉的说道。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文件递给韩处长?”张桦对着邓仲元冷冷说道。 “是,是……”邓仲元不敢说什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韩翠云的面前。 “韩处长,既然你有要紧的事,我先回去了。”张桦随即站起身,“但我要提醒韩处长,公事还是要讲规矩。 所有来往的文件,除非是加急绝密。 否则在档案科备案之前,绝对不允许内部流通。” “谢谢张科长。”韩翠云小声说道。 作为古贺彦在警察局的代表,她本来就享有这方面的特权。 不过因为邓仲元的殷勤,将这种特权最大化罢了。 张桦没有在说什么,径自离开了韩翠云的办公室。 宪兵队送来的报告? 看来野口敏三郎应该有了突破,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传递消息。 但是最近逮捕的人太多,那个突破又会是什么人? 带着疑问,张桦返回办公室,新任副科长史玉新迎上来。 “张科长,上面的简报已经发下来,给您放在办公桌上。” 他是档案科的老人,科里的方方面面都比较熟练。 “玉新,麻烦你了。”张桦推开办公室,发现茶水刚刚泡好,正升起一缕袅袅的青烟。 “科长,用的是城外运来的泉水,泡茶一定好喝。”史玉新一脸谄笑。 “有心了,我正愁没好水呢!”张桦笑着说道:“对了,监狱那边老徐把人都放了。 按道理应该有个手续,有没有送到咱们这里存档?” 史玉新不假思索道:“15分钟前刚刚送来,厚厚的一大摞呢! 监狱的全蔫了,倒是让弟兄们出了一口大气。” 档案科属于清水衙门,历来被监狱那边的看不起。 现在他们吃了个大瘪,甭提多解恨了。 “现在的世道乱,用不了几天又会塞得满满的。”张桦摇了一下头,“把名单送来,我看看老徐有没有玩花招。” “张科长稍等,我马上就给您送来。”史玉新并没有耽搁。 几分钟之后,他将一大摞文件放在张桦的桌子上。 “科长,都已经按名字分类了。” 张桦嗤笑一声,“老徐还真是不肯吃亏,连一句都不愿意多问。 这些名字十有七八都是假的,逮捕地点是照抄来的。 从头到尾,半点力气都没花。” 史玉新在旁边帮腔道:“可不是,那家伙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我就不明白了,那些纸片片一天一个价,收在手里有什么用。” “只要是钱,总归有用的地方。”张桦拿起面前的文件,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好在监狱登记的文件,是按照被抓的顺序来的。 只要找到被捕的时间,就能查到刘维俊有没有被抓。 但是张桦翻遍了整本记录,都没有发现相似的对象。 那么说来,刘维俊根本就没有被送到警察局。 他的去处只有一个,鬼子的宪兵队监狱。 “一点价值都没有。”张桦把手里的本子重重拍的桌上。 “老徐就不是个办事的人,不过是仗着上头有关系,才稳坐监狱的位置。 要是换个人,早被撸下去了。”史玉新也跟着骂道。 张桦解开衣服的扣子,把双腿架在桌子上,骂骂咧咧道:“如今这世道,做狗才混的好。 晚上,我请弟兄们出去喝酒。 对了,值夜班的是谁?” “那就代弟兄们谢谢科长啦!”史玉新兴高采烈的说道:“晚上是王阿水的班,到时候我让人送点来,绝不让他饿肚子。” 张桦摇了一下头,“王阿水跟大家的关系都好,他不去喝酒得少多少乐子? 调一下,让邓仲元值今天的夜班。” 史玉新一拍脑门,“科长说的对,王阿水不去,确实少了不少乐子。 明天刚好是邓仲元的班,到时候让王阿水上就是了。” “一个班而已,还补什么?”张桦不耐烦道:“邓仲元刚刚才进警局,帮衬着点老人又怎么啦?” “是是。”史玉新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 “啪!”韩翠云狠狠把耳机摔在桌上。 它弹跳了一下,立刻变成零件状态。 旁边的监听员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韩处长……” 警察局里遍布监听器,头头脑脑的一举一动,都被监听员详细的记下来。 刚才张桦的对话也应该记录在案,但是耳机被韩翠云夺了过去。 开头记录还很正常,但慢慢地,韩翠云不写字了。 她的手紧紧握住那只钢笔,用力之大,甚至连指头都变得发白。 表情那更不用说,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但监听员并不敢多问,只能假装在一旁调试机器。 没想到韩翠云竟然爆发了,直接将昂贵的耳机摔个稀巴烂。 “韩处长,您没事吧!”监听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事。”转眼之间,韩翠云的脸上多了一层浅浅的笑容,“把损耗记下来,这一笔钱由我来赔。” “失手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监听员说道。 “对,我确实失手了。”韩翠云没有多说什么,拔脚就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又笑盈盈的问道:“我会再听到这件事吗?” 监听员愣了一下,“韩处长说的是什么事? 今天您确实来视察过,但一如既往。” “对,一如既往。”韩翠云笑得更甜了。 第241章 就这么寸 “今天高兴,这5瓶酒必须喝光。 谁要是敢中途离席,以后就别说是档案科的人。”张桦大声说道。 今天他们没有去大饭店,而是找了一家比较实惠的小馆子。 倒不是张桦吝啬,而是在这样的氛围吃饭,大家都比较放得开。 “科长,这么多的好菜,能不能先吃一轮再喝?”有人可怜巴巴地说道。 自从开战以来,上海的物价飞腾。 就算是警局的警员,日子也开始过得紧巴。 今天张桦请客,上的又全都是硬菜。 警员们看了,个个馋得流口水。 “瞧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张桦没好气地骂道:“那就先吃一轮,然后每人三杯酒。 如果再吃一轮,必须再喝三杯。 老子就不信,你们还能直着走出去。” “科长都发话了,赶紧吃啊!”王阿水大喊一声。 他手起筷落,将烤鸡的鸡屁股夹住。 旁边几个人要抢,结果都落了空。 嘻嘻哈哈间,桌上的菜被吃个七七八八。 众人喝了一轮之后,饭店老板上来敬了一杯酒,又布了八样硬菜。 “果然还是张科长了解弟兄们。”史玉新端着酒杯站起来,“下职祝您水涨船高,诸事顺利。” “干了。”张桦和他碰了一下,仰脖将酒水喝个干净,“你们几个别打歪主意,一人敬一杯,老子不醉才怪。 这种虚套就别来了,能喝就喝一杯,不能喝就把杯子搁那。 今天咱们就是吃个高兴、喝个高兴,回去和家人也高高兴兴。 但我也立个规矩,散场后自己回家,别醉的不省人事。” “有张科长这句话打底,哥几个这心就稳了。”王阿水端起酒杯,“咱们一起走一个,祝张科长步步高升,也祝咱们能发个小财。” 张桦端起酒杯,“这句话我爱听,干了。” ******* 就在张桦等人喝得兴高采烈的时候,邓仲元一个人守在档案科办公室。 他在画一幅素描,但刚刚才起笔,却又停了下来。 他细细的思索着,似乎要把画中人的所有优点都表现出来 但一提起笔,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邓仲元把双手的手指都插进头发里,苦恼的搅动着。 本来梳理得整齐的头发,瞬间变得乱糟糟的。 “咯吱。”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邓仲元一个激灵,连忙将面前的画册合好。 “你是档案科的值班人员?” 门口走进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大约40来岁,身材十分高大。 他倨傲地看了邓仲元一眼,冷冷问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吗?” “报告长官,今天确实有重要的文件,是宪兵的太君亲自送来的。”邓仲元看了对方的警衔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来人是警局最高阶的存在,在这样的人面前,邓仲元只能保持低姿态。 “归档了吗?”那人又开口问道。 邓仲元慌忙回答道:“已经归档,这个是记录,还请长官过目。” 那人接过邓仲元递过来的登记簿,一条条的观看着。 “档案科就你一个人值班,如果有谁要调阅绝密文件怎么办?” 邓仲元忙不迭地回答道:“报告长官,1号档案室也有人值班。 如果长官们需要调阅,会由我和他一起送到办公室。” “很好,你现在跟我到1号档案室,我要看一看那边的情况。”那人点了一下头,随手合上记事簿。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1号档案室,只见铁门紧锁。 唯一的孔洞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咚咚咚。” 那人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使劲敲了几下屋门。 可没有想到,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咚咚咚。” 那人有些生气,又重重敲了几下屋门。 “谁呀!”屋子里终于传来一个不高兴的声音,接着一缕光线从孔洞中射出来。 “有这样敲门的,给老子报丧呢!”1号档案室的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他从孔洞中看了一眼,随即被惊得目瞪口呆。 “长官好!”1号档案室的管理员立正道。 “把门打开。”那人冷冷说道。 “嘎吱!” 管理员连忙拉开屋门,但他的面前还拦着一道铁栅栏。 “你这是值班吗?”那人扫了对方一眼,破口大骂道:“连衣服都不穿,你把这当澡堂子呢!” 管理员磕磕巴巴的辩解道:“报告长官,1号档案室晚上不会有人调阅文件……”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调阅文件?”那人大声质问道。 管理员当然不敢说,这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报告长官,是下职做错了。” 虽然他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还是服软了。 “铃铃铃。” 可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竟然响了。 管理员连忙把它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有人说道: “1号档案室,我这里是余副局长办公室,现在要调阅宪兵队送来的档案。” 邪门了! 管理员愣了一下,警察局能调阅文件的三个人,从来都没有值夜班的习惯。 怎么余副局长今天转性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 “怎么回事?”那人看管理员一阵发呆,不禁问道:“为什么还不办?” “是!”管理员这才回过神,他急匆匆地跑进屋子里,将一份文件拿出来。 看邓仲元也在一旁,又说道:“仲元,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不用。”没想到那人抢先说道:“我正好想问问余副局长,到底是怎么带的兵。 邓仲元是吧,你在办公室里待命。” 那人抬手指着管理员,“你跟我把文件送上去。” “是!”管理员迟疑片刻,但还是答应道。 “拿来。”那人一抬手,接过管理员手里的文件。 “砰。”等对方关好档案室的铁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楼上。 “啪!” 可就在这时,楼道里的灯忽然黑了。 “这是停电了?”管理员诧异地看了一眼楼外,只见街道对面灯火辉煌。 “你有没有带电筒?”那人很不高兴地问道。 “报告长官,我没有带电筒。”管理员支支吾吾道。 根据规定,他是要携带电筒的。 可刚才实在太着急,把这事给忘了。 “怎么办?” 管理员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寸,竟然什么事儿都遇上。 “我明天怕是要到城隍庙上一炷香。” 第242章 我就是卧底 “停电了,余副局长说文件就不看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咋听上去,和邓仲元的声音很相似,但是有些含含糊糊的。 “长官,您看……”管理员正求之不得,但他又不敢擅自行动,只得试探性地问道。 “都停电了,我还能怎么办?”那人的声音满是愤怒。 他大步地往下走,很快来到1号档案室的门口,“把门打开,将档案放好,不许出一点纰漏。” “是,是……”管理员不敢违抗,七手八脚的把门打开。 一闪身,躲进铁栅栏的后面。 直到此时,他才有一点点安全感。 “这是文件,你自己核对一下。”那人把手里的文件递进来。 管理员连忙打开电筒,他比对了一下编号,发现文件并没有拿错。 他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回答道:“长官,文件没有问题。” “下次不要再让我碰到你睡觉。”那人威胁了一句,随即隐没到浓浓的黑暗中。 “我刚刚该不是做梦吧!”管理员拍了拍自己的脸。 如果面前没有那一份绝密文件,他一定怀疑刚才是梦游。 “啪!” 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灯猛地亮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光明,管理员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他又拿起那份文件,除了边缘有一点点潮湿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他的手汗这么大?”管理员不禁惊诧。 但他也不敢多想,赶紧把文件放到档案架上,又将那间屋子的门锁死。 做完这一切,管理员才觉得松了口气。 但他躺在屋里的小床上,却久久不敢入睡。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直到天亮。 管理员的眼睛都没有离开电话机,只要听到电话铃响,他就会把那份文件送出去。 但他并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有4个人匆匆离开了警察局。 他们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将一张纸递进车中。 “王区长,这就是宪兵队送来的绝密文件。” 车里的人没有说半个字。 随着一声轰鸣,他乘坐的汽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昨天的酒不错,我有点后悔,怎么不多喝两杯。” 一大早,王阿水就步入办公室,但他的话并没有引来附和声。 “哥几个是怎么了?”王阿水有些好奇,平常嘻嘻哈哈的几个人,怎么今天就改邪归正了? “出事儿了,别乱说话!”史玉新压低嗓门,用十分严肃的态度说道。 “啊!”王阿水吓了一跳,他连忙站到史玉新的身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副科长……” “把嘴闭上,等一会儿想好了,别胡乱回答问题!”史玉新小声告诫道。 可就在他们战战兢兢的时候,张桦从屋外走进来。 看科里的人都站得整整齐齐,他惊讶道:“一顿酒而已,不用这么感激吧!” “嘎吱。”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张狰狞的面孔从里面探出来。 “张科长,久仰大名了。” 野口敏三郎! 张桦轻轻一笑,“是什么风,把野口阁下吹到我这来了? 鸠占鹊巢,这不是客人该做的事儿吧!” “客人? 这里现在是大日本帝国的占领区,也就是我们的领土。”野口敏三郎冷冷一笑,“而你们不过是寄生在上面的虫子。” “哦,敢问野口阁下,上海市政府什么时候改名?”张桦一脸平淡的问道。 野口敏三郎的眼中闪过一团怒火,但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发作,反而挤出几分笑容。 “张科长,我来不是和你争吵的。 昨天晚上,有人混进了警察局,想偷走一号档案室的绝密文件。 我相信没有内鬼的帮助,他们绝对不可能成功。 所以我想来问一下,档案科所有的人……” 话到这儿,野口敏三郎阴森森地看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昨天晚上,你们都在哪儿?” “野口阁下就不用劳心费神了,这个问题我就能回答。”张桦淡淡一笑,“昨天晚上,我请科里所有人吃饭。 直到午夜12点,我们才散席回家。” “你请他们吃饭?”野口敏三郎先是一愣,但随即想到一件事,“张科长,据我所知你最近并没有喜事,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 “野口阁下,谁告诉你一定要有喜事才请客?”张桦嘴角泛起一丝嘲讽,“我心情好可以请他们吃饭,我心情不好也可以请他们吃。 请问阁下,这种事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理由,但我很怀疑张科长的动机。”野口敏三郎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那双死鱼眼死死盯着张桦。 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狞笑着说道:“你才请客吃饭,警察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张桦不解道:“我们是在下班之后,而且是整个科室的人。 在那么多双眼睛地注视下,我能做的就是喝酒。” 野口敏三郎根本不信,他咧开大嘴狂笑几声后说道:“张科长,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想请你回宪兵队,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还有你们科室所有的人,都要回我去做口供。 我很想知道,你们中是不是有内鬼!” “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宪兵队的监狱是什么样子。”面对对方的威胁,张桦只是轻轻一笑,“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野口敏三郎愣了一下,平常人听说去宪兵队早吓得浑身发抖,严重点的甚至会瘫软在地上。 “张先生,你是真的不怕死吗?”野口敏三郎大声咆哮道:“你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活着从宪兵队离开的只有5个人。 但他们都已经落下残疾,这辈子都别想再用脚走路了” “所以呢?你们是准备屈打成招吗?”张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是卧底。” 卧底? 野口敏三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没错,他今天就是来档案科找碴的。 可没想到,问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半点疑点。 野口也只能把怒火泼洒到所有人的头上,可谁又知道,张桦竟然承认自己是卧底。 野口不禁大感意外,“张先生,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是来办正事的。” “我说得也是正事。”张桦伸出两只手,“我们现在就回宪兵队。” 第243章 配合好工作 “站住,你们谁都不许走?” 就在野口敏三郎准备带走张桦的时候,门外忽然闯进一道身影。 她还没有站稳脚跟,嘴里就焦急地喊道:“野口,就算是来警察局抓人,也必须有古贺阁下的批文。 你把整个档案科的人都抓了,警察局还能运转吗?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 还有此次的行动,你是不要我的配合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彻底平息了野口敏三郎的企图。 即便凶暴如他,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韩小姐少安毋躁,我们带张科长回去,只是例行问话而已,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如果韩小姐不信,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返回宪兵队。 就算有什么疑问,也可以直接面对古贺阁下。” “不!”韩翠云断然拒绝道:“张科长并没有犯任何的错误,自然不能像犯人一样带回去。” 被带到宪兵队问话,是要在档案中记下一笔的。 这对张桦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 毕竟如野口敏三郎所说,这里整片区域都是日本的占领区域。 没有那个东洋人会相信,一个被宪兵队抓走的中国人。 “韩处长,我请你记住一点,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宪兵队。 只要有所怀疑,我们就有权利逮捕嫌犯,并从他口中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如果你非要横加干涉,我不介意把你也带回去。” 韩翠云淡淡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你也把我抓起来。 我倒想看看,宪兵队连抓这么多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帝国的安危”野口敏三郎又往前逼了一步,他一脸狰狞地说道:“我相信,在足够的力量面前,你们会说出我想要的一切。” “铃铃铃。”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野口阁下,这是您的电话。”一名警员拿起电话,他的脸色随即一变,忙不迭地说道。 “我的电话?”野口不由地一愣,他将信将疑地拿起电话,就听里面传来冷冰冰的一个字。 “滚!” ******* “告诉张桦同志,我们的人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赵耀林十分认真地说道。 昨天夜里的行动,他一大早就听说了。 起初,他以为是哪个行动小组擅自行动。 但细细查询下来,发现不是自己人做的。 奇怪的是,军统、中统竟然通通保持沉默,似乎也不是他们干的。 这样一来,整起事件就变成无头公案。 “现在局面错综复杂,张桦同志的任务是继续潜伏,绝不能引起敌人的怀疑。 所以警局方面的行动,我们会以最谨慎的态度执行。”赵耀林又补充道。 长期的潜伏是枯燥乏味的,难免会让人心浮气躁。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很容易暴露身份。 “我们相信组织的能力”顾晚晴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了,张桦同志分析说,这起事件可能是军统干的。” 在她的心目中,军统干的大多是脏活。 这样精细的行动,根本不像是他们的手笔。 所以对于张桦的分析,顾晚晴有些嗤之以鼻。 “理由?”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杨,突然开口问道。 顾晚晴说道:“张桦同志说,军统上海区的新区长刚刚履新,肯定要做一两件让人刮目相看的事……” “啪!”老杨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王天本,如果他来到上海,那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 赵耀林皱了一下眉头,“王天本,我和他打的交道不多。 老杨同志,你介绍介绍。” “王天本绝对是个棘手的存在。”老杨介绍道:“此人来历神秘,到目前为止甚至没有一张照片。 在军统的资历,也远比戴笠深厚。 只是他的几个靠山纷纷倒掉,如今在军统的地位很尴尬。 此次来上海,也是之前的周区长鼎力推荐,否则他还在北平那边窝着。” “我有点想不明白。”赵耀林摇了一下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第1个目标只是份绝密文件,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老杨摆手说道:“王天本从不干无的放矢的事。 他出手弄那份文件,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是不是他们也有重要人物被抓?”赵耀林脑中冒出一个想法,“王天本之所以盗走文件,也是想确定那个人到底判变没有。” 老杨点了一下头,对身边的顾晚晴说道:“你们提供的信息很重要,对保存我们的力量起到了决定的作用。 尤其是张桦同志,他最近的表现十分出色,对此组织上已经对他进行褒奖。 但是斗争是残酷的,希望他戒骄戒躁,一切行动都要谨慎。” “是!”顾晚晴站起来,“有一件事要报告领导,警察局的何副局长想给我和张桦同志牵线。 我对他有点抵触,能否不参加?” 赵耀林轻轻一笑,“你说的他是谁? 何副局长,还是张桦同志?” 顾晚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双手不安的揉着衣角,“都有一点。” “哈哈哈。”赵耀林连笑了几声,“我看张桦同志挺不错,和你也比较般配。 这件事情你应该更积极一些,否则张桦同志也很被动。” “他……他会被动?”顾晚晴翻了一个白眼,“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怎么可能被动? 领导,你可不要被那个家伙的外表蒙骗了。” 赵耀林轻摇了一下头,“我可听说,何副局长还请了周福海的侄女周雅娴,那也是上海滩有名的美人。 如果对方真看上了,天天缠着张桦同志,这潜伏工作还要不要做? 所以,这次的会面既是任务,又是对张桦同志的一种保护。 你作为一个老党员,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可是……”顾晚晴还有些犹豫了,他想了想张桦。 那个家伙一肚子坏水,不是嘲笑自己像母老虎,就说自己的身材像带鱼。 尤其是后一句话,顾晚晴每次都气得瑟瑟发抖。 她无数次的在镜子前审视自己,明明很完美好不好,怎么可能是带鱼。 老杨忽然说道:“小张同志的位置很重要,你一定要配合好工作。 记住了,我们做地下工作的,绝不能凭自己的好恶。” “我明白了,请组织放心,我会尽力配合张桦同志的工作。”顾晚晴郑重说道。 第244章 我想看一下文件 “你要去参加宴会?”张桦十分的惊讶。 此前,顾晚晴表现得不屑一顾。 怎么才转个脸,她就改变了主意。 果然女人的话信不得,谁相信谁就得倒霉。 “我只是参加宴会,绝不会影响你和周小姐。”顾晚晴一脸平淡地说道。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女人。”张桦打着哈哈说道:“再说了,周雅娴的行为很是可疑。 我贸然和她接触,难说会来惹来麻烦。” 顾晚晴轻轻一笑,“我听说解释就是掩饰,张科长情绪这么激动,难不成确实有想法? 我给你参谋参谋,或许能给出比较客观的建议。” “啊!”张桦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该吃吃,该喝喝。 晚晴同志,这种事就别提您宝贵的意见了!” “张桦同志,你心里不会有鬼吧!”顾晚晴还是头一次看张桦吃瘪,心情瞬间就好了。 “放心,懂女人的永远是女人。 我到时候给你好好看看,那位周小姐值不值得去追求。 毕竟咱们张科长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喂,你当我是什么?”张桦有些愤愤不平,“收起你的嘴脸,别搞得跟人贩子似的。 我和你可是革命同志,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咯咯咯。”顾晚晴竟然笑了,“周小姐要家世有家世,相貌有相貌,试问天下的男人谁不爱? 说句老实话,张桦同志还有些配不上。” “我哪儿配不上?”张桦有些生气地问道:“今天就请晚晴同志可以提提意见,说说我哪儿配不上!”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有想法,还死不承认。”顾晚晴一脸戏谑地看了张桦,“之前就英雄救美,现在叫再续前缘。 我在给你们穿穿红线,这件事一定能成!” 这天没法聊了,张桦拔脚就走,全然不管身后顾晚晴的叫唤。 ******* “张科长,昨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没想到才进警察局大门,张桦就被韩翠云叫到办公室。 推开门时,发现古贺彦早已经等在那儿。 或许是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他竟然把脑袋剃得光秃秃的。 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阁下,这起事件有眉目了吗?”张桦一脸平淡地问道:“如果还没有,这个道歉我不能接受。 如果有眉目了,我希望亲自逮捕嫌犯,以洗刷各位对我的怀疑。” 古贺彦微微一怔,他以为张桦会受宠若惊,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的从容。 “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古贺彦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张桦的面前。 “呃!” 本来古贺彦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但他的个子太矮,踮着脚都够不到对方的肩膀。 偏偏张桦没有屈膝的意思,古贺彦也只能放弃。 “我一直认为,这件事确实与张科长无关。 野口敏三郎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希望你不要把他放在心上。” 张桦十分严肃地说道:“那些人的目标是档案科,而且把绝密文件骗出了房间。 如果没有人做内应,连我都不敢相信。 野口阁下过来询问也是应该的,但他怀疑错了对象,这样的调查不会有任何结果。” “哦,那么张科长怎么看?”古贺彦饶有趣味地看着张桦,良久才问道:“难道张科长已经有了目标?” 张桦摇了一下头,“恰恰相反,我才来警察局不多久,并不掌握这里的情况。 但是对于案情,我有一点粗鄙的看法。 那些人为什么要拿这一份文件,肯定是里面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只要顺着这个线索,不能查出作案人是谁。” “啪啪啪。”古贺彦轻轻拍的手,“精彩,张科长果然是个聪明人,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想成立一个专案组,由韩处长亲自主持,张科长愿意协助她吗?” 张桦立正道:“古贺阁下,别人的黑手已经伸向档案科,如果不将它们全部折断,档案科所有的人都抬不起头。 就算您不下这道命令,我也会提出要求。” “张科长果然可以信任。”古贺彦,嘿嘿一笑道:“那么,张科长认为应该从哪儿下手?” 张桦说道:“首先那天是有人混进了警察局,根据邓仲元的说法,那人佩戴的警衔很高,这说明对方对警察局的一切都很熟悉。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警察局里工作很多年的人。 其二,1号档案室当晚接到了余副局长的电话。 根据电话总机当天晚上的记录,他们确实接到了这个电话,并将它插转到1号档案室。 但余副局长当晚并没有在警察局,所以拨通电话的另有其人。 不过余副局长的办公室并没有被撬的迹象,所以我怀疑有人在线箱里做了手脚。” “没错。”古贺彦心头的阴郁逐渐化开,“我们也对线箱做了调查,发现有人在线路上做了手脚。 不仅如此,她们还动了局里的电线,所以当晚才会停电。 综合这些信息,我们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 但可惜的是,其中的一个已经畏罪潜逃。” “为了一份绝密文件,葬送了自己的一个卧底,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说到这儿,张桦嗤笑一声,“我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如果那个人悄无声息地潜伏下去,会对我们造成更大的损失。” “没错,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古贺彦脸上堆满了不解。 毕竟畏罪潜逃的人,在警察局中的地位不低。 他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就能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 “很简单,军统上海区的区长刚刚换了人。 新区长为了站稳脚跟,才会用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韩翠云忽然插嘴道。 “我与韩处长的看法一致,新区长为了展现自己的手腕,窃取了当日的绝密文件。”张桦说道:“当日的文件,确实很重要吗? 如果不是的话,我想看一下内容。” 韩翠云看了古贺彦一眼,发现对方轻轻点了几下头。 她将一张纸放在桌面上,赫然是昨天入库的绝密文件。 “已有重大突破。” 但让张桦诧异的是,上面只有6个字,而且还是手写体。 从笔法上看,写字的人应该孔武有力。 “野口敏三郎写的?” 第245章 不要抛弃我 “这就是昨天的绝密文件。”韩翠云一脸鄙夷的说道:“窃密的人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盗走的所谓绝密文件,不过是野口敏三郎的炫耀。” 开展行动以来,宪兵队里抓了太多的人。 当数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野口终于时来运转。 几名嫌犯先后开口,说出了大量的消息。 在这些情报的支援下,野口又抓住更多的人。 经过严刑拷打,野口终于有了新的突破。 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 得意扬扬的写下6个字后,让人送到了警察局。 就是这一份情报刺激了警察局内部的潜伏人员,他们随即开展行动硬是把它拿到手里。 不过在看到情报内容时,估计那些人连肚皮都气破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的性命。”张桦轻叹一声。 王区长费尽心力的一招,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估计他的肝都碎了。 “韩处长、张科长,你们的任务是肃清警局内的潜伏人员。 如果条件允许,你们尽可能抓活的,然后送到宪兵队的监狱。” 韩翠云皱了一下眉头,“古贺阁下,之前的布置是我们劳心费神才做的。 可抓到的人全都被押送到宪兵队,我们却得不到自言片语。 那么,我们还怎么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古贺彦轻轻一笑,“这一点还请韩小姐放心,我会下命令让野口将每天最新的进展报告给你。” 本来他是打定主意吃独食,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得不给别人分一杯羹。 “古贺阁下,这些我都记录在案。 如果野口拒不配合,那就没有下一步的行动。”韩翠云不依不饶的威胁道 “韩小姐只管放心,野口一定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古贺彦一脸尴尬的笑容。 ******* “宗纬,这是宪兵队今天送来的情报。” 古贺彦回去不久,宪兵队那边就送来厚厚一本文件,这让韩翠云分外惊讶。 她立刻动用权限,让档案室将那份文件送了上来。 “宪兵队的土鳖终于开窍了,要是早点共享情报,我们就能抓住更多的反抗分子。”韩翠云有些懊恼的说道。 张桦端坐在沙发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这份是绝密文件,我没有看的资格。” 韩翠云轻轻一笑,“你现在可是专案组的副组长,当然有权利看这份文件。 张副组长,替我找出有价值的东西。” 张桦站起来,慢慢走到那份文件的面前,他轻摇了一下头,“我不相信宪兵队的人会这么好心。” 说到这儿,张桦打开那一本文件。 “宪兵队的王八蛋,这种时候还玩手段。”韩翠云的脸色先是通红,然后变得铁青。 宪兵队送来的确实是文件,只是里面用墨画了一条又一条。 可以说,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全被他们涂掉。 “啪!” 张桦随手合上文件,“韩处长,现在还有必要查下去吗?” “不用了。”韩翠云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眼神中也满是心灰意冷。 看得出,今次的事件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大。 “如果这样的话,我先下去了。”张桦站起来。 “宗纬,连你也想抛弃我吗?”韩翠云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韩处长,我从来没想过抛弃谁。”张桦淡淡说道:“如果是古贺阁下要抛弃我们,你有办法应对吗?” 韩翠云不由得愣了一下,“我确实没有。” 张桦没有多说什么,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我拿回去整理,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韩翠云疲惫的挥了一下手,“你去吧!” “科里的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现在到我面前集合。” 回到办公室的张桦,立即叫来所有的人。 他把手里的文件重重拍在办公桌上,“把所有的文件按街区归类,然后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是!”档案科的人齐刷刷的答道。 “菲利浦路,两人,查实为商业电台发报员,已经释放。” “梧桐路4个人,两人为商业电台发报员,另外两人是维修人员,除一人被打成骨折外,其余人的状态良好。” “菲尔路37号,总共逮捕两人,并收出三只手枪。嫌犯身份正在确认中。” 一个个地址被念出,很快地图就变得密密麻麻。 “被抓的人都在法租界,鬼……东洋人是用了什么法宝不成?”有人小声嘀咕道。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一个警员压低嗓门说道:“最近法租界可不太平,黄道会的家伙横行霸道,甚至连巡捕都不放在眼里。 前两天还在街上打了一架,巡捕被打死4个人。” “啊!法租界的洋人就不管管,之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就算是对东洋人,那都是用鼻孔看的。”之前的警员大惑不解道。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东洋人现在如日中天,当然不把那些西洋鬼子放在眼里。”王阿水接口说道:“我们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可不能慢,张科长等着要结果呢!” 警员们不再说闲话,他们纷纷加快速度,将一个又一个的红点标注在地图上。 “张科长,发报员主要集中在这两条街道上。”史玉新指着地图说的。 从远处看,那两条交错的街道构成一个红红的大叉。 张桦看了一眼,说道:“这两条路的房屋都在三层以上,街道的住户也多为商户,商业电台设在这里也恰如其分。” 忽然他顿了一顿,“把那些不在这两条街上的文件都找出来。” 其余的人星罗棋布,但大都集中在闹市区域。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居住。 “张科长,这也是那些区域被抓的人。” 不大会儿功夫,史玉新拿出了厚厚一叠文件。 张桦翻看了一遍,随即从中抽出几份。 “这些个住户都很可疑,在就给我查。” 不大会儿功夫,史玉新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张科长,这几个住户确实可疑,不过他们都被宪兵队抓了,咱们还是等消息吧!” “知道了。”张桦说道。 他漫不经心的看到文件,但心里已经把文件上的字一一记下来。 第246章 安下心来才有家 “没有?” 翻遍了整个所有的记录,没有一个和刘维俊相似的对象。 到底是鬼子故意隐瞒,还是这个人并没有被抓住? 张桦立刻否决了后一个想法,刘维俊肯定在鬼子手里。 否则凭宪兵队送来的那些东西,野口敏三郎还不至于如此的得意洋洋。 那么刘维俊被关在哪儿? 如果在宪兵队的监狱,以鬼子专注细节的劲头,必然有他的一个编号。 倘若扣住不给韩翠云,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这并不符合古贺彦的利益,毕竟小山次郎之后,还能利用黄道会的只有韩翠云。 要是彻底惹怒这个女人,法租界的逮捕行动必将告吹。 “韩处长,我们已经做完统计,需要把结果送上来吗?”张桦拿起电话,“但我怀疑,野口对我们有所隐瞒。” “宗纬,你觉得他隐瞒了什么?”韩翠云的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 虽然她有预料,但这个结果摆在面前,依旧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我觉得他隐瞒了最重要的目标。”张桦淡淡说道。 “你有证据吗?”韩翠云强压下火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艾菲斯路94……”张桦连说出几个地址。 这些都是通过法租界巡捕房弄到的,保证每一个都是真实。 “咯咯咯。”韩翠云怒极反笑,“野口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做一些小动作。 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看看他怎么解释。” 说道这儿,韩翠云顿了一下,“那些移交来的资料,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吗? 宗纬,你要做出评估。 这件事情上,决不能被野口反咬。” 张桦嗤笑一声,“韩处长,移交过来的几乎都是商业电台的发报员。 档案科的人经过详细比对,也与之前的记录别无二致。 而且这些人的供述毫无价值,可就这还被涂抹很大一部分。 或许野口阁下把咱们都当成傻子,认为随便扔一些垃圾出来,就能把咱们糊弄过去。” 韩翠云又是一连串的笑声,“你说得很对,他确实把咱们当成傻子了。 我会告诉黄道会的人,让他们暂停行动。” ******* “怎么咱们的韩处长又吃瘪了?”何副局长笑眯眯地问道。 如今张桦已经是办公室路的常客,一天不来倒是有些奇怪。 张桦一脸懊恼地说道:“古贺搞了个专案组,让韩处长调查警局的内鬼。 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兄弟我是避之不及。 可没想到,还硬是塞了一个副组长过来。 结果宪兵队移交的文件,被人涂抹了一个七七八八。 您老兄说,这趟差事还怎么做?” 何副局长轻轻一笑,“我不相信你老弟会没有一点办法。 都到这儿就不要藏着掖着,说说看,或许我还能有些主意。” 张桦往沙发上一靠,“无非是一个拖字。 宪兵队摆明了想吃独食,这个时候只有傻子才会往上撞。 等风头过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何副局长摇了一下头,“鬼子做事一向精细有余,如果老弟一味拖延,肯定会惹来他们的不满。 所以,你还是要想办法弄一点动静出来。 最好是给宪兵队找点麻烦,但是动作又不能太大。” 张桦会心一笑,“让韩处长出面如何,古贺现在最不想得罪的人就是她。” 何副局长哈哈一笑,“你都想透彻了,还来我面前装模作样。 老弟,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 张桦摇了一下头,“这次是直接对档案科下手,我这个科长当然要被怀疑。 现在只能找机会自清,否则离宪兵队的监狱可就不远了。 刚刚也是没打定主意,这才到老哥面前寻求点解。” 何副局长不以为然道:“这次的事儿和你老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要论起来,那也是上面头头的责任。 让人轻轻松松就进入警察局,你说这防备有多松懈? 把你扔出去当替罪羊,别说是局里不同意,宪兵队那边也不会答应。”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个科长没什么根基,眼红的人可不少。”张桦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真要有大人物要出手,小弟可就遭殃了。” “哈哈哈。”何副局长大笑道:“你老弟根基还浅,那别的人是无根的漂萍了。 我没开玩笑,领事馆的大太君和你有关系吧! 宪兵队的古贺太君可是亲自打电话给野口,让对方滚出你的办公室。 光凭这两条,你在咱们局里横着走都没人敢管。 还有胡部长、曲行长这些关系,你别看他们官职好像不大,其实他们不过是那些大人物的前台。 只要生意能继续做下去,你老弟就稳如泰山。” 话到这儿,何副局长忽然压低嗓门,“要说你有什么弱点,我还真想到一个。” 张桦一愣,随即问道:“愿闻其详。” 何副局长十分认真地说道:“老弟现在是孤身一人,这难免会让别人有不好的想法。 所以很多时候,别人都会提防。” “孤身一人不是我的自由吗?”张桦不解地说道:“怎么又和别的扯上关系?” 何副局长笑道:“你看,说到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安家安家,安下心来才有家。 你现在不娶妻生子,那就是随时可以离开上海。 这让那些合作者会怎么想,他们不得防被你卷款逃跑?” 张桦一阵苦恼,“那怎么办,总不能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吧! 老哥,上海好歹也是十里洋场,怎么风气还是那么的守旧?” 何副局长一笑,“你别忘了,上海也是中国的。 就算是五十、一百年之后,这样的传统还是会延续。 你也不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就顾医生、周小姐里面挑一个。 唉,别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给你分析利弊。 顾医生家在商会很有人脉。 如果娶了她,10年之内,你必然是上海滩的首富。 至于周小姐,听说最得周福海的宠爱。 如果娶了她,你老弟必然飞黄腾达。 恐怕要不了10年,我都得叫你一声长官。 想想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我还没想好呢!”张桦更加的苦恼了。 第247章 诊所里面有耳朵 离开何副局长的办公室之后,张桦回档案科混了一个多小时。 看看离下班的时间不长了,他交代了两句,径自来到顾晚晴的诊所。 “顾医生,上次的药好像没作用,您再帮我看看。” 今天是星期五,顾晚晴的诊所里坐满了人。 不过张桦并没有排队的打算,他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 那些等了很久的患者,脸上纷纷露出愤怒的神色。 但他们一看到张桦身上的警服,又全部都哑了火。 只是张桦抬眼望去,却发现了一些熟悉的表情。 如果没有认错,这些人应该是来盯梢的。 “张科长,您不能等一下吗?”顾晚晴皱着眉头说道。 “不巧,小太爷活这么久,从来没有等过别人。”张桦一脸嚣张地说道。 看着对方跋扈神情,顾晚晴只想狠狠地一拳,她强压着火气说道:“张科长,凡事讲个先来后……” “你们愿不愿意让我先看病?”张桦打断了顾晚晴的话,他乜斜着一双眼睛,不屑地看着诊所里的病人。 目光到处,所有人都慌忙低下自己的头颅。 哪怕他们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也不敢和张桦对视一眼。 “大家都这么通情达理,顾医生就给我先看吧!”张桦一脸地说道。 “那你先来吧!”顾晚晴无可奈何,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医生,上次的药不怎么灵,我吃了还是没什么效果。”才躺到病床上,张桦就大声嚷嚷道。 “别说话,我先诊断一下。”顾晚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刘维俊确实被鬼子抓起来了,但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我会加紧调查。”张桦小声说道:“你的诊所里有耳朵,最近一定要谨慎。” “我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好几天。”顾晚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为了让对方听清,她几乎是贴着张桦的脸颊说话。 那微微的气流,吹的张桦的心痒痒的。 他忍住心头的躁动,小声地说道:“伪政府那边想坐收渔翁之利,近段时间不会有任何的动作。 韩翠云已经授意黄道会,停止一切的抓捕行动。 接下来就是看宪兵队的活动,如果他们破坏了最近的上下线,那么这个人绝对已经叛变。” 顾晚晴的脸也变得通红,她还头一次和一个男人挨得这么近。 在听到张桦的话语时,顾晚晴觉得浑身发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 “知道了,组织上让你注意安全,近期不要贸然行动。 最好是闲棋冷子,做长期潜伏的打算。” 张桦点了一下头,“我会小心的,但是刘维俊叛变的后果很严重。 我想请组织重视,最好将他熟悉的同志一一撤出上海。” 顾晚晴的眉头不由皱紧,“刘维俊作为交通站的负责人,见过的同志很多。 如果要将他们一一撤出上海,将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张桦同志,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哪怕刘维俊没有被捕,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张桦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正如之前贺道宇所说,牺牲的同志八成是被叛徒出卖的。 这个时候不做准备,整条线都有暴露的可能。 “如果做不到全线撤离,那么刘维俊的上下线必须撤走。”张桦又补充道。 “唰。” 就在这个时候,隔开病房和患者之间的门帘,忽然被人拉开。 面对那道突如其来的强光,顾晚晴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人看清顾晚晴正在认真听诊,忙不迭地道歉道。 “请您拉好帘子,我给张科长检查完,接着就给你诊断。”顾晚晴十分礼貌地说道。 “最近你别来了,我这里并不安全。” 等那人拉好门帘之时,顾晚晴用低微的声音说道。 “不要紧,何副局长正想撮合咱们。 这个时候必须光明正大,否则外人是不会相信的。”张桦笑着说道。 “流氓!”顾晚晴翻了一个白眼,她拿起手边一个东西,紧紧地按着张桦的腹部。 “嘶!” 张桦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冷?” 顾晚晴,笑着说道:“温度计。”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赫然是一个金属的印章。 ******* “我已经把消息传出去,很快上海都会知道,我们的搜捕行动会立即结束。”韩翠云冷冰冰地说道。 “警察局的人没有怀疑我们吧!”古贺彦开怀大笑了几声,又压低嗓门道。 “没有,而且我只把消息告诉张宗纬。”韩翠云一脸平淡,“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开,我相信那些有心人一定会加以利用。” “最近让韩小姐委屈了,等到这次任务完成,我一定当面向你赔罪。”古贺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用了,都是为了帝国的无限荣光。”韩翠云十分认真地答道。 “你说得对,通过这一次的事件,我相信了你的忠诚。”古贺彦十分认真地说道:“希望韩小姐继续发扬,以建立更多的功业。” 韩翠云轻轻摇了一下头,不知是否认古贺的说法,还是自己的行为并不是为了这些。 “对了,法租界传来消息。 有很多被逮捕的人,并不在你们送来的文件上。 这是阁下刻意为之,还是野口自作主张?”韩翠云冷冰冰地问道。 “还有这样的事?”古贺脸上立刻多了几分严厉,“我会立即着手调查,一定要给韩小姐明确的答复。” 韩翠云淡淡一笑,“这是遗漏的名单,不知古贺阁下是否有所耳闻。” 古贺彦拿起对方递来的纸片,脸上立刻泛起一片惊讶。 “韩小姐,这些地址都是真的吗?” “怎么,难道古贺阁下也被蒙在鼓里?”韩翠云不怀好意地问道。 “或许我手头的事太多了,忽略了这些重要的信息。 请韩小姐把这份名单给我。 12个小时之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古贺彦用手帕擦擦额头的冷汗。 “只要不是刻意隐瞒就好。”韩翠云笑盈盈地说道。 第248章 守株待兔吗? “宗纬,这是古贺阁下亲自送来的文件,里面有那几个人的信息。”韩翠云兴高采烈的说道。 她将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并将它推到了张桦的面前。 “赶紧帮我看看,这里面的内容是不是真的。” 看着对方期盼的眼光,张桦把手放在文件上。 但他并没有翻开,反而将它推了回去。 “韩处长,这些文件涉及很多的绝密。”张桦十分认真地说道:“除非有古贺阁下的亲笔许可,否则我绝不能翻看。” “我让你看,你就看。”韩翠云有些生气,“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张桦立刻站起来,“报告韩处长,下职绝对服从您的命令。 但警察局也有自己规矩,我绝对不能逾越。 如果不能让韩处长满意,还请您谅解。” “呵呵。”韩翠云冷笑一声,“最近听说,你和何副局长走得很近。 宗纬,难道我们之间已经有那么大的隔阂了吗?” 张桦轻轻一笑,“我和何副局长有共同的爱好而已。 品茶、打打麻将,比起刀光血影可是好太多了。” “这么说,宗纬已经作出选择,不会和我站在一边了。”韩翠云一脸平淡的样子,当她的语气中却隐隐有了几分怒意。 张桦轻轻摇了一下头,“我只想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实在挑不起太重的担子。 如果韩处长觉得张某不堪大用,尽可以将我革职查办。” “宗纬,我不是那个意思。”韩翠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听说何副局长介绍女孩子给你,我…… 宗纬,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张桦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韩处长,那不过是一般的宴会而已。 如果你有时间大可以光临,何副局长不是个吝啬的人,绝对会倒履相迎。” “我……”韩翠云一脸哀怨了看着张桦,“宗纬是想让我做不速之客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未嫁之人。 如果这么做,别人会怎么看待啊! 宗纬,你能答应我,不去参加那天的宴会吗?” “韩处长,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们不应该谈论私事。”张桦淡淡说道:“而且我已经答应何副局长,如果言而无信,将来还怎么在警察局立足?” “我知道我比不上那两个女人,也知道我给你感观不好。 宗纬,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韩翠云的眼中泪光灼灼,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韩处长说笑了,您在上海滩已经是出类拔萃,又怎么会比不上其他的人。”张桦轻轻摇了几下头,“韩处长,人总是要向前看。 老是沉浸在过往之中,只会让自己充满恨意。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档案科。 这份文件如果要归档,我会按照章程来收取。” “呼。” 走出韩翠云的办公室时,张桦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假装整理衣服,眼睛飞速的扫了一眼周围。 果然在通道的最里面,有一个身影隐没到黑暗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那位忠心耿耿的邓仲元。 “呵呵。”张桦轻蔑一笑,转身走下楼梯。 “韩小姐,看来你的计策失败了。”一身便服的古贺彦从屋子里走出来,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 “张宗纬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上你的当。” “那以阁下的意思,我该怎么办?”韩翠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她还以为只要自己一句话,张桦肯定会打开文件。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半点翻看的意思。 “如果他对这份文件感兴趣,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搞到手里。”古贺彦胸有成竹道:“不如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我们好好看看,那位张先生会不会去而复返。” “守株待兔?”韩翠云沉吟片刻,笑盈盈的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我有点下不了决心。” “韩小姐看来是真的喜欢张先生,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古贺彦摇头赞叹道:“我可以再帮你一把,让宪兵队送更重要的消息过来。” 韩翠云眉毛一挑,“阁下,那些消息是真实的吗?” 古贺彦傲然一笑,“真实性你不用怀疑,绝对是大大的机密。” ******* “下班了,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走啊?”张桦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科里的人都还在那儿忙碌。 “奇怪,咱们这个清水衙门,什么时候被重视了? 都到下班的了,居然一个想走的都没有!” 史玉新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科长不走,咱们谁敢走啊!” “搞了半天是装模作样。”张桦佯装发怒,“既然都这么闲,明天就整理档案室。 我看不少档案都被虫咬坏了,你们就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抄一遍。 那些旧文件也要重新编号,该作废的全部作废。 我……” 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就连死死盯着自己的邓仲元,此时也无影无踪。 “一帮好吃懒做的东西,今晚谁值夜班?”张桦追到门外,对着那一些背影喊道。 “我。”两名警员举起自己的右手,“科长请放心,我俩就到门口吃一点东西。 晚上一定守在办公室,绝对不会出一点纰漏。” 自从那天的事件之后,档案科值班的人加到了两个。 为此张桦还拿出一个房间,作为夜班人员休息的地方。 “当当当。”张桦走到1号档案室的门口,用力敲了敲对方的铁栅栏。 很快里面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张科长,你有要什么吩咐的吗?” 张桦微笑道:“到下班时间了,你们还不准备走吗?” 1号档案室同样增加了人手,值班人员增加到4人。 同时还给他们配备了冲锋枪,火力在警察局内,是仅次于刑警队的存在。 “我们要值班到夜里12点,您先走吧!”管理员客气的说道。 “那你们多多仔细,绝不能再出一点纰漏。”张桦摸了摸铁栅栏,这是刚刚换上的,钢筋比拇指还粗。 就算是用最好的钢锯,没有几个小时也绝对弄不开。 “知道了。”管理员心不在焉的答道。 他们只是名义上归档案科,实际的管辖权是局里的头头脑脑。 就算张桦是一科之长,也不被这些人放在眼里。 张桦并没有生气,打了个招呼后,他笑盈盈地走了。 第249章 钱小桃的决绝 “绝密文件。” 张桦刚刚才转身,一名鬼子宪兵如蛮牛般的冲进来。 不管面前是谁,他都是一脑袋的撞过去。 直到碰上身材高大的张桦,鬼子才不得不收起脚步。 他绕到1号档案室的门口,大呼小叫道:“快快滴,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是、是。”管理员忙不迭地回答道。 他点头哈腰的拿过文件,又在签收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太君,您看都办妥了。” 鬼子宪兵连看都不看,拿起登记本就往回走。 “你们几个,赶紧把这份文件收好了。”管理员回头喊了一声。 两名警员立刻围过来,将那份文件装入文件袋中,又用火漆将口子封住。 做完这一切,他们又给文件编了一个号,才准备将它送入档案库中。 “张科长……”管理员还要打个招呼,却发现张桦早已经消失不见。 他悻悻的收起笑容,对几名手下大骂道:“把档案放好了,要是摆错了位置,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高组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绝对不会出一点纰漏。”对他的坏脾气,其余的人早已经习惯,一个个不耐烦的答道: “再说绝密文件就这么几份,想把它搞错还是挺难的。” “嘿,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回嘴了。”管理员一声暴喝,“咱们这刚刚才出了事,现在正被局里的眼睛盯着。 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再出一点状况,否则咱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赶紧把档案放到架子上。” 其余的几个警员警衔比他低,加上值班期间都是管理员说了算,自然不敢再顶嘴。 只得做出一个个口型,无声的痛斥这个无事找事的管理员。 “铃铃铃。” 就在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管理员一个激灵,快步走到它的旁边。 “韩处长办公室,明白,我马上让人送到。” ******* 两份绝密文件! 张桦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看得出鬼子的进展很大,所以派送到警察局的信息才这么、丰富。 但是张桦也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仿佛有个陷阱正等着自己。 “你还要试探我吗?”张桦嘴角泛起一丝轻蔑。 看来韩翠云还没玩够游戏,她又布好了一次局。 张桦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这么的执着。 真要是怀疑,何不把自己打发到闲散的地方混日子。 “真是搞不懂她的想法。” 张桦摇了一下头,大步的走出警察局。 “卖香烟,卖香烟了啊!”就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傅明。 张桦忍住激动,面无表情地从对方的身旁走过。 “好。” 听到那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张桦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温暖。 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走到自己的轿车旁边。 借着车窗玻璃的映射,他又看到了邓仲元的身影。 不过那家伙并没有注意到傅明,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嘀嘀。” 张桦回到住处,好好拾掇了一番,又匆匆赶到徐公馆。 “我当是谁,原来是张科长。”钱小桃脸上满满都是怒气。 她做梦也没想到,张桦竟然投靠了鬼子,还当上名副其实的二狗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绝不可以原谅。 “你相信我吗?”张桦淡淡的问道。 “你们这些男人……都靠不住。”钱小桃咬牙切齿的说道:“永远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张桦轻轻一笑,“累了,想到你这儿蹭一顿饭。” “我这里确实有好饭好菜,但我不准备招待投靠日本人的狗。”钱小桃硬着心肠说道:“不管你之前帮助我多少,从今往后你我都再无瓜葛。” “桃姐,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桃姐。”钱小桃的态度并没有出乎意料,张桦摇了一下头,“看来这朋友是做不成了,我祝桃姐一切都好。” “小张弟弟,哪怕你是路边的乞丐,或者吃软饭的小白脸,我都可以接受。”钱小桃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但我不能接受你去做汉奸,从今往后,徐公馆的大门再不会对你敞开。 如果再敢来这儿,我会亲手要了你的命。” 张桦点了点头,他没有在说什么,驾车离开了徐公馆。 这一刹那,钱小桃泪如雨下。 她知道,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 “嘎吱。” 一脸阴沉的张桦忽然踩下刹车,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韩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韩翠云俏生生站在路边,似乎正等待自己出现。 今天的她,是不一样的素雅,就像幽谷的兰花那样清泠。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受,所以在这儿等着你,”韩翠云的脸上满满都是关切。 那副我在意你所有的样子,让张桦心里头浮起一丝温暖。 “那我是不是该哭一场?”张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女人而已,不理我是她的损失。” “宗纬还是挺在意的,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韩翠云轻轻摇了一下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不比钱小桃差吧!” “春兰秋菊,不好比较,也不可比较。”张桦轻笑着,“我还没有吃饭,韩小姐觉得去哪儿好一点?” “我知道,第一不能去我们家,第二我要去风月场所。”韩翠云俏皮的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三周围不要有那些该死的男苍蝇。” “哈哈哈。”张桦连声大笑,“那怎么办,抛开这么多的场所,留给我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呀!” 韩翠云想了一会儿,“我听哥哥说,在日侨区有一家很好的日料馆,能在那儿吃出家的味道。 宗纬,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哪儿吃饭吧!” 张桦微微一怔,随即回答道:“韩小姐的要求,我又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不过我只想安安静静吃一顿饭,可别又在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放心吧!”韩翠云握紧拳头,轻轻敲了张桦的肩膀一下,“我答应你,今天一定让你吃饱。 还有,这次由我来请客。” “哪有让美人花钱的道理!”张桦摇了一下头,“这次还是我来请。” “不,宗纬,这顿饭一定要由我来请。”韩翠云坚持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是欠你的。” 第250章 有重要人物叛变 “宗纬,你知道今天看文件的代价是什么吗?” 虽然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韩翠云只是稍稍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 她看着狼吞虎咽的张桦,眼中冒出几分温柔。 但很快,一切又都变得冰冷。 “我能再吃一点吗?”张桦有些无奈,虽然鬼子的饭菜也就那样,但他今天确实有些饿了。 “没有问题,宗纬只管吃便是。 如果不够,我可以让老板再加菜。”韩翠云一脸淡然的说道。 “算了,我不回答的话,韩小姐过不了心里的坎。”张桦放下手里的碗,“无非送命,韩小姐需要一个理由罢了,不然我早死了。” “何以见得?”韩翠云轻轻一笑,她的眼眸死死盯着张桦,似乎已经看穿了对方所有的掩饰。 张桦淡淡说道:“韩小姐,档案科是警察局的要害部门,再怎么戒备都不为过。 所以那份文件我不能看,否则又会多一个不可控制的点。” 韩翠云轻轻一笑,有些惋惜的说道:“宗纬说的很对,但我真的想让你看那份文件。 里面可有不少绝密的内容,既有国党,也有赤党,甚至还有自发抗日的团体。 如果将他们一网打尽,甚至会扭转上海的局面。 或许我说的还不确切,甚至可能影响中日两国的局势。” “那跟我有关系吗?”张桦眼中满是茫然,“这些东西对大人物很重要,但对我这样的小卒没有半点价值。 而且只要稍稍透露一点,我甚至会死于非命。 韩小姐,你就这样巴不得我人头落地?” “咯咯咯。”韩翠云一阵娇笑,那动听的声音、流转的眼眸,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看看宗纬的野心有多大。” 说到这儿,她停住话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如果你不是敌人,那我们就没有敌人了。” “这么说韩处长是准备逮捕张某了。”张桦双手环抱,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并不把这一切放在眼睛里。 “不不不。”韩翠云轻轻摆了一下手,“如果你是敌手的话,我的一切努力才有价值。 不然…… 宗纬,一人独行太孤独了。”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不觉得你孤独,至少在上海滩,韩小姐能做到一呼百应。 今天我有些累了,这顿饭就到这里吧!” 他从软垫上站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道:“跪着吃饭,真叫人不习惯!” “宗纬,我不会再说一个字,请你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完吧!”韩翠云又换了一副模样。 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禁爱惜。 “我吃饱了。”张桦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衣服,“韩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韩翠云无力的摇了一下头。 此刻,她的心情万般复杂。 一会儿是怒不可遏,一会儿又是心情低落。 表情就像万花筒般的,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 “宗纬,你可终于来了。” 张桦坐回车上,发现后座多了一个人。 而那个焦急的声音,正是自己的领头上司谢桐发出的。 “谢总组长,今天不是碰面的日子,你不应该这样冒险。”张桦一脸从容的说道。 他不慌不忙的发动汽车,接着在宽敞的大街上飞速行驶。 “宗纬,我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这才多久,谢桐的脸上已经胡子拉碴,仿佛老了10多岁。 “谢总组长,是上海区出了什么事吗?”张桦心中一凛,急急的问道。 谢桐一脸疲惫的说道:“别提了,王区长和赵副区长现在针锋相对,两边都抢着下命令,搅得整个上海区混乱不堪。 偏偏这时候又出了事儿,戴老板一天一个电报,甚至两三个电报…… 现在不止咱们情报组,甚至连勤杂人员都被发动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张桦焦急的问道:“要不要我这边配合?” “正是需要宗纬老弟的配合,愚兄才冒险上了你的车。”谢桐小声说道:“放心吧,抽掉了组里最精干的人,保证不会出一点纰漏。” 张桦郑重道:“总组长只管吩咐,只要是下职能办到的,就一定竭尽所能。 就是肝脑涂地,我也在所不惜。” 谢桐感激道:“还是老兄弟靠得住,我也不多废话。 中统的李默村,老弟应该有所耳闻吧!” 张桦思索了一会儿,“他不是刚刚立了大功吗?” 李默村是中统大大有名的人物,前段时间刚刚破获一起日谍案,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按理来说,李默村应该被上层重用,怎么转眼之间就出事了? 谢桐深吸了一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事有些话长,我也不跟老弟啰嗦。 是戴老板看上别人的功劳,硬把破获日谍案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李默村落了个鸡飞蛋打,借着在上海出差的机会,于五天前投靠日本鬼子了。” 这…… 张桦一时语塞。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上层的某些人吃相居然这样难看。 别说是喝汤了,渣都不给别人留一口。 “现在戴老板命令我们,一定要杀人灭口。”谢桐简单说完整件事,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宗纬,李默村手头有很多我们的信息,甚至包括你都牵连其中。 所以你的主要任务是找到他的下落,如果有机会下手,一定要将他除掉。 要是没有出手的可能,你也要想办法找到对方的行动路线。 我们会派出暗杀人员,在相关的地点设伏。” 怪不得韩翠云会摆出那幅面孔,看来李默村确实提供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还好他对张桦的身份并不确定,所以韩翠云才会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张桦一脸郁闷的问道:“这么多天过去了,难道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一无所知。”谢桐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折损了不少的人手,却始终没有查到他的下落。 李默村应该被保护起来,而且不在宪兵队的监狱。” 第251章 只能牺牲他 国党那边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至少这一条判断十分的正确。 毕竟李默村都走到投降叛国的道路上,还把他关到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是个人都会产生别样的想法。 “谢总组长,我会努力完成这次的任务。”张桦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不过此次的事端太大,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成。 还请上峰多派一些人手,各个方面查找李默村的下落。” 谢桐一脸苦涩地说道:“该动用的力量早动用了,甚至连王区长、赵副区长都放弃争斗,全力搜索那个叛徒。 宗纬,如果事不可为,你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上海。 听愚兄一句劝,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一路上也不要停留,直接赶回重庆。 军统局那边,愚兄还有些关系。 只要疏通一二,至少能保你一辈子的平安。” 听谢桐说得真切,张桦感动道:“有些总组长这句话,下职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谢桐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张桦的肩膀,“宗纬,这一切都靠你了。 我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请谢总组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张桦说道。 他刚刚把车停在路边,谢桐已经走进人潮,转眼就消失不见。 “越来越有意思了。”张桦的嘴角轻轻上翘。 李默村叛变、刘维俊下落不明,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谢桐在一座建筑前停下脚步。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随即闪进了那个黑洞洞的门内。 “谢总组长,张组长那边怎么说?”黄德亮急急忙忙的迎出来,他已经接了张桦的班,成了情报一组的组长。 凭着丰富的经验,最近的几次行动,他完成得十分漂亮。 如今,黄德亮俨然成了谢桐的新宠。 “宗纬一向都是鞠躬尽瘁,此次也没有半点推脱。 不过,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谢桐已经没有刚才的恓惶。 他慢慢地踱着步子,嘴里幽幽地说道:“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牺牲宗纬。 如果他有什么闪失……” 黄德亮不由地一愣,他猛地停下脚步,侧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发现谢桐已经走到前面,黄德亮急急忙忙追上去。 “请谢总组长放心,这件事我会做的不留手尾。” ******* “有吃的没有?”张桦来到顾晚晴的诊所。 现在天已擦黑,诊所里并没有患者。 只有顾晚晴坐在桌前,认认真真的整理着白天的医案。 她时而思考,时而奋笔疾书,甚至对张好的到来也全无知觉。 直到对方叫了一声,顾晚晴才带着厌恶的表情,停下来手里的动作。 “我这又不是饭馆,哪有什么吃的?” 她到底心软,接着说道:“你等着,我还有一点面条。” 诊所里烧着一炉煤火,这是用来消毒的。 顾晚晴将上面的消毒锅搬走,又把一口小砂锅放上去。 不大一会儿,她煮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让张桦意外的是,上面竟然还有一个荷包蛋和几片青翠的菜叶。 “没想到顾小姐还有这样的手艺?” 张桦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发现面条的味道很不错。 “或许是真的饿了吧!”他暗暗地想道。 “吃慢点,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煮。”顾晚晴温婉地笑道。 此时,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下。 身上那洁白的大褂宛若一层烟雾,将整个人衬托的冰清玉洁,犹如出水的芙蓉一般。 张桦竟然有些出神,甚至都忘了咀嚼。 “看什么呢?”顾晚晴变得娇羞,不由得嗔怪道:“真不能对你好,又原形毕露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两眼你又不会瘦。”张桦耍无赖道:“难道要丑到人憎鬼嫌,顾小姐才开心?” “流氓!”顾晚晴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的张科长有的是地方,怎么可能吃这么素净的东西,你今天来不会只为一碗面条吧!” “聪明。”张桦称赞一声,“刚刚收到消息,中统出了个大叛徒,那个破获日谍案的李默村叛变了。 他供了不少东西出来,引起了重庆方面的恐慌。 戴笠几次三番发来电报,要求制裁李默村。 军统上海区已经全体动员,但一直找不到对方的下落。” “李默村叛变!”顾晚晴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前几天,重庆方面的报纸还在大肆鼓吹这个英雄。 怎么转眼之间,他就投靠了鬼子。 “我怀疑刘维俊就和他在一起。”张桦接着说道:“李默村曾经加入过我党,其后才叛变到中统,出卖并残害了不少咱们的同志。 刘维俊也是老地下,应该和他有共同的语言。” 顾晚晴的眉头紧紧锁在一处,她思索了一会儿,“如果这样的话,对上海的抗日组织将会造成颠覆性地打击。” 李默村、刘维俊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长期在上海待过。 对双方组织的联络方式、工作习惯都了如指掌。 一旦被鬼子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我建议加派人手,尽快把他们的藏身地点找出来。 这两个叛徒必须被清除,否则我们承担不起带来的后果。”张桦十分严肃地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刘维俊同志已经叛变?”顾晚晴有些不服气,“张桦同志,你有证据吗?” 张桦摇了一下头,“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否则等查出他叛变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晚晴没有争辩,她当然知道张桦的顾虑是对的。 “我现在就去报告上级……”顾晚晴匆匆脱下身上的白大褂。 由于走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但往外走了两步,她急匆匆地走回来,将桌子上的急救箱拿在手里。 “把东西都收拾干净,尤其是那个碗,一定要洗三遍。”顾晚晴犹豫了片刻,还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钥匙放在台布的下面,你把门窗都锁好。 等下次来的时候,再把它还给我。” 放心,我会把桌上这些收拾……。” 张桦话没说完,发现顾晚晴已经坐上一辆黄包车,心急火燎地往法租界去了。 “一路小心。”张桦默默说道。 第252章 还开个屁的会 “李默村投机叛国?” 听到这个消息,赵耀林的脸色不由地一变。 一向从容的他,甚至有些慌乱了。 李默村是谁? 此人叛变到中统之后,一直对付地下党。 通过自身的经历,加上与那些叛徒的接触,他对地下党的一切都很熟悉。 但也因为是叛徒,李默村在中统内部一直郁郁不得志。 此前破获的日谍案,被戴笠轻松夺去功劳便可见一斑。 “他会疯狂报复的。”老杨十分笃定地说道:“这些叛徒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往往都会这么做。 李默村这样,刘维俊如果叛变肯定也会这样。 我们必须把他们找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处置。 否则对上海的抗日行动,将会造成毁灭性地打击。” “两位领导,刘维俊只是一个交通站的负责人,他的危害也有这么大吗?”顾晚晴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她的认知中,交通站不是传递情报,就是做物资的周转。 这样的人在上海还有不少,怎么想也不会造成危害。 赵耀林深吸了一口气,用缓慢的语调说道:“组织之所以能在夹缝中生存,就是靠着一个个交通站的支撑。 如果刘维俊投敌,我们在上海的交通站都有暴露的危险。 甚至我们重新选定的新站点,都已经在鬼子的视线之内。 而且仓促之间,我们又怎么转移那些物资? 失去了它们的支援,我们也将丧失行动能力。 想要恢复……” 赵耀林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屋子里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发动所有的力量,一定要找到这两个人。”老杨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管是付出何种的代价,必须将这两个叛徒消灭掉。” 赵耀林摆了一下手,“不,我不同意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 上海那么大,光凭我们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我们应该挑选精干人员,再挑选出疑似地点,然后逐一的排查。” 老杨有些愤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虑重重! 现在必须打草惊蛇,才会让这两个人暴露。” 赵耀林思索了一会儿,“那就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弄得沸沸扬扬,给鬼子足够的压力。 另一方面做详细的排查,确定鬼子把他们藏在哪儿。” ******* “诸位,今天戴老板又发了电报,这已经是5天来的第17封。” 就在赵耀林和老杨讨论的时候,军统上海区的主要人员也集中到法租界。 新上任的上海区区长王天本第一个发言,他的身高不高,身材有些圆润。 脸上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黑,如果不加介绍,活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商人。 “你可是咱们军统上海区的区长,戴老板几次三番地下令,你却拿不出一点方法! 我都想不明白,要你这个区长何用?” 王天本刚要往下说,身侧忽然传来揶揄的声音。 不用转头,他都知道赵理君又找事了。 “哦,敢问赵副区长,你又有什么方法? 如果能完成此次任务,愚兄愿意退位让贤。” 王天本的眼中闪过几丝愤怒,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看了对方一眼,满脸笑容的问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发动所有的人手,将那个叛徒挖出来。”赵理君得意洋洋地说道。 王天本摇了一下头,用沉重的语气否决道:“弟兄们已经找了好几天,现在都没有一点下落。 反而因为和鬼子、汉奸的摩擦,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再这样找下去,恐怕我们的家底都要赔干净。” 赵理君的脸色一变,怒气勃勃地说道:“那怎么办,等李默村站稳脚跟,被消灭的就是我们。 王区长要是舍不得本钱,赵某愿意一力承担。 同时我还要上报局里,调查那些畏惧不前,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 “你……”王天本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字,“既然赵副区长坚持,那就只能为难下面的弟兄。 在座各位都要行动起来,尽快找到李默村的下落,然后将他就地处置。” “这就完了吗?”虽然王天本已经做了让步,但赵理君依旧咄咄逼人,“光这样怕是不够,咱们还要找找中统的麻烦。 这么大的人物说叛变就叛变,他们那边是干什么吃的?” 王天本劝道:“赵副区长,中统那边窝着一股火。 现在去找他们的麻烦,只怕会引来更大的冲突。 我觉得暂时息事宁人,等到李默村的事件结束之后,相信戴老板讨个说法。” “那个时候讨说法就晚了。”赵理君脸上满是嚣张跋扈。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诸位,咱们现在是给中统擦屁谷。 不和他们把账算清楚,那些混蛋记不住教训。 会后大家都别走,咱们去中统那边坐坐。” “赵副区长,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李默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王天本无可奈何道。 赵理君刺杀成功之后,在蒋委员长心中的地位更是拔高。 不过此事也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一直没有奖赏下来。 为了安抚赵理君,戴笠特地将他提拔为副区长。 可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和王天本叫板的本钱。 导致王天本寸步难行,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无法作出决定。 “难道是王区长不敢,还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交易?”赵理君的逼视对方,“中统那边出了叛徒,咱们军统也得提防一下。” “赵副区长这话什么意思?”王天本也动了怒火,“今天当着众位弟兄的面,你可以把话挑明了,不要在那儿指桑骂槐。” “呵呵。”赵理君冷笑了几声,“我已经说得够明白,王区长怎么愣是没听懂? 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在哪装糊涂? 不过赵某人没兴趣知道,只想完成上峰赋予的任务。” “那你要怎样完成任务?”王天本忍着怒火问道:“现在我们必须谨慎……” “事到如今还谨慎个屁。”赵理君大喝一声,“所有的弟兄继续行动,一定要把这条蛇从草堆里撵出来。 等到他彻底暴露,我们立即采取行动。 如果王区长不敢做,这件事就由赵某一力承担。 还开个屁的会,散了。 现在都去找人,包括你们在内。” “你们……”王天本还想说两句,但与会众人都已经做鸟兽散,只得把牙咬得嘎嘣作响。 第253章 这是一个陷阱 “弟兄们,上峰发来命令,要求我们找出李默村的藏身之处。 经过排查,长丰旅店应该是最适合的地方。 这里挨着鬼子的宪兵队,只要听到声响,他们在5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黄德亮顿了一下,又用手里的木棍敲了敲墙上的黑板。 临战之前熟悉地图,这是从张桦那儿学来的。 “但是……”黄德亮恶狠狠地想道:“从今往后,只有我才是情报一组的组长。 张桦……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一直备受打压的他,终于有了一飞冲天的可能。 黄德亮当然要抓住机会,争取全方位超越张桦。 可惜现在的情报一组处处都是对方的影子,黄德亮想改弦更张却不知从何下手。 无可奈何之下,他干脆来个全盘接受,以更好地为自己服务。 “组长,长丰旅店挨着鬼子宪兵队,旁边又是鬼子陆军的俱乐部,所以住了不少军官。 如果对这儿下手,我们……”一名组员磕磕巴巴地说道。 现在的情报一组已经成了一言堂,黄德亮根本听不进半点其他的意见。 比之前张桦的作风,简直有天壤之别。 也正因为如此,组员们全都静若寒蝉。 “胆小鬼!”黄德亮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 那清脆的声音,让一组的成员浑身一颤。 他们悄悄对望了一眼,一个个把嘴巴闭上。 “现在还有什么意见?”黄德亮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所过之处,全都是垂头丧气。 “怎么全成闷嘴葫芦,难道就不能答应一声?”黄德亮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现在的他,心里只觉得一阵悲哀。 张桦在的时候,情报一组那叫一个踊跃。 怎么到了自己手上,就变成病猫般的模样。 “我和他的差距,真得有那么大吗?”黄德亮彻底陷入不自信的状态。 ******* “宗纬,跟我去宪兵队一趟。” 快下班的时候,韩翠云忽然打了一个电话。 “又抓住哪路毛神了?”张桦的声音十分平淡,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不,只想请你看一场好戏。”韩翠云娇笑着说道。 可以想见,她现在是何等的愉悦。 “好戏?”张桦摇了一下头,“韩小姐,宪兵队能有什么好戏? 不是大声咆哮,就是严刑拷打。 目光到处,除了血肉模糊之外,你还能看到别的颜色?” 韩翠云娇笑一声,用诱惑的声音说道:“不不不,今天的好戏不是这个样子,而是一场绚丽的烟火。 宗纬,这样大的事件,我怎么少得了你!” 张桦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嘴上却没有半点迟疑,“哦,那我是非去不可了。 否则错过这样的大戏,这辈子都会感到后悔吧!” “没错,所以你一定得来,否则肯定后悔。”韩翠云的声音充满威胁。 她那边才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张宗纬科长,我们奉命带你去宪兵队。” 5个荷枪实弹的宪兵猛冲进来,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桦,右手也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哪怕对方有一点异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好的,我拿一下帽子。”张桦轻轻一笑。 他走到衣帽架的旁边,把自己的警帽拿在手里。 这一刻,他已经做了估算。 打死这5个宪兵应该不是问题,但韩翠云出手一向狠辣,来的绝不止五个人。 想必自己还没逃出警局的大门,就会被乱枪打死。 “请张科长不要再耽搁时间。” 宪兵中的一个军曹,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裹挟着张桦,大步走到院里。 5辆黑色的轿车等在那儿,除了一辆无人之外,其余的都坐满了人。 “韩处长还真是看得起我。”张桦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摆出这样大的阵仗。 张桦才坐上后座,两名宪兵立刻挤上来,将他死死的夹在中间。 前面副驾驶的宪兵也扭过脑袋,眼都不眨的看着张桦。 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张桦进了鬼子的宪兵队所在地。 “张科长,就等你了。” 韩翠云早已站在院中,看张桦走下汽车,她笑盈盈的靠过去。 “韩处长大驾迎接,真是让下职诚惶诚恐。”张桦往前走了两步,却被那个宪兵军曹拦住去路。 他用翻白的眼球看了两眼,杀气腾腾地威胁道:“不要动,不然死啦死啦滴。” “好了,你们让他过来吧!”韩翠云皱了一下眉头,“张科长是自己人,不要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 在她的眼中,张桦是囊中之物。 自己可以任意摆布,但别人绝不能说一个字,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行。 “韩处长这是唱的哪出?”张桦一脸从容的问道:“鸿门宴?” “不不不。”韩翠云摇了一下头,“你不是刘邦,我也不是项羽,这里更不是戏台。 宗纬,少安毋躁,一会儿你就知道答案。” 说到这儿,韩翠云用手抚了抚额上的刘海。 张桦注意到,对方竟然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 不过与鬼子军官用的手套不同,韩翠云手上那双极为轻薄,和医生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还以为韩小姐手无缚鸡之力,看来还是有几分自保的手段。”张桦微笑着说道:“果然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韩翠云嫣然一笑,千娇百媚地说道:“在这个男人主宰的世界,女人没有一点手段,很难存活下去。 宗纬,客人都快到齐了,你还是赶紧入席吧!” “高朋满座,看来大戏就要开场了。”张桦虽然说的从容,但眼睛中还是闪过一丝焦急。 借着点烟的机会,他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周围,最后目光停顿在远处的长丰旅店上。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秒,当已经引起了韩翠云的注意。 “果然是宗纬,才看了一眼就发现关键。 没错,今天的戏就在长丰旅店上演。 希望演员不要辜负我们这些观众,尽可能地演好自己的角色。” “呼。” 张桦吐出一口浓密的烟气,就在面孔被遮挡的片刻,他露出了浓浓的焦虑。 “这是一个陷阱!” 第254章 营救还是旁观? “胡掌柜,咱们那批货已经被人运走。 如果再不行动,一切怕都要晚了。” 留守在警局门口的傅明,已经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拨通示警的电话。 看周围没有外人,他心急火燎地说道。 “……” 但让傅明更加焦急的是,电话那头竟然一阵沉默。 这一度让他怀疑,对方是否挂了电话。 “不要慌张,继续盯着仓库。” 好一阵子,对面才传来一个貌似镇定的声音。 傅明当然明白,接听电话的人此刻也心乱如麻。 “胡掌柜,你可要下定决心,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傅明有些不甘心,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看着仓库就行,别的不用操心。”对面说完这句话,立刻把电话挂断。 “妈……”傅明连骂了几句脏话。 但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还是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赵掌柜的,我订的那批药品出了点状况,居然被惹不起的人运走了。 能不能和你碰个面,商议一下补货的事宜。” 消息很快传递到顾晚晴的耳中。 “嗡”的一下,她的脑子里全是空白。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拨通一个电话。 这是用来紧急联络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够使用。 “什么货物?”对面沉默片刻,才有一个声音传来。 “止血带,消炎药,医疗器械都没有了,尤其是酒精……”说到这两个字时,顾晚晴加重了语气,“酒精没有了,我根本不能给病人消毒。” 酒精是小组给张桦的代号,提到这两个字两遍,说明他出事了。 “谁这么大胆子,连我的货都敢劫?”对面的声音忽然变大,“你不要慌张,我们马上商量对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放下电话,老杨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看了一眼赵耀林,一字一顿地说道:“张桦出事了!” “什么情况?”赵耀林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啪!” 手头的笔杆子猛地掉在桌面,滚动几下之后,重重落在地上。 这支笔可是赵耀林的心爱之物,平常使用都小心翼翼。 可今天摔落在地上,赵耀林竟浑然不觉。 “宪兵队的人把张桦同志带走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老杨重复道。 “带走?”赵耀林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尘埃中的水笔拿起。 看着上面沾满灰尘,他心疼地用衣襟擦拭着。 “别搞你的破水笔了,现在怎么办?”老杨心急火燎的问道:“如果张桦同志被捕,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你只管放心。”赵耀林十分笃定地说道:“张桦同志不会束手就擒。 如果宪兵队要逮捕他,此时已经是鱼死网破。 老杨,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会把他害了。” 老杨不由地一怔,“你说得没错,那小子虽然长得文弱,性子却比火还猛烈。 如果身份暴露,他肯定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 说道这儿,老杨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拨通了顾晚晴的电话。 “放心,那批货没有问题。 只是最近查的紧,只得把它放到别的仓库。 您先少安毋躁,最迟到明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听到这句话,顾晚晴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如果这样我就放心了,掌柜的,合作愉快。”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甚至都不再接诊病人,只是傻傻地清洗着所有的医疗器械。 不过她的眼睛并没有离开门口,似乎在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而在另一边,老杨的心情也同样沉重,“老赵,宪兵队为什么要把张桦带走,难道他们有所怀疑?” 赵耀林摇了一下头,“鬼子一向怀疑所有的人,像张桦同志这样的存在,他们更是不会放松警惕。 不过大张旗鼓地把人带走,古贺那个老鬼子在打什么算盘?” “无非两种情况,第一引蛇出洞,第二愿者上钩。”老杨闷闷说道。 张桦的位置十分重要,忽然把他带走,必然会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一旦采取救援行动,就坐实了张桦的身份。 如此一来,鬼子既能消灭那些上钩的人,又可以干掉张桦这个鱼饵。 “只有等。 等张桦走出宪兵队!”赵耀林斩钉截铁办地说道:“通知下去,一切行动听指挥。 擅自行动的人,必将受到纪律的严惩。” ******* “什么,张组长被鬼子宪兵队带走了!” 谢桐只觉得五雷轰顶,他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没错,此前他是想牺牲张桦,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但在冥思苦想之后,谢桐又放弃了计划。 毕竟张桦是手中的王牌,怎么能随意打出去。 可就在准备让张桦取消行动时,竟然传来这样的噩耗。 “这可如何是好?”一刹那,谢桐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变得坐立不安,只能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 “谢总组长,现在啷个办。 总不能看着张组长落到鬼子的手里,而咱们却无动于衷。”哈宝心急如焚地说道。 “我建议按兵不动。”黄德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谢总组长,情报组的人都已经布置出去。 这个时候,咱们哪还有人手去救援?” “把张组长抛弃掉,怎么向弟兄伙解释?”哈宝怒不可遏,指着黄德亮的鼻子大骂道:“我知道你娃的花花肠子,不就是害怕张组长重新夺了你的座位。” “哈宝,你说话注意一点,我可是你的长官!”黄德亮瞬间涨红了脸皮,情绪激动吼叫道:“我难道不想救张组长吗? 现在是箭在弦上,我们不得不发。 等行动结束,我们再组织人手去救援。” 哈宝破口大骂道:“放你的狗屁,长丰旅店的行动成与不成还在未知之数。 咱们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要听天由命。 一个旅店都这样,还打个球的宪兵队。 你狗日的坟地里撒花椒,麻鬼去!” “好了。” 黄德亮纲要狡辩,就听谢桐幽幽说道:“我们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干掉李默村。 至于宗伟……我也只能……” 谢桐语音逐渐哽咽,“希望宗纬不要恨我。 将来清明节的祭拜,就由谢某一律承担。” 第255章 箭在弦上 “都准备好了吧!”赵理君往左右扫视了几眼。 目光所到之处,只见龙精虎猛,跃跃欲试。 “报告赵长官,我们准备就绪。”宋亚伦大声回答道。 接到李默村可能隐藏在长丰旅店的消息之后,赵理君就着手准备。 得知谢桐的人也在今夜动手时,赵理君决定来个螳螂捕蝉。 他调集了麾下最精锐的人马,又想方设法的搞来精良的武器。 哪怕是和鬼子的正规军作战,赵理君也能打个有来有回。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本钱,他变得格外嚣张,甚至把王天本都蒙在鼓里。 “出发。”赵理君猛地把手一挥。 先导部队已经做了伪装,穿的都是鬼子的军服,乘坐的也是他们的军用卡车。 而且驾驶室里的人都会说日语,就算有鬼子哨兵盘查也绝不会露出马脚。 “嘎吱!” 赵理君拉开一辆卡车的门,半躺着坐在里面。 “赵长官,我觉得……”司机正是得力臂膀卢天明。 但从得到情报开始,卢天明就觉得此事非同一般。 他当众提出异议,要求派人再次核查,但都被赵理君否决了。 现在箭在弦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撤退路线怕是有些不妥。”卢天明改口说道。 赵理君嗤笑道:“要什么撤退路线? 咱们的人往里面猛冲,打死李默村那个王八蛋就往后退。 等到了公共租界外围,所有人就地解散。 鬼子到时候连毛都找不到,更别提下手报复。” 话到这儿,赵理君冷笑了两声,“怎么,你又犹豫了?” “赵长官,不管怎么说,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卢天明小声地辩解道。 赵理君脸上满满都是不屑,“怕个屁,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只要咱们舍生忘死,还怕干不掉李默村? 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我到前面坐去。” 说完,赵理君霍然而起。 他走下车后,狠狠将门摔上。 “哎!” 看着对方远离的背影,卢天明重重叹了口气。 ******* 天空中的黑暗越来越低,终于将整座城市吞没。 除了那些亮起霓虹彩灯的地方,其余空间仿佛都消失不见。 尤其是宪兵队所在之地,更是显得阴森诡异,仿佛置身于荒郊坟地一般。 “咕噜噜。” 在一片死寂中,有人的肚子发出了一连串的鸣叫。 但这并没有引来哄堂大笑,反而让在座的人越加的紧张。 他们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长丰旅店,甚至都不肯眨一下。 那儿依旧是灯火辉煌,里面的客人不停进出,好一派和平的景象。 尤其是8点之后,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或是喝的酩酊大醉,仿佛整条街都不够行走。 或是左拥右抱,急于奔赴温柔乡。 可就在这繁华之中,却有几名不速之客若隐若现。 他们探头探脑的,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就算被年轻女子纠缠,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推开。 “在里面。” 终于,一个戴黑色礼帽的家伙点了一下头。 他没有耽搁,从楼上急匆匆的走下。 “你确认在里面吗?”黄德亮沉声问道:“他的屋子里有几个人,又都在干什么?” “屋子里有六个人,其中两个在下象棋,剩余的4个人都在那儿盯着。”来人小声回答道。 “两个下棋的人长什么样子?”黄德亮松了口气,但还是追问道。 “一个是李默村,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他带着一副圆眼镜,就像是一家商铺的掌柜。”来人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间房间外松内紧,他也是借着一丝丝门缝,才窥见里面的样子。 “不管他,只要找到正主就好。”黄德亮兴奋的搓了一下手,“弟兄们,现在都打起精神。 等时间一到,咱们立刻冲进去。 只要干掉李默村,谢总组长会给各位每人十个大洋,” 他没有张桦激奋人心的手段,只能依靠金钱去笼络。 “谢谢谢总组长,黄组长。” 一组的人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十个大洋确实不少,但也得有命去花。 长丰旅店可住着不少鬼子,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看到部下的反应,黄德亮又变得咬牙切齿,“如果是那个人指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他心烦意乱的抬起右手,死死盯着闪亮的表盘。 等分针缓缓的往前挪动三格之后,黄德亮的心开始乱蹦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将狂飙的心跳压下去。 “第1行动组,上!” 不知为什么,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等第1行动组走到旅店门前时,黄德亮又用同样的声音命令道:“第2、3行动组,上。” 行动方案是照抄张桦的,甚至没有半点改动。 依旧采取一组攻坚,两组支援的模式。 好处是一旦遭遇强敌,很容易撤回来。 缺点是攻击力量不足,很难形成突破。 “呵呵。”看自己的人直奔3楼的目标房间,黄德亮的表情变得格外的狂热。 “张桦啊张桦,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自己苦苦栽培的一切,全都落到我的手里。 如果你被鬼子杀掉,我一定挑一块风水宝地给你做坟墓……” 1楼。 2楼。 3楼。 一组的人每上一层,黄德亮的眼睛就亮上一分。 等对方冲到目标房间外时,他兴奋的都快飞起来了。 “开枪啊!”黄德亮喉咙里传来低沉的吼叫。 此时的他张牙舞爪,仿佛整个人都陷入疯魔。 “别动。”忽然,后脑被什么东西顶住。 黄德亮不由得一愣,他刚要出口询问,腰间的手枪却被人拽走。 “赵某多谢黄组长指路了。” 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虽然语调很缓慢,但听得出浓浓的得意。 “赵副区长,您这样做不好吧!” 黄德亮脸上满满都是怒气,但周围的人都被控制住,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啪!” 可没想到,狠狠一耳光已经抽到脸上。 黄德亮定睛一看,原来是宋亚伦打的。 “敢指责赵长官,你特么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记住了,从今往后,赵长官给你的,才是你的。 再敢背着他做私活,别怪咱们不客气。” “哈哈哈。”赵理君看局面已经被控制住,发出了一连串嚣张的笑声。 “弟兄们,都别看热闹了,上去帮一把吧!”赵理君面孔扭曲的说道。 第256章 腹背受敌 “没有问题。” 307号房外,两名特工对视了一眼。 今天的行动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仿佛老天爷帮忙一般。 他们掏出身上的手枪,轻轻拨开保险。 3。 左边的特工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竖起三个手指。 可就在他准备放下第1个手指时,竟然有好几个人冲上来。 “你们……”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将右手握拳。 在发现来人是赵理君的部下时,他的脸上满是惊疑的神色。 “滚开!” 宋亚伦一把将那人推开,也不管对方是何种态度,他得意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哒哒哒。” 就在宋亚伦准备升起三个手指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紧闭的房门立即出现无数的孔洞,接着自己的身躯感受到一缕缕的滚烫。 “噗。” 宋亚伦刚要大叫不好,鲜血却从喉咙中喷涌而出。 他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不见,失控的身躯往后一倒,径直从3楼坠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砰。” 那沉闷的声音,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啪啪啪。” 那个被宋亚伦推开的特工最先醒悟过来,他连忙调转枪口,对着是洞孔的房门,射空了整整一匣子弹。 “叮当当。” 可就在他更换弹匣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 “手……” 他才说出一个字,地上的东西就炸开了。 “轰”的一声爆鸣,横飞的弹片立刻席卷了楼道左右的人。 “啊!” 好几个人被气浪推开,纷纷从栏杆上摔落,眼见是活不成了。 “撤,快撤。”隐蔽在楼道中的卢天明,发现情况大大不妙。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并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冲。 “哒哒哒。” 晚了。 2楼已经被鬼子的火力封锁。 更糟糕的是,他们用的轻机枪竟然是缴获的捷克式。 在这样的火力面前,卢天明手里的冲锋枪根本占不着一点便宜。 “哒哒哒。” 趁鬼子更换子弹的机会,卢天明探出枪口,朝大致的方向射出整整一匣子弹。 “哒哒哒。” 可惜他的子弹并没有命中任何目标,那两挺捷克造依旧喷吐出长长的火舌。 卢天明咒骂几句,抽出腰间的手雷。 “叮当当。” 手雷连滚带跳的移动着,直到撞上遮挡物才停下来。 “咣”的一声轰鸣。 无数的残躯断臂、沙石泥土随之而来。 卢天明探出脑袋,迅速望了一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鬼子竟然用沙包垒了个简易工事。 要不是手雷的威力大,后果不堪设想。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往下撤!” 卢天明顺手换了子弹,又带着所有的人往下冲。 “哒哒哒。” “宾勾。” “啪啪。” 院子里已经打成一团。 虽然赵理君的人武器精良,但鬼子的人太多,已经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撤,能跑一个是一个。”卢天明大声吼叫道。 此刻再不当机立断,所有的人都得折在这儿。 他端起手里的冲锋枪,对着远处的一个火力点扫了两梭子。 刚才还喷吐火舌的机枪,立即沉寂下去。 只有滚烫的枪管,还在冒着一缕的青烟。 “哒哒哒。” 但很快,那挺机枪又重新开始扫射。 瞬间,疾飞的弹头将两名特工打翻在地。 “快走,不要管我们!” 看旁边的人要过来搀扶,那两个人大声的吼叫着。 他们艰难的挪动到墙角,凭借着掩护向外射击。 “嗖!” 可没想到,还没打出一匣子弹,两个人就已经被打倒。 “小心,屋顶上有狙击手!”卢天明看了一眼,发现子弹来自漆黑的屋顶。 但是他手里的冲锋枪,根本打不到那个地方。 更糟糕的是,对方还做了伪装,也不清楚具体的位置。 “嗖。” 又一发子弹飞来,将身边的一个特工打到。 看着部下的伤处,卢天明知道子弹来自另一个方向。 他往左右看了一眼,立即对准长丰旅馆的电箱。 “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上面,立刻把电箱打得像漏勺一般。 但让卢天明惊讶的是,旅馆依旧灯火通明。 “还真是狡猾!”卢天明咬牙切齿的说道。 鬼子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他们早已经做了手脚,即便是电箱被炸毁,依旧能保持通电。 卢天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一条黝黑的电线从头上穿过。 “哒哒哒。” 他立刻扣动扳机,又将几梭子子弹送了出去。 “啪啪。” 终于有子弹洞穿了电线,并带起一长串的火花。 突然,长丰旅馆的灯光变得更加明亮。 只是转瞬之间,一切毫无征兆的陷入黑暗之中。 “成了。”虽然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但卢天明却还是欢欣鼓舞。 刚才的行动,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啪!” 这时,一发照明弹升上天空,然后带着浓浓的烟雾,慢慢的往下坠落。 顷刻间,黑暗又被光明驱离。 不过这短暂的一瞬,已经足够用来撤退了。 “赵长官,我们快走。”卢天明冲到赵理君的身边,“赵……” “快走,快走呀!”在生死面前,赵理君也变得惊慌失措。 他一把抓住卢天明的胳膊,口中哀求道:“老卢,快救我出去!” 卢天明一愣,平时嚣张跋扈的赵理君,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成了软脚虾。 “赵长官放心,只要属下一条命在,就一定不让你遇到危险。”卢天明并没有多想,他猛地站起身体,朝着一个方向猛冲过去。 那是一个街口,只要冲过去,剩下的人就捡回一条命。 “不想死的都跟我上!”卢天明大声吼叫道。 他往前冲了两步,对一个目标打出两个短点射。 “噗噗。” 那个敌人的身上冒出两团血雾,他一脑袋摔在地上,很快就不动弹了。 “叮当当。” 但卢天明觉得还不够安全,又扔了一个手雷过去。 “轰。” 瞬间,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卢天明赫然发现,这个街口竟然没有人。 但他顾不得欣喜,带着部下猛冲过去。 此刻,背后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应该是旅馆里隐藏的鬼子冲下来了。 如果还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所有的人都得死。 “都跟我上!”卢天明大声吼叫道。 “啪!” 可就在这时,面前却是一道让人无比绝望的光明。 第257章 如果…… “嗡!” 眼睛才看到强光的一刹那,卢天明的脑子里只剩下空白。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将这炫目的光线抵挡在眼睛之前。 而这片刻的耽搁,让卢天明忽视了另一片闪光的存在。 “噗噗。” 两枚疾飞的弹头穿过他的身躯,并带走了一大块的血肉。 “扑通。” 卢天明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拼命地挣扎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哒哒哒。” 有了强光指示方向,鬼子们的武器又开始喷吐火舌。 还好这儿地域狭小,鬼子并没有动用掷弹筒,否则赵理君这一群人早已经死于非命。 “咳咳。” 一缕缕血流从嘴里涌出来,其间还夹着着内脏的碎片。 卢天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 “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激射而出,让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人,而是远处的那两盏探照灯。 “砰、砰。” 连续几声脆响,两盏探照灯竟然相继熄灭。 卢天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将携带的最后两个手雷拉开,并用手指死死压住。 “嘶!” 卢天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去。 “啪、啪。” 鬼子已经从陷入黑暗的惊慌中醒悟过来,他们不停地射击,想把面前的男人打倒在地上。 可没想到,卢天明虽然屡屡中弹,但依旧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死。” 直到被一柄军刀劈在胸口,卢天明才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只不过,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咕噜噜。” 手雷从无力的手掌中滑落,并慢慢地向前滚动。 “纳尼?” 劈死卢天明的军官,刚刚收回指挥刀。 他还来不及炫耀,就被一团炫目的火光包裹。 纷飞的弹片立刻将他的身体撕开,等一切结束时,地上只有一团乌黑的烂泥。 “快跑!”赵理君路过卢天明的尸体时,眼睛并没有停留哪怕一秒。 他慌不择路的逃着,哪怕这条路是部下用生命换来的,也不会让他产生半点愧疚。 黄德亮也不遑多让,紧紧跟在赵理君的身后。 即便身边的同胞有人负伤,他也不愿伸出援手。 甚至内心还无比庆幸,射向自己的子弹被某个倒霉鬼挡下。 “安全了?” 几个人一通乱跑,竟然来到公共租界的边上。 望着那些来接应的人,赵理君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今天算是活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带去的几十号人,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个。 “赵长官,此地不宜久留,还要尽快赶往法租界!”黄德亮上前搀住他的臂膀,心急火燎的吼道。 “对对对,赶紧走,赶紧走啊!”赵理君拔腿就跑,甚至将众人远远的扔在身后。 ******* “烟花再绚烂,也总有停歇的时候。”韩翠云指着满地的尸体,意犹未尽地说道。 大战才刚刚结束,她迫不及待地领着所有的人赶到长丰旅馆。 店外死相枕藉,浓浓的血腥味随风飘来,不禁让人作呕。 而那些鬼子还在细细搜索,只要发现未断气的人,就会用刺刀将他杀掉。 “哇!” 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几个意识薄弱的人,当场吐的直不起腰。 “懦夫!”韩翠云转头训斥道。 但她看到张桦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神色又变得极其关切。 喝退不相干的人之后,韩翠云轻声细语道:“宗纬,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张桦摇了一下头,“韩处长,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实在……” 从战斗一开始,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虽然那些曾经的手下分属另一个阵营,但在鬼子面前依旧同仇敌忾。 可没有想到,分开才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就命赴黄泉。 想起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张桦的内心裂出一道道纹路。 “这样的话,宗纬现在就可以离开。”韩翠云舒了一口气,十分关切道。 “不,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还不能离开。”张桦倔强的摇了一下头。 这是韩翠云的又一次试探,张桦只要答应,恐怕还来不及转身,就会被隐藏的枪手干掉。 “好,我去那边看看。”韩翠云脸上满是欣慰。 “如果……”张桦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地面的尸体上。 此时,他只能无奈的假设着。 这两个字才开了头,心里就浮出更多的不甘。 正是因为上层的争权夺利,才让这些最勇敢的人死得毫无价值。 躯体还像被屠宰的猪羊一般,重重地摔倒一辆破旧的推车上。 “砰。” 尸体垒得实在太高,最后又纷纷滚落地上,其中一具正好停留在张桦的面前。 “卢天明!” 看清那张面孔时,张桦在心里不由得哆嗦。 这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称得上忠义之辈。 可没想到,还是折在这儿。 “这个人宗纬认识吗?”再次返回的韩翠云,十分好奇地问道。 “卢天明,赵理君的左膀右臂。 作战十分的勇猛,一向被人称之为虎将。 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被打死。”张桦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韩处长,正是你的神机妙算,我们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对此,下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过奖了。”韩翠云的脸上泛起来一丝得意,只是很快又都消失不见。 “韩处长,这次的战斗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代表军部向你表示祝贺。” 看危险解除,古贺彦也从藏身之处赶过来。 他看着平板车上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一战,军队虽然也有损失,但可以忽略不计。 而取得的战果是那样的巨大,甚至让古贺彦都感到惊讶。 “报告阁下,我们已经统计人数。 此次一共消灭反抗分子58人,其中大部分都有案底。 比如这三个人刚刚刺杀了皇军的几名军官。 这两个人甚至混进军营下毒。 我们还以为永远都抓不住他们,结果还是死在皇军的枪下。”野口敏三郎傲然说道。 此前为了李默村的安全,他可是绞尽了脑子。 这次干掉了这么多的反抗分子,他的任务可就轻松多了。 相信李默村就是公开活动,也不会有人再敢对他动手。 “呵呵。”古贺彦只是冷笑。 这点可怜的战果,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对这个蠢如野猪的部下,古贺彦连解释的欲求都没有。 “韩处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古贺命令道:“执行下一个计划。” “是,古贺阁下!”韩翠云立正道。 第258章 不是咱们无能 “行动失败了!”谢桐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重重的摔进椅子里。 虽然他的姿势很尴尬,但屋里的人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 因为他们的双腿也在瑟瑟发抖,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动。 “总组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黄德亮用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为了免于被处罚,他还在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 只是现在全被汗水淋湿,所以格外的不舒服。 “还能怎么办,立刻给王区长上报。”谢桐有气无力的说道。 今天的行动得到了对方的首肯,谁知道鬼子竟然布了一个局。 好在黄德亮安排了两个支援组,他们才有足够的力量从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出来。 “谢总组长,卑职以为不能这么上报。”黄德亮压低嗓门说道。 “不这么报,还怎么报?”重击之下,谢桐的情绪有些失控。 他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难道我们还有办法解释? 就算是有,上峰凭什么相信? 我现在真的后悔,为什么同意把宗纬放出去!” “谢总组长……”黄德亮满脸的尴尬,“此次的行动不是我们无能,而是鬼子太狡猾。 但这并不是失败的关键……” 听黄德亮忽然住口,谢桐有些恼怒的说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 黄德亮往左右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都出去。”谢桐看了哈宝一眼,“你也一样。” 这一次的行动,哈宝从一开头就极度的不配合。 恼怒之下,谢桐也没让他参与。 现在行动遭遇惨败,谢桐自然将满肚子的怒火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甚至还想发文给局里,要求对哈宝进行处分。 “是!”哈宝狠狠瞪了黄德亮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越来越桀骜不驯,怪不得连宗纬都不再倚重!”谢桐咬牙切齿的说道。 黄德亮陪着笑脸道:“总组长,虽然张组长逐渐疏离哈宝,但他们的私交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个时候处分,恐怕……” “天下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谢桐咒骂了一句,然后话题一转。 “黄组长,此次遭逢大败,我这个总组长难辞其咎,看来只能向局里请罪了。” 谢桐说到这儿,还从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只是可怜了殉国的同袍,谢某怎么像他们的妻儿老小交代? 如果得不到谅解,我也只能自杀谢罪!” 黄德亮一把将他抱住,满脸诚恳的说道:“谢总组长可万万使不得。 如果您自戕的话,非但不能为同袍申冤,恐怕还要被赵长官的人污蔑。 还请您爱惜这有用之身,将情报一组的冤屈全部洗刷。” 谢桐一愣,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行动的不是只有咱们,怎么赵理君的人也卷了进来?” 在此之前,谢桐可是预定了庆功的酒席。 可没想到,黄德亮带回来的只有噩耗。 谢桐也没来得及询问,整个人就陷入崩溃之中。 现在得知还有内情,他的精神不由得一振。 “谢总组长,卑职带着组员刚要行动。 那个赵理君竟然带着人从后面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把咱们的人缴了械。” “什么?”谢桐的脸瞬间胀的血红,他破口大骂道:“没想到赵理君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抢夺功劳连自己的同袍都不放过。 走,咱们一起到王区长那儿。 今天不把这事论清楚,谢某绝不善罢甘休。” 黄德亮连忙伸手拦住谢桐,“谢总组长,此次的行动原本万无一失。 就是因为赵理君横插一脚,才使行动过早的暴露,从而造成如此严重的伤亡。 现在不止是杀不了李默村,还把张组长陷于不义之地……” “对,杀不了李默村还是小事。 把宗纬陷入死局,才是最大的罪过。”谢桐恍然大悟,小组的代号可是戴老板亲自取的。 等张桦进入伪警察局卧底时,这个代号又变成他个人的。 如果在行动中,张桦被鬼子打死,那可是杀身成仁的佳话。 但现在却大大不同,张桦被自己人陷害才落入危局。 一旦被戴老板知晓,天知道会勾起什么样的雷霆怒火。 “这件事不能告诉王区长。”谢桐眼珠子一转,淡淡的说道:“给局里发报,阐述事件的整个过程。 你被缴械的事必须一笔带过,着重陈述同袍的牺牲,以及张组长…… 不,宗纬的事也要含糊不清,但要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 记住了,不能留下任何的话柄!” 黄德亮揣摩了一会儿,阴侧侧的笑道:“总组长只管放心。” ******* “快,收拾所有的东西,我们连夜出城。”赵理君依旧惊魂未定,他甚至都不敢去见王天本,而是着急忙慌的逃出上海。 “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啊!” 赵理君还想呼唤宋亚伦,但一想到对方被当场打死,他又变得心烦意乱。 尤其是那几个手下,因为过度惊慌而变得手忙脚乱时,赵理君的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 “你们干什么吃的?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老子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那些个手下遭到训斥,纷纷停下脚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特么……”赵理君气不打一处来,指责他们吼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动起来。” “是,赵长官。”那些个手下更是惊慌失措,随便拿起一样东西就往楼下跑。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离赵理君远一点,再远一点。 “你们……”看到这些家伙的表现,赵理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现在只是个输光了的赌徒,即便心有不甘,手头也再没有任何的本钱。 “报告!”忽然一个传令兵闯了进来,“报告赵长官,王区长请您过去开会。” “知道了,你去报告王区长,我稍后就到。”赵理君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挤出几分笑容。 等传令兵离开之后,赵理君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看来只有逃跑了!” 第259章 等你回来 “咯吱、咯吱。” 风吹着敞开的窗户,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噪音。 使这个闷热的夏夜,变得更加烦闷不安。 担忧了一天的顾晚晴,此时已经极度疲惫。 但她生怕错过消息,依旧不肯离开诊所。 如今正趴在桌子上,瞪着酸涩的眼睛,看着敞开的诊所大门。 “哗啦啦。”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音,似乎有人从旁边经过。 顾晚晴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 街上虽然开着路灯,但刚刚过去的枪战,吓到了所有的人。 在恐慌的氛围下,没有人再敢在街面上行走。 “唉!” 此情此景,顾晚晴重重叹息一声。 又缓慢地走回桌边,满腹忧虑的坐下了。 “滴答、滴答” “当当当。” 墙上的挂钟一次又一次的敲响,眼看已经是午夜。 顾晚晴再一次站起来,准备将诊所的门关好。 街面上依旧空无一人,甚至连两边住户的灯光也早早关上。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顾晚晴的心一点点地下沉。 此刻她的眼中满是泪花,虽然已经把头仰起。 但那晶莹剔透的泪滴,还是不争气的涌出。 它们划过光滑的脸颊,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 “咯吱!” 顾晚晴狠狠一咬牙,用力把门关上。 现在,她唯一能做得是趴在桌上痛哭一场。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被谁轻轻敲响。 这不是紧急联络的暗号,应该只是一个患者。 “对不起,今天打烊了。”顾晚晴慌忙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然后温声抱歉道:“如果有什么病症,请到别的诊所或者去医院吧!” “咚咚咚。” 站在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告诫。 沉默了片刻之后,再一次敲响房门。 “稍等,我马上来。”顾晚晴拿出一面小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但现在也不能计较,或许患者的病情比较严重,继续自己去处理。 顾晚晴站起来,快步来到门边,轻轻将门拉开。 “怎么回事,是得了什么……”顾晚晴温声问道。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身材十分高大。 由于背对着灯光,他的相貌十分的模糊。 顾晚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退了两步,使整个身躯都站在灯光之下。 “你是谁,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会喊人的。”顾晚晴大声地威胁道。 “能煮碗面条吗?”那个身材高大男人说话了,声音十分的柔和,只是充斥着疲惫。 仿佛赶了很远的路,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你……”顾晚晴的心一下子乱了。 她愣了几秒,猛地冲出门外,一下子抱住那个男人。 “你怎么才回来?” 顾晚晴举起小拳头,轻轻地敲打着对方的胸膛,“你怎么才回来?” “我不是回来了。”那个男人微笑地说道:“真的饿了。” 顾晚晴连忙用双手抹着眼泪,她满脸笑容地说道:“我准备了好多的菜,一直在锅里热着。 你先洗手,还要把脸洗一下。 张桦,你身上好臭啊!” 对方身上满是硝烟,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掺杂期间。 虽然顾晚晴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但他也猜到张桦经历了什么。 “是要洗三次手吗?”张桦有些犹豫。 他知道顾晚晴有洁癖,当然不敢乱来。 “不,今天例外,你洗一次就行。”顾晚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锅里的菜全都拿了出来,竟然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顾晚晴有些得意,“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希望你喜欢。” 张桦走到桌边,“这么丰盛的饭菜,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尝尝这个。”顾晚晴将一块鱼肉夹到张桦的碗里,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会中毒吧!”张桦十分严肃地说道。 “讨厌。”顾晚晴翻了一下眼睛,“再这样说,往后我只给贺道宇做。” “那可不行。”张桦赶紧把那块鱼肉吃到嘴里,稍稍咀嚼之后,他停下所有的动作。 “啊!” 张桦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顾晚晴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张桦的身边。 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没事。 “张桦,你这个坏蛋。”顾晚晴狠狠给了张桦一拳。 但她觉得不解气,又打了一拳。 “想不到,顾大小姐还能做这么美味的饭菜。”张桦不以为忤,大口地吃着饭菜。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顾晚晴慢慢地坐下。 她白皙的手托着好看的下巴,眼睛中也满是温柔。 心里甚至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这一刻永远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顾晚晴的脸变得滚烫。 头慢慢地垂下去。 垂下去。 ******* “老弟,昨天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啊!”才上班,张桦就被何副局长叫到办公室。 今天,何副局长再没有往日的从容。 他惊魂未定地坐在那儿,脸上全是后怕的表情。 “不过是设了一个局而已。”张桦有些不以为然,“如果把咱们全干掉,警察局也就关门得了。” “话虽如此,等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好找啊!”何副局长摇头说道:“你信不信,真把咱们全部干掉。 今天,警察局照样能够开门。 只是乱成什么样子,就不是那些大人物考虑的了。” “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就算宪兵队来敲门又怎么样。”张桦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到你这儿来,我连杯水都混不上,白瞎了上次给你的好茶叶。” 何副局长一脸的苦涩,“老弟啊,我昨晚上一宿没睡,就寻思着今后该怎么办?” “哦,我倒想讨教一下。”张桦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不瞒老兄,昨天我也被吓到了。 咱们的这碗饭真不好吃,忙死累活不说,还被人拉到刑场陪绑。 要是再来几次,还不如直接把咱们毙了。” “谁说不是呢!”何副局长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是他们杀鸡儆猴,那下一次咱们会不会变成鸡?” 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道:“鬼子一向刻薄寡恩,咱们不能把命卖给他们。” 张桦点了一下头,“何副局长说得对,咱们不想变成鸡的话,就得努力变成猴子。” 他嘴上这么说,却在那张纸上写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第260章 迟早还是要对付他们 今天的天气不错。 顾晚晴的心情也很不错。 一大早,她急匆匆地赶到联络点, 抢着将张桦平安无事的消息,原原本本地通报给两位领导。 但让她惊讶的是,联络点竟然只有老杨一个人。 “没事就好啊!”老杨长长地吐了口气。 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骤然消失,他不禁生出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但险峻的局势又将他拉回现实,老杨神色凝重地说道:“晚晴同志,就目前的情况我要向你做一个通报。” 看顾晚晴要用笔记下,他把手一挥,“不要记录。” “是。”顾晚晴顺从地放下手里的钢笔。 老杨十分严肃地说道:“军统上海区此次大伤元气,对整个抗日阵线产生了极其重大的影响。 很多人变得更加悲观,也更加倾向于投靠鬼子。 对此我们要保持足够的戒心,防止叛徒对组织造成更大的破坏。” “是,我会给张桦同志传达组织的意见。”顾晚晴郑重地回答道。 老杨点了一下头,压低嗓门说道:“刘维俊已经成了叛徒! 不仅出卖了战友,还把交通站的秘密全都告诉了鬼子。 组织上虽然进行了补救,但还是有了相当的损失” “对他,组织有什么安排?”虽然思想上已经有了准备,但顾晚晴还是吃了一惊。 “鬼子将他隐藏得很好,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找到下落。”老杨沉声说道:“赵耀林同志已经赶往第一线,争取挽回更多的物资。 但照目前的情况看,这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这样的损失与刘维俊的叛变比较起来,依旧是微不足道。 只有将他立即处置,才能破解当前的危局。 对此,组织上要求你们,尽快查找到刘维俊的下落。” “是!”顾晚晴回答道。 老杨点了一下头,“刘维俊是个老地下,知道组织是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他一直隐藏踪迹,让咱们无处的下手。 你们要注意任何的蛛丝马迹,千万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但有一条,这不是死命令,不需要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 ******* “老李,我最近眼皮子一直跳,是不是要出事啊!” 一间屋子里,刘维俊忧心忡忡的问道。 这几天他过的是提心吊胆,要么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么在噩梦中惊醒。 甚至连那个爱到骨子里的情妇,最近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今早上还为了一件小事,狠狠抽了对方一耳光。 现在回想起来,刘维俊的心里还不是滋味。 “还能出什么事儿?”李默村已经摆好象棋,满脸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现在可是皇军的人,就算国共两党再神通广大,又能把咱们怎么样? 我还是那句话,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就算天塌下来,不就多了一床被窝。” “唉!” 刘维俊重重叹了口气,“我可没有你洒脱,现在只觉得度日如年。 还有这东躲xz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李默村往左右看了一眼,“你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代出来吧! 要是全部都抖搂干净,你老弟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时,皇军恐怕会把你踢开。” “没有。”刘维俊摇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待价而沽的道理,刘某还是知道的。 如果鬼……太君们不给够价钱,就休想得到所有的东西。” “聪明。”李默村把“炮”拖到正中间,“你看着吧,迟早对付共党又会变成主流。 只要你老弟肚子里有货,任何人都不敢忽视你的存在。” “我厌倦了。”刘维俊摇了一下头,“这些年,东躲xz的日子我过够了,还要继续下去的话,我会被折磨疯掉。 老李,我现在只想躲回乡下,隐姓埋名的过上一辈子。 至于前尘往事,就当是一场梦吧!” 李默村嗤笑一声,“老弟,你想得太简单了。 如今东洋人如日中天,迟早会占领全中国。 隐姓埋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挖出来。 到时候,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你老弟还不得死于非命。” 听他说得严重,刘维俊的脸色有些发青“我当然也知道,但是……” 李默村重重把手一摆,“没有但是,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要么半路被人干掉。 咱们从投靠皇军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还是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认真考虑怎么对付共党。 只要你足够聪明,金钱、权力、女人都不是问题。” 刘维俊摇了一下头,十分沮丧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交通站那档子事,太君们可能不感兴趣。 要是他们追究起来,我可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李默村发出一连串的狂笑,他用手指着对方,“搞了半天,老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 共党的交通站那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为了对付你们,军统、中统可是想破了脑壳。 现在太君也一样,知道打掉交通站,才能置共党的地下组织于死地。 否则以老弟的身份,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顶多换一所好的牢房而已。” 李默村确实看不起刘维俊,因为两者地位悬殊巨大。 自己可是中统的上层,要不是戴笠强抢功劳,他肯定不会叛变。 而且上手就立了大功,配合宪兵队干掉了军统上海区那么多的人。 如果不被重用,说明鬼子也是鼠目寸光之辈。 但他也想得透彻,中统、军统顶多搞一下暗杀,根本不能成气候。 倒是共党这边,虽然没有大的动作,但是能源源不断的获取情报。 “我是沾了老李你的光,才没在大狱里吃太多的苦头。 这份恩情,刘某终生难忘。”刘维俊郑重说道。 “鼠目寸光。”李默村愤怒的摆了一下手,“报答我干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是为将来考虑。 真要报答的话,不如多协助一下我。 等咱们再破获几个大案要案,还说将来不飞黄腾达? 就算东洋人坐不稳这江山,凭咱们对付共党的手段,难道国党那边会无动于衷? 你瞧着吧,到时候咱们还得被重用。” 刘维俊思索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一切就听李长官吩咐。” “哈哈哈。”李默村又是一阵狂笑,“不要着急,会有用上你的时候。” 第261章 怎么利用他们 今天,古贺彦格外的十分高兴。 前天的行动,他受到了军部的嘉奖。 甚至还有传言,在不久之后,他要被晋升为陆军少将。 想到那个亮闪闪的将星,古贺彦变得急不可耐。 “韩小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李默村李先生,这位是刘维俊刘先生。 他们在国党和共党工作了很多年,熟悉对方的一切。 只要我们利用好,就能将这两个组织彻底瓦解。” 韩翠云微微一愣,一双秀目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 李默村大约30来岁,长得瘦小枯干,皮肤黝黑,其貌不扬。 当他的那双眼睛却极具侵略性,瞬间就将自己扫视了一番。 “咕。” 更可笑的是,他的喉咙还动了一下,似乎在压抑自己蓬勃的欲望。 但对韩翠云来说,这样的表情实在看得太多,甚至都有些麻木。 “李先生,希望将来能和你合作。”韩翠云轻笑道。 李默村一下子激动起来,“能和韩小姐合作,是李某此生最大的荣幸。” 韩翠云点了一下头,又把目光转向刘维俊。 同样是30来岁,但刘维俊的相貌却舒展了许多。 他的皮肤白净,相貌虽然谈不上英俊,但带着几丝书卷气。 尤其是脸上那副圆圆的眼镜,也给他平添了几份儒雅气息。 “韩小姐,您好。 鄙人刘维俊,还请您多多关照。”刘维俊说完好还鞠了一个躬。 韩翠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赞叹道:“听说刘先生是共党那边的重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如果有机会,我想向你好好请教一番。” 刘维俊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说道:“岂敢岂敢,我要多向韩小姐学习才对。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刘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看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李默村有些不高兴,鼻子中传来一声冷哼。 刘维俊就是个大路货,怎么可能有自己重要。 但韩翠云却晃若未闻,甚至还握住刘维俊的右手。 但古贺彦并没有给她机会,冷冷说道:“两位暂且下去休息,我还要和韩小姐有要事相商。” “是、是。”两个叛徒不敢违抗,快步走到门外。 不过,此前的亲密无间却已经消失不见,两人甚至还故意隔开了一些距离。 “韩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古贺彦怒气勃勃的问道。 他打算利用这两个人,将上海滩的地下组织消灭干净。 但被韩翠云这么一搅和,两人已经有了隔阂。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反目成仇。 韩翠云轻轻一笑,“古贺阁下,根据我的经验,一旦让中国人抱团,他们会变成一个群体。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最安全的方法是分而治之,只有他们相互争斗,我们才能有效的控制。” 古贺彦思索了一阵子,“韩小姐说的对,就像现在的黄道会一样。 虽然此次的行动他们拼尽全力,但只要站稳脚跟就会对我们阳奉阴违。” 韩翠云点了一下头,“我认为李默村熟悉国党的一切,又是个反共老手,应该让他负责摧毁反抗组织。” 古贺彦没有立即表态,他来回走了几圈,才缓缓问道:“刘维俊怎么安排,如果没有他制衡李默村,我们还是要派很多的人手去监视。” “让刘维俊负责宣传、后勤怎么样?”韩翠云笑着说道:“由他控制钱袋子,李默村必然有所畏惧。 就算有别样的想法,恐怕也不能实施。”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古贺彦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韩小姐果然足智多谋,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就会为帝国所用。 那么,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什么职务呢?” “古贺阁下不用操心,想来已经有了安排。”韩翠云云淡风轻的说道。 “嗯?”古贺彦的脸上泛起一丝恼怒。 韩翠云的哥哥前田幸之助,如今是高层眼里的红人。 根据可靠消息,他极有可能接任总领事一职。 这使得前田幸之助成功迈入高层,就算古贺彦升到陆军少将,也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所以,古贺彦在韩翠云面前,气势也一天弱于一天。 “难道韩小姐有什么内幕情报?”古贺彦压抑住胸口的怒火,笑盈盈的问道。 “土肥原阁下,不久将全权负责对华的特工工作。”韩翠云只说了一句话,但在古贺彦心中却好像响起一连串的闷雷。 “多谢韩小姐指点。”古贺彦连忙鞠了一躬。 如果由土肥原贤二全权负责对华的情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上层对中国的态度改变了。 ******* “把这几份文件送到3号档案室,这几份送到4号去。” 张华指着桌上的一摞文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最近送来的档案数量少了很多,而且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东西。 整顿街区治安、重新进行身份登记……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玉新,科里的事你盯着,我去外面溜达溜达。”张华抓起桌上的警服,随随便便披在身上,就这样走出了档案科。 一路打着招呼,他来到何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外。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门竟然敞开着。 张华走了进去,拱手说道:“何副局长,您今天转了性了,竟然开门营业。 要不要老弟我买两挂鞭炮,到您这放上一放?” 何副局长一直是闲职,上班自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即便在办公室里,门都是紧闭着,鲜有大开的时候。 “老弟就别打哈哈了。”何副局长摇了一下头,快步走到门口,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楼梯的拐角处一个影子骤然消失。 他把门紧紧关上,神秘兮兮的说道:“老弟,出大事儿。” 张华刚要讯问,何副局长摆了一下手。 他拿出一张唱片,放在屋里的留声机上。 “嘁哩咣哩……” 接着整间屋子响起了锣鼓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儿开了堂会。 “告诉你个消息,东洋人策划成立特工总部,地点在极司菲尔路76号。”何副局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主要负责人是李默村,副职是个叫刘维俊的家伙。” 第262章 搅个天翻地覆 “李默村,刘维俊?” 张桦的表情一僵,随即怒气勃勃地说道:“害咱们被陪绑的那两位? 特么的,旧账还没算呢!” 何副局长连忙摆手,“声音小点,这两位如今是东洋人眼里的红人,可不是咱们能够惹的。 你老弟嘴上也得把个门儿,不然就是取祸之道。” 看对方的神色不像作假,张桦怏怏不乐道:“有这么严重?” 何副局长摇了一下头,“可能比这还要严重,下午没什么事吧!” 张桦一脸无奈,“就我那清水衙门,还能有什么事儿?” “老胡打了电话,要我把你带上。”何副局长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次还会来几个更大的人物,你老弟可要表现好一点。” 张桦一点无所谓地说道:“横竖是拍马屁,这有什么难的。” 何副局长摇了一下头,“这次不一样,你得拿出一些真才实学来。 要是能入了那些人物的法眼,今后飞黄腾达不可限量。” 张桦轻声一笑,“老哥只管放心,我是临阵磨枪,不亮它也光啊!” “我可全靠你了。”何副局长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就咱们俩地位最低,肯定不能迟到,现在就走吧!” 张桦应了一声,“我回科里安排一下,随后就坐您的车。” 何局长叹息一声,“早点遇上你老弟,愚兄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 张桦哈哈一笑,“我觉得现在也挺好,余副局长忙得脚不点地,没有功劳总要有点苦劳吧! 见天的被王局长揪去臭骂,官当到在份上也真没有意思。” 何副局长也笑了,“你说得也对,有他这个枪靶子,咱们反而好做事。 身上带钱没有,今天打的麻将有点大。 如果不够,我这还有十来万。” 张桦有些不开心,“跟他们打牌最没意思,不但要会打,还得会放炮! 输钱都要动脑子,还不如把钱往老几位面前一放,让他们自己分呢!” 何副局长一笑,“人情练达皆文章,咱们想走上康庄大道,就得靠这些小手段。” ******* 麻将牌的魅力果然惊人,还没到约定时间,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 “宗纬,这两位就是齐老、周老。”何副局长殷勤的介绍道。 其实不用介绍,张桦也知道他们是谁。 所谓的周老就是周福海,如今是伪政府的一个委员。 不过这个老汉奸笔杆子可以,政务却不大擅长。 鬼子心里也明白,给周福海较高的名誉地位外,并没有给太大的实权。 那个齐老名叫齐潜元,也是个臭名昭着的汉奸。 现在是伪政府里的副委员长,手里管着工商、银行等等部门,可称得上实权人物。 他也是这个小集团的首领,所以这伙人又被称之为齐派。 “后生末学张宗纬,给两位老前辈请安。”张桦连忙打千道。 这两个老汉奸都参加过清朝的科举,还曾取得一定的功名。 即便是清朝早已经灰飞烟灭,他们二人依旧引以为傲。 “不错,一看就是青年俊彦。”周福海十分满意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齐潜元手捻着银白色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道:“我等已经是老朽,对时局的把握有些力不从心。 听闻宗纬一向才思敏捷,不知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句话,何副局长等人全都愣住。 他们也想不到,齐潜元竟然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既然齐老提问,小子也只能谈一下自己粗浅的看法。 如有不对之处,还请两位前辈多多指教。”张桦谦虚道。 “齐老,那便准备了雅座,是不是……”何副局长擦了一把冷汗,连忙岔开话题。 这么短的时间内,回答这样大的问题。 他自己都办不到,当然要给张桦争取一点时间。 “是老朽心急了。”齐潜元淡淡一笑。 他缓步走进雅间,径自坐到主座之上。 旁边的周福海犹豫片刻,还是做到了左首最前的位置。 等他们二人落座,其他人才侧着身子坐下。 “宗纬,你就谈谈吧!”齐潜元再一次说道。 虽然他的表情如常,但张桦能感受到一份焦急。 “是,小子从命。”张桦站起来,朗声说道:“皇军连接取得胜利之后,兵锋直指武汉,占领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我以为,这样的胜利越多,反而对皇军越不利。 占领的地盘越大,皇军的优势就越小。 长此以往,恐怕局势必然被逆转。” “嘶!” 屋里的人全都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何副局长,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他紧张地看着周围,就生怕齐潜元大喝一声,让人把张桦送进宪兵队监狱。 “宗纬,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何副局长话没说完,只见齐潜元把手一挥,“让他说!” “是!”何副局长不敢违抗,只能频频给张桦使眼色。 “如果照你所说,我们又该怎么办?”齐潜元不动声色地问道。 张桦轻轻一笑,“无非是谈和,既然战场上拿不到所需的结果,那就只能上谈判桌了。 可惜皇军内部意见不一,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 “你说得没错……”周福海忽然说道。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把嘴闭上。 “果然是后生可畏,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远超其他的人。”齐潜元轻笑道。 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张桦坐下。 “诸位,正如宗纬所说,皇军现在有些力不从心,对我们的倚重也必然远超从前。 所以在座的诸位要努力工作,才能获得皇军的青睐。 老朽以为他们的第一目标首先是上海,然后才是南京。 故而上海不但是皇军的重中之重,也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处。 不过皇军正在筹备成立特工总部,用的又是曾经的军统局三处处长李默村。 此人和咱们没什么交集,所以大家还是要提防一点。” 胡部长笑着问道:“齐老,李默村此前闹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他要一步登天,怎么就投靠皇军了?” 齐潜元满脸鄙夷地说道:“此人曾经招降了赤党的大人物,原本有希望成为中统局局长。 只是被戴笠那个阴险的小子告了刁状,才被老蒋撤职查办。 李默村不甘心失败,利用三处的老关系,查到了皇军一个重要的间谍。 但是戴笠和中统局局长徐恩曾,谁敢让他死灰复燃。 于是打了一个联手,生生把李默村按了下去。” 说到这儿,齐潜元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看着吧,上海一定会被搅个天翻地覆。” 第263章 老母鸡变鸭 听到这个论断,在场的人一片沉默。 但在瞬息后,他们不禁爆笑。 乱! 越乱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发更大的财。 尤其豆油等物,如今是一天一个价。 甚至连鬼子都发觉不对,但他们已经无力改变,只能默许走私。 “齐老……”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 他快步走到齐潜元的身边,俯身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下子齐了。”齐潜元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刚才还喧闹的花厅,顷刻沉寂下来。 所有的眼睛几乎集中在他身上,甚至到了不敢眨动的地步。 此情此景,让齐潜元一阵得意。 他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 “诸位,又有新的消息了。”齐潜元放下手里的茶杯,“土肥原太君亲自点了将,让唐冶民出任特工总部副主任。” 唐冶民? 张桦当然知道是谁。 此人之前是军统,后来投靠了鬼子,安排到特工总部肯定是别有用心。 “潜兄,这个时候安排唐冶民过来……”周福海欲言又止。 齐潜元淡淡一笑,“太君们虽然在上海成立了特高课,但毕竟是水土不服。 此前虽然也抓了一些人,但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加上皇军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光凭特高课、宪兵队那点人手怎么管得过来的? 小山太君在的时候,黄道会还能发挥一二。 现如今他们一盘散沙,即便是常玉清使出全部力气,恐怕也回天乏术。 所以成立特工总部就迫在眉睫,李默村,刘维俊,唐冶民三人都是一时之选。 不过这些人都是投机者,太君们还不会信任,所以才将他们拧在一处。” 周福海点了一下头,“有理,潜兄这一番话,真如拨云见日啊! 如此说来,特工总部主任一职,怕是要落在李默村的头上了。”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和李默村都没有接触,将来怎么打交道? “不,特工总部主任一职不会在李默村的手里。”齐潜元淡淡一笑,“真要这么做,古贺太君恐怕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 福海,汝有意乎?” “我?”周福海傲然一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好!”齐潜元的手指轻轻叩响桌面,“就由福海出任特工总部主任一职,其余三人则分别当任副主任。 小何在警察局也蛰伏够久了,此次要把反谍的担子担起来。 宗纬是个可造之才,此后要多多协助。” 说到这儿,齐潜元从座位上站起来,“此事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会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看众人要跟自己出去,他又一挥手,“最近事务繁杂,诸位也是费心劳神,今日就放松一天。 福海,你且随我回去。” “呼。” 等齐潜元的汽车驶离之后,在场的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他们走到何副局长面前,纷纷向其道贺。 “老何,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天的花销怕要落在你的身上。” “听说齐老来,我连司机都不敢带。 左右没有美人相伴,那还怎么快活? 老何,这事你得解决一下。” “之前我说什么来的,将老何放在那个位置,其实是齐老的一步棋。 怎么样,现在说着了吧! 老何,今天必须打10圈牌,不然不许走啊!” 这一番话,说得何副局长眉开眼笑。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的吼道:“啥也别说了,今天所有的账都记在我头上。 老胡、老曲,平时都是你们两个家伙赢钱,今天看我怎么扳本。 宗纬,走走走,你跟我们打一桌。” ******* “什么,我只是个副主任?”李默村脸都气青了。 此前已经得到确凿的消息,只要成立特工总部,他就是最高领导人。 怎么转眼之间,老母鸡就变成鸭了! “刘维俊,唐冶民是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子平起平坐?”李默村抓起桌上的一个花瓶,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那个精美的瓷瓶四分五裂。 五光十色的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嘎吱。” 可就在这时,房门竟然被人推开。 李默村怒不可遏,恶狠狠的回头望了一眼。 一刹那,他的满腔怒火竟然付诸流水。 “韩……韩小姐,您怎么来了?”李默村满脸堆笑道。 没错,来的人正是韩翠云。 “想不通吗?”韩翠云的眼睛扫过满地的瓷片。 她娇媚一笑,柔身说道:“我还以为李先生能坦然接受。” 听到这句话,李默村心里的邪火,腾的一下升起来。 “韩小姐,那个姓刘的、姓唐的算什么东西? 一个不过是交通站站长,共党的纪律那么严,他都想方设法的贪污。 如果担任特工总部的副职,还不定弄出多少笑话。 另一个是军统败类,混了那么多年竟然连副站长都不是,甚至还被戴老板当着全局的人痛骂。 就这么两个酒囊饭袋,竟然也能和我平起平坐?” 看着怒气勃勃的李默村,韩翠云被没有直接回答。 她扭着腰肢走到沙发旁,用极其优雅的姿势坐下。 又随手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脸上的妆容,嘴里幽幽问道:“然后呢?” 然后? 李默村有些发懵。 难道刚才说得都不够吗? “韩小姐,特工总部是做事的地方。 如果有他们两个拖后腿,我们将一事无成。”李默村大声说道。 韩翠云轻轻一笑,将手里的小镜子收回包中,“如果李先生这样想的话,我们的合作就不必进行下去了。” “韩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李默村有些摸不着头脑。 “特工总部刚刚成立,自然是百废待兴。 你在这边没有太多的人脉,真的有把握掌控全局?”韩翠云轻声问道。 “这……”李默村手里确实有几张牌,但层次并不算高。 如果被上层的人物掣肘,他确实寸步难行。 看对方支吾的样子,韩翠云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所以上层才委派周福海周委员出任特工总部主任,将三位提拔为副主任。 一来是让你们熟悉工作,二来是看你们的工作表现。 李先生只管记住,将来的主任将从你们三个人中挑选。” 第264章 各怀鬼胎的三个人 混乱的世道,受影响的不止有人,还有市区的那些公园。 虽然也有人打理,但比起之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树枝旁逸斜出,甚至连道路都被遮拦。 更可恶的是那些强盗,他们往往会躲在阴暗的角落,伺机劫掠路过的人。 报案的人多了,警局也派了人来整治。 他们做得很有效率,只要是个人就抓走审问。 一来二去的,公园里的人稀疏了很多。 “来了?” 赵耀林穿着宽大的工作服,手里还拿着一根鱼竿。 虽然早就看到张桦过来,但他还是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给鱼钩挂好鱼饵后,他轻轻一甩将鱼钩抛入水中。 张桦看了他脚边的桶一眼,发现里面一条鱼都没有,故意说道: “老哥,你这手艺不行,还是菜市场买两条鱼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到赵耀林的身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领导,这边太危险,你过来干什么? 如果有情况,让晚晴同志转达就是了。” 接到碰面的消息时,张桦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向稳若泰山的他,甚至品尝到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一遍遍的看着手表,终于等到预定的时间,才急不可待的走入公园。 看到阔别已久的赵耀林,张桦心里也是激动异常。 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只能将内心的欣喜压抑下去。 “组织要求你尽可能的打入鬼子、汉奸的决策圈,以获取更重要的情报。”赵耀林小声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张桦沉声回答道: “领导,伪政府新成立了一个特工总部,为首的是四个汉奸。 分别是周福海,李默村,刘维俊,唐冶民。 他们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估计不久会掀起一场风潮。” 赵耀林点了一下头,“这些情况我们已经掌握,同时做了一定的对策。 经过分析,刘维俊对我们的危害最大。 现在各条内线都已经被发动起来,全力收集情报。 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将他铲除。” “领导,昨天我见到的齐潜元、周福海等人。”张桦小声说道:“但是我还没有接触到刘维俊。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把他的藏身之处挖出来。” “什么,你竟然见到了齐潜元!”赵耀林彻底愣住。 齐潜元可是伪政府的高层,等闲是见不到他本人的。 没想到张桦才潜伏不长的时间,就已经和他有了交际。 赵耀林的眉头一扬,“不,你不能轻举妄动,继续保持潜伏状态。 小张同志,这个情况很重要,我现在就赶回去汇报。 在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你继续处于待命状态。 除非是最紧急的情况,否则停止一切的情报工作。” “是。”张桦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赵耀林走得太匆忙,连那副鱼竿都不要了。 “真是的。” 张桦坐在小马扎上,悠然自得地钓起鱼来。 可直到日头偏西,却连条小鱼都没上钩。 “呸,老赵,你就是个空军司令。”张桦气急败坏的收起鱼竿,骂骂咧咧的走了。 ******* “两位,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 就在张桦钓鱼的时候,李默村叫来了刘维俊,唐冶民。 眼下他立足未稳,自然要争取对方的支持。 “李副主任请说。”唐冶民冷冰冰的说道。 他的个子不高,相貌不扬。 属于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的那种。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军统干了好些年的外勤,从而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在投靠鬼子之后,唐冶民更是使出十二分的力气,从而获得了鬼子的青睐。 不过,他吃过中统的亏。 所以对李默村这样的中统大佬根本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愤恨。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们。”李默村开门见山道:“但咱们三个刚刚坐到这个位置上,总要拿出一些手段才行。” “李副主任的意思……”刘维俊故意不把说话说完。 “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找个地方放就是了。”唐冶民没好气的说道:“刘兄,你对共党那边比较熟悉,此次我唯你马首是瞻。” 他知道自己不是李默村的对手,于是想拉拢刘维俊抗衡。 “共党一向狡猾,现在怕早做了万全的准备。”刘维俊摇了一下头,“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唐冶民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三人中以他的根基最浅,自然更倾向于中立。 “我赞成刘老弟的想法。”李默村笑着说道:“我也是从那边过来的,知道共党不好对付。 俗话说的好,桃子找软的捏,此次的目标还是对准国党好一点。 不过军统上海区刚刚吃了大亏,现在找他们的麻烦有打死老虎的嫌疑。 所以我的目标是中统,最近他们没有大的动作,应该在酝酿着什么。” “我觉得可行。”刘维俊咬牙切齿道。 此前他被中统抓进监狱过,也是吃够了苦头。 现在有机会,他当然要报复回去。 “如果对付中统,我没有意见。”唐冶民也点了头。 他同样也吃过中统的亏,早就想找对方的茬了。 现在有人挑头,自然不会拒绝。 李默村哈哈一笑,“既然达成共识,咱们就得拧成一股绳。 不过咱们行动得有个前提,就是挖到足够的人。 我倒是有几个人选,不知两位……” 唐冶民抢着说道:“我也能找到一些人,保证能入了李副主任的法眼。” “好,唐副主任赶紧理一个名单,下午就请周主任批字。”李默村说到这儿,转头对刘维俊问道:“刘副主任,难道你那边凑不出人手?” “我也能找到一些人,只是……”刘维俊有些迟疑。 搞地下工作那么多年,他已经习惯组织的纪律。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刘维俊倒是有些无所适从。 “有什么可是的?”李默村哈哈一笑,“手里有枪,咱们的腰杆子才硬。 当务之急是把台子先搭起来,至于今后的戏怎么唱,就看大家是不是角了。” 听他这么一说,刘维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们死心吧,下一任主任非我莫属!”他暗暗想道。 第265章 江上的生意我做定了 “哈哈哈。” 才走到何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咚咚咚。” 张桦没有像以往一样径自推门而入,而是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 何副局长的声音满是喜悦,仿佛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正好落在他的嘴里。 发现来人是张桦时,何副局长一脸嗔怪地说道:“宗纬,下次直接进来,你我之间不用生分。” 把张桦放进屋之后,何副局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老弟真是神机妙算,让我早早拿下侦缉队。 否则何某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只能被其他人任意摆弄。” “那是你老兄才能出众,否则也不会入了齐老的法眼。”张桦轻轻一笑,“不知老哥下一步怎么走?” 何副局长兴奋道:“以前听戏,曹操老说吾之子房。 现在我总算知道,有一个子房何其重要。 当务之急是先把你老弟调来,升为何某的副手。 然后是充实侦缉队的人,咱们手头有一定的力量,再对上海滩的反抗分子大打出手。 我相信凭借老弟的才智,咱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您要是这么做的话,飞黄腾达是指不上,倒霉吃亏却近在眼前。”张桦摆了一下手,“何老哥,您没有领会老人家的意思吧!” 何副局长双眉紧蹙,他思索了一阵子,依旧不得要领,“宗纬,何某现在是一头雾水,还请你指点一二。” 张桦微微一笑,“指点谈不上,倒是有一点心得愿意和老兄分享。” “宗纬的心得,何某肯定得洗耳恭听。”何副局长笑道:“看,一早就泡好了普洱,就等着老弟大驾光临。” “哗。” 张桦等对方倒好茶水,才缓缓说道:“如今周老掌控特工总部,反谍的事当然要以他为主。 您老兄横插一杠子,岂不要落个里外不是人? 而且你的功劳越大,齐老那边越难做。 甚至会为了安抚周老,反过来打压你老兄。 如果您再坐冷板凳,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啊!” 何副局长一抖,手里的茶杯啪地一下落在桌子上。 虽然没有摔碎,但琥珀色的茶汤撒得到处都是。 “宗纬,那愚兄该怎么办? 是不是按兵不动,一切以周老马首是瞻?” 张桦不慌不忙地拿起手边的抹布,将桌上的茶水全都清理干净。 “我的好老弟,你就不用干这些了。 要不我上六国饭店摆上一桌,咱们边吃边谈?”何副局长低声哀求道。 他已经饱尝受冷落的感觉,此次抓到救命稻草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没想到,听张桦这么一分析,何副局长才知道步步陷阱。 刚才的喜悦全都扔到九霄云外,他心里只剩下惶恐。 “咱们之间说那些话干什么?”张桦轻轻一笑,“反谍还是要反的,但咱们的工作方向不一样。 周老面对的是军统、中统、共党,就凭咱们手上的侦缉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要是再被人暗杀几个,必然来个树倒猢狲散。” “还要反谍?”何副局长觉得自己快绕晕了,他可怜巴巴地说道:“老弟就别再打哑谜了,赶紧把答案说出来吧!” 张桦淡淡一笑,“您只是被眼前的利益蒙蔽,成了被迷住双眼的当局者罢了。 既然上海滩的反抗分子有人对付,那咱们何不对付江面上的? 侦缉队手头不是有一些汽船,咱们再想办法扩大一些。” 气船? 何副局长有了一些眉目,却又想不大透,急的是抓耳挠腮,“气船倒是简单,可咱们要那玩意干什么? 江上海上全都是东洋人的军舰,那些个小船能派上什么用?” 张桦摇头一笑,“古贺太君贵为宪兵队司令,手里头死死抓着赌台的经营许可证。 每个月收到了孝敬,至少不低于五万大洋。 如果咱们把江面控制住,您说每个月能收多少钱啊?” “你是说……”何副局长人都傻了。 别说是控制整个江面,就是控制一半的江面,这辈子……不,十辈子他都吃喝不愁。 “话是这么说,但这块肥肉实在太大,光凭你我根本吃不下来。” 惊喜之后,何副局长一脸为难地说道。 “你我当然不行,但是加上胡部长、曲行长这些人呢? 不只是他们,齐老、周老……”张桦说到这儿,故意闭口不言。 “哗。” 何副局长一下子站起来,伸手拿起衣帽架上的衣服,“宗纬,这事我得找齐老汇报一下。” “别去。”张桦轻轻呷了一口茶,回味片刻后说道:“齐老一向谨慎,岂会因为老兄的一番话,就把注投到你的身上?” 何副局长身形一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宗纬,我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一脸苦相的他,张桦小声说道:“当务之急是控制码头,局里不是有水警的编制? 虽然只有大猫小狗两三次,但只要掌握在手里,咱们就有无限的可能。” “妙啊!”何副局长一拍大腿,激动万分道:“水警队的队长没什么根基,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拿下。 然后再以缉私、反谍的名义在江上巡逻。 如此一来,上海滩的各行各业恐怕都得给我面子。” “自信一点,把恐怕两个字拿掉。”张桦淡淡说道:“到时候不只是各行各业,恐怕齐老、周老,甚至是东洋人都要求到您的门上。” “对对对。”何副局长兴奋的走来走去,仿佛不这么做,他的血管就会全部爆开。 “宗纬,只要咱们手头有钱,完全可以把侦缉队扩大。 到时候搞他几个师,咱们也过过军长师长的瘾。”何副局长狂笑道。 张桦摇了一下头,“老兄可不要得意忘形,咱们离开了上海就什么都不是。 而且真玩的那么大,恐怕就要犯忌讳了。 所以侦缉队肯定要扩大,但最好不要超过一个团。 水警这边也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不能换一个队长就不能指挥。 所有的钱必须按比例分成,抽水也要有定额,不能一个人一口价。 只要咱们讲规矩,别人就会守规矩。” 何副局长茅塞顿开,“宗纬就是看好吧,江上的生意我做定了。” 第266章 这鱼没法钓了 “最近你们科长有什么异动吗?” 看着摇尾乞怜的邓仲元,韩翠云的心里生出一丝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反感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似乎只有面对张桦,心里才有一丝温暖。 可越是这样,韩翠云就越是畏惧。 她用凌厉的眼神扫过邓仲元,“没有疏漏的地方吧?” “报告韩处长,最近张科长没有任何的异动。 每天都在办公室办公,偶尔会去何副局长那儿喝茶。” 邓仲元说到这儿,立正道:“韩处长只管放心,只要他在局里活动就逃不过我的眼睛。” “偶尔去何副局长那儿喝茶?”韩翠云难以置信道:“平常不是每天都去,多的时候三五次,怎么就偶尔了?” 邓仲元压低嗓门道:“报告韩处长,何副局长刚刚接手水警队,如今正在挑选人员,所以不常到局里来。” 水警队? 侦缉队? 名字听着挺吓人,其实都是没有牙的老虎。 把它们掌控在手里,也不可能影响局势。 难道何副局长已经到了不挑不捡的地步,连这样的歪瓜裂枣都要? “我怎么没一点印象?”韩翠云有些疑惑。 警察局的事根本绕不开她,怎么偏偏不知道这件事? “是宪兵队发来的命令,王局长不敢怠慢,赶紧签字执行了。 说起来,就是最近这两天的事。”邓仲元连忙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韩翠云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既然是古贺太君签发的命令,就这么办吧!” “韩处长,我先告辞了。”虽然心里面有万分不舍,但邓仲元还是得离开。 他又端详了对方一眼,心神不由得一荡。 “对了。”就在邓仲元即将推开房门时,韩翠云忽然叫住他,“张科长有没有说调离的事?” 邓仲元一愣,“没有,张科长工作很勤奋,甚至都没有半点纰漏。 就算是档案科的老人,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翠云嫣然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张宗纬。 你下去吧!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随意到这儿来。” “是。”邓仲元表情一黯,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 “宗纬和何副局长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怎么对方有人事变动,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韩翠云陷入沉思。 但她想了许久却不得要领,最后只能摒弃想法。 ******* “特工总部成立之后,警察局将不少设备转移了过去。” 公园里,张桦专心致志的看着鱼漂。 鱼饵都放下去半个小时了,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还有别的吗?”坐在他身边的顾晚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虽然穿的很普通,但依旧掩饰不住出众的气质。 为了遮蔽太阳,她打了一把遮阳伞,而这更增加了她的魅力。 只不过,张桦的眼睛都盯着鱼漂。 “根据现有的情报判断,韩翠云可能也要调到特工总部。 还不清楚鬼子的安排是什么,但很可能会保持她在警察局里的职务。”张桦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条信息很重要,如果韩翠云调到76号,肯定会采取更大的行动。”顾晚晴面色凝重的说道。 特工总部虽然叫这个名字,但一直没有把招牌挂出来,于是按照地址将他们简称为76号。 不过在里面工作的汉奸,大都是地下组织的叛徒。 他们有着深厚的经验,可不是黄道会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 如果有韩翠云的加入,对地下组织的破坏恐怕也是前所未有的。 “这些目前还只是猜测,我还在寻找相关信息。”看对方脸上满是忧虑,张桦又补充道:“另外,鬼子要运输一批军用物资到前线,线路我已经画在这张纸上。” 顾晚晴接过那张白纸,小心翼翼的收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虽然她知道这份情报的重要性,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高兴。 “两位领导和我谈过话了,一再要求你暂停工作。”顾晚晴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还在收集情报,这是违抗组织的命令。” 张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档案科的工作那么枯燥,我也只能多看看文件。 放心吧,这些都经过多方面的验证。” 顾晚晴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倔? 两位领导说了,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 如果出了一点纰漏,后果不堪设想啊!” “知道了,知道了。”张桦小声嘟囔道:“怎么跟祥林嫂一样? 晚晴同志,谁娶了你……可有得受了。” “你说什么?”顾晚晴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自然没有听清张桦的话语。 她瞪大美丽的眼睛,十分茫然的问道。 “我在夸你勤奋呢!”张桦改口说道。 “我刚刚听到的不是这句,你一定是在骗我。”顾晚晴脸上满满都是不信任。 “别说话!”忽然张桦开口说道。 看着他满脸警惕的样子,顾晚晴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的眼睛仔细的搜寻了周围,试图把隐藏的敌人揪出来。 不过虽然很努力,但依旧一无所获。 “张桦同志,你看到什么了?”顾晚晴小声说道:“你现在就离开,我负责掩护。” “掩护什么?”张桦脸上满是疑问,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你看,鱼咬钩了。” “咬钩了?”顾晚晴看了一眼。 果然,水面上的鱼漂微微颤动着,应该是一条鱼正在享受美食。 只要再等片刻,它就会被提出水面。 “你……”顾晚晴恼怒的站起来,生气的跺了一下脚。 受此震动,一圈圈涟漪渐渐扩散开来。 “哎!”张桦脸色大变,连忙拉住顾晚晴,一脸紧张的说道:“轻点轻点,小姑奶奶,小祖宗,可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看鱼漂还在震动,他不禁松了口气。 “咕咚。” 可就在这时,鱼漂处忽然溅起了水花。 张桦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晚晴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里。 受此惊吓,那个鱼漂彻底不动了。 “你……”张桦气不打一处来,“我才打的窝!” 顾晚晴哼了一声,“你还说老赵是空军司令,我看你才是空军司令。” 她又一跺脚,对着湖面大喊道:“鱼儿鱼儿快跑,岸上有个大恶人要吃你们。” “……”张桦颓然的坐在小马扎上,“这鱼没法钓了。” 第267章 明年是你周年 76号特工总部,李默村半躺在沙发里。 他面前站着个矮胖的男人,大约三十七八岁,长着满脸的横肉,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个和善的人。 但这个男子在李默村的面前,却不敢露出半点凶暴。 他满脸堆笑道:“李长官,我手下的弟兄都已经召集齐了,就等您的吩咐。” 他的名字叫吴四宝,是上海滩有名的帮会分子。 因为枪法较好,江湖又称神枪阿四。 此前他犯了事,是李默村动用关系才保出来的。 从那以后,吴四宝一直对李默村感恩戴德。 这次才听到对方的召唤,他第一时间匆匆赶来。 “四宝,这次我可是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你身上。 如果不好好的干……”李默村眯缝起双目,上下打量了吴四宝一眼。 虽然没有半句威胁的话,但凛冽的杀气却让对方瑟瑟发抖。 “李长官只管放心,要是完不成您交办的事。 我这个脑袋,您随时可以来取。”吴四宝拍着胸脯说道。 “不,不用那么麻烦。”李默村冷冷说道:“你会被当场打死,连带你的家人、部下通通都要完蛋。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番话并不是单纯的威胁。 鬼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发现这些叛徒失去利用价值时,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舍弃掉。 所以李默村不但要对自己狠,对所有的手下也会更狠。 “李长官,我已经想清楚了,从今往后都跟着您干。”吴四宝狠狠一咬牙,暂钉截铁般地说道。 虽然他的名声响亮,但一直是某个帮派头目的司机。 此时虽然已经出来单干,但名声却不怎么好听。 所以他也憋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李默村没有多说什么,“公共租界江西路53号是中统的秘密据点,里面大约有20来个人。 你要做得是把他们抓回来,如果胆敢反抗,一律就地击毙。” 江西路53号? 吴四宝稍加思索,立刻知道是什么地方。 他冷笑一声,面目狰狞地说道: “李长官只管放心,我这就去布置。” 李默村点了一下头,他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沓钱,随手扔在吴四宝的面前。 “你自己去分,行动成功了还有重赏。” 看到这么多的钱,吴四宝眼睛有些发直。 虽然已经成名已久,但他的手头一直不怎么宽裕。 忽然有一笔巨款放在面前,吴四宝怎么按耐得住。 他一把将那些钱抢在手里,口中忙不迭地说道:“李长官,只要是您的命令,吴某如果有半点含糊,就让雷活活劈死。” “这些虚的就不要说了。”李默村摆了一下手,“记住了,我只看结果。 成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失败了,明年就是你的周年。” “是!”吴四宝连忙站直身体,“我这就去办。” ******* “情况怎么样?”吴四宝轻轻拉开窗帘,从缝隙中打量着街的对面。 江西路53号。 看着那个白色的门牌,吴四宝猛地萌生出一丝恐惧。 虽然他长相凶猛,开枪杀人也毫不留情。 但这样的行动还是头一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四哥,那些家伙都在里面,根本没有发现咱们。”一名手下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们都是些地痞无赖,从小混迹在上海的大街里弄。 接到任务之后,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街的对面建立了监视点。 经过几天的观察,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行动习惯。 “几个主要人物都在里面吗?”吴四宝放下窗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他们的主要头目根本不会来,平常都住在紫苑饭店。 那家伙比较好赌,还是嫂子赌档的常客。”那名手下一脸不屑地回答道。 他口中的嫂子,就是吴四宝的老婆于爱珍。 那也是上海滩着名的帮会分子,手里开着好几个赌档。 因为做事狠毒,又被人叫做母毒蛇。 “哈哈。”吴四宝冷笑一声,“看来老子是真得要发迹了,连老天爷都这么帮忙。 派几个弟兄盯着那个人,只要走出你嫂子的赌档,立刻把他绑到76号。” “四哥,咱们现在就动手吗?”那名手下跃跃欲试道。 还没行动,他已经得了100块的奖金,并跟着吴四宝在外面玩了一晚上。 回味起那刺激销魂的一夜,他不由得热血贲张。 “不急。”吴四宝挥了一下手。 他何尝不是急不可待,但李默村再三交代。此次行动的目标,是这个中统据点的主要负责人。 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吴四宝思前想后,决定来个擒贼先擒王。 “让所有弟兄待命,等抓住主要目标,咱们再把53号的人一网打尽。”吴四宝恶狠狠地说道。 *******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骰盎的晃动,里面的牛骨骰子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连续晃十来下之后,它被重重地拍在赌桌上。 几个大嗓门的家伙立刻吼叫道:“下注了,下注了。 买定离手啊!” 一张张钞票、一个个银元,甚至还有金银首饰等物被摆放到大小、单双等等格子上。 然后所有的眼睛都瞪着骰盎,期待的盖子揭开时,骰子点数被自己压中。 “都买好了吗?”就在这时,一个粗豪的女声问道。 “于老板,你就赶紧开吧!”赌徒们纷纷说道。 “慌什么,送死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于爱珍叼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浓密的烟气从鼻孔中喷了出来。 目标正是那个骰盎,烟雾缭绕间,让它显得更加神秘。 “吵嚷半天,你们就下这么点小钱?”于爱珍扫了一眼赌桌,满是不屑地说道。 “于老板,这一桌子至少30个大洋,已经不算少了吧!”有赌徒小声反驳道。 “呵呵。”于爱珍轻蔑一笑,“懒得跟你们费口舌。” 说完她猛地揭开盖子,只见三个骰子两个3点、一个4点。 “中了,中了。” “唉,我怎么买了六点?” 一时间,赌摊喧闹起来。 压中的人兴高采烈。 没中的人垂头丧气。 更有一些人黯然地离开,就像从没出现在这儿一般。 这其中就有个穿西装的家伙。 虽然脸上恋恋不舍,奈何身上的钱已经输光。 就在他走到小巷尽头时,天忽然黑了。 还来不及反应,脑袋就被人打了一下。 第268章 帮派寻仇? “怎么还没消息啊?” 屋子里,吴四宝暴躁的走来走去。 派去赌档的人已经换了两拨,但要抓的那个家伙却一直没有出来。 再拖延下去的话,这天都要黑了。 到那个时候,53号的人除了几个值班的,别的通通都会离开。 虽然目前还没有暴露的危险,但是离李默村给的最后期限已经不远。 如果再没有进展的话,恐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四哥,人抓住了,现在已经押到76号。” 听到这个消息,吴四宝一下子蹦起来。 看周围的手下还呆若木鸡,他破口大骂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冲进去抓人!” “走!”那群手下这才回过神来,乱纷纷的冲出屋子。 也不管什么配合,一股脑的拥进53号。 “你们要干什么?”53号的人全都傻了。 这群人一看就是帮会分子,不过中统与他们交情颇深,应该不会发生冲突。 “各位老少爷们,不知今天有什么说法?”一个40来岁的中年人站出来,“在下也是悟字辈,不知有什么指教?” “你们自己做的事儿,难道心里还不清楚?”看手下就要说明来意,吴四宝抢先说道:“叫毛小四出来,胆敢抢老子的女人。 今天不给他一点教训,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呼。” 中年男人暗暗松了口气。 搞了半天是帮派寻仇,那就没什么事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银元,恭恭敬敬地递到吴四宝的面前。 “各位,恐怕是个误会,我们这里没有叫毛小四的人。” “哗啦啦。” 吴四宝把手一拨,那人手里的银元滚了一地,“这里是江西路53号吧!” 他的手下也不傻,连忙接口说道:“四爷,这里就是江西路53号,我亲眼看着那小子躲进来的。” 他又指着中年男子,恶狠狠的说道: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同伙,咱们可不能上他的当。” 中年男子眼中泛起几分怒气,但对方来的人实在太多。 真要爆发冲突,他们肯定不是对手。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真没有叫毛小四的人。 一定是你的手下看走了眼……” 话没说完,就被吴四宝打断了,他一脸嚣张的说道:“看没看走眼,你小子说了不算。 弟兄们,每个屋子都查一下,只要看到毛小四,立刻给老子打死。” “你们……”中年人连忙说道:“这里是私人的地盘,你们不能乱闯。 我现在就去叫巡捕……” “啪!” 吴四宝抬手就是一耳光,打的对方满嘴都是鲜血。 他一脸焦躁得吼叫道:“毛小四,你个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弟兄们,先把这几个同伙看住,省得他们通风报信。 其余人都给我上楼,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 话音未落,他的手下已经冲到楼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 只要看到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把他们赶到楼下的大厅里。 不过10来分钟的时间,整个53号的人都被聚集到一块。 “先生,这里没有叫毛小四的,你们确实搞错了。”那个中年人压抑住胸口的怒火,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后,他陪着笑脸说道。 上海滩帮会分子众多,今天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 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没有错!”吴四宝冷冷一笑,他把手伸进衣服里,猛地抽出腰间的手枪。 “砰砰砰。” 他连开三枪。 “啊!” 53号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住,他们惊恐万状的看着对方。 就生怕那个莽汉放低枪口,然后对着自己扣动扳机。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那黑洞洞的枪口,还真的指到自己身上。 一刹那,所有人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哗啦!”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周围的帮派分子也纷纷掏出各种武器。 有枪支、有刀具、有…… 总之恶形恶状,让人魂飞魄散。 “都乖乖蹲下,不然老子开枪了。”吴四宝大声咆哮道:“搜他们的身,别让这些王八蛋在背后开黑枪。” “到底是什么人?”中年男人才发觉情况不对,但他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两个人押住。 很快,腰间插的马牌撸子被搜了出来。 “还说不是毛小四的同伙,身上连枪都有。”吴四宝大吼道:“弟兄们都搜仔细点,等会通知巡捕房的人。” 通知巡捕房? 虽然落尽下风,但中年男人的嘴角还是泛起一丝微笑。 上下的关系早打点好了,就算被送到巡捕房。 恐怕这波人还没回到家,他们就已经被放掉。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是那么的离谱。 “都没有家伙了吧?”吴四宝又大声问道。 “啊,你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大声叫嚷道。 原来是搜身的家伙,看他有几分姿色,趁着机会揩油。 “啪!” 恼怒之下,女人狠狠一耳光抽在对方的脸上。 “臭娘们,老子是76号的人。”那名手下在同伴面前丢了脸,面红耳赤的吼叫道。 76号? 中年男人一下子醒悟过来,“不好,他们是伪政府的特工。” 他狂吼一声,双手猛地发力,将压着自己的两个人甩开。 只是还来不及逃窜,脚下就被木棍狠狠抽了一下。 “啪”的一声闷响,中年男子只觉得一阵剧痛。 双腿就像没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扑通。”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然后抱着变形的腿骨,痛苦的在那儿翻滚着。 “谁敢给老子再动一下?”吴四宝大声咆哮着。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众人,立刻又变得老实了。 “过来!”吴四宝指了指那个惹事的手下。 “四爷,您有什么吩咐?”那手下跟吴四宝混了很多年,根本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他笑眯眯的跑过来,“四爷,那女人够味,挺大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吴四宝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神中满是狠厉。 “砰!” 又是一声枪响,所有的人都是一哆嗦。 “扑通!”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地上。 那不停流淌的血液,就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蚯蚓,然后在低洼处汇集成一片血泊。 “把人全部带走,谁敢再惹一点事,他就是下场!”吴四宝指着同伙的尸体,口中恶狠狠的威胁道。 第269章 画家? “宗纬老弟,听到外面的消息没有?” 才走进何副局长的办公室,张桦就觉得气氛不对。 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人,忽然之间就变了个样子。 “你老兄是怎么了?”张桦半开玩笑道:“是不是前列腺又在关键的时刻罢工? 早跟你说那些偏方不管用,又是蜈蚣,又是毒蛇的,你小心食物中毒。” 何副局长哭笑不得,“我哪还有那心思啊! 76号这几天连战连捷,人都抓进去100多。 现在连古贺太君都被惊动,一大早就去他们那儿视察。 并口头表扬李默村,称他是对帝国最忠心耿耿的人。” “哈哈哈。”张桦笑着说道:“搞了半天,咱们的何副局长是吃醋。 要不咱们中午吃饺子,连醋钱都能省下来。” 何副局长一阵尴尬。 他叹息一声,幽幽说道:“老弟,现在的局面对我越来越不利。 恐怕要不了多久,我怕是要卷铺盖回家了。” 别人反谍,自己也反谍。 别人出手就是佳绩,让东洋人都刮目相看。 自己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不被揪去臭骂已经是谢天谢地。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你老兄急了?”张桦坐到沙发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能不急吗?”何副局长蹦起来,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着别人后来居上,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张桦没有回答,而是将一张唱片放到留声机上。 很快,屋子里又传来京剧那熟悉的旋律。 “何副局长,您觉得76号这样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张桦小声说道。 “当然是好事,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太君眼里的红人。”何副局长有些沮丧的说道:“咱们这些没有利用价值的,肯定会被踢得老远。 恐怕到那时候,连现在的冷板凳都坐不成了。” “哈哈哈。”张桦笑了几声,“我的何老哥啊! 76号现在能抓100多人,将来还能抓100多人吗? 难道中统和军统是一动不动的王八,就等着束手就擒? 你看着吧,上海将会陷入一片混乱。 76号和中统军统的冲突也将愈演愈烈。 到那个时候,他们双方都将身不由己。 而我们……” 张桦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掌逐渐变成爪,然后紧紧的攥在一起。 “对呀!”何副局长恍然大悟。 76号与军统中统大打出手,表面上气势汹汹的,似乎占领了所有的先机。 但这也将消耗他们所有的力量,甚至根本无暇分身他顾。 如此以来,掌控侦缉队、水警队的何副局长,就可以趁机扩大自己的实力。 “宗纬老弟真是神机妙算。”何副局长由衷的说的。 ******* “说不说,其他人隐藏在哪儿? 原先的交通站呢!” 刘维俊大声咆哮者。 对面的人早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但还是一言不发。 他冷冷看了刘维俊一眼,用最鄙夷的语气说道:“叛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啪!” 刘维俊勃然大怒,抄起手里的鞭子,连着抽了对方十几下。 虽然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但那个人一直强忍着,直到昏死过去。 “哗啦!” 但很快,他就被一桶冰冷的水浇醒了。 “打,给老子继续打。”刘维俊恶狠狠的说道:“不问出个子卯寅丑,你不要想活着离开这儿。” 酷刑还在继续,直到那个人奄奄一息。 “砰。” 刘维俊知道问不出什么,他掏出腰间手枪,直接射穿了对方的心脏。 “副主任,这可怎么办?”一名手下神色慌张的问道。 “什么怎么办?”刘维俊面目狰狞的说道:“这个不开口,我们就去抓下一个。 老子还真就不相信,他们都是铁打的不成。 对了,你去把李鹏武带上来。” “副主任,李鹏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现在审问他,恐怕没有半点作用。”那手下一阵迟疑。 “让你去就去,在这里废话什么?”刘维俊大声吼叫道。 看他扭曲变形的面孔,那手下不敢再说一个字,急急忙忙的冲出审讯室。 不大会儿功夫,他带了一个人过来。 “刘长官,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李鹏武哀求道。 他本来是刘维俊上线,此前已经接到命令撤离。 但李鹏武不想去条件艰苦的根据地,捏造谎言之后,他躲在老相好家里避风头。 本来以为风平浪静,可没想到,转眼就被抓进76号。 才挨了一鞭子,他就把知道的一切全撂了。 “说你对画家了解多少,他被安插进警局的什么位置上?”刘维俊冷冷问道。 此前李鹏武交代说,已经有一名重要骨干打入了警局。 除了代号叫画家之外,他对此人一无所知。 虽然渗透这种事屡见不鲜,但迟迟没有突破的刘维俊,还是把它当成救命稻草。 “我真的不知道。”李鹏武连忙回答道:“只听说对方很神秘,甚至连来历都不清楚。 不过对方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情报,应该在警局内的地位不低。” 地位不低。 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情报。 听到这两条,刘维俊的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费尽心力抓住的只是一个小虾米,那他将是76号的一个笑柄。 不要说荣登主任的宝座,恐怕连现在的副主任都做不稳。 “他提供的是什么情报,大约在什么时候?”刘维俊冷冷问道。 “我,我真不……”李鹏武偷看了一眼,发现刘维俊脸上满是怒火。 他不敢再说下去,而是绞尽脑汁的回忆那天的一切。 或许是对方的压力太大,李鹏武硬是将一些忘却的东西,又原原本本的回忆出来。 “太君攻打兰封的消息,就是画家探听到的。”李鹏武连忙回答道。 攻打兰封? 说明画家潜伏的时间是在此之前。 刘维俊不动声色,“就这些?” “还有一些军事情报,据说已经取得相当的战果。 但我知道的并不多,还请刘长官明察。”李鹏武摇尾乞怜道。 “你最好再想想,只要能挖出画家,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刘维俊郑重其事道。 第270章 沉渣泛起 “画家?” 韩翠云的嘴角泛起一丝惊愕。 但她很快想到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个眼线早已经畏罪潜逃了。” 这是宪兵队的一件丑闻,要不是韩翠云联手,古贺彦已经被押到军事法庭。 可没想到,76号又把它挖出来,还摆出一查到底的架势。 如果继续查下去,连韩翠云都得跟着倒霉。 “刘副主任,我知道你立功心切。 但这件事已经结案,你就不要再沉渣泛起。”韩翠云一脸冰霜地说道。 刘维俊却不为所动,依旧坚持道:“韩处长,我们经过仔细分析,发觉这件事非同小可。 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会有大量的机密泄露。 还请韩处长放心,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影响。” “你怎么知道没有影响?”韩翠云怒气勃勃地说道:“如果这只是对方的反间计,你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刘维俊不由地一愣。 他确实当不起这个责任,但不继续调查下去,前程会变得格外渺茫。 尤其是李默村连创佳绩的候,不拿出一点过得去的成果,他在76号永远都低人一头。 “韩处长,如果我中了对方的计,该怎么处置与你无关。”刘维俊狠狠一咬牙,“我只想彻底调查,把这个潜伏的敌人挖出来。” “我说的你没听懂吗?”韩翠云的声音大了几分,“那个内鬼已经畏罪潜逃,根本就不在警察局内。 你这样胡搅蛮缠,是欺负警察局没有人吗?” 事到如今,刘维俊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针锋相对道:“警察局这么多人,连个畏罪潜逃的犯人都抓不住,说出来有人信吗? 韩处长一直遮遮掩掩,难道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不成?” “我能有什么牵连?”韩翠云的眼中泛起一丝惊慌。 虽然只是短短瞬间,但还是被刘维俊捕捉到。 他冷笑一声,从手边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纸,轻轻放在韩翠云的面前。 “既然韩处长坚持,刘某也只能放弃。 但请你在这张条子上,详细说明拒绝我们调查的理由。” “你要什么样的理由?”韩翠云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样的理由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到土肥原贤阁下面前交差就行。”刘维俊得意洋洋地说道。 现在76号是由鬼子的特务机关直接领导,别说韩翠云只是个处长,就是古贺彦无权干涉。 “行,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韩翠云冷冷说道。 “那我就从档案科开始查起,毕竟那儿才是一切源头的开始。”刘维俊说完,大步走出办公室。 “八嘎!”韩翠云看着他的背影,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 “您就是76号的刘副主任,久仰久仰。” 张桦远远地迎出来,毕恭毕敬道:“听说刘副主任要来调查,张某是欢迎之至。” “哦,别人对刘某避之不及,怎么张科长反其道而行之?”刘维俊饶有趣味地看了张桦一眼。 人长得十分帅气,而且态度平和,一看就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 哪怕是刘维俊,也觉得对方没有半点的威胁。 但出于职业考虑,他还是摒弃了所有的想法,争取让自己站在中立者的角度。 “张科长,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刘维俊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相信凭借自己强大的气场,一定会让对方说出实话。 “刘副主任,档案科就是个清水衙门,长官们难得莅临一趟,实在让我等觉得蓬荜生辉。”张桦笑着说道。 “哦……”刘维俊有些哭笑不得,“但这也不是你们抢着调查的理由啊!” 张桦解释道:“刘副主任有所不知,咱们档案科就这么几个人。 先从咱们查起,能耽误的时间就不算长。 要是把咱们放在最后,整天提心吊胆的,还怎么把本职工作做好。” “既然是张科长要求的,那我就从档案科查起。”刘维俊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张桦的好感蹭蹭上涨。 于是对手下吩咐道:“你们详细询问,记住把所有的东西都记下来。” “刘副主任,咱们到里面谈,刚泡了一壶茶。”张桦推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也好。”刘维俊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虽小,但收拾的格外整洁。 甚至连那些小摆件,也各有各的意思。 “刘副主任请坐,下职刚好弄到一点雨前,还请您品一品。”张桦热情地招呼道。 “不错。”刘维俊喝了几口碧绿的茶汤,只觉得唇齿留香,不仅赞叹道:“想不到张科长还有这样的雅趣,难道家学颇有渊源?” 张桦摆了一下手,“也是小户人家出生,谈不上什么渊源。 档案科您是知道的,人少事多,长官们盯得也紧,我也是忙里偷闲。” 刘俊点了一下头,“听说张科长是从军统那边过来的?” 张桦脸上多了几分懊恼,“不瞒刘副主任,之前张某是个跑单帮的。 钱没挣多少,但是被国党的军警宪特欺负个够呛。 逼不得已才花钱加入军统,后来又在情报组混日子。 前不久得罪了情报组总组长谢桐,为了活命我也只能跳水。” “张科长,那你最近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刘维俊小声问道。 张桦的资料他一早就看过,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而且对方能当上这个科长,是此前收购物资时立下的功劳。 恰巧档案科出了缺,才把他安在这个位置上。 最近的评语也是极佳,算得上警局的后起之秀。 最重要的一点,他入职的时间是在兰封会战之后。 换而言之,张桦绝不可能是“画家”。 “不对劲的地方?”张桦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大摇其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您是知道的,咱们的绝密文件归属于1号档案室,管理员都归局里直接领导。 其余档案室没那么重要,顶天是刑事案件,别的都提不起来。” 刘维俊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前任的科长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泄露了一份绝密文件?” “咣当。”张桦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茶盘上,里面的茶汤撒了一桌子。 第271章 绣花枕头 “怎么,张科长知道什么内情?” 刘维俊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他一直和张桦套近乎,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毕竟档案科前任科长的事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不不,是我走神了。”张桦一脸紧张的说道:“我到档案科的时候,前任科长已经被调离,所以我们并没有进行交接。 至于他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一头雾水。” “是这样吗?”刘维俊轻轻一笑,“我怎么听说前任科长失踪了。” 张桦尴尬的笑了一声,“刘副主任,前任科长的下落,人事处那边应该更清楚,您完全可以找他们调查。 至于那些小道消息,听听也就算了,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张科长果然谨慎。”刘维俊赞叹一声,“看来档案科真没有什么可以查的。 如果外间没有可疑的对象,此次的调查可以结束了。” 他并没有把档案科列为主要目标,毕竟没有谁会傻到去吃窝边草。 今天的一番举动,其实是敲山震虎。 最好能惊动隐藏的敌人,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刘副主任,这里是最近一段时间,各种档案出入情况。”张桦将厚厚一本簿子,毕恭毕敬的放在刘维俊的面前。 “那我看一看。”刘维俊笑着说道。 这种有明确记载的东西,一般都没有任何的价值。 但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总不能傻坐着喝茶吧! 刘维俊稍加思索,立刻将簿子翻到前任科长出事前后。 他一页一页的翻着,果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里怎么被人撕了一页?” 忽然,刘维俊发现不对的地方。 登记簿上竟然有一点点纸张的遗留的残渣,从时间上看,恰巧是前任科长出事的日子。 “有吗?”张桦更加的紧张。 他额头上浸出不少汗水,搞得整张面孔都湿淋淋的。 “你看这里。”刘维俊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果然那儿有一点点碎纸片,长度甚至不到1厘米。 “可能是不小心混进去的。”张桦慌忙解释道。 “来人。”刘维俊用手压住登记簿。 “刘副主任。”门外走进来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张桦。 “把这里照下来。”刘维俊指着碎屑说道:“这点纸头也带回去。” “是!”那两人不敢怠慢,慌忙照着做了。 “刘副主任,这……”张桦磕磕巴巴的问道。 “张科长稍安勿躁,这件事与你无关。”刘维俊笑眯眯的说道。 前任科长离奇失踪,档案出借的单据被人撕毁。 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说道:“张科长,你的茶水真不错。 下次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我那儿泡一壶。” “刘副主任,您那儿我就不去了。”张桦面色有些发白,哆哆嗦嗦的说道:“还是您来,我会准备好茶叶的。” “就这么说定了。”刘维俊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他对张桦的感官已经降低了很多。 “绣花枕头一包草!”刘维俊一脸不屑的说道。 ******* “警察局内确实有共党的眼线,而且职位确实不低。”刘维俊一脸严肃的说道。 他的部下有三十来个,但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帮会分子。 而且大部分来自基层,也没有太多的私心。 不过这也有不利的一面,就是这些人的经验不足。 “副主任,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对警局调查吗?”一名手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继续调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刘维俊点了一下头,“审问的细节我教过你们,只要你们多多留意,就能查找到无数的线索。 在这里我提醒一点,要多问档案科前任科长的下落。 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你们都要把它记录下来。” “是。”屋里的人纷纷答应道。 “李鹏武,进来。”刘维俊点了一下头,忽然大声说道。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走进来。 “刘副主任,你有什么吩咐?”李鹏武笑容可掬。 此时他紧张到极点,就生怕刘维俊把自己拖到刑场。 “鹏武,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刘维俊指着一个地方说道:“从今往后,他就是咱们的一员。 嗯,三组的组长暂时没有确定,就有李鹏武暂代。” “什么?”屋里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李鹏武,整个人都要傻了。 “刘副主任,我……” 看着那一张张惊愕的面孔,刘维俊的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城府,刘维俊云淡风轻道:“我觉得你还有挽救的可能,所以才破例给一个机会。 希望你能够抓住,不要辜负了我的苦心。” 多年的地下生涯,让刘维俊总结出一个道理。 叛徒永远比敌人可怕! 如今自己和李鹏武算是同路人,当然要对他加以利用。 “是。”李鹏武激动道:“刘副主任只管放心,从今往后,李某唯你马首是瞻。 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您一句话,我也绝不含糊。” “行了,表忠心的话就不用再说,我希望你用行动告诉我答案。”刘维俊冷冷说道。 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档案科的人都问了话,你们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一点? 我要求每个人都要说,不过在开口之前,还需要各位动动脑子。 要是有谁胆敢敷衍,可别说我翻脸无情。” 说到这儿,他指着左手边第1人,“你说。” “我……”那人浑身一颤,他思索了一会儿,“报告刘副主任,我按照您之前的交代,问了两个人的话。 但我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 对了,他们对现任科长的评价颇高。” “嗯。”刘维俊不置可否,指着第2个人,“你说。” “报告刘副主任,我问话的对象怀疑科里的邓仲元。 因为几次出事,这个人都在现场。 而且他还偷偷跟踪张科长,似乎有什么企图。” “邓仲元?”刘维俊愣了一下,“这个人什么情况?” 一名手下连忙回答道:“报告刘副主任,这个人年前才加入警局。 只是平常鬼鬼祟祟,并不被科里的同事喜欢。 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他经常跟踪张科长。” “越来越有趣了。”刘维俊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说说自己的看法。” “报告刘副主任……” 第272章 谁会跳进坑里 “刘副主任,这是会议的总结,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名手下将一叠文件摆放在刘维俊的面前。 此时已经是半夜,但刘维俊不开口说话,所有的人也不敢轻言离开。 “邓仲元。”刘维俊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框。 根据问询笔录的汇总,档案科大半都怀疑这个人。 但让人奇怪的是,邓仲元对张桦的评价却是极好,甚至还有些崇拜。 “有意思。”刘维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邓仲元之所以跟踪张桦,其实是听命于他人。 但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张桦。”刘维俊在这两个字下面画了一道杠。 “与何副局长、韩处长的关系很好。” 警局的势力分成好几派,除了之前坐冷板凳的何副局长。 又分为王局长、余副局长、韩翠云三派。 只是韩翠云风头正盛,王局长、余副局长只能抱团取暖。 换而言之,张桦与王局长、余副局长关系并不紧密。 但刘维俊并不关心这些破事,他只想利用对方的矛盾,挖出警察局隐藏的眼线。 “都回去休息,明天继续调查其他的人。”刘维俊摆了一下手“李鹏武留下。” 等屋里的人都走空了,刘维俊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刘副主任,档案科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他是警察局里最要害的部门之一。 张科长的表现虽然人畜无害,但我怀疑这只是表象……”看对方闭上眼睛,李鹏武乖巧的闭上嘴。 “怎么停了?”刘维俊不悦道:“把你的疑虑全部说出来。” “刘副主任,我觉得这个张桦有股味道,很像咱们之前的身份。”李鹏武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说他是共党?”刘维俊摇了一下头,“这家伙此前是军统,很早就给太君收购物资。 如果他还是共党……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是、是。”李鹏武忙不迭地说道:“刘副主任高瞻远瞩,确实不用怀疑张科长,是下职多虑了。” “不,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刘维俊郑重道:“就算是个死人,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对,咱们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也不等李鹏武回答,刘维俊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这次能抓一条大鱼。” ******* “查到您这儿了?”张桦笑眯眯的问道。 听说何副局长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张桦第一时间赶到这儿。 在驱赶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之后,他把房门紧紧关上。 “周老这是怎么了,放任下面的人乱来不说,还把咱俩也列为目标?”伴随着京剧的鼓点,何副局长气鼓鼓的说道:“他是大义灭亲,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足为奇。”张桦淡淡一笑,“周老玩的是笔杆子,之前做的也是务虚的事。 冷不丁让他干点实务,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也不难啊!”何副局长的嘴角泛起一丝鄙夷,“听说他和76号的骨干结拜兄弟。 多大的人物了,还干这种没名堂的事儿。 你说他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 周福海与手下结拜的消息,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最吃惊的当属齐派的人,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一片私心。”张桦笑着说道:“周老名声大、地位高不假,但他手头没有自己的力量。 此前先是投靠老蒋,后来投靠东洋人都不得要领。 这才依附在齐老身边,屈居附二的位置。 现在有了出头的机会,当然要培养自己的班底。 所以咱们俩都得谨慎,一不小心唱的就是挥泪斩马谡。” 何副局长的脸上满是不屑,“明明是个王朗的料,偏要冒充诸葛亮。 我看齐老心里也不痛快,迟早要给周老立立规矩。 宗纬老弟,你只管看热闹就行。” “这个热闹咱们怕是看不到了。”张桦摇了一下头,“除非周老脱离阵营,否则齐老只能捏着鼻子忍受。” “那怎么办?”何副局长站起来,一脸焦躁的问道:“难道任由76号的人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这口气,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不让那个姓刘的栽个大跟头,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这口气还是忍了吧!”张桦收敛表情,“齐老,肯定不会让咱们这么干。” 何副局长扑通一声坐下,怒不可遏道:“这些我都知道,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宗纬,你就说帮不帮吧!” 张桦轻轻一笑,“帮,只要是你老兄的事儿,我都会帮。 不过,这事不能明着来,而且还要做的天衣无缝。” “我早说宗纬老弟胸怀锦绣。”何副局长笑眯眯的说道:“要不咱们中午去喝一杯,到时候再好好合计一番” “不了,就你老兄的酒量,我可不敢奉陪。”张桦笑着说道:“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刘维俊一门心思的调查我前任的事,如果咱们挖个坑,您说谁会跳进去?” “你的前任?”何副局长一愣,但很快面露喜色,“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前任档案科科长出事,完全是鬼子宪兵队的失误造成。 古贺彦为了掩盖证据,不但将那名鬼子宪兵派到前线送死,还把所有的证人证据销毁。 如果是其他的人,发觉不对会立刻抽身而走。 但刘维俊不一样,还指望着依靠此事飞黄腾达。 所以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将此事彻底的抖落出来。 “宗纬老弟,你觉得这份证据够不够?”何副局长打开屋角的保险箱,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出来。 “你老兄是从哪儿弄到的?”张桦一阵惊讶。 那张照片正是登记簿的原始记录,虽然从表面看不出端倪。 但只要联系案发时间,就能证明前任科长的清白。 “这份照片要是落到军部的手里,古贺彦的将军梦……”张桦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不用玩那么大,只要落到刘维俊的手里,他就是一个死人。”何副局长得意洋洋的说道。 “那谁去送照片呢?”张桦小声问道。 “你的那条尾巴?”何副局长指了一下门口。 第273章 你是请功还是举报 “刘副主任,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向您汇报。” 听到这句话,刘维俊多少有些惊愕。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警察局档案科那个人人憎恶的邓仲元。 “哦,说来听听。”刘维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在成为叛徒之前,他也是干过工运的,知道怎么做别人的工作。 “小邓,坐下来慢慢说。”刘维俊亲自泡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刘副主任,这……”邓仲元一下子蹿起来。 从进到警察局那一天起,除张桦之外,还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 不过这个人可是76号的副主任,比张桦高了不知多少级。 邓仲元受宠若惊道:“刘副主任,下职实在愧不敢当。” “坐下坐下,”刘维俊轻轻挥手,“都是给皇军办事,不用纠结职务的高低。 小邓,只要你是个人才,迟早会有被重用的一天。” “是,下职将谨遵刘副主任的教诲,从今往后都会努力工作。”邓仲元脸上满满都是激动。 “对了,你说有重要的情况要汇报,需不需要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刘维俊试探道。 “不用。”邓仲元连忙摇头,“刘副主任,我觉得张科长有重要的嫌疑。” 张桦? 刘维俊一下子愣住。 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个人排除在外。 只是没想到,立刻就有人过来检举。 “你有什么证据吗?”刘维俊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慢慢收敛起笑容,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 “刘副主任,张科长与别的长官不一样。 既不阿谀奉承,也不吃拿卡要。 而且他勤奋工作,对我们这些下属也极其客气。”邓仲元有些激动,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快。 “这……”刘维俊一阵无语,因为对方的眼中满满都是崇拜。 “你是来举报的,还是来给张桦请功的?”想到这儿,刘维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一脸尴尬地笑道:“这些都是好事啊!” “不,这些都是最大的疑点。”邓仲元的语气瞬间尖锐,“请刘副主任想一想,整个上海滩这样的长官能有几个? 就算是那些太君,恐怕也很难做到吧! 下职思来想去,除非是共党分子,否则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呃……”刘维俊瞠目结舌。 投靠日本人之后,他也试图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日子。 但在尝试之后,刘维俊发现这样的生活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懊恼之余,他把所有的雄心都投入工作,而且用的还是曾经的一切。 “照你这么说,我也应该被怀疑了。”刘维俊冷冰冰地问道。 “不是……”邓仲元一下子愣住。 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刘维俊会突然翻脸! “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过得也是这样的生活!”刘维俊怒冲冲地说道:“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败类蠹虫!” “邓副主任,我今天是来检举张科长的,绝不敢……”邓仲元一脸惊慌的解释道。 “滚出去,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满腹鬼蜮的小人。”刘维俊抓起茶杯,狠狠砸在邓仲元的脑袋上。 “咣当”一声。 茶水混着血水,从对方的脸上极速的流下来。 “邓副主任,您听我……”邓仲元非但不敢发火,还试图解释一切。 “滚!” 但刘维俊并没有给他机会,指着门口大吼一声。 “是,是。”邓仲元狼狈的逃出办公室 此时,他的脸面色灰白,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为什么? 邓仲元十分的不解。 明明张桦满身都是疑点,但警察局里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仿佛他身上带着一股魔力,能被别人无限的信任。 无论是韩翠云,还是刘维俊,甚至是古贺彦都无法幸免。 “你们都是瞎子吗?”邓仲元悲愤异常,“韩处长,迟早有一天,你会葬送在姓张的手里。” 他今天之所以举报,就是不忍心看所爱的人受到伤害。 他幻想着韩翠云死于非命的样子,丧魂落魄地往警察局走去。 “翠云,我该怎么办?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 “这人疯了吧?”李鹏武脸上全是惊讶,“如果张桦真是这样的人,太君怎么可能去调查他,发勋章还来不及呢!” “是啊!”刘维俊重重叹息一声,“如邓仲元所说,把张桦这样的人逼到对面,将是我们最大的损失。” 李鹏武小心翼翼地说道:“刘副主任,那咱们是不是不查了?” “不?”刘维俊断然说道:“这样的人在目睹了种种黑暗之后,很容易选择共党的怀抱。 所以,张桦必须查,而且必须严查。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到排查出警局的眼线之后。” 李鹏武压低嗓门,“刘副主任,那有没有可能,张桦就是那个画家?” “不是。”刘维俊否定道:“发生泄密事件时,张桦还只是个跑单帮的,所以他绝不是画家。 而且张桦接手档案科之后,时任副科长是个叫严志斌的人。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竟然悄无声息的跑了。” “跑了?”李鹏武一愣,“难道韩处长说的,那个畏罪潜逃的家伙是他?” “不是。”刘维俊一脸无奈地说道:“说起来你都不信,严志斌是何副局长的亲侄子。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何副局长和张桦肯定变成死敌。 但让人意外的是,两个人现在好了可以穿一条裤子。” “啥!”李鹏武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刘副主任,这个张桦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 “已经调查过了,身世清白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刘维俊叹息道:“和他的那份履历比起来,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卧底。” “没想到,曲曲一个警察局的水就有这么深。”李鹏武也跟着叹息,“刘副主任,不是档案科又泄了一次密,这和张桦有没有关系?” “没有。”刘维俊斩钉截铁般地说道:“特高课、宪兵队已经做了详细地调查,最后锁定了目标。 可惜那个人已经畏罪潜逃,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其实反过来想就知道,如果张桦是卧底…… 你见过这么蠢的吗?” 说到这儿,刘维俊指着楼下一个萧瑟的背影,“还得从这小子开始查。” “邓仲元?”李鹏武惊讶道。 第274章 你被举报了 “宗纬,你可好久没到我办公室了。” 韩翠云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张桦的身边,嘟着嘴说道:“听说你和顾小姐打得火热,就不能分润给我一点吗?” “韩处长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张桦嘴角泛起一丝恼怒,“我的韩大处长,档案科那边还有一堆文件要处理呢!” 由于连续发生泄密事件,王局长要求张桦提出整改的方法。 经过多日的讨论,档案科原有的制度做了很多改动。 也因为如此,很多档案都要换地方储存。 张桦带着手下没日没夜地干,现在连一半的任务都没完成。 “好嘛,你不要生气啊!”韩翠云笑盈盈地说道:“今天找你来确实有急事,甚至关系到你的生命呢!” 张桦一脸不相信,“韩处长,我现在只是个管档案的。 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的脑袋上。 真有那么危险,大不了辞职回家,顶多日子清苦一点而已。” “好心当做驴肝肺!”韩翠云没好气地说道:“邓仲元跑到76号把你举报了,对面虽然还没有动作,但宗纬还是要小心一点。” “他举报我?”张桦有些难以置信,“他举报我什么? 通国还是通共?” “不知道。”韩翠云摇了一下头,“76号现在隶属于土肥原阁下,我也打听不出消息。 总之一句话,最近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他们拿住把柄。” “我能有什么把柄?”张桦恼怒道:“每天都是认认真真的工作,从不迟到早退。 像我这样兢兢业业的人,不被上层表扬也就罢了,还要被调查来、调查去。 早知道这样子,我还不如继续跑单帮呢! 虽然挣钱少些,但也不用过得这么窝囊。” “宗纬,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韩翠云温声安慰道:“不过现在的政府里充斥着投机分子,他们为了往上爬根本不择手段。 像你这样踏踏实实的人,恰恰是那些家伙的眼中钉。” “照你这么说,我认真工作还有罪了!”张桦怒火中烧,“行,从今天起,我再认真工作就是后妈养的。” “宗纬……”韩翠云还想安抚,但对方已经走到门口。 “特么的,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呢!”张桦骂骂咧咧的走出门外。 一刹那,韩翠云脸上的关切全都变成冷漠。 她摇了几下电话,“看着点张科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来我这儿报告。” 放下电话后,韩翠云的脸上又浮起一丝微笑,“我也想看看,76号能查出些什么?” ******* “噔噔噔。” 张桦快步走回档案科办公室。 “咣当!” 他一脚踢开紧闭的门。 巨大的声音惊呆了所有的人,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张桦。 “张科长,您这是怎么了?”副科长史玉新笑嘻嘻的迎上来。 张桦一向温和,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今天满脸阴云,看来气得不轻。 不过,张桦和警局上下相处得十分融洽,又会是谁把他气成这副模样。 “邓仲元!”张桦并没有搭理史玉新,他怒吼一声,“给老子滚出来。” “科长……”邓仲元吓了一哆嗦。 从76号回来之后,他的魂魄就像散了似的,整日无精打采。 分内的工作更是一塌糊涂,惹得史玉新都发了好几次脾气。 “啪!” 但张桦接下来的动作,却让科里的人瞠目结舌。 只见他猛冲过去,狠狠给了对方脸上一巴掌。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到76号举报老子。”张桦破口大骂道。 他又飞起一脚,但身体已经被科里其他人抱住,并没有命中目标。 “什么?”档案科其他人全傻了。 他们还以为张桦发这么大的火,是邓仲元把差事搞砸了。 可没想到,这个蔫巴的家伙竟然到76号举报。 “老子今天打死你!”张桦大声咆哮着。 他的面孔十分狰狞,仿佛要把邓仲元大卸8块。 “科长,犯不着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史玉新等人更加用力,连拖带拽地把张桦弄到一边。 “什么叫不和他一般见识?”张桦大声质问道:“如果76号的人听信了他的污蔑,现在我已经被关进牢里。 那地方就是阎王殿,进去了,这辈子都别想活着出来。” “科长,76号的人也不是傻子。 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对科长您下手。”史玉新继续劝道:“这里面有没有误会?” 说到这儿,他扭头对邓仲元喊道: “小兔崽子,当着大伙的面,把实话都说出来。” “没错!”邓仲元的脸色苍白,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大声吼叫道:“我确实去76号举报你了。 张科长,我觉得你有重大的嫌疑。” “什么?”档案科的人全都安静下来,他们用惊异的眼神,死死盯着邓仲元,因为对方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 “我有重大嫌疑?”张桦怒极反笑,“说出来我听听,到底怎么个重大嫌疑法!” 邓仲元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的吼叫道:“你一不赌二不瓢,既不贪污公款,也不克扣下属的工资。 总之,整个人和警局格格不入。 你不是共党的卧底,那天下还有谁是?” “你是说整个警局的人又瓢又赌?”张桦话锋一转,指着史玉新说道:“老史,你瓢了,还是赌了?” 史玉新连忙拍着胸脯说道:“天地良心,我的钱都被家里的母老虎收走了。 平常买烟都是最差劲的牌子,哪里还有余钱去赌博? 至于瓢……你们看我这体形,还榨得出一滴吗?” “哈哈哈。” 看着骨瘦如柴的史玉新,档案科里满是笑声,所有的人都用揶揄的表情看着邓仲元。 “你还一再辜负韩处长。”邓仲元咬了咬嘴唇,大吼道:“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害了他! 张桦,你去76号招认吧! 至少还能换个宽大处理。”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张桦怒不可遏,但他已经被其他的人拽进办公室。 “张科长,您先消消气。”史玉新小声劝道:“对这种小人不值得,真要把他弄伤了,搞不好还给您扣一顶杀人灭口的帽子。” “那怎么办?”张桦大吼道:“老子这口气不出,这事就不算完!” 史玉新踢了一脚邓仲元,破口大骂道:“还不快滚!” 第275章 根基不稳 “哈哈哈,宗纬老弟,想不到你也有被狗咬的时候。” 胡部长打出一张八筒。 下班之后,他们四个人又凑在一块。 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开始摸上麻将牌。 “碰。”何副局长打出一张3万,“宗纬就是心太善,我早跟他说,那个邓仲元不是东西。 现在怎么样,养虎为患了吧!” 张桦的遭遇其余几个人都有耳闻,不过这种事儿就是场毛毛雨,他们全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留下也挺好。”曲行长嘴角泛起一丝无奈,“谁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但咱们又能怎么办? 真要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咱们。 这就是长官的用人之道,不怕下面斗的你死我活,就怕咱们铁板一块。 所以说做人要难得糊涂,这种事儿还是不要计较为好。” 张桦闷闷的打出一万,“我特么就不明白,不贪污竟然成了区分共党的标杆。 档案科就是个清水衙门,批点办公经费上面还抠抠搜搜。 我就是想贪,也得有贪的途径啊! 总不能把档案当成废纸,论斤卖给那些收垃圾的吧!” “哈哈哈。”看着张桦憋屈的样子,其余几个人纷纷开怀大笑。 “就档案科那点小钱,还不如你老弟多弄一些豆油来。” “你还别说,那些档案还真值钱,要不我给你牵牵线?” “绝密文件还差不多,其他的大路货就省省吧!宗纬,一根金条一份怎么样?” “哎,你们三个什么意思?”张桦不高兴地说道:“真巴不得我被周老抓了去?” “不至于,不至于。”胡部长摆手道:“周老现在虽然得势,但根基还是太浅。 如果先拿咱们下手,恐怕齐老也不会答应。” “那你们说周老是什么意思?”何副局长皱着眉头问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我是一点都看不懂。” 曲行长脸上堆满茫然,“我也有些迷糊,照理说周老要对付的应该是帮会分子。 可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混为一体。” 76号成立之后,原来的黄道会彻底被扔进垃圾堆。 不但各种活动受限,甚至连原先的特权也被一一取消。 身为会长的常玉清更是落得灰头土脸,最近连街面都见不着了。 如此一来,原先黄道会的人纷纷改换门庭,投靠到76号的麾下。 几乎一夜之间,周福海的势力膨胀数倍。 加上鬼子的信任,使得他彻底碾压警察局。 “是啊!”何副局长也有些感慨。 还好他听信张桦的话,否则早捊了周福海的脸面。 要真是那样的话…… 何副局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张桦。 “宗纬,你说周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桦不假思索道:“有百利而无一害,要是换成我也一定会这么做。” “这么说,周老的根基已稳了?”曲行长依旧是一脸的疑惑。 “不是周老的根基稳了,而是76号的根基稳了。”张桦摇了一下头,“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 “宗纬是说周老……”胡部长忽然加大声音,“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是。”那些在屋里伺候的仆人,陆续的走出屋子,最后还把屋门关上。 “宗纬,齐老可是很看重你的想法,甚至还有大力栽培的意思。”胡部长笑道:“今天你就好好讲讲,也解解了咱们的惑。” “不敢当。”张桦淡淡说道:“周老确实有一番雄心壮志,奈何手里没有班底。 此次到76号,当然要全力发展自己的势力。 恰巧黄道会土崩瓦解,他算是得了个天大的馅饼。 但是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伏。 那些帮会分子本来就一盘散沙,相互之间还有很深的成见。 想将他们黏合在一块,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所以76号虽然一口气吃成胖子,但发挥的作用依旧有限。” “那宗纬又说76号的根基稳了?”曲行长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张桦轻轻一笑,接着说道: “周老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儿。 所以他和76号的十二金刚结拜兄弟,试图用这种方式整合力量。 同时,这也对其他的人造成制约。 一旦发现谁有异心,周老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他打落尘埃。” “这不是挺好的吗?”胡部长感叹道:“不愧是周老,要我可想不出这样的方法。” “确实挺好,连我看了也拍案叫绝。”张桦笑着说道:“这要是放在您三位的身上,没准这事情也就成了。 可现在主导的是周老……” “我们?”何副局长惊讶道:“我可没这本事,宗纬就不要抬举了。” “不不不。”张桦摆了一下手,“您三位都是从底层干起来的,知道怎么办事,也知道下面的人想要什么。 但是周老不知道啊! 他能用的只有那十二金刚,甚至连这些人都用不好。 一旦失去约束,这十二金刚非得变成四大金刚,甚至还要更少。 到了那个地步,周老怕也只能退位让贤了。” “对呀!”曲行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猛拍了一下大腿,“李默村野心极大,又怎么甘心屈尊于周老之下。 不过,他手头只有一个吴四宝。 想要坐上76号的头把交椅,恐怕在短时间之内,还没有那个实力。” “想那么多干嘛?”胡部长摇了一下头,“要紧的是怎么发财!” 张桦淡淡一笑,“那还不简单? 李默村是从国党出来的,他们那些家伙的秉性,想必三位也是门清。 只要咱们投其所好,还愁他不为咱们所用?” “宗纬的法子绝了!”曲行长一拍牌桌,“李默村如果愿意合作,咱们的生意更是畅通无阻。 这比起周老……” 曲行长做了一个手势,屋里的人全都大笑起来。 周福海虽然投靠鬼子,但他还有几分文人的臭脾气。 想贿赂这种人,不但要对他的胃口,做事还得讲很多规矩。 劳心费神不说,收益也不见得有多好。 还不如直接找李默村,只要把钱给够,接下来就是为所欲为。 “我晚上约他喝酒,几位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吧!”胡部长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