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之基地》 第一节 对话 “医生,你兴师动众的把我们都叫来干嘛。”院长没好气的问。 “给你看看我徒弟的杰作,告诉你,这可不容易!依我徒弟现在的水平,这种手术连助手都得是从医十五年以上的脑外。”医生指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说。 “就替你徒弟吹吧,反正也没人知道。”院长挺讨厌医生提他的徒弟,每次都是得意洋洋的,就他一个人收个好徒弟,别人都没有。 “我吹,你看看我给他做的脑ct扫描就知道。”医生把一沓报告递过去。 院长简单的看几眼。 “这还好呢,他把病人的记忆体都删除殆尽。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男人,他该怎样面对这个世界,像个孩子一样从头学起?” 医生摇摇头。 “仔细点看。从切除痕迹看,这人得了罕见的脑血管浸润增生瘤(俗称脑癌),巨大的瘤体早已将他的记忆体挤压的只剩下一小块。要不是我徒弟,恐怕他连剩下的那一块也保不住。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我徒弟将他的视觉、听觉系统完好地保存下来,瘤体地切除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们。” 院长拿出那几张认真地看了一下,跟着点点头。 “这么多年,我把学得那点专业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让你见笑。可你怎么知道是你徒弟做的手术,不是别人。” 医生哈哈一笑。 “第一,这个试验品是秦屿送来的。整个滨越省,能超越我徒弟的还没出现。第二,他的缝合习惯跟我是一脉相承的,你看不出来,我却清楚的很。”医生刚想说第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卫见光在病人的脑袋里塞了一块小芯片,有他最新的研究成果和给老师的信。这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算院长也不行。 将军站在一旁,看俩人你来我往的,插不上话,讪讪的想先离开。 “你们先聊着,我还有好多事呢。” 明年的训练计划陈轮刚交上,他得抓紧审核,上头催得紧,哪有空陪着他俩。 “你先别走。”医生叫住将军,“我还有事和你们商量。 将军和院长凑到手术台前。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一个男人长了张瓜子脸就很不容易,更别提那双大眼睛和两片红扑扑似美国大樱桃的嘴唇。 “我想在他身上做点文章。”医生说。 “你有什么计划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就我们三个。”大晚上的,床上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 “我想给他装反向定位系统。”医生说。 “这恐怕不行吧!”顾军摇摇头。“反向定位系统只适合安装给断肢再造者,给正常人安装除了要接受难以忍受的疼痛外,还有一个指令重复的情况。” “什么是指令重复。”将军问。 将军虽然是基地的最高领导人,但在试验内容和进展方面,始终不是特别明白。 “指令重复就是这样的。当你的大脑发出一个命令,先由反向定位系统传递给你肌肉做出一个动作。跟着,正常的神经系统还会让你做出相同的动作。由于反向定位系统的传导速度快,所以你会连续做出两个动作。”院长解释。 “那又怎样,不就是两个动作。”将军没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后果很严重。你想,现在大脑命令你迈左腿,反向定位系统先给你一个命令,你迈出去,跟着你的动作神经元又发出相同的命令,让你在迈一次左腿,你会怎样。”院长问。 将军试了一下。“重心不稳,恐怕会摔倒。” “要知道,这种指令重复是持续的,每个动作都会如此。”院长不敢想象。 “我会在他的大脑里安装控制系统,关闭他的自身的神经传导。”医生说。 “那样太危险,长期没有传导神经冲动会导致神经纤维退化,还会导致神经元受损,你不是想让他一辈子都靠反向定位系统活着,一旦系统出了问题,他会成为一个有思想的植物人。而且反向定位系统还不稳定,有人安装反向定位系统,几个月后就出现异体排斥,还得重新手术。”院长不想出乱子。 “他们上交的调查报告显示,主要是因为反向定位系统的生物芯片过大,压迫脑组织造成的,不是反向定位系统本身有问题。而且那几例过于特殊,都是用于脑瘫患者。他不同,你看他的颅骨里可有充分的空间用于安装反向定位系统。”医生说。 “那你俩给他安装就行,不用跟我商量,这本身也是试验内容之一。”将军说。 “我想给他全身都安装,包括六觉。”医生说。 “不行,反向定位系统是不可以给感觉器官安装的,这不是试验内容。反向定位系统控制感官,会让试验品疯狂。我们这不是制造疯子的地方,我们的试验是很神圣的。”虽然懂的不多,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将军正气凛然的说。 医生突然笑出声来,连院长都忍不住跟着做出一脸笑态。 “我们给试验品安装的视觉监视、听觉监视、嗅觉监视、味觉监视、语音发声监视、空间位置感监视、痛觉监视、触觉监视,这八大监视系统原本就是双向系统。而且,早在基地的第四年,我们就已经将其激活,用来获取试验数据。在前年的时候,我们曾上交一个报告,你还记得吧。” 将军点点头。“那份报告我看过。” “那份报告的总结部分,我们已经向上级提出,可以批量生产用于治疗盲人、聋哑人、嗅味觉丧失者的生物芯片。我们将获取的数据反向定位于试验品的感官,获得良好的效果。我们曾接待过三批卫生部派来的实习医生,他们不是参观的,而是接受培训的。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感官反向定位系统的产品,两年前已有200人接受移植手术,效果非常好。这项技术早已成熟,我的山人将军。”医生笑得有些喘不上气,不过还是勉强给他解释。 “既然都符合试验要求,你把我俩找来干嘛?”将军有些生气,听他们说了半天,云里雾罩的,还和他没关系。 “因为,他要制造超人。”院长若有所悟。 “超人!?”将军看着医生。 “一个反应速度比普通人快将近十倍、可以看清子弹飞行路线的超人,不过躲不躲得开就不好说了。”院长接着说。 “是这样!?”将军不知是自己快要疯掉,还是眼前这两个人。 “没有他说得那么可怕!”医生摆摆手。 “他不会自我开闭,还是由我们来控制。我把二位叫过来,一是,给他全身都安装反向定位系统后,在手术后有可能他无法过危险期。从目前的数据看,这种手术的死亡率在5%。到时,我们上交的报告要一致,不能出纰漏。二是,我需要院长的支持,培养神经细胞,回填到试验品的脑中,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异体排斥。三是,我需要陈伦给他制定特训计划,充分挖掘他的潜能。第四,我们大家都要密切关注他的变化,他没有回忆,我们需要给他一个健全的人格。第五,一旦他出现异变,我们必须消灭他,不给他机会逃离。” 两人面面相觑,医生变成主导,这还是第一次。 第二节 复生 上帝爱世人,甚至把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所有先知都为他作见证:所有信他的,都必藉着他的名,罪得赦免。 人们在他爱子里,藉着他的血蒙了救赎,过犯得到赦免,都是按着他丰富的恩典。 我们得救是靠着恩典,藉着信心。这不是出于自己,而是上帝所赐的;这也不是出于行为,免得有人自夸。 ……因为他[耶稣]献上了自己,就把这事一次而永远的成全了。 因此,那些靠着他进到上帝面前的人,他都能拯救到底;因为他长远活着,为他们代求。……[耶稣]而是用自己的血,只一次进了至圣所,便成就了永远的救赎……基督献上了一次永远有效的赎罪祭“”因为他献上了一次的祭,就使那些成圣的人永远得到完全。圣灵也我们作见证……主说:「……我决不再记着他们的罪恶,和不法的行为」。 ————————摘自《圣经》 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脖子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无法扭动。 静脉注射瓶里冒出一串串气泡。 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我无声的问自己。 房间里太安静,我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一个脑袋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终于醒了!”他看着我。 花白的头发,散乱的胡须,露出四颗虎牙。 “你是谁。”我艰难的发问,却没有听见声音从口腔里传出。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好好休息。”他说。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苍老,和他那张脸不相称。 他的头离开我的视野。 我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用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一阵剧痛瞬间袭来,那种痛是我从未有过,仿佛每一块皮肤,每一条肌肉都砍过。 我无声的啊呀,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谁?”我刚睁开眼睛,又看到那个白发头颅。 “我是你的医生。”这次,他听到我说话了。 一股幸福的感觉弥漫,我又能说话了。 我扭动一下脖子,才发现石膏已摘除。 “孩子,你没让我失望。”他微笑的点头。“你是基地成立以来最先苏醒的人。” 我瞅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是在哪?”我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不知从何说起。 “这里是基地。”医生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你是新来的学员。你将要在这里度过很多年,直到关闭为止。” “就这些吗?”我问。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剩下的事,教官会在你们第一次训练时,告诉你的。”他不肯多说,生怕说漏了嘴,让我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我总觉得该知道的多一些。 “孩子,你可以下床了。”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威严,这是在下命令吧。 我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是腰,屁股和腿。 生硬,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下床的动作,我到底躺了多久。 “孩子,走出这道门,世界将重新属于你。”他还是不停的说,而这些话似乎有深意,我却无法理解。 门距离床不到三米,我却用了足足五分钟。 我尝试着迈步,可大腿却不听使唤的偏离方向。 看着我摇摇晃晃的前行,他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我,既没有嘲笑,也没有说话。 此刻,我才发现,走路变得如此陌生而奢侈。 我努力的摆正姿势,让身体的重心一点点的转移。 第一步,我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没有倒。 又是一阵幸福袭来。 难道我以前是个植物人? 我问自己。 可记忆里。 我又发现一个问题。 我没有回忆。 大脑空空一片。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病房和眼前的这个一点都没有意思的老男人。 没有回忆倒也罢了,问题是,我还能意识到我是个人,而且是个有思想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我,但我的的确确意识到这一点。 眼下,回忆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走路。 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复制的问题。 我的胳膊开始随着大腿摇摆起来,那是为了保持平衡,这我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 到门了,我长舒一口气。 额头是已都是汗,正沿着脸往下滴答。 我笑了,骄傲的笑了。 虽然没人告诉我怎么走,可我学会了。 他已在我身后。 我转身扭头看他。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点点头。 “继续练习!”他说。 “练习”,我不明白。 扑通,我跌倒了,转身扭头的结果是,我还没有完全掌握的平衡。 坐在地上,我开始思考。 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人,只能思考。 思考一下,路该怎么走。 眼前这个男人是没指望了。 他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个杯子。 褐色的液体,从他的唇边进入嘴里。 “咖啡。”我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显然以前我是知道的。 “给我喝一口好吗?”我问。 我之所以问,是发现,肚子发出轻微的声音,那是饥饿的声音。 他走过来。 我一口喝下去。 苦,好苦。不过肚子好像舒服一些,不叫了。 他摇摇头,指指门。 “走出去,才有吃的。”他说。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转圈。 窗帘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 床垫很厚,躺在上面很舒服。 可我不能坐上去,因为他在上面。 他没有说话,却用眼神告诉我。好好走路,走自己的路。 我终于不再跌倒,我的手臂舞动越来越有力。 当我把手放在门上时,我却迟疑了。 门的外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该如何面对他。 痛苦与恐惧再度袭来。 我捂着头倒下去。 第三节 三个女人 有人说,没有回忆的人是快乐,也有人说没有回忆的人是痛苦的。其实,没有回忆的人既不开了也不痛苦,回忆是人情感的基础,斩断了回忆,人就没有了最基本的七情六欲,人也就变得麻木了。有人说,没有回忆的人就像婴儿一样,你说什么他就答什么,他像一张白纸一样,随便由后来人去画。其实,没有回忆的人不是一张白纸,他缺失的记忆而已,但基本的生活能力却不会丢失,而这些能力又不是孤立的存在,它本来是和记忆纠缠在一起,现在记忆和它的链条被斩断,而人却完全能意识到这种记忆的缺失,所以没有记忆的人是麻木而痛苦的,他没有一天不想回忆起自己是谁,过去的岁月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就像一个被领养的孩子突然知道了自己原来还有生身父母,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寻找,也许找到的只是一个被遗弃的痛苦现实,但他却丝毫无悔。 我再次醒来,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张床。 脖子上还是固定那个石膏,我还是一动都不能动。 我的视野永远固定在头上那个天花板的160度角里。 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几个女人聊着天走进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找出无数可以讨论的话题。 “昨天,医生说他醒了。”一个女声说。 “那个醒了!”另一个女声问。 “就是那个来时是植物人的。”女声回答。 “医生可真厉害。”另一个女声说。 “不看看是谁的老公。”女声笑了,发出银铃般声音。 “你咋和你老公一样,就是能吹。”另一个女声不服气的说。 人声突然没了,一阵抓衣服的厮打传来。 “哈哈,哈哈”另外一个女声传出笑声,带着粗粗的喘气。 “好了,好了,你俩别闹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第三个女声传来,那是一口吴越的软音,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三颗美女头颅出现在我的视野,我赶紧闭上眼睛。 “他怎么把眼睛闭上了。”长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声说道。 我开始佩服自己的记忆里,只看一眼,我已经能辨认出她们的容貌与声音。 “被我们三个大美女吓得呗。”有着一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的女声说道。 “咋整的,被你老公传染了。”有着玫瑰花瓣一般嘴唇的女声说。 “你老公不是说他没有记忆嘛,没有记忆分不出美丑。”长发女声说。 弱智啊,我心里说。 那本医学杂志登载过,失忆者会分辨不出美丑。 这是人做为生物的天性,我没有记忆,可还是个人。 再说,失忆总是暂时的,我还会找到的。 可惜,她们听不到我说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好了,好了,我们开始工作吧。”丹凤眼女声吩咐道。“刘馨,你检查他的五官。周晓枫,你测他的脑压、血压和脉搏。我来给他检查肌肉的弹性。” 黑发女声,不应该叫刘馨了扒开我的眼睑。 “好好看,挺大的男人,害什么羞。”她冲着我说。 我眨眨眼睛。 “瞳孔正常。” 她开始用一只电筒照我的耳朵。 “听力正常。” 她摆开我的嘴。 “口腔无异物,咽部正常,声带正常。” 她压着我的鼻孔往外翻,“鼻粘膜正常。” 她敲敲我的脑壳,“大脑正常!” 这是什么检查,简直开玩笑,就算我没有学过医,好歹也知道一些知识。 “韩颖,全部检查完毕。”她的脑袋离开我的视野,可能是填写记录清单吧。 我能听见自己胳膊腿被人敲击的声音,却并没有疼痛传来。看来,我的大脑受伤相当严重,我叹了一口气。 “肌肉,骨骼无异常。” 韩颖问周晓枫,“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一切正常。” 医生推门进来。 “检查的怎么样了。” “完事了!”韩颖说。 “这么快,不是糊弄我呢吧!”医生接过检查报告。 “填得挺详细。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三个女人溜得很快。 医生那个大脑袋瓜子露出来。 “昨晚做的梦还有印象吗?”他问。 我刚要说,你怎么知道。忽然想起,我还不能发声。 我点点头。 “你叫杨涧,今年25岁。身高1米75,体重65公斤,偏瘦,缺乏锻炼。” “你该休息了!”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 困意袭来,我又要梦周公了。 “起来,起来,别睡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懵懂的双眼。 是韩颖,那个长着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的女人。 我打量一下四周,还是那个病房。 又是在做梦,我脖子上的石膏消失了。 我坐起来,看着她。 “别用你那双色眼瞅我,小心我给挖出来。”她露出一副凶相。 这个梦太真实,我都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我啪,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我放心了。 既然是做梦,我还怕你什么。 “你找我什么事。”我问。 “你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看你是不想在基地混了。知道吗,在基地,看见我脸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外,每一个还活着。”她厉声道。 她生气的模样还是那么可爱。 我有些陶醉,“是我问你啊,大妹子!” “你敢叫我大妹子,我当你老姨还差不多。”她上来就是一拳,打在我的小腹上。 砰!我竟被她一拳打到地上,好在是做梦,我下意识的柔柔肚子。 “看你还敢不敢油嘴滑舌。”她气哄哄的说。 “今天,我是来教你跑步。看到跑步机了吗?”她指指旁边的那台有个橡胶踏板,一对扶手,前面还有仪表盘的家伙。“一会,你就上去,用双手握住,我给你调好速度,练五个小时。” “我凭什么听你的。”看着她的脸,我还是心花荡漾。“除非你陪我一起练。” 我忽然发现,我有做花花公子的潜质,脸皮厚啊。 她又举起拳头,“就凭这个。” 虽然不疼,可我也不想让她虐待。 “跑就跑呗,那么凶干嘛!”我不情愿的站在上面。 “这样才对嘛,弟弟听话。”她摸摸我的头。 我的脚步跟着跑步机的鼓点开始运动。 刚学会走路就开始练跑,我感觉自己的手脚还不是特别听使唤,尤其是肌肉,始终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别着急,慢慢来就好。”她露出温柔的一面。 我点点头,反正是在梦里,时间有得是,还可以跟这么漂亮的女孩待在一块。 第四节 我的野蛮教练 每天,我清醒的时间都很短,就在这很短的时间里,我都能看到三个大美女来给我做那种粗糙的毫无医学道理的检查。 给我治病的医生也是每天都来,不过,我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在屋里转一圈,然后就出去了。 三个美女和我说的话越来越少,后来竟都是绷着脸瞅我,好像我是妖怪一样。 “他怎么还不好!看来你老公没指望了!”刘馨对韩颖说。 “你呀,快点好起来,我老公一世的英名就靠你了!”韩颖拨了我脑袋,就像在梦境里一样,不同的是,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体温。 每天,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梦。 梦里,韩颖总是会站在我身边,手里偶尔会拿出一杯咖啡或茶,有一次居然拎着一条鞭子。 房间的布局永远都不会变,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松软的和我现实里躺着的一样的床。 一台跑步机靠在一角。 一扇大窗户,窗户外的景色总是一成不变的深秋,每天都有落叶往下掉,可地上总也铺不满,永远是那么稀稀落落的。 梦境里,除了没有疼痛外,也没有嗅觉,没有味觉,没有出汗。可我能说话,能用眼睛看,也能用耳朵听,更可以坐着,站着,走着,跑着。 “过来,今天我教你第七套广播体操。”韩颖挥舞着鞭子。 “你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我尝试的问。 “温柔,我对你不温柔吗?” 一鞭子抽过来,我慌忙的闪到一边。 “你打不着!”我笑着说。 “是吗!” 第二鞭横着卷向我的腰间。 屋里就这么大空间,我要想躲开,只有躺下。 于是,我就躺下了。 躺下我就上当了,她的第三鞭来得快极了,卷住我的一条腿,一抖手腕,我就被扔到床上。 木质结构的床经不住我的一砸,啪叉,散架了。 我咕噜一声,撞到墙角,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包。 “我服了,随便你了!”我扑了扑了身子,站起来。 她把鞭子扔到一边。 一阵节奏鲜明、旋律优美的音乐传来。 “你先看着我做一遍,我会单个动作给你分解指导。”她说道。 第一节,伸展运动。 第一拍:左臂经前翻掌至侧举(掌心向上),同时头向左转,眼看左手。 第二拍:左臂放下,头转向前,还原成直立。 第三拍和第四拍同第一二拍,但换右臂做。 第五拍:左脚向左侧出一步(与肩同宽),同时两臂经前至侧上举(掌心相对),抬头挺胸。 第六拍:半蹲,同时两臂肩上屈肘(手指重叠于头后),低头。 第七拍:还原成第五拍的姿势。 第八拍:两臂经侧放下还原成直立。 第三个八拍同第一个八拍。第二、四个八拍换右臂、出右脚做。 注意:第一到第三拍时,手臂必须经前举。下蹲时,尽量低头。,两肘向外展。 第二节:四肢运动(四个八拍) . 第一个八拍。 第一节,两臂侧平举。第二拍:两臂向下比体前交叉绕至侧上举(掌心相对),稍抬头。第三拍和第四拍两臂经侧入下还原成直立。第五拍:左脚向左侧出一步(比肩稍宽),同时两臂侧举。第六拍:向左转体90°成左弓步,同时右臂前举,左臂侧举(掌心向下)。第七拍:-向右转体90°,同时两臂向下经体侧还原成5拍的姿势。第八拍:还原成直立。第三个八拍同第一个八拍。第二、四个八拍出右脚做。 注意:第二三拍动作要连贯。弓步时脚跟不要抬起。 第三节:扩胸运动(四个八拍) . 第一个八拍。 第一节,两手半握拳,两臂经前(拳心向下)至胸前平屈后振。第二拍:两臂经前(拳心相对)向侧后振。第三拍和第四拍同第一节和第二节。第五拍:两臂经前(拳心向下)向下后振。第六拍:左脚向前跨出成前弓步,同时两臂经前(拳心相对)至侧举后振。第七拍:再后振一次。第八拍:左脚蹬回,两臂经前放下自然后摆(拳心向后)。第四个八拍最后一拍还原成直立。第三个八拍同第一个八拍。第二、四个八拍出右脚做。 注意:后振要有力,手臂要端平。第六七拍动作要连贯,第二次后振时前腿配合做自然响颤动。 ……………………………… “你咋这么笨呢!”韩颖一面规范我的动作,一面骂着我。 她都快习惯了,每天骂我是个笨蛋。 我也快习惯了,每天让她骂我是个笨蛋。 偶尔,我也会故意做出几个不合格的动作让她来挑毛病。 她每次都看不出来,只是骂我笨,给我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爱,其实很简单。 每天这么对着一个大美女,谁都难免爱上她。 可她不懂温柔,她只会野蛮。 野蛮的很美,让我不停的寻找机会让她更加的野蛮。 我累了,躺在地板上。 床被我砸塌后,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有一次我问她,这不是在做梦吗?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像窗外的落叶一样,周而复始的落下。 她敲敲我的脑袋。 “看来你是真笨!哪有梦境这么真实。你没发现,每次你醒来时,所经历的都没有消失,都灌进你的记忆里吗?” 我有时也会想到同样的问题。 可梦毕竟是梦。 只有梦,才不会有痛。只有梦,我从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说话,走路。只有梦,才能让她整天的陪着我。 真希望这样的梦,永远都不会醒。 我有一次醒来。 这次,三位美女没有来。 是医生的脑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还习惯吗?”他问。 我本要说,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话都嘴边却怎么了溜不出来,我只有点点头。 “你的尿样和粪样都已正常。不久,你就可以下地。不必总生活在梦里。”他微笑着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梦境。 难道我的梦境是你合成的吗? 就是为了让我安心的养病。 那梦中的韩颖呢,难道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在无声的提问中,我闭上眼睛,梦再一次袭来。 第五节 武术 “医生,你真舍得!” 院长戴着眼镜型双视液晶显示器,医生坐在他的旁边。 “换成我,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老婆身上试验。” “我可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愿意安装完全型反向定位系统的。”医生对于牺牲妻子,心里也不好受。 “周晓枫只装了一支胳膊,就每天痛得在床上打滚,汗流得让我都碜得慌。”院长现在想起,还心疼。 “我现在已经改良安装方案,不在神经纤维上做文章。我可以将触电直接插入神经节里,并且不伤害神经元细胞。同时,我切开她脑部痛觉中枢的神经纤维,降低神经纤维的传导率,她几乎感觉不到痛。”医生也曾目睹过韩颖的痛苦挣扎。 正是她,让医生下决心改造现有手术方案。一方面让院长寻找最新的医疗设备,一方面重新定位安装位置,避开神经纤维密集部位。 “那岂不是连病理反应的疼痛她都感受不到,你不怕发现晚,没有机会救治。”院长担心的说。 “这点我也想到了,我在她的痛觉中枢旁安装了微型芯片,监视所有痛觉传导,凡是由于反向定位系统造成的痛觉,我就让它过滤掉,而其他疼痛依旧会引起她的反应。像痛经,她每次都能准确的意识到。” 这是医生从海量数据中反复的筛选才得到的最新成果,他并没有写道报告里,现在知道的也只有院长和将军而已。 “反向定位系统那么庞大,必须切除部分脑组织,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你不是……”下面的话院长没有说。 “这几年,你只顾搜集整理数据,分析脑电波型,剩下的时间就在电脑房编程,都快成方外之人了。芯片制造技术日新月异,早已突破原有的体积限制。现在一平方毫米的微处理器就相当于过去的双核电脑的cpu,一立方微米的存贮器就有1个g的空间。韩颖当年拆除芯片时留下的空间就绰绰有余了。”医生笑着说。 “你从那里买来的,基地的采购可都是我负责的。”院长吃惊的问。 “这是我徒弟从国外捎来的。”医生说。 “你也没跟你徒弟联系过,他怎么知道你需要这个。”院长更加吃惊,医生居然一直保持着和外界的联系,这是基地守则绝对不允许的。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也好一个人承担。”医生轻描淡写的说。 卫见光给他捎来的东西都存放在那个病人的大脑里,不仅有他需要的芯片,还有最新的医疗咨询和研究成果。要不,医生也不会冒那么大风险,给韩颖安装。 “怎么,想不想给周晓枫装一套。”医生问。 “我还没有疯到你那个程度,做个自然人多好。你说,韩颖现在还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吗?”院长唏嘘道。 “当然算,谁也不能剥夺她做为人的权利。当初为了改变她们的身份,我们费了多大劲。”医生绝不允许自己的妻子重新成为试验品。 八年了,院长还是无法忘记。当韩冰杀死周晓枫时,他痛的恨不能替她去死。 记得他曾对医生说过,周晓枫只不过是他对付前妻的一件武器。他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个在知道他的手再也握不住手术刀只能告别“医生”生涯时仍然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前妻,他无法忘记在他酗酒抽烟自暴自弃时站在他的身边鼓励他离开医院自谋职业同甘苦的前妻,他无法忘记那个在他身无分文时将所有亲戚朋友借遍凑齐他创业第一笔资金的前妻,他无法忘记在他事业如日中天却因为被冷落另结新欢的前妻,他更无法忘记宁愿抛弃全部财产也要与爱人比翼齐飞吃苦受累的前妻。 这把武器他用了,用得妻离子散,用得家破人亡,用得让自己在心痛之余竟然真的爱上武器本人,用得所有人鄙夷他花花公子的做为。 而他所作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那一点点自尊和一点点的自怜。 本以为来到基地后就可以冰冻心灵,洗涤伤口,慢慢平复,然后期待新生。可张美娜贴心地把她送来。 他的思念像夏威夷火鲁奴奴火山一样喷发,烧得连医生和将军都不敢靠近。只能任由他胡来,当着那么多试验品的面,把三位领导人的脸都丢到菲袅靳雪山的外面。 他不管不顾的将周晓枫从人群里拉出,带进他的宿舍,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把她送出来。 不过比起张美娜的荒唐行为,他还算不得什么。 张美娜不仅给他们三个人送礼,还把自己作为礼物送来。 要不是医生眼尖,从人群里把她认出来,恐怕,她就是第001600号试验品。一旦戴上那可恶的面具,就再也享受不了做为人的一切权利。 基地的所有试验品都要戴上面具。 面具上有一个可以监控人呼吸和心跳的传感器,传感器和脖子上用来固定面具的铁环的锁扣相连。除非试验品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止超过30分钟,否则锁扣是无法打开的。如果强行打开,就会启动锁扣里的微型雷管,将试验品的喉咙炸穿。这些,都是当时的项目主持人,眼镜局长从好莱坞电影里学来的。 这个面具,直到第五年,侯局长接收项目时才废除。基地的老人面具是无法取下了,但新人只剩下脖子上用来记录编号的环。 这个环在基地是人人都有的,连将军、医生和他都不例外,环里有微型的芯片,是开启基地大门的钥匙。侯局长也有自己专属的,不过管理层的环可以开启,而且不用挂在脖子上。 像将军就是植入到他那只义眼里,他是植入到手掌中,医生弄得最有趣,直接贴在耳垂里,看上去像个耳钉。 她们刚来时,三个人是兴奋了一阵子。可兴奋归兴奋,等她们都装好面具后,三人就傻了。每天晚上床上都躺着一个铁皮怪物,谁受得了。可面具除去的唯一途径就是三个人死掉,他们也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 最后,还是将军想出一个计划,拯救了三个人的幸福。 第六节 床外的世界 “你让韩颖和他朝夕相处的,就不怕韩颖爱上他。”院长担心的问。 “我一个白发丑陋的半老头子,韩颖爱上他也挺正常的。”医生眉头皱皱,漫不经心的说。 “你把韩颖当成什么人了!礼物吗?送给你的终极试验品。”院长忽然觉得医生很龌龊,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医生不说话,也不反驳,只是默默的看监视器里,他们两人。 杨涧恢复的不错,他再生的脑细胞做为记忆载体可以正常工作。在反向定位系统的支配下,他的肌肉群并没有对抗,乖乖的听从主人大脑的支配,并且协调性和爆发性都不错。真是难为韩颖了,在自己还没有习惯自由开闭反向定位系统时,就要当老师,训练这个笨得比傻瓜还少根筋的家伙。 医生感觉这几年老得厉害,手术刀握在手里都有一种吃力的感觉,更别提在床上。看着如花年龄的韩颖,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拖累她。她已经有了自由身,更应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人不能太自私,一个有美貌有能力的女人,完全可以开创出自己的事业。放手吧,让她们自由的飞翔。可惜将军和院长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人是我救的,就该归我支配。 看着杨涧的眼神,医生有些欣慰,这个大男孩放射出的光芒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他对韩颖的爱已经相当浓,否则也不会那么听话,甚至相信自己这些日子都是在做梦。美梦,就让他不要醒来的好。 他没有问韩颖的感觉,这让他无法开口。他也不能告诉韩颖他的目的,哪有把老婆拱手送人的。韩颖的眼睛里,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冷冰冰的,看杨涧如此,看他更是如此。韩颖是个很聪明的人,从告诉她那天起,她可能就已经猜到。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聪明,她可能更不愿意相信医生的目的。虽然这目的从头到尾都那么赤裸裸,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哪能呢!”在沉默了近半个小时后,医生终于答话。 “我看给杨涧的特训可以结束了!”决不能让医生的目的达到,她们会怎么看,院长不敢想象,如果真把他的猜测告诉周晓枫,她和刘馨找医生单独解决问题。 “你说了算!”医生不再硬扛。 “这次不是做梦。” 我睁开眼,忽然发现脖子上的石膏没有了,手脚也可以正常动了。 韩颖没有出现,是医生坐在我的床边。 “我好了吗?”我问。 “下地试试就知道了。”医生微笑着说。 我不敢太用力,躺这么久,身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没关系,勇敢些!”医生鼓励道。 我先用胳膊支起身体,背靠在墙上,跟着两条腿缓慢的放到地上,抬起胳膊。 站起来了,我终于站起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也不知躺了多久,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让我热泪盈眶。 是医生,妙手回春,我该如何回报他。 我扑通跪在地上。 额头碰到坚硬的水泥地面。 砰砰砰,我联系磕了三个有声音的头。 医生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一把拉我起来。 “不用,孩子!你出去吧!”他扭过脸,我分明看见,有几滴泪花掉出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门外,门外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没有了梦里的恐惧与彷徨。 我渴望着,渴望拥抱这个世界。 我要大声的宣布,我回来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门没有锁,也不会锁。 我握住把手,轻轻打开它。 一股眩目的阳光冲进来,我愣在门口。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一个空荡荡的比足球场大不了多少的操场。 操场的对面是一栋大楼。 旁边有一个像开了口的河蚌一样的建筑。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两个戴着面具的人架住我的胳膊。 “你,你们干什么!” “上环!”声音透着他们的丑陋的金属面具传出来,闷声闷气。 我想要挣脱他们的控制是不可能的。 虽然,我没有记忆。但却知道自己的身体。 1米75的身高、65公斤的体重比起他们来像只瘦小的猴子,挣扎是徒劳的,只会让自己受伤。 这里叫基地,医生在梦里跟我说过。 可这个基地是干什么的,难道不是植物人康复中心吗? 不能挣扎不代表我不可以说话。 “上什么环!” “到了你就知道。”两人似乎不愿和我罗嗦。 我被他们夹着,他们还是让我自己走路,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到楼的另一侧。我这才发现,这栋大楼漆成红色像个的十字架,东南西北各有一栋二层小楼。现在我们要去的是西边的那栋。 “欢迎你来到基地,再这里,你将获得新生。”一个看上去比医生年轻一些的中年人张开双臂,把我拥到怀里。 “你可以叫我院长,他们都是这么叫。”他先自我介绍。 “我在这里负责的是,给你们安环,也给你们拆环。”他跟着介绍了自己的工作。 “你是新来的学员,名叫杨涧,我没说错吧。”他在验证我的身份。 我点点头,刚要问什么是上环,为什么要上环,环又是什么? 不知他是猜到我的心思,还是所有的新人都会这么问。 “这个就是环!”他拿起一个金属的圆环。 “不要小看它,它可是由一个精密的传感器和高科技的芯片以及一只微型炸药和组成的。它将伴随着你在基地的岁月,无法打开,更无法卸下。传感器会感知你的心跳和呼吸,除非你死亡超过半个小时,微型炸药从里面弹出,才有可能把它从你脖子里摘下来。芯片是一把钥匙,你宿舍的门,基地的大门以及训练场的所有门都是自动感应它才能打开。还有你一旦脱离基地方圆30公里的范围,微型炸药就会自动引爆,你的小命就会丢丢的。所以你千万别想着逃跑,老老实实的待着,直到基地重新赋予你新的身份,让你安全离开为止。”他像背课文一样,将这段毫无乐感的读出。 第七节 死囚 “我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告诉你,你在来基地前是个死囚,而且是个已被执行了的死囚。所以,你已经不算是公民了,没有任何的权利和义务。让你来到基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试验,等试验结束后,政府会重新给你一个身份,让你返回外面那个肮脏的世界。其实这里多好,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你争我夺,是个绝对的百分百的世外沙漠基地。所以,为了保证你安心在这里,上面制作了这只环。看它,闪耀着金属的光泽,摸摸,光滑如少女的肌肤,戴上它,你会感到从里到外的凉,真是去火除燥之最佳佩品。现在,就有我来给你亲自戴上吧。你会觉得自己正站在奥运会的领奖台上,头顶飘扬着红红的国旗。你会热泪盈眶,骄傲的唱出国歌。万千观众在为你鼓掌,祝贺你为祖国赢得荣誉。” 就在我还在品味他这大段的演讲时,环已经扣在我的脖子上。 “把他送到将军那去吧!”他对那两个人下命令。 我又被夹着走出他的办公室。 我听见,他的哭泣声。 他的话让我仿佛置身于乌云翻滚的雨天里,一声声的震雷在我的头顶炸响。刚刚从地狱里被人拉出来,又掉进这人间地狱。他是在为我哭泣,又一颗灵魂被出卖给死神。 死囚,我是一个死囚,我是一个死囚!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他们都在骗我,不,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梦!我无声的呐喊。 士兵把我夹的更紧,我的皮肤清楚的告诉,这不是梦。我感到疼了,刺骨的疼,冰冻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我向天空大喊。 炽热的空气中有股焦糊的味道,高大的围墙挡不住太阳发出的巨大能量。 我拼命的挣扎,换来的仅仅是胳膊的剧痛。 “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这是你的命。”面具人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开锣。“接受吧,这样你的痛苦会少一些。”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受这种待遇。”我大喊。 “因为你是死囚!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的死囚,活着只为试验的死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药水注射进你体内时,你就已经死了,永远的从外面那个世界消失。即使你有机会回到那里,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一个士兵看不惯我的行为,他不明白这个死囚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其他人都是平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路好漫长,我从南楼转到西楼没有用这么长的时间。我一步一拖的走着,脚下水泥地吸收了太阳的能量,正灼烧我的脚底板。 “医生,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突然想起植物人的时光来。 虽然韩颖那么野蛮,可我是快乐的。 虽然训练很艰苦,可我是自由的。 虽然躺在那里很难受,可我有期待的梦。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只有一个试验品的命运等候着我,一个让我不想接受却无力反抗的命运。 难道,我真的是名死囚。 不,决不可能。 即使我没有记忆,但我仍然是个好人,韩颖曾对我这么说过,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因为她不会骗我。 路,再漫长也有尽头。 我再呐喊也有哑的时候。 我看到了院长嘴里说的将军。 将军背对着我,坐在那里。 一看就是一个典型军人,腰板直得吓人。 “你来了!”他在问我。 “是!”火烧的喉咙里每吐出一个字都那么痛苦。 “院长跟你说过了!”他继续问。 “是!”我不想多说一个字。 “你接受吗?”他问。 “是!”我怎么能不接受。 “你需要了解的很多,都在这本材料里,给你三天假,慢慢看吧!” 面具人把材料递给我。 “这两位是卫兵!以后你在基地要严格按照材料上说的执行,不能打折扣,更不能对抗。否则,他俩会不断的找你麻烦,直到你听话为止。”这是将军说得最长的话。 “给他送回去,三天后,再带他见我。”他下命令。 他连脸都没有给我看,就让我离开。 士兵夹着我。 “松开,我自己走。”我不用他们,既然命运无法改变,我也要争取到能争取的一切。 “好样的,我喜欢。”将军转过脸。 一脸横肉,这绝对是我的第一感觉。 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大的黑眼珠,小的紫眼珠。 不用猜也能知道,那是只假的。 一对浓而密剑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喜欢妥协的人。 嘴唇可能是整过容,是他脸上最好看的。 他板着脸,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嗯,医生说得不错,是个好苗子。”他点点头。 又把身体转过去。 “你走吧!卫兵,不要难为他。”这是唯一仁慈的表达方式。 士兵们对着背敬礼,然后我们三个一起消失。 “你挺厉害的,刚来就得到医生的关照。”一个士兵这才开始说话。 另一个士兵,“嘘,小声点!这话可别让将军听到,否则我俩就惨了。” 两人都不说话,走在前面领路。 看方向是奔六层楼而去。 “你和医生啥关系!”离开北楼,士兵才敢问。 我看着他俩。 面具是钢铁的,不知他们戴着热不热。 面具不是把整张脸包住,嘴巴处显然有可以开启的滚轴,即使那样也不舒服。 面具上没有图案,只有像波浪一样的花纹算是一点装饰。 冷冰冰,即使在这样的毒日的烘烤下,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他们身上穿着特种部队都有的迷彩服,虽然不是在丛林,可仍然有黄白相间的条纹,躺在沙漠里,恐怕很难辨认。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不想骗他们。 他们即使穿得再厚,也是幸福的。 他们有自由,可以离开,可以拥抱围墙外的世界。 我什么都没有,照顾能怎样,不照顾能怎样。 人最痛苦的就是有思想。 我没有回忆,不知从哪来,更不知犯了什么大罪,可我有思想,有思想的人就会知道痛苦,知道自由意味着什么,它不需要从书本中学习。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们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在这种地方知道的越少越好。”一个士兵说。 “你来几年了!”另外一人问。 “快两年了,到春节我就能离开这里!”他幸福的回答。 “我还有一年多要熬,要不是三倍薪水,打死我都不来,我爹一定想我了,我一直没跟他联系。”另一人懊恼的说。 “不说这些了,兄弟!晚上去我那喝酒。”他打断另一个人的话。 前面就是我的牢房了,它会是什么样? 第八节 这群建筑 和对面的十字架型办公楼不同,这栋六层小楼是回字型。 中间是从顶楼可以看到底部的镂空楼梯。天花板朝外,白天不用灯光,只要不是月初,晚上相信也会很亮堂。楼道里空荡荡的,没见有其他学员出现。 士兵们都住在一楼,他们是守卫,不是狱警,不需要巡视。进了宿舍是死是活,他们从来没有管过,连基地三人组也都不过问。 基地三人组是士兵和学员在私下里对将军、医生和院长的称呼,他们是基地的实际负责人,每个学员的生死和每个士兵的薪水都是他们决定的。感觉上,他们就像基地里的上帝,全能的,不可违抗更不可撼动的大罗神仙。 东南西北各有四间宿舍,给我分配的是403号向阳的房间。 不用钥匙,只要把脖子上的环往门前一放,门就自动划开。 感觉就像大学宿舍,四张床,上下铺。两张朝向窗户,另两张对着门。中间是八个衣橱,想必是用来放些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物。 我也不知脑中怎么就冒出大学宿舍的概念。可能我上过吧,对此有些印象。 我很早就发现,我对环境会衍生一些记忆,可对过去的人和事都不记得。 每张床的旁边都有一个贴着名字的牌牌。 我的是在东边的上铺。 我的下铺,名字上打了一个红叉。 红色的叉,在语境里意味着什么,似乎国人都能猜到。 我赶紧看看剩下的几个,无一例外的都是。 这间屋子就我一个人住,不知何时,我的名字上也会划伤同样的红叉。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院长会哭。来到这里,并不意味着重生。我估计,没有一个学员能活着走出基地。院长比医生善良,因为,他知道哭,为我们的命运而哭。 电话响了。 “下去吃午饭,我不会提醒你第二次。”将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门的上头有一个圆盘电子钟。 它的两个指针重合在一块。 “食堂在那里?”我问。 “下楼你就知道了。”他从不解释,只下命令。说完,挂断。 我头往窗外看,稀稀拉拉的人朝着贝壳型建筑走去。 我匆匆忙忙的跑下楼,连门都没锁。 其实也不必锁。 我除了身上这身衣服外,也没什么可被偷的。 我随着人流走进贝壳里,食堂占了它一层楼。 食堂的面积很大,有很多人已经坐在那里,看来不是自助餐,还是像监狱一样等着厨房的人给他们打饭。我坐下来整个大厅里的人脸上都没有笑容,一片肃穆和寂静。 饭来了,带着面具的士兵从每排最后一个开始,往盘子里放了一团黑糊糊,黄了吧唧的东西,然后走到下一个。 学员看着食物并没有动,而是在等待,我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士兵走到我的跟前,除了饭,还有一个鸡蛋。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话,点点头。 我看得出,他是刚才送我回去的其中一人。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几乎所有的人都拿起了筷子,然后一口一口的将面前这摊跟大便差不多的东西送进嘴里,咀嚼后咽下。 第一口,第二口,这那里是人吃的东西。我恨不得立刻将它吐出。 可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在安静的享受这份午餐,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幸福。 活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是我到基地以来明白的第一个道理,也是唯一的真理。 活着,就有希望。 所有人都靠着它,活下去。 希望,活着,活着,希望。 今天,我没有试验项目,至少,没有人通知我。 我回到宿舍,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我凝视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凝视着我。 看着他,能让我想起什么?能勾起我的记忆吗? 镜子啊,镜子! 我的头突然痛起来,镜子里的人我仿佛已经不认识。 他在张嘴说话,对着镜子外面的我说话。 我没有听清,也无法听清。 那人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抱着头离开。 电话再一次响起,上次是吃饭,这次,我猜是告诉我试验了吧。 “你好!”我拿起电话。 不是将军的声音。 “到训练计划室来!我是教官。”那头也是不容质疑。 “在那里?”我开始讨厌自己每次都问这句话。 “将军办公室隔壁。”他有些不耐烦。 吧嗒,撂了。 基地不就三位领导人吗?我纳闷。 不管怎么说,到了人家的地盘,就是人家做主,听话好了。 还记得刚才士兵的嘱咐,就是那个给我多一个鸡蛋的人。想必他也是听上面的吩咐,告诫我的。不要问为什么,只要说没问题。不要问做什么,只要听怎么做。 看见他,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形象。夜叉,一个传说中面目狰狞的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戴着这么一个可怕的面具。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学员面前表现一种威严和不可侵犯吗? 我老实的坐在对面,很老实,手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是坐着,我不敢判断他的身高。透过他膨大的肌肉,谁都可以猜出,被他打上一拳的下场会有多惨。 我忽然想起,医生曾在梦里告诉过我,教官的存在。 他会告诉我,关于基地以及我今后的安排。 他,才是决定我能否在基地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人。 “医生对我说过,要我照顾你一下。”他开口。 我看着他,不说话。 “这是你一年的训练计划,回去好好看看。明天开始执行。”他递给我一本厚厚的打印纸钉成的书。“别的,我就不多说。我尽量抽时间给你做特训,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受得住。” 他就这样把我打发回去。 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 之后的三个月,我就在贝壳型的训练馆里度过,每天长达十六个小时的肌肉训练。 我不再和大伙一起吃,医生单独给我准备小灶,希望我能长得壮一些,我也如他所愿,体重突飞猛进。 我从未问过医生为什么,基地的每个人享受的待遇都不一样。大伙都保持沉默,没有人羡慕别人,也没有人抱怨公平。 第九节 教官 “什么,你叫他参加沙漠训练。”院长看着文件,扭头对医生说。 “我希望他能早点承担大任。”医生冷漠的说。 “这对他一个新人太不公平。”院长很气愤。 “这两年你怎么了,越来越心软。”医生对院长的变化很失望。 “基地死了太多人,我们每一个成果的取得都建立在试验品的枯骨之上。”院长激动的说。 真不该让他去处决“决斗失败者”现场,那里太过血腥,连将军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他一个常年待在实验室里的人。 医生是锻炼出来了,死在他手术刀下的都不止二百人。开始,他也会做噩梦,也会呕吐,甚至失眠。长了,他就习惯了。 “该把她们三个送回去了,待在这里快半年了吧。”医生不想和院长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刘馨是不是让你装了反向定位系统?”院长也转换话题,问的医生很突然。 “你怎么知道。”医生反问。 “将军说得。”他回答。 “那又怎样。”医生看着院长。 “你想害死多少人才罢手,她是将军的老婆。”院长站起来,要和医生pk. “你和她们一起回首都吧,这里不适合你。新的项目已经下来,正在进行准备工作。侯部长指定让你负责前期工作。”医生不理睬他的质问。 “走就走,我早就不想在这待了。”他转身离开。 pk,他不是医生的个。这,他早就知道。 医生身上总戴着几把手术刀,指哪打哪,连只蚊子都逃不过。 他见过,从那时起,就不敢和医生吵架。 他还想和周晓枫过几年好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开始沙漠特训。只不过,今年的规模大了一些。因为侯部长亲自坐镇。将军准备了一个盛大的誓师大会。八百人排成四十乘二十的阵形,介绍主席台上的人检阅。 部长坐在中间,一位随员坐在他的右边,左边是将军,再左边是医生,院长坐在最右边。教官陈轮站在前面的麦克风前,副教官韩冰站在他的旁边。巨大的遮阳伞下风扇不停的吹着,部长满意的笑着,站在这样一只队伍前,谁都会有一种骄傲和冲动。 韩冰的面具比教官的好看,至少能让人看一分钟还不做噩梦。她总是冷冰冰的,不喜欢说话。她是女队的教官,也是男队的副教官,据说打起人来,比教官还狠。 我是挨过打的,基地的学员里没有人没挨过教官的鞭子。可所有挨过鞭子的人都是说,挨打是幸福的,挨打之后,有些事就会离你远一些。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有些事是什么,他们也不肯告诉我。只说,我是新人,到时自然知道。 教官从未承认过是韩冰的老婆,可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形影不离。 开始我以为,教官和韩冰都是士兵,只有士兵才戴面具。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我一样,都是试验品,不过是头一批而已。 头一批来这里的人脸上都禁锢了这么一张铁皮。据说是紧贴在皮肤上,戴上时脸就毁了。面具是摘不下来的,它和脖子上的环连接在一起,一拆就爆。 基地里,只剩下他们俩学员是戴着面具的,其他人哪里去了,不用说大伙都知道。 七月的阳光打在地面,地表的温度很快超过50度,汗水落在地面蒸发的无影无踪,穿着鞋和袜子仍然感觉站在火山口一样。 “明天继续为期3个月的沙漠训练,每天往返50公里,早晨6点起床,7点开始走,距我们这里25公里的地方有补给站,可以喝水和吃午饭。然后在天黑前返回,回来的就回来,回不来的大门关闭,生死自知。” 没有人问,整个场地静的连根针也没有,沉默的让人发狂,让人愤怒,让人沮丧,让人悲哀。三年的时间,我都和他们一样过来的。 “七点,全体人都准时在操场上集合。每个人身上有一块牌和三升水,直线距离25公里处有个临时营地,在那里凭着牌可以领到午饭和水(不超过3升。)卡车拉着补给先行出发。” 陈轮简短的发言到此结束。 他们说,第一年的学员原本不必参加这样的训练。 是医生坚持让我去,教官也没办法。 我所在的队伍排成一列纵队鱼贯而出,沙漠,就在眼前。 沙漠就是沙漠,一年中几乎没有下雨的时候,今天就是一轮巨大的太阳悬挂在脑袋顶上,它又会吞噬掉多少学员。 从基地创建以来,最高学员数曾达到一千六百人,到了第十年的今天,只剩下八百人,还不算不断补充的新学员。 吞噬大量学员生命的就是这沙漠训练,它堪称学员的坟墓。 漫漫黄沙在炽烈的太阳下烘烤着,地表温度达到可怕的高度,学员们都穿着厚厚的防沙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上面,队伍在缓慢前行中逐渐的拉开。浩瀚无垠的沙漠,荒凉贫瘠孤绝之地,八百人的队伍在这茫茫的沙海里一分散开来是那么的渺少。 我带着深灰色的墨镜,身上穿着白色的训练服,里面有一层专门用来防止紫外线的薄膜。25公里的直线距离,在都市里,甚至在乡下也不算太远。可惜这里是沙漠,凡是有经历沙漠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天才能够行进的距离。在沙漠里走,人体力和水分的消耗是正常走路时的3倍。我知道,在前半段一定要尽量节省体力和水,人越走会越疲劳,越走越走不动的。 新人都结成了一个个小队,相互搀扶的向前赶路,而老队员都是一个人低着头向前。我是一个人赶路的。沙漠是美的,尤其是在没风的时候,新人很多都在一边欣赏着风光,一边缓慢的前进。他们显然对自己能走完充满了信心,但要在8个小时内走完实际上对于第一次走的人来说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8小时后,补给营地撤销,没有补给过的人是不能返回基地,只能在外面等候明天的队伍。我没有空欣赏风景,马不停蹄的往前赶。 第十节 大沙漠 看上去一望无际的沙海,并不是一马平川,那些高低起伏的都是些大的沙丘和沙山。第一次参加沙漠训练的人多会选择翻越,可这里的山没有坚硬岩石。它们是软的,软到可以让你的脚陷进去,等到拔出来就很费力,随着时间的推进,新人将很快就会落在那些绕着走的老人身后。沙漠训练,是一种体能极限的训练,目的就是提高人的潜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肌肉的爆发力和持久力。所以,如何分配和保持体力,才是这个训练的终极目的。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梦中医生跟我说过的话。 不要翻越沙山,能绕到的尽量绕到。有些新人也会绕着走,但绕着走仍然有很多的学问。一是要判断沙漠中风吹沙的方向,因为沙丘或沙山背风面沙地很松软,背风面通常是风积形成的,沙比较松散,在上面行走,同样会陷入较深,消耗体力。只有走在迎风面和沙脊上则轻松许多,这里沙子被压得很实,比较硬,很省力气。 沙漠里的动物有很多都是剧毒的,但真正死在它们手里的旅行者并不多。 沙漠里的第一杀人是流沙,那隐藏在沙丘下面的温柔而美丽的家伙。 它们就像一座座流动的坟墓,无数的徒步旅行者死在它温暖的怀抱里,包括著名的旅行家彭加木。 我不敢一丝一毫的大意,那看不见的流沙随时随地可能将我吞噬,厚重的防沙鞋固然可以加快我的速度,却极大的限制了脚底的感觉。一旦碰上流沙,恐怕不等脚底神经信号传来,就已没过脚踝。到那时,如果没有学过如何在流沙里生存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上面等候救援。可在这里,会有人伸手救你吗?时间就是生命,救了你,或许断送了他的命。 不过,我还是选择独行。 一来,我是新近的副教官,必须做出榜样。 二来,独行对于群体行动而言,有更大的优势,你不必为慢者等候,更不必为救援队友犯愁。 我穿越一个又一个独行者,他们透过着厚厚的防沙镜观察着我。他们一定在笑我自不量力,不知节省,回程远比前进更累。 那些成群结对的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在佩服我的体力和勇气,在这浩如烟海的沙漠里,似乎只有群行才能让新人在寂寞和空虚中坚持走下去。 我是第一个看见营地上飘动着的红旗的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从我的大脑传递到我的下体。我兴奋了,兴奋的都要蹦起来。 不过,我没有,不仅没蹦起来,还绕着慢慢走了一圈,将体内的残留的疲惫挤兑出来,让狂跳的心脏平复,肌肉慢慢从高强度的运动状态慢慢转换成常态。 这是一个高手所必备的素质,科学就是科学,没有科学的指导,身体素质在好的人也不一定能成为高手。我在长舒了一口气,把手腕上的牌子塞进自动售货机,里面跳出了面包火腿和装在塑料瓶里的水。 我躲到车的后面,避开风,坐在松软的沙里,开始享受午餐带来的快乐,一边静心欣赏沙漠的美景。 空旷,无声以及有声的寂静可能是沙漠最大的特点,人长时间的看着它就会爆发出莫名的烦躁,跑动,抓狂,甚至伤害自己和能看见的所有物品。 起风了,虽然不大,卷着黄沙风仍然肆虐起来。细小的沙粒随着风一起旋转,汇成了一个又一个黄色的旋风圈,这样的景象出现在城市,人们会称它们为扬沙,风的威力再大些,就是沙尘暴。灰黄色的沙尘将整个天空遮敝的如日蚀一般,能见度只有3米,大口的喘气吸进的沙子会让你一天都想刷牙。 在这里它们却是最温柔的,风卷起沙海的阵阵波纹,推动着沙丘战车缓缓的移动,遮蔽起毒辣的太阳,给人们一个惬意和清凉。 它们也是是天然的雕刻师,风沙过后,沙丘就成了它们的作品,那鬼斧神工的设计是艺术大师们一生的追逐。 沙漠里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莫过于骆驼草了,在这片被狂沙和暴晒肆虐的土地上,它们是生命顽强的最佳体现。虽然它们生就一副被风沙折磨的无力的样子,但张扬倔劲连上帝也要暗暗钦佩。它们成群成片的顽强生长着,在这万物不生的沙漠里,它们顽强,顽强得与风沙斗、与烈日斗、与严寒斗。它们坚忍,坚忍得能够忍受生命的极度煎熬,忍受着自然界所能赋予的一切磨难。每棵草的脚下都堆积着一尺多厚的沙堆。就算是长年累月随风流动的沙砾,遇上它们也要停下脚步,慢慢形成的规整沙堆。有人说在骆驼草稍多的地方,在那漫无边际的沙漠里,眼前就会出现百万雄师排兵列阵般的恢宏画卷,让人联想到成吉思汗的万千铁骑,这绝不是文人们想象。 我看着它们,想着自己,只要生命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能浪费。 突然,我发现了一朵红色小花,绽放在骆驼草中间,向着太阳的方向。 它简直美极了,它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想把它摘下来,却不忍下手。因为一旦动手,毁掉的就是不是一株长在沙漠里的植物,而是毁掉了追寻春天、追寻短暂辉煌的生命。 我一直渴望着像它一样,在这个非死即生的世界里绽放自己最美的一面。像它一样的顽强,坚忍,然后活着离开这里。医生说过,我的记忆要想全部恢复过来,必须回到外面的世界。我的大脑受损是机械性损伤,丢失了就丢失了,不可能找回来。能做的只是寻找曾经的熟人,像历史学家一样,考证我的经历。 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出真相。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而且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 医生曾问我,是不是要报仇。 我摇摇头,我已经死过一次,我知道死亡的滋味。 我不会,即使我有这个能力。我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我是第一个回到基地的,之后的三个月里,每天都是如此。 第十一节 记忆的碎片 沙漠训练结束后的三个月,每天晚上,我都会到医生的办公室。 那有一张舒服的沙发。 我喜欢躺在那里睡觉。 可医生不管那叫睡觉,他说,他在给我催眠。 催眠能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 我上高一了,多不容易,在素质教育的今天我还能继续的上学。我拥有天下最好的父母,因为他们从来不强迫我学习,父亲说,他受了应试教育的毒害太深,所以一定让我享受一个幸福的童年。 父母从不反对我谈恋爱,可是他们给我的臭皮囊真的很难找到女朋友,虽然我功课一直不错,但这个时代早就不是崇尚学习的时代了。父亲说如果在20年前,我这么优秀的学生一定很有女人缘的。我的智商很高,这是父亲给我测的,告诉我好儿子,你拥有180的智商,比你父亲我和你母亲她都要高,所以理所当然的不过问我的学习,倒是对我的感情问题十分的关心。用他的话,你的智商够高,所以需要提高情商。怎么提高呢,自然要谈恋爱了。 我真为拥有这么开明的父母开心,看着他们那些人偷偷摸摸的拉手,亲嘴,我不知道该嫉妒还是羡慕,总之在我上高中以前一直是单身汉。 但从看到她出现的第一眼,我知道自己恋爱了,但不知道暗恋算不算。 她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从一进高中的第一天,我就对她另眼相待。因为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这个人会很有趣。她算不上很漂亮,但是让人感到很舒服,是属于那种清纯可爱型的女骇。脸圆圆的,笑起来还会有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她戴一副大大的眼镜,面积几乎等于她的脸的一半,这个时代都流行隐形眼睛,只有她使人一眼看上去先看到她的眼镜。她的鼻子小,眼镜总是慢慢地滑下来,直到鼻尖。于是她只得动用她的手,轻轻的把它推上去。这轻轻一推,我完全被她弄晕倒。 我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我父母结婚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在我的心中驻留。我的生活就开始以她为主轴在旋转着。 我一向在远处不易察觉地端详她,我很希望这是一幅可以随身携带的画卷,随时都可以打开。偏偏她像阳光像浪花,耀眼而闪亮。 上课的时候我轻轻看她的侧影,影影绰绰地感应到她在那儿翻书本,或埋头做笔记,静得仿佛能听到她的呼吸。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幸福。 我写了一首诗在我的日记本里,有一次父亲的好朋友来了,我给他读了。他听了后,拍拍我肩膀说,“行啊,大侄子!会写诗了!鼓励一下!”他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给我。“买个u盘去,多写的!” 下面把这首诗附上,本人的处女作。 有一丝苦味,从我心底漫了出来。 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被爱是甜的,暗恋是苦的。 不执著是轻松的,执著是累心的。 可是你不知道,这一切。 你是那卖弄温柔的蝴蝶,跟每一朵花都跳舞。 机会是属于勤奋人的。这不,我恰好看到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觉得这是一个接近她的好机会。我抄条近路飞奔到她的前方,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等着她过来。等她走近的时候,我故作惊喜的跟她打招呼:“你好!” 她故作惊讶的说:“咦,我刚才还看到你在我后面的,怎么一下子在我前面了?” 被发现了,我怎么办,我脑子1秒中转了10个圈,只有硬挺着。 我回答:“你刚才看错人吧,我一直在你前面。”说话时脸却红了。 她摇了摇头:“真是老实人!”说完转身走了。 我看她走了,象被一只老虎追赶一样的逃离了。 虽然第一次失败了,但我们还是慢慢的熟悉了。 过了一个学期,班里座位大调换,我竟然被老师的妙手调到了她的后面。 世界万物都在变换,家务劳动,学习劳累统统都抛在脑后。每天我都找机会跟她聊天,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更是一个凭三寸不滥之舌颠倒黑白的人,我们俩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能前后桌的挨在一起三年怎么也得修个五百年吧。 渐渐的我对她的了解更深了,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她爱好文学,喜欢写诗,而这个爱好注定是个悲惨的爱好,因为上个世纪就有人断言,诗人都死了,就算活着也都是行尸走肉。 我把她写的诗给石大爷看,石大爷摇头晃脑的读,颇有古来私塾老师的做派。 她非常喜欢那个生命如飞蛾扑火般绚丽的徐志摩的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那段时间,我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她在转。早自习,我就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那美丽的背影。上课时,她的脸就似乎经常出现在黑板上。 而到晚上,我的眼中,心中竟然全部都是她。但是,在她的面前,我尽量的掩饰自己,不暴露我那颗滚烫的心。让她觉得我只把她当作普通的同学。“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快乐”。她的父母一心希望她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我绝不会为了一时之快而不顾她的大好前途。要知道,按照我们的水平,应该闭着眼睛都可以考上一流的重点大学。这样,我既要内心克制自己,在表面又得装得从容自如。内心的煎熬让我彻夜难眠。 我知道,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会毁了自己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来一次表白。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就一次。终于有一天,我的梦想全部破灭了。那是我生命中难忘的一个日子。 那一天,她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在教室里了(我也忘记了),她急着要拿回去。按我当时的心思,当然会陪着她一起找。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打开灯,她小心的把一个精致的书签夹在课本里。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的心里打碎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是我们班长送给她的,上一次野游是班长开玩笑的把她一个书签撕碎了,后来亲手做了一个还给她。 这一次我没有陪她回家,而是独自到家门前的小酒吧里醉了一夜,父母没有责备我,只是扶着我吐了一地。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还好没有让她的脸出现在我的梦中。不过醒来时却发现,我的眼泪陪我过了一夜。 不久她和班长交上了朋友。为了和她接近,我和班长接近并成了好朋友。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因为我喜欢听她说话,和她聊天那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以前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到现在,我才发觉时间的珍贵,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如果时间可以买卖的话,我会用我所有的钱买那段日子。 我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是,我越这样做,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她在转。早自修,我就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那美丽的背影。上课时,她的脸就似乎经常出现在黑板上。而到晚上,我的眼中,心中竟然只有她! 我做在她的后面,时时刻刻的一抬头就看到她那熟悉的背影。看得到,摸不到。闻得到,尝不到,苦啊。这还不是最苦的,我父亲和他的俩兄弟天天追问我到底怎么样了,我只好敷衍他们挺好的,我们正在逐步的接触。好在他们不能到学校调查我,因为别人都是教育自己孩子不要谈恋爱,哪有鼓励的。 我这样的过着,然后努力的读书,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能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高考也马上就要来了。 在那些日子,有时候我也曾默默地注意着她。她没有任何的改变(她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改变,一切只有我一个人在主演)。她依旧是那幅活泼可爱的模样,其中,她的发型改变过两次——我清晰地记的。 高考就那么通过了,没有任何压力的我考了好成绩。去了北方一所大学,而她却意外的落榜了,并且家也搬走了,从此我们就没有了联系。 第十二节 重逢 这个世界上男人太多,女人太多,欲望太多,诱惑太多。所以,围城内外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纠缠,也总是无休无止。 天空一片阴霾。有人跟我说他不喜欢这里的天空,总是阴层层的,那种阴暗已经仿佛穿透了心脏,让人即使面对灿烂也没了任何的信心。 刚刚经历了恋爱失败的我躲在这座阴郁的城市中,对着升起的太阳大声说:天空是蓝的,爱情是甜的,经历是苦的,我是幸福的,没有结果不重要,因为我还是我。 我在网络遨游,手指在键盘上胡乱的敲,上面有很多漂亮妹妹的视频。 看完后,我依旧是无聊,打开了oicq的搜索引擎,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眼帘,是“她”,5年了,我依然无法忘记的人。 我说:“你好!”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点出两个字,“你好!” 我很高兴,我们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聊天。 她说她很喜欢我的网名,——挂着风铃的藤。 上班的聊天总是断断续续的,很多的话题都是错开着,然后就忘记了怎么衔接,也许,对于这种无聊时的谈话根本无需要衔接。下班时分,我问她,晚上会来吗?见她没反应,我接着说,要不明天我等你!她下线,我开始有些喜欢上她了。晚上回到公寓打开电脑,她已经上来了。于是,我对着电脑屏幕笑。 第二天早上,上了msn,我看见她的图标是绿色的。我不假思索地点击她的对话框轻轻说:“早安!”于是,彼此开始了又一天的交谈。没有固定的话题,也没有连接的思维,偶尔因为工作而停止。她告诉我她不是个可以跟陌生人没完没了说话的人,很多人,也许下了线就到她的黑名单里去了。可是,我不同,她害怕跟我的交谈会突然嘎然而止。说也许她的某些经历让她感觉我应该是和她一样努力想寻找温暖的人,只是,温暖犹如昙花一样短暂,犹如星空一样遥不可及。她的心里有很深的伤痕,我说我心里也有很多的伤痕,不知道是你的口子深还是我的深?当我问起她隐私的时候,她欲言又止的那句“一言难尽”让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仿佛是想用自己的指间去翻开她血淋淋的溃烂着的伤口。 今天是认识她的第四天,我说你像块吸铁石那样吸引着我。她说因为我是精灵。我笑。 她说害怕在若干个日子后,我们会不再有话可以说,所以,她想可以隐藏一点文字,那样或许可以持久些。我说不会的,我们之间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她开始告诉我,昨晚她见了一个叫西泥的女孩,那个犹如自己影子的女孩。她说有些人是一定要见面的,因为注定,所以必须。因此,在相约了一年后的日子,她见到了那个让她激动不已的女孩。我说,那么我们何时也可以见面呢?她沉默,她拒绝了,她说不是因为不想见我,而是,她怕说了要见面人最终还是会从身边擦肩的。就在那时,她说西泥发给她发出了第一封邮件,长长的言语,熟悉而温暖,她对我说,她莫名想流泪。我坚持要看西泥的邮件,我非常想了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招很管用,她扭不过我,让我看了。 天开始下雨,我的心情却非常的好,我想着快要抓住她了。我们通过msn开始猜测彼此的真实姓名。然后,我猜出她的名字,她却还在那边绞尽脑汁。 她开始询问我上学时候的事,我就读的中学,我居住的地方……直到我们同时在网络中诧异。她真的就是那个我偶尔想起的同学——她。对着电脑我无法置信,她也迟迟说不出话来。我开始说那时候的事,说了很多我想起来又被遗忘的事。 将近7年了,了无音讯的两个人因为网络的随意点击而重逢。我心里非常高兴,她却哭了,为什么?不是因为我的出现吧。 往事是这么经不起凝视,这么经不起往下猜想。今天和学生时代苦苦暗恋的她总于有了见面的机会。这么多年了,想不到还能此次突如其来的邂逅。她是否依旧长发披肩,不知道他生活得好不好? 当初,她只把我当一个过客,而我却把她当成不能抹去的一笔。石大爷说这是一段不公平的感情,还说我被伤害了心灵,可当时我真的没觉得怎么的,加上这么年都变得云淡风轻。“相见不如怀念”我心中所有美丽的事物都是回忆中赋予她的。她本身也许并非想象中那么完美。我想着让本来封尘的故事随风去吧!她不再是伤或是痛,诠当成一个因为年轻而美丽的错误。但没想到这个错误在这么多年后酿地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在一个咖啡厅里见面,她手里拿着一份今天的报纸,我则要拿着一份昨天的报纸。我刚迈入大门,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脸上画了淡淡的妆,眼神中多了种难以摆脱的忧郁。 她的婚姻很不幸,倒不是她的丈夫不爱她。他是一个工作狂,每天工作超过16个小时,在家的时候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家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个旅馆,而她就是专门为他服务的服务员。 她没有工作,丈夫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她就像一株空谷里的幽兰,独自发出清香。她不是花瓶,但在我眼里她的确适合做。美丽,优雅,高贵。 我们恋爱了,这一次是真的。她丈夫不在的时间里,我们享受着偷情的快乐。 我不是一个是内向而脆弱的的男人,我懂得去控制自己的情感,不会一味跟着感觉跳舞。但没有一种感情是有罪的,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是真实的。 爱,是不能停泊在别人的港湾的,偷来的幸福,终究也还是要归还的。世事就是如此,许多的时候,世界的秩序存在于“发乎情,止乎礼”当中。我明白这个道理。 但心中的情欲是在难以控制,我们还是越过了道德的底线。 我们各喝一杯滴滴香浓的咖啡,各自点上一根烟。我们斯文地聊两句,一根烟抽完了,她坐到我坐在沙发上的我的腿上,有时咕囔着说声我想你,有时什么都不说。我们经常就在外间的地毯上干了,偶尔我抱她到里屋的长沙发上。沙发前方,一条瘦长的玻璃茶几的左上角一直零散地摊着她十几张结婚宴的照片。十几分钟或半个小时以后,他说你先去洗?我就去洗。她洗的时候,我开始打电话办公。她裹着浴巾出来,经过我的身边去穿衣服。我有时伸手摸一摸她路过的身体,有时专心地打电话。她等我进浴室后开始穿衣服。最后,她衣冠楚楚地继续喝剩下的四分之一咖啡,我裹着浴巾出来,我们俩都点根烟。我说,给我讲点好玩儿的事儿吧。她说,真想去外地。你陪我去么?抽完烟一般我就走了。她送我到门口。我说真想多点时间,“下次我们好好聊聊。路上小心。” 第十三节 棋局 人生是一场牌局,每走一步都等于在翻不同的牌。如果是不小心翻到了“桃花”,那就有可能面临两种发展结果:走运的真的走成了桃花运,但是不走运的往往占多数,因为不走运的就是犯到桃花煞,而厄运加桃花的结果就是“桃花劫”。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坐在梳妆台旁静静的哭泣。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发现他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电视机里播着无聊的电视剧。他面前的烟缸里已经是满满的,他却没有心思倒。满脸的倦容仿佛在告诉我他这一夜是怎样渡过的。 他看见我醒了,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洗个澡,该上班了吧。”语气中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般。如果此刻有一个地缝的话,我会立刻钻进去。 我和她断绝了来往,至少有两个月。 她像往常一样打开门。她的丈夫的尸体横在客厅里,地上一大滩血。她胃里立刻开始翻江倒海,她扶着墙角,艰难的拿起手机拨通了110和我的电话。 十几分钟后,数辆警车呼啸而至,公安人员在中心现场外围拉起了黄色的警戒隔离带,对现场进行严密封锁。一名女警察把她叫到一边录口供,现场指挥员率领刑事技术人员开始巡视现场 ,划定勘查范围,制定工作方案,并设立了现场勘查指挥部。一切工作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一部分警力在现场周围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访问;勘查员身着白色勘查防护服,手提现场勘查箱进入中心现场进行勘查…… 我把她搂在怀里,搀扶着她走下楼。完全没有顾忌旁边警察吃惊的目光。 我把她接到我住的地方,房间虽然小,但两个人住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的公婆很快来到这个城市。 案子正在调查中,警方初步认定了是入室抢劫案。 我正在上班,一个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警察想找我了解点情况,我跟公司请了假,来到区公安局。刚走进大门,门卫叫住了我,我走上前报出了名字,他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瞅着我,仿佛我从天上来的。两个警察出来迎接我,我走上前去。刚要和他们握手,他们却二话不说的一个人拧着我一个胳膊。我被压在地上,双手被反铐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虽然我奋力的挣扎,但柔弱的身体显然干不过膀大腰圆的警察。 他们向我出示了逮捕证,并开始公布我的权力。“你有权保持沉默,你说的话可能会在审判中用做不利于你的证据;你有权会见律师,如果你请不起,政府可以免费为你提供。” 我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当你被公权力强制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他们把我扯起来,押着我走进了拘留室,里面的她站起来,望着我的眼睛,满是泪。她的手被铐在椅子上,应该正在接受询问。 我坐在椅子上,头顶上有监控视频,这是为了防止个别警察刑讯逼供用的。这个城市历来是全国治安模范城市,重大刑事犯罪率在全世界来说都是最低的。出来这桩案子不知道他们心里是高兴还是伤心,抑或是庆幸。(高兴,总算有活干了!伤心,治安模范会丢掉!庆幸,这么快抓到凶手会得到嘉奖!) 虽然我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但面对着黑屋子和明晃晃的灯泡时,那份恐惧还是没由来的出现了,这就是所谓的心理战吧,走到这里来的人,就算别人没告诉你有罪,你内心都会问自己八百遍,我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请到这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殴打我,即使在号称法律最健全的美国,殴打嫌疑人也是家常便饭,常常被媒体曝光,何况是中国呢。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从不敢和这些事情沾边,唯恐哪一天也被请到这里来。但越是想避免的事越要面对,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他们开始询问。 “说吧,为什么要杀死秋名,怎么杀死秋名的,凶器在哪里!”一个警察问。 我很吃惊的看着他们,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用装聋作哑,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他接着问。 “你们让我说什么,说我杀了她的丈夫吗,不可能吧,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回复他的话。 “小子,嘴还挺硬,不说是吧!”他脸色变黑,目露凶光。 另外一个警察站起来,手里拿着水杯。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说错了你可以纠正。”他微笑的看着我,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是先从你和她的关系开始吧。你和她是高中同学,三年里一直混在一起算是青梅竹马吧。你们俩原本打算考一所大学的,但不幸的是你考上了,她却落榜了。” 我嘿嘿一笑,他倒是挺会猜的,完全错了。 “高考后,她父母搬到现在这个城市里,你们一度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今年的4月22日,你们在网络上相遇了。你不知道到她已经结婚了,对她重新展开了追求。” 这倒是真的,开始没想到会是她,见面后知道她结婚了我就放弃了。 “她虽然结婚了,不过她的丈夫也就是死者秋名是个狂热的科学家。婚后的生活并不快乐,这给了你下手的机会。你对她嘘寒问暖加上你们过去的感情,她倒向了你。” 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码事,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你们俩的事被秋名知道后,秋名非常的气愤。开始殴打她。而她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并没有对外说,但你是个例外。你曾经因为她被殴打找过秋名,并威胁过他” 她挨打的事可不是从那时开始的,他们俩结婚一个月后秋名就已经开始了家庭暴力,要不是看在双方父母的份上早就离婚了。我的确找过他并警告过他不要在打她,否则就报警。这些你们警察怎么不知道呢。 “本月16日。你和她约好喝咖啡。她来的时候戴着魔镜,你给她摘下来,发现她又被打成黑眼圈。你怒不可遏,要去她家教训秋名。她带你去她家,恰好秋名研究所有事先走一步,你俩扑了空。” 这是也有,那个小子太不像话了。我当时真的气坏了,要好好的揍他一顿。其实想想,我这个小身板根本打不过秋名。别看秋名是个研究人员,但身体很棒,爱健身。 “于是你们俩开始密谋杀死秋名,解放她。本月26日晚,你和她约好去喝茶,秋名一个人在家。她到达包房后,你从她那里接过钥匙,从后门出去,开车回家。你换了一件蓝西裤,白球鞋,蓝上衣,戴着黑手套,手里拿着一个小包,里面是准备好的一套塑料衣服。你站在她家门口抽了根烟,同时观察周围,看到没人后立刻换上塑料衣服轻轻打开房门。此刻秋名正在电脑前编写方程式,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出现。你用匕首一刀穿透肋骨,刺进他的心脏。秋名连声都没有发出就死了,你又在尸体上胡乱的捅了几刀。你把他家里翻弄一下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想制造一个偷窃杀人的假相。然后重后窗户跳出去,将塑料衣服脱掉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你开车回家换上开始出来时穿的衣服,回来继续和她喝茶直到晚上10点。之后你们分开,她回家后报警。我说的没错吧。” 我真为这名警察丰富的想象力所折服,这么好的推理才能,应该写小说去,而不是做警察。 我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在装糊涂了,给你看看证据。”他坐下。 门被推开,一名警察把他刚才提到的东西都摆在盘子里端进来。 “这是在秋名家门口发现的香烟头,上面有你的唾液。这是你作案穿的塑料衣服,塑料鞋套上留下了你的白球鞋的鞋印。塑料衣服里留有你穿蓝西装的衣物纤维。我们还有目击证人,看到你曾离开过咖啡厅。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些都可以伪造。你们说什么都可以。我没有杀人,硬要我说杀人的话,除非我死了。”我摇摇头,“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我,希望你们能够查清楚。” 他们开始动手,摄像头后面的机器一定是被关上了。 我什么都没所,也没有在他们准备好的口供上签字。至于杀人的匕首在哪里,这句话他们问了我105遍,我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能告诉他们。 他们打累,我像是被全身按摩了一番,身体十分的疲惫。嘴角的血被他们给擦干净了,然后准备把我送进看守所。 他们打的很艺术,书垫在身上连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非常佩服他们的智商,肯定不在我之下。 审讯结束了,我被戴上38斤镣铐关进看守所,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第十四节 看守所的日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那份凝重是黑夜中微微光亮的对生命的执著。黑暗在带给人们无尽的沉重与压抑的同时,也迫使人们去寻找出路与希望。 看守所坐落在城市的南郊,门前被巨大的探照灯照得如同白昼,左边一个坦白从宽,右边一个抗拒从严,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国徽。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了,这样的口号早已经从法学词典里消失了。 随着警笛刺耳的响声,看守所的电动的拉闸门慢慢地打开,押送我的警车鱼贯而入,拉闸门又慢慢地关上,站着两个拿着冲锋枪的武警。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好奇心驱使我仔细的打量这里的一切。又进了一道高高的大铁门,车子才停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警察把我带到羁押区。 在里面的日子每一天都不一样但每一天都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度过了我一生当中最黑暗的几天。 失望,我请的第一个律师告诉我,服务员的证词不能够证明我不在现场,因为在案发前后的一个小时,我一直在包间里,没有服务员进去过。而那段时间我完全可以像警察推理的那样完成谋杀。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警察在我的公寓地板下发现了凶器匕首。上面虽然被洗过,但仍然提取出秋名的dna,我无法抵赖。我的食欲消失了,看见所有的饭菜我难以下咽,我要求律师帮我保释出去,律师告诉我,无法保释。到底是谁,我开始思考所有的可能的仇人。我的社会关系十分简单,研究生毕业后就来到这家公司工作,不到一年,我就被关进这里。我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坑、蒙、拐、骗。我的履历干净的像张白纸。 绝望。律师辞职了,他没要我一分钱。我问他为什么,他吞吞吐吐的说,因为这个案子已经定性了。我问他什么叫定性。他说就是法官和检察院对于此案已经达成共识,所谓的审判只是走过场而已,给观众们看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她已经供出来,说我的确和她密谋杀害秋名,钥匙是她给我,我当时完全按照警察推理的一样,从后门溜出去,去她家杀了秋名。怎么会,她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我愤怒,我拍桌子,我在地上来后的走,任铁链发出哗啦声。他在我悲痛欲绝,出离愤怒,不知所措的时候逃走了。我在铁窗后面高呼冤枉,我知道了当初石大爷被人无缘无故的关进看守所半年的感情。 冷静。一个自愿为我辩护的跟我年龄相仿的师弟来了。他看到我完全不相信曾经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学富五车,迷到研究生部的大师哥会变成一个少年白发,面容枯槁,嗓音嘶哑,满头乱草的人。此时的我非常的清醒,头顶的闭路电视根本看不见我的脸,我的声音只能听见沙沙的声音,那是我用铁镣摩擦用来掩盖我的说话声。我告诉师弟帮我查几件事。第一,我住的公寓是公司替我租,房主是谁,他进来的所有行为。第二,秋名的社会关系,到底谁和他有仇想杀他。第三,和她的律师接触,了解为什么她突然改口(开始她也是一直沉默的。) 喜悦。师弟告诉我,他接到了陌生电话,警告他不要为我辩护,更不要查此案的线索,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之后又接到,一封带子弹的信,同样是威胁的话。我住的房子的房东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去那里了。公寓管理员换人了,据说原来的被警察保护起来,有人威胁他不要他出庭作证。秋名和她的儿子失踪了,警察已经立案侦察。她的律师被人威胁,让他传话给她,不改口她儿子的性命不保。她的律师也辞职了,没有人给她辩护。秋名正在开发虚拟现实系统并取得重大的突破。死前从有人和他接触希望共同开发,被他拒绝了。师弟果然厉害,他的父亲是本市的政法委副书记,黑白两道都要给他这个公子面子。 麻木。师弟心情沉痛的说,我的父母乘坐的飞机在回国的时候坠毁了,没有人生还。警察目前的还没有找到任何有利于我的证据,而开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能帮我减轻罪名,让我承认是被她指使的。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即便照他所说,我仍然难逃一死。世上疼我的人都走了,我已经不留恋了。哀莫大于心死,我真的领悟到这句话的意境了。人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赤裸裸的离开,无论你是病死,饿死,还是被人打死的,难免一死,只有时间早晚的问题。我现在是什么牵挂都没有了,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就留下来。陷害我的人我也不想知道了,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我证明了,也换不会爱我的人的命。 其实从我走进这里的一刻是我就知道,我的案子早已经定性了,现在不过是一场游戏,给那些顺民们表演法律是如何的主持公正,如何的为民伸冤,如何的惩治犯罪。 我坐在貌似庄严的法庭上,一个个证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法官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里握着铜锤。 说吧,都好好的说吧,师弟和公诉人唇枪舌战,法庭辩论中观众一次又一次的鼓掌让法官不得不拿起他心爱的小锤来敲打印台。小心啊,别敲碎了,据说一个法官一生只能有一个,它碎了,法官就要退休了,它已经蕴涵了法官一辈子的生命。 他们所说的和警察的一模一样,没有新意。我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我的律师,不是我请的,是他自愿为我辩护的。 她走上来了,她的待遇和我一样,只有镣铐的轻重不同的差别。狱警为她除去枷锁。她撩撩头发,她的长发在她被关进第一天的时候就被无情的剪掉了。她开始接受询问,声音还是7年前那样的,我听在耳朵里还是如天籁一般动听。她的抬头,她的低首,她的哭泣,她的冷漠,我还是那样的喜欢,那样的爱,那样的难忘,那样的刻骨铭心。她一次次被师弟的提问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她说我不会撒谎,她也不会,她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最后一次询问。师弟的辩词里将她描述成一名被害者,一名利用了我的感情诱骗我谋杀她丈夫的毒妇。把我说成一个痴情的,不懂事事的年青人,一个为了爱情舍弃一切的人,一个一时冲动而杀人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果我真的不了解她,连我都会相信他说的一切。 法官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我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是我主动追求她并想占有她,是我故意让她丈夫相信我和她有染,是我逼迫她实施杀人计划,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是无辜的。 我说完这番话,法官吃惊了,公诉人吃惊了,师弟吃惊了,观众吃惊了,陪审团的人更是傻了。她听完后一直的哭,一直的哭,连法官和她说话都没有回答。 我被判死刑了,我没有上诉。我剃了个光头,现在已经没有枪刑了,那种射穿人脑袋的死亡方式在十年前已经废除了,看守们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在领到判决书后开始吃饭,每顿都吃的很饱,然后躺在地板上睡觉,一天睡20个小时,除了上厕所,我是不会起来的。三个月,我胖了20公斤。如果吉尼斯记录有增肥记录的话,我绝对可以入选前三名。 师弟一直劝我上诉,我拒绝了,一切的司法过程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我问他她怎么判的,他告诉我,她判了十年。我告诉他,替我好好照顾她,任何时代的监狱都非常的黑暗,不要让她受苦。我写了封信跟她,让师弟转交她,她不能在哭了,从法庭出来后,她一直在哭,这样下去会瞎的,虽然医学发达,但对囚徒来说,治病都是糊弄,国家的钱怎么能给你们这些犯罪分子花呢。她还有很多年要活,没了双眼,出来后怎么过。她还有个儿子,她还有家。我写着,不要自责,好好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你出去后给我上香呢。我的忌日师弟会告诉你的,我的尸体我已经签署了捐赠,如果还有骨灰的话就和我父母的衣冠冢合葬吧。 我被押出了看守所,最后看一眼天,刚过一场春雨,天空虽然没有秋天那么高,但依然清澈碧蓝。 其实人的一生其实是沿着一条路上一直走,遇到路口向左拐,然后在往前走,在左拐。没有人知道不会走到哪里,也不会有人告诉你你会走到哪里,只有这样在岁月下孤单的行走,走到汗流浃背走到泪流满面。最终会走回到原点,因为地球是圆的,人生也是。 第十五节 决斗的规则 我终于有记忆了,虽然这记忆如此的模糊,如此的牵强,可它毕竟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知道自己从那里来的,我不再是孤儿,现在的我才算是个人吧。 在基地的日子不长,我却每天过着悲喜两重天的生活。 每当有一个好消息传来时,总是伴着一个坏消息。 当我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时,我却成了一个脑瘫者。 在医生高明的医术下,我康复了,却成了一名试验品。 当我在医生的关照下享受特殊待遇时,却要面对异常艰辛的训练。 现在,我可以抬起头做人了,不知有什么噩梦等候着我。 虽然有了记忆,但这记忆里潜藏着太多的谜团,而能解开它的,似乎只有医生。 “为什么,我的记忆都只和一个女人有关。”我问。 “她是害你的元凶,也是解开你记忆的钥匙,所以,你对于她的一切才会如此深刻。”医生这样回答我。 “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住过的城市,我上过的学校,我都失去了,这些我都找不会来了吗?”我问。 “能,当然能!但你的大脑是不会告诉你了。你要想知道自己完整的过去,就必须活着离开这里,找到那个女人,你记忆里的女人。” “有一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为什么,你要帮我。”我问。 “嗯,有时我也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可能,我说的是可能。我自己都不确定,你是我徒弟的作品。”医生答。 “作品?!”我吃惊的问。 “手术作品,当初可能是我徒弟把你救下!以我现在的水平,心有余而力不足喽!”医生感慨。“看到你,我就想起他,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我不想让他辛苦救过来的人轻易的死掉。”医生总是那么真诚。在基地里,如果想听到真话,只有找他。只要他能回答,他会告诉你。 “不过,从现在起我也保护不了你,你已经满一周年,该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医生叹叹,递给我一张纸。 封皮是四个大字。《决斗规则》 下面是一行小字,试验项目组审议通过。 在基地,每个人都得学会逆来顺受,在这里没有所谓的人权。 我们已不是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试验品。 而我,不过是在医生的庇护下过了一段特殊的试验品的岁月。 医生的话已明确的告诉我。 他无能为力,从现在起,能活下去,只能靠我自己。 我仔细的阅读这份规则,希望能从中找出保护自己的方法。 第一章决斗者的权利与义务。 第一条:所有学员都可以向任意一个学员提出决斗申请。 注:以下情况,决斗申请不被批准。 一、被决斗者是异性者。 二、被决斗者身高体重有明显差异者。 三、被决斗者是教官、副教官者。 四、被决斗者是一年内决斗胜者里。 五、被决斗者患重病者。 六、被决斗者有肢体残疾者。 七、被决斗者在基地未满一年者。 八、被决斗者未满20周岁者。 第二条:决斗申请由基地三人组审批,三个工作日内做出答复。 注:工作组审核内容。 一、申请者资格,年满二十五~三十二周岁。 二、被决斗者具备决斗资格。 三、决斗时间符合基地训练计划。 第三条:申请批复后,提出者必须履行决斗义务,拒绝履行决斗者按失败者论处。 注:以下情况可以暂缓履行决斗。 一、身体突患重病时。 二、基地训练计划有变时。 第四条:决斗内容由提出者申请。 注:决斗内容必须符合以下条款。 一、使用武力(拳击、散打、摔跤、泰拳、无限制格斗) 二、时间限制(三节、五节、七节) 三、易于仲裁(对方到地在十分钟内无法爬起、对方死亡、对方认输) 第五条:决斗内容由基地三人组审批,三个工作日内做出答复。 第二章被决斗者的权利与义务 第六条:决斗审核通过后,被决斗者必须参加决斗,不参加者按失败论处。 第七条:被决斗者必须在接到决斗通知书后三日内做出时间计划。 第八条:被决斗者有提出决斗时间的权利。 第九条:决斗时间由基地三人组审批,三个工作日内做出答复。 注:决斗时间需要符合以下条件: 一、双方身体状况良好。 二、不影响基地训练计划。 第十条:被决斗者在决斗时间批准后,必须在规定时间参加决斗,逾期不参加者按失败论处。 第三章决斗仲裁 第十一条:决斗结束后由将军、教官、副教官组成评判组按照决斗内容决定胜利者。 第十二条:失败者有两次机会请求重新仲裁,仲裁委员会由基地领导三人组和学员随机抽取的二名代表组成。胜利者、失败者和教官相互举证、质疑、辩论。 第十三条:仲裁委员会的第二次裁决为终审裁决,结果不可更改。 第四章胜利者的权利与义务 第十一条:决斗胜利者将有权在异性学员中挑选一名做为一年的性伴侣。 第十二条:性伴侣无权拒绝决斗胜利者。 第十三条:决斗胜利者可获得一个月的休息期,不必参加任何训练。 第十四条:决斗胜利者可获得十五斤猪肉奖励。 第十五条:决斗胜利者可获得一百公斤新鲜蔬菜奖励。 第十六条:决斗胜利者可在一年内不接受其他决斗的保护期。 第五章失败者的权力与义务。 第十七条:失败者将被处死。 第十八条:失败者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 第十九条:处死失败者必须公开公正公平。 第二十条:失败者有权选择执行人。 第二十一条:处死失败者必须在终身裁决后三日内进行。 第六章:比赛场地 第二十二条:比赛场地由决斗双方协商决定,并报请基地三人组批准。 第二十三条:比赛用地在前一天,由决斗双方检查,如有问题,报请基地三人组重新准备比赛场地。 第二十四条:比赛用地不得选择在基地以外。 第七章:观摩。 第二十五条:比赛时,允许学员到场观摩。 第二十六条:学员需要观摩应提前三天申请,由基地三人组批准。 第二十七条:学员观摩人数上线为100人,按报名时间排序。 第二十八条:观摩名单在决斗前一天公布。 第二十九条:未经允许进入场地观摩者享受决斗失败者的权力与义务。 第三十条:以下情况者不允许进入观摩现场。 一、有精神病史、心脏病史者。 二、无资格参加决斗者(不含教官、副教官)。 第八章:附加 第三十一条:参加决斗者从提出申请之日起,必须佩戴面具。 第三十二条:面具由基地三人组提供,在比赛前并不得损坏,损坏者按决斗失败者论处。 第三十三条:比赛中不得直接攻击面具,比赛中有面具损坏者,将按基地惩罚条例视情节轻重执行。 第十六节 特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基地,没有权利的倾轧,没有利益的追逐,在这里,只有女人。 食色性也。 要想获得女人,决斗是唯一的途径。只有活下来的那人可以从异性中挑一人,作为他的性伴侣。一年的时间里,他可以不再接受任何决斗,还可以享受女人陪睡觉的好处。 所以,很多性饥渴的男人都会找一些弱小者出来决斗,意图杀死对方。这在基地太平常,以致于很多决斗连观看的人都没有。偶尔也会有以弱胜强的例子,不过太少,大部分都是擂台上弱小的那个人被人活活打死。 这里没有道德,没有法律,只有秩序和规则。 只要你遵守秩序和决斗的规则,为了女人杀人,那是英雄,不是犯罪。 我明白,为什么头一批来基地的学员都已见了阎王。 在基地,就算你躲得过营养不良造成的疾病,又侥幸学会在沙漠里生存,但决斗,你却躲不过。它就像一张张催命符,撕咬着每一个学员的神经。彼此憎恨,彼此杀戮,直到有一天,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站在那里。 在规则面前,医生无能为力。 从现在起,我必须学会独立生存。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陈伦的鞭子有那么多人喜欢。 他们不是喜欢被虐待,而是喜欢在鞭子下变得更强。 只有更强,你才能活着。 只有活着,我才能找回记忆。 这就是医生给我带来的坏消息。 “怎么,有人向我提出决斗。”我问。 医生摇摇头。“不是。” “你是让我提出决斗?”我糊涂了。 “也不是!”医生摇摇头。“我想让你报名参加教官擂台赛。” 我傻在那里。 “让我和陈伦打,医生,你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陈轮的武功很好,其实无论什么人,三十多年不停的钻研一件事情都会取得很大的成绩。 他的拳就是杀人的拳,脚就是踢人的脚,就这么简单。 他的拳没有什么花哨,打起来非常的难看,如果让他在台上演练一遍的话,估计能让那些喜欢看表演的人笑掉大牙。 他的拳没有拳决,招式也不多,更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的拳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快到了你眨眼功夫,他已经挥出不知多少拳了。 他的拳另一个特点就是准,他要是打你的左眼眉毛,无论你怎么躲,都不会打倒你的眼眶上。 他的拳最后一个特点就是狠,人的颅骨可以说是人身上最硬的连接也是最紧密的骨头,但他只要一拳就可以劈开你的额头和头盖骨的缝。 陈轮刚到基地就成为教练,他的实力没有人知道,他的教练争霸赛的最后一场堪称经典,也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边倒的比赛,比赛前至少有一半人看好陈轮的对手,因为对方已经打倒了几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过程并不精彩,陈轮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他上了台,然后一记重拳就将对手的三根肋骨打断了。 对手的反击也很犀利,却被他轻松的躲过。 跟着,陈轮将对手的两个胳膊的臂骨击的粉碎。 在争夺教练的擂台上,很少有活着的失败者。 陈轮最后一脚将对方揣到了台下,结束这场无聊的争斗。 医生被我的话给震愣了!“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我摇头。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我也有自知之明。 “你现在已经是高手了!”医生看上去很失望。“你是真的不知道,在梦里韩颖传授给你的武功有多高深。那是将军血里来火里去一辈子的摸索出来的空明拳。”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梦。”我忍不住问出来。 “我不仅知道你的梦,而且还是你的梦的导演。”医生将藏在心头快一年的秘密说出来,仿佛卸下千斤大石,一身的轻松。 “不是告诉我,那些梦并不是梦吧!”我哑然。 “没错,那不是梦。”医生点头。 “为什么不痛。”我疑惑。 “你的痛觉中枢在我徒弟给你手术时就切断了,我用了几个月才给你接上,并让它恢复正常。”医生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以为,基地只有你才会讲真话。”我心头一阵失落。 “在这里,谁的话都相信,你只能靠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猜。”医生对我的天真嗤之以鼻。 “我爱上韩颖,你也知道。”我想起梦里的她,基地谁都知道,她是医生的老公。 “我知道!”他并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难道你不怕我把她抢走。”我瞠目结舌,医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有权利去爱,只要她接受你,我会……”下面的话他没有说。 “你这么照顾我,不是因为韩颖吧。”我几乎崩溃了。 “有这方面的因素。”医生点点头。 “你真太有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句话。 “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告诉你,她已经离开基地,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医生对此也很后悔。“我不是要你和陈伦pk,基地要选出一个男性副教官协助陈伦工作,我希望你能参加。” 这才是他找我来的目的,他终于说出口。 韩颖不在了,医生不知道,梦里的她曾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活着,就是为了在梦里见到她,她对我再冷漠,我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好吧,我听你的安排。”我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要逆来顺受,直到有机会离开这里。 “我要安排你看一场决斗。”医生说。 我点头。 “要你提前适应一下决斗的残酷性。” 我还是点头。 “你要有自信,基地除了陈伦,没人能胜过你。” 我继续点头。 医生看我一脸默然的样子,有些失落。 “决斗的两个人有一个是韩冰的徒弟。” 我点头,这与我何干。 “韩冰徒弟的对手,可能就是你记忆里的女人。” 我的眼睛发出光。 今晚,医生说出的最有分量的话就是它了。 可跟着,他的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又应了那句话。 当医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时,总会附带一个不能再坏的消息。 第三十四节 青龙会 陈冰,在省城国安局算不上一个什么重要角色。 但有关青龙会的会议,是绝少不了他的,因为他是局里的青龙会研究专家。 青龙会是个国际性的组织,它的总部设在香港。也许正是因为在香港,它的存在才引起国安部的密切关注。 不过青龙会严格意义上算不得黑社会(或者称为有组织犯罪),在总部,它是合法注册的一个保安公司,专门给各界人士和各个大公司、娱乐场所提供安保。由于它的注册商标是一只盘旋的青龙,同时总部大厦的楼顶也挂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浇筑的青龙,因此被对手称为青龙会。 青龙会虽然是个公司架构,但内部管理颇具东方特色。比如说,它没有董事会,却有长老会。没有总经理,叫总瓢把子。没有部局处科,叫堂、会等等。外人一进来就会觉得就像过去的社团,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青龙会有十二个分舵,台湾有两个,香港、澳门各一个,那个毗邻两大国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也有一个,剩下的就分布在那头昂首高歌的大公鸡的各个部位。青龙会的每个分舵下面都设有分会,数量不一,有的上百,有的只有分舵一处。 青龙会分舵的主要经营项目就是为商家提供安保,同时控制当地的娱乐场所。青龙会控制下的城市,治安都是模范的,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街头抢包一类的多发事件会大大减少。青龙会每进驻一个城市,首先会向当地控制的地下组织谈判,如果对方同意青龙会的原则,双方相安无事。如果对方决意要破坏青龙会的规矩,那么就要刀口上见真章,不死不休。 青龙会组织严密,后勤保障极其出色,只要进入青龙会,就不用担心吃饭和基本娱乐。为组织受的伤,蹲苦窑,甚至牺牲都会得到相应的抚恤金。同时胆敢主动挑衅青龙会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青龙会的大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还清醒,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找你麻烦。当然,收拾地痞流氓算个例外吧。 青龙会主要和商界人士打交道,靠收取安保费维持日常开销。甚至很多大商人本身也是青龙会的首脑,在长老院也有一席之地。 青龙会自从进入内地以来,一直秉承的原则就是不与政府交易,不与警察勾结。就连收取的安保费都有正规的发票,坚持合法经营、依法纳税。青龙会的人从来没有与警方发生冲突,如果触犯法律,他们会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坚持把牢底坐穿,也不靠拉关系走后门。而这一点,更是让国安人员害怕之处。一个听话的黑社会组织要远比一个闹事的更难防备,更难收拾。 其实青龙会凭借在商界良好的信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政府的决策。可自打他们进入以来,从未动用过此项能力。甚至一度被公安部列为重点监察对象的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这都是青龙会白的一面,作为大中华区最大的有组织犯罪集团,他们自然也有黑的发亮的一面。 青龙会除了十二个分舵外,还有总部直属的组织。 国安部和各地的国安局一直努力的就是要掌握这些组织的情况,把卧底渗透进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陈冰来到这,关注的焦点和县公安局完全不同。 青龙人是七月十三的老大,这话骗骗这帮家伙还可以。国安局的人谁不知道,青龙人就是当年狙击青龙会下属杀手组织白虎堂的五名金牌杀手的令青龙会内部悬赏五十万的人。再说,青龙会的分舵和分会的人身上是不会有组织纹身的,那本身就是对组织的大不敬。至于为什么七月十三会撒出如此大的慌言,恐怕是想借警方的手除掉这个青龙会的要犯,做收渔人之利。 青龙会随着组织的增大,泥沙俱下,管理上也越来越吃力。按照他们以前的习惯,这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和警方公开对抗,从他们在县级城市里从不开设赌场、贩卖黄盘和毒品来看他们是来合作共赢谋发展的,而不是短期膨胀自取灭亡。 对于这个会议结果,他早就能想到。 眼前这位力主消灭青龙会的副局长早前曾是鹰泰帮的保护伞。要不是当年十一月十三入主县城时采用的直接解决鹰泰帮老大的方式,导致鹰泰帮群龙无首。加上内部在青龙会卧底的搅动之下,长期混战,给了青龙会突击的机会,恐怕,他手下的那帮刑警早就将青龙会的人抓个干净。自从青龙会控制绵竹之后,他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收入都下降一大截。本来鹰泰帮覆灭,他是要被揪出来的,要不是省城厅里有人力保,他恐怕现在也在大兴安岭陪着那帮人。 陈冰走进局长办公室。 这位一把手坐在黑色的老板台后,耷拉着脑袋,眼睛微微张开,散射着不知道方向。 “局长,我要告辞了!”陈冰笑着说。 “这么着急,住两天吧!”局长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上面催着,我也没办法。”陈冰换成苦笑。 “我跟上面打电话,我这离不开你这位省城的刑侦专家!”局长真诚的说。 “局长,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上面委派来旁听这个案子的,那里算什么专家!这个高帽子我可不敢戴。”陈冰的脸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陈科长,这样吧,您先回宾馆。晚上我安排一下,这总可以吧!”局长握住陈冰的手。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陈冰不好回绝,只好答应下来,边走边看,这也符合上面的意思。 第三十五节 局长的难题 党为国总算熬出头了,案件定性,警察们对他的态度反倒好起来。他现在是镣铐加身,走一步都很难。党为国估摸这副行头怎么也得一百来斤。给他上刑具的警察也很累,他们是两个人抬进来的,都说他是武林高手,不得不防,可这么长时间(三天三夜)他除了嘴很严外,并没有表现出所谓高手风范,挨打时都要把嗓子喊破,震得这帮人一个个都跑了出去。现在,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同志们都不知该怎么审他了。 局长请客没有去县城里指定的招待点,也没有去县城里最大的洗浴中心。他们俩去了一个大排挡,里面包了一个小间。局长脱下警服和康乐中心里打麻将的老头区别不大,都是深深的抬头纹。 “老了!”局长端起酒杯。 “我可没看出来,你可是雄风犹在。”陈冰干了一杯。 “咱兄弟俩多少年没喝酒了!”局长自问。 “有十年了吧!”陈冰应承着。 “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真想回到过去。”局长又喝了一杯。 “是啊,那是我们多年轻,我还记得局长你最喜欢五四式,枪法那个准!整个省城的刑警都算上,每一个能超过你的。”陈冰说起来有些激动。 “你也不赖,那身手,有几个能在手下过过三招的!那些小流氓一听说你要来,吓得当场尿裤子的都有。”局长也被感染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都老了!胳膊腿都伸不直了!”陈冰有些无奈的说。 “你比我强,看看我这肚子,三尺三!走路都费尽,更别提打枪了。”局长黯然伤神。 “现在哪还用你冲锋陷阵,我看你手底下那些小伙子,个个都挺棒!”陈冰赞叹。 “就是体型好,打起来他们都不行。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身体都被掏空。现在让他们跑一百米,没一个能合格的。”局长说起他们就气。 “怎么会这样,现在不是天天讲大练兵吗?”陈冰不解的问。 “都是应付上级的,那帮懒蛋们,泡小姐一个顶仨,干正事仨不顶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整个一披着警察外衣的社会渣子。”局长更加的忿忿不平。 “嘘,小声点,让这话从你这个当局长的人嘴里说出来,其不是会把天捅出个窟窿,你这个局长还想不想干了!”陈冰四下环顾,外面的嚷嚷声很大,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有一定道理。在这种最容易传播谣言的地方说任何的话信得人都不超过20%,但传播的人会超过80%。 “干,我还能干下去吗?”局长心里郁闷,酒喝得更快了。“怎么了,谁还能把你给撤了!凭咱们老同学在省市里的关系,你放心,没人能动你。”陈冰安慰他。 “我是怕,我没脸再干下去。县城这两年的治安刚刚好转。老百姓总算过上相对富裕而安定的日子,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防备小偷和抢劫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县城人,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安心的退休。”局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把这两年的治安好转归功于青龙会吧!”陈冰诧异的问。 局长点点头。 “你怎么会?要知道上头一直严令追查青龙会的。”陈冰好心的提醒。 “青龙会的出现,让那些头头脑脑的贡品少了一大截,他们可不希望社会太安定。太安定要警察干啥,太安定谁会主动把钱送到他们手里。我知道他们心里的小算盘,还有我们局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不就是想立功吗,想早点把我挤走。我算是把他们看透了,每一个好东西,在单位局长长局长短的,下了班不知道咋骂我这个挡道的。”局长的态度一会郁闷一会愤怒的,眼睛里都快闪出泪花。 陈冰不想说了,他和局长是一类人,业务水平挺高,就是人际关系太差,性子直,不会拍马屁。看看他们一届的同学,现在都有当公安厅副厅长的,他俩还是在正科的位置上。就连这个职位,还是上级照顾他们是老同志,破格提拔的。 “老赵啊!你比我见事情多,你说这事该咋办。”局长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我说咋办,我给你出主意,你敢用吗?”陈冰试探着问。 “用,有啥不敢用的。好歹,我现在还是局长,一把手。我要是咬定了,他们还是得围着我转!”局长拿出了领导派头。 党为国困极了,刚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他的嗓子虽然哑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可呼噜丝毫没有受影响,那个响啊,把四煞搅得一夜未合眼。 陪着他一起进来的那些小混混们可是有些受不了拘留所的环境,这可是他们头一次蹲局子。被褥的味道能熏死人,地板黑得发亮,蟑螂、蚂蚁四处乱窜。更可恶的是多少年未见的虱子也来骚扰他们,留下一个个小红点,又麻又痒。他们把党为国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把派他们的人的父母也问候了一遍,心里算是好受一些。 “老陈,你认为党为国是青龙会七月十三的龙头吗?”陈冰此时才抛开官场的称谓,和陈局长交心。 “怎么,难道他不是?”这回轮到局长吃惊了。 陈冰摇摇头。 “青龙会在国内经营了快五年,还从未发生过龙头被抓的事情。更别提龙头会去杀一名小警察的事了,也就是在你们县,换一个地方,都没有人信。”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手下出来甘愿与他同进拘留所。”局长不解的问。 第三十六节 陈冰的分析 “这我就要和你好好唠唠了。”陈冰说。 “跟你说实话吧,党为国这个人,他不仅不是绵竹十一月十三分会的首脑,连青龙会的成员都算不上,其实呀,他是青龙会的叛徒,是十一月十三想借助你们的手除掉的人。” 局长听得一头雾水。 “其实,青龙会每决定进驻到一个新地方,都会从分舵派出一名龙头和若干骨干。青龙会决不会从当地选出一个龙头,这事他们的规则,防止龙头在当地做大,上面无法控制。龙头和骨干进入新地方后,他们不会立即发展新势力,而是选择一些弱的团伙进行收编。因为青龙会的钱大保障有力,很多小混混都巴不得进入青龙会。这样青龙会逐步的不流血的扩大了势力,当它和这个地方原有最大团伙实力相当时,他就会开始直接发展会员。青龙会挑选会员十分严格,嫖、赌、吸毒的一律不行,而且新会员还要在骨干带领下到相邻分会训练半年。这些新会员一旦合格,就会补充进来成为龙头最可信赖的直系部队,也是最能打的。此时,青龙会就要和其他团伙开战了。由于青龙会组织严密、训练有素、不怕死还能打,这场战争绝大多数会以青龙会的胜利而告终。而这场战争中,组织里吸收的原来地方的小团伙的实力也会明显削弱。此后,青龙会便开始内部清洗。将原来的小头头们要么开除,要么送到外地受训然后安排在当地。这样,新地方就成了青龙会的一统天下。绵竹的十一月十三的分会也是这么发展起来的。不过,这和党为国没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其实省城青龙会分舵的人。因为私人恩怨,杀了组织的人,所以被组织通缉。因为这个人武艺高,手段辣,十分难以除掉。所以,十一月十三才会设计陷害。”陈冰喝了一口茶,冲淡口中的酒味。 “你小子,不在绵竹待着,可这里的一举一动比我这个父母官还熟悉。”局长苦笑。 陈冰叹口气,“我也不想,谁让我这个位置,每天都接触到大量关于青龙会组织的情报。” “这样最好了,我就放心了。青龙会没什么不好!我是一直这样认为的。”局长点了点茶。“你说,我这个案子该怎么办下去。” “从党为国身上寻找突破口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很难。你和青龙会打交道不多,他们内部有一个刑堂,绰号阎罗殿,凡是出卖自己兄弟的人都会被送到那里。从那里出来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个组织承诺会养他一辈子,可谁不想好好的活着。故此,青龙会内部倾轧中,从未出现过自己人出卖自己的人,顶多是其他分会处降级使用,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脱离组织。青龙会的人只要出组织后,不再从事和组织为敌或干涉组织的事情,都会得到一笔养老金,更会得到组织保护,防止敌对组织的报复。青龙会有如此完善的保障措施,故此,青龙会的叛徒很少。虽然党为国已经脱离青龙会,不过你们也看出来党为国的口风有多紧了吧。”陈冰说。 “刑警队长这些天一直陪着党为国,累个半死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局长用敬佩的眼神瞅着他。 “我想,这个案子其实很好了结!把党为国杀警察案,当作一个普通的刑事案处理,只要找到相关证据和他的口供就行。上面也不会太过追查这个案子,警察被杀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至于青龙会嘛,那些聚众闹事的不是自己承认是青龙会的人了吗?找个罪名给他们扣上,就说他们是青龙会的骨干好了。十一月十三在你们县城也没有犯什么大罪,关上几个月就能放出来,到时你来个理送出境,禁止他们再次出现。这样你就可以局里那帮人也有所交代,堵住他们的嘴巴。如果他们还是不满意,就让他们自己抓好了,他们也没这个本事,真把十一月十三的龙头揪出来。你这边口供一有,立马把党为国送到省城里,他们鞭长莫及。那些小角色,他们审也审不出个子五卯六来。”陈冰立即把他事先准备的方案推出。 局长不住的点头。“老赵啊,还得是你,我这坐办公室的,人都坐傻了。不过,党为国杀警察这事,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人要是他杀的,为什么他还主动把人送进医院抢救呢,这有些太不合逻辑了。” 陈冰微微一笑,“这很容易,那天王春冈不是喝酒而且喝得很多了吗?我们可以这样推断,党为国请王春冈喝酒就是为了拉拢腐蚀我们的警察队伍,但王春冈的忠诚度高,警惕性强,一口回绝了。此时党为国起了杀心,在酒足饭饱后,将王春冈砸死,然后背到小胡同里,伪装成酒醉后跌倒。之后,党为国伪装成见义勇为之人将王春冈送进医院。没想到,我们神勇无比、智慧超群的县公安刑警大队的同志们火眼金睛,识破了党为国的诡计,顺道还将青龙会七月十三这个黑社会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高,实在是高!”局长点点头。 “剩下的事情,我想你们大队的人就可以搞定!至于党为国的嘴巴,只要不涉及青龙会的,他肯定会开口。关键在于方法,是人都会有弱点。我可听说,他有一个准媳妇一直住在他的家里,你们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而且说不定,她还是同案犯!”陈冰意味深长的说。 第三十七节 苦难的开始 党为爱这几天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这绝对不是好兆头。更何况,她上街时又碰上了那个疯子。这回他又与她擦肩而过时飘来一句话,“乌云盖顶,祸事上门。警察抓捕,酷刑加身。稍有反抗,更损其身。抓住机会,勿失良辰。挨过七日,必会转运。”疯子的话总是带着禅机,人又是稍纵即逝,想要再找,便人海茫茫。上次,他刚说完,就有一个陌生女人敲门,灵验的有些恐怖。这次,他的话会不会验证。 党为爱在家里焦急的等候,国哥的老板已经托人打听,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门铃响了,难道是……,党为爱心里咯噔一下。 她打开里扇门,几个梳着短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请问,是党为国的家吗?”来人问。 党为爱点点头。 “国哥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党为爱警惕的问。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这是搜查令!”来人举起一张检察院签发的手令。 党为爱刚将门咧开一条缝,来人伸出一腿,将门揣开。 后面跟上两个人,将党为爱扑倒,跟着将她的两只手扭在身后,一副锃亮的手铐将正在挣扎的她铐住。“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供词用来起诉和审判你。” 党为爱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了。她不再挣扎,安静的坐在那里。现在可以确认这几个人是女警察,她们正把一个黑色头套蒙在她的脸上。眼前白了黑,黑了又白,露出两个眼珠和一对鼻空的党为爱,连嘴巴都张不开,太紧了。党为爱心里郁闷的想,脚下被戴上十几公斤的镣铐还没站起来感觉不到沉。小锤敲在铆钉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无论是谁被戴上脚镣都会感到恐怖无比,一转眼,她就从待嫁的新娘变成待决的死囚。命运啊,总和她开这种实在不好笑的玩笑。 党为爱拖着脚镣一步一挪的走下楼梯,几名女警神情异常紧张,握着枪的手心都已出汗。青龙会啊,怎么那么恨人。她们一边咒骂一边警惕四周,哪怕是耗子窜来窜去,她们都要将枪口对准那飞速消失的小动物。 邻居们都没有出来,隔着防盗门,他们一个个瞪着溜圆的眼睛瞅着这位全副武装的著名女魔头。 没想到她居然是青龙会匪首的女人,据说她可厉害了,一个人能打十几个男人,我还听说,她经常杀人去了,尤其喜欢男人的眼珠子,用来当下酒菜。 街头巷尾,党为爱立即成为继党为国之后,人们谣传的重要人物。 胡水莲今年刚刚二十岁,从警校毕业后如愿以偿的成为县刑警大队的一名光荣刑警。和她一起的是同期毕业的两个成绩远比她优秀,就是相貌上差一些的好姐妹。第一次执行人物就是抓捕青龙会七月十三分会的二号人物,菠烂街扛把子,说起话会令野鸡们瑟瑟发抖,打起仗来连男人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女人,她们是光荣而自豪的。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想一个被吹大的皮球般,一针下去就露出原形。面得跟地产土豆一样,让她们空欢喜一场,一身的功夫没有地方显露,一个个小脸看上去跟霜打了茄子一般,怎么看怎么不爽。 党为爱是被人抬进审讯室的,戴了那么沉的一身行头,对于体重不足40公斤的她来说,连步都迈不出去。党为爱适应了一下这个四面墙壁,没有窗户的房间。她被放到一张椅子上,腰前一个挡板,一把大锁扣在上面。三名女警坐在她的对面,一个手里握着笔,一个正拿带罩的台灯晃着她的眼睛,最后那位眯缝着眼似睡非睡的打着瞌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行条幅悬挂在她们三个后脑的正上方。 刚进来时,老警察一再的嘱咐她们,别小看这个小丫头,她老公的嘴硬极了,到现在也没有吐出一句用得找的线索。估摸,这个小丫头会和她老公一样,属于死硬派,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党为爱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被人椃出来时,她身上穿的很单薄,只有一身内衣外面披了件睡袍。这里的温度不比她家,对面的警察身上都穿着羽绒服,而且丝毫没有热得想脱下来的意思。进来时,明明看见走廊里有粗粗的暖气管道,这里怎么会跟室外的温度差不多呢。胡水莲一脸严肃的握着笔,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在等待,等着这位冻得差不多的女强人开口哀求她们的时候。这个主意是刚才那个老警察提醒她们的,据说是根据某个香港电影学来的,不过香港那个地方是热带,人家警察是把空调关了,准备热死嫌犯。东北这嘎达冷,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据说没有几个犯人扛得住,最后全都老老实实的招供。 党为爱的四肢已经麻木,一半是因为冷,另外一半是因为僵硬的坐姿,狭小的椅子加上手铐、脚镣和挡板,让她的活动空间非常有限。对面的三个警察轮流出去,已经换了好几班,每次回来的人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大水杯,冒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党为爱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抖抖脚下的铁链,眼神迷茫的看着胡水莲。 “警察同志!给我喝一口行吗?”她终于开口了,胡水莲心里这个乐啊! “想喝了,当然可以!不过得是交代出如何和党为国预谋杀死王春冈之后。”胡水莲及时提出条件。“我,我!”党为爱说不下去。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硬让她承认,她冤得慌。 “我啥时候要谋杀王春冈,我们就是喝了一顿酒而已,他喝多了,还是国哥把他送下楼去得呢。” “嘴硬不是,我看你还能扛多久。”胡水莲厉声道。证据确凿的事,她怎么就能矢口否认呢,看来老警察说得一点没错,这帮黑社会出来的,就是一个狡滑,以为没有口供,就没有办法定她的罪。上头也是的,现在司法实践已证明,即使是零口供,只要证据链确凿完整,同样也能定罪。 胡水莲气呼呼刚坐下,又站起来。 第三十八节 十一月十三改组 戴着分舵特使标志的蒙面人出现在十一月十三的总部。 总部临时最高指挥官邹德禹站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向蒙面人致敬。 “青龙会万古长存,青龙精神流芳百世!”几个人大声喊出青龙会的口号。 “都坐吧!”蒙面人吩咐道。 “此次我来,是向你们传达一下分舵的决议!” 四个人低头不语,面色沉重。 “青龙会十一月分舵决议!鉴于李木生违背总部命令,擅自展开对鹰泰帮的围剿行动,导致十一月十三分会损失严重,长老会中一人遇害,保安团主要成员全部牺牲。同时处置青龙人不利,组织被公安围剿,被迫转入地下活动。李木生自即日起撤职,转刑堂追究其失职之罪。谷海军系主要计划制定者,撤销其长老身份,调外地降格使用。自即日起,十一月十三分会暂由衣彦波暂行代理龙头一职。原长老邹徳禹、刘纯钢、董英杰暂时留用,已观后效。宣布完毕。”蒙面人坐下来。 “对于你们龙头,我深表遗憾。希望在座的各位,以他为戒,认真反思。重新制定十一月十三分会的发展路线,短期内让青龙会的威名再次飘扬在这个县城的上空。上面还是对你们寄予厚望的,尤其是你们利用虚境扩大青龙会的影响,增加青龙会的业务和经费,上面都已记录在案,会在近期予以表彰。同志们,希望你们继续发扬青龙会的十条精神,将各自的工作做好,胜利是属于你们十一月十三的。”蒙面人说了一大堆鼓舞人心的话,衣彦波和董英杰象征性的拍了两下。 “我明天就要回省城汇报这里的工作,晚上你们就不要来找我了。”蒙面人站起来,向四个人挥挥手,从后门消失。 茫茫夜色下,多少罪恶正在发生。 衣彦波满意的坐在龙头的位置,董英杰靠了过来。 “五哥,你好棒啊。”董英杰呢喃道。 “你管我叫什么?”衣彦波瞪了他一眼。 “哦,我错了,我错了,应该是龙头哥。”董英杰小脸一红。 “这样就对了嘛。”衣彦波用手指刮了她的下巴。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刘纯钢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跳跃。 “坐下。”衣彦波厉声道。 “我现在召开本龙头上任的第一次会议。”衣彦波眉毛竖起来。 邹徳禹从进来就玩他的那把小刀,没抬头瞅这位新任龙头的威风。 “玩什么玩,别玩了。”衣彦波朝着邹徳禹喊道。 邹徳禹楞了一下,把刀放进口袋。 “现在,我们分会正处在困难时期。青龙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鹰泰帮又将我们保安团的主力消灭了。而我们分会的领导又只剩我们几个,工作任务很繁重。大家都没有时间休息,知道了么。”衣彦波的声音很大。 “好,现在我重新分派工作。邹徳禹。” “到。”邹徳禹不情愿的回答。 “你,继续留守总部,密切注意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 “是。”邹徳禹丧着脸点头,不论谁当家,都不会重用他这个地方实力派的。 “董英杰,你将原来谷海军的工作接过去。” “好的,龙头哥。晚上去我那,我等着你。”董英杰搂着衣彦波的胳膊。 “刘纯钢,你马上将分会的钱拢一下,把牺牲弟兄的抚恤金发下去。” “龙头,我们手头的钱不够。”刘纯钢小声说。 “不够,怎么可能,账上不是还有六百万吗?”衣彦波眼睛横了横。 “李木生上省城都带走了,现在没有钱了。”刘纯钢的声音更低。 “未经长老会的批准,他怎么能带走这么大一笔,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衣彦波质问道。 刘纯钢低下头,沉默。 “我不管,弟兄们的抚恤金必须到位。否则,你就准备进分舵的刑堂吧。”衣彦波扔下狠话。 “好了,散会。” 衣彦波搂着董英杰走出总部大门。 邹徳禹拍拍刘纯钢的肩膀。 “兄弟,自己保重吧。” 刘纯钢呆坐在椅子上。 “姑夫,这次多亏了你。” 衣彦波和蒙面人坐在啪啪斯酒吧的豪华包间里。 这间酒吧是县城里最大的娱乐场所,是由青龙会直接控制经营的,也是十一月十三重要的收入来源。 “小子,还是你鬼道,倒底把李木生送进坑里了!”蒙面人竖起大拇指,“再过几年,连我都算记不过你了!你小子可别整我啊!” “姑夫,看你说到那里了,跟姑夫比起来,我只是一个小虾米,有点小聪明而已。”衣彦波谦虚的说。 “小聪明,你小子的智慧都快赶上诸葛亮了,料事如神。”蒙面人拍拍他的肩膀。 “姑夫,千万别这么说。要是当初没有姑夫的大力举荐,我还在街头和一群小流氓鬼混,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忘记姑夫的大恩大德。”衣彦波眼睛里冒出泪花。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你自己有道道,这些可不是姑夫教你的,都是你小子自学成才。哈哈哈哈!”蒙面人大声的笑。衣彦波也跟着干笑两声。 桌子上摆了几瓶红酒,都是衣彦波收藏多年的,无论口感还是色泽都进入一流佳品的境界。房间里没有小姐,青龙会的高级干部,洁身自好的厉害。 “鹰泰帮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蒙面人问。 “你放心吧,姑父,我早有安排。”衣彦波拍拍胸脯 “那就好。”蒙面人点点头。 “青龙人,我们该如何处置。”衣彦波问。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上面已经安排好一切,你照着做就好了。”蒙面人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 第四十节 传说中的高手 这两个人的功夫,看守们都曾亲身经历过。什么叫地狱,那才叫地狱,这里啊,简直就是天堂。经他们手底下过过的犯人,都恨不得立刻来这里,待上一辈子都不离开。在他们手里,欲生不能欲死不得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上不了台面。他们要不是不让你在十八层地狱走一个遍,就算他们白练了这么多年。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硬是没有从那个叫党为国的口中掏出一句有用的话。连这俩个人都怀疑,他是从地狱里来的人,压根就没有人间的肉体凡胎、七情六欲!俩看守在党为国转来时,特意仔细的观察了这个人。一个小挫子,瘦骨嶙峋的,看不出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上次那两个人吗?”看守问。 胡水莲摇摇头,“我想找一个妇刑高手。” 两人对视一下,手里一齐指向一间牢房。“就是她俩吧!” 胡水莲顺着手指望去。那是一间最靠北的牢房,胡水莲可以肯定,那里一年到头,能见到阳光的日子决不不会超过手指头加脚趾头的数。 女人要是活成那样,真不如去死,这是胡水莲看到她俩之后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下午两点,外面最热的时候,走进这里,胡水莲还是感觉彻骨的凉。牢房里的地板早已碎成一块块的,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响。老鼠看见人走动,连躲都不躲,自顾自的啃食着木屑,将自己嘴里那两颗无限生长的门牙磨平。臭都已经闻不到了,胡水莲的鼻子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决定拒绝履行自己的职责。用蓬头垢面来形容眼前,都是对这个成语的亵渎,可胡水莲真的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更形象的说明靠在木头堆里的两个女人。她们的脚下显然常年栓着脚镣,铁环与脚踝处已经磨出黑厚的一层肉茧,不仔细看,都分不清那里是铁环,那里是皮肤。她们穿着拘留所发放的囚裙,那种套头式,不用顾忌脚镣,还可以方便的上厕所。囚裙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又黑又硬,大大小小的洞露出她们黝黑的皮肤,把她们俩放在黑非洲,混在人群里,肯定找不到。坐便器在牢房的一角,早已不能用了,上面布满黑糊糊硬梆梆的排泄物。牢房的举架很低,抬起头就要碰到棚顶。 “这就是你俩介绍给我的人?”胡水莲真的想找地方吐,好好的吐一场。 “没错!就是她俩,孪生姐妹,中邪一样,不关在牢房里就要发疯。每天只能正常三个小时,不知道这点时间够不够!”看守说。 “她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胡水莲问。 “还不都是虚境害的!一言难尽,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到精神病院调她们的病例看看。不过,她们俩绝对是用刑高手,有时连省城里的案子都需要她们去协助。她俩在这已经三年了,还没有经过她们下手而不招的女人。”看守显然在吹着说。 “那好吧,就她俩!”胡水莲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不过,长官,恐怕要委屈你一下!”看守说。 “怎么委屈?”胡水莲瞪大眼睛。 “一会你就知道了!”看守们卖个关子。 躲在墙角的两人看着,看守们拴着三名带镣女囚从大门口走出,爬上胡水莲开来的那辆切诺基里。女囚们穿的破旧囚裙,上面星星点点的窟窿里露出的是黑糊糊的皮肤。她们头发如乱草,草丛里藏着大大小小黑色的发出真真臭味的结块。脚下是黑色的脚镣,也许是戴的时间长了,走起路来,并没有一丝牵绊的味道,也没有哗拉哗啦的声响。她们的脑袋上都蒙着黑布,别人看不清她们,她们也不想看清别人。 看守发动汽车,冒出一股白烟,窜出这个死胡同。她俩彼此看了看,眼神中交流着作出决定,胡水莲不出,她们不走。 她们俩做梦也想不到,刚才的三人中走在最后面的就是她们的好同学,上级眼里的好同志,胡水莲。 当胡水莲听到只有一个办法能让这两个人听话的离开这里去履行她们的使命时,脑袋里如同过火车一样,恨不得当场晕倒。现在,她已骑虎难下!在队长面前下的军令状是不能更改的,除非她想脱掉这身警服。 这身警服她是不能脱掉的,她父母拿出了一生的积蓄连同那间住了二十年的老屋才换来这件藏青色的毛尼大衣。她怎么能辜负父母今生唯一的期望,仅仅是要受点苦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必须这样激励自己。她这辈子的梦魇算是落下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名女警会发誓再也不来这里,为什么这里会被女警们称为阎罗殿。看守不是阎罗王,这两个极品武器才是真正的阎罗王,被虚境里的某一场景吓疯了的女阎罗。 胡水莲是自愿换上那身行头的,脱光身上所有衣服后,她穿上了那身黑色弹性极好的塑胶全包式紧身衣。戴上一张如僵尸般的面具,她站在镜子里真的认不出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风情万种,迷倒无数学警的霸王花吗?两名看守帮助她戴上黑色的树脂脚镣,和女犯一样的乱蓬蓬的假发后,她就被扔进那间牢房里。看守给她两个小时,她必须在这两个小时变得和她们一样,取得她们的信任,才能支配她们的行动。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她要把自己逼疯才行。好在,她知道这两个人发疯的原因,这样沟通起来才方便。这两个小时倒底是怎么挨过去的,估计这辈子胡水莲也不会跟别人谈起。但有一点值得称道,她成功了。看守们还记得上一次省城来的女警,足足花了三天才办到。 第四十一节 英勇殉职的女警 墙角的两名女警傻乎乎的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胡水莲从拘留所里走出来。 “不会是有后门吧!”其中一个实在顶不住了,打着哈欠问。 “不可能,我仔细看过平面图,绝对只有一个出口!”另外一人瞪大眼珠子瞅着大门。 “不行了,我顶不住,先回去了,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打着哈欠,她推开车门。 一股冷风闯进来,让剩下的人连打几个喷嚏。 我也不在这待了,队长咋不自己来呢,让我们干这差使,她嘟囔着,将手指放在车钥匙上。回家睡觉喽。 几天后,县城日报破天荒的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起车祸。《为侦破青龙会案,两名年轻女警殉职》。去省城调查青龙会匪首党为国的两名女警,于昨日凌晨驾车返回县城,途中汽车不慎冲破彩虹桥栏杆跌入松花江里,两名女警当场牺牲,烈士遗体已于昨日下午打捞出水。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党委决定追认两位女警为党员、一等功臣。两名女警的追悼会将于近期在县公安局礼堂举行,皆是将有县长主持、县委书记致悼词。 很多事情看起来都是倒置的,但运用起来却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两人一见到党为爱就疯狂的冲上去,没有一丝怜惜,完全不是正常人见面的寒暄与虚伪。她们从众多刑具中一眼就看中了麻绳,那可是有人类历史以来最古老的刑具。 她们将胡水莲绑在按照重庆渣滓洞监狱里的刑具“老虎凳”仿造的的凳子上。没错,是胡水莲而不是党为爱。在两个疯子的眼里,她和党为爱的区别不大。在加上长期的高度禁锢,两人对人的判断已经到了三岁孩童的地步。胡水莲当然选择了反抗,可她的一身行头运用起来,却让她甚是吃力。那一双双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有力的压住了她如葱白一样的嫩指头,虽然隔着保护层的塑胶衣,丝丝拉拉的痛仍然让她无力忍受。 她开始了嚎叫,仅仅是开始,嚎叫的日子还在后头。 事情的发展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了第一张,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推倒第一张的那个人控制。胡水莲,她亲自开启了自己受难的大门,却无力关闭。 看守的任务就是把她们送来,剩下的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并不需要他俩来负责任。一个警察,两名精神病患者,一个犯罪嫌疑人。 党为爱一直在旁边看着,忍受着极度的恶心。在她看来,胡水莲在那两个精神病患者手里就是一个试验品,一个有关人体承受能力极限的试验。 党为爱打开眼界,她从未见过那么多折磨人的方法。十八层地狱仅仅是人们想象中无比恐怖的地方,今天,她算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经历者。有道是使人疯掉的方法有许多种,但能让人不疯的方法,恐怕只有一种。就是,见怪不怪。党为爱从那时起成为一个彻底的见怪不怪的人,一个经得起任何折磨而不喊的人。 老虎凳是一种刑具。由横凳和垂直的柱子或者靠背组成,两者呈90度。这是其基本结构。 用刑的时候,让受难者坐在上面,上身要坐正挺直,紧贴靠背或者柱子。考虑到用刑的时候,受难者会反抗挣扎,所以必须将他的双手反绑在靠背后面。必要时可先将其五花大绑,上身要完全固定紧贴在靠背上,与横凳保持90度,这样用刑的效果比较好。 很显然,两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要不就是也曾有过同样的遭遇。她们将胡水莲的后背紧紧贴在柱子之上。胡水莲理所当然的不能让她们轻易的达成目的,她使用警校老师教过所有招数来对付这两个人,拳头打在她们身上,两人毫无反应。牙齿咬在她们手上,她们只是嘿嘿一笑,差点把胡水莲自己的牙齿崩开。胡水莲实在太不合作,两人在经过了一番和平努力后,还是决定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在胡水莲的肋骨之下骨盆往上的柔软部分在连续击打几十下后,在胡水莲发出几层墙壁都能让走在路上匆匆而过的人听得心惊胆战以为遇见了鬼的嚎叫之后,她屈服了,顺从的将后背贴在贴在柱子之上。 上半身,两个疯子用的是国粹,五花大绑,绳子绕过胡水莲的脖子,在她的胳膊上绕出五个圈后反转到胸前,打出横竖斜几个十字之后,重新绕到身后,将胡水莲的双手绑在铁环里。胡水莲嘴里配合着发出猪一般的哼哼,嗓子在刚刚的撕扯之下,恢复性的失音。 大腿的绑法相对简单,两个人没有用麻绳,而是选择了医用绷带,白色的弹性很差的那种。她们一圈一圈不厌其烦的将胡水莲的大腿、膝盖紧紧固定在凳子上。 干完这一切,两个疯子显然有些支持不住,一溜躺在地上。小黑屋的暖气还没有恢复,两人显然并不怕冷,刚躺下一小会就发出了低微的鼾声。两个疯子的休息时间到了,距离下一次醒来还有八个小时。 胡水莲小声的呼唤党为爱的名字,党为爱已经冻得快要昏厥,强忍着睁开眼皮。她知道此刻不能睡着,一旦睡下,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国哥。这个意念让她苦苦撑了四天四夜,可人终归是有极限的,党为爱的极限就在眼前了。面对胡水莲的求救,党为爱是有心无力。她整个人被固定在椅子上,而固定她的三个人,两个已经见了阎王,剩下的一个遭遇比她还惨。 胡水莲刚才挣扎后留下的后遗症开始发作。身上的汗已经在她的塑胶衣里来回的流动很久了,寒气已经透进来,汗水的温度下降的很快,照这个速度,水结成冰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而她被冻死在党为爱前面的概率已接近100%。难道,她们四个都要冻死在这里。 第四十二节 疯子 她的两个同事呢,胡水莲从被绑到老虎凳上时就开始后悔,这件事真的不应该瞒着她们,现在,她们一定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一觉到天亮。 她当然不会想到,她的两个同事此刻正在彩虹大桥的下面,松花江的冰面承重能力有限,已经裂开的大口子正在将汽车慢慢的拖进冰冷的江水中。而她们两个,却被安全气囊和安全带绑在变形的座椅上,艰难的轮流拨通县城里的救援电话。无人接听,还是无人接听。人民医院和报警中心早已放弃了可以随意闯红灯的特权,值班人员正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斗地主。他们不能睡,却可以不接电话,这是上面一年前被党为国痛苦折磨后想出的唯一可行的方法。电视台、广播电台在这样寒冷冬日的深夜,无人值班就在正常不过。冰面屈服了,伴随着喀嚓喀嚓的断裂声。两个听话却没什么经验和办法的祈求了所有神灵都毫无效果后的两名年轻女警,为拿到党为爱的口供献出了青春和热血。 胡水莲的地狱之旅正是拉开帷幕,为了不被冻死,她拼了老命将熟睡的二人唤醒。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拯救自己生命的行为。 “啊!”胡水莲发出一声惨叫。 声音再次穿透几层钢筋混凝土的构铸的坚固工事,在县城的夜色中,在呼啸而过的寒风里,飘得很远很远,一直钻进刑警队长的耳朵里。他拉开灯,手机黑着屏安静的躺在那里。他还以为胡水莲得到突破性进展,来给他报喜。他骂了一句,把灯拉灭,翻个身鼾声再起。 两个疯子搬起胡水莲的脚,将第一块砖塞进去。疼痛立刻将胡水莲的眼泪激出,一行一行的冒着热气,她觉得自己的脚背上的骨头像是被人狠狠的砸开一般。 “怎么样,难受吧!”一个疯子拿起一张事先胡水莲写好的纸开始问。 “你还是招了吧!这样我们也好对你温柔一些。”另外一人帮腔。 “说,党为国是怎样和你计划的,你们都准备了那些东西,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疯子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将灯晃在流泪的她的脸上。 胡水莲此刻只有用骂才过瘾,她希望能刺激一下这两个人的神经,至少让她们能认出来她是谁。 “你们两个疯子,快把放下来,我是胡水莲,我是警察!” “哈哈,她说自己是警察,还骂我们是疯子,你才是!”一个疯子指着她的鼻子,上去扇了一个嘴巴。假脸被汗水泡过之后,变形掉下来,露出胡水莲那张呲牙咧嘴的真实面目。 “呦,小妞长得挺漂亮嘛,要不兄弟,咱俩玩玩!”另外一个疯子说道。“大哥,我看行!反正这也没别人。”说完一个疯子开始脱衣服。 疯子的囚裙非常的好脱,从头往下一撸就行。 她刚脱下一半,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另外一人吓了一跳。慌忙问,“咋了,兄弟” “大哥,我的小弟弟不见了!我成人妖了。”那人哭着说。 “我来看看,是啊,你的棒槌哪去了!完了,兄弟,我也是,我和你一样,都把棒槌弄丢了。”两人抱在一起大哭。 党为爱先是被胡水莲的尖叫声唤醒,后又看这个疯子的表演,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引起了两个疯子的注意,两人转过头看她。 “大哥,这屋里还有别人!”一个疯子说。 “不可能,这是咱俩行会的密室,除了我俩,别人进不来!”另外一个疯子说。 “大哥,你看,那还有一个!”一个疯子又指向胡水莲。“坏了,大哥,难道说我们的行会被敌人给攻破了!” “不可能,我们行会有小弟好几千呢,对手才几个人。”另外一个疯子拍拍她的肩膀。“这俩人不是刚才我们带进来媳妇嘛。” “欧,我想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她们干那个呢。”疯子笑了。 说着,两个人又开始脱衣服。又是脱到一半,两人的动作再次停下来。 “不对啊,大姐!我们来这是审犯人的吧,受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委托。”一个疯子问。 “对啊,对啊,你不说我还给忘了。我们受那个叫,对党为爱的委托,来审问这个胡水莲,问她是怎么杀死我们行会老大的。”另外一个疯子若有所悟一般。 “大姐,你看她的嘴巴够硬,一块砖根本无法让她开口。”一个疯子说。 “老妹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再给她加一块。”说完,两人走到胡水莲面前。 胡水莲此时脸色苍白,疼痛已让她无法开口。 “抬啊,不够高,使点劲,好了好了,正好放进去。” 胡水莲感觉自己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是骨头被一块一块的从她的肉里被抽出去,脚背上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往里面扎,她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大姐,得把她的嘴巴塞住!我怕,她会咬了自己的舌头,要是说不出话来,我们可就对不起党为爱的委托,她可是唯一能和咱姐俩说上话的人。”一个疯子将掉下来的面具团团塞进胡水莲的嘴里。 胡水莲此刻已不是生气,更不是愤怒和悔恨,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她死了。可是,她的神经却变得异常坚强起来,脚已经没有知觉了,现在是小腿,骨头正在一点点裂开,冲动传到她的脑袋里,整个后脑勺都在跟着疼痛。 第四十四节 胡水莲的报复 三人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疯子,倒像是从地狱里跑出的恶鬼。 她们迅速剥光了党为爱身上的所有衣服,将她捆绑在“大”字形的老虎凳上。 党为爱赤裸着身体半躺在上面,双臂向两侧平伸,手腕被捆在横木上。 原本合为一体的椅子被拆成两块,让她的两条腿叉开,露出那片茂密的小丛林。党为爱的脚踝被皮带固定在椅子的底部,任她左右摇摆,也不可能有半点丝毫松脱。 昏暗的台灯照耀下,党为爱丰满的身体被呈“大”字形展开在刑讯室中央,女人身上的所有能令人冲动的部分都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三个疯子猥琐的目光之下。此刻她的完全是一副待宰的羔羊,任凭三个疯子摆弄,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从被抓的那一刻开始,党为爱一直怀疑,她是否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里,是否生活在自称这个国度有史以来最民主最自由的时代。 这是胡水莲在警校上学到的专门用来审讯女犯时常用的手段,在用刑之前,将受刑人剥得一丝不挂,暴露出其身体的敏感部位,以此对女犯加以羞辱。这样的羞辱,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年轻姑娘来说,是比受刑更加难以忍受的。 胡水莲并没有亲自来查验党为爱是否为处女,倒是两个疯子走到被捆绑在刑椅上的党为爱面前,用小棍肆意的捅着她茂密的丛林。 党为爱,虽然早已习惯在男人面前展现女人独有的魅力,但这样被人粗暴的剥光衣裤、捆住手脚,被迫叉开双腿,将女性最敏感的部位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别人目光之下,她还是第一次。 “卑鄙!无耻!”这样的词对这三个疯子的来说毫无咒骂的效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无耻更是无耻者做出无耻事情最好的借口。我卑鄙,我无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党为爱能怎么样,此刻的她别说指责,就连一个手指头都很难松动。 党为爱的脸涨的绯红,呼吸开始急促,还是忍不住愤怒地骂道:“胡水莲,我好心要帮你,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对我!” 但是,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胡水莲比她聪明多了,最初的昏迷都是假的,无非是在看清形势,寻找对策。此刻,她已掌握了两个疯子的心里,甚至能随意的掌控她们的行为,她的末日到来,说什么都没有用。 胡水莲听到党为爱的骂声,不由得发出一阵狂笑:“哈哈……,骂得好!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仁慈者能够生存的,要想过得好,就要比别人坏,越坏越有钱,越坏别人才越怕你,你才能越去坏别人。”再说,你自己又是什么货色。做了那么多年的鸡,又不是第一次在人面前光身子,让我们欣赏欣赏,就这么难为情啊?”她的话音刚落,两个疯子也发出一阵咯咯的淫笑。这两个的家伙,思想中原本就有男人的成分存在,此刻她们已转换身份,让卑鄙的男性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而这两个男人显然对刑讯女犯有一种特殊的乐趣,面对着赤身裸体的年轻姑娘,他们早就忍耐不住了。 “对,光着身子受刑,那才叫痛快呢!”小疯子兴灾乐祸地嚷道。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刚才她俩的手段我都品尝过了,生不如死,恐怕你过不了几个照面,还不如直接坦白的好。”胡水莲觉得该让她招供,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她刚才的忍受才没有白费。 党为爱不再吭声。当她身上的衣裤被疯子们剥光、大腿被粗暴地撕开时,她就已经意识到,在这间房子里,她作为一个女人所要忍受的,绝不仅仅是一般的严刑拷打。现在她面临的抉择只有两个:要么立刻招供,要么顽强地忍受那种无法想象的凌辱和折磨。然而她看得出来,眼前这帮疯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无论招供与否,一场厄运已是无法避免。 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和恐惧感撕扯着她的心,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象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两个高耸的乳房剧烈起伏着,身子发出微微的颤抖。这一切没有逃过胡水莲的眼睛,她从党为爱此刻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恐惧。看来,当初是高估了她的实力,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何必和她耗这么长时间。 不过仅仅几秒钟后,彻底打碎了胡水莲速战速决的想法。党为爱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平复,泪珠也断了线,不在随意的流淌。她咬紧牙关,不去看周围那三个人猥琐的眼神,更不去想她此刻的状态,穿与不穿真的那么重要吗? 胡水莲愤怒了,内心中那股潜藏着的施虐倾向被无限的放大,迅速的占领她所有的思想。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的玩玩党为爱,把在警校里学到的花招都用在她的身上。 她再次扫视了一遍呈“大”字形固定在刑椅上的党为爱,今天,在这间刑讯室里,无论再高贵的女人,都要脱去伪装、还她以本来面目,无论再坚强的女人,也要哭喊、惨叫,甚至因无法忍受而哀声求饶。在这里折磨犯人不需要任何借口,只要能获得口供。此刻,她已不希望让党为爱轻易招供,她要掌握刑讯的节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以补偿刚才自己所受的一切。 第四十五节 地狱的步骤 胡水莲作为警察,真的不能说算是个坏人。虽然从警校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她梦寐以求的刑警队,但作为女人的她,在这里的遭遇不能不用可怜来形容。 刑警,向来被影视剧描述成最危险的职业,每天都要和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牺牲。 可她走进刑警队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县城里的犯罪率近年来呈直线下降趋势,并没有什么重特大案件的发生,每天,她需要做的就是给队长接杯茶水,买包烟的活。而且,因为她的天生丽质,总是能引起饿狼同事色咪咪的眼神。她的胸部被碰巧抓过不下几百次,她却只能为了顾全大局一忍再忍,直到,青龙会这个大案突然的发生。 党为爱的口供的重要性对她来说是不言而喻的,为了它,她去了地狱般的拘留所,为了它,她被两个疯子当成猪一样的捆在老虎凳上,为了它,她装疯卖傻和两个疯子混在一起。她付出了那么多,当然需要回报。那就是一样,党为爱的口供。 冰冻、侮辱,并没有让党为爱屈服,看来不动用酷刑,她是不会开口的。胡水莲这么认为的,也要这么准备。 天棚上有一个吊环。 党为爱的手腕上被缠上绳子,两个疯子在她的身后轻轻的一拉,她的脚边脱离了地面。疼痛从四面八方冲进她的大脑里。 牛顿先生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非常准时的考验她胳膊和肩膀和肋条骨上的肌肉们,酸酸的,麻麻的神经冲动沿着她脖子上的通路密集的轰炸着她的痛觉中枢。 党为爱没有大喊大叫,这点小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想当初在监狱里,她受过比这痛苦得多得惩罚,她都连句哼,都没有哼出来。 不过她的身体却没有她的大脑那么坚强。肌肉不到五分钟就开始震颤,汗也顺着额头冲出来,一直跑到地面,在由冷却的汗结成的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胡水莲并没有动手,她坐在刚才党为爱坐过的椅子上看着两个疯子给她表演各种花式捆绑。 这才对,她是警察,对方是罪犯。她穿着暖暖的,对方脱的光光的。她喝着咖啡,对方流着汗。 两个疯子正在用绳子绑党为爱,她们将一根长五米的绳子对折,然后套在党为爱的脖子上,勒紧肩膀后倒到她的身后,跟着在党为爱的两只胳膊上绕出五个圈来,在她的手腕上打出一个节后猛的一提,她的肘部顺势弯曲,手腕被高抬后绳子上下缠绕几圈。一个疯子拎起她脖子后的绳子抻出一个空来,手腕上的绳头穿过空隙出向下使劲一拉,党为爱不由自主的把身体弓起来,瞬间的疼痛让她的嘴巴裂开,眼睛瞪得溜圆。手腕被抬到腋下时到了极限,疯子把绳子打了一个结后将剩余的绳子随意的缠在一起。 “五花大绑!精彩!”胡水莲看到精彩处不禁拍了两下巴掌。看守果然没有骗她,这两个疯子果然是折磨人的高手。 两个疯子受到鼓舞后,渐渐亢奋起来。 她们接着用绳子在党为爱的前胸绑出几个花样后就把党为爱撂倒,用绳子捆住她的脚后,将她倒着吊起来。 党为爱的脸胀得通红,心脏泵出来的血欢畅的朝着她的血管涌来。倒吊就疼痛而言,比正吊差得太多,但那份眩晕却让人受不了。党为爱的胃在五分钟后第一个投降,不久前喝进去的咖啡,正在穿越她的食道和口腔,倒灌进她的鼻孔里,鼻孔很快就装满了,剩余的混合着唾液与胃液的散发出阵阵臭味的混合液从她的脑袋瓜子上落在汗水凝结的冰上,滋啦滋啦烫出一个个小孔。 党为爱咬着牙,试图阻止更多的液体往外冒。她闭上眼睛,竭力用和党为国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来冲淡这份屈辱和疼痛。 她成功了,带着微笑,在倒吊中进入梦乡。 胡水莲这个气啊,没想到这个小挫子女人竟然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睡着。 她冲上去一把解开绳子,胡水莲大头朝下的跌下去,幸好刚才汗水和混合液冻结成的小山帮她缓冲一下,否则,她会立时来个头破血流。 “给她来喷清水!”胡水莲怒吼,骨子里强烈的仇恨已包裹不住,她的理智快到崩溃的边缘。 “今天,要是不把口供给我招出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党为爱抖了抖身上的水滴。 “你想让我招什么?我无话可说,愿意写,你可以自己写!”说完,哈哈一笑。 “我让你尝尝倒挂金钟的厉害!”胡水莲咬牙切齿的说。 这一次,她不再仰仗两个疯子,她要亲自动手。 五花大绑时间长了,党为爱的皮肤已经出现紫色的坏疸,此时最应该的是解开绳子,让她的血管保持畅通,将淤血从肌肉组织里排出。否则,她的两个胳膊算是废了,轻则将肌肉切除,重则需要将胳膊锯掉。 胡水莲可不是来给她松绑的,她是要给党为爱再加一道,将党为爱的一条大腿和胳膊落到一块,用一条腿悬于天空。 胡水莲的动作迅速而准确,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捆绑师。党为爱真想给她发一张执照,这样她就可以去日本表演。 党为爱的身体斜挂在吊环下,两个疯子拿着两个绳子不停的抽打她的前胸和后背。疼痛又开始发了疯似的朝她的大脑冲过来,不过这次还伴着眩晕与呕吐。 党为爱开始嚎叫,她并不指望这样的叫喊能把别人招来为她解除痛苦。刚才胡水莲叫唤的比她厉害得多,门外那两个猥琐的男人也没说把门打开。她嚎叫只是为了扩张胸部,将肺中的虐气排出去。这番拷打与刚才的不同,她的身体不断承受着疼痛的同时也开始大量释放能力,这种能量堆积在她的五脏六腑里,时间一长就会燃烧,到那时想排都排不出去,她恐怕就会被自己烧死。 同时嚎叫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转移疼痛,增加脑供氧,抵御一拨又一拨的冲动,防止脑细胞扭曲变形。 第四十六节 疯狂 党为爱的嚎叫让胡水莲欢喜不已,她并不知道那么多道理。以她的亲身经历来看,嚎叫就意味着意志的松懈,意味着她要开始说话。 “把她放下来!”胡水莲命令两个疯子。 疯子此时已完全听从她的摆布。 党为爱再次掉下来,脸贴在冰面上,嘴裂向另外一侧。 “把她立起来!”胡水莲说一句,两个疯子做一下,不多也不少。 党为爱单腿支撑着,上半身的绳子已勒进肉里,只有猫腰不敢直立。 “党为爱,该说了吧!你是如何与党为国商量谋杀王长贵的!”胡水莲把台灯对准她的脸。 党为爱的汗又开始大量涌出,捆绑带来的疼痛不断的消耗着她体内不多的葡萄糖。她估计自己顶不了多久,昏倒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好说的!”党为爱发出轻蔑的笑声。 胡水莲的语气变得柔顺一些。 “党为爱,何必呢,招了吧,还能少遭些罪。” “胡水莲,你别痴心妄想,我是不会承认的。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把我的骨头都勒断了,我还是会说这句话。”党为爱换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看你太痛苦,想帮你早点解脱,那好吧!我也就不想拯救你这个迷途的羔羊。”胡水莲冷漠的说。 “你,把水桶接满!”她下命令。 “你,把她再吊起来!”她冲着另外一个疯子说。 党为爱大头朝下,看着眼前的水桶。 “这招叫吊鸭子凫水,我看你能撑多久!” 胡水莲再一次操刀,将绳子慢慢放下来,两个疯子按住党为爱的肩膀,将她的脑袋压进冰冷的自来水里。 咕咚,咕咚!党为爱连喝了两个,身体里的瘴气经过冷水一泡,开始四处乱窜,终于在肛门处找到了出口。噗哧,噗哧,两个屁一前一后喷出,正对着胡水莲那张脸。 “好臭!”胡水莲下意识的一捂嘴,手一松,绳子挂不住党为爱的重量,眼瞅着,党为爱一头扎进塑料桶里。 咔嚓!塑料桶原本已被冻的脆弱,被党为爱的肩膀撑开,散落一地。水从桶里飞出来,溅了胡水莲一脸。 胡水莲用手抹了一下,心里这个气,上去就给了两个疯子俩耳光。 “你们怎么不把住!” “我,我们!”两个疯子换成男性后,语言能力大打折扣,连辩解都不会,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 党为爱换了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看着这三个人内讧。 胡水莲将脸拾掇一下,狠狠的说,“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把她给我绑在老虎凳上!接下来,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胡水莲的目光在党为爱的身上贪婪地扫视着,看着眼前那一丝不挂、闪着艳肉光泽的女性裸体和姑娘身上那一处处摄人心魄的部位,连她这个女人都不由感到一阵阵性欲冲动。她的目光落在了党为爱那对雪白丰腴的乳房和下身那被黑色茸毛包围着、因大腿牵拉而微微绽开的部位。她知道一个女人最珍惜的是什么,最害怕的又是什么,她决定对这两处女人最敏感、最脆弱的器官用刑。她相信,即使是再坚强的女性,也难以忍受住这种兽刑的折磨。 胡水莲向站立两旁的疯女人打了个响指。两个疯子会意地点点头,从桌上的一个金属盒中抽出几根寸把长的钢针,一边一个,走到党为爱的身边。 党为爱意识到他们要动手了,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不由猛地一惊。她看到了疯子们手中那一根根闪亮的钢针,她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刑法,禁不住挺直了身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最后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如果再不开口,可就要让你尝尝钢针扎奶头的滋味了!”胡水莲再一次厉声喝问。 “我跟你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面对即将到来的兽刑,党为爱表现得极其坚强,用微微颤抖的嗓音答道。 “好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动手!”胡水莲下达了用刑的命令。 疯子一边一个,托起她高高耸起、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双乳,将钢针抵在她的奶头上。 “不……不要,啊!” 党为爱忍不住嚎叫起来。她一边叫,一边拼命扭动着身子,企图甩掉那两只紧抓住她乳房的手。然而这一切是无济于事的,她的手脚被皮带紧紧固定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乳房被两只枯槁的手紧紧抓住。 一阵钻心的疼痛,两根钢针扎穿了她的奶头,直刺进乳房深处。 “啊……”党为爱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 “怎么样,钢针扎奶头的滋味不错吧?”胡水莲残忍地问道。 党为爱疼得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两根扎在奶头上的钢针,鲜血从毛孔中不断渗出,她闭上双眼,紧紧咬住嘴唇,没有做任何回答。 “不说?那就再给我扎!” 一根、两根……,钢针一根接一根地刺入她的乳房。疯子们每刺进一根钢针,胡水莲就逼问一句。然而从党为爱的口中发出的,除了尖厉的惨叫之外,没有半句她们想得到的口供。 不到一刻钟,党为爱的两个乳房上就被刺满了闪闪发亮的钢针。她的惨叫声已经变得沙哑,头发在剧烈的摇动中披散开来,浑身都是被痛苦和恐惧逼出来的亮晶晶的汗水。她的头再一次低垂下来,疼得昏了过去。 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党为爱在颤抖中睁开双眼。 她银牙紧咬,怒视着胡水莲。 “你记住今天所作的一切,只要我有机会出去,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第四十七节 顽强 胡水莲揪住她的头发,嘿嘿一笑。 “你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监狱吗?我不信你不开口!” “给我接着扎!”她恶狠狠的命令到。 一根根钢针又在党为爱的乳房里前进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党为爱此时,连牙都不再咬,开始发出莫名的狂笑。这种笑声比沉默更加令人恐惧,它如同大椎一般,敲打在胡水莲的心头。 胡水莲疯狂了,她将身上的大衣扔到一边,走到党为爱的面前。 党为爱突然张口,带血的粘痰急速飞出,正打在胡水莲的一只眼睛上。 胡水莲发出一声惨叫,捂住眼睛。 “把针都给我耗出来,往她的阴部给我扎。” 两个疯子走到一丝不挂捆绑在刑椅上的李莉面前,看了看那两个被针扎得满是鲜血的奶头,乐呵呵的问道:“党为爱,没想到你的骨头这么硬,不怕针扎。但不知道你的下身是不是同样的硬,咱们试一试好吗?” 党为爱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了,这是一个女性所绝对无法容忍的。她拼命扭动着身子,悲愤地骂道:“你们两个疯子,不要啊!” 跟着她发出一声怒吼,想要唤醒疯子体内原本善良的女人心。 疯子没有理会她,她们将一根根钢针从她的乳房拨出来,放进刚才的盒子里。 血已染红党为爱的上半身。 疯子们的行动还在继续。 刚才她的那口痰,无论是力道还是精度,都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胡水莲擦掉了血痰,眼睛却已无法睁开,血从她的眼角缓慢的流出。此刻的她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上医院进行救治,否则随时都有失明的危险。 可是她,只是拿起一块纱布,斜着缠上两道。 她是真的疯了!只要能将眼前这个女人折磨死,瞎了也值得。 她从小疯子的手里接过钢针,蹲下身去,一只眼睛紧紧盯住党为爱的两腿之间。现在,那地方因大腿向两侧牵拉而微微绽开着,中间露出粉红色的嫩肉,她知道这是女人最珍贵、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部位。无论多么坚强的女性,顶住了其它酷刑的摧残,但却无法忍受对这一部位的折磨。因此,对女性的生殖器官施刑,才是最残忍最令人兴奋的。当然,这对两名疯子来说,也是最幸福的一刻。 看到党为爱双腿间那令男人心动神摇的部位,胡水莲的理智完全愤怒所掩盖,耳边似乎又传来那一声声令她心满意足的尖厉惨叫。为了更充分地发挥这一酷刑的对党为爱的折磨,她决定想方设法让这一刻持续的时间更长些,更充分地享受那种报复的快感。于是,她没有立刻就用刑,而是先用手肆意地拨弄党为爱那最敏感的部位,同时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淫笑。 党为爱的头被固定着,看不到胡水莲那副淫样。可她还是能想象出,她此刻那混合着愤怒、恶毒与痛苦的表情。 胡水莲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进嘴里湿了一下,然后左手分开小阴唇,把右手两指插进干涩的孔洞,然后打开两指,使阴道撑开,同时用拇指揉搓着。党为爱闭着眼睛忍受着那份侮辱,泪已哭干,汗都淋透,她只有发出一声又一声不屈的嚎叫。可她的大脑却不听使唤的分泌出激素来,她的阴唇逐渐硬起,阴道开始逐渐湿润。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突然,胡水莲将一根长针朝她最脆弱的阴唇刺去…… 刑讯室里再次传出党为爱凄惨的叫声,那是一种由于无法忍受折磨而发出的极其惨痛的哭叫。党为爱疼得浑身不住颤抖,一次次扬起头,大声地惨叫,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身上…… 一根、二根,胡水莲数着手里的钢针,然后慢慢的它们插进党为爱的下体里,一边露出欢愉的笑容。 两个疯子此刻已陷入颠狂状态,伴随着党为爱的一声声惨叫发出的节拍,又哭又笑,又打又闹。她们的脸上、身上沾满党为爱的鲜血,面目狰狞的,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恐怖。 手里的针没有了!胡水莲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蹲的时间太长,她的两条腿已经发麻肿胀,不会走道。 她示意两个疯子过来掺她一把,两人却连瞅都没有瞅她,就是围着党为爱发飙。 胡水莲的眼睛流出的血已浸透两块纱布,她艰难的扶着墙壁,去敲那扇隔音良好而厚重的木门。 门外,两个看守正在梦中娶媳妇。她的无力的敲门声早已被党为爱的惨叫所掩盖,他们睡得正熟,如何叫得动。 党为爱再一次的昏过去。 “把她给我叫醒!”对于不抱希望能走出的胡水莲此刻,唯一能作的就是继续折磨党为爱。 党为爱像癫痫病人一样痛苦的抽搐着,连绵不断的神经冲动已将她的大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到处都是窟窿,窟窿之后就是麻木。 “胡水莲,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是党为爱能发出的最有民族特色的威胁了。 可胡水莲不信鬼也不信神。 她要给党为爱实施一个她刚刚想到的酷刑。 她给这个酷刑取名叫“铁板尺抽阴户” 两名疯子在胡水莲的指挥下,解开固定在党为爱脚腕上的绳子,然后抓起她的双脚。此时,党为爱早已没有力气反抗,任她们随意摆布。疯子一人抓住她的一条腿,猛地向两侧分开,然后向上提起来。 胡水莲从桌上拿起一根铁板尺,甩动着,走到党为爱面前。她看了一眼党为爱下面因大腿向两侧牵拉而绽开的冒血的部位,“嘿嘿”发出两声冷笑,猛地抡起铁板尺照那里抽打起来。 “啪、啪……”,坚韧的铁板尺抽打在党为爱身体最娇嫩、最脆弱的部位,剧痛使党为爱不住地摇晃着头,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只几分钟的工夫,她的下身便被抽打得血肉模糊。 鲜血混合着肉末飞溅到胡水莲和两个疯子身上,她们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狂笑中,胡水莲的手却没有停止。 “去死吧!”她高呼着,愤怒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理智。 这一副阿鼻地狱的惨状,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再也挥不去。那个曾经漂亮、自信的女警胡水莲已变成了人间恶魔。 铁板尺将胡水莲的手磨出一块斜长的口子,疼痛让胡水莲暂时恢复了一下理智。 她瞪着毒眼瞅着党为爱,接下来,她还能用什么样的刑法才能撬开她的嘴巴。 第四十八节 屈服 党为爱的身上盖着白布,被人从审讯室里抬出去。那件小屋里,到处是血,刑警队从外面雇来保洁公司的人整整干了两天。可人走进去,还是有一股浓浓的腥气往人的鼻孔里钻,久久挥之不去。 小城的焚化炉前,一个上了岁数的烧火工,正躲在一旁嗑瓜子。 “你,怎么回事。上班时间不准吃零食,不知道么。”火化场场长走了进来。 “场,场长。别,别发火。”烧火工急忙将瓜子都扔进炉子里。 “把这个烧了。”场长指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 烧火工把炉门打开,将尸体推进去。 “场,场长,你,你看这个。”烧火工用手指捏两下。 “怎么,要钱都要到我脑袋上了。”场长腾的火上来了。 “那,那你自己看着办吧。”烧火工拎起笤帚开始扫地。 “你,你!”场长脸一下子白了。 他用眼神瞟了一眼送尸体的两个人。 “师傅,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两人走到烧火工面前,将二百块钱卷成团塞进他的手里。 “好,好的。”烧火工放下笤帚,将炉火开关按下。 一团红色的火焰腾起,很快,白布变成了一团灰黑色的残渣。 两人握住场长的手。 “谢谢!” “客气什么,自家兄弟。”场长陪着笑。 一辆汽车扬长而去。 “拿来。”场长伸手。 烧火工将一百块钱放进他的兜里。 “场长,你胆可真肥,连刑警队的钱你也敢要。”烧火工竖起大拇指。 “不要白不要,再说,这钱也是你要的。”场长露出一抹微笑。 他们两个并不知道,刚才烧的人是谁。 连送尸体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刚刚被消失的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党为爱就这样人为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原本是孤儿的她来到这个世界,刚刚享受了两个多月的幸福便匆匆的告别,仿佛从未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人间走过一般。 不过,至死,党为爱也没有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爱能战胜一切,包括酷刑和死亡。 郑立纯大队长快被局长逼疯了,一天三遍电话的催。 党为爱死了,他还有什么手段可以让那个嘴像是缝了针的党为国开口。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第一百八十六圈时,脑袋里忽然冒出两个字,录像。 一个为了爱拼死维护他男人的女人受刑的过程,党为国能挺得住么。 郑立纯的想法非常好,也得到了回报。 在看到党为爱在尖叫声里一次次昏倒时,党为国崩溃了。检察官看到在酷刑之下仍然咬紧牙关的坚强汉子,满脸是泪的跪在那里,捂着胸口大呼“别打了,别打了”的时候,都心酸的躲进隔壁。党为国不知道此时他的妻子他的挚爱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就算他一个人把罪名都承担下来,也无法让他再看一眼。 党为国招了,当然,党为国的招的一个重要前提是,不要再折磨党为爱。党为爱不会再受折磨,整个县城里的人都知道当然除了党为国,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已经得到了永久的安宁。 党为国按照实现设计好的口供,在摄像机里侃侃而谈。到事发地点指认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党为国的老板突然出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警察们很紧张,生怕那人说出党为爱已死的事实,几个治安联防队员把他的老板架走。党为国很伤心,他没有想到此案会牵连这么多人,老板的饭店被查封了,店里的几个伙计被怀疑是青龙会的党徒都被抓起来成为他的邻居。县城的医院都派驻代表住在老板家里,逼迫他还偿还曾经的小城里的唯一的英雄为了救人而被救人逃单而欠下的高达几十万元的医疗费。老板把党为国的房子和他的房子都贱价出让才勉强还清,现在,老板已经露宿街头,五六十岁的人了,那里能经受得住东北寒风得考验,说不定那一天就会冻毙在某个角落。 党为爱死了,胡水莲却疯了。 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疯子,将办公室里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好在党为国已经解决,现在她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 在给了胡水莲父母一笔数额很大的赔偿金后,郑立纯果断的做出将胡水莲也送进看守所的决定。 已经有两个疯子了,现在也不多她一个。 说不定,胡水莲还会和她们交上朋友,从此以后再也不寂寞。 郑立纯站在看守所的牢门前,看着三个女疯子,拖着脚镣,满意的离开。 至于他派出的另外两个监视胡水莲的女警为何迟迟没有归队,他倒没有考虑那么多。谁都有一些需要处理的私事,尤其是女人。 就算是给她们放两天假吧。这阵子,一个党为国把大家都弄得手忙脚乱。现在总算有了一个理想的局面,郑立纯坐在办公室,点着了一根软中华。 第四十九节 青龙会的财源 青龙会这个组织和其他黑社会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敛财的方式。青龙会维持其基本运作的资金全部来自保护费,而且是商家主动缴纳的费用。青龙会本来可以合法的进入这个人口世界第二的庞大国度,但由于某种限制迫使他们采用了地下方式。保安公司是公安局下属机构,必须听从公安局的管理、支配、指挥、监督,无论从人事权、还是财政权,保安公司都算不上独立机构,而民办保安公司和私家侦探都不允许存在。青龙会的主要业务就是给各大商家提供安保服务,他们的服务不同于公安机关、官办保安公司和某些黑社会。只要缴纳会费,青龙会就要一包倒底。任何的流氓、强盗、地痞、无赖都甭想动这个公司的一根寒毛。一旦有那个人敢超越底线,青龙会将毫不留情的报复,直到将那个组织或那个人彻底屈服为止。在青龙会的七长老中就有专门一个人负责从各大公司收取该项费用,同时协调青龙会与他们的关系,了解他们的需求,掌握他们的动态。 刘纯钢自成为长老以来一直负责的便是这一块。 他现在最紧迫的工作就是衣彦波布置下来的任务,筹集一笔资金用于抚恤那些追随刘国福而牺牲在外的保安团的弟兄们。 分会现有的钱早就被李木生全部拿走,可衣彦波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出来。明显就是难为他,因为当初李木生将钱拿走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刑堂是个什么地方,每个加入青龙会的人都清楚的很。 不死也要脱层皮,他这么年轻,还不想。 刘纯钢现在是借钱,而不是正常的收取年费。青龙会是一个受西式文化熏陶的组织,无论待人还是接物都是相当的有礼貌,更何况现在是求人办事。 刘纯钢选择了一套米黄色的西服,搭配一条浅红色领带。找了一家擦鞋店花二块钱把那双还是前年买的耐克皮鞋保养一番,这才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唐明皇大酒店。 门童睡眼朦胧的把门打开,看见刘纯钢匆匆的上来,条件反射的敬个礼。他是青龙会的低级会员,主要是给各大商家打杂,工资由青龙会负责,同时也负有日常监督的责任。 “不必拘礼,去和秘书联系一下,我要和他们董事长见个面。” 门童拿起电话。 “杨秘书,刘老找董事长,你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杨玉甜甜女声。 “好的,你让刘老先去休息室等一下,我这就联系董事长。” 刘纯钢蹬蹬蹬的爬楼梯,休息室就在三楼,来这里,他从未做过电梯,能为商家省点,他们绝对不会浪费。 杨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他,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标准的白领工装。 “刘老,您先请!董事长马上就到。” “麻烦你了!我自己就行,你先忙别的吧!”刘纯钢赶紧回礼。 “您要不要先来杯咖啡。”杨秘书问。 “谢谢,我自己带着水!”刘纯钢坐在沙发上,一个空杯子放在前面的茶几。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瓶早上从超市里买的一瓶矿泉水放在旁边,两个手指一扭,瓶盖掉下来,他哈腰从地毯上拾起,放进口袋。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头发有些秃,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走到门口,手一推门,一块劳力士金表露出来。 刘纯钢赶紧站起来握住来人的手。 来人一张嘴露出镶满口铂金的牙齿,“刘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不是有事拜托曹董嘛!” “快坐,快坐。都是自己人,打个电话就好了,还亲自跑一趟。” 来人就是唐明皇大酒店的董事长曹立军。 曹立军,今年48岁,身高一米八零,体重一百二十公斤,唐明皇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身家过亿。下属企业包括唐明皇大酒店、唐明皇度假村、唐明皇夜总会、唐明皇网吧连锁、唐明皇洗浴中心和一个高科技软件研发中心。已婚,妻子在省城工作,是省文化厅某局副局长,其老丈人为省委副书记兼副省长主抓文化教育事业。选择这个瘪地方作为基地,是其老丈人的想法,为的是让他们的事业长治久安,不受省城风云变化的政治影响。 刘纯钢对曹立军的情况倒背如流。 “曹董,是这样的,最近出了一档子事,两个兄弟被人挂掉,会里的经费比较紧,所以到你这里来看看,能不能周转一下。”刘纯钢谦恭的说。 大商人是青龙会的财神爷,是他们的主要业务收入。一些大商人为了寻求保护主动加入青龙会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这些人入会后享受的并不是初级会员的待遇,他们多半是以准长老的身份直接参与到青龙会的决策。 曹立军就是这样一个人,是青龙会的分舵长老,地位远在刘纯钢之上。不过,像他这样的身份,青龙会内部也只有分会长老级别的才知道。所以他们又被成为青龙会暗部,传递、散布消息就是靠他们。 “听说你们龙头换人了,李木生和谷海军在去省城的路上遇到车祸,死在沟里了。”曹立军问。 “曹董,你怎么知道这事。”刘纯钢大惊失色。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这回事吧。”曹立军问。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上头派到分会传达的命令是李木生被送到刑堂。”刘纯钢低声说。 “没关系,我这里很安全,你不必担心。”曹立军道。 “曹董,你得到的消息确实么。”刘纯钢问。 “分舵目前还没有官方声明,但大家都在传。”曹立军道。 “原来是这样,我们分会的确换了龙头,衣彦波上位了。”刘纯钢叹了一口气。 “那个小瘪肚子,轮谁也轮不到他。”曹立军对衣彦波的印象极其不好。 上次去分会总部开会,这小子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世事如棋啊,谁也不想有这个结果。李木生死了,谷海军死了,刘国福也死了,邹徳禹那个拎不起的癞蛤蟆,除了他还能有谁。”刘纯钢憋闷了很久,一直想找个人聊聊。 “你自己。”曹立军派派他的肩膀。 “我,连自己老婆都跟人跑了。”刘纯钢一想到董英杰那骚娘们就恨不得宰了她。 第五十节 刘纯钢的无奈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老弟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遇到什么难处了。”曹立军知道刘纯钢此行必有所求,要不,不会穿的这么利索。 “还能有什么事,衣彦波那个小瘪肚子,让我凑错点钱,把跟刘国福一起死的弟兄,抚恤金发了。”刘纯钢眉头皱起。 “不对啊,我记得分会的钱向来充裕。”曹立军不解。 “原来是的,这不,先是青龙人,后有鹰泰帮,把家底都用光了。要不,我也不好意思到您这里。”刘纯钢露出尴尬的笑容。 “说吧,用多少。”曹立军把支票掏出来。 “先来二百万可以吗,我把最需要的几个人先付了。”刘纯钢搓手。 “就这点钱,小意思。我先给你开五百万,你用着。”曹立军唰唰大笔一挥。 “谢谢!”刘纯钢被曹立军的慷慨感动的就差眼泪掉下来。 “我给你写张借条吧。”刘纯钢急忙将准备好的纸拿出来。 “都是一个会的兄弟,我还信不着你么。”曹立军拦住。 “下午我去趟省城,你跟不跟着。”曹立军问。 “不了,我还是先办事吧,要不衣彦波这瘪犊子真能把我送进刑堂。”刘纯钢道。 “那我就不留你了,办你的事吧。我到省城一有李木生的消息就会给你打电话。”曹立军道。 兜里揣着五百万的支票从唐明皇大酒店出来的刘纯钢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银行,他要第一时间去银行将支票换成一张张银行卡。 郊区。这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区,挂着孟怀德骨伤医院的牌子的那个小院原本是邹徳禹发家最初的基地。当年,他从这里杀到县城,终于将鹰泰帮一网打尽。这里的年轻人是邹徳禹最喜欢的,也是最能打最守纪律的。他们虽然穷,却穷得有骨气、有志气。与其他贫民区相比,他们的安贫乐道曾让其他地方的人眼红心跳,恨不能吃了他们。不过邹徳禹没有想到,跟着他混的弟兄们也会那么容易被刘国福收买,成了保安团的主力。而这一切,都是钱这个东西在作怪。 后来,十一月十三的组织越来越庞大,人员也越来越杂。尤其是衣彦波新收的小弟,一个个流里流气的,说话牛气冲天,做事却吊儿郎当,从来不把他们这些长老放在眼里。刘纯钢暗自调查过,这些人家里都很富有,参加青龙会就是为了不受道德和法律约束的自由。可青龙会有着严格组织纪律的,每每他们犯错,如街头骚扰年轻女性,背后下黑手整人了,衣彦波都会跳出来为他们开脱。而老大碍于兄弟情面,不肯重罚,弄得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俨然是一个小十一月十三,只听衣彦波一个人,对青龙会的其他命令置若罔闻。 李木生算是被衣彦波给耍了,当年他从这里精心挑选的保安团剩余的人已落入衣彦波的手里。那些骨干们纷纷表示效忠于衣彦波,而不愿意合作的,则要面临被开除出青龙会的危险。已经有一部分人选择离开青龙会,剩下实在不愿意屈服的,被他偷偷收留。他掌管财政根据规定是有太多手下,不过,有了曹立军这笔钱,他还是能养活一些人的,大不了算作编外也行。 刘纯钢敲开一扇刷着黑漆的木门,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站在他面前。 “奶奶,我是您孙子的同事!”刘纯钢大声说。 老奶奶抬头,用混浊的眼睛看着他。 “我孙子有好几天没回家了,你找他就去医院吧!”老奶奶一张嘴露出仅有的一颗牙齿。 “是这样的,您孙子被医院派到省城学习去了,可能两年都不能看您了。他让我给您稍个银行卡,说您需要钱可以从里面提。”刘纯钢将事先编好的话说出来。 “你呀,就不用骗我了,我人老了,但脑筋还不糊涂。是不是他死了!”老奶奶问。 “没有,老奶奶您多虑了。他只是太忙,抽不出时间回家。”刘纯钢要将慌言进行倒底。 “好了,小伙子,我不想难为你。他走了也好,省得我总在家里担心他出事。”老奶年接过银行卡,把门关上。 刘纯钢站在门外。 当年,刘国福率领保安团与鹰泰帮们开战,一个月里,天天有死人。他每天都要拿着银行卡走进这片平房里,说着同样的慌言。到后来,这里的人都把他叫做灾星,只要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可笑的是当地的公安局最后却把功劳拦在自己身上,说什么他们经过浴血奋战,才将县城有史以来最凶恶的黑社会铲除。鹰泰帮纵横县城足有十年,县城里的那个警察没有收过他们的好处。看见他们覆灭,立即来招落井下石,真不是东西。现在,他们又想把手伸向十一月十三,妄图利用我们内部不稳,将我们一网打尽,真是痴人说梦。 第二户比较难找,刘纯钢穿了几个胡同也没找到当初登记的那个门牌号。有日子没来了,七月十三将鹰泰帮击垮后,其他小帮派都选择了屈服。经过他们整合,不符合青龙会精神的会员都被礼送出境,会员的日子也都好过起来,伤亡几乎没有。 刘纯钢的电话突然响了。 第五十一节 乌龟刘纯钢 “刘纯钢,晚上来我这一趟!”电话那头传来董英杰的声音。 “你不是和你的龙头哥约会,叫我干鸡毛去!”刘纯钢生气的把电话挂了。 刚走几步,电话又想了。 “老公,你在哪呢?”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董英杰,而是王小红的甜蜜的嗓音。 “我刚办完事情,马上去你哪。”刘纯钢一听她的声音,舒服了很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小红道。 “现在那里还有什么好消息。”刘纯钢郁闷的说。 “党为爱被抓起来了?”王小红说。 “党为爱是谁,和我们有啥关系!”刘纯钢纳闷的问。 “党为爱是党为国的小姘头,她被抓是因为公安局内部已经形成定论,青龙人这事已经连累不到你们青龙会了。”王小红显然对刘纯钢的态度有些不满。 “连累了才好呢,我真不想干了。”刘纯钢赌气的说。 “好了,你快点来我家吧!董英杰那个骚娘们不要你,不是还有我呢,我给你做几个小菜!”王小红甜声细语。 “我马上打车过去。”刘纯钢心里舒服一些。 刘纯钢找到另外一家,转过来拍打木门。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病怏怏的声音。 “我是您儿子的同事,能开一下门嘛!”刘纯钢高声说。 “同事,他一个混黑社会的哪有同事,你就说是他的老大就好了。”里面的人把门一开,冒出这句话。 “阿姨,您误会了,您儿子一直在我公司上班。”刘纯钢赶紧纠正。 “别解释了,我儿子在青龙会,我早就知道了,你们青龙会是个什么组织,报纸上这两天一直在跟踪报道,就不必撒谎骗我老婆子。”门里是个女人,年龄不算很大,脸色腊黄,像是得了肝炎。 “那您还知道些什么?”刘纯钢问。 “我还知道啊,你来就没什么好事,不是我儿子被抓了,就是已经死了!”女人相当清楚他的来意。 “这是你儿子的抚恤金,你收好!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你儿子是青龙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青龙会向来不欺负老人和妇女,我不希望在你这里破例。”刘纯钢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说。 “有钱就好说!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透露半点青龙会的事情。”女人喜笑颜开,把卡揣进兜里,笑滋滋的把门关上。 刘纯钢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他不愿意回家,可董英杰说有事他还是得回去一趟。他到家时,衣彦波已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模型。 那本来是结婚时他送给董英杰的礼物,除了他之外,还没有人把玩过。 衣彦波抬头,“老六回来了!” 刘纯钢一脸怒火的瞅着他。 “还是龙头来的早!怎么,龙头如此有空,来拜访寒舍。”明明是他的家,衣彦波要是一副主人的模样。 “别这么外道,昨天在会上我是故意那样的,是给邹徳禹看的。”衣彦波虽然装作一副要纠正的样子,脸上还是满意的露出微笑。 “龙头就不要谦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刘纯钢知道,刚才的话都是屁话,当不得真。 “刘纯钢,来厨房,把菜上桌。”董英杰朝外面喊。 “你tm当我是你钟点工。”刘纯钢把电视打开。 “愿意tm的吃不吃,不吃赶紧滚出去,没人愿意招待你。”董英杰在里面骂。 nn的,这tm是我家,要滚也你滚犊子。”刘纯钢也不示弱。 “龙头哥,你赶紧把刘纯钢那个jb给我轰出去。”董英杰搬出衣彦波。 衣彦波原本不准备插话的,看着董英杰这么说,只好开口。 “老六,你看。” “我知道,龙头,你在这里吃好喝好,我走人就是了。”没有了李木生,刘纯钢对这对狗男女只有惹不起,躲得起。 一想到衣彦波居然要吃董英杰做的饭菜,他就忍不住生气。其实,他还是喜欢董英杰的,长双眼睛的兄弟都能看出来。可衣彦波也喜欢她,也是公开的秘密。当初俩人为了董英杰没少决斗过,还是李木生出面调解,最后董英杰选择了他,算是了断了这桩公案。可后来,衣彦波越来越跋扈,连李木生都镇不住了,现在李木生一没,更没有人为他撑腰了。衣彦波他现在是惹不起了,放在过去,他虽然过份,但断然是不敢去他家里,更别提吃董英杰做的饭菜。不过,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想什么都白扯。 好在,刘纯钢还有一个关心他的王小红。 这王小红说起来还是他的青梅竹马,一直对他说不出的好。可自从他见到董英杰后,不知吃了她什么迷魂药,一头扎在她的怀抱里,拔不出来。 王小红见刘纯钢不再喜欢她,最后找了一个警察嫁了。没想到她天生的旺夫命,这个老公竟然青云直上,现在已经成了继任公安局局长的热门人选。 而刘纯钢也没有少从她身上打听公安局内部的绝密消息。 “怎么才回来,电话里不是告诉你早点过来吗?”王小红生气的问。 “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我做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奔驰刮上了!”刘纯钢露出一脸无奈相。 “那你不会换一辆车,死脑筋。”王小红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路被堵得死死的,我换啥车都白扯。”刘纯钢辩解道。 第五十二章 刘纯钢、邹徳禹之死 “早让你买辆车,你就是不听,又不是没有钱。”王小红撅着嘴。 “我经手的都是会费,哪有自己的一分钱。”刘纯钢掏掏兜,里面果然一分钱都没有。 “行了行了,真不知我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看上你这个小jb蛋蛋。”王小红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千块钱。 “你们男人出门在外,兜里怎么能比脸还干净呢。”她说着将钱塞进刘纯钢的西服口袋。“不过我可说好了,我给你的钱,你可不能给那个妖精花。” “那还用你说,我现在恨不能吃了她。”刘纯钢脸拉下来。 “行了,你也就能跟我说狠话。真要你做了她,你有那个胆么。人家现在可是你龙头的马子,动了她,你就不知道会怎么死。”王小红特瞧不起他这样的男人。 “别让我找到机会,告诉你,我一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刘纯钢拉住王小红的手,“宝贝,今天晚上我们喝点什么。” 王小红站起身,从背后的酒厨里取出一瓶无论外观还是颜色显然非常名贵的酒。 “刚哥,来尝尝,这是唐明皇大酒店的董事长从法国带回来的原装1892年的路易十六。” “你怎么弄到的!”刘纯钢是出了名的酒鬼,分会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只要有好酒,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喝。 “是曹立军送来的,预祝我那个死鬼丈夫早日升职。”王小红将脑袋顶进刘纯钢怀里。 “好酒!”刘纯钢把雪碧兑了一半,大口的干了一杯。 “慢点喝,不知道好酒是要品的么。”王小红将杯子夺下,放在一边。 “这法国干红,在开瓶需要放置一个小时,让葡萄酒和空气充分接触,空气混入酒气之中时,饮用的味道最佳。另外,在葡萄酒中加入雪碧,一方面破坏了葡萄酒原有的纯正果香,另一方面也因大量糖分和气体的加入影响了葡萄酒的营养和功效,这都是土老冒的喝法。另外,龙头,你的喝法也不对。葡萄酒不是白酒,葡萄酒喝的时候都是小口,而且不能立即下咽,而是让酒在口腔里转一圈,让舌四周的味蕾充分感受到葡萄酒特有的新鲜、醇厚、爽口、可口,之后才好咽下的。” “我知道,可我就喜欢这么喝。”刘纯钢用手指勾着王小红衣服的扣子。 “你老公今晚不回来?”他问。 “他呀,现在已经把办公室当成家了。一个青龙人,看把他兴奋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现在是一心想把你们都除掉,心里才解气。”王小红的脸随着刘纯钢的手往里送,越来越红。 “想把我们青龙会一窝端,我看他还没有这个本事。”刘纯钢显然很看不起这位副局座。 “别说能不能的,你们青龙会不是一向标榜不和警察过不去么,要是他真要硬来的话,恐怕你们真要撤离县城。”王小红把刘纯钢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 “上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只是避一避风头。就你老公那个怂样,估计有几个臭钱就能打发了。”刘纯钢捏了她一把。 “行了,不说那死鬼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好好的喝我们的酒,这酒今天不喝完,可是要糟蹋的。”王小红坐起来,给刘纯钢满上。 “干杯!”刘纯钢拉过来,一饮而尽。 ………………………… “你不是真要除掉刘纯钢吧。” 董英杰平躺在床上。 “也不是,只要他不坏我们的事,我会放他一马的。” 衣彦波捅进去。 董英杰发出一阵娇喘声。 …………………………………… 刘纯钢摇摇晃晃的从王小红家里出来。 他本来是不用出来的,可王小红那个死鬼老公突然打电话来,要回家住。他这个二把刀情人当然必须把人家的大床让出来。 刘纯钢从来没有这么醉过。 他喝酒也有年头了。 什么酒都喝过,但从没有像这次,上头上的这么厉害。 刘纯钢倚在彩虹大桥的栏杆上,头朝下,试图将胃肠里最后一点残渣挤干净。 “你,你们干什么?”几个蒙脸大汉突然从暗影里冲出来。 “干什么,要你的命。”他们将刘纯钢架起来。 “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青龙会分会的长老,你们杀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刘纯钢大声喊。 “我们知道,不过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为首的一个哈哈大笑。 “扔下去。”他下命令。 自由落体的感觉刘纯钢是第一次体会到,不过,他是没有机会再次体会了。 他肥胖的身躯砸在冰面上,连冻了几个月的冰都受不了这份撞击力,裂开一个大口子,旋即,他的身体边沉入水底,只留下一丝猩红在残冰之上。 上面的几个人满意的拍拍手,很快遁于夜色之外。 邹徳禹戴上头盔,这是一间网吧老板为他准备的单间。 设备齐全,重要的是安全系数非常高,除了青龙会几个长老之外,县城里是没有人能在他游戏的时候打扰的。 界面开始启动。 脑波干扰完成。 邹徳禹沉沉的睡去,只留下思维在天狼幻境中跳跃。 网吧老板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是这间屋子么?”为首的蒙面人问。 他点点头。 蒙面人的刀刃划过他脖子上的两条主要血管。 他如一团稀泥一般倒下,连哼都没有哼出来。 几个人将锁打开。 “对不起了,长老。”为首一人从口袋里掏出钢丝缠在邹徳禹的脖子上。 “再见。”他双手用力。 邹徳禹的双腿象征性的蹬两下,人不动了。 第五十三章 看守所大火 党为国的案子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无论是县公安局还是市里下来的检察官都认为,是时候将他转移到省城的看守所里羁押候审。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天爷却跑来添乱。 当刑警大队的队长火烧火燎的冲进他的家里告诉他拘留所着火的时候,这位从警三十多年的老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在他治理下的县城拘留所,早已被县城里的小混混们称为活地狱。 在拘留所里,嫌犯和行政拘留的囚徒们连根针都没法带进去,更别提香烟或火柴了。这还不算,明明地处东北腹地,最冷时可达零下三十多度,拘留所里还是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抽水马桶也都冻裂到无法冲水。唯一可以燃烧的地板早已破成一块一块的,带着冬天独有的阴冷潮气,不烤上几个小时决无可能点燃。一个钢筋水泥的构筑的堡垒里,着火怎么可能。 局长老爷子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慢慢悠悠的说是不是搞错了,是附近的民房着火让你们误会了吧。 郑立纯充分理解局长的质疑,毕竟他才是拘留所实质的最高领导。拘留所里的情况,关押的犯人数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拘留所的确着火了,而且火还很大。 “老爷子,我没骗你!你跟我走就全清楚了!”这是所有县公安局从属的警察对局长大人的通称,当然也是尊称。 “着火了,真的!”一边凭着多年前的训练有素的伸手,局长迅速把衣服套在身上,一边绷起一副认真的面孔。 “真的,千真万确,县里所有的消防队都已调来,副局长正组织联防队员在松花江面上凿冰,附近的消防水龙头早就报废无法使用。”郑立纯唯有将真相全部说出。 “那还等什么!”两人冲出房间,一辆闪烁着警铃的国产切诺机停在路口。 “快,快到火灾现场!” 局长是这个县城土生土长的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火灾几百起,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火灾,尤其是在白雪覆盖的数九隆冬的季节。 但见狂风大作,恶火飞腾。烟绕处,黑雾濛濛;火起处,千团红焰。风逞火势,忽喇喇走万道金蛇;火绕烟迷,赤律律天黄地黑。 大火此刻已化作一条火龙,纵横在拘留所所在的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它时而腾空而起发出巨大的火光,时而没入黑夜,冒出阵阵浓烟。抽取松花江底冰冷的江水装满的水车里,几百条水枪不断的射出一条条白线,试图建立一个雾气朝朝的牢笼,控制住四处翻滚的火龙。 “局长,不好了!”副局长匆匆走上来。 “又有什么事!”局长眉头紧锁,一看他的满脸汗水,准没好事。 “我们破冰时发现了前几天失踪的吉普车。”副局长抹了一把汗,此时他的表现至关重要,这场大火极有可能烧掉眼前这位的乌纱帽,作为第一替补,他扶正的日子指日可待。 “不会是刑警大队的那辆吧!”局长脑袋里猛然想起昨天郑立纯向他汇报的两名女警驾车始终的事情。 “没错,就是那辆,上面还有我们刑警队殉职的两名女警。”副局长沉重的说。 “好,好!”局长刚说出两个让副局长莫明其妙的好字后突然捂住胸口,慢慢倒下去。 “救护车,快过来,局长晕过去了!”副局长一边大声的喊着,一面心里窃喜。倒了好,倒了好。 县人民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一路拉着警铃直奔抢救室。 急性突发性脑浴血,简单的判断后,医生便下了这个颇具权威性的结论。 大火染红了半边天,越来越多的民房被卷进这场火灾。匆匆忙忙把贵重物品搬出家,站在路口看热闹的人们指着那条火龙,大声的议论着。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开始围绕在副局长的周围,一会汇报火情,一会汇报病情,又一会汇报省城急调的水车行驶的情况。 副局长一脸严肃的调度现场情况,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众人的态度无不意味着他的登顶只是手续问题。 可他面临的形势却异常严峻,首先是火灾善后问题,其次是两名民警的牺牲问题。此时拘留所的犯人倒也不重要了,他们的死只要追究一下两名看守的责任就好,顶多是从局里拿出一些钱来抚恤一下犯人家属,更何况常年关在拘留所里的人哪里还有的家人。 省城的水车终于在临晨三点的时候到达火场,此时距离他们像省城求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而这个六个小时里,几百处民房已化为乌有,上千老城居民赖以生存的钱财物已消失殆尽,真不知天亮时,他们该住在何处,吃在哪家。 一个直径长达2米的巨型水枪竖起来,火龙的末日到了,居民们围着它满是期盼眼神。一股冲天水柱在真空抽压之下窜起几十米高,迎着火龙甩出一条白带,如同一直巨大的钢鞭抽打在火龙身上,将那火龙瞬间截为两段。失去身体的龙头瞬间从高空跌落,腾起巨大的烟尘后,化成阵阵余孽被跟进的小水龙们一一剿灭。 火龙见势不好,慌忙借着风势转身,欲潜入地下再寻战机。水枪急忙掉头,沿着火龙蜿蜒之处发出万道利剑,将本已虚弱的火龙刹那碎成万条火蛇四处逃窜。小水枪此刻方扬威,万千白光从地起,层层雾气罩老城,消灭燎原星星火,包得百姓四季安。 巨型水枪出场不过两个小时,明火已顿灭。 副局长和省城特种消防大队的大队长抱在一起。 “好兄弟,几年未见,你可是鸟枪换炮了!” “都是赶上好政策,和谐社会嘛,没有安全哪来和谐,没有水枪何来安全。”大队长看着他的宝贝,一脸骄傲。 “走,哥哥我请客,把你手下的人都叫着。”副局长拍拍他的肩膀。 “匈奴为灭,何以为家!等我把火彻底搞定的!”大队长推辞。 “星星之火,怎敢燎原!剩下的交给县里的消防队就可以,至于各家各户,他们会自己处理。”副局长指着忙活的居民们。 第五十四节 公安局长之死与追悼会 县公安局长躺在急救室里,艰难的呼吸。虽然他的心脏仍在强有力的跳动着,他的两扇肺叶一时一刻也没有停止工作。鲜红的血液从颈动脉源源不断的涌进已破裂多处的大脑,县人民医院的医生们已经束手无策,不是他们的能力问题,设备有限,药品极缺,他们已无法修补弥散在大脑皮层的数千根破裂的毛细血管。 公安局长的眼睛睁得溜圆,艰难的冒出他人生最后一句话。 “我不甘心!”心脏呼吸机瞬间化作一条直线。 县公安局主要领导和局长家属都赶到医院的太平间。 “你不甘心什么?”副局长在第一时间听到他的遗言。 死者为大,为尊者讳!他还是懂得的,所以,他并没有露出鄙夷或是得意的神色。此时,他最需要的是部下的支持,而且是原来依附于老局长手下的那帮嫡系。 副局长面露哀伤之色,握住老局长的遗孀。 “嫂子,你放心!老局长因公而逝,我们一定会上报省厅,为老局长争得最后的荣誉。” 老局长遗孀此刻泪眼滂沱。 原本不到三十岁的她此刻象老了二十岁一般,抬头纹爬上额头,鱼尾纹落在眼角,眼皮耷拉,头发散乱,胡乱的穿了一件羽绒服。 “谢谢!谢谢你们!” 众人上来与她一一握手,然后从眼角挤出两滴虚伪的泪,匆匆忙忙的离开。局长突然没了,搞得其中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对今后工作的安排他们还都一头雾水里。 老局长的儿子们跟叔叔告别后被老局长的前妻领走,太平间里只剩下年轻的遗孀和铁定接任的副局长二人。 副局长低声问。“嫂子,老局长最后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局长遗孀将眼泪拭干,微微一笑,“死鬼,你还不知道,装什么糊涂。” 副局长点点头。 甄潭冠追悼会在县公安局的大礼堂隆重举行。 原公安局刑侦副局长,现公安局代理局长主持追悼会并讲话。 以下是由县委宣传部长亲自操刀的悼词。 代局长声情并茂、泪眼婆娑的演绎,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民警。 《如山情怀铸太平》 苍茫大兴安岭依然厚实静默,滔滔松花江水依然奔流不息,靓丽县城依然缤纷多姿。 大山的儿子甄潭冠,以山一般的伟岸厚实、坚忍不拔,水一样的清澈见底、润物长流,多年如一日,鞠躬尽瘁抓和谐社会,殚精竭力保人民平安,年仅46岁的生命,殉职在工作岗位上。 群山无言怀赤子,山高水长念英才。 在他的灵堂前,有这样一副挽联:“志壮情豪立身诚可敬,鞠躬尽瘁致公垂青史。 甄潭冠同志始终保持自我加压、负重前行、开拓创新、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 xxxx年,我县治安状况在市属八县两区排第9位,社会治安很差,群众惶惶不安,处于十分被动落后的状态。 县委、县政府经过多方考察、审慎考虑,xxxx年,时任市某派出所所长的甄潭冠同志调任县公安局局长。 临危受命,面对严峻形势,甄潭冠感到沉甸甸的压力与责任。但多年基层工作经验,永不服输的性格使他暗下决心,变压力为动力,大打一场维护治安创建和谐的攻坚战。 他把基层基础设施建设放在首位,向上级部门争取了150万元国债资金,建成了1300m2的县公安局大楼,成功创建治安模范县;建议县委、县政府出台以奖代补政策和实行乡镇自筹,投入420万元扩建了6个中心乡所,维修了12个一般乡所;发动县直单位捐资70多万元,建起了200多个治安模范村。 他把治安联防作为突破口,七次举办大型治安联防队员培训班,聘请专业人员开展联防讲座。协调有关部门,严厉打击违犯治安管理法的人和事。为狠刹说情风,他建议实行县、乡领导包治安案件制度,全县治安环境极大改善。 在集中整治治安案件活动期间,他亲自带队入村,掌握第一手资料。通过电视公告乡镇治安工作进度,形成了比学赶帮超的热潮。采取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方法,把工作做到每一个村。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县里的治安工作由全市后进跃入了全省一类县。 甄潭冠同志始终保持忠于职守、爱岗敬业、忘我工作、一心为公的奉献精神。 在县里,人们都说,甄潭冠是县委、县政府的得力干将,是保证人民生活安定享受和谐的擎天支柱。 这支柱,靠的是苦干实干,靠得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奉献精神。 xxxx,甄潭冠在省城参加完全省治安信息化建设工作会,返程中,某县局长盛情邀请甄潭冠到长白山一游。冬日的长白山冰雕玉彻,别具韵味。当门票已买好,突然一个紧急公务电话,他决定立即返程,随行同志婉惜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过门而不入,多可惜呀!”甄潭冠说:“那就在门口照张像,留作纪念吧。” 调县公安局后,单位每年春节值班都是甄潭冠带班。今年1月6日,又是一个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和往常一样,甄潭冠又照例到办公室值班。窗外灯火阑珊,流光溢彩,鞭炮齐鸣,甄潭冠安静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妻子放心不下,来单位看他,说:“老郭,大小有个年,为什么年年都是你值班”。甄潭冠说:“我是单位一把手,我不值班谁值班”。 第五十五节 公安局长的追悼会(中) 今年正月十一,甄潭冠在参加完全市《创建和谐社会优质服务人民》会议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县里。返程路过松江镇政府,他电话请来分管治安工作的镇领导,认真安排创和谐工作;在型岭乡,他又与乡党委书记、乡长一起协商研究。从省城到县里沿线的每个乡镇都留下了他最后的足迹。他谢绝了所有乡镇的挽留,回到县城已是华灯初上,在家里简单地吃了一碗面条,心里却感到无比踏实。 常年累月的超负荷工作,加上生活没有规律,使甄潭冠染上了多种疾病。早在xxxx年底,医生就告诫他要告假休息,他焦急地说:“手头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处理完,你开点药,我带在身边吧”。即便如此,由于公安工作的特殊性,他往往是记起来就吃点药,一忙就忘了。就为这,妻子不知抹了多少次眼泪。 甄潭冠去世后,身边的工作人员动情地说:“郭局长的敬业精神让人敬佩,他每年作的工作笔记就有30多本。如果有了工作任务,哪怕半夜三更也要给你打电话。” 新县创建省级治安模范县战役打响后,他向县领导表态:“只要我不倒下,就一定要完成创建任务”。没想到这一语竞成谶语,让人痛惜。 甄潭冠同志始终保持不计名利、任劳任怨、宽厚待人、鞠躬尽瘁的高尚情操。 2007年,新县创建和谐社会的工作取得辉煌成绩,全县8个乡镇被评为一类乡镇,比例过半,多项工作获得国家、省、市表彰,综合考评进入全市前三名,创计生目标考核以来最好成绩。 鉴于工作成绩突出,县委、县政府拟为甄潭冠记个人三等功。他找到县主要领导说:“成绩是大家的,要记功,也只能给局党委集体记功,荣誉不能只归我一个。”不仅如此,凡是上级表先表优,只要推荐他,他都会坚持把荣誉让给其他人,在公安局工作期间,他谦让荣誉和奖励多达20多次。 因为工作原因,甄潭冠和县领导接触较多,除正常汇报工作外,他从未为个人提出任何要求。由于公安工作的特殊性,难免得罪人,遭受误解,但是与甄潭冠共过事的人都说:“他 敢说直话,但都是出于公心,对事不对人,让人服气。” 甄潭冠始终保持宽厚待人的本色,单位职工家里有困难,他亲自安排救助慰问;县委、县政府动员县直单位对口扶贫,他主动要求帮扶条件较差的乡镇,挤出2万元资金帮它的一个村新建了治安联防室,并号召单位班子成员、股室长结对帮扶贫困户,他带头帮扶4户贫困户,每次捐款,他都捐得最多。得知他去世的噩耗,他帮扶多年的贫困学生汪娟泪如泉涌,为失去一位好伯伯悲痛万分。 xxxx年,新县遭遇50年罕见的大雪。贫困家庭生活怎么样,始终牵挂着他的心。由于结冰封路,无法出行,大雪稍停,他终于按捺不住,召集单位班子成员说:“不能再等了,就是走,也要把慰问品和慰问金送到困难户手中,我们要过年,他们也要过年啊!”在他的带领下,一行10多人迈着齐腰深的积雪,步行了30多里路来到某困难村,村民十分感动,那段温暖的记忆让他们终生难忘。 甄潭冠对群众很慷慨,对家人却很吝啬。他在外工作几十年,70多岁的老父亲却一直住在农村。去年十月,父亲来县城看他,因为工作忙,一天没见着面。下班后,甄潭冠回家与父亲简单说了几句话又要出门,父亲坚持要回乡下,提出用他单位的车送送,他说:“公车是用来办公事的,你还是坐班车回去吧!”女儿在首都上大学,他也从未用公车送过一次。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突然病逝,甄潭冠留下了太多的遗念,公安局的许多干部都惦记他的最后交待。 他对治保大队大队长说,“最近把手头工作安排好,我们一起到周围两县参观取经,创省优要志在必得”。 他对刑侦大队大队长说:“要把手头的大案要案抓紧时间侦破,向上级领导送出一张满意的答卷”。 他对经警大队大队长说:“做好春季活动准备工作,要让老百姓享受到最贴心的保障”。 他还告诉班子其它成员:“开春了,正是栽树的好季节,一定要帮助更多的困难家庭种树,实施绿色养老工程,让困难家庭播种绿色,收获希望,从根本上解决困难家庭脱贫问题”。 甄潭冠同志生命的大树倒下了,但他却擎起了新县“警察”精神的火炬,新县“警察”将在这火炬的照耀下,向着更高的目标奋勇前行。 在热烈的掌声和阵阵哭声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念完了这份几千字的稿件,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念完了,他心里骂上一句他奶奶的,便宜这老小子,没有活到退休后关进看守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仪式的下一项是由政委宣读省公安厅下发的文件。 应该说,政委和甄潭冠还是挺有感情的。 他叫贾清廉,嗓音浑厚有力,一看就是搞政法工作出身的,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省公安厅在全省公安系统开展向甄潭冠同志学习活动 2月28日,省公安厅决定,在全省公安系统开展向甄潭冠学习活动,号召全省公安系统,要把开展向甄潭冠同志学习活动,作为深入学习贯彻落实“学习八荣八耻创建和谐社会”重要思想的重要内容,迅速掀起学先进、找差距、比贡献的学习活动热潮,争做甄潭冠式的好党员、好干部。要充分利用广播、电视、报纸、举行报告会等多种载体,大力宣传甄潭冠同志先进事迹。在全省营造学先进、比先进、赶先进、超先进的浓厚氛围。 第五十六节 公安局长的追悼会(下) 省公安厅要求,全省公安系统党员干部职工,要把开展向甄潭冠同志学习活动与抓紧抓好社会治安工作实际有机结合起来,抓学习,比工作,促落实,见成效,把榜样的力量化为工作的动力。要从各自岗位工作做起,始终坚持“以人为本”思想,把广大育龄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切实把创建和谐社会这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事业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之中,全面完成工作任务,为促进全省治安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和可持续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甄潭冠同志,因突犯脑溢血医治无效,于xxxx年2月27日x时x分逝世,享年46岁。甄潭冠同志xxxx年x月x日生于x县xxx村,xxx年x月参加工作,xxxx年x月入党。xxx年起历任县xx乡民警,x县xx乡派出所副所长,所长,指导员。xxxx年x月,在该县治安工作处于被动落后的严峻形势下,他临危受命,任县公安局局长,直至病逝在工作岗位。 省公安厅决定指出,甄潭冠同志是优秀党员,是实绩突出、组织认可、群众公认的好干部。参加工作以来,不论在什么岗位,他都爱岗敬业,扎实工作,团结同志,争创一流。在基层工作期间,他多次荣获全省先进工作者。在乡镇工作期间,他扎根基层,埋头苦干,多项工作走在前列,多次荣获省、市、县表彰,被县委、县政府记三等功一次,被市委授予优秀指导员。尤其是担任县公安局局长后,他深感肩上的担子重,责任大,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计个人得失,团结带领县公安局全体干部职工迎难而上,加压奋进,抓基层,打基础,顽强拼搏,克难攻坚,全面改造了县局、乡所、村室,全面加强了公安队伍建设和治安管理服务工作,实现了新县治安工作的大跨越,xxxx年新县治安工作由全市后进一跃而为全省一类县,去年新县人口计生工作更是成绩辉煌,全县8个乡镇被评为一类乡镇,多项业务工作荣获国家、省、市表彰,综合考评进入全市前三名,创新县治安目标考核以来最好成绩。新县荣获市治安工作先进单位,县公安局荣立集体三等功。他自己也先后获得“全市优秀党员”、“全国先进”等荣誉称号。他在县公安局工作期间,是新县治安工作投入最多、力度最大、变化最快、效果最明显的时期。正当县治安工作乘势而上、争创省优之际,不幸病逝在工作岗位。甄潭冠同志不仅为该县治安工作作出了突出贡献,也为全省治安工作作出了不可抹灭的优异成绩。他的病逝既是该县治安工作的重大损失,也是全省治安工作的重大损失,为弘扬甄潭冠同志的先进事迹,省公安厅决定在全省公安系统党员干部职工中开展向甄潭冠同志学习活动。 学习甄潭冠同志,就要学习他忠于党、忠于人民,积极践行“学习八荣八耻创建和谐社会”重要思想的政治品格。甄潭冠同志始终坚持讲政治,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党的基本原则,坚持党的信仰,带头学习、宣传、贯彻、落实党的各项方针政策,认真履行《党章》赋予党员的各项义务,为干部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树立了光辉典范。这种崇高的政治品格是战胜前进道路上任何艰难险阻的强大动力,永远值得我们每一位党员干部学习。 学习甄潭冠同志,就要学习他忠于职守,忘我工作,不甘落后,勇争一流的爱岗敬业精神。甄潭冠同志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始终不服输,不言败,高标准,严要求,干就干成、干就干好。这种爱岗敬业精神永远值得我们每一位党员干部敬佩。 学习甄潭冠同志,就要学习他坚持原则,不计名利,任劳任怨,宽厚待人的坦荡胸怀。治安工作任务重、责任大,考核奖惩严,容易得罪人,难免遭误解,但他始终坚持原则,顶住压力,客观公正对事,真诚坦荡待人。鉴于治安工作成绩突出,县委、县政府拟为他个人记三等功,他找县主要领导说:“成绩是大家的,要记功,也只能给人口计生委集体记功,荣誉不能只归我一个”。这种坦荡无私的胸怀永远值得我们每一位党员干部铭记。 学习甄潭冠同志,就要学习他对待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无私奉献精神。甄潭冠同志从事基层治安工作以来,他经常奔波于治安工作第一线,经常黑天半夜地在深山沟里摸爬滚打,经常一连几天几夜不休息,踏遍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甄潭冠同志从事的事业平凡、所面对的矛盾突出、所得到的待遇低薄,经常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任劳任怨,不计得失,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用生命实现了他“我是国家干部,组织交给的每一件事,我必须干好”的诺言。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每一位党员干部弘扬。 日前,全省上下正在掀起一股学习甄潭冠同志精神的热潮正在形成,抓学习,比工作,赛风格的正气在公安系统日益浓厚。 第五十七节 大火的另一个场景 衣彦波躺在董英杰的大床上得到火灾消息的。 刘纯钢始终有些日子了,整日独守空房的董英杰,他作为龙头不来安慰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可刚说上两句话,这董英杰就换上了极为撩人的性感红色透明沙睡衣,着实吓了他一跳。他不是柳下惠,跟正人君子更搭不上边。看着足以让任何健康男人喷鼻血的窈窕诱惑,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抵抗,就把她扑倒。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三年之久。这三年里他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可他的心始终属于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要不是李木生插上一脚,硬是把董英杰推进刘纯钢的怀里。他们俩早已在一块,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拘留所着火了,听到后的衣彦波脑袋里足足有5秒钟的空白。 “青龙人怎么样了?”空白之后,人想到的是他认为最紧迫的事情。 “火老大了,不会有人生还。”报信的人肯定的说。 “我马上到现场,你马上通知邹徳禹和刘纯钢!”衣彦波在电话里吩咐。 衣彦波到的时候,那位甄潭冠已被送往医院,火龙被巨型水枪扒了龙皮,抽去龙筋,如今只剩下残渣还在苦苦挣扎,但在县里消防队的水枪面前,它们不会支撑太久了。 原本傲立北城的看守所此刻已变成废墟,里面残火还剩不少,消防官兵们没有冲进去救人,只是继续用水龙头降温。 此时救人早已是扯淡,从火气开始,县公安局就没打算救人。这些人早就该死,早死早干净,县城的治安还能好一些也说不定。再说,待在地狱一般的看守所里,他们真的不如死了。 邹德禹看了一圈就走了,他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他是在衣彦波吩咐人通知他的情况下才知道的这场火,人家也没打算让他搀合,只是让他看看确认一下罢了。这场火算是彻底的消灭李木生和谷海军回来的希望,他被废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结局能比李木生好一些他就阿弥佗佛了。 青龙人身上戴着根本无法打开的几十斤镣铐,每走一步只有不到十厘米,再加上那厚重的铁门,他能逃出这场火灾的几率比中一个亿的乐透大奖都难(乐透大奖的中奖几率为十亿分之一)。 刘纯钢没有到现场,他和局长做了邻居,掉进松花江的尸体被人发现。他没有遗言留下是个憾事,其实局长的最后一句放在他的身上才最合适。媳妇睡在别人的怀里,最好的兄弟生死不明,手上过钱数以万计,手中却连买瓶酒的钱都没有,还得靠何进救济。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还能过下去,死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衣彦波的兴奋是有理由的,火着得太是时候。青龙人已死无对证,即便县公安局想找十一月十三的茬也没有机会,他没有后顾之忧。邹德禹废物一个,他在位无非就是需要一个过渡的棋子。青龙人的死也让省城的分舵放心,再也没有敢何青龙会叫板的人,奖金也将落进他的口袋。 居民们望着残垣断壁,鬼哭狼嚎。头头脑脑们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此时都已回家补觉。剩下说了不算的小头头们都躲进各自的小车里取暖,没有一个想下车安慰一下痛失家园的居民们。 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纸、杂志们的记者们在采访完救火英雄后也纷纷离开,抓紧赶稿,争取第一时间播出最全面的报道。至于这些因火灾损失了房子的居民们,他们既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帮助他们。政府正在倡导和谐社会,相信不久,他们就会好起来,他们一面安慰着自己仅剩下不多的一点良心,开着小车离开现场。 衣彦波是青龙会七月十三的龙头,但也还是一介布衣。他的出现不会引起注意,他的离开却弄得轰轰烈烈,只是因为他脸上挂着的得意的笑容。 他的笑容如火星般点燃居民的愤怒,他们定是将他当成纵火的嫌犯,否则拳头不会那么有力,而且如雨点般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要不是手下拼死将他拉出,他只需一会就会变成成一堆臭肉,跟着老四、老六一齐升天。 他没有回董英杰的家,此时董英杰已经被人叫到医院,给她带来三年幸福生活的刘纯钢收尸。虽然她不情不愿,可衣彦波还是坚持让她去。这是义气需要,如果她不到场,恐怕以后都无法在七月十三立足,更别提当长老。 衣彦波沮丧的坐在据点里,两三个小护士被人胁迫来,用云南白药给他按摩,直到他脸上身上每个大青包消失为止。人群里肯定有老大和老四的党徒,他肯定的想。国人里的最底层的老百姓可是最善良和最有忍耐力的,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个笑就对他下黑手。 沮丧的不止他一个,还有那位新上任的副局长。 绵岭县公安局原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姓邓,据说和某位已经过世很久的领导人还有一些血缘关系,至于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他姓邓,邓岩遐。跟他关系一般的人,背后都叫他睁眼瞎。 他喜欢戴一副金丝眼镜,据说只是为了帅,水晶的镜片把他原本有些塌陷的鼻子又生生的咯出两块小窝。 虽然人们管他叫睁眼瞎,他的眼睛可一点都不瞎,而且还锐利的很。他和同级别的副局长不一样,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是跑出来的,绝对是一点一点积功所致。所以,他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并没有小人得志那般的狂妄。当然,他也不是铁板一块,该花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花,该拿的钱他也不会扭扭捏捏的装什么高姿态。这也是为什么,上级刚得到局长的死讯立即任命他代理局长的位置。 坐在局长宽大而柔软的太师椅上,他直犯困,怪不得他每次看见局长总是哈欠连天一脸睡意,都是这张椅子惹得祸。 第五十八节 越狱和胜利的上吊者 从大火燃起到彻底熄灭,他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从确定前局长的葬礼准备悼词到给省厅组稿发通讯,再到安抚火灾中的百姓与保险公司协商赔偿,此刻他的早已筋疲力竭,恨不能马上找个安静的角落睡上那么一小觉。可是,他此刻一下子又变得睡意全无,就因为刑警大队那个不学无术愣是被前局长硬提拔上来的狗屁大队长送来的一份报告。 党为国越狱了。 没错,这一沓子厚厚的资料说明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 省城来的消防鉴定专家言之凿凿出具了一份人为纵火的鉴定报告,大火首发于拘留所,(这个事实长双眼睛都能看出来),最初的引火物是汽油,而且还是党为国所在的那个囚室。 邓岩遐对消防鉴定知之甚少,那么大的火之后,他们竟然能从火灾现场找出汽油燃烧后的痕迹,这简直就是奇迹。 第二份材料是由局里的法医得出的鉴定结论。在拘留所废墟里一共挖出十八具烧焦的尸体,经过比对在押人员资料,里面没有党为国的尸体。这个邓岩遐能相信,像党为国那样高的侏儒,整个县城哗拉哗拉也找不出十个来。开始他们以为在现场有所遗漏,重新在废墟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甚至连下水井和自来水管道都挖出来,还是没有党为国的遗体。 第三份材料是关于两名看守的验尸报告。 两名看守当晚留在拘留所里一直没有离开,在发现大火后也没有及时报警。开始局里还很奇怪,但看了验尸报告后,总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们在大火着起前已经身亡,而且是被人用利器直接刺穿心脏而死。 第四份材料是关于拘留所里关押的两名疯子和原来的女警刘雪莲的。 废墟中没有发现刘雪莲及两名疯子的,她们身上戴的镣铐虽经大火熏烤,但仍然可以看出是被人砸开的,党为国的镣铐同样也是被人砸开。 以上的材料完全证明了一点,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越狱。 不过有一点,邓岩遐没有想明白,如果是青龙会的人策划了这场越狱,为什么同是青龙会的那几个喽啰会被烧死,要知道这个组织的最大特点就是义气,没有道理龙头越狱却不带小弟,那样的话即使他自己跑了,也会被组织内部追杀。 副局长脑袋里虽然挂着问号,却十分清楚,此刻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发布通缉令,将这伙凶恶的罪犯绳之以法。他这个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从党为国开始烧起吧。 董英杰自杀了。 不管衣彦波相不相信这个事实,可董英杰还是自杀了。她是在自家的浴室里自杀的。 那根盘旋在浴室上方的承重力十分有限的钢棍上悬挂着她的赤裸的尸体。 她的死法很像一个著名的散文作家三毛的死,用自己的浴袍上的丝带打出一个死结后,将脑袋套上去的,一蹬脚下的小板凳,她就白日飞升,追寻她的钢哥哥去了。 衣彦波并不相信董英杰的死是自杀,他找不出她自杀的理由。 自杀是需要理由的,而且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没有勇气的人就算做出自杀的举动在最后的一瞬间还是回放弃的。 刘纯钢是死了,可董英杰早已不爱那个来自农村做事小里小气的大男人。为了他,董英杰连伤心都免了,那现场与众兄弟的掉泪都不过是一场戏,证明的就是一个义气而已。 可董英杰还是自杀了,警察在勘查完现场后,实在找不出他杀的任何证据,只有自杀一个解释,更何况,她还留下了一封看上去极像遗书的信。 信的笔迹不用警察鉴定,衣彦波也可以百分百肯定是董英杰留下的。可衣彦波还是不相信董英杰是自杀的,他们俩策划了那么久,终于把所有的绊脚石都踢开。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杀,除非她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死不可。 尽管董英杰的死警方做出了自杀的结论,可警方还是把董英杰的家给封了,说是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对于青龙会而言,进入县城里的任何一家都是易如反掌的。一个高度组织化的犯罪集团如同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巨型火药包,这就是警察眼里的青龙会,也是他们必须被铲除的根本原因。 床还是那张铺着橘红色被单的床,被还是那件已柔软和丝滑著称的用蜘珠丝织成的棉被,枕头还是那荞麦皮的枕芯绣着鸳鸯的枕套包裹的枕头,窗帘还是他俩一起去省城专卖店花了最贵的价格选购的真丝大红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窗帘。 衣彦波躺在床上,看着昨日还散发着董英杰体香的他特意让人从意大利捎回来的睡衣。眼角两滴滚烫的泪水静悄悄的滑落。 尽管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董英杰死了这个事实还是事实。 尽管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董英杰是自己吊到绳子上的。 历尽千折百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块,她就这样说走就走了,连个理由都没有给他。 衣彦波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自己费尽心机还不是为了她。 可他换来的是什么,虚名一个,十一月十三的龙头。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没有兄弟,没有女人,甚至连钱都没有一分。 他觉得自己傻,傻到家了。 第五十九节 衣彦波的末日 “出来吧。”衣彦波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一个人喝着咖啡。 刘纯钢从阴影里闪出,手里握着乌黑的手枪。 “你早就知道我没死。”刘纯钢问。 衣彦波,强打起精神,自从董英杰离开,他就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他点点头。“董英杰死后,我就猜到。” “为什么不跑?”刘纯钢叹了一口气。 “像青龙人那样躲起来,我不如死在你手里舒服。”衣彦波摇摇头。 “我也不想杀你,分舵的命令,我必须得执行。”刘纯钢将枪收起。 “小七死的不难受吧。”衣彦波转移话题。 “还可以,对待女性,刑堂的兄弟历来不会下手那么狠。他们先给她吃了镇静剂,她是自己吊上去的,没用别人帮忙。尸体你也看见了,没怎么挣扎,处理的不错,死了还是那么漂亮。”刘纯钢叹了一口气,直到今天他还是希望董英杰能回到他的身边。 “谢谢。你一定给了刑堂兄弟不少钱吧。”衣彦波将身子正了正。 “就算我对她的最后一点心意吧。”刘纯钢点点头。 “她什么都招了?”衣彦波苦笑着问。 “算是吧,她承认,不该和你合谋。”刘纯钢又叹了一口气。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我的。”衣彦波问。 “不是我,应该是李木生。当初董英杰被绑架,他就怀疑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能知道董英杰行踪的只有长老会的成员。最初,他怀疑的对象是你,我和邹徳禹。”刘纯钢道。 “那为什么将你和邹徳禹排除了。”衣彦波问。 “虽然我恨你和董英杰偷情,但我还不至于出卖兄弟,李木生是这样认为的。至于邹徳禹,鹰泰帮对他恨之入骨,就算他想,人家也不会选他。”刘纯钢搬把椅子坐下。 “我当初可是卧底,他们恨我,不比邹徳禹。”衣彦波道。 “不过,在鹰泰帮里,对你佩服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将鹰泰帮的覆灭归结于内杠和邹徳禹的突然打击。”刘纯钢说。 “我绑架董英杰对我有什么好处。”衣彦波问。 “那是你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将刘国福调出总部,消灭李木生的主要力量,为你登上龙头铺路。”刘纯钢道。 “你们相信,刘国福遇袭是我暗中给鹰泰帮通风报信。”衣彦波脸色暗下来。 “难道不是吗,刘国福的行动计划只有长老会的人才知道。最重要的是,鹰泰帮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是你设计逼问出来的。而董英杰被绑架的当天也是你建议去看地形的,我想不出能有别人知道的这么详细,拿捏的那么准。这还不算,青龙人被诬陷杀害王春冈的杰作也出自你的手。那天晚上,有人看见王春冈是跟踪董英杰走进那个胡同的。而董英杰那晚出来溜达也是你打电话给她的,说要陪她一起逛。我查看过王春冈的伤口,是被人从背后一棍子打死的。从棍子的形状看,正是你手下人惯用的棒球棍。你利用董英杰把王春冈引进小胡同,打死后用王春冈的电话将青龙人约出。你暗中等候青龙人的出现,一边拨通电话报警,让警方的内线强行确认青龙人是凶手,然后将这一情况通过你的姑父传递到总部的信息科。”刘纯钢将推测一一列出。 “这都是你的推理吧,你有证据吗?” “当初袭击王春冈的那个小弟已经招了,他是听你电话召唤过去的。不过他并不知道死的那人是警察,还以为是骚扰董英杰的鹰泰帮成员。”刘纯钢道。 “没想到他小子的嘴这么松。”衣彦波摇头。 “刑堂兄弟的手段你是知道,他也是无法忍受才将你供出的。”刘纯钢挺佩服那小子的,熬了三十多个小时才开口,绝对的真汉子。 “其实,你小子也是太过猴急了。当初我们并没有想到王春冈的死和你有关,李木生当时断定这事可能是邹徳禹干的。他早就想上位,李木生一直不给他机会,所以他借机报复的可能性很大。你却在李木生谷海军刚走时,就找人去刑警大队门前示威。这样,我的目光又从邹徳禹身上转移到了你。之后,李木生和谷海军出事,刘国福遇难的消息传出,又都是你汇报给分舵的。分舵认定你的功劳的同时,暗中下令让我调查这一系列事件的前因后果。至于让你代理龙头职位,不过是让你更快的暴露自己而已。果然,你小子刚上位,先是找人将正在虚境里玩天狼的邹徳禹勒死,又威胁王小红在酒里下药,将我推进松花江,这样你小子在县城算是彻底一手遮天了。我喝酒那么多年,下没下药我还喝不出来,就太丢人了。再说,你派出推我的那人手段也太洼,要不是我想将计就计将你彻底暴露,就算我真醉了,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刘纯钢对衣彦波怎么会用如此衰的人实在想不明白,他是太自信了。 “王小红那个笨蛋怎么能骗过你,你出来混多少年了,这点我早猜到了。”衣彦波苦笑。 “这些,不管怎么样,你做的还算没有留下太多的破绽。最大的问题,你实在不该在看守所里放那把火,还让人将县城的公安局长给毒死了。你应该知道,青龙会的宗旨,就是不跟政府对着干。你的鲁莽行动,不仅你会倒霉,连省城的分舵也被连累上了政府重点打击的黑名单。为此,分舵花了不少钱才摆平这件事。”刘纯钢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